《圣母重生后所有人都悔不当初》作者：绚烂如花 文案 作为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姚纤纤的感情和生活一路顺风顺水。 直到有一天她推开未婚夫的家门，看见他和自己的闺蜜抱在一起。 姚纤纤太伤心了，但是伤心之余不忘圣母心发作，决定把自己的未婚夫和家产都送给闺蜜。 一朝重生，她不忘初心。为闺蜜安排富足的生活，为未婚夫安排巨额的资产，她努力创造条件只为他们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临结婚，那两个人竟一起撕了婚约。 白泽：原本我只是一只活泼可爱温驯忠诚的小神兽，却被某些不当人的人抹掉记忆，在人间欺负了我的主人五百年。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的世界都崩塌了嗷呜！ 林凯：被罚下人间陪大佬渡劫，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过错。直到有一天，梦里的声音终于告诉了我答案——渎神！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重生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姚纤纤 ┃ 配角：林凯，白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立意：善良也许会犯错，但是选择善良没有错。 第 1 章 婚纱店里的蕾丝纱帐缓缓拉开，纱帐之后，微带羞涩的准新娘穿着一身洁白婚纱。 镶着碎钻的抹胸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不盈一握的腰身下，是花瓣形状的长长的裙摆。那层层叠叠的裙摆在她身后递次展开，像一朵徐徐盛放的百合花。 “太美了！”婚纱店里，店长领着几个店员，围在准新娘身旁齐声称赞。 此时婚纱店里没有旁的客人，因为今天的客人过于尊贵，店长推掉了其它所有预订。此刻店长带人亲自招待客人，其余店员则在一旁的茶水间里待命。 新来的实习生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去看正在试嫁衣的准新娘。 这位准新娘真的生得极美，人如其名，弱质纤纤让男人忍不住生出保护欲的美。此刻的她，穿上婚纱且羞且喜的样子，任何男人见了都忍不住要心思荡漾的。 “她的未婚夫一定很有钱吧？”实习生好奇地问。能买下店里最贵的婚纱，一定是因为嫁了一个特别有钱的人。 她话一出，店里的前辈都在笑话她没见识。 “这位可是本市首富姚纤纤，姚氏企业的主人，A市没有比她更有钱的人。” 实习生惊讶地瞪大了眼：“那她得嫁给什么人呀？” 店员递给她一本财经杂志。 杂志封面上是一个眉眼深邃的冷面男人。实习生特地看了两遍杂志名称，才确定手上拿的是财经杂志而不是娱乐杂志。 封面用大号的字体标注了这位容貌堪比顶流明星的男人的身份：全国十佳青年，姚氏企业总经理，林凯。 “这就是姚小姐的未婚夫？”这也太帅了吧？ “姚纤纤实在太会投胎了。”不仅实习生，店员也忍不住感慨，“她生在富豪之家，十五岁就继承了千万家产。未婚夫林凯是当代才俊，接管姚氏不到三年，姚氏的资产就从千万级升值到亿级，翻了整整十倍。” 实习生咋舌：“那他一定很有钱。” 店员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不，他没钱。” “啊？” 店员伸手指了指试衣间里的姚纤纤：“林凯在未婚妻的公司工作，他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她的。据说曾有千亿级企业想挖角他，还许诺给他股份，但是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事是真的，我同学就在姚氏企业上班。”另外一个店员也加入八卦行列，“听姚氏企业内部的员工说，他们林总整天都板着一张脸，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只有姚小姐能让他笑一笑。天呀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然而茶水间里店员口中的绝世好男人，正被姚纤纤身边一身职业女装的美女低声数落：“林总究竟是有什么事，居然把挑婚纱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推掉了？我一定要回去查查他的行程。” 姚纤纤听到有人在编排自己的未婚夫，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柔声替他辩解：“田欣，凯哥哥也是为了我们的姚氏企业在忙，他都是为了我。” “不好意思，姚总。”田欣出声纠正她的话，“在你们办理正式的结婚手续以前，姚氏企业是您的个人资产，林总只是您聘请的职业经理人。作为您的私人顾问，我不得不再次向您建议，请你务必在结婚前与林总签署相关的财产协议，以最大限度地保障您的资产安全。” “都说了不需要了。”姚纤纤再一次拒绝了田欣的建议，“我跟凯哥哥十年的感情，我早就认定了他，他就是我想要相伴一生，互相依靠的人。从今以后，我的一切都是他的，他的一切也是我的，我跟他再不分你我。” 实在劝不动姚纤纤，田欣也只能感慨：“真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 姚纤纤笑着，眼里都是幸福的光：“我确实被爱情冲昏了头，因为凯哥哥让我一直沉浸在爱情里。” 想到心上人，姚纤纤止不住飘飘然，一时没注意到婚纱店的店员朝她走了过来。 “姚小姐，请喝果汁……” 姚纤纤转身，正好撞上来人的手，一杯橙汁瞬间撒了她一身，身上的高定婚纱也在瞬间染上了污渍。 这件婚纱价值几十万，端果汁的店员瞬间傻了。 一旁的店长看到出事了，立刻奔过来问责：“出了什么事？” 店员慌了，她刚刚听八卦听得太投入，回过神来已经闯下大祸。 想到婚纱的贵重，店员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端果汁过来。是她自己撞过来，果汁才打翻的。” 田欣一听这话立刻炸了：“怎么的我们姚总眼睛长在后面了，看见你过来还自己撞过去吗？现在的店员都什么素质，做错了事不道歉，反而第一时间推卸责任！” 店员更慌了：“你别信口开河污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她撞过来的！” 店长冷漠地看她一眼，转身向姚纤纤道歉：“姚总，是我们的错。婚纱的清理费用我们会负责，这位员工也会被辞退。” “算了。”姚纤纤看那店员可怜，出声道，“我确实撞了她。今天的事就算我的错吧，你们也不用辞退她，清理的费用我自己出就是。” 田欣对这样的结果极其不满意：“姚总，是谁的过错我们看看监控就知道了，您不需要大包大揽，有些人连道歉都不会，就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婚纱洗干净就好了，也没多少钱。”姚纤纤温柔地对田欣笑笑，“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小姑娘出来工作也不容易。” “哼！”田欣气呼呼地回到休息区坐好。她大概是史上第一个因为老板脾气太好而头痛的打工妹。 她这个老板实在太没有脾气了。因为什么都有，所以什么都不争不抢。太好说话，所以从不计较别人的过错。可是那些占了她便宜的人会感激她吗？ 呵。田欣冷笑，那些人只会觉得她老板软弱可欺罢了。 她生气的同时，姚纤纤已经跟店长达成和解，然后随店长到更衣室去换衣服去了。 田欣等姚纤纤进了更衣室后，站起身来，走向刚才端果汁的店员。 “您好，徐小姐。”田欣的目光扫过她胸前的工牌，伸手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我是姚总的私人顾问田欣。” 姚纤纤不追责，店员逃过一劫，自觉没什么好怕的，看向田欣的目光十分坦然。 田欣摆出一脸职业微笑：“您跟姚总的冲突我无意过问，但是我觉得您刚才对我的辱骂损害了我的名誉权，所以我会在近日对您提起诉讼。律师函预计会在三天内送达贵府，请注意查收。我不接受庭外和解，提醒您准备好相关的诉讼费用。” 店员一下懵了，拿着她给的名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欣礼貌地对她点点头，转身迎上换好衣服的姚纤纤。 “今天结束的比预计的要早，姚总接下来想去哪里？”瞬间收起所有锐利，田欣又变成了姚纤纤身边尽职又周到的小顾问。 “凯哥哥不在家，我要给他做一桌子好吃的，给他个惊喜。等他回来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姚纤纤并没有察觉到店里气氛的异样，只开心地跟田欣描述自己的新计划。 田欣迅速根据她的计划调整了行程：“那我开车带你去超市买菜。” 买好菜，田欣将她送到一座公寓楼下：“姚总，既然您接下来不需要我，我就先回去了。您有什么事再打给我。” 姚纤纤拎着满满两袋子菜，笑语盈盈地回她，“下午你就放假吧，我让凯哥哥送我回家，不麻烦你来接我了。” “谢谢姚总给我放假。”田欣笑着道过谢，开车离开了。 姚纤纤哼着歌，带着菜进了电梯。随手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她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买酱油了！ 她记得上次来，林凯家的酱油瓶就空了。今天她还准备做酱油鸡呢，没有酱油怎么行？ 想到这里，她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田欣的号码：“田欣你走远了吗？能不能在小区路口帮我买瓶酱油送上来？时间有点晚了，我来不及下去买。” 电话那头的田欣一如既往地随叫随到：“姚总，我没走远。酱油十五分钟后到，你给我留个门。” 挂了电话，林凯家也到了。 用钥匙将门打开，姚纤纤将菜放在桌上，正要给自己倒杯水，突然听到熟悉说话声从林凯的卧室传了出来。 “凯，过几天你就要跟姚纤纤结婚了，开心吗？” 白泽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姚纤纤放下水杯，正在叫人，突然听到林凯的声音也从同一个地方传了过来：“你知道我跟她结婚都是迫不得已，我爱的人始终是你。” 凯哥哥……他怎么会在家？他不是出差了吗？这一定不是他的声音，他不会说这样的话。姚纤纤压了压突然刺痛了一下的心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不定是白泽和凯哥哥在跟她开玩笑！她要冷静地走过去，不能被他们吓到。这么想着，姚纤纤转身朝林凯的卧室走去。 “凯，”她已经将脚步放得极重，然而依旧盖不过他们的声音，“我真的很想你，你好长时间没有跟我好好温存了。” “好了白泽。”林凯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清冷，“都温存一上午了，我累了。” “讨厌！”白泽的调笑声传入耳膜，“我就是要把你榨干，看你还有没有精力去应付姚纤纤！” 姚纤纤终于走到卧室的门口。 他们没有关门。凌乱的衣物从门口一路铺到床边，床上的大被之下，白泽正笑着将林凯压在身下。 第 2 章 眼前的一幕让姚纤纤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扶着门边才勉强站稳。 “凯哥哥，”她无助地看向自己的恋人，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林凯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霎，转而看向白泽：“起来吧。” “好呀。”白泽看着姚纤纤笑得妖娆，伸手将两人身上的被子掀开了。 姚纤纤赶紧将脸别到一旁。 “把衣服穿上。”白泽的脚步声，因为林凯的阻止停了下来。姚纤纤咬着牙，不让眸中滚动的泪珠落下。 不多时，她的脸被人强硬地掰了过来。却是穿上衣服的白泽走过来，强迫她看着他们。 “惊喜吗？姚纤纤。”白泽的手滑过她溢出眼眶的泪珠，笑得渗人，“其实凯爱的人一直都是我，这些年我们都没有断过。本来想等你们结婚以后，拿到你一半的财产再跟你摊牌的，可是怎么办呢？现在就被你发现了。” “别这样，白泽。”姚纤纤低声恳求着，将慌乱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恋人。 赤着上身的男人冷着脸从床上下来，顺手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一罐啤酒，用苍白修长的手指拉开拉环，仰头一口气将啤酒灌下。 做完这些，他才走到姚纤纤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话：“姚纤纤，分手吧。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心脏好像裂开般疼，姚纤纤顾不得那疼，伸手想抓住恋人的手：“凯哥哥……” 他却迅速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别碰我。” 姚纤纤伸出去的手轻轻颤着，无力地垂了下去。 白泽抓起她垂下的手，冷声发话：“看到了吗姚纤纤，凯根本不想让你碰他。你知不知道，你让人觉得恶心？” 姚纤纤纤细的身子震了震，痛苦地重复着白泽的话：“恶心……” “对！”白泽怒吼出声，对她道，“跟你一起让我和凯都觉得无比恶心！你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纯洁无瑕的样子真的让人恶心透了！你不过就是有几个钱而已，除此之外你有什么？你那虚假无比毫无底线的伪善做派让我觉得恶心透了！” 白泽的每一句话，都像锐利无比的刀子一般刺进姚纤纤的心脏。她噙着泪不可置信地看着昔日的好友：“白泽，我真的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住嘴！”白泽喝断她的话，“跟你做朋友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事！你知道我每天强忍着撕碎你的冲动对你笑脸相迎有多痛苦吗？” 姚纤纤苍白着脸看她许久，而后用冰冷的手指慢慢地将她的手推开了：“我知道了白泽，我这就离开。” “站住。”转身的动作，被一个带着寒意的声音叫住了。 姚纤纤咬着唇将头低下，忍着不去看那个声音的主人。他走到她的面前，用冰冷的气息将她困在其中。 “姚纤纤，不对我说些什么再走吗？”那个声音开口了，如清泉冷冽的声线，即使说着最残酷的话，也仿佛动听至极。 姚纤纤缓缓抬首，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有着极其深邃的眉眼，鼻线刚毅，薄唇紧抿。他像一座覆盖着冰雪的雪山，总是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而她就像扑火的飞蛾，总是控制不住地想给他一些暖和的阳光，想消弭他的冰冷，想靠近他的心。 “凯哥哥，”她的声音和着泪水一起落下，“你不该这样伤我的心。” “哦？”林凯冷笑着凑到她的耳边，冰冷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可我不爱你，怎会在意伤了你？” 姚纤纤的身体晃了晃，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 他的手压在她的肩上，声音低沉：“姚纤纤，你该学会恨一个人了。” 耳边风动，林凯警觉地后退一步，伸手接住了朝他砸过来的酱油瓶子。 “可惜了，没砸到狗。”门口方向，田欣对于差点把林凯的脑袋砸破没有一丝愧疚。 眼前的场景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该出差的人跟另外一个女人，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 田欣边说边上前，将面色惨白的姚纤纤扶住了。 “田欣，带我走……”姚纤纤靠在田欣身上，无力地吐出一句话后，晕了过去。 林凯看见，似乎想走上前来，却不妨被田欣挥出一拳打在脸上，不得不连退了几步。 这一拳打得实在，林凯的唇角都渗出血来。但他只漠然地擦了擦唇角，什么也没说。 “狗男人，我迟早找你算账！”田欣怒气冲冲地说完，扛起姚纤纤，大步离开了林凯的住处。 刚刚走出林凯的房间，田欣就听到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雷落下般的巨响。 走廊里的田欣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疑心自己是不是气糊涂出现幻听了。 “凯……”背上姚纤纤无意识地说着什么，泪水凉凉地钻进她的衣领。 真是个傻姑娘！田欣腹诽一阵，扛着人风风火火地下了电梯，开着车一路奔到医院。 医院的贵宾室里，医生拿着姚纤纤的检查结果，表情有些沉重：“正常卵圆孔未闭不会影响患者健康，也不会因为其他因素发生变化。但是姚小姐的卵圆孔直径居然比上次检查时扩大了数倍。这样直径的卵圆孔非常罕见，我建议尽快进行封堵手术。” 田欣在一旁认真地听着，问他：“手术风险如何？” “采用心导管技术，手术成功率高，创伤低。”医生自信地回她，“只是姚小姐最好尽快手术。” “那就请您尽快安排手术，让国内最好的心脏科医生执刀。”田欣立刻做出决定。 医生看着她：“田小姐是姚小姐的家属吗？这个手术需要本人同意。” 田欣司空见惯地拿出一张委托书：“我这有姚纤纤本人签署的委托书，我作为她的私人顾问，可以全权代表她处理任何事情。请您尽快安排手术，手术同意书我这就拿给她签。” 离开贵宾室，田欣来到姚纤纤的病房。 她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苍白着脸坐在床上发呆，显然还没有从被未婚夫和闺蜜双双背叛的事实中走出来。 田欣轻叹一声，将手中的手术同意书放到她的手中，和声说话：“你的身体出了一点小问题，需要做一个小手术。” “好的。”姚纤纤轻轻地应了她一声，垂眸看向手中的文件，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读过了吗？”田欣出声提醒她。 姚纤纤将文件还给她，扭过头去：“没有。” “姚总，”田欣在床边坐下，不得不不厌其烦地重复道，“任何需要您本人签字确认的文件，都请您仔细阅读，确认读懂里面的所有条款后再签字。” 姚纤纤将头垂下来，沉默了小会后，终于开口说话了：“田欣，帮我取消婚礼。” 田欣挑挑眉，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她以为她还得苦口婆心地劝她一阵子，才能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背叛的事实，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想清楚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总算是有些长进了。 然而田欣还是欣慰得太早了，因为姚纤纤的下一句话是：“麻烦帮我做一份财产转让协议，我想把我名下的资产无条件转让给林凯和白泽。” “你疯了吧？”田欣气到想飙粗话，“你要把几个亿的身家白送给那对狗男女？难道就刚才我离开病房那一小会，有驴进来把你的脑袋踢了？” 姚纤纤依旧垂着脑袋说话：“凯哥哥和白泽说他们接近我，都是为了我的家产。我把家产都给他们，他们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然后呢？然后让那对狗男女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田欣觉得她应该给姚纤纤整一套脑部检查的套餐，不然她迟早要替自己预约一套检查心脏的套餐。 姚纤纤居然毫不犹豫地朝她点了点头：“是的。我不管凯哥哥和白泽怎么看我，我真的认真爱过凯哥哥，也曾经在白泽身上得到过珍贵的友谊。所以，我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如果几个亿能让他们幸福的话，我觉得值得。” 田欣深吸好几口气，冷静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姚纤纤，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你的未婚夫和你的闺蜜，在你们婚礼的前几天，背着你偷情。并且，他们接近你的目的本就不单纯。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放鞭炮庆祝自己脱离苦海，而不是脑子抽筋给伤害你的人送钱！” “我知道他们做了错事。”姚纤纤抬起哭红的泪眼看她，竟是出人意料的冷静，“可我愿意原谅他们。我希望凯哥哥不要再为了钱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我希望白泽不要再为了钱委屈自己演戏。我想让他们都幸福，而我有能力给他们足够的钱。” “田欣，按我的意愿拟一份转让合同吧。”姚纤纤放柔了声音对田欣道，“这一次，我一定认真地读完所有的条款。” 田欣：我不能当着我老板的面辱骂我的老板，所以请问，“你脑子有病吧”该如何文雅地表达出来？ 第 3 章 这世界总是公平的，高薪的工作意味着这份工作更有难度。 几个标准的深呼吸之后，田欣找回了一个高级私人顾问应有的职业素养。 “姚总，我十分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资产转让是件大事，您再考虑考虑，也给我些时间准备相关的资料。” “嗯。”姚纤纤立刻被她说服了，“那你明天再把合同给我吧。” 田欣使劲抬起脸颊上的笑肌：“姚总，您的资产繁多，整理起来没有十天半个月做不完的。” 姚纤纤蛾眉轻蹙，不解地看她：“可是每个月你都会帮我做一份资产清单，这个月还做了两次。因为我要结婚了，所以三天前，你把我名下的资产又清点了一遍。” 田欣没回话。怎么这个时候，姚纤纤突然恢复正常了？ “你骗我！”姚纤纤迅速得出结论，“你根本不想帮我拟合同！” 祖宗呀！天地良心，作为你的私人顾问，我做所有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你谋利呀！田欣在心里大喊冤枉，面上却还是一副温和笑意：“姚总，我只是希望您能再想想，您看您要是把资产都转让给别人了，您靠什么生活呀？” “我可以靠工作养活自己。”姚纤纤的脸上还泛着令人心疼的苍白，但她的神色却坚决而自信，“我有教育学硕士学历，我还考了幼师资格证和营养师证。我可以找到工作的。” “可是普通工作收入都非常低，根本不可能维持您现在的生活水准。您确定……” 田欣话还没说完，姚纤纤已经迅速躺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在被子里打断她的话：“你就是不想帮我了！不就是几个亿吗？你半天就清点好了！” 不就是几个亿吗？您老说得可真轻松，几个亿……几个亿……田欣想到什么，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下不去。 对于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来说，几个亿真的不算什么。当年姚纤纤只分得她父母五分之一的遗产，便轻易做了A市首富。而跟她平分遗产的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比她要有钱得多得多。生在这样的豪门，几个亿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两人正僵持，医生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田欣道：“田小姐，手术安排在明天下午，可以吗？” 田欣还未答话，姚纤纤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你不帮我，我就不进手术室！” 医生听说患者本人抗拒手术，疑惑地将目光转向田欣。 田欣忙将姚纤纤签过字的手术同意书塞到他手里：“麻烦尽快安排手术的相关事宜。病人闹脾气呢，我哄一哄就好。” 送走医生，田欣转向姚纤纤。 姚纤纤嘟着唇看她一眼，将被子重新拉上，又把自己藏起来了。 田欣看着床上的一团无奈地叹气，走出病房拨了一个电话。 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优雅的女声：“按她的意愿拟好合同给她，剩下的交给我。” 田欣恭敬地应和，收了电话之后她回到了姚纤纤的病床前：“合同我明天拟好，手术前拿给你签。” 姚纤纤终于慢慢地将被子拉下来，露出了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谢谢你，田欣。” 田欣徐徐地吐了口气，温柔地对她微笑：“没事，你好好休息，为明天的手术做好准备。” 第二天一早，田欣便带着合同来到姚纤纤的病床前。 姚纤纤依诺逐条阅读她拟的合同条款以及她附在合同后的资产清单。她的目光在一条列表前停了许久，最后在那条列表上打了个叉。 田欣仔细一看，列表上列的是姚纤纤名下的一栋湖边别墅。这是她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原本打算用来做婚房的地方，目前市场估值一千万以上。 “这就对了，姚总。”田欣笑着附和她的决定，“您总得有住的地方。” 然而她再一次猜错了老板的想法。 姚纤纤看着她，神色里带着几分歉意：“昨天我太伤心了，丝毫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想了想，不能只顾着凯哥哥和白泽。你对我也很好，这栋湖边别墅还是留给你吧。” 田欣脸上老母亲的笑还来不及收回来就被姚纤纤这个猝不及防的决定震得僵在当场。 姚纤纤窥着她的脸色不太对劲，以为她不喜欢，于是将手里的列表递给她：“你要是不喜欢湖边别墅的话，不如自己选个你喜欢的？” 田欣只觉得那一条条的列表像一沓沓的钞票不停地往她眼睛里冲！ 老天她是遭了什么罪……不，是积了什么德……正在田欣天人交战的时候，耳机里保安的声音将她救了出来。 她退出房间，接通对讲机：“说。” “林总带着白小姐到医院来了，说要见姚总。” “打出去！放开打！不管伤得多重我们都赔得起！”田欣毫不犹豫地回。 对讲机那头犹豫了一霎：“那个……田小姐，我们的人打不过林总，你再不过来他们就直接进去了。” “都是废物！”田欣将手里的对讲机扔到一旁，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走廊外，林凯几招撂倒一个保安，将他扔到一旁，正好扔在了他身后的白泽脚边。 那保安忍着痛想爬起来，白泽不屑地扫了他一眼，高跟鞋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直接将人踩得痛晕过去。 田欣几步跃起，一个飞腿朝林凯踢了过去。林凯眼帘微抬，推开正在跟他缠斗的保安，急退几步避开了这致命的一脚。 田欣一击不成，迅速站好，嘴上和气，身体却摆好了攻击的姿势：“林总，您跟姚总的婚约已经取消，现在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就凭您现在的行为，我们姚总的律师团队可以告到您这辈子都别想出狱！” 林凯一向冷漠的面上并未显现出过多的情绪，只低声重复一句话：“我们想见见姚纤纤。” 田欣冷笑以回：“跟狗见面多晦气啊！正巧我拿过几个散打冠军，姚总让我出来把门口乱叫的狗收拾干净了。” 林凯的脸分明沉了几分，但毕竟理亏，并没有出声反驳她的话。 田欣出拳，又被林凯避过了。几个回合下来，她也知遇到了对手，正在想对策时，她看见白泽越过她径直朝姚纤纤的病房走去。 还未倒下的保安冲上去想将她拦下去，但是保安还未碰到白泽，就见白泽挥手一扫，三五个大汉竟这么轻易地被她扫到五米开外！ 田欣惊讶地愣住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愣神的当口，林凯也甩开她，几步追上了白泽。田欣来不及多想，急忙追上去保护姚纤纤。 冲到姚纤纤的病房门口，只见白泽抢过姚纤纤手里的文件狠狠地扔到地上，美艳动人的脸上都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你脑子没病吧？谁特么的要你的钱！” 第 4 章 “那你想要什么？”姚纤纤的目光从地上的协议上抬起，直视白泽，“是你说的，你和凯……林凯接近我，让我高兴，都是为了我的财产。” 白泽似乎愣了一下，而后才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耍心机扮可怜，企图挽回凯的心？” 姚纤纤长长的睫毛因着她的话轻轻颤动，她将头垂下，轻声回她：“他爱的是你，我能挽回什么？可怜换不回他的爱。” “既然你都明白，我想我们之间该有个了断。”林凯上前将白泽拉回来，沉声开口，“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还爱我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姚纤纤身上。她低着头并没有看林凯，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将轻颤着的苍白手指藏在了身后。 “我……”空气静谧，姚纤纤声音里努力压抑的泣声也分外的清晰，“我祝你们幸福。” 然而林凯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蹙起长眉，出声追问：“你还爱我吗？” 姚纤纤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有她低头之处的点点水滴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林凯将眼帘垂下，同时拉住了暴怒的白泽：“今天就到这里，给她点时间，白泽。” 白泽愤怒地甩开了他的手：“狗屁！我们给她的时间还不够多吗？我真的受够了！到底要做什么才能让她绝望？做什么才能让她死心？” 林凯的脸沉了下来：“我不知道，别问我。” “那我问问她！”白泽几步上前，一把拉起了病床上的姚纤纤！ 一直埋着头的姚纤纤被她一拽，不得不将头抬起。她已经哭红了一双泪眼，点点泪珠随着白泽的动作飘落在脸颊上。美人带泪，似一朵半开的百合花带着几许露珠，惊艳中带着可怜。 田欣看见白泽动手，立刻想冲上去保护姚纤纤。白泽发现后朝她看了一眼。 田欣只觉身体好像突然被人定住了，竟是丝毫动弹不得。那一瞬间她立刻想到了白泽刚才在门外轻易推开了好几个保安！白泽这是……超能力吗？ 眼下情势却不容田欣得出合理的答案，因为白泽已经掐住了姚纤纤的脖子。 “白泽……”姚纤纤不可思议地看着愤怒的白泽，困难地说话，“你怎么了？” “姚纤纤。”白泽将她的头转向林凯，强迫她看向他，“看着这个男人，然后告诉他，你已经不爱他了。” 姚纤纤却不肯看林凯，她只虚弱地伸出一只手，想碰触白泽。 白泽加重了力道，出声喝道：“我让你说话！” “我……”姚纤纤的手终于够到了白泽的发，她将她的发轻轻勾起，泪水从她的眼眶溢出，“不要冲动，白泽。暴力……不能解决问题，我会努力……努力忘记的……” 白泽浑身一震，慌张地将姚纤纤丢开了。 田欣感觉到困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急忙冲上去扶住了姚纤纤。 她已经晕过去了，庆幸还有呼吸。只要活着就好办。她抬首看向疯了似的白泽，默默地按下了手机里的一键报警。 “就到这里吧。”林凯冷眼看着一切，走到白泽面前，“放弃吧，我们又失败了。” 白泽猛地抬起眼看他，墨色瞳孔瞬间变成了罕见的墨绿色。 察觉到什么，林凯出声问她：“你想干什么？” 一道白光从白泽手上溢出，渐渐地越来越盛。周围的一切都随着白泽的动作渐渐凝固起来，没一会，世界便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般定格下来。静止的世界里，只剩下林凯和白泽两个活人。 “白泽，别挣扎了。”林凯麻木地看向白泽，“逆转时空也没有用的，别再浪费你所剩不多的法力了。” “不挣扎？”白泽激动地反驳他，“不挣扎难道坐着等死吗？我们已经失败了太多次，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会消失在某个轮回里！” 林凯冷漠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但他依旧什么也没做，只是退后一步没有再阻止白泽。 “这一世，我要让她带着对你我的恨重生，我就不信，这样她还会爱上你！” 白光在白泽话音落时吞噬了一切，世界瞬间一片空白…… “铃……”上课铃声将姚纤纤震醒。 姚纤纤发现自己正坐在车子的后座上，旁边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家里的司机贵叔站在车旁请她下车：“小姐，学校到了。” 姚纤纤懵懂地走下车门，发现司机把她带到了自己高中的母校，天泽高中。 她不是在医院里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凯哥哥呢？白泽呢？田欣是不是还在处理她和白泽的纠纷？她得回去看看才行！ 她转身坐回车里：“贵叔，麻烦送我去福德医院。” “小姐哪里不舒服吗？”贵叔关心地问她道，“前面好像有个校医室，要不我们先去看看？” “我还好。”姚纤纤回他，“我担心田欣和白泽起冲突，想回医院看看。” “田欣？白泽？”贵叔不解地看着她，“她们是小姐的朋友吗？我从没听小姐提起过她们。” 姚纤纤也不解于贵叔的反应，正想细问，天泽高中的校长领着人来迎他们了。 “这位就是姚小姐了吧。”校长热情地对姚纤纤笑，“姚氏企业持有天泽高中30%的股份，姚小姐在学校遇到了什么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姚纤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昔日的校长，终于意识到了周围的不寻常。 校长只将她的反应当作对自家产业的不熟悉，继续热情地招待她：“姚小姐，我带你去报到吧。” 姚纤纤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确实是当年天泽高中的校服。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定位手表，上面的日期显示，她回到了十年前，她来天泽高中报到的那一天。 十五岁那年天降噩耗，她实在太过伤心以至于无心学习，所以外婆替她办理了休学。一年后她要求复学，外婆又担心她在原来的重点高中太辛苦，就让她转到姚氏控股的天泽高中来了。 姚纤纤跟上校长的步子有些迟疑。因为今天不仅是她来天泽报到的日子，也是她遇见白泽和林凯的日子。 办理了入学手续，校长还要带姚纤纤去教室，被她拒绝了。当年姚纤纤拒绝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特殊，现在姚纤纤拒绝，是犹豫着要不要遇见白泽。 十年前，她拒绝了校长的护送后，独自在偌大的校园里寻找自己班级所在的教学楼。 上课时间，四周安静。她在校园里偏僻的小花园里看见几个女孩围着一个女孩打骂。 这一次，姚纤纤十分清楚自己的班级在哪里，不会再迷路，也不需再路过小花园。可是姚纤纤走向教室的脚步却又忍不住迟疑了。如果她不去救白泽，她要如何脱困？如果以后没有她的保护，白泽会不会一直被那群女孩欺负？ 犹豫许久，姚纤纤最终还是绕到了小花园。她藏在一座假山之后，想着只要白泽不被欺负得太狠，她就悄悄地离开。 “我的钢笔就是你偷的吧？”小花园里传来了一个女孩带几分痞气的声音，“班里的同学就数你最穷，不是你偷的还会有谁？” 有推搡的声音传来，但是听不到白泽的声音。谁能想到，白泽那样的暴脾气，也曾有过这样沉默怯懦的时候？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班里的男生都护着你。他们才不会看上你这样的穷鬼，别痴心妄想了！他们最多也就跟你玩一玩罢了……”女生们的嘲讽声越来越不像话了，姚纤纤忍不住偷偷往花丛里看去。 一个女生竟抓着白泽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假山上撞！ 实在太过分了！ “住手！”姚纤纤忍无可忍地冲上去，大声喝止了女生的施暴。 第 5 章 那几个逃课欺负白泽的女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看见出来阻拦的姚纤纤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敢管闲事，信不信连你也打？” 几个女生恶狠狠地威胁姚纤纤，喝令她走开。 姚纤纤声音不大，却不慌不忙字句清晰：“我叫姚纤纤，今天刚转到天泽。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在这个学校读书，现在就住手。” 几个女生脸色都变了。近两年来A市最大的新闻，就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一夜之间变成了A市最有钱的人。姚纤纤这个名字，在A市的知名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顶级明星。 就读于天泽这个贵族私立高中的学生，大多是A市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对于天泽高中与姚氏企业的关系，她们还是有概念的。 姚纤纤在她们的脸上看到了惊慌和恐惧。她并不想过多责怪她们，毕竟她们在往后的日子在她面前还是比较乖巧的。 “你们回教室上课吧，以后别再欺负别人了。”她柔声说道。 几个女孩子，瞬间跑没影了。 姚纤纤转眸看向白泽。她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沉默地坐在地上，并没有像前世那样主动跟她说话，感激她对她的帮助。 姚纤纤缓步地走向她，伸手拉了拉她的手：“你还好吗？” 白泽缓缓抬头看她，艳丽的美目中盛满不解和……愤怒？ 姚纤纤与她对视片刻后，目光移到她额上渗血的伤口上。她从怀里拿出干净的手绢，动作轻柔地替她将额角的血按住了。 “你别害怕。”姚纤纤柔声安抚她，“她们不会再伤害你了。” 默了一会，她又补了一句：“抱歉，我来得有些晚。” 白泽眼中的不解和愤怒，让姚纤纤觉得心中愧疚。就算她对白泽前世的背叛有怨气，她也不该迁怒于这一世什么都没有做的她。她本可以早点出现，让她免于受伤，可是她却用她还没有犯下的错来惩罚她。 “我送你去校医室。”姚纤纤想将白泽从地上扶起来。白泽推开了她的手，自己起身往校医室走。 她伤了膝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姚纤纤见了，追上去将她扶住。 白泽看见她就来气：“不用你管！你别碰我！” “你受伤了。”姚纤纤并因为没有她的坏脾气而放手，“我只是想帮你，不会像刚才那些人伤害你。” 白泽咬牙不语。她当然知道她想帮她，但她气的，就是她想帮她！ 两人来到校医室，校医看了看白泽的伤，面色沉重地问道：“你是怎么伤的？是在学校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自己不小心摔的。”白泽一脸坦然地回。这本来就是当初为了接近姚纤纤设的局，那几个小女生已经没用了，她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校医将信将疑地看了白泽许久，最终决定先替她处理了伤口。 “你先帮你朋友把这张表填一下。”拿来伤药的同时，校医将一张表格递给了姚纤纤。 姚纤纤拿过来，十分顺手地在表格上写下了白泽的名字。刚刚填完她猛地反应过来，她跟白泽还没有自我介绍过，理论上她现在应该不知道她的名字！ 白泽的目光向她看来。 姚纤纤急忙解释：“刚刚我看见了你的胸牌，上面有你的名字……” 姚纤纤一边说一边看向她的胸口，却发现她的校服上并没有胸牌。 “……可能是刚才掉了，”姚纤纤心虚地笑了笑，“要不我回去帮你找？” 白泽将脸别开，给了她一个台阶：“不用，家里还有。” 几句话功夫，校医替白泽处理好了伤口。姚纤纤将表格递给白泽，让她自己填。 白泽拿过表格，垂首填表。她乱糟糟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整理，姚纤纤盯了她的头发许久，终于忍不住伸手替她将头顶那一丛头发往下顺了顺。 白泽反应强烈地震了震，抬首看她，眼睛冒火！ “对……对不起。”姚纤纤忙不返地道歉，她知道白泽最讨厌别人碰她的头发了。虽然从前她们感情好的时候经常互相给对方编辫子玩，但是现在两人还不熟，她确实唐突了。 “不许碰我的头发！”白泽咬牙切齿地警告她，丢了笔，离开了校医室。 姚纤纤见她走路困难，上前将她扶好：“一会就放学了，我送你回家吧。” 白泽的脚步顿了一下：“好。” 上一世姚纤纤也送白泽回家了。白泽的家里，林凯在等着她。 姚纤纤用电话手表将贵叔叫了回来，带白泽上了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汽车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停了下来，贵叔扶着白泽，替她敲开了家门。 姚纤纤没有下车，只是靠在车窗边看他们敲门。门很快开了，林凯从里面走出来。少年的面容少了些成年的刚毅，但那神色已然十分老成。 他淡淡地接过白泽，清冷的目光越过白泽和贵叔，朝她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里，像藏了一片荒芜的荒野，空旷、寂静而荒凉。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她便记下了这双眼睛。 那以后的日子里，她总是努力地想在那片荒野里点一盏灯，添一点暖。只是到了最后，她才明白，他想要的一直不是她。 姚纤纤别开目光，升起车窗。 她还记得那时，她问过白泽，林凯是她什么人。白泽回她，林凯是她在孤儿院里一起长大的哥哥，他们的感情就像亲兄妹一样。 或许白泽当时并没有骗她，但林凯为她放弃学业，打工供她读书，赚钱让她搬离孤儿院，桩桩件件，不是喜欢是什么？ 是她被自己的爱情蒙蔽了双眼，才没有发现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车子缓缓开出小区，等红灯的时候，贵叔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悄悄抹泪的姚纤纤，快速地编了一条短信，发给了通讯录里的张青宁女士。 张青宁女士是姚纤纤的外婆。当年姚纤纤的父母车祸丧生，她就想将姚纤纤接回去。但是姚纤纤的爷爷奶奶势力也不小，也想将孙女接回家去。 两家为了姚纤纤的抚养权明争暗斗了些日子，姚纤纤不想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人，于是以不想离开父母生活的地方为由，留在了A市。 但其实家里的仆人都看得出来，姚纤纤最喜欢的是她的外婆张青宁，因为姚纤纤的母亲跟张青宁长得很像。姚纤纤想妈妈了，就会去看外婆。 半个小时后，姚纤纤走下车门便看见了从B市飞过来的张青宁。 姚纤纤眼角微酸，飞奔过去将外婆抱住了！ 张青宁将姚纤纤带回屋里，一边轻抚她的发，一边和声问她：“今天去上学，一切都顺利吗？” 姚纤纤在她的怀里躺了许久，好一会才抬起眼来看她：“外婆，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张青宁毫不犹豫地应下。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她的小宝贝想，她就一定要帮她办到。 “我今天遇见了两个人。”姚纤纤低声说话，“他们都是孤儿，无依无靠，我想让你帮帮他们。” 张青宁眸光微沉，语气却依旧温柔：“你想让我怎么帮？” “白泽，那个女孩。”姚纤纤说出白泽的名字，“我想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 “没问题。”张青宁张口应下，“我看看我的朋友里，有没有人有意向收养一个女孩。” “林凯。”姚纤纤咬了咬唇，沉默许久后才再度开口，“我想让他出现在我们家的户口本上。” 张青宁闻言眉头轻跳了跳：“哦？” 姚纤纤抬首望向张青宁，下定了决心般：“我想要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哥哥。” 一个绝对不可以跟她结婚的哥哥。 第 6 章 小姑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其实她眼里的悲伤就要从那双清灵美目中冲出来。 张青宁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地将姚纤纤拥进怀里：“没问题，纤纤。不管你想做什么外婆都会帮你的。你只要记得一点，遇到困难，一定要来找外婆。” 怀里的姚纤纤轻颤了颤，湿意在她的胸口晕开。 等姚纤纤修整好，再次来到天泽高中，白泽已经被一户富有的人家收养，接到了国外生活。 第二天她就在家里看到了林凯。 他立在厅中，少年身姿挺拔，冷漠的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姚纤纤悄悄地握紧拳头，鼓足勇气走到他的面前，低唤出声：“哥哥。” 少年不爱理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别开了。 姚纤纤屏住的呼吸终于放开，退后几步在沙发上坐下，稳住了乱七八糟的心跳。 空气沉默着，直到张青宁将林凯带走。那以后她便很少见到他了，他被张青宁带在身边教养，据说很快考了国外的大学，留学去了。 姚纤纤查了查他选的学校，果然是白泽所在国家的大学。 这样很好，一切都在变好。姚纤纤对自己说。 日子在这样的平静里渐渐过去。这一世，姚纤纤换了专业，她选了农林专业，考了研，毕业后经导师推荐，进了科研院从事园艺方面的科研工作。 林凯在国外留学回来之后便进入姚氏企业工作，很快便重新坐上姚氏企业总经理的位置，带着姚氏企业开疆拓土。 姚氏企业交给他，姚纤纤很放心。上一世她之所以选择进入姚氏工作，只是为了离林凯近一些。而这一世，她已经打定主意靠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 上午工作结束，姚纤纤刚跟主任请好假，她的同系师兄兼现任同事乔嘉义便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师妹。”他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我正找你呢。午饭时间到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师兄，我今天不在院里吃午饭了，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姚纤纤抱歉地跟他道歉，拿了东西准备下楼。 乔嘉义跟了过来，状似随意地说着：“我去食堂，一起下楼吧。” 姚纤纤点点头，跟他一起下楼。 乔嘉义见她拎着一个大袋子，伸手将她手里的袋子拿了过来：“看着有点沉，我顺路帮你拎一段。” 姚纤纤从小被人服侍惯了，很习惯地将袋子递给他：“谢谢。” 能帮她做些小事让乔嘉义心中喜悦，但想到她家里有事，他斟酌着开了口：“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要是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出一份力的。” “师兄你别误会。”姚纤纤看他面色有些沉重，知道他想岔了，“今天是我外婆的生日，我请假回去看看她。” “原来如此。”乔嘉义松了口气，看着她克制地笑着，“专门请假跟你外婆过生日，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女孩。” 姚纤纤笑得温柔：“外婆很疼我的。” 乔嘉义心口一跳，急忙别过头去掩饰情绪。追姚纤纤的男孩子很多，从大学时就没断过，但是姚纤纤从没有给过任何人机会。 他是她的同系师兄，在她进入科研院的时候出过力，姚纤纤感激他，对他也比其他男同事亲近些。但是乔嘉义知道，姚纤纤现在对自己还是客气居多。在关系更近一步之前，他必须努力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徐徐图之，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出手。 没一会两人走出楼梯，刚出大门就听见路旁的女生在夸张地低声尖叫：“天呀那个帅哥是谁？他长得也太帅了吧！” 乔嘉义打眼望去，只见科研院的停车场上扎眼地停着一辆兰博基尼。黑色车子旁立着一个西装男人，就是让几个女生控制不住尖叫的男人。 他一脸冷色地立在那里，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所以几个小女生也只敢远远看他，低声感叹他的容颜。 他清冷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竟迈开步子朝姚纤纤走了过来。 乔嘉义急忙转头看姚纤纤。 她似乎有些发愣，在触到男人的目光时，微显慌乱地将头埋了下去。 乔嘉义心中警铃大作，压下慌乱故作轻松地试探道：“师妹，这位是？” 没等姚纤纤做出回应，男人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低声唤她：“纤纤。” 只见姚纤纤迅速抬起头来，扬起笑容回他：“哥哥。” 原来是姚纤纤的哥哥！乔嘉义松了口气，立刻伸出一只手，热情地向对方自报家门：“哥哥你好，我叫乔嘉义，很高兴认识你。” 男人探寻的目光在他身上驻了片刻，而后转向姚纤纤，问她：“男朋友吗？” 姚纤纤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男人这才握住了他的手：“姚凯。请多指教。” 这表现，还有这姓氏，看来是亲哥没错了。乔嘉义心里最后一点疑虑瞬间打消，用力地握了握林凯的手，笑得灿烂。 林凯将目光移回姚纤纤身上：“外婆让我顺路来接你。” “嗯。”姚纤纤点点头，没有多话，自觉地往他车子的方向走。 乔嘉义见了，拎着袋子跟上她。 前方的林凯注意到乔嘉义的动作，勾了勾长眉，停下了脚步看他：“乔先生还有事？” 乔嘉义笑着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这是纤纤的东西，我替她拿到车上。” 林凯不再说话，只是朝他伸出一只手。 这意思明白得很，乔嘉义不想跟未来的大舅哥闹矛盾，只能放弃了这次献殷勤的机会，将手里的袋子交了出去。 姚纤纤安静地在车后座坐下，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地响。 她跟林凯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了，偶尔听到他的消息，她也觉得十分平静。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前世的感情放下了，可是当林凯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居然还是控制不住地心乱如麻。 车身动了动，却是林凯也上了车。 一阵笑声将姚纤纤从失神中唤醒，前面副驾驶座位上转过来一张熟悉的艳丽脸庞：“凯，不帮我们介绍一下吗？” 林凯系好安全带，转过脸来向白泽介绍姚纤纤：“这是我妹妹姚纤纤。” 他说完看向姚纤纤，向她介绍白泽的身份：“这是白泽，我的未婚妻。” 第 7 章 “你还记得我吗？”白泽琉璃般的双眸像天上的星子微微闪动，“我们见过的。” 姚纤纤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将目光别开了：“抱歉，我不记得了。” “凯，”白泽扑到林凯身上，挽着他的胳膊故作幽怨地开口，“你妹妹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不会。”林凯任她揽着，淡淡地应了句，发动车子。 车子很快开到郊外的一栋别墅前。这栋别墅是张青宁夫妇在A市的产业，主要作用是探望他们的外孙女时暂住用。 林凯在别墅门口停好车，打开车子的后备箱，将姚纤纤带过来的袋子递给她。 姚纤纤有些神思不属，接袋子的时候无意碰到了林凯的手。他的手指一如既往地偏凉，突然的碰触让她猛然清醒。 林凯的反应更大，他的身体都僵住了，看着她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 “你们先进去，我一会到。”他迅速后退一步，转过身去。 姚纤纤分明看见到了他的不适，正想开口询问，却被白泽揽住肩膀，推着她往里走：“我们先进去，不用理他。” “可是……”姚纤纤话刚出口，却恍惚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 今天万里无云，哪里来的雷电？她疑惑地想回头看看，却被白泽制住，不由分说地拉进了里屋。 门口外的林凯，在雷声过后踉跄了几步，扶着车子勉强站好。他的脸上沁出几滴冷汗，身上飘出一道烧焦般的青烟。 “这该死的惩罚。”林凯低骂了声，吸口气压下不适，这才举步走进别墅。 别墅的大厅里灯火辉煌，张青宁夫妇坐在主位上，仆人已经开始上菜。 张青宁正拉着姚纤纤的手说话，看看林凯进来出声招呼他坐下：“小凯快来坐下，就坐你的女朋友旁边好了。” 林凯依言坐下，看看白泽后向张青宁汇报：“外婆，我想跟白泽订婚，所以今天特意带她来见见您。” “刚刚见过了，白小姐为人十分开朗，是个好姑娘。”张青宁微笑着，轻声慢道，“订婚是大事，双方长辈都没有见过，你这样未免显得草率，让白小姐的家人以为我们家没有礼数。” 白泽听了，抢话回道：“外婆言重了。我只是个养女，没这么金贵。我和凯相互喜欢，结婚也不过走个形式而已。” “白小姐这话就不对了。”张青宁依旧和声说话，“结婚是人生大事，怎么能说是走形式呢？如果小凯真的在意你，自然应该好好筹备结婚的事，不让你受委屈。” 她说完转向林凯，问他：“对不对，小凯？” “嗯。”林凯从善如流地应了声。 张青宁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的，一天到晚木着个脸，多一点表情都没有。我养了他多少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白小姐，”她抱怨完又和善地看向白泽，“你要多担待些他的脾气。结婚的事，他不上心的话，还有我，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提。” 白泽回以微笑：“多谢外婆。” 张青宁转向一直低着头的姚纤纤，柔声问她：“纤纤觉得这桩婚事怎么样？” 姚纤纤抬首笑了笑：“哥哥喜欢就好。” 张青宁挑挑眉，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什么要说的？” 姚纤纤沉默了一会：“哥哥年纪也不小了，我觉得还是不要订婚了，尽快结婚吧。下个月怎么样？” 姚纤纤认真地看向众人：“过了下个月就入冬了，穿婚纱会冷，下个月结婚正好。” “这个提议挺好的。”张青宁笑弯了一双眼，看向林凯，“小凯，你觉得怎么样？” 白泽正要开口，被林凯伸手拉住了。 “可以。”他出声回道。 “那我这几天就找个时间把白小姐的养父母约出来，我们商量一下结婚的日子。”张青宁说完，伸手拍了拍姚纤纤的手背，笑着问她，“这样好不好？” “好，很好。”姚纤纤低低地回了句，而后岔开了话题，“外婆，祝你生日快乐！” 姚纤纤说着，将袋子里的披肩拿了出来：“这是我给你织的羊毛披肩，又轻又暖，你在花园里看书的时候披上，就不冷了。” 姚纤纤选了很久，觉得商场里的披肩要么太厚重，要么太薄不够暖和，所以决定自己织。她自小手巧，手织的披肩品相不输商场里的货品，就连品味挑剔的张青宁也挑不出瑕疵来。 “谢谢你，纤纤。我很喜欢。”张青宁对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很是喜欢。 林凯和白泽也准备了礼物，都是珠宝。张青宁一一收下，让人收好。 宴席正式开始，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饭。饭后，姚纤纤留宿，林凯开车带着白泽离开。 汽车在黑夜里的灯火中穿行，渐渐地开进黑暗，最后在一处僻静的山坡上停了下来。 周围一片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白泽憋不住了：“干嘛不说话！” 林凯没回话。 白泽出声指责他：“这几年你是故意躲着姚纤纤的吧？我耗费法力倒转时空，可不是为了让你浪费时间的！” 林凯神色木然地看着面前的一片黑暗：“我累了，需要喘口气。” 白泽脸上的怒气不自觉地褪了下去：“我也累。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你说，我们当年到底犯了什么错，才会被罚到人间接这个苦差事？” “不知道。”林凯面无表情地回。 白泽揪起眉头叹气：“她是天上的神女，度了情劫，断了情丝，就能回天上做她的神女了。也不知道我们完成了任务后会去哪里？他们会让我们恢复以前的记忆和身份吗？” “不知道。”林凯继续面色无波地回。 白泽没好气地拿眼瞪他：“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她每一世都只对你动心，我根本用不上你！她一直不死心肯定是因为你不够努力！” 林凯冷着脸沉默。 白泽怒了：“你倒是说句话！” “帮我把车子开回去。”林凯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起身，下了车。 白泽见状赶紧下车追上他：“林凯，你要去哪里？” “工作。”林凯应了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 8 章 “笃笃笃！” 听到敲门声，乔嘉义起身开门。门外的男人身形颀长，穿着一身得体且贵重的西装，面色冷漠地立在门口看他。 这人乔嘉义见过的，姚纤纤的哥哥，开着豪车出现，却有着一张比豪车更加高调的脸。 “姚哥！”乔嘉义叫得亲切，热情地将人请进家门，“先进来坐坐吗？” “嗯。”林凯轻应了声，不客气地走进了他的房间。 乔嘉义家里并不富有，在科研院附近的小区里租了一套单间。小小的房间一览无遗，两个大男人在餐桌旁相对坐下，空间显得有些逼仄。 房间的寒酸让乔嘉义感觉有些底气不足，他扬起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在一点：“姚哥是来找我的？” “嗯。”林凯又应了声，目光在陈设简单的房间扫了一圈，最后定在厨房门口的小冰箱上，出声问道，“有啤酒吗？” “有的有的。”乔嘉义急忙起身，几步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罐递给林凯。 林凯轻垂眼眸，接过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姚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乔嘉义谨慎地问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的地址的，难不成是姚纤纤告诉他的？可是他好像也没跟姚纤纤说过自己住在哪里。 林凯放下啤酒，将乔嘉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状似不经意地问他：“喜欢我妹妹？” 乔嘉义没想到林凯这么直接，愣了一会后急切地表明态度：“我也知道纤纤家境好，我比不上。但是我会努力对她好的。” 对面的林凯神色不变，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平时做什么工作？”正当乔嘉义不知所措的时候，林凯毫无征兆地换了话题。 乔嘉义拿出向领导汇报工作的劲头，对自己最近的工作做了总结：“目前我手上主要负责的课题有三个，最近工作的重点是……” 林凯居然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抿口啤酒。 “我是姚氏企业的总经理，平时的工作就是在各种文件上签字。”乔嘉义说完，林凯开始介绍自己，“底下人能力还行，不用太过操心。” “哦。”乔嘉义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意图，只能出声附和。 “差不多了。”林凯伸出一只手，凌空对着乔嘉义的眉心点了一下，一道白光从他的指尖钻进了他的眉心。 乔嘉义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 再醒过来，乔嘉义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茫然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房间宽敞，家具都是灰白的冷色调，将整个房间衬得更加清冷了。他俯身看看身上，发现他昨天穿的T恤变成了一身贵气的西装。而且这西装，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昨天最后的记忆是姚纤纤的哥哥来找自己，两人聊了一会，他不知怎么睡过去了，醒来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奇怪地下了床。身上的西装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看到床对面的大衣柜，他上前拉开，想找找自己原来的衣服。 然而衣柜里，一溜儿整齐的西服衬衫。随便拿了一件看了看，都是贵得吓死人的牌子。 乔嘉义赶紧关上衣柜。要是里面的东西少了短了，他可是赔不起的。 等等！乔嘉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僵。衣柜门后有面镜子，他刚才关柜门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姚凯的脸……长在他的脸上……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乔嘉义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他大概是被姚凯成功人士的样子刺激到了，才会产生这样荒唐的念头。 乔嘉义这么想着，再次拉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后面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眼熟的修长人影，它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长着一张堪比明星似的英俊脸庞，正不可思议地看着镜子外的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慌张地后退一步，镜子里的人影跟着他一起后退。 “啪！”乔嘉义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镜子里的人影跟他一个动作，半边脸瞬间红了一片。 “是我疯了吗？”乔嘉义摸着火辣辣的脸，不知所措地愣了好一会，终于想起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是宽敞大气的客厅，旁边的房间被装修成了书房，两个大书架和一张书桌只占了不到一半的空间。他那间小小的单间，都没有别人一间书房大。 穿过客厅走出大门，乔嘉义下楼来到小区门口，这才发现这里是市中心最贵的公寓楼。 小区管家看见他出门，微笑地向他打招呼，递过来一把车钥匙：“姚先生，昨晚白小姐替你把车子开回来了，这是您的车钥匙。” 乔嘉义看见车钥匙上的标志，瞬间想起了那辆黑色兰博基尼。这款车在网上报价在六百万到九百万之间。他平时也就看看图片，但是现在似乎有个机会能亲自驾驶。 他迟疑的同时，管家贴心地多问了一句：“姚先生现在准备开车出门吗？要不要我让人替您从车库里把车开上来？” 乔嘉义伸出去的手收了收，对管家笑了笑道：“好的，谢谢。” 管家恭敬地点点头，将手中的钥匙交给一名保安：“把1705姚先生的车子开到小区门口。” 没几分钟，乔嘉义见过的黑色兰博基尼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姚先生需要代驾吗？”管家再次递上钥匙，贴心地询问道。 “不……不用。”乔嘉义接过钥匙，心里砰砰跳着，强自镇定地上了车，发动车子。 好车开起来就是不一样，几十公里的路程没一会就到了。 乔嘉义有些恋恋不舍地下了车。抬眼便是熟悉的小区，他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兰博基尼，迈开步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笃笃笃！”他立在有些年头的走廊里，轻敲自己的房门。 门里很快有了回应，房门打开的同时，他看见“自己”里面走了出来。 眼前的“自己”看着他，神色淡漠地开口：“有什么事吗？” 乔嘉义实在太惊讶了！他没想到魔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的沉默引起了“自己”的不悦。他蹙起眉，沉声开口：“有事就快说，我很忙。” “姚凯？是你吗？”乔嘉义在眼前人关门之前，伸手抵住了门扇。 “姚先生。”眼前人十分地不耐烦，“你昨天已经来过了，我也跟你说得很清楚。我只是喜欢你妹妹，没有旁的心思。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谢谢！” “乔嘉义”冷脸打掉他的手，“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他也叫他“姚先生”？如果是灵魂互换，姚凯应该比他更着急换回来才是。毕竟他是公司老总，住着豪宅开着豪车，而他只是一个寒酸的穷小子。 可是刚才的“乔嘉义”，显然没有刚刚跟人交换身体的震惊和不适，仿佛他一直以来就是乔嘉义。但若他就是乔嘉义，那他又是谁？ 乔嘉义思绪混乱之际，口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他茫然地摸摸口袋，从里面拿出手机，看见通话界面上写着“白泽”。 他想起下楼的时候，管家提过一位“白小姐”。或许，这个白泽是姚凯亲密的人，他可以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乔嘉义这么想着，接通了电话。 “凯，一大早你去哪里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即便带着怒气也十分悦耳，“赶紧回来，我在你家等你！” 没等乔嘉义说话，电话已经被人挂断了。 乔嘉义看看面前紧闭的房门，最终转身下楼，回到兰博基尼里，开车离开。 进小区时，门口的保安郑重地朝他敬了个礼：“欢迎回来，姚先生。” 车子修长的车身滑过门禁，乔嘉义四处看看，按着指示将车子开进地下车场。地下车场的每一个车位上都写着业主的房号。乔嘉义找到1705的停车位，将车子停了进去。 回到早上的公寓，乔嘉义吸口气后，打开了房门。 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形容美艳的女子正慵懒地半躺在上面，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着台。看见他回来，她扭头过来看他，一头长长的墨发随着她的动作散下几缕，风情过人。 “凯，你终于回来了。”她轻声开口，悦耳的声音与电话里如出一辙，“我等你很久了。” “抱歉。”乔嘉义控制不住地有些脸热，微退了一步低声回话，“我脑子可能有些乱，你能自我介绍一下吗？” “嗤！”面前的美人忍俊不禁地笑出来，但是居然很配合地应和他，“好的，凯。” 她从沙发上起身，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近看时更加美艳，星子般闪耀的眸子流光溢彩：“我叫白泽，是你的未婚妻。” 第 9 章 出身豪门，有车有房，还有一个美貌过人的未婚妻，姚凯的人生美好得简直梦幻。但……这是姚凯的人生，不是他乔嘉义的。 乔嘉义后退一步，尝试解释自己的状况：“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听起来有些魔幻，但是我好像并不是姚凯本人。” 白泽轻敛眼帘掩去惊讶，很快抬起头来，调笑着开口：“那你觉得你是谁呢？” 乔嘉义已经做好被当成疯子的打算，没想到白泽居然波澜不惊地顺着他的话问他。 “我叫乔嘉义。”乔嘉义如实作答。 “我知道了。”他还来不来细说，白泽已经恍然大悟般替他说完了，“姚纤纤研究生时的师兄，现在的同事，正在追求她的乔嘉义。” “你……你认识我？”乔嘉义掩不住惊讶，他分明没见过白泽，为什么她竟知道他？ 白泽轻转眼眸，而后长叹一声，转身在沙发上重新坐下了：“我就说那天去接了姚纤纤后，你就不太对劲。果然，被姚纤纤的追求者一刺激，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什么老毛病？”乔嘉义已经懵了，紧跟几步凑上去追问道。他今天经历的事实在太魔幻，他都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了。 白泽望着他，半真半假地笑：“相思病呀。” “什么呀？”乔嘉义被她的故弄玄虚搅得有些烦躁。 “姚凯。”白泽突然沉下脸，带几分鄙夷地看着他，“你喜欢自己的妹妹，这是不是病？” 乔嘉义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震住了！姚凯喜欢自己的妹妹，他的妹妹是姚纤纤，也就是说，姚凯喜欢姚纤纤！ “这怎么可能……”他想反驳，然而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他和姚凯见面的场景。 姚凯看着他时，冷漠的眼中分明带着几分刻意掩饰的敌意。当时他不过想送姚纤纤上车，姚凯察觉后立刻停下脚步，用目光将他逼停。更诡异的是，当天半夜，姚凯就找上门来，开口就问他，他是不是喜欢姚纤纤。 林林总总的细节，竟让乔嘉义无法辩驳白泽的话。可是喜欢上自己的妹妹，这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白泽见他脸色都白了，突然“噗嗤”一下笑开了：“吓坏了吧？放心你并没有这么变态，你只是姚家的养子，跟姚纤纤没有血缘关系。” 乔嘉义看着眼前耍着他玩的女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听白泽继续道：“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身为她名义上的哥哥，你也不可能跟姚纤纤在一起，除非你自愿放弃姚家家产的继承权。那可是好几个亿呀，哦不，姚氏就要上市了，很快就不止几个亿了。” “这可怎么办呀？”白泽勾了勾乔嘉义的脸，轻笑出声，“当然是为了现在的身份和财产忍痛放弃这段不值钱的感情。可是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你苦苦压抑自己对姚纤纤的感情，渐渐地出现了心理障碍。” “有时候一觉醒来，你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不是姚纤纤的哥哥，而是可以正大光明追求她的某人。”白泽说完，手指轻转了转后曲起，在他的头上敲了敲，“这次的角色扮演到此为止，赶快给我清醒过来！” 乔嘉义听明白了，原来人模人样的姚凯，居然对自己的妹妹有着这样隐秘的心思。但白泽说他觉得自己是乔嘉义是姚凯犯病的表现，他却不太相信。 如果他是臆想出来的人格，他怎么会有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捏造出来的记忆怎么可能详细到他手上有几个课题，每个课题有什么内容这些细节？ “你实在不舒服就自己去看心理医生。”白泽拉着他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现在，陪我去买点东西。” “啊？”乔嘉义还沉浸在今天的奇遇里，对话题的转变一时反应不过来。 “啊什么啊？”白泽拿眼瞪他，“我假扮你的未婚妻，替你保守秘密，不用收酬劳的吗？赶紧地去开车，小心本姑娘把你的秘密散播出去，叫你人财两失！” 乔嘉义就这么被白泽软硬兼施地带到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场。 只见白泽轻车熟路地走进一家奢侈品店，点了几个包包后，理所当然地瞥了他一眼：“付钱。” 他哪里有钱买这些？乔嘉义将头扭到一边，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 白泽无语地走过来，伸手拉开他的外套，从里面把钱包拿出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信用卡，白泽将信用卡丢到店员的手上。 店员礼貌而恭敬地笑着接过，拿到柜台上刷卡。 乔嘉义用余光看着一切，任由白泽胡闹。反正别问他密码，他不知道。 没想到店员很快就刷好了卡，一脸笑地走过来还卡：“姚先生您好，一共消费三十五万元。这是您的信用卡。” 乔嘉义愣住了。这什么卡，这么大数额的消费都不用输密码的吗？ 白泽在他动作之前，抢过黑色信用卡，夹在双指间，用卡片点了点他的头，吩咐道：“走吧，旁边买衣服去。” 乔嘉义无奈地又跟着白泽走了几家店。消费了百来万，白泽终于消停下来。将战利品全塞给他，她领着他往商场门口走。 乔嘉义偷偷地打量白泽，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女人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能花钱了！还是姚纤纤好。他从没见过她穿戴过大牌的衣服和包包，是个既温柔又勤俭的好姑娘。 好似听到了他心里的小九九，走在前面的白泽突然转回头来，轻叹出声：“像我这种小豪门出身的女孩，也就只能买这些大众牌子。不像姚纤纤，穿的用的都是高级定制，根本不是我这种阶层消费得起的。” 正在庆幸姚纤纤不乱花钱的乔嘉义整个人都懵了！这话什么意思？姚纤纤比白泽还花钱？ 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震撼到的乔嘉义魂不守舍地将白泽的东西搬到车上，抬首看到白泽靠在车身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乔嘉义心里不乐意靠近她，但是双脚根本控制不住地往她的方向走。 白泽等他靠近，亮了亮手中的黑色信用卡对他道：“谢谢你陪我逛街。我今天很开心，卡还给你。” 她说完将卡放进了他的口袋里，然而当她的手从他的口袋伸出来的时候，却把他的车钥匙勾走了。 “我还有个约会，得用车。你的车借我开几天吧。”白泽嘴里说得客气，手却毫不客气地打掉了乔嘉义想讨回车钥匙的手。 “别闹，白泽。”乔嘉义有些心累，“没车我怎么回去？”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是有张没有限额的信用卡没错，可是这张卡也不能用来搭公交车呀！ 白泽敏捷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出声提示：“前面就是名车汇，你再买一辆就是，对你而言又不是什么大钱。” 乔嘉义忍不住往白泽说的方向看了看。市中心的名车汇是A市豪车汇集的地方，前阵子他才在网上看到消息，一辆全球限量款的豪车正在这里售卖。他原想着找机会过来看看，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乔嘉义的身后，启动车子的白泽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往名车汇走去的人影，轻勾唇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第 10 章 这日姚纤纤上班，发现乔嘉义没有来上班。 姚纤纤正好有份报告需要他审核，没见到人便问坐在他旁边吃早餐的小覃：“小覃，今天乔嘉义请假了吗？” 小覃吸了口粉条，摇了摇头：“没有呀。可能有事晚点到吧。” “谢谢。”姚纤纤应了声，正要把资料留下，手机响了。 姚纤纤看到打电话给她的正是乔嘉义，赶紧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乔嘉义的声音有些发沉：“我感冒了，替我请假。” 姚纤纤听他声音都跟平时不太一样了，连忙点头应下：“好的，师兄。” “下班后，给我买点药送过来。” 姚纤纤没想到乔嘉义这么不客气，正要说点什么，那边已经干脆地挂了电话。 “好吧。”姚纤纤收了电话，默默地应了一句。乔嘉义平时对她十分照顾，他生病了她确实应该去看望看望。 替乔嘉义请了假，姚纤纤迅速处理好一天的工作，到人事处问了乔嘉义的地址，买了药前去探望。 来到乔嘉义的门前，姚纤纤伸手敲门。 门里传来了乔嘉义感冒后变得低沉的声音：“进来。” 姚纤纤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走进门里，简单的小套间一览无遗，一眼就能看见立在小阳台上的“乔嘉义”。 已经入秋，傍晚时分屋外秋风萧索，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看着就冷。 想到他已经感冒了，姚纤纤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几步走到阳台想将人带回屋里：“师兄，你这样感冒会加重的……” “乔嘉义”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在她碰到他手指的同时僵住了身体，用一种见了鬼般的表情看她。 微凉的触觉和熟悉的表情也让姚纤纤止不住疑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的反应这么熟悉？ 没等姚纤纤回过神，林凯已经一把将她推出了阳台，关上了阳台上的小门。 “师兄？”姚纤纤不解地在门后唤他。 林凯蹙眉看了看被她碰过的指尖，咬牙出声：“滚！” 他说完这话后深吸口气，仰头望向天空。只是等了许久，竟不见有雷落下。没有惩罚……所以，他可以碰她了？ 正茫然，阳台的小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条缝，姚纤纤的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温柔地询问他的意见：“师兄，我煮了点粥，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好不好？” 林凯默默地看了她三秒，而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姚纤纤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将阳台的小门全部打开了。 举步回到房间，只见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已经放了一晚热气腾腾的热粥。林凯在热粥前的椅子上坐下。 姚纤纤翻找着自己带过来的袋子，没一会拿出一支体温计，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我不碰你，你把它放在胳肢窝里夹好，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林凯依言伸手把体温计夹好。他自然在发烧，不穿衣服在外面吹风就是为了生病。 他夹好体温计后就不动了。用目光在面前的粥碗上扫了扫，他看向她：“我的手动不了，你喂我。” 姚纤纤觉得乔嘉义生病的时候简直换了个性子，平时他对她总是彬彬有礼的，从来不会这么不客气。 “你的右手可以动的。”姚纤纤和声向他提出建议。 林凯别开头：“你不喂我，我就不吃。” 姚纤纤本还想拒绝，但是想到乔嘉义此刻正在生病，或许只是想有个人关心关心他。而且他撒娇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爱。 “好吧。”姚纤纤拿起桌上的碗，勺起一口粥，仔细吹凉了，送到他嘴边。 林凯的目光在她身上滑过，而后垂眸喝下了眼前的粥水。 一时安静。姚纤纤一口一口地喂着，林凯一口一口地吃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很快一碗粥见了底。姚纤纤看时间差不多了，朝他伸出一只手：“体温计给我看看体温。” 林凯将体温计拿出来，放在她的手心。 姚纤纤接过，娴熟地看了看上面的温度：“38度，果然烧起来了，怪不得你的手这么冷。” 放□□温计，她在带来的袋子里挑挑捡捡，很快拿出几盒药，各取了几片放在一个药盖子里推到他面前，顺便替他倒了一杯温水：“快吃药吧。” 林凯没动。姚纤纤以为他怀疑自己配的药，忙出声解释：“我经常感冒，都快久病成医了。你这是典型的冷感，吃这几种药很快就能好的，你相信我。” “嗯。”林凯轻应了声。 姚纤纤看他的反应忍不住笑了：“嗯是什么意思？” 林凯掩了掩眸，低声解释：“嗯是我相信你的意思。”说完便拿起桌上的药，一口吞了。 吃完药，他发现姚纤纤正盯着他看。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 姚纤纤收回目光，将头埋了下去。她原本打算等乔嘉义吃了药就走的，但是现在有点不想走了。 “师兄，你生病的时候像换了个人。” “是吗？你很了解我吗？”林凯应声问道。之所以要在顶替乔嘉义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前见她一面，就是想测试一下她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 “你说得是。”姚纤纤低头自嘲般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你私下是这个性子。” “什么性子？”林凯追问。 姚纤纤的手放在膝盖上，低低地回他：“不怎么爱说话，不管问什么都回得特别简洁。有点像……我的前男友。” 林凯蹙了蹙眉：“前男友？”她什么时候交过男朋友，他竟不知道？ “嗯，前男友。”姚纤纤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抬起头来看他，“你介意我跟你说说我的前男友吗？” 她心里藏了一个大秘密，一个会让别人把她当成疯子的秘密。她不敢跟任何熟悉的朋友提起这个秘密，但她心里的感情像沸腾的火在时时煎熬着她。她以为她可以忘记那段感情，可是再见到林凯，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从前世的感情里走出来。 这一世，他会作为她的哥哥，跟他喜欢的女孩结婚，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她应该将过往全部抹杀，只做他的妹妹，就像她是他的亲妹妹。 但是可不可以，她偶尔也能跟不相干的旁人提起前世的他？那时他还是她的男朋友，而他们有过的那些甜蜜，并不是不曾存在过的幻梦。 第 11 章 林凯冷着一张脸问话：“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姚纤纤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她便答不上来。乔嘉义是见过林凯的，虽然林凯改了姓氏，但是要查到他原来的名字一点也不难。 她如果说出林凯的名字，就是喜欢着自己的哥哥。这不知道会给林凯带来多少麻烦。所以不能说，一个字也不可以说。 林凯看见她脸色白了白，而后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从她脸上落下。 他伸出一只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替她擦掉了泪珠。她的眼泪是暖的，带着她独有的温度。 “怎么了？”他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问。 姚纤纤拼命想把眼泪逼回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怎么这么没用。”她哽咽着，泣不成声，“我忘不了他，放不下他。他已经跟喜欢的女孩在一起了，我该祝福他的……” 林凯听明白了，她口中的“前男友”，说的是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压下心中异样，循循善诱：“他不值得你为他掉眼泪。爱是这个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你不爱任何人，你就不会受到伤害。” “不，不是的。”她握住他为她拭泪的手，坚定而虔诚：“爱是温暖而实在的，它能让人变得温暖而生动。如果你爱过一个人……” 像被烫到一般，林凯猛地将手从姚纤纤手中抽出，出声截断了她的话：“没有！” 姚纤纤看他神色有异，忙出声道歉：“抱歉，我是不是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 “我说没有！”林凯拍案而起。然而他忘记了这具身体还在发烧，情绪激动下突然站起让他的眼前一片空白，身体不自觉地软了下去。 姚纤纤见状忙起身将他扶住。 林凯只觉得一下落进一片温暖又柔软的云里，她身上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舒适的热气熏得他昏昏欲睡。他借着她的力度站稳，拥着她的手却舍不得放开。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觉得暖是什么时候了。 姚纤纤并未察觉异样，扶着他试图移动他的身体：“师兄你醒醒！能使上力吗？我扶你到床上躺下。” 好在小套间空间不大，床就在桌子几步远的地方。姚纤纤艰难地推着林凯往床的方向走，走到床沿边时出声道：“到了师兄，你先放开我一下，我把你扶到床上。” 林凯听了，手扶上她的腰，使力将她托起的同时顺势倒下，将两人一起带到床上。 发现自己也倒到床上的姚纤纤慌张地想从他的怀里出来：“师兄，快放开我！” “我累了，纤纤。”林凯的声音低沉，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疲惫，“让我好好地睡一觉，求你了。” 几百年了，他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冷了，她是这里唯一的暖，却又是他不能碰触的暖。 姚纤纤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因为他喊累的时候，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悲怆？ 有风从窗外灌了进来，风在身上吹过的时候，姚纤纤忍不住轻颤了颤。 林凯感觉到什么，拉过床上的被子将她裹住，抱得更紧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从姚纤纤的手机里传了出来。姚纤纤艰难地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接通了电话小声说话：“何叔，抱歉我这边还有点事，今天晚上就在同事家睡了。不不不，不用，我自己打的回去就可以。” 拥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没一会又渐渐松开，耳边的呼吸声也随之渐渐均匀起来。姚纤纤仰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见林凯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下来，连神色也平和起来。 姚纤纤重新窝进他的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也渐渐睡了过去。 林凯醒过来的时候，发觉怀里是空的！他心里随之一空，从床上弹坐起来。 抬眼望去，正看见姚纤纤立在餐桌前，正拿着一张便签在写字。 看见他醒了，她放弃了便签，对他笑了笑：“我把昨天的粥热了热，你记得吃了早饭再吃药，我先回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她：“下了班再来看我。” 她的目光跟他对上。那一刻她只觉得他像个溺水许久的人，就连求救也带着麻木的绝望，笃定了即使求救了也不会有人应答的绝望。 她匆匆地将目光别开了：“我先走了。” 她逃似地离开，拦了一辆的士回家。 的士刚刚开到别墅门口，她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她的贵叔。 贵叔替她开了车门，一边随她往里走一边抱怨：“小姐，你什么时候让我重新上班？你要是临时想去哪里我都能陪着你，不然你大晚上的出去，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姚纤纤出声道歉，“昨晚情况特殊，我以后不会随便在外面过夜了。但是我的同事都没有人会有家里的司机接送的，我不想太特别。” 贵叔听到这话，生气地停下了脚步：“小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我老头子的话一点都不管用了。” “我……”姚纤纤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纠结一会决定继续拖，“贵叔，我保证过段时间一定会用车的。今天时间有点赶，我先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姚纤纤说完，迈步走进门里。 客厅里，何叔迎上她，一边拿过她手里的包，一边微笑着跟她打招呼：“小姐回来了。” 姚纤纤点点头：“我想尽快洗个澡换件衣服，不想迟到。” “没问题。”何叔笑着应她，“浴室随时可以用，你先进去，我让福嫂帮你准备换洗的衣服。” 姚纤纤依言进了浴室，没一会福嫂便拿来了衣服，在浴室外问她：“小姐，需要帮助吗？” 浴室里的姚纤纤犹豫了一会，最终应道：“麻烦你了，福嫂。” 福嫂笑了笑，推门进去。 将干净的衣服放在洗漱台上，福嫂熟练地挽起袖子，走进浴室替姚纤纤整理她长长的头发。 姚纤纤有些不好意思：“时间有点赶，我怕来不及。” 她上了大学才知道，即便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会像她这样，连穿衣洗澡都有人照料。重生后，她已经尽量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但是她的头发太长了，每次她自己洗，都要花很长时间吹干。而她太过虚弱的体质，常常让她因为头发干得太慢而着凉。 “小姐不用不好意思，照顾你本来就是我的工作。”福嫂替她包好头发，擦干身体。 姚纤纤还是觉得自己过于娇贵了：“我的朋友们，没有像我这样连洗澡都需要人帮忙的。” 福嫂驾轻就熟地帮她穿衣服，温柔地安慰她：“那是因为他们跟小姐不一样呀。小姐生来就是这样的，需要帮助又不是丢脸的事。” 在照顾姚纤纤长大的福嫂看来，姚纤纤就是个虚弱孤苦的小可怜。从小就体弱多病，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才长到十五岁，一场车祸又让她父母双故。如果不是父母留下了巨额的遗产，她都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要怎么活下去。她真的是一朵只能养在温室里的花，任何风雨都可能将她击垮。 姚纤纤在福嫂的帮助下吹干头发，走出了浴室。 何叔迎上她，将她带到餐桌旁，递给她一小片饼干和半杯温牛奶：“时间不多，小姐先吃一块饼干养养胃。早餐我打包好了，你一会到公司再坐下来慢慢吃。” 姚纤纤于是吃下正好一口的饼干，又喝了两口温牛奶，带上打包好的早餐出门。 刚到门口，一辆的士就停在了她的身前。姚纤纤还以为是何叔给自己叫的车，没多想便上了车。 驾驶座上的人在她上车的时候转过头来，姚纤纤止不住惊讶地叫出声来：“贵叔？” “是我，小姐。”贵叔在前方得意地回她一笑，“我买了辆的士车。所以我现在可以接送你上下班了吗？” 第 12 章 姚纤纤抱着一个餐盒，出现在乔嘉义居住的小区前。 “小姐，需要我在这里等你下来吗？”贵叔看了看周围环境，默默记下地址后，转头询问姚纤纤的意见。 姚纤纤犹豫了一会后回他：“贵叔你先回去吃饭吧，如果有需要我再打给你。” “好的。”贵叔应下后，没有多问便驾车离开了。 姚纤纤在没有电梯的小区楼梯里慢慢往上走，没一会便来到了乔嘉义的门前。 她知道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乔嘉义让她过来，而是她自己想过来。昨天她分明在乔嘉义身上看到了林凯的影子，就为了那一星半点的相似，她便似飞蛾扑火般来到这里。 “笃笃笃！”她抬手敲门。 “进来。” 门依旧没锁，她推门进来，看见“乔嘉义”正坐在床上等着她。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问他：“师兄，你的烧退了吗？”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退了。” “退了就好。”姚纤纤一边说一边打开餐盒，从里面拿出打包好的汤和菜，向他解释道，“我让家里人做了几道有营养的菜，对你恢复健康有帮助。” 前世她为了能当好林凯的贤内助，特意学了厨艺。但是其实她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非常努力也只是能入口的程度。这一世她并不想再继续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家里的厨子做的不知比她做的好吃多少倍。 她打开冒着热气的汤盅，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先喝点汤。我昨天看你家里有米，我去煮点饭，然后我陪你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林凯没答话，她便当他答应了，熟门熟路地到半墙之隔的厨房里洗米煮饭。 等她把饭煮上，转身看见林凯还坐在床上发呆。姚纤纤怀疑他还有些低烧，所以反应变慢了。 她在餐桌旁坐好，拿了一个汤碗把汤盛出来，又招呼了他一遍：“师兄，过来喝汤吧。” 林凯看着她，面上有些茫然。 看来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姚纤纤莫名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好笑，忍不住出声逗他：“要不我喂你？” 林凯像突然清醒过来，起身在她身旁坐下：“好。” 姚纤纤愣了一会，看他将头凑过来，忙将汤匙举起，往他嘴里送了口汤。他吃东西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她喂一口他吃一口。 姚纤纤止不住笑，一边喂一边问他：“好喝吗？” “嗯。” “那昨天的粥呢？”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他停了停，好一会终于多说了一个字：“还行。” 姚纤纤的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定，垂下眼帘掩去情绪。没一会一碗汤喂完，饭也好了。 她起身盛了两碗饭，一碗给他，一碗给自己：“吃饭吧。” 他拿起饭碗，开始安静地吃饭。 姚纤纤控制不住地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他坐得笔直，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只有嘴巴在规律地动着，像一个机器人在重复着咀嚼的动作。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魔障了，居然觉得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是林凯。 他转过脸来，对上了她的目光：“看着我做什么？” 姚纤纤慌张地躲开他的目光，低头吃饭。 他却不吃了，放下筷子定定地盯着她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喜欢我？” 姚纤纤捧着饭碗低声回话：“我有喜欢的人。” “那就不要再喜欢他！”林凯烦躁地低喝出声，“移情别恋没有这么难！” 姚纤纤不说话了。放下饭碗，她站起身来朝他点点头：“我吃饱了，师兄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从小区出来，姚纤纤便感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从包包里拿出一条围巾围上，她伸手拦停一部的士。 “麻烦打开暖气，开到26度。”一上车，姚纤纤便开口对开车的师傅道。 其实天气还不是特别冷，这个季节少有人要求开暖气的。师傅有些不高兴，但见姚纤纤长得不错，说话也客气，终究有些不情愿地将暖气打开了。 车子从旧城区开出来，渐渐来到本市有名的别墅区。秋风带来了一阵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车窗。 “到了。”师傅在一座湖边别墅停下，提醒乘客下车。 “抱歉师傅。”姚纤纤出声道歉，“我得在车上多坐一会，麻烦你继续打表，在这里等一会。” 停车表计跳得更快，不过能住在这里的人也不缺那点钱。师傅虽然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车子在门口等了一会，别墅大门打开了，何叔打着伞带着福嫂从里面走了出来。 姚纤纤付车钱的同时，何叔已经替她打开车门，伞撑在车门边上。她下车的同时，福嫂用手中的外套将她裹好。 现在的有钱人可真是娇贵。的士师傅感慨一声，驱车离开。 “阿嚏！”姚纤纤乍然进入温暖的室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福嫂紧张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轻轻搓暖：“天气突然转凉了，小姐要多注意一点。” 姚纤纤乖巧地点头：“我会的，福嫂。” 福嫂看她笑得温软，只觉一颗心都要被她融化了：“先洗个热水澡，然后喝一杯我熬的姜汤，就不会着凉了。” 姚纤纤乖乖地照做。对于自己的身体，她从不逞强。该多穿些就多穿，该吃药就吃药，毕竟一个小小感冒就能让她不得不在家休养一周时间。 因为照顾得当，姚纤纤第二天精神奕奕地上班了。路过乔嘉义的工位时，她看见林凯已经到单位了。 “早上好，师兄。”姚纤纤向他打招呼。 “嗯。”林凯轻应了声，没有多话。 姚纤纤没多在意，越过他回自己的位置去了。倒是坐在乔嘉义身旁的小覃有些惊讶：“乔嘉义，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怎么板着脸，话也少？” “没有。”林凯出声否认她的话，“我今天有点忙，所以不想说话。” 行吧。小覃无所谓地耸耸肩。目光在林凯身上的工作服上停了停，她居然破天荒地觉得院里发的工作服还挺好看的。 技术岗的员工有外出勘察的任务，所以院里给他们发了工作服。工作服款式宽松，但架不住林凯仪态好，腰板笔挺，举手投足自成气度。 他拿过桌上的笔，垂首翻了翻在他桌上放了两天的文件，不时在上面添加一些标注。这两天他在住处恶补了一下乔嘉义的工作需要的各种知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几百年来他换过无数个身份，上过无数次学，各行各业都知道一些。 看完一本报告，他的目光扫过贴在座位上的通讯录，拿起座机拨通了姚纤纤的电话：“纤纤，你过来一下。” 第 13 章 姚纤纤担任科研院里的文职工作，负责整理实验报告和协助课题负责人开展各种课题的申报工作。 林凯将改过的报告交给她：“报告我又修改了一遍，麻烦你重新整理一下。” “好的。”姚纤纤脾气好是单位里出了名的，接过他的报告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将报告通读一遍，姚纤纤发现整本报告的思路全部变了，专业性和可读性都提高了一个档次，感觉像换了个人在写。 这版报告乔嘉义已经改了好几版，但是主任一直不太满意。姚纤纤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快舞动，想，这次乔嘉义的报告肯定能通过了。 不知不觉忙到了中午，午饭时间到了。平时这个时间，乔嘉义就会跑到她的办公室，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这个时间没见到他，姚纤纤疑心他是不是外出没有回来。然而当她起身来到乔嘉义的工位，却看到林凯正坐在电脑前忙碌。 “师兄，”姚纤纤出声唤他，“一起去吃饭吗？” 林凯看着电脑屏幕头也没动：“我还在忙，你自己去吃吧。” “好吧。”姚纤纤应了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问，“需要我帮你打包一份回来吗？” 林凯再次拒绝了她：“不用。一会我自己去吃。” 他旁边的小覃看他拒绝得如此干脆，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乔嘉义？”小覃等姚纤纤离开后才出声，“女神主动邀请你吃饭，你居然拒绝了？” “嗯。”林凯淡淡地应了声。昨天晚上他吃东西的时候姚纤纤一直盯着他看，他觉得他吃饭的样子可能穿帮了。 但是她一个人吃饭可以吗？林凯蹙蹙眉，看向小覃：“你去陪她吃饭。” “我才不要。”小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每次跟她吃饭都会被一群男人围住，我可受不了。” 小覃还没说完，林凯已经起身站了起来。 “乔嘉义，你去哪里？” 林凯头也不回：“吃饭。” 进入食堂，一眼就能找到姚纤纤，整个食堂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她的座位旁边了。 “纤纤，你也要了食堂的糖醋排骨呀？我也爱吃这道菜！真的好巧！”一个刻意套近乎的男人坐在姚纤纤右侧搭话。 姚纤纤笑着轻应了声：“是呀。” “其实我也喜欢吃排骨，我还会自己做。”姚纤纤的左侧也挪过来一个人，“纤纤，我下次做了拿一些给你尝尝怎么样？” “不用不用。”姚纤纤出声拒绝了，“太麻烦了，请不要这样。” “怎么会麻烦……” “麻烦让一下。”林凯端着餐盘，用冷冷的目光逼视正在说话的男人。 “乔师兄呀。”男人看见林凯，没有动位置，只是笑着跟他打招呼，“我还以为你今天出差了。” 虽然平时姚纤纤都跟乔嘉义一起吃饭，但也没有人规定姚纤纤只能跟他一起吃饭。况且院里的人都知道，乔嘉义追了姚纤纤很久都没追上。 见他不动，林凯干脆径直转向姚纤纤：“起来，跟我走。” 姚纤纤忙从人群里起来，拿着餐盘跟林凯在一边重新坐好。 “谢谢师兄。”一坐下，姚纤纤就跟他道谢，“不过师兄不必为了我凶他们，他们其实也就跟我聊几句话。” 姚纤纤身边的追求者没断过，她很清楚怎么快速又礼貌地结束话题。 林凯听到这话脸色却更不好看了：“这么说我打扰你了？” “当然不。”姚纤纤急忙摇头，表明态度，“还是跟师兄一起吃饭清净。”这也是她为什么总跟乔嘉义一起吃饭的原因。他在身边的时候，少有人凑过来打扰她吃饭。 林凯不说话了。拿起筷子吃饭的时候他想到什么，目光扫到一旁的人，他模仿着对方的动作，人家吃一口他吃一口。 姚纤纤观察了他一阵，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从前的影子后，才重新开始用餐。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去。姚纤纤吃得慢，这时候楼道人少，只有两个人在慢慢走着。 “师兄。”姚纤纤借着人少，出声对林凯道，“我想跟你道个歉。我没有处理好相处的分寸，这两天的行为实在有些越界，我为此向你道歉。” 林凯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对你好，是不是喜欢你。”姚纤纤认真地解释，“我认真地反省了，是因为我做了出格的事，才让你有这样的误解，所以我道歉。” “呵。”林凯冷笑了声，欺近一步将她困在楼梯间的墙上，垂首问她，“你道歉，我就该原谅你吗？” 姚纤纤伸手抵住他的胸口，给自己隔开了一片空间。她抬首对上他的眼，平静的双眸里有几分微微的凉意：“师兄，你靠得太近了。” “不行吗？”林凯微勾了勾唇，俯身凑到她耳旁说话，“你可以对我做出格的事，为什么我不能对你做出格的事？” “师兄想要什么？”姚纤纤继续问。 林凯看着她眸中的怒气渐渐扬起，不自觉地笑了声。直起身子与她拉开距离，他居高临下地看她：“我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认真考虑一下。” 他说完后，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继续往上走。 姚纤纤愣愣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是因为她以前跟乔嘉义只是泛泛之交，所以才会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吗？ 下午她刚交了报告没多久，就接到了主任办公室的电话：“纤纤，让乔嘉义来我办公室一下。” 姚纤纤应下，立刻起身到乔嘉义的办公室找他。没见到人，她忙问小覃：“小覃，乔嘉义出去了吗？” 小覃正在忙，抬了抬首简短地回她：“后面实验基地。” 她说话的同时，姚纤纤也看到了乔嘉义放在桌上的手机。原来是去实验基地忘带手机了，怪不得主任让她亲自来找。 科研院的实验基地是综合楼后面的一块实验田。姚纤纤走进其中一个大棚里，找到了正在拨弄植物的林凯。 他半蹲着身子，手指在身下绿植的叶片间挑拣着，神情专注。那一刻，他脸上的神色与她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她已经跟林凯在一起，可是林凯总是忙着工作，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 那个午后，她终于软磨硬泡地将林凯带出了公司。林凯开着车，带她到郊外的一个庄园游玩。 可是车子开到一半，突然抛锚了。等待救援的间隙，姚纤纤看到路旁开满了漂亮的野花，就缠着林凯给她摘花。 林凯蹙着眉下车，走到路旁的草丛里，将身上的衬衫卷到手肘处，专心致志地给她摘花。 他摘得很慢，因为每一朵花他都要细细地选过。花枝要好看，不能沾上脏东西，最重要的是不能有虫子在花朵上爬。她特别容易过敏。 摘了一小捧，他从衣袋里掏出手绢，将花朵仔细包好，这才将那一小束野花送到她的手上。 姚纤纤接过那束野花，笑得像一个刚赢了糖果的孩子：“谢谢你，凯哥哥！它们真好看，我回去要把它们做成干花，然后放在我的床头上，这样我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它们了！” 林凯不自在地别开眼看向别处，低声回她：“不过就是几朵野花。” “这可不是一般的野花。”姚纤纤弯着一双眸，认真地对他道，“这是凯哥哥送给我的礼物。因为是凯哥哥送的，所以它们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野花。” 他不自觉地回首看她，却被她眼中的炙热和崇拜烫到，心虚地转开了话题：“救援没有这么快，我们还得再等一个小时。” “我一点也不着急。”姚纤纤捧着花，微笑着看他，“我就是想跟凯哥哥你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我就觉得很高兴。” 她笑得那样温暖满足，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被这样的目光缠绕着，竟舍不得移开目光。 “我真的很喜欢凯哥哥。”他失神的同时，她已经几步跳过来，红着脸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点了一下。 林凯僵了几秒后，在她发现异常之前迅速地转过身去：“我去上厕所。” 他说完走进草丛，拐进山坳里她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就在他停下来的同时，数道闪电破空而出，精准无比地劈在他的身上！ “轰！” 第 14 章 林凯猛地从梦中惊醒！ 梦中的痛苦似乎还在身体里蔓延，他走下床，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仰头饮下。冰冷的酒滑过咽喉，那如丝如缕的痛苦才被稍稍压下去了一点。 那是凡人看不到的天雷。它甚至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它只是撕扯你的魂魄。每一道天雷，都可以让你感受到灵魂被炸裂成无数小块般的痛苦。 他想起了白泽的抱怨。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也想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而他又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对他的惩罚如此残酷？ 姚纤纤，姚纤纤……他无意识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她的名字。是她将他和白泽困在这里，是她让他遭受惩罚。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神女，又是因为做错了什么，才会落下凡尘？ 夜风呼啸而过，同样的梦里，姚纤纤笑得分外甜蜜。她看见林凯立在花丛里，转过头来朝她笑，只是笑着笑着，林凯的脸变成了乔嘉义！ 姚纤纤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为什么会梦到乔嘉义？ 她一边困惑一边习惯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钟。八点半了！上班迟到了！ 急匆匆地下床，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向外喊：“福嫂，快帮帮我！我迟到了！” 福嫂很快推门进来，笑着拉住了手忙脚乱地姚纤纤：“小姐，今天是周六，你不用上班，别着急。” 姚纤纤松了口气，看见福嫂笑话自己，忍不住低声嗔怪：“福嫂，就算是周六，你也该叫我起床。” “我进来了呀。”福嫂笑意不减地看着她，“我看小姐睡得香，像在做美梦。所以我才没叫你。” “小姐在梦里一直在笑，是梦见什么谁了？”福嫂好奇地八卦起来。 姚纤纤的脸突地红了，推开福嫂凑近的脸，她结结巴巴地回她：“才没有！谁都没有！” 福嫂看着她，一脸地了然：“小姐害羞了，那我就不问了。” 姚纤纤被她看着，脸更热了：“我自己可以穿衣服，福嫂你出去。” 福嫂从善如流地出去了：“我明白，小姐长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 姚纤纤关上门，伸手拍了拍自己热烫的脸。梦是美梦，只是乔嘉义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和凯哥哥的梦里？ 穿好衣服出来吃早餐，何叔一边替她布餐一边问她：“小姐今天有什么安排？” 姚纤纤认真地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田欣，你今天有空吗？” 两个小时后，田欣抱着电脑出现在了约定的餐厅。 姚纤纤将餐厅定在了姚氏企业大楼对面的商场里，田欣对此非常满意。大小姐召见她自然要有空，约在这里她见完大小姐再回去加班也十分方便。 姚纤纤见她出门都带着电脑，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打扰她工作了：“田欣，你最近很忙吗？” 田欣关上电脑，忍不住抱怨出声：“还不是你哥害的。他最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事无巨细都要来问我，然后再将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吩咐下去。我现在手上多了很多本该是他的工作，相当于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工作，工资还没变。” “辛苦你了，田欣。”姚纤纤握住了她的手，和声安抚她，“哥哥最近在忙着结婚的事，可能工作不太上心。我明天就打电话给他，让他给你加工资。” 一听到“加工资”，田欣的眼睛都亮了：“谢谢你纤纤！你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老板！” 姚纤纤见她开心起来，也跟着一起开心地笑了。 前世田欣是她的私人顾问，每天都围着她转，她总觉得太委屈她了。所以这一世，她推荐她做了姚氏企业的副总。她工作能力突出，副总的工作很快上手，工作也是一路风生水起。 可能是因为前世太依赖她了，姚纤纤遇到问题总是不自觉地想来找她商量。 “做梦？”田欣在她对面，一边喝饮料一边听她讲心事，“突然梦见某个人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你们经常见面的话，梦见他的概率也会变大。” 姚纤纤垂首搅了搅面前的果汁：“可是那个梦里，我觉得他就是我非常喜欢非常亲近的人。” “那你可能喜欢他。”田欣毫不犹豫地下结论。 “不是的。”姚纤纤笃定地反驳道，“我有喜欢的人。” 田欣的眉头跳了跳：“你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田欣的一连串问题直问得姚纤纤冷汗直冒，连忙辩解：“我说的喜欢的人是……是假的，不是真实存在这个世界的人。” “是二次元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喜欢这个？”田欣不解地追问。 “是……是我想象中的人。”姚纤纤艰难地解释，“我就是觉得乔嘉义跟我想象中的……理想型，对，跟我想象中的理想型不一样。” “哦，我明白了。”田欣恍然大悟，“你是对乔嘉义有点意思，但是又觉得他长得不够帅，跟你理想中的白马王子不一样。” “对。”姚纤纤松了口气，肯定地回道。 “那就别想那个乔嘉义了。”田欣迅速替她做出决策，“你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都可以。你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帮你张罗一下。” 姚纤纤感觉话题好像偏了：“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我只是觉得会梦到乔嘉义很奇怪，所以找你问问。” “你都二十六了，谈个恋爱一点也不过分。”田欣无所谓地回她，“喜欢帅哥的话，你有没有喜欢的男明星？我帮你找同等颜值的。或者你想跟明星本人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 “田欣！”姚纤纤不悦地噘了噘嘴，“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我们今天就聊乔嘉义！” “好。”田欣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这个乔嘉义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姚纤纤顿时惊住了：“你怎么知道？” 田欣看着她叹气：“还说你不喜欢他。你这个样子，明显是有点心动又嫌弃人家条件差，所以才会这么纠结。” “不过你也没错。”田欣继续道，“你家世这么好，长得又好看。可是乔嘉义颜值一般，家里又穷，跟你真的一点也不般配。” 姚纤纤沉默了。她知道不是这样的。她从没想过乔嘉义的条件如何，甚至在三天前，他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比较要好的同事。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魔障，在乔嘉义身上看到了林凯的影子，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乔嘉义就是林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是从外婆生日那天，林凯宣布要和白泽订婚以后开始的。她真的放不下，可是哪怕放不下，也不该拿一个无辜的人做林凯的替身，欺骗他的感情。 “我知道了。”姚纤纤最后对田欣道，“我以后要离他远远的，跟他保持好距离。” 姚纤纤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只见来电显示上写着“乔嘉义”。 第 15 章 见姚纤纤一脸犹豫，田欣抢过她手里的电话，迅速按下接通键和外放键。 乔嘉义微沉的声音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你想好了没有，姚纤纤？” 姚纤纤一头雾水：“想什么？” “做我女朋友。”电话那头理直气壮地回她，“你答应了会认真考虑的。” “哦。”姚纤纤反应过来，认真地回他，“我认真考虑过了，不行。” 电话那头微顿了顿，而后问她：“你真的认真考虑过了吗？” 姚纤纤点了点头：“真的。” “我不信。” 不知是不是错觉，姚纤纤总觉得对方话里带了几分玩味的笑意：“师兄，我……” “没关系。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认真想想。”电话那头的人不容置喙地说完，干脆地挂了电话。 姚纤纤愣了愣，抬首正看见田欣对着她坏笑：“纤纤，我觉得你这次可能遇到对手了。” 姚纤纤读大学的时候就是大家口中最难追的女神。别看她总是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样子，对付那些前仆后继的男人可从来是游刃有余的。 “没关系的。”姚纤纤根本没把刚才的一点小失误放在心上，“多拒绝几次，他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先解决你的问题。”姚纤纤没忘记刚才的承诺，点开通讯录，拨通了林凯的电话。 “纤纤？”电话那头的林凯语气温和，全没有平日的清冷感觉，“你怎么有空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点事。”姚纤纤对着外放的手机说话，“我没打扰到你吧？你现在在做什么？方便说话吗？” “我陪白泽买东西呢。”可以听出说话人苦恼的情绪，但是他却并没有抱怨，只和声对她道，“你有事就说吧，没关系的。” 姚纤纤其实很担心自己跟林凯说话会紧张，但说了好一会心里竟十分平静：“是这样的，我想给田欣涨工资，想跟你商量一下。” “田欣？”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惊讶，但是还是附和她道，“她工作能力确实很强，那就加吧。你想加多少？” “那就加50%。”姚纤纤不假思索地回。 田欣惊讶地看着姚纤纤，疑心她数学没学好。而电话那头的人早笑出声来：“纤纤，别开玩笑了。给田欣加薪50%，那她的工资比我这个总经理还高出一大截。这像话吗？” 姚纤纤细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 田欣迅速在手机里打了一行字，举到姚纤纤的面前：加5%就可以！ 然而姚纤纤草草看了她的手机一眼，转头对着电话道：“那就先不加了。” 田欣一口气堵到嗓子眼里下不来，用满是怨念的目光盯着姚纤纤。骗子！她一定是不想给她加薪才提了这么一个不可能的数值！ 挂掉电话，姚纤纤笑着转向田欣：“田欣，我不想给你加薪了。” 果然！田欣气呼呼地盯着她，一双美目里尽是委屈。 只听姚纤纤继续道：“我给你2%的股权吧。” “碰！”田欣的手机脱手掉下，口不择言地回了句：“姚纤纤你疯了吧？” 姚纤纤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想要吗？2%的股权应该比你50%的薪水值钱一点的。” 何止一点，那是亿点点好吗！田欣在心里狂吼出声，拼尽最后的理智让自己保持着一个职业经理人应有的冷静：“姚纤纤，产权转让是大事，我希望你慎重。” 姚纤纤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地回她：“我很慎重，也满怀诚意，请你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 其实她一直在苦恼该送点什么给田欣，感谢她上一世对自己的照顾。之所以刚才才想起可以送她公司的股权，是因为她原来打算等林凯和白泽结婚后，把自己手上一半的公司股权转让给白泽。不过她刚刚考虑了一下，少2%对白泽的影响应该不大，毕竟剩下的50%在林凯手里。 难得看见田欣瞪大了眼睛，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姚纤纤调皮地笑了声，逗她道：“你最好不要客气一下假装推托，你要是说不要的话，我就不给了。” 田欣张大的嘴在听到这话的同时重重闭上了。过了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现在有点乱，你让我上个厕所冷静一下。” 她挣来姚纤纤的手站起身来，步履虚浮地往外走了几步，没一会又折回来，将掉在桌上的手机拿走了。 一路走出甜品店，田欣没去厕所，而是走近商场里的一个僻静角落，打开手机手输了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的女声沉静而优雅：“小田，有事吗？” “张总！”田欣一边打电话一边举手发誓，“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涨点工资，我真的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转2%的公司股权！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 “别慌，小田。”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一贯的沉稳平和，“怪我太宠着纤纤，让她不知人间疾苦。对你们来说需要辛苦挣来的资产，对她来说只是一串变化的数字而已。她没缺过钱，当然比任何人都大方。” “那张总……”田欣不自觉地扣着商场的墙壁，“那2%的公司股权……” 她可以收吗？ “你收下吧。”电话里的人和声回她，“这些年你一边照顾纤纤，一边呆在姚氏替我监控林凯，实在是辛苦了。这些股权是你应得的，你收下就是。” 田欣握着手机无声地欢呼了一下，而后迅速调整情绪，郑重地对电话那头的人保证：“张总放心，我一定把大小姐照顾好！大小姐的财产，绝对不会有一分钱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 “倒也不必守得这么死。”电话那头的人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或许纤纤什么时候吃个大亏才能明白钱的重要。如果有机会给她上一课，花点钱也不是不可以。” “张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田欣恭敬地挂了电话，而后调整神色，微笑着走回甜品店。 在姚纤纤对面坐下，她有些压不住脸上过于外露的喜悦：“纤纤，我们什么时候去办产权转让手续？” 姚纤纤徐徐笑开，温柔得能将人心融化的笑：“我现在就有空，你呢？” 第 16 章 周一早上，姚纤纤刚到单位就被叫到了主任办公室。 她到的时候，林凯已经在主任办公室里了。主任看起来心情很好，姚纤纤一进门，他就出声交待：“小乔手上的项目已经确定为今年院里的重点项目。小姚你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工作重点，就是配合小乔完成这个项目的申报工作。” “我知道了，主任。”姚纤纤乖巧地应着，跟林凯一起走出主任办公室。 “到我的座位，我跟你讲讲报告的思路。”林凯出声拦住姚纤纤回座位的脚步，示意她跟自己走。 姚纤纤没有拒绝的理由，随他一起进了他的办公室。 林凯指了指自己的椅子，对她道：“坐吧。” 姚纤纤依言坐下。下一刻，林凯倾身上前，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扶着鼠标，将她圈在了自己的座位里。 姚纤纤想到周六电话里他的咄咄逼人，立刻站了起来：“师兄，你也坐吧。我去搬张椅子坐在你旁边。” 林凯垂眸看她一眼，干脆地直起身子，将她从他圈起来的空间里放了出来：“好。” 他说完便径自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推来一张椅子，中规中矩地在他身边坐好。 林凯几不可见地勾勾唇角，点开了电脑里的文档：“报告我想分成四个部分，首先……” 如果不是身体原因不能出差和高强度加班，姚纤纤的专业素养担任技术骨干完全不成问题。所以林凯的报告她能轻易读懂，但是正因为能读懂，她才更加惊讶。 这份报告修改过后，整体思路跟原版的差别几乎是颠覆性的。她也是本专业研究生毕业，所以明白一个人的技术思路几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颠覆的改变和提升。现在这份报告给她的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在写。 这么想着，姚纤纤看林凯的目光也微妙起来。她开始有点动摇，她感知到的他的变化是因为她给他强加了林凯的滤镜，还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真的变了一个人？ 正想得入迷，额上被人轻点了一下。 林凯望着她，似笑非笑：“就这小会功夫，出什么神呢？” 他灼灼的目光让姚纤纤倍觉赧然，忍不住慌张地出声道歉：“对不起师兄，我这次一定用心听，麻烦你再讲一遍。” “没关系。”林凯并没有再讲一遍，“我把文件发给你，你自己回去看，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 “好。”姚纤纤羞愧而庆幸地起身离开，一颗砰砰跳动的心竟久久不能平复。 等姚纤纤出了办公室，小覃才凑过来，对着林凯低声感慨：“乔嘉义，看来你为了追女神，这回是真下了苦工。” 她不知道姚纤纤注意到没有，乔嘉义的气质都变了。从前的他温和且平易近人，现在则冷漠疏远却从容自信，虽然确实更有魅力了，但是根本不像他了。 就像他现在淡淡地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情绪。但是周身同时又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沉稳，仿佛任何问题他都能从容应对。 她无法描述那怪异，只能将这改变往合理的方向推测：“你是不是偷偷去报了仪态培训班和表演培训班？或者专门研究过姚纤纤喜欢什么类型？” 林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避重就轻地回：“想得到她的喜欢，下点功夫难道不应该吗？” 所以可以彻底地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小覃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件事，只能默默送上祝福：“祝你好运。” 另一边，姚纤纤刚刚坐下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按下通话键，话筒里毫不见外的声音分外熟悉：“姚纤纤，下楼。” 姚纤纤一头雾水，柔声解释自己的状况：“白泽，我在上班。你有什么事……” 姚纤纤话还没说完，窗外就响起了白泽的声音：“姚纤纤，十分钟后，下楼来见我。” 姚纤纤起身走到窗边，只见白泽靠在一辆黑色兰博基尼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扩音器，在院里的停车场上丝毫不顾及别人目光地大喊她的名字。 白泽还是一样的我行我素。姚纤纤抚额低叹，对着手机道：“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你别喊了。” 远远地就能看到白泽得意地挑了挑眉，顺手将扩音器扔回了车里。 姚纤纤挂了电话，到主任办公室请假：“对不起，主任。我妹妹太调皮了，打扰到大家工作我真的很抱歉。” “行吧。准你假，让她别闹了。”主任也看到了底下那个张扬得过分的女孩，无奈地准了姚纤纤的假。 姚纤纤得了假，立刻马不停蹄地下楼，怕白泽久等又闹幺蛾子。 她刚在她面前站定，白泽便打开了车门：“上车。” “白泽，你想去哪里？”姚纤纤系好安全带的同时，车子已经像离弦之箭冲出了停车场。 姚纤纤忧心忡忡地蹙起纤眉：“白泽，开车慢一点，别老是横冲直闯的。” 白泽别过头来看她：“我是你未来的嫂子，不是你未来的女儿，别像个老妈子似的教育我。” “我是关心你，不是教育你。”姚纤纤压低了声音，委屈地小声辩解。 白泽猛地踩下刹车！ 姚纤纤只觉得要不是绑了安全带，她整个人都要飞出去了。 白泽不开车了，看着她的一双美目里都是无名的怒火：“我们很熟吗？你关心我屁呀！” 姚纤纤在她莫名其妙的怒火里缩了缩，委委屈屈小心翼翼：“你是我未来的嫂子，还……挺亲的。” 白泽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憋红了脸回不上话。 见气氛尴尬，姚纤纤主动打破了沉默：“我们去哪里，白泽？” 白泽别过头去，重新发动车子：“去试婚纱。” “试婚纱？”姚纤纤心头一跳，那些不怎么愉悦的记忆开始在脑海里重演。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微笑着再度开口：“哥哥呢？他在婚纱店等你吗？” “他出差了。”白泽毫无负担地睁眼说瞎话。 姚纤纤却是信了，并且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林凯又在试婚纱的时候出差？前一世他是因为白泽才不肯陪自己试婚纱，这一世他终于能跟喜欢的人结婚，试婚纱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又不陪同？ 姚纤纤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已经在一家熟悉的婚纱店门前停了下来。 姚纤纤下车一看，这家店不正是她前世试婚纱的那家吗？ 毕竟是A市最好的婚纱店。姚纤纤吸口气压下不适，随白泽走进婚纱店。 店员都是熟悉的面孔，店长恭敬地亲自上前迎接：“白小姐您好，您在我们店定制的婚纱已经制作完成，就在这边。” 目光所及之处，蕾丝纱帐徐徐拉开，一件洁白的婚纱映入眼帘。镶着碎钻的抹胸，花瓣形状层层叠叠的长长的裙摆——正是前世她试过的那套婚纱。 第 17 章 她会穿着她的婚纱，嫁给她的未婚夫，最后还会拥有她的财产。姚纤纤坐在试衣间外面等候，神思不自觉地有些恍惚。 纱帐掀开，白泽穿着婚纱出现在众人眼前。如果说姚纤纤像一朵白百合，那白泽就像一朵怒放的白蔷薇。 婚纱店里的店员们都在赞叹她的美貌。白泽确实貌美，是那种妖艳过人，抓人眼球的美。 姚纤纤看着白泽，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走去。 白泽仰起头，趾高气扬地看向她。特意选了这里，就是想故意刺激姚纤纤的，她不相信姚纤纤一点都不恨她。 然而姚纤纤只是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清澈如水的双眸里盛着诚挚的期许：“白泽，你一定要幸福。” 她都没有脾气的吗？这样的胸襟直接成佛好了，到人间来历个屁劫呀？ 白泽怒气冲冲地甩开她的手，转身想把身上的婚纱撕掉，却在转身的同时撞上一个身影。一杯果汁在两人撞上的同时撒在了白泽身上，洁白的婚纱瞬时染上了黄色的污渍。 白泽正在气头上，看见端果汁的人愣在当场，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不长眼的东西，你泼谁呢？” 那姑娘被打懵了，听到骂声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白泽怒形于色，“不是故意你就能毁了我几十万的婚纱？一句对不起值几个钱？” 店员吓得脸都白了：“对不起白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 店长见闹了起来，立刻过来说和，但是白泽不依不饶，一时间僵持不下。 这一幕何其熟悉，姚纤纤忙上前拉住了白泽的手，和声安抚：“白泽别气了，就是一件婚纱而已。” “什么叫一件婚纱而已？”白泽狠狠甩开她的手，“这是婚纱的事吗？你试婚纱的时候被人泼一身难道不觉得晦气吗？” “我……”白泽这么一提，姚纤纤顿时回不上话来。或许，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是，那店员也不是故意的呀。这么想着，姚纤纤再度上前：“虽然她做错了事，但是她不是故意的，也向你道歉了。我们原谅她好不好？” “原谅她？”白泽看她一阵，突然冷笑了声，“原谅她本来很简单。可是你非要替她说情的样子恶心到我了。所以，因为你，我不打算原谅她了。” 白泽说完，转向一旁的店员，冷声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赔我的婚纱，要么你跪下求我原谅。你自己选吧。” “白泽！”姚纤纤见她故意刁难店员，忍不住生气，“别这么侮辱人！你这样太过分了！” “哦。我过分了呀。”白泽轻笑出声，继续对那店员道：“姚纤纤说得不错，我不该侮辱你，让你下跪。咱们还是讲道理吧。你毁了我的婚纱，赔钱吧。” 店员想到天价的赔偿，双脚一软，在白泽面前跪了下来：“白小姐，我知道错了。我求你放过我吧。” “呵。”白泽看着她，一脸不屑：“不好意思，因为姚纤纤替你求情，跪下求饶这个选项已经没有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姚纤纤上前，正要开口，却被人喝住了。 “姚小姐！”跪在地上的店员抬头看她，脸上都是怨恨，“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姚纤纤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咯咯咯咯！”白泽笑出声来，伸手挑了挑脚边人的下巴，出声赞许，“做得不错。婚纱不用赔了。” 店员喜上眉梢，站起来不停地向白泽哈腰道谢：“谢谢白小姐！白小姐你真是个好人！” 白泽嫌弃地别她一眼，转头得意地朝脸色发黑的姚纤纤挑挑眉，这才转回试衣间。 出了婚纱店，两人并排走在路上。 “看见了吗，姚纤纤？”白泽看着姚纤纤，一脸得色，“你想帮人家，人家反而恨你。善良有用吗？善良只会让别人觉得你是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不该怨我吗？”姚纤纤分明沮丧，可是抬起头来看她时，一双美目分外清亮，“虽然我想帮她，但我确实帮了倒忙。” “善良的人也会做错事了，也会帮倒忙。我要做的不是去质疑善良的对错，而是学会让自己的善良适得其所。” 她眼中的光让白泽觉得莫名的烦躁，她欺近她，用尽力气出声提醒：“那你就给我好好想想，什么人值得你善良！” 不知想到什么，她在她的暴躁中微微笑开，目光在她身上徐徐落定：“我知道谁值得。” 她的目光柔和，却又仿佛带着将人看穿的深邃。白泽几乎不敢跟她对视，急退几步，她快速地穿过马路。 姚纤纤在后面焦急地追赶她：“白泽，快停下，现在是红灯！” 白泽回头，看见姚纤纤追出了马路，一辆汽车正极速地朝她的方向开去！几乎同时，她飞奔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带回了人行道。 等到一切做完，白泽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保护她？ 越想越气，白泽暴躁地伸手扒拉自己的头发，没一会就把自己挠成了爆炸头。 姚纤纤看她一脸懊恼头发邋遢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白泽，你头发乱了，我帮你理一理吧。” “不要！”白泽毫不犹豫地拒绝。 姚纤纤像没听见，拉着她的手带她在人行道上的长椅上坐下。 从包包里拿出一把小梳子，姚纤纤驾轻就熟地替她梳理一头毛燥的头发。 白泽一脸不悦：“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头发了！” “嗯。”姚纤纤含笑应和，手指轻抚过她长长的发。 白泽眨巴眨巴眼睛，安静了下来。 姚纤纤止不住笑。白泽确实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可是她特别喜欢她给她编辫子。每次她给她编辫子，她都能高兴一整天。 可能这个爱好过于可爱，跟她妖艳大美人的形象不太符合，所以她总是嘴硬不肯承认。 田欣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在被白泽背叛之后还要给她巨额的财富。那只是因为她不了解白泽。她已经记不清，这个嘴硬的姑娘到底救过她多少次。 每一次她遇到危险，她总是会第一个跳出来挡在她的面前。仿佛保护她，是刻在她身体里的本能。 第 18 章 姚纤纤和白泽在路边坐了一会，一辆红色跑车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而后车门向上打开，乔嘉义从里面走了出来。 当然，这个乔嘉义在姚纤纤的眼里，是林凯的模样。 初看第一眼，姚纤纤就觉得他不一样了。从前他不太这些跳脱的颜色，不管是住的地方，用的东西还是穿的衣服，都偏爱黑白灰三色。 今天他穿了一件明星同款的枣红色外套，衬得他的容颜更加出挑。他扬起唇，在看见她们的同时先笑了出来：“两位大美女，让我好找呀。” 姚纤纤只觉他的心情好得过分。从前他的情绪总是隐忍的，高兴或者烦恼都不显山水。而今的他简直温和得不像他本人。难道爱情的力量如此伟大，能将一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 “试好婚纱了吗？”乔嘉义温声询问白泽。 虽然他们是协议婚约，但他真的不介意陪她演戏，给足她面子。然而，这个奇怪的女人怎么也不肯让他陪同，反而非要来找姚纤纤。 白泽懒懒地抬了抬眼帘，似乎并不太高兴他的出现：“试完了。” 分明是她让自己过来接人的，现在又不知道哪里不高兴了。乔嘉义心里腹诽一阵，转向姚纤纤时语气更加温柔了：“抱歉，纤纤，辛苦你跑一趟了。也到晚饭时间了，我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吧。” 姚纤纤本想拒绝，但是发现自己此刻并没有平时见到林凯时的紧张和心慌，便改了主意：“好。” “那我们走吧。”乔嘉义得了应允，止不住喜上眉梢，抬手请两位美女上车。 姚纤纤自觉地坐了后座，白泽则一脸不高兴地坐了副驾驶。 炫酷的红色跑车压下车门，载着三人离开。 “白泽，你想吃点什么？”乔嘉义一边开车，一边询问白泽的意见。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摸透了白泽的脾气。她看起来特别不好相处，但其实人特别简单，喜欢就高兴，不高兴就发脾气。基本只要顺着她，她找不到发脾气的理由，就特别好说话。 “就前面那家法国餐厅吧。”白泽出声回他。 “好的。”乔嘉义附和了声，没一会便在餐厅前停了下来。 三人进了餐厅，服务员拿来菜单。乔嘉义拿眼一看，发现菜单上都是法文，他一个字也看不懂。不过没关系，他一点也不慌。淡定地将菜单合上，他看着白泽：“你想吃点什么？我跟你点一样的好不好？” 白泽转眸看他一眼：“行。” 乔嘉义解决了吃饭问题，转头看向对面的姚纤纤。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并没有任何不适，将自己选好的菜品告知服务员后，便收了菜单，安静地坐在那里。 从前他便知道姚纤纤家世不差，但也是这段时间才意识到姚纤纤到底有多有钱。 她和林凯共有的姚氏企业就是A市最有钱的企业，更别提她还有其它资产。还有她平时穿的用的，那些没有牌子的他原本以为很便宜却很好看的东西，原来都是定制的，比那些奢侈品店里的东西更贵！ 对面的姚纤纤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微微笑开了：“哥哥，你今天怎么没陪白泽试婚纱？” 乔嘉义愣了小会才反应过来她叫的是自己，连忙解释：“今天公司有点事，所以耽搁了。白泽喜欢你，你陪着也一样的。” “胡说八道什么？谁喜欢她？”白泽的耳朵动了动，像被踩到尾巴似的凶巴巴地吼他。 乔嘉义不解地看着她。不喜欢姚纤纤，干嘛非要拉人家试婚纱？不过他怕她的暴脾气，见她生气立刻改口：“我说错了。我是说纤纤是我的妹妹，她代替我陪你也是一样的。” 可巧这时候上菜了，乔嘉义连忙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亲自给姚纤纤端到面前：“纤纤，忙了一天你也饿了，快吃吧。” “嗯。”姚纤纤乖巧地点头：“谢谢哥哥。” 一顿饭下来，姚纤纤和白泽都异常地安静，全靠乔嘉义不时说些什么暖场。好不容易吃完，姚纤纤拒绝了乔嘉义送她回家的提议：“我们不是一个方向。我已经打电话让贵叔来接我了。” “贵叔？贵叔是谁？”乔嘉义奇怪地问。 林凯没在她的湖边别墅住过，姚纤纤觉得他不认得贵叔也正常，于是出声解释道：“贵叔是我的司机，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是家里人。” 乔嘉义原来还觉得她每天打的上班太过奢侈，现在终于知道姚纤纤为了融入社会已经低调了很多。 “那行，我先送白泽回去。”乔嘉义别过姚纤纤，跟白泽一起走了。 姚纤纤目送他们开车离开，许久许久，默默地松了口气。 自从重生以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凯。这些年仅有的几次见面，她在他面前都万分紧张，生怕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不合宜的情绪。 但是今天晚上，她看着林凯，甚至对上他的眼睛时，内心都是无比的平静。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彻底地放下了这段感情？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思考，姚纤纤接通电话，乔嘉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在哪里？” 姚纤纤没由来的紧张：“我在餐厅外面……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姚纤纤蹙蹙眉，对自己脱口说出自己的位置感到不可思议。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乔嘉义紧张？ “等我。”电话那头的干脆地挂了电话，再无音信。 姚纤纤拿着手机愣在原地。等他？为什么要等他？ 就在她假想着贵叔先到，她该不该继续等乔嘉义的时候，乔嘉义已经从计程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 他木着一张脸，神色四平八稳，好像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使姚纤纤不过落单了十分钟，挂掉电话也是五分钟之前的事情。 “你怎么到得这么快？”姚纤纤不可思议地问他。 他神色淡定丝毫不乱：“我在附近。” “那为什么打电话给我？”姚纤纤又问。 他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语调也放缓了些：“想见你。” 第 19 章 夜风有点冷，林凯脱下身上的工装外套，罩住姚纤纤。 乔嘉义衣柜里一堆颜色花俏的衣服，他实在不喜欢。翻来覆去，也就是这几套纯色的工装能勉强穿穿。 小心翼翼地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副皮囊不会因为触碰姚纤纤而受罚。 姚纤纤在宽大的外衣里抬起小小的脑袋看他：“你来找我，是想跟我聊聊吗？” 林凯看着她，点头：“嗯。” “那我们坐下来聊吧。”姚纤纤左右看看，看见数米外人行道上的椅子是空的，便想过去坐下。 林凯伸手将她拉住：“冷。我们进去聊。” 他也不等她答应，拉着她便往餐厅的方向走。 姚纤纤想说点什么，却因为他指尖的凉意沉默了。他的手好冷。林凯的手也这么冷。 她曾经为此很是担心，特地请了医生为他检查。医生说林凯是天生体温偏低，虽然这种体征不常见，但是并不影响他正常的生活。 姚纤纤这才放心下来。 等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林凯带进餐厅里的椅子上。 “我刚刚吃过晚饭。”姚纤纤对在她对面坐下的林凯解释，“就在这家餐厅。” 林凯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一贯的四平八稳：“我没吃晚饭。” 姚纤纤瞬间无话。 那厢林凯在菜单上点了几下，递还菜单的时候对服务员道：“我点好了。这位小姐不用点餐，给她一杯现榨的苹果汁，不要加冰，不要放糖。” 姚纤纤微露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苹果？” 林凯轻敛眼帘，语气平缓：“我猜的。女孩子都爱喝果汁。” “哦。”姚纤纤点了点头，又道：“没想到你也会法文。” 菜单是全法文，并没有中文翻译。 林凯伸手拿过桌上的餐巾，动作娴熟地展平了：“我随便点的。能吃到什么，全看运气。” 姚纤纤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哪怕一点不懂也丝毫不露怯的架势真的像极了林凯。不过，他今天的运气似乎极好，端上来的菜品有前菜、主菜和甜品，是十分经典的传统法菜。 唯一的问题是，这家法国餐厅的消费不低。乔嘉义的工资每个月比她多三千，并不是能在这样的餐厅消费的工资。 姚纤纤转了转杯子里的吸管，轻声开口：“师兄平时对我很是照顾，我早就想请你吃个饭。所以，今天能不能让我请客？” 林凯平静地吃着东西，无所谓地回：“可以。” 姚纤纤回他一笑，招手唤来服务员，递上自己的卡和小费：“麻烦先结账。” 服务员双手接过，微笑回应：“好的，小姐。” 结过帐，姚纤纤便将目光转向安静用餐的林凯。 林凯用餐的动作因为她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滞了一下。因为惩罚的缘故，他总是刻意避免跟她有肢体上的接触。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在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外看他。 她的目光总是温柔而愉悦的，仿佛不管他做什么，在她看来都能让她开心。他常常不敢与她对视，若是落入她柔情似水的眼眸中，怕再刚强的心也要被融化。 “你……怎么不吃了？”姚纤纤拘谨地将目光别开了。他的目光实在过于霸道，带些许隐隐的热切，让她忍不住坐立不安，甚至连心跳都开始不规律起来。 林凯连忙收回过于张扬的目光，低声说话：“你想好了吗？做我女朋友的事。” 姚纤纤到口的拒绝转了个弯。她理理思绪，正色看他，“师兄，我承认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但我知道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你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很感激但不能接受。一个人不能扮演另一个人一辈子，如果你只是暂时扮演另一个人，那我也只会暂时地喜欢你。你会喜欢这样的喜欢吗？” 林凯沉默。许久许久才沉声回她：“凡人的喜欢，都是不长久的。” “可是我……”姚纤纤想说她喜欢了林凯两世，但是话刚出口，就想起自己今天已经能平静地跟他一起吃晚饭了，甚至刚刚，她还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目光，像恋爱中的小女孩似的心跳加速。 她放下了，不正好证明，她的喜欢也并不长久吗？ “不着急。”林凯和声对她道，“你慢慢想。” “嗯，我一定会的。”姚纤纤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向他保证。 没一会，贵叔便开着他新买的计程车来接她了。姚纤纤别过林凯，离开了餐厅。 回到家里，正好田欣过来给她送拟好的产权转让合同。 姚纤纤接过合同，心不在焉地在上面签字。 田欣见她兴致不高，以为她反悔了，忍痛出声提醒：“纤纤，你要是有别的想法，可以缓缓再签。毕竟这不是一点点钱。” “啊？”姚纤纤一时没听清她说什么，一边将签好的文件递过去，一边道歉，“你刚刚说什么？抱歉我在想事情，一时没听见。” 田欣看看她的脸色，低声询问：“怎么了？你有心事？” 姚纤纤点点头，挪到田欣身边，靠着她说话：“田欣，你觉得我该不该跟乔嘉义交往？” 原来还是因为那个乔嘉义。田欣松了口气，不解地回她：“你喜欢他就跟他交往，不喜欢就算了，没这么复杂。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姚纤纤忍不住叹气：“你说，一个人的喜欢是不是真的不能长久？” “真是个傻姑娘。”田欣揉了揉姚纤纤的头，“哪里有长久不变的喜欢？那些都是骗小孩的谎话。人都是会变的，人心最是捉摸不透，没有人一直不变。” “我也会变吗？”姚纤纤闷声发问，“我也会变心吗？也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吗？” 田欣无奈地看着她：“都没影的事，你现在开始担心是不是太早了？不管未来会变成怎样，时间都会给你答案。所以只想当下就好了。” “当下……”姚纤纤低声重复田欣的话。 田欣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只觉好笑：“看来我们的小公主终于在二十六岁时陷入了爱情的苦恼。不过我说认真的，交往可以，亲密也可以，但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想到什么，田欣语调一转：“其实怀孕了也没事。姚家有钱，最差不过自己养孩子。我看了乔嘉义的档案，除了家里穷点，没什么大毛病。干净，智商不低，长得也算清秀，基因不错。” 姚纤纤这个性格怕是守不住这么大的家业。她早点生个继承人，对姚氏和她自己都好，简直完美！ 姚纤纤疑惑地看向兴致勃勃替她规划未来的田欣。她不过在纠结该不该交往，她却把她怎么养孩子都想好了，到底是谁想多了？ 第 20 章 第二天姚纤纤一上班，就坐在座位上写报告。 林凯给的资料齐全，还给她列了大纲。姚纤纤报告写得很顺利，写好报告后又细细检查了好几遍，这才将文档发给他。 “师兄，报告我写好了，麻烦你先看看。”在对话框写下这句话，姚纤纤开始忐忑地等待他的回应。 十分钟后，对话框里弹出一行字：“写得很好。麻烦打印出来。” 姚纤纤不自觉地高兴，将报告打印出来后便来到林凯的办公室。打印版的报告需要项目负责人做最后的审核确认。 姚纤纤递报告的时候，林凯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神色未变，只那格外专注的目光里隐隐的带些笑意。 姚纤纤止不住慌乱，将目光别开了。 他并没有继续逼视她，但是空气却仿佛突然安静下来，他悠然地一页一页轻轻翻动报告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分明。 “师兄，你……你慢慢看。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姚纤纤急匆匆地扔下一句话，逃似地从林凯的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坐在林凯旁的小覃只觉惊讶：“乔嘉义你给姚纤纤下了什么蛊吗？她怎么紧张得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林凯的目光从姚纤纤的背影上收回，站起身来。 “你去哪里？”小覃奇怪地问。 林凯走出门去，头也不回：“把报告给她。” 办公室的走廊里，姚纤纤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用手压了压微微发烫的脸。她这是怎么了？对方不过看了她一眼，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她这是喜欢上他了吗？可这也太快了吧？她有点不正常…… 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姚纤纤被绊了一下，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股力道将她拉住，稳稳地将她护在怀里。 姚纤纤的脸贴上对方宽厚的肩，过于清凉的体温隔着工装传到脸上。那人的手握着她的手腕，手指上的冰凉更加没有阻碍地传了过来。 “师兄，你好冷。”姚纤纤低声说道。 林凯愣了一下，松开她的手腕想将她放开。但是姚纤纤反应迅速，在他松手的同时将他的手握住了。 “你的体温一直这么低吗？”她关心地问他，“我哥哥也有低温症……” “不是。”林凯截断了她的话，“我刚刚出去了一会。外面有点冷。过一会我就暖和了。” “真的吗？”姚纤纤不放心地问。 林凯点头：“已经变暖了，你感觉到了吗？” 她小小的手掌裹着他的手，身上的暖正在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肌肤上蔓延。他身上的冷，从来只有她的暖能够消解。 姚纤纤确实感觉到握着的手在慢慢回暖，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将他的手拿起来，在脸上试了试温度。 她做完这些，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越矩。 “抱歉。”她慌张地放开他的手，红着脸将头低下了。 “没事。”林凯轻声应着，拉起她的手将报告放进她的手里，“报告我签好字了，麻烦你帮我走下面的流程。” 姚纤纤低着头点头：“好。” “那我们下班见。” 姚纤纤又点头：“好。” 直到林凯好一会，姚纤纤才回过神来。她刚才回了他下班见…… 下班。 姚纤纤出了单位，拘谨地在路口等待林凯。没一会林凯便走到她的身边。他身子笔挺，立在那儿，仪态极其好看，轻易让人忽略了他相貌的平常。 姚纤纤不知道该说什么：“贵叔一会会来接我。” “去我家坐坐吧。”他提议道，“不用坐车，走路十分钟。” 姚纤纤紧张地揪了揪包包上的装饰物：“这不太合适。” 就算是男女朋友，也没有刚刚交往就登堂入室的道理。 然而林凯却不觉有何不妥：“我请你吃饭。” 请吃饭是可以的。姚纤纤愣神的时候，林凯已经将工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同时在她面前蹲下了：“我背你过去。” 姚纤纤犹豫了小会，最终扶上了他的背。 抱着他的时候，他身上的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林凯将她背起，声音平稳：“有点风。把衣服披好，一会就暖和了。” 她听话地拢好衣服，将小小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没一会他的身上果然渐渐地暖和起来，从秋水般的清凉变成了火炉般暖烘烘的暖。 回到住处，林凯将姚纤纤放下，交待了句：“等我一会，给你做吃的。” 姚纤纤点点头，在他忙碌的同时，打电话给正在赶来的贵叔。 “我今天不在家吃饭了，麻烦贵叔帮我跟何叔说一声。我……我在乔嘉义家……那……那就九点吧。九点你来接我。” 她挂了电话，猛一抬头便撞进了林凯的目光里。 目光相接，林凯迅速地低下头去，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继续煮东西。 姚纤纤高兴起来，托着腮看林凯在简陋的厨房里忙碌。 没一会饭做好了。他给她煮了鸡肉粥，放了香菇和胡萝卜，面上撒一圈切得整齐而细短的葱花，看起来漂亮又可口。 姚纤纤的勺子在碰到青翠的葱花时微顿了一下。上一世她特别喜欢送白泽回家，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到白泽家蹭饭。 白泽家做饭的人是林凯。白泽不吃葱花但她特别喜欢，所以每回她去，他都会特意为她做一份带葱花的菜。 勺一口热烫的粥水，姚纤纤细细吹凉后，送入口中。粥的香甜，和着肉香占据唇舌，葱花特有的香气点缀其间。 “好吃！”姚纤纤诚挚地出声夸赞道。 林凯勾了勾唇，自己盛了一碗，坐在她身边吃。 姚纤纤一边吃粥，一边拿眼偷偷看他。感情的问题她觉得田欣不太靠谱，所以昨天特意在网上发帖咨询了一下。 有网友回她说，人这辈子其实不是喜欢一个人，而是喜欢一类人。所以很多人不管找多少个男朋友，都是同一个类型。 她看到这段话立刻就豁然开朗了。对的，她就是喜欢情绪内敛，自信从容并且厨艺很好的男人。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伸出手，点了点林凯的手背：“那个……” 他神色未变，只是换了一个手吃饭，另一只手反手将她的手裹住了。 她在他的掌心里轻点了一下，有些感慨：“你的手又变凉了。” “你可以帮我暖。”他回道。 她于是放下勺子，双手将他的手抬起来揉了揉。看他转眸看她，她更起劲了，俯身在他的手上呵了口气：“这样暖和了吗？” 感觉到他被她捂在手中的手紧了紧，下一刻，她已经被他拉进怀里。 “怎……怎么了？” 他的手扶上她的腰，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怀里也要暖。” “哦。”姚纤纤弯弯唇，软软地偎进他的怀里。他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声声入耳。 喜欢你。 姚纤纤听到了他的心声。她仰头看向一语未发的林凯，笑意点点在面上散开来。 “我也喜欢你，嘉义。” 林凯及时伸手将她压回怀里，不让她看到她叫他嘉义时，他面上难掩的阴沉。 第 21 章 姚纤纤交男朋友的事情很快传到张青宁那里，她抽空给姚纤纤打了个电话：“纤纤，周末我让小凯带白泽过来谈谈他们的婚事，你也过来吧。” “好的，外婆。”姚纤纤出声应下。她微微笑着，目光落在厨房里正在洗菜的林凯身上。 天冷了。男朋友总是借着请她吃饭的名头把她勾到家里，抱着她取暖。 电话那头的话题也跟着她的思绪转到了男朋友身上：“把你男朋友也带上吧，都是年轻人，他应该不会觉得拘谨的。” 彼时林凯正好抬起头来看她，目光柔和，照得她心中一片柔软。 “好呀。”姚纤纤不自觉地回。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电话已经被人挂断了。 姚纤纤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走到林凯面前，隔着一堵矮墙看他：“嘉义，对不起。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答应了外婆周末要带你去她家吃饭。” 林凯面色无波，平静地问她：“你想我去吗？” 听出他话里并没有抗拒的意思，姚纤纤止不住欣喜，欢快地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想的。” 林凯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情绪：“我去。” 姚纤纤靠近一步，仰首朝他甜甜地笑开：“嘉义，你真好。” 陡然拉近的距离让林凯心头微跳，于是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将她推开一点：“别闹，我洗菜呢。” 感觉到眉心的凉意，姚纤纤伸手将他的手抓住了：“嘉义，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林凯想挣开她的手，又有点不舍得，便任她抓着了。 “想送我什么？”他好奇地问。 “电热水龙头。”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礼物却意外地接地气。只见她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单手打开购物网站的页面，“你看，装上这个，冬天洗菜就不会手冷了。” “我不要。”林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姚纤纤不解：“为什么呀？” “你会给我暖手。”林凯理所当然地回。 姚纤纤看他执拗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傻瓜。这又不冲突。” “我不要。”林凯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就算了！”姚纤纤嘟起唇，朝他做了个鬼脸，放开他手回去坐好。 林凯缓缓收回被她捂暖的手，许久才继续灶台上的工作。 周末很快就到了。 姚纤纤坐着贵叔开的小的士，到乔嘉义的住处接了林凯，带他来到张青宁的别墅。 他们到的时候，乔嘉义和白泽已经先到了。 晚饭时间还没到，众人正在席间闲聊，乔嘉义不敢多说话，不管张青宁问他什么，他都微笑着点点头，而后将目光转向白泽。 张青宁自然发现了他的异常，出声打趣道：“看来小凯订婚之后变得比以前爱笑了。白小姐，你居功至伟呀。” 张青宁话刚说完，姚纤纤便牵着林凯的手走了进来。 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乔嘉义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幸好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姚纤纤身上，白泽趁机白他一眼，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乔嘉义费力压下心中涌起的嫉妒，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姚纤纤和林凯在他对面坐下。没一会，饭菜上桌，众人边吃边聊。 “我跟白泽的父母聊过了，他们觉得白泽年纪还小，不想让她太早结婚，所以两家还是想先订婚。”张青宁说完转向姚纤纤，问她，“纤纤，你觉得如何？” “这是哥哥和白泽的事，他们觉得好便好。”姚纤纤回道。 张青宁望着她笑：“上次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可急着想让小凯和白泽结婚了。怎么，你自己谈恋爱了，就不管你哥哥了？” “没有不管哥哥。”姚纤纤委屈地小声应道，“我想让他们早点结婚，也要他们愿意才好。” “小凯怎么说？”张青宁转向一直沉默的乔嘉义。 乔嘉义正在切牛排，目光落在林凯身上时掩不住的愤愤：“我还不急着结婚。纤纤年纪小，人又单纯，不知道乔先生是怎么把她追到手的？” 张青宁几不可见地挑挑眉，对乔嘉义的挑衅视而不见，静待林凯回复。 林凯神色平静，言简意赅：“纤纤喜欢我。” “这么说，”张青宁笑着将话头接过了，故作惊讶，“居然是我家纤纤主动追的你？” “不。”林凯出声否认，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张扬，“我追的纤纤，不过她以前不喜欢我，现在喜欢了。” “看不出来，小乔说话还挺逗的。”张青宁笑着让仆人端上甜品，终止了话题，“这是我最近在瑞士的餐厅里发现的一种甜品，特地带回来给你们的，快都尝尝吧。” 晚宴在和谐欢快的气氛中结束，姚纤纤照例留宿，林凯等三人一起告辞。 别墅门口，乔嘉义拦下林凯：“乔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林凯淡淡地扫了一眼白泽。 白泽摊摊手，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我自己有车，我先走了，你们聊。” 林凯漠然看了看乔嘉义，打开他的车门坐进后座。 夜色渐浓，道旁的路灯渐次亮起，前面岔路本该左转，乔嘉义却将方向盘打满，右转驶进山道。 一直开到前方再没有路，乔嘉义才将车子停下。 “姚凯。”乔嘉义怒气冲冲地开口，“不用否认，我知道是你。” “呵。”林凯冷哼了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乔嘉义转回头看他，开门见山，“我们的身体互换了。你才是姚凯，而我是真正的乔嘉义！” “疯子。”林凯淡淡地回他一句。 乔嘉义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今天他一定要弄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虽然林凯的生活很好，可是看着他借用自己的身份拿下自己女神，他心里的妒火像泼了油的火焰一般升腾。 “这里没有人也没有车。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离开！”他恶狠狠地出声威胁。 林凯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打开了手机。 没一会他抬起头，向乔嘉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界面：“我打的了。价钱加到五倍，已经有人接单。” 冷哼了声，林凯在乔嘉义惊讶的目光中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乔嘉义急忙也出了车门。 冬夜的山风冷冽刺骨，乔嘉义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然而林凯往前的身姿泰然自若，仿佛丝毫不觉得冷。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换回去。”乔嘉义追着他大喊出声，“你以为换了个身份就能喜欢纤纤了吗？在纤纤眼里，她喜欢的人叫做乔嘉义，乔嘉义是我！” 林凯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冷冽甚于周身冷风：“就凭你？你也配？” 察觉到林凯的失控，乔嘉义气势也上来了：“我是不配，可我至少还有喜欢她的资格。然而你，林凯，连喜欢她的资格都没有！” 查到他原来的名字不难，他养子的身份也不是秘密。然而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们都不可能！ 乔嘉义话音刚落，耳旁便被风声占据。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林凯掐着脖子压在车身上。 离得这样近，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林凯眼中浓重的杀气。那是一种手染无数鲜血后，浓重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那一刻他几乎毫不怀疑他会干脆地捏碎他的脖子。 然后他眼中的杀气很快被压了下去，他松开他的脖子，任他滑落在地，再不看他一眼。 有车在鸣喇叭，车灯闪了几下后，司机拉下车窗喊：“是这里有人叫车吗？” 林凯上前，打开车门坐好。 司机发现外面还有一个人，出声问道：“你朋友上车吗？” “他不是我的朋友。” “行吧。”司机应和了声，启动汽车。 夜色中车子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张青宁的别墅前。 林凯下了车，拿出手机，拨通了姚纤纤的电话：“下来。” 刚刚入睡的姚纤纤被电话吵醒，听到这话奇怪地走到窗边，正看见林凯立在正对她窗口的墙外。 姚纤纤连忙套了件羽绒服，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摸出来，而后小跑着来到林凯面前。 “怎么了？”跑得快了些，姚纤纤有些气喘，然而她顾不上这些，只拉着林凯的手关切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她穿得圆鼓鼓的，一张小脸因为快跑和急切泛着几许病态的苍白，软绵绵的话音因为不稳的气息微微打颤。 他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带她入怀，俯身吻下！ 凭什么他不可以？连乔嘉义那样的普通人都可以，凭什么他不行？ 第 22 章 林凯的吻既霸道又疯狂，姚纤纤无法挣脱也挣脱不开。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他才仿佛突然清醒过来般，放开了她的唇。 他的手自始至终托着她的腰，感觉到她软绵绵的身体脱力地向下滑去，他微微俯身将她团进怀里。 她的头勾在他的肩上，短促又乏力的呼吸打在他的耳旁。她有些缺氧了。 许久许久，她的呼吸才渐渐平缓下来。他轻抚她的头，低声道歉：“对不起。” 她身子弱，他却还来扰她睡眠，还让她在夜风里呆了这么久。 她枕在他肩上的小脑袋在他的颈窝间轻噌了一下，柔软的发丝像滑过他的心脏。她还笑了一声，像清灵的百灵鸟儿在新春的早晨啼唱。 “你想我了。”她的笑融化了整个世界的寒凉，“想我了就来找我，我喜欢。” 他垂眸看她，一颗心明明暖融融的，却不知为什么有些酸涩：“嗯。想你了，太想你了。” “走吧。”她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到温暖的屋里。 “太晚了，你回去不安全，今晚就睡这里吧。”姚纤纤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话，“我们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别人，我带你去客房。” 她没有开灯，一手拉着他，一手摸索着楼梯的扶手，想将他带到二楼。 没走几步，她的身体突然腾空，却是林凯将她抱了起来。 姚纤纤伸手捂住唇，压下差点脱口的惊呼。好一会她才凑到林凯的耳边小声说话：“我可以自己走的，你对这里不熟，我带你走。” 林凯没回话，直接将她抱进她的房间。这是唯一一间没有关门并且透出光来的房间。 将她放在房间的床上，林凯转身将房间的门关上了。 “你要跟我睡一间吗？”她坐在床上，仰着小脸问他。 他凑近她一些，低沉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笑意：“可以吗？” “那就别麻烦别人了，我给你拿被子。”她说着跳下床，到一旁的柜子里翻找被子。 房间里铺了白色的厚厚的地毯，她赤脚走在上面，像一只行走在云端的猫。 “给你。”翻出一张柔软的蚕丝被递给他，“地上有地毯，你想睡哪里都可以。” 他勾勾唇，接过被子在她的床头边躺下了。 姚纤纤见他躺下，也爬上床，在床上躺下。她歪头看看林凯，伸手在枕边摸索一阵，摸出一个枕头递给他。 他接过枕头，枕在枕头上，目光灼灼地看她。 “睡不着吗？”她关心地问他。 他摇摇头：“手冷。” 她白皙纤细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他的一只手，带进她的被窝，用脸暖着。 “这样好些了吗？” “嗯。” 房间里安静下来，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林凯从地上坐起来，呆呆看她。淡淡的月光浸染了她的眉眼，他只觉得她实在美得过分。 痴看一夜，也抵不住晨光降临。床上的人睫毛轻颤，马上就要醒来。林凯迅速躺下，将晾了一夜的被子盖好，闭眼假寐。 姚纤纤醒来，看见林凯还在睡，便悄悄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她探出头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她没想到她才有动作，何叔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何……何叔早。”姚纤纤不自在地跟他打招呼。 何叔微笑着回话：“小姐早安。早上张女士临时有事，已经乘坐专机回去了。她让我来接你回家。” “嗯嗯。”姚纤纤伸手拉住了房门的门把手，将门虚掩住，“我收拾一下，跟你回去。” “先吃早饭吧。”何叔像没有看到她的紧张，和声继续，“我做了二人份的早餐，乔先生也一起吃早饭吧。” 姚纤纤的脸止不住飘红：“我其实……昨天太晚了所以我……” “小姐正在热恋，我明白的。”何叔柔声打破她的尴尬，“让乔先生也起床吧，我在下面等小姐和乔先生。” “好。”姚纤纤应了声，回身钻进房里。 房间的地上，林凯还在熟睡。 姚纤纤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唤他：“嘉义，起床了。” 林凯皱皱眉，翻个身将脸转了过去。 “嘉义，你醒了吗？”姚纤纤好奇地拿手点了点他的发涡，“该起床了哦。” 就在她像好奇的猫一样扒拉他的头发的时候，林凯猛地拽住她的手，将她整个带到了地上。 地上软绵绵的，躺着很舒服，但是身上压了个人就不是那么舒适了。 姚纤纤有些紧张：“嘉……嘉义……” “我醒了。”林凯冷声打断她的话，从地上起来。 姚纤纤也从地上起来，语调上扬：“何叔准备了早餐，我们一起吃早餐吧。” 林凯回身，正看见姚纤纤朝他笑得灿烂，眸中的温柔瞬间融化了他心里泛上的冷。 “嗯。”他轻声应着，心中一片柔软。 吃过早饭，何叔开车带他们离开了张青宁的别墅。 汽车驶出别墅区，开到一条繁华的街道时，何叔靠边停下了：“乔先生，这里打的很方便，我送你到这里吧。” “谢谢。”林凯道过谢，打开车门下车。 姚纤纤正要跟他道别，却见他将手搭在开着的车门上，顶着车外的日光俯身看她：“今天天气不错，跟我一起散个步怎么样？” 姚纤纤抬首，正好看见几缕漏进来的日光撒在他的眉眼上，暖暖的阳光融化了他眼角眉梢的冷，像阳光消融了冰山上的初雪。 “好呀！”她伸出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随他一起来到阳光下。 冬日里的阳光格外的暖，他们手牵着手走在阳光中，融入周围的喧嚣之中。 路的后半段，是林凯背着姚纤纤走完的。姚纤纤确实走累了，趴在他的肩上沉沉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毫不意外地又被男朋友拐回家了。 小小的套间里，林凯正在厨房里忙碌，食物的香气从里面传了出来。 姚纤纤起身，乖巧地在餐桌旁坐好。 今天林凯做了面条，白色的面条上是煎得金黄的鸡蛋，青翠欲滴的葱花撒在最上层。 姚纤纤看着端到眼前的面条有些发愣。她很喜欢吃面条，尤其爱吃林凯给她煮的面条。简单的清汤面，配上煎蛋和葱花，是她最喜欢的搭配。 “吃吧。”见不得她发呆，林凯将筷子塞到她的手中。 姚纤纤急忙回神，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她吃了一会，看着身旁的林凯，将身子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些。 相比于上一世的林凯，她更喜欢现在的男朋友。上一世她虽然也能感觉到林凯对自己的喜欢，但他对她总是表现得过于疏远，并不喜欢跟自己过于亲近。 现在的男朋友就不一样了。一样的性子，一样的厨艺，但特别粘她。会因为想她半夜来找她，会跟她撒娇说手冷要她暖手，还会在天气好的时候主动约她一起散步。 她热切的目光让林凯想忽略都难，他转头看她，却发现她一边吃面一边看他，完全没注意到一片葱花沾到了唇角。 他盯着那片葱花看了许久，终于没忍住俯身替她舔干净了。 她的脸颊香香软软，嫣红的唇瓣像花瓣一样柔软。他原想浅尝辄止，可她实在是太甜了，甜得让人心醉，让人疯狂。 他在这样的迷醉中渐渐失控，不受控制地想要索取更多，更多……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放开了她的唇。她被他揉在怀中，双靥绯红，意乱情迷：“凯……” 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第 23 章 周一，林凯回单位上班。 小覃看见他进来，随口问了一句：“我怎么看你从主任办公室出来？一大早主任就找你吗？” 林凯坐下来，淡淡地回了句：“我去给纤纤请假。” 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惊得小覃瞪大了眼：“你们……你真的追到女神了？” 林凯勾勾唇没有答话，但是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 小覃还要说些什么，门口的快递员敲开了办公室的门：“乔嘉义先生，您的快递到了。” 林凯听罢起身收下快递，开箱验货。 他买的是床上四件套。伸手摸了摸床单的料子，确定床单足够柔软后，他才放下心来。 先送干洗店，晚上就能换上了。乔嘉义住处原来的床品太糙了，稍一用力，姚纤纤的皮肤就能磨出大片红痕。 一旁的小覃看他仔细地拆着床品的包装，好奇地拿过包装看了一眼：“乔嘉义你发财了吗？这个牌子的四件套可是你大半个月的薪水。你还买了两套！” “嗯。”林凯出声应道，“换洗用。” 看他一脸泰然，小覃不淡定了：“我的重点是，这个牌子太贵了！” “哦。”林凯敷衍地应了声。 要想养活姚纤纤，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能做到的。但是他不一样，他对赚钱很有天赋，不管姚纤纤生得多么娇贵，他都养得起。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更好了。将床品收拾好，正要送去干洗店，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手机里备注的名字，林凯的目光冷下来。 走出办公室，他接通了电话。 “儿子，你还好吗？我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就出发，去你那里玩几天。” “儿子？儿子？你怎么不说话？” 林凯吸口气：“我明天要出差。” “那……我改天再去？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现在退票要扣钱的！不过也不能怪你，你们领导让你出差你又不能拒绝。” “过来吧。”林凯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了些，“我让我女朋友去接你。” “你交女朋友了？是哪家的姑娘？做什么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你来了就知道了。”林凯说完，挂断了电话。 小覃只觉得乔嘉义接了一个电话回来，身上就像罩了一层寒冰般可怕，吓得她一整天都没敢再跟乔嘉义说话。 下午林凯去了一趟干洗店，而后跟主任申请了出差，便回住处了。 他到住处的时候，发现屋里焕然一新，东西整齐地摆放着，房间里还多了一个精致的小暖炉，将小小的房间烘得暖融融的。 姚纤纤正在摆碗筷，看见他回来走上来迎他：“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点心虚：“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动了你的东西。下午我让何叔给我送点衣服过来，他看到家里有点乱就帮你收拾了一下。老人家见不得家里太乱，你别太介意。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林凯将她带进怀里，紧紧拥住。五百年了，这傻姑娘始终不明白，他来到她的身边从来不是为了让她幸福，而是为了给她带来伤害。 她被他拥住的身体僵了僵，没一会便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话：“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实在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愧疚。 忐忑是因为她到现在还是没什么力气。虽然他这两天一直照顾她的情况，努力克制自己，但是她的身体底子实在太差，每次都没办法坚持到最后。愧疚是因为她隐约记得自己失去理智时唤过林凯的名字。她明明是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才跟他在一起的，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感受到她的心绪杂乱，林凯俯身在她的头顶上轻吻了吻。将她从地上抱起，他在餐桌旁坐下，将她放在腿上：“想吃东西？” 她低着头点头，红霞漫到耳根。 他控制不住凑近她通红的耳廓，附在她耳边说话：“叫我哥哥。” 姚纤纤惊得震了下，慌张摇头：“不，不行，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已经忘了一会要做什么，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逗她，“这两天叫得不顺口吗？” 姚纤纤红着脸咬住唇。所以她唤的是“哥哥”而不是“凯”？可是她也不能叫乔嘉义哥哥呀！这样她就更加分不清乔嘉义和林凯了！ 他的吻不安分起来，原本偏凉的体温此刻炙热得几乎要烫到她。 “哥……哥，”姚纤纤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僵直了身体低声哀求，“先放开我好不好？” 林凯平复了一下呼吸，好一会才徐徐放开她，将她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姚纤纤的脸红扑扑的，一坐下来就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慢一点。”林凯将她的脑袋从碗里带起来一点，“我不急着吃你。” 姚纤纤更不敢看他了，只能在他伸过来的手上掐了一下。 他终于不再说话，安静地坐在她身旁吃饭。 “饭是何叔做的。”脸上的红晕退下去了，姚纤纤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 “嗯。”林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有些出神。 “你怎么了？”她终于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有心事？”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将手里的筷子放下了。她总有一天会回到天上去的，早晚而已。 “明天我妈过来，我要出差。你帮我去接她一下。” “没问题。”姚纤纤一口应下，“你放心出差，我一定会照顾好伯母的。” “嗯。”他不忍去看她信心满满的眼神，只继续道，“别带她来这里，给她安排一个酒店，带她四处逛逛。” 她郑重点头连声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待她，就像陪我的妈妈一样陪着她。” 他没有回话。这世上很多人，不是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的。这一点她花了五百年也没弄明白。她有时太像一个神，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神。 这样天真纯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究竟会犯下怎样的大错？又是什么样的大错，让她失去了强大的法力，不得不在人间历尽苦劫？她甚至连一副健康的身体都没有，以至于她的每一世，都活不过三十岁。 第 24 章 第二天下了班，姚纤纤便到火车站接乔妈妈。 乔妈妈是个面容朴实的中年妇女，看见姚纤纤便笑得合不拢嘴：“你就是嘉义的女朋友纤纤吧？我儿子是哪里来的福气，居然能交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姚纤纤微笑着柔声回话：“伯母，你一路过来辛苦了，我带你到住的地方休息一下。” 贵叔跟在姚纤纤身后，替乔妈妈将行李放进的士车。 乔妈妈看着姚纤纤一脸满意。两人在车后排坐下，乔妈妈拉着她的手柔声问话：“我怎么觉得你的名字很耳熟。我们A市最有名的姚氏企业，不会就是你家的吧？” “嗯，是的。”姚纤纤如实回道。 乔妈妈的眼睛都亮了：“天呀！你真的是那个姚纤纤！我还以为是重名了！” “纤纤呀。”乔妈妈拉着她的手眉飞色舞地说话，“你们家这么有钱，以后都是你的吧？” “公司是哥哥的。我有一栋湖边别墅，还有一些我父母生前给我买的保险和理财。”姚纤纤把乔妈妈当成自己人，一五一十地交待道。 “对对。”乔妈妈微露失望后连连点头，“公司确实要留给男孩子的。不过你的别墅应该很值钱吧？” 姚纤纤点头：“目前估值一千万。” 乔妈妈呼吸一滞，好一会才恢复过来：“挺好的挺好的。”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门童替两人打开车门。 乔妈妈下了车便匆匆去拿自己的行李。她带了一口大箱子，还有一个装满土特产的麻布袋子。她一手拉过箱子，一手将麻袋塞到姚纤纤的手里。 姚纤纤愣了愣，虚虚扶了扶袋子，示意门童将行李放上行李车。 乔妈妈还在整理自己手上另外几个小袋子，看见姚纤纤把自己的行李交给别人，顿时不高兴了：“纤纤，你怎么随便把我的东西给别人了？万一被人拿走了怎么办？” “不会的伯母。”姚纤纤柔声回话，“门童会帮忙拿行李，你手里的箱子也给他就可以。” “这怎么使得？”乔妈妈见姚纤纤根本不想帮她拿行李，更不高兴了，“自己的行李当然是自己拿才放心！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么知道别人手脚干不干净？” “这位太太，”在姚纤纤身边推行李的门童听乔妈妈质疑自己的服务品质，没忍住出声辩解，“酒店里的人都不会动您的行李，这一点请您放心。” 乔妈妈却不服气：“哪有开店的说自己是黑店的？我可不信你。” 年轻的门童看她一眼，退了一步不再说话。 乔妈妈见他退后，有些得意地朝姚纤纤招了招手：“纤纤，你过来帮我拿行李。” “还是交给门童吧。”姚纤纤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乔妈妈的手，“这里治安很好的，万一东西真丢了，我给你买新的就是。” 乔妈妈听到这话，眼珠子转了转后，笑着点了点头。 终于进了大堂。乔妈妈看着装饰奢华的大堂连声感叹：“这里装修得不错，挺不错的。” 说到这里她想到什么，拉着姚纤纤的手跟她商量：“纤纤呀，你看我难得来一趟，你这么有钱，能不能让我住好些？” 姚纤纤看了看酒店环境，不解地看她：“伯母想住哪里？” 乔妈妈望着她笑：“我看电视里有什么总统套房，我见都没见过。你能让我住几天吗？” “抱歉呀，太太。”跟在她们身后的门童语气寡淡：“我们这里只是个四星酒店。您要住总统套房，要到对面的五星帝豪酒店去。” “那就去那里！”乔妈妈毫不犹豫地拍板。 “好吧。”姚纤纤见她兴致高昂，不忍拂她的意，只转头对搬行李的门童和声道，“不好意思，麻烦帮我们把行李搬出去。” 门童朝她扯出一笑脸：“乐意至极。” 两人出了酒店，重新回到车里。姚纤纤拿了小费想给门童，被乔妈妈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又没有住他的酒店，凭什么给他钱？” 姚纤纤看门童已经冷哼了声快步离开，只能关了车门，回乔妈妈道：“伯母说得对，小费并不是必须的，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感激。” “我替你谢过了，这钱我就收着了。”乔妈妈说着，将钱收了起来。 调整了一下坐姿，乔妈妈眼尖地发现前面的司机没有变：“师傅呀，怎么又是你？” “他是我……” 姚纤纤话未说完，贵叔便一口截断了她话：“姚小姐包了车。” 姚纤纤奇怪地看了贵叔一眼，但是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话。 乔妈妈又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姚纤纤：“你这小姑娘花钱真是不知节制。好好的包什么车？这包了一天的车也就坐这么一小会，太亏了！” 她说着往前座挪了挪，腆着笑跟贵叔打商量：“师傅你看，我们也就坐了一小会车，包车能不能按半天算？” “不好意思。”贵叔冷着脸拒绝，“钱已经收了。你们不坐车的话，现在就可以下去。” “什么话。”乔妈妈坐回来，凑到姚纤纤身边低声抱怨，“你瞧瞧你，花了钱也不知道找个态度好的。这司机凶得很。” 姚纤纤茫然地看看难得黑脸的贵叔，默默地闭了嘴。 车子在路上绕了一圈，在五星帝豪酒店门口停下。 门童打开车门，乔妈妈和姚纤纤下车的同时，服务员排成两排朝他们敬礼。 乔妈妈下车走了几步，渐渐得意起来，转头对姚纤纤道：“这才叫服务好。对面的服务实在太差了。” 姚纤纤抿嘴浅笑：“伯母高兴便好。” 两人办好入住，走进房间时，服务员已经将乔妈妈的行李放在了房间里，整齐地摆放在一角。 乔妈妈看着宽敞的房间和价值不菲的装饰，一边惊讶一边努力压抑心里的激动：“不错，不错……嗯，还可以的。” “伯母你饿不饿？”姚纤纤看时间不早了，提议一起吃饭，“你想吃点什么？我本来定了餐厅，不过总统套餐是有配餐的。这里的西餐挺不错的，如果你吃得惯的话，我让他们送餐上来。” 西餐乔妈妈在小县城也是吃过的，但是五星级总统套房的配餐她当然想尝尝味道。 “那就这么定吧。”乔妈妈故作淡定地回。 姚纤纤于是按了服务铃。服务员来问了需求，很快送上两份菜单。 乔妈妈看图点菜，很快点好了。姚纤纤点了自己的分量，把菜单还了回去。 等餐的间隙，她给贵叔发消息：“贵叔，我在上面陪乔妈妈吃饭，你在下面的餐厅自己吃一点，别饿着。” 贵叔秒回：“不要你管！！！” 整整三个感叹号！姚纤纤惊了，她做了什么惹贵叔生气了吗？ “纤纤呀！”餐桌那边，乔妈妈的声音将姚纤纤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姚纤纤放下手机，恭敬地看她：“怎么了，伯母？” 乔妈妈看她给自己刷卡付房费眼都不眨，知道这点小钱姚纤纤根本不在乎，心思忍不住活络起来。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伯母有事请说。”姚纤纤理所当然地应道，“嘉义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一定尽心尽力。” “那我就不客气了呀。”乔妈妈听她应下，立刻接道，“我想找你借点钱。” 第 25 章 “嘉义他舅舅想给儿子买房，问我借钱。”乔妈妈解释借钱的缘由，“人要知恩图报对不对？当年嘉义上大学，他舅舅也是出了钱的。现在他问我借钱，我怎么能拒绝？” “本来这次来，我就想跟嘉义商量这件事的。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我正愁不知怎么跟他开口呢。既然你这么有钱，不如这钱你来借。你是嘉义的女朋友，这么做也是帮他减轻负担，对不对？” 姚纤纤认真听完，点了点头：“可以的，伯母。你想借多少？” 乔妈妈见她一口应下，顿时双眸发亮，正要报个数，转念又留了个心眼：“你有多少？” 姚纤纤向来不关心自己卡里的余额，听她这么问特意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刚才刷卡后的扣款短信，而后老实地回道：“我卡里还有二十二万。” 乔妈妈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那这样我凑个整，跟你借二十万。” 姚纤纤没意见：“好的。你把卡号给我，我转给你。” “好呀好呀！”乔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吃饭的时候胃口也出奇的好。 吃过晚饭姚纤纤和乔妈妈约好第二天下班再来陪她，而后离开了总统套房，下楼回家。 贵叔早就在大堂等着她了，看见她下来便从泊车小弟手上拿回的士钥匙，载她回家。不过全程没什么好脸色。 “贵叔，”姚纤纤对他笑得几分讨好，“你吃饭了吗？酒店的饭菜和你胃口吗？” “哼！”贵叔气哼哼地：“气都气饱了，山珍海味都不合我胃口！” 姚纤纤对上他气呼呼的脸，努力笑得更甜了：“贵叔你在气什么呢？” 贵叔瞪她一眼：“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什么时候给我订过总统套房？总统套房？她也好意思！怎么不叫你开飞机去接她呢？” “老人家难得来一趟，她高兴就好。”姚纤纤根本没当回事。 “总统套房服务确实不错，”她认真想了一会，继续道，“过两个月你生日，不如那时我给你开一间，你带家里人来这住几天玩，怎么样？” 贵叔对上她澄清透亮的眸，满腔怒火顿时化为轻烟。这怎么气得起来？连他女儿都不一定记得他的生日，她却每年都会送他一些“小礼物”。 感觉到贵叔的情绪和缓下来，姚纤纤放下心来，随口道：“贵叔我想转个帐，你在银行门口停一下。” “这个时间柜台不营业，小姐要转账的话只能用自动取款机了。不过自动取款机的转账上限是二万，小姐想转多少钱？” “二十万。”姚纤纤回他，“那我们还是直接回家吧，明天我再去银行给乔伯母转账。” “呀——”贵叔猛地踩下刹车，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看她，“你刚才说什么？” 姚纤纤茫然地对上他满脸的震惊：“我说明天再去转账，给乔伯母。” “二十万？” “是呀。”姚纤纤点头。 贵叔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背过身去，拿过一旁的手机在屏幕上疯狂打字。 “贵叔？”姚纤纤在车后座好奇地发问，“你给谁发短信呢？” 贵叔顿时变回了她刚刚下楼时看到的贵叔：“不要你管！！！” 他发完短信把手机放进口袋，专心开车，不再理会姚纤纤。 一会儿过后，新短信将手机屏幕点亮，短信内容也随之亮起：“张女士你快管管！！！今天小姐被人骗了二十万！！！！！！” 姚纤纤自然看不到贵叔的短信，她只知道第二天她准备上班的时候，贵叔扶着腰跟她请假：“我腰病犯了，回家休息几天。这几天你就打的上班吧。” 姚纤纤自然没有意见。贵叔得了允许，堂而皇之地将姚纤纤车库里的劳斯莱斯开回家去了。 自从姚纤纤开始上班，家里的劳斯莱斯大部分时间都在车库里吃灰。姚纤纤用不上，自然也不介意贵叔开走。 下午下了班，姚纤纤打的到五星帝豪酒店，来陪乔妈妈逛逛。 乔妈妈拉着她的手笑开了花：“谢谢你呀，纤纤。钱我收到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可以放开了好好玩了。” 见她高兴，姚纤纤也高兴：“伯母想去哪里逛逛呢？” “我都问过这里的服务员了，酒店旁边就是A市最大的商场，我们就去里面逛一逛，怎么样？” 见乔妈妈有主意，姚纤纤自然点头：“好。” 两人进了商场，乔妈妈进了一家珠宝店，挑挑拣拣，看中了一套黄金首饰。 “这项链好，戒指也不错，要不就要一套吧？”她笑着询问姚纤纤的意见。 姚纤纤被金灿灿的首饰晃得有点眼花，忙不返地点头：“好呀。” “那你愣着干什么？”乔妈妈推了推她，“去付钱呀。” 姚纤纤反应过来，拿着卡去柜台付钱。 “抱歉小姐。”刷卡失败，服务员将银行卡双手递还给姚纤纤，“这套首饰一共58888，您这张卡余额不足。请问您还有其它卡吗？” “哦，我忘了卡上只剩下两万了。”姚纤纤说着，转头看向乔妈妈，“伯母，我卡里没有这么多钱，还是你自己付钱吧。” “你这孩子！”乔妈妈听说她不肯付钱，顿时不高兴了，“嘉义让你好好招待我，你怎么能让我自己付钱买东西呢？” 姚纤纤微带歉意地回她：“伯母，我卡里没有钱了。” “你家这么有钱，怎么可能没有钱？”乔妈妈不信她的话，但见她依旧不肯付钱，便放缓了语调道，“你看我难得来一趟，你不应该送我点什么？见面礼是基本的礼节吧？你没有钱不要紧，你家里有呀，你问家里要一点吧。” 其实姚纤纤对于自己到底有多少钱并没有太直观的概念。她只有一张银行卡，读书的时候张青宁每个月固定打一笔钱到她卡上。后来工作了，张青宁不再给她打钱，但是每个月都会有工资进账。 她只觉得自己从来没缺过钱，什么时候想花钱了就刷卡，反正卡上的余额总是长长的一串数字。 她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人告诉她，她的卡余额不足。她也没问谁要过钱，想了一会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田欣的号码。毕竟上一世，她的资产都是她在管理，钱的问题问她应该没错。 电话一打就通，田欣的声音从另一端传过来：“纤纤，找我什么事？” 姚纤纤问她：“田欣，我想买一套首饰，但是卡里的钱不够，我该怎么办？” 田欣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后，低声开口：“你是打电话过来借钱的吗？” 借钱？姚纤纤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先借一点，等她发了工资还上就是，反正才五万多，也没多少钱。 “是的，田……” “我没钱！”姚纤纤话还没说话，田欣已经快速地表明态度，然后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第 26 章 姚纤纤挂了电话，转向乔妈妈，“我好像借不到钱。” 乔妈妈听到这话犹豫了。但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姚纤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姚纤纤看是田欣打过来的，忙接通电话：“田欣。” “不好意思纤纤，我一听到有人向我借钱我就忍不住手抖。”田欣在电话里解释自己刚才的反应，“你知道我的穷亲戚太多了，就是他们害得我听到借钱两个字就会有应激反应。” “对不起，田欣。”姚纤纤听说自己吓到她了，急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田欣轻松地原谅了她，然后诚恳地给她出主意，“我没有钱，但是你外婆有钱呀。你问她借，她一定会借给你的。” 其实姚纤纤还想问一下自己名下还有多少现金流。前世她看过田欣为她整理的资产列表，她的资产不可能只有二十万。只是那些资产多是不动产，并不能产生现金流。姚氏企业的现金流无疑是庞大的，可是姚氏企业是她留给林凯的，她不想碰。 不过现在，既然田欣提了解决方案，她也就没再说什么。田欣总是为她着想的，钱的问题听她的总没错。 于是她拨通了张青宁的号码。 张青宁仿佛在等她的电话一般：“纤纤，你找我？” “是的，外婆。”姚纤纤握着手机回话，“我想找你借点钱。” 张青宁的声音一如往日和蔼：“纤纤想借钱买什么？” “我在陪嘉义的妈妈逛街，她看中一套五万多的首饰，可是我卡里只有两万了，所以我想问你借点钱。” “哦，是吗？既然是她想买，我觉得她自己付钱比较合适。” “外婆你说得对。”姚纤纤回她，“但是我还是想送点礼物给嘉义的妈妈。她要的也不多，就一套五万多的首饰。” 张青宁笑了：“五万多不多吗？” 姚纤纤被张青宁问得一愣：“很多吗？” 姚纤纤这么说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耳上的定制耳钉。五万多连她这副耳钉的零头都不够，应该不算多吧？ “是不多。”张青宁在电话那头回她，“你既然想借，我借二十万给你。” 电话结束没一会，转账短信就到了。 乔妈妈在姚纤纤看短信的时候凑过来看了一眼，清楚地看到她的账户余额变成了二十二万。 姚纤纤收了钱，立刻给乔妈妈刷了卡，买下了那套黄金首饰。 乔妈妈脸上笑开了花，拉着姚纤纤的手一个劲地夸她懂事，而后指了指旁边的奢侈品店问她：“我们继续逛？” “好的。”姚纤纤依旧没有拒绝。 一个晚上，乔妈妈买了个痛快，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拎着十来万的奢侈品，走在酒店红色的地毯上，她觉得自己的步履都轻盈了不少。 她翩然转身，看向送她回酒店的姚纤纤：“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去了。” 姚纤纤点点头，正要走，又被她叫了回来：“你不是说自己有栋别墅？明天带我去看看吧。” 姚纤纤想了想，回她：“好的，我明天来接你到我家看看。” 乔妈妈满意地点头，服务员走过来向她行礼：“太太您好，请到柜台这边续一下房费。” 乔妈妈听了这话，伸手指了指姚纤纤：“去续房费，我先回去休息了。” “伯母慢走，”姚纤纤柔声回她，“晚安。” 付过房费，姚纤纤打开手机。今天她的手机响了一个晚上，都是扣款的短信。她难得的计算了一下自己今天花的钱。 嗯，乔妈妈大概花了二十万。二十万……应该不多吧？以前她和白泽一起逛街，白泽一个晚上至少也要花掉百来万，跟她比起来，乔妈妈算节俭的了。 她又看了一眼最后一条短信，余额5318.21元……好吧。她最近不买东西就是了。 回家后姚纤纤跟何叔说了乔妈妈要来家里做客的事。何叔笑着应下，只说会好好准备，并没有多问什么。 第二天，姚纤纤带着乔妈妈来到家里。 何叔和福嫂在门口迎接，替姚纤纤和乔妈妈打开车门。 乔妈妈看何叔和福嫂衣着整齐态度恭敬，连声赞叹：“纤纤呀，你们家佣人素质很高呀。” “何叔和福嫂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是我的长辈。”姚纤纤柔声解释。 乔妈妈忙着左右张望，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好大的花园！看看这喷泉，真是精致好看，还有这些花，大冬天的还开得这么好看，别处都看不到呢！” “这些是欧洲引进的花株，耐寒。”何叔上前一步，温和地接过话头，“乔女士请这边走，小姐为您准备了晚宴，您可以先跟小姐用晚餐，而后再一起参观花园。” 乔妈妈兴奋的目光终于收敛了些：“好的好的。不过一会天该晚了，怕也看不到什么了。” 何叔微笑回她：“庭院装了夜灯，还布置了装饰用的彩灯，夜景也是值得一看的。” “哈哈哈哈。”乔妈妈笑出声来，“有钱人就是讲究，今天我也开开眼。” 何叔垂首，替她打开餐厅的门：“乔女士，请进。” 姚纤纤在她之后进门，进去之前特意朝何叔歉意地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何叔。” 乔妈妈说话不太过脑，她还担心何叔生气，看何叔一切如常，才放下心来。 何叔面上是一贯温和的笑：“小姐，先入席吧。” 餐桌上，姚纤纤和乔妈妈相对而坐。今天一共五道主菜，肉菜居多，是姚纤纤根据这两天的观察定下的份量和菜色。饭后还有甜品和水果，用以消食。 乔妈妈吃得很开心，直夸饭菜好吃：“早知道你家这么宽敞，还吃得这么好，我应该一早搬过来住的。” 姚纤纤愣了愣：“你想搬过来住？” 乔妈妈见她迟疑，立刻摆出了长辈的架势：“你这孩子，难道不欢迎我吗？嘉义小的时候爸爸就过世了，是我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他结婚以后当然我要跟他一起住。你家这么大，你们结婚了不住你这里，难道住他那个小单间吗？” 姚纤纤没回话。其实乔嘉义的小单间很温馨，不过结婚的问题，她确实没有认真地想过。 “小姐，”何叔拿着账单出现，打破了席间有些沉闷的气氛，“这个月的电费该交了。” “电费？”姚纤纤茫然地抬首，不解地看向何叔。 “是的，小姐。”何叔解释道，“平时都是张女士替你缴费。但是刚才我把账单报给她的时候，她说因为你欠了她的钱，所以她不能帮你缴费了。” “好吧。”姚纤纤无奈地点点头，“电费要交多少？” 何叔将账单放在姚纤纤面前，教她看电费单：“这里是用电量，这里是电费，一共是13582.24元。” 姚纤纤看看电费单上的数字，又抬头看了看何叔的脸。昨天以前她都不太关心自己的账户余额，但是现在她十分清楚，她卡里的钱根本不足以支付这份账单。 坐在姚纤纤对面的乔妈妈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起身将电费单扯了过去，大声道：“纤纤你人单纯，千万别被人骗了。哪有人家一个月电费一万多的？” 何叔听到这话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细心地解释道：“乔女士，别墅的用电量比较大。门口的喷泉，庭院的夜灯，家里的冰柜，还有别墅的中央调温系统、热水供应系统都是用电的大头。哦，对了，还有后院的温室，也是一年四季开着空调的。” 乔妈妈看着手里的电费单，跟他们家里的电费单一模一样，是供电局统一打印的样式，根本没有造假的可能。 “别墅用电这么狠的吗？”乔妈妈不敢确定地问。 何叔笑了：“只是用电设备比较多而已，别家其实没有我们家这么多电费。” “何叔，”姚纤纤小声地把何叔唤了回去，“电费今天就要交吗？我卡里现在没有这么多钱。” “小姐缺钱吗？”何叔温声问她，得到肯定地答复后，朝她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要不我先替小姐付了，就当我借给小姐的。” 姚纤纤舒了口气：“谢谢何叔，我以后再还给你。” “不用谢。”何叔和声回她，“不过我赚钱也不容易，借钱给你，你得给我一点抵押物。” “这个没有问题。”姚纤纤说着，从耳上将耳钉取下，递到他的手上。 何叔看着手上价值不菲的耳钉止不住笑，望着姚纤纤道：“小姐盛意，我收下了。” 乔妈妈看着这个随意借出一万多却堂而皇之地说自己赚钱不容易的男人，止不住疑惑：“纤纤呀，你给他一个月多少钱？” 姚纤纤还未开口，何叔便自己给出了答案：“多谢乔女士关心，我的月薪是一个月五万。” 乔妈妈惊得瞪大了眼睛：“你说多少？” “五万。”何叔再一次字句清晰地回道：“我月薪五万，不包括年终奖和加班费。” 第 27 章 “你疯了吗？”乔妈妈将姚纤纤拉到一边，愤怒地指责她，“你居然给家里的佣人一个月五万？” “伯母，”姚纤纤柔声向她解释，“何叔是家里人，不是佣人。管家是他的工作，他出身名校，精通厨艺，会八国语言三种乐器，是业内公认的翘楚。五万是行情价。” 乔妈妈对此嗤之以鼻：“管家谁不会？你不会管我帮你管，你把他辞了！” 姚纤纤朝她蹙蹙眉，伸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挪开了：“伯母，这不合适。” 乔妈妈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什么不合适？你这孩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一个月多少钱？我儿子一个月多少钱？将来结了婚，谁给你钱请一个月五万的管家？” “我……”姚纤纤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有一点乔妈妈说得对，她和乔嘉义的工资加起来，都不到何叔的一半。 她有父母遗产做后盾，一辈子过着这样的生活确实不成问题。但是将来这些资产都是要送给林凯的。那时候，她拿什么去给何叔发工资呢？ 她之所以要去工作，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不依赖父母遗产，独立生活吗？ “何叔，”想到什么，姚纤纤看向何叔，问他，“家里还有什么账单没没结吗？” 何叔想了想，从大厅里的柜子里拿出一本账单，翻了几页后送到姚纤纤面前：“这里是月底要结的账目。这几条是每个月固定要缴的水电费，这几条是这个月采购的食材和生活用品。这个月还有一笔额外的支出。上个月你说外墙的颜色有点旧了，我就让人把别墅外墙粉刷了一遍，加上别墅的栏杆坏了两基，粉刷费用加上维修费用，大概十八万。” 姚纤纤的目光从账本上移开，小心翼翼又可怜兮兮地落在何叔身上。 何叔笑了：“小姐缺钱吗？” 姚纤纤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回了句：“缺。” “小姐要借钱吗？” 姚纤纤纠结一阵后，有些忐忑地抬眼看向何叔：“可以吗？” “这可不是小数目。”何叔一本正经地回她，同时拿出纸笔，“小姐得给我写个欠条。” 姚纤纤听他说愿意，先松口气，而后认真地点头：“没问题。” 何叔听罢用钢笔在纸上飘逸地写下“欠条”二字：“万分之五的利息，小姐觉得如何？” “没问题。” 何叔看看姚纤纤，在欠条上写下“日息万分之五。” 没一会欠条写好，何叔将它放在了账本旁边：“加上刚才欠我的一万余元，小姐一共欠我206538.14元。小姐需要自己核算一遍吗？” “不用了。”姚纤纤接过他手里的笔，在欠款人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处理完账单，姚纤纤觉得轻松了些。她看向乔妈妈，微带歉意：“伯母，我以前不知道住在别墅里需要花费这么多钱。我想好了，结婚以后，我就从别墅搬出去，把这些钱省下来。” 乔妈妈欣慰地点点头，想了一会又问：“那你的别墅怎么处理？” “反正也用不上了。”姚纤纤想了一会，“那就送给田欣吧。” “田欣？”乔妈妈气笑了，“就是昨天你问她借钱，她不肯借给你那个？这种人连钱都不肯借给你，你还要送别墅给她？” “田欣人很好的。”姚纤纤认真地回她，“借钱给我不是她的义务，她不想借就不借。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喜欢。” “我不同意！”乔妈妈拍案而起，“这个别墅怎么能白送别人？” “伯母。”姚纤纤小声地提醒她，“别墅是我的，你不用这么激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乔妈妈急忙收敛了些。心里计较一阵，她很快有了主意。笑着将姚纤纤的手牵过，她笑得分外慈爱：“纤纤呀，你看。如果你不住这里，那也得有新住所是不是？可巧你们结婚的时候也要添置新房。我看不如把这栋别墅卖了，然后用这笔钱在你们单位旁边买一套房。这样你们也算在A市安了家。” 姚纤纤想了想，觉得乔妈妈的话在理。她确实需要一套小一点的房子，像普通人一样的小房子，这样才能过上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好呀。”她出声应道。 因为这个决定，姚纤纤第二天早上又收到了好几份账单。 何叔把账单递给她：“因为小姐要把别墅卖掉，所以我们的工资麻烦小姐先结一下。我、福嫂、贵叔，园丁，厨杂工等人的工资一共十六万。” 姚纤纤心虚地看了何叔一眼，于是何叔将账单换成了欠条：“小姐，请签字。” 姚纤纤签好字，看见一旁的福嫂忙着往外搬东西：“福嫂，你做什么？” “小姐。”福嫂笑着回她，“我拿一些小姐的衣服首饰做抵押，免得欠款拿不回来。哦，我还替小姐收拾了一个箱子，等别墅卖出去，小姐可以直接拿箱子离开。” “谢谢福嫂。”姚纤纤接过她递过来的小箱子，出声道谢。 福嫂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小姐不用跟我客气，我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什么时候需要我了，我还回来。” 何叔也走过来，对她道：“小姐，我替你约了中介，等你下班他就会带客户过来看房，你看时间合适吗？” “嗯，合适。”姚纤纤点头，向他们保证，“等别墅卖出去，我一定第一时间还钱给你们。” 何叔和福嫂没搭话，只笑着将她送出了门。 听说中介找到了买家，乔妈妈也跟着过来看。 买家是一对中年夫妻，还认识姚纤纤。男的和蔼，看着姚纤纤笑着说话：“我们就住隔壁，听说你欠了不少外债想卖房子。邻居一场，总要帮衬帮衬。” 女的妆容艳丽，眉目间有些凌厉：“这房子看着也有些年头了，缝缝补补这修那修的，早不值钱了。” 乔妈妈一听这就是想压价，立刻跳出来搭话：“这位太太，你仔细看看，这墙新刷的，花了十八万呢！这房子好呀，里面什么都有的！” “唉。”女人嫌弃地撇了她一眼，“再好的东西，别人用过的也是二手货了，叫不上价了。” 乔妈妈被她高高在上的姿态气到了：“你不想买别买！嫌别人住过你去买新的，来这做什么？” 女人笑了：“你们能卖，凭什么我不能来买？住过就是住过，怎么就不能说了？倒是你，都穷到卖房子了，派头还挺大？” “哎呀，不要吵嘛。”男人走上来做和事佬，“这房子我看着挺好的，这位太太不要激动，我买下了可好？” 正在气头上的乔妈妈听说男人决定买下别墅，顿时换上笑脸：“还是这位先生识货，那就卖给你了！” 姚纤纤在乔妈妈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袖。乔妈妈发觉后，转过身看她：“愣着干什么？卖房子呀！” 姚纤纤朝男人笑笑：“先生，房子开价一千万，您想好了吗？” 男人点点头：“想好了，我出五百万买下。” 姚纤纤微带歉意地回他：“抱歉，五百万不能卖。” 男人看着她和乔妈妈，和声讲道理：“纤纤呀，你自己好好想想，A市有几个能拿出一千万买你房子的人？如果我不买，你的房子在这里晾个几个月没有人维护，更加卖不了好价钱了。当然，你也可以继续花钱维护它，可是这样你还要每个月在这别墅上花费十来万。既然急着用钱，还是吃些小亏，卖给我吧。” 男人话音刚落，女人就接上话头：“老公，我看我们过段时间再来买，说不定更便宜。A市有几个有钱人我们不知道？除了我们根本没人想买！” “都是邻居，还是要照顾一下小姑娘的。”男人笑容和善地拿出一张银行卡，“只要你们肯现在卖，我直接付全款。卡里面有五百万，签了字你们就可以直接拿走。” 乔妈妈听到这话急了，忙拽着姚纤纤道：“快签字呀，签字了钱就到手了！” 姚纤纤看着乔妈妈有些为难：“伯母，虽然我没有卖过房子，但是我觉得不该这样的。五百万远低于市场价，这个时候不该卖。” “你到底懂不懂？”乔妈妈气极了，“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有钱人！五百万呀！万一你的房子真的卖不出去怎么办？” “这位太太说得是。”男人将一张写有密码的纸条放在卡上，朝乔妈妈的方向推过去，“这是密码。只要签个字，五百万就到手了。” “快签！”乔妈妈满脑子都是五百万，只差没强按着姚纤纤的手签字了。 姚纤纤看着乔妈妈一脸急切的样子，轻叹一声后，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亏些就亏些吧，只当花几百万给乔嘉义的妈妈买个高兴了。 果然，姚纤纤一签字，乔妈妈立刻乐开了花。下一刻，她把卡和密码顺进自己的口袋里，甚至没让姚纤纤碰一下：“你这孩子不懂持家，这钱我先替你收着。” 姚纤纤回她：“你替我收着可以，不过要先给我些钱，让我把欠的债先还了。” “这事我得替你筹谋筹谋，明天再说。你先把这里的事处理一下，我累了先回去睡觉。”乔妈妈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钱离开了。 第 28 章 姚纤纤拎着福嫂给她收拾好的箱子离开了别墅，叫了辆的士来到乔嘉义的住处。 林凯出差前把给了她一份备用钥匙，现在正好用上了。 住处在二楼，姚纤纤拎着轻便的箱子上楼，难得地自己搬了次东西。 将行李搬进房间，姚纤纤有些喘。拿手压了压心脏，心脏的跳动有些不稳，但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姚纤纤在床上躺下了。林凯把床单和被套都换了，躺在里面像躺在软绵绵的云里。 姚纤纤舒服地抱着被子，想到明天男朋友就回来了，忍不住甜甜地笑出来。分别近一周，不知道他想她了没有？明天他回来看到自己搬过来了，会觉得惊喜吗？ 怀着恋爱的苦恼，姚纤纤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姚纤纤被一通电话吵醒：“姚小姐您好，这里是五星帝豪酒店。麻烦您过来一趟。” 姚纤纤接了电话，立刻打车到五星帝豪酒店。 酒店大堂里，乔妈妈正在跟酒店里的经理吵架：“你们太过分了，简直狗眼看人低！我就一天没交房费，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酒店经理始终保持着微笑：“太太，实在抱歉。这是酒店系统的设置问题，因为您昨天没有及时地续房费，所以系统自动锁死了房卡。您不要着急，只要您将昨天的房费付了，房卡就能开门了。” “别以为我不懂就想欺负我！你们手上有房卡可以开门！让我进去怎么了，又不是不给你们钱！” “太太，”经理垂首行了个礼，“昨天这话您说过了，我们也替您开过房门了。所以，麻烦这一次您先把房费付了。” 乔妈妈气呼呼地看着酒店经理，撇见姚纤纤过来，立刻奔过来将她拉了过来：“纤纤，你这糊涂孩子怎么不记得帮我付房费了？你知不知道人家因为这个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姚纤纤礼貌地跟酒店经理打了个招呼，而后转向乔妈妈：“伯母，因为我的银行卡等级高，所以酒店没有收押金。房费是一天一付，你刷卡付钱就可以了。” “付钱？”乔妈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是你请我住的酒店，凭什么要我付钱？” “不用你付钱。”姚纤纤和声回她，“我的五百万在你手里，卡和密码都是你收着。你直接拿来刷卡就可以。” “那是以后给你们买婚房的钱！”乔妈妈提高了音量，“你付点房费怎么了？” “伯母。”姚纤纤平静地看着她，虽然没表现出脾气来，但语气却没有刚才柔软了，“我没有钱替你付房费了。这是用你的身份证开的房，你如果不付房费的话，可能会被带到派出所的。” “说来说去，就是要我出钱。”乔妈妈愤愤不平地嘟囔，“我还以为你真的脾气好，果然没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姚纤纤轻叹了声，没接话。 那厢乔妈妈拿出贴身放好的卡，输入密码的时候死死盖住键盘，生怕有人偷看了去。 刷了两万，乔妈妈的脸都黑了。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顺眼。 酒店经理上前对她行礼：“太太您好，欢迎您入住五星帝豪酒店。您昨天的房费已经交过了，请问您今天还继续入住我们酒店吗？” “我不住了！”乔妈妈毫不犹豫地吼出声，“你们酒店死贵死贵，服务还不好，住的堵心！” “抱歉让您有了不好的服务体验。”酒店经理低头道歉，“如果您有需要，我们这就替您收拾行李。” “不用你们！”乔妈妈吼回去，转向姚纤纤，“你跟我上去，帮我收拾行李。” 姚纤纤没吃早餐就赶过来了，此刻正因为低血糖有些发晕。酒店经理见她脸色不好，忙扶住了她：“姚小姐，您还好吗？” “谢谢。”姚纤纤定了定神，转向乔妈妈，“伯母，你需要帮助可以叫服务员，我有点不舒服，抱歉不能帮你收拾东西。” 乔妈妈见她脸色苍白，没敢发脾气，只能一边走一边抱怨：“什么都指不上你，真不知道我儿子看上了你什么！” 姚纤纤转向酒店经理：“抱歉我血糖有些低，能麻烦你帮我到餐厅点一份早餐吗？” 酒店经理把她扶到一旁的桌子旁：“总统套房配有早餐，我这就去给您拿过来。” 吃了几口早餐，姚纤纤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她吃得慢，还没吃完乔妈妈想搬着三大袋行李从楼上下来。 看见她在下面吃东西，乔妈妈一下炸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不懂礼貌的晚辈！长辈在干活，你在吃东西，这像话吗？” 姚纤纤继续细嚼慢咽，柔声问她：“伯母，你吃过早餐了吗？” 乔妈妈自然是吃过的。因为没付房费，今天的早餐没有送到房里。但是乔妈妈聪明，她知道酒店的自助餐厅可以凭房卡自由出入，所以她带着房卡到餐厅去吃早饭。只是她没想到，出了房间后，再拿房卡已经打不开房门。 乔妈妈岔开话题：“快别吃了，过来帮忙。” 姚纤纤停止了进食，不过没起身，她得先消会食：“伯母，把行李给门童，他会帮你搬到的士上的。” 乔妈妈看她不动，拿眼瞪她：“打什么的？你出钱吗？” 姚纤纤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的钱在你那里。” 乔妈妈怒了：“真是够了，大清早的你说了好几遍了！难不成我还会吞了你的钱吗？” 姚纤纤垂了垂首：“伯母，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还不过来帮忙！”乔妈妈怒气冲冲地将行李扔在地上。 她立在那里，护着行李不许门童靠近行李，下定了决心要给姚纤纤一个下马威，治治她未来的儿媳妇。 姚纤纤自然看出她生气了。实在不想跟她闹，姚纤纤最终还是起了身，在乔妈妈的要求下，拖起一袋行李。 乔妈妈总算觉得面子回来了些：“谁让你这么拖的？东西都被你拖坏了！把行李拎起来！” 姚纤纤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勉强将行李拿了起来。 乔妈妈终于高兴了，快步走过她的身旁道：“快点走。去替我重新找一个酒店，周围一堆酒店，走几步就到了，打什么的！” 她走得实在太快了，姚纤纤根本搬不动行李，一着急，连人带行李摔到了地上。 乔妈妈回头看见行李撒了出来，又怒了：“你怎么回事呀？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因为姚纤纤摔了个大跟头，周围慢慢地聚了些人。众人只见姚纤纤在乔妈妈的严词厉色中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再抬首，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本就生得楚楚可怜，这一哭，更是让人控制不住地心生怜悯。 “哭什么哭，还不快把行李捡起来……”乔妈妈刚刚开口，立刻有路人跳出来打抱不平。 “这位大妈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她都摔成这样了，你只关心行李，连问都不问她一句！有这么当妈的吗？” 乔妈妈看站出来的是个高壮男人，没敢骂回去，只道：“我又不是她妈，没义务处处照顾她！” “不是她妈？”高壮男人冷笑出声，“那你凭什么让她帮你拿行李？” “就是！她欺负人！小姑娘真可怜！” 眼看为姚纤纤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乔妈妈急忙自己捡了行李，拉着行李匆匆离开了。 姚纤纤还在哭。她摔了一跤，腿疼。没提过重物的手被劣质麻袋磨得红肿，手也疼。 周围的人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她。感受到善意的姚纤纤渐渐收了眼泪，带着三分残泪看向众人，声音微哑却软糯：“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 众人只觉心中春风拂过般柔软，更加想不通为何有人舍得对这样柔弱可怜的小姑娘发火。 酒店经理从酒店出来，将姚纤纤从地上带了起来：“姚小姐，到酒店里休息一下吧。我去拿药箱给你擦点药。” 姚纤纤可怜巴巴地看她，柔顺地点点头。 酒店经理对乔妈妈的印象有多不好，对姚纤纤的印象便有多好。之前乔妈妈是客人，她不好说什么。现在人走了，她有些不吐不快：“姚小姐，我听说乔太太是你男朋友的妈妈。她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你要好好考虑一下这段感情。” 姚纤纤将柔软的脑袋耷拉下来：“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哄她高兴了，但她并不明白。” “有些人不能讲理。”酒店经理一边替她处理膝盖上的擦伤，一边低声问她，“你男朋友知道她这么对你吗？” “他出差了，不过今天应该回来了。”姚纤纤回。 “那就打电话给他。”酒店经理替她出主意，“把事情告诉他，看看他是什么立场。如果这样他还护着他妈妈，我劝你下一个更好。” 第 29 章 姚纤纤不想让男朋友为难，但是既然出现了问题，自然应该努力把问题解决。 这么想着，姚纤纤拨通了乔嘉义的号码。但是电话打通后，响了两声便被人挂断了。 “怎么样了？”酒店经理看她有些愕然，忍不住问。 “被挂断了。”姚纤纤慢慢回过神来，“可能在忙吧。” “在忙？有什么事比女朋友更重要？”酒店经理直觉里面有猫腻，忍不住正义感爆棚地抢过姚纤纤手里的电话，替她重新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然后被挂断。 酒店经理恼了：“挂女朋友电话，还连挂两次，肯定是个渣男！” 等姚纤纤想拿回电话，酒店经理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再一次拨通了乔嘉义的电话。 这边锲而不舍地拨，那边也耐性十足，既不关机也不拉黑名单，只一遍遍地挂电话。 绝对有问题！酒店经理用力地将手点在最近通话的号码上！ “嘟——”电话居然接通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放的手机里传出来：“纤纤，找我什么事？” 酒店经理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太激动手抖点到田欣的号码了。 姚纤纤听到田欣的声音，忙搭话道：“田欣，我没事。我不小心拨错号码了。” “不，她有事。”酒店经理插话进来，“她在酒店门口摔了一跤，还被她男朋友的妈妈骂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谢谢。拜托你照顾她一下。我十分钟后到。” 酒店经理把手机还给她：“抱歉我自作主张了，但是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姚纤纤将手机拿了回来，微笑对她：“谢谢你。你的好心会有好报的。” 两人聊了一会，不到十分钟，田欣便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酒店。 她穿着包臀裙，脚踩高跟鞋，大踏步走到姚纤纤面前：“听说你被人欺负了？” 姚纤纤小小声地说话：“我摔了一跤，因为嘉义的妈妈非要让我帮她搬行李。” 田欣上前，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她的伤，拿出手机咔咔咔拍照。 “田欣，”姚纤纤不解地问她，“你在做什么？” 田欣忙着拍照头也不抬：“准备写律师函的资料。” 不告到对方倾家荡产，她绝不罢休！ 姚纤纤心口一跳，急忙开口：“冷静，田欣。我已经没事了……” 看田欣不为所动，姚纤纤灵机一动，改口道：“这事都怪嘉义。他是我男朋友却不帮我出头，他……他刚才还挂我电话！” 田欣终于收了手机：“冤有头债有主，我这就带你去跟乔嘉义讨要公道！” 她说完将姚纤纤从座位上带起来，扶着她走出大堂，放进车里，没一会就来到了乔嘉义的住处。 乔嘉义住的地方没有电梯，田欣看看姚纤纤脚上的伤，不由分说地将她背起来就往楼上走。 姚纤纤拒绝不了，只能趴在她的背上，温温地笑开：“谢谢你，田欣。你总是为我着想，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田欣爬楼梯的步子顿了顿，好一会才回她：“你是我老板，我当然要想你所想。” 姚纤纤确实把她当朋友，她也确实把她当朋友。关心是真的，想赚她的钱也是真的。 “就送到这里吧。”田欣将姚纤纤放下的同时，姚纤纤笑着对她道。 田欣看着她，一脸的不放心：“可是……” 姚纤纤拉了拉她的手，和声安抚她：“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田欣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暗叹一声。为什么她还这么年轻，就会有一种孩子长大了不想让自己干涉过多的失落感？ “好吧。”田欣妥协了，“明天我再来接你。” 送走田欣，姚纤纤默默松了口气。田欣可是拿过散打冠军的，林凯还能跟她过上几招，乔嘉义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看着田欣的车子开走，姚纤纤从包包里拿出钥匙。正要开门，姚纤纤的身子晃了晃，失手将钥匙掉在了地上。 她早上只吃了一点点东西，又哭了许久，身上实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扶着门框想缓一缓，却还是禁不住眼前一黑，向下倒去。 姚纤纤身体倒地的同时，禁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林凯快速闪出，将即将触地的她抱在了怀里。 他抱着昏迷的姚纤纤进门的同时，白泽从他的床上跳下来，几步跳到两人身边：“她怎么晕了？是不是心又裂开了？” 姚纤纤的心脏不好，不是医学状态上的不好，而是她每一世转世，心脏上都会有一个缺口。天生的残缺意味着她入世之时神躯有损，这残缺让她每一世都天生羸弱，寿命短促。 林凯的手放在姚纤纤的心口上，极其克制地舒了口气：“她的心还好，只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他抱着姚纤纤往床边走的时候，白泽看着姚纤纤，绕着他跑来跑去。 林凯被她晃得眼花，忍不住出声道：“白泽，你能先把衣服穿上吗？” “做人就是麻烦！”白泽低声抱怨了句，伸了伸脖子抖了抖如云的长发。下一刻，她已经被一片雪白的毛发覆盖，瞬间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神兽。 它猫儿一般轻盈地跃到床边，墨绿色的眸子里映入姚纤纤苍白的脸。它俯身在她微肿的眼睑上嗅了嗅：“她哭了，那个老女人真过分！” “嗯……我是说，”它收回一只爪子，将脑袋抬起来离姚纤纤稍远一些，“如果那个老女人没有让她哭晕了，我们就可以再演一遍出轨了。连着两世被辜负，她一定会绝望的！” 林凯没有回应它的话，因为他正握着她红肿的手，咬牙努力忍耐着什么。 他的眼睛发红，浓重的杀气从他的眸子里满溢而出。 白泽再退一步，跟林凯拉开距离。他身上的杀气带着浓重的血气，从前必定是个手染过无数鲜血的人。可是整整五百年，它却从未见过他杀生。 其实天道在给他们下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说过不能杀生。他们经历过一些动乱的年代，但是即使身处绝地，林凯也没有亲手取过任何人的性命。 他说他不能杀生，至于为什么不能杀生，他早不记得了。也许只有恢复了记忆，他才能想起那个让他不得不坚守的理由。 正如白泽一心想要恢复自由，恢复记忆也是林凯五百年来的执念。只是现在，它觉得他的执念或许已经变了。 他压下杀欲，将姚纤纤的手放进被子，而后隔着被子，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他的眼睛还是红的，却不是因为杀气。 “能克制一下你眼里的心疼吗？”白泽愤愤地提醒他，“是怕我看不出来你喜欢她吗？” 从前他的喜欢都是隐忍和克制的，现在却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吗？ 他抱着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是白泽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够了，林凯！”白泽不得不出声打碎他的希冀，“别以为自己换了个躯壳，暂时躲过了惩戒就有资格喜欢她！她是尊贵的神女，而你只是一个不人不鬼不神的怪物！” 第 30 章 “碰！” 一股强大的力道将白泽甩到墙上，颈脖处禁锢它的灵力在寸寸收紧，它几乎能听到自己喉骨断裂的声音。 白泽艰难地伸出利爪，正要反击，房间里汹涌的杀气如往日一般陡然消失。它被放开，软软地滑落在地上。 白泽咬牙站起，恼怒中带着不甘。它在人间五百年，神力越来越衰弱了。可是林凯却相反。他像被什么滋养着，生命力渐渐强盛，甚至慢慢生出了灵力。再过些日子，它怕再不是他的对手了。 “抱歉。”林凯始终抱着姚纤纤，轻阖眼眸压下杀欲，他冷冷地开口，“你能离开这里吗？” “走就走！你好自为之！”白泽低头咬住自己的衣服，从窗台跳了出去。 林凯向窗台的方向伸了伸手，打开的窗户被关上，灌进房间的冷风立刻止住了。 他放下手，一旁的暖风机自动启动，缓缓地挪到床边。 做完这些，他才把怀里的姚纤纤放开了一些。她软绵绵地倚在他的怀里，他的目光无数次地描摹过她的眉眼，可是迟疑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不忍再看，他将她重新收进怀里。神不是普爱世人的吗？为什么神给他的，只有惩罚，没有慈爱？ 姚纤纤在昏沉的夜里醒过来。身边人熟悉的体温让她惊喜，她坐起身来，想看看自己分别多日的恋人，跟他说说自己这些日子的愁苦。 然而躺在她身侧的男友，却似乎陷在了某个痛苦的梦魇里。 他浑身都在颤抖，冷汗在他的额头上蜿蜒。他在梦里痛苦的挣扎着，破碎的呓语从他口中溢出：“我没错……没错……” “嘉义！嘉义！”姚纤纤费力地推他，想将他从梦中推醒。 他蜷着身体痛苦，对她的呼喊置若未闻。 姚纤纤急了：“快醒过来！醒过来！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林凯猛地睁开了眼睛！ 姚纤纤吓坏了，正要扑过去抱住他，却被他如避蛇蝎一般推开了：“别碰我！” 姚纤纤被甩到床的另一侧，但还是不死心地想靠近他：“嘉义，是我呀……” “我让你别碰我！姚纤纤！”林凯痛苦地吼出声，跳下床去，似躲避瘟疫一般从她身边逃开，推门冲出了房间，再把门重重关上！ 梦里的他，被困在一处荒芜的空间里，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铁链将他的四肢锁住。他被吊在半空，无法挣脱无处逃脱。 四周没有声响，只有天雷降下的雷声在耳边一声一声地炸开。一下，又一下。灵魂撕裂的痛苦充溢着他所有的感官，永无止尽的惩罚一遍又一遍地落下，永无止尽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地撕扯他的灵魂…… 够了！够了！他真的不想再受罚了！ 天渐渐亮了起来，房门被人轻轻敲开。在床上呆坐了一夜的姚纤纤猛地惊醒，小跑着跑到门边，将门打开。 何叔站在门口，和声跟她打招呼：“早呀，小姐。” “早，何叔。”姚纤纤失落地将头垂下，闷闷地应了声。 “我来追债。”何叔这么说着，走进屋里将手里的饭盒打开了，“来得有点早，我想小姐可能还没吃早饭，就顺手多做了一点。” 何叔担心姚纤纤，所以一大早就借口追债过来看看她。从前她和乔嘉义正在热恋中，他并不太担心对方会亏待了姚纤纤。但是明显，现在这对小情侣遇到了考验。 姚纤纤跟着他在餐桌旁坐下，出声道谢：“谢谢何叔。” “那就先吃早饭吧。”何叔一边说，一边将碗筷放进姚纤纤手中。 姚纤纤很乖巧。她身体不好，养成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有没有胃口，到饭点都必须吃东西的习惯。 何叔在她对面坐下，一本正经地将欠条拿出来：“小姐，你现在一共欠了我本金366538.14元，利息183.27元。你看什么时候还钱呢？” 姚纤纤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水，呆了一会后茫然地抬头看他：“什么？” 何叔叹了口气，耐心地回她：“小姐，我在提醒你早点还钱。日息万分之五看起来不多，但是按复利计算，一个月后你得给我5538.12元的利息。” “哦。”姚纤纤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何叔有些无奈，正要继续，敲门声响起。 一直恹恹的姚纤纤听到这个声音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几步奔到门边，她将门拉开。 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她脸上的期许顿时消失了。 “干什么？”乔妈妈嫌弃地看着她，“大清早的哭丧着脸对我，真没礼貌。” 姚纤纤垂着首，不情不愿地出声唤她：“早安，伯母。” 乔妈妈白她一眼，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我儿子呢？” “他昨晚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姚纤纤低声回话，话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乔妈妈目光如炬，顿时猜到两人吵架了：“你这女娃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儿子出差这么辛苦，你一回来就把他气走了，会不会侍候人？” “乔太太。”何叔迎上乔妈妈，得体地笑着，“我在跟小姐谈事情，您要教训人，可以等我们谈完再说吗？” 乔妈妈只觉眼前人虽然笑着，可是一双眸子冰冷至极，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你……你们聊。”她后退一步，乖乖闭上了嘴。 何叔回她一礼，将姚纤纤带回餐桌，重新将碗筷送回她手里：“小姐，我们边吃边聊。” 姚纤纤收了收委屈，拿起碗筷。 “刚才我们说到，你一个月应该付我多少利息！” 姚纤纤想了想，回他：“五千多。” “那小姐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五千。” “所以，”何叔朝姚纤纤笑，“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还利息，欠我的钱准备怎么还？” 姚纤纤并不慌，指了指乔妈妈：“我还有五百万，伯母会替我还。” “哦？”何叔转向一旁抬头看天的乔妈妈，“乔太太，您能替她还债吗？” 乔妈妈转过头来看他，理所当然地不解：“她自己欠的钱，凭什么让我还？” 何叔又转向姚纤纤。 这回轮到姚纤纤不解了，她看着乔妈妈，试图讲道理：“伯母，我的五百万不是你收着吗？” 乔妈妈对上她的目光，坦荡地笑出声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在姚纤纤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指责她：“你怎么欠了这么多钱？我们乔家可是老实人家，我不会同意嘉义娶一个一身外债的女人的。一会我见到他就让他跟你分手！” 听说姚纤纤还不起钱的时候，乔妈妈就想好了应对。姚纤纤娇贵得厉害，根本不像会过日子的人，她一点也不喜欢。要不是见她有钱才懒得搭理她！ 现在姚纤纤和她的儿子吵架了，她正好让他们分手。至于那五百万，只要她把卡藏好，姚纤纤找不到卡就没有证据证明她拿了她的钱。 面对乔妈妈的无赖，姚纤纤依旧试图跟她讲道理：“伯母，你想要钱我知道，但是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明明说过不会贪我的钱的。” “简直胡说八道！”乔妈妈恶声恶气地怼了回去，“你说我拿了你的钱，证据呢？” 姚纤纤看着她的眼神，慢慢地冷了下来：“伯母，你真的不应该骗我。” 乔妈妈毫无负担：“你没有证据，就是胡说。” “我累了。”姚纤纤最终也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伯母，你走吧。” 乔妈妈没找到乔嘉义本不想走，但是姚纤纤现在有何叔陪着，她担心自己吃亏，也就没有坚持。 “伯母。”临出门，姚纤纤叫住了她。 乔妈妈还以为姚纤纤要放什么狠话，但是她并没有：“那五百万送给你了。如果有钱能让你觉得幸福的话。” “小姐，”何叔在乔妈妈回应之前插话问道：“你把钱给她，欠我的钱怎么办？” 姚纤纤神色平淡：“等贵叔回来，我把我的劳斯莱斯卖掉，应该足够还钱给你。” 何叔一时无话。特意把姚纤纤值钱的首饰和鞋包收起来了，没想到还漏了一辆劳斯莱斯。看来张女士这一次“爱的教育”，又要无疾而终了。 “何叔，你也回去吧。”姚纤纤把何叔也请出了房间。 送走所有人，姚纤纤回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可是一直等到窗外昏黄，她始终没有等来她等的人。 手机微动，是田欣给她发来的消息：“我现在可以过去接你了吗？” 姚纤纤拿起手机，慢慢地在上面打字：“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打的过去。” 回过短信，姚纤纤下了床，将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收回她带来的箱子里。将房间恢复成她来时的模样，她把钥匙留在餐桌上。 推着箱子出门，正好看见林凯立在走廊上。 姚纤纤瞬时眼眶湿润，奔过去将他紧紧抱住了。 第 31 章 姚纤纤的泪水染湿了衣襟，林凯的手抬起又落下，最终只是无措地僵着。 他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又觉得自己不该不出现。他的思绪杂乱，完全不知该做什么好。 他昨晚失控的样子吓到她了吧？他其实不常做那样的噩梦，只是昨天被白泽刺激到了，才会陷入梦魇。 他被洗去了记忆，所以并不能肯定梦里的场景是不是他从前的经历。但是梦中的他，跟现在的他并不一样。梦里的他并不似他这般惧怕雷刑，他能感受到他的心中燃着一团熊熊的火，能听到他不甘心的嘶吼：“我没错！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悔过？” 他还未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怀里的姚纤纤已经停止了哭泣，从他的怀里离开了。 她看着他，泪眼微红，温柔却又坚定：“我们分手吧，嘉义。” 林凯只觉得有一把看不见的刀直插他的心口。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不是他一直在等的话吗？ “我……”他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涩得厉害，“你……不爱我了吗？” 她轻羽般的睫毛颤了颤，最后点了点头，回他：“是的。我不爱你了。” 她说完，拉过身后的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不爱我了……”林凯低声重复着，突然抬首看天，“你听到了吗？她不爱我了！不爱我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总该放我自由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道海浪般的巨型闪电！轰隆的雷声伴着耀眼的白光，瞬间将他吞噬！ 痛楚铺天盖地地袭来，当细密的疼痛从身体里散去，林凯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个灰色床头柜，柜子上是一盏白色的台灯。他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无力地将手压在自己的额头上。他被雷刑，劈回了自己的身体。 “轰隆！” 震耳的雷声在耳边炸开，姚纤纤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离开的地方。 巨响像从楼上传来，又像从某个遥远的虚空传来，姚纤纤一时分不清这声响是真实存在还是她的幻听。 “可以走了吗？”的士司机的催促打断了姚纤纤的思绪。 姚纤纤急忙回神，坐进了车里。 田欣在小区楼下等她，的士停下她便上前帮姚纤纤打开车门，而后转到车后替她拿行李。 她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小两房，大小姐要来，她早早就收拾好客房，换上新的枕头被套。只是伺候完大小姐吃饭洗澡，大小姐却粘着她要跟她一起睡。 自姚纤纤下车，她就看到了她发红的眼眶。不用想也知道，昨天她们分别后，姚纤纤和男朋友谈得不好。 这位大小姐从小就没遇过什么挫折，现在一定急需安慰。田欣这么想着，伸手揽了揽姚纤纤，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们……分手了。”姚纤纤话到一半便忍不住哽咽，“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我能感觉到，我让他觉得痛苦了。” 就像她能听到他在心里呐喊着喜欢她，她也能听到他心里痛苦的声音。他说，因为你，我才如此痛苦。 她真的很心疼这样的他，如果分开能让他好受一些的话。 田欣柔声安抚她：“没事了，都过去了。” 姚纤纤伏在她的怀里哭泣，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从接受张青宁的资助开始，田欣便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在她身边保护她。或许是张青宁将她保护得太好了，这些年她依旧像个孩子般纯良而天真。 不，她不像孩子。孩子是一张待染色的白纸，而她像一张无法染色的白绸。她太干净，太纯洁，太过纤尘不染，纯真得像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梦。 或许这是姚纤纤身边的人共同的烦恼，他们想让她拥有自己的保护色，又不舍得让她染上不属于她的色彩。 唉。田欣轻叹了声。这样复杂的问题还是留给张青宁女士苦恼吧，她尽到自己的责任，保护好她就可以了。 第二天下午，张青宁女士便出现了。她和贵叔一起来的，来接姚纤纤回家。 田欣帮着把行李放好，坐进了劳斯莱斯的副驾驶，护送她们回家。 后座上，张青宁温柔地将姚纤纤搂在怀里。 “外婆，”姚纤纤窝在她怀里，说话时带一点忐忑，“你要带我回哪里？湖边别墅被我卖掉了。” “放心。”张青宁和声回她，“别墅还在你名下。” 产权转让手续还没办，别墅自然还在姚纤纤名下，但是姚纤纤还是认真地回：“我已经收了钱。” 张青宁摸摸她的头：“那钱是我给刘总的，我就是想试试，乔太太会不会贪掉你的五百万。” 姚纤纤惊讶地看了她好一会：“外婆，这样不好。” “呵。”张青宁难得的在她面前露出几分凌厉来，“难不成我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欺负你？” 姚纤纤见她动怒，忙往她的怀里噌了噌，低声说话：“外婆，你别生气。其实她只是想要钱而已。” 张青宁轻叹一声：“我知道你不在乎那点钱，但你要知道，人的贪欲是填不满的。你想给她五万的时候，她要了你二十万。你给了她二十万，她贪了你五百万。等有了五百万，说不定她还要问你要五千万，五个亿，那时你还给她吗？” 姚纤纤听完忙忙揺头：“不会给的。我没有五个亿。” 张青宁还怕她张口就来一句五个亿也不是很多钱。听姚纤纤这么回，她心情好了一点，不过还是继续试探道：“你的姚氏可不止五个亿。” “姚氏不能给她。”姚纤纤毫不犹豫地回。姚氏是她留给林凯的。 张青宁要是知道姚纤纤内心的想法，八成要气到吐血。然而此刻她听到姚纤纤斩钉截铁地守住了最重要的资产，只是无比欣慰地想，虽然大费周章也没让姚纤纤明白钱的重要性，但是至少她的小宝贝还是有底线的。 车里的气氛和谐起来，汽车也很快开进别墅区。 路过与姚纤纤相邻的一栋别墅前，众人都看到了别墅门口的熟悉人影。 只见乔妈妈气势汹汹地指着一个中年男人骂：“你这个没良心的骗子！这张卡根本取不出钱，你是不是想买别墅不给钱？” 她的身后，乔嘉义几次试图将她拉回来，但都被乔妈妈奋力甩开了。 乔妈妈对面的中年男人看着她，一脸泰然：“这不是我前两天遗失的银行卡吗？虽然后面注销掉了，可是还是被盗刷了两万，我正准备报警呢。” 乔妈妈被他说得脸色一白。 乔嘉义再次上前拉她：“走吧，妈妈。那别墅本来就不是你的，那笔钱也不是你该拿的。” “你放开我！”乔妈妈甩开乔嘉义的手，怒吼出声，“是他买别墅不给钱，还想赖账！姚纤纤自己说的，这五百万送给我了！” “妈妈，你听我一句劝，跟我回去吧。”乔嘉义顾不上面子，苦苦地恳求着。虽然这些日子他没有亲自经历，却也已经从乔妈妈零散的叙述和抱怨中了解到发生了什么。 他妈妈什么脾性他心里清楚，现在事情在他心里已经足够明了。姚纤纤单纯，不表示她的家人和身边的朋友也好说话。乔妈妈再闹，就不是拿不到五百万的事情了。 “真是好笑。”男人眼中，分明已经有了冷意，“虽然我跟姚家是世交，但是姚纤纤还没有资格把我的钱送给谁。这位女士你要是再在这里无理取闹，我可真的报警了。” “你……你欺人太甚……”乔妈妈骂到一半，眼尖地发现路过的车子在前面的别墅停下，姚纤纤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再一次打掉乔嘉义拉她的手，几步跑到姚纤纤面前，怒斥出声：“姚纤纤！你明明说五百万送给我了！现在这卡取不出钱了，你说该怎么办？” 张青宁在姚纤纤开口前将她护在了身后，微笑开口：“初次见面，我是姚纤纤的外婆。” 乔妈妈迈向姚纤纤的步子瞬间止住了。眼前说话的女人虽然笑着，但身上气势压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五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你说说，纤纤为什么要给你五百万？” “我……”乔妈妈咬牙迟疑一阵，最后道，“她说过这话的，人不能言而无信！” 张青宁笑了：“这位太太，您说话的时候能先问问自己做过什么吗？我告诉您，纤纤有的是钱，但是您不配得到她的施舍。这五百万，您想都别想。” 乔妈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是依旧不死心，想到姚纤纤的软弱，她撇开张青宁望向姚纤纤：“纤纤，你应该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可是个说话算话的好姑娘。” 张青宁被乔妈妈的厚脸皮气到了，但是她还是想看看姚纤纤的反应，所以并没有再说话。 却见姚纤纤看向乔妈妈的眼中都是怜悯：“对不起，伯母。外婆说得对，那笔钱不能给你。” 第 32 章 “妈妈，我求求你了，到此为止吧。”乔嘉义追上来，只差没有跪下哀求了。 太丢人了！还是在他喜欢的女神面前丢人！乔嘉义羞赧不已，几乎不敢去看姚纤纤。 姚纤纤看向拉住自己母亲的乔嘉义，瞬间就发现了他的不一样。他又变回去了，他的焦急懊恼都写在脸上，他看着她的眼里有羞愧，有仰慕，可是他心里那个强烈的呐喊着喜欢她的声音，消失了。 她想起他曾和她说过，凡人的喜欢都是不长久的。所以，她的喜欢也随着他的改变瞬间消失了吗？ “是你对不对？”乔妈妈拿不到钱，顿时失去了理智，指着张青宁大叫，“是不是你派人偷了我的东西？” “妈！”乔嘉义忍无可忍，“你的东西丢了，是因为你贪便宜住小旅馆，那里的治安本来就不好，你还带了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可是都丢了！”乔妈妈哀嚎一声，捂着心口大哭起来，“这几天买的首饰和包包，还有我好不容易存的三万块，都被偷了！该死的我把钱给了你舅舅才发现他根本没打算还！我这一趟什么也没捞着，还丢了三万！我不想活了！” 乔妈妈越想越气，要死要活地滚到了地上。 乔嘉义恨不得能有条地缝钻进去，然而乔妈妈的力气太大，他根本拉不住她。 “别哭了。”姚纤纤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乔妈妈身边，柔声劝她。 乔妈妈停止了撒泼，期待地看着姚纤纤。她知道她心软，或许她可怜她，能再给她一些钱。 姚纤纤望着她，声音温软却重重地撞在她的心口上：“别哭了。就算你曾经被辜负，也要相信这个世上有人，即便你一无所有也不会抛弃你。” 她说完，带着她的目光看向乔嘉义。 乔嘉义看见母亲终于安静下来，急忙上前将她扶起。虽然难堪，他还是放柔了声音跟自己的母亲说话：“妈妈，跟我回去吧。” 乔妈妈红着眼，伸手抓了抓乔嘉义的手，安静地跟他离开了。 张青宁看着离开的两人，上前摸了摸姚纤纤的头，柔声问她：“你听到了什么？” 姚纤纤看着乔妈妈的眼中依旧带着怜悯：“她的心一直在哭。她没有安全感，不相信任何人，她只有在收到钱的时候才会暂时停止哭泣。” “至少她现在明白了，有钱也不一定能让她变得幸福。”张青宁朝姚纤纤笑笑，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别墅。 田欣拿着行李跟在她们身后，对这段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张青宁笑了，一本正经地对田欣道：“纤纤从小就有一种超能力，她能听到人心里的声音。” 要是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田欣百分百不信，但是说这话的是张青宁，田欣立刻深信不疑。 她兴致勃勃地丢下行李，跑到姚纤纤旁边跃跃欲试：“纤纤你居然这么厉害！你快听听我心里在说什么。” 姚纤纤见她兴致高昂不忍拂她的意，凑到她心口上听了听。 好一会后，她抬起头朝田欣摇摇头：“我听不到。” 田欣有些失望：“怎么会听不到？是因为我没有在心里大声说话吗？” 姚纤纤摇头：“我只能听到强烈的心声。” 田欣不解：“我想赚大钱的心声就十分强烈，你听不到？” 姚纤纤肯定地摇头：“确实没有听到。” “那算了。”田欣叹口气，转身去拿行李。 “真好。纤纤没有因为失恋太伤心。”田欣转身的同时，姚纤纤念出了她的心声。 田欣的身子僵了僵，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地看向姚纤纤。 姚纤纤感激地对她笑：“谢谢你田欣。” 田欣难得地有些手足无措：“你们先进屋，我拿行李，拿行李。” 张青宁只在一旁笑：“我交待过她不要随便念别人的心声，因为这样容易让人尴尬。” “张总英明。”田欣费力地朝张青宁挤出一个笑。 张青宁恶劣地朝她挤挤眼，带着姚纤纤走进别墅。 姚纤纤走进屋里，发现屋里一切如旧，何叔和福嫂如往常一样笑着迎她，给她和张青宁送上热茶和茶点。 姚纤纤眼眶有些湿。揉揉眼睛，她转向张青宁：“外婆，我去洗个脸。” “嗯，去吧。”张青宁和声回她。 姚纤纤打开卫生间的门，把门关上。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她掬了一把温水洗了脸。 从柜子里拿出毛巾擦脸的同时，她才注意到浴室里有水声。 她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地想进去看看。浴室和洗手台隔了一堵墙却没有门，她一边擦脸一边往里走，然后毫无阻碍地看到了在那里洗澡的人。 林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过头来看她：“有事？” 呆愣许久的姚纤纤猛地惊醒过来，一张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对、对不起！”她匆匆地道歉，跌跌撞撞地从浴室里退出来，扶着洗手台大口喘气。 洗手台的镜子映着她通红的脸，她无措地用手遮住红透的脸，却压不下乱跳的心脏。她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已经不喜欢林凯了吗？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姚纤纤在镜子里看到林凯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姚纤纤只觉身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又怕他看到自己红彤彤的脸，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他越靠越近，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困在他和洗手台之间。姚纤纤实在冷静不下来：“凯、凯……你……你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惯常的清冷，又有些被盈盈水汽浸润过的舒缓：“你挡着我拿毛巾了。” “哦哦。”姚纤纤听了这话，急忙打开柜子，手忙脚乱地拿毛巾。 她的脸还热着，没轻重地扒拉出两三条毛巾，毛巾拿出来的时候底下那条还不规整地展开着。她也顾不上这些，囫囵着全往林凯的方向塞。 她不敢看他，转身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成功地用自己的左脚绊住了自己的右脚，然后整个人往林凯身上撞了过去。 她热得发烫的脸贴上他体温偏低的胸膛，温度的差异让两个人都僵住了。 “对、对不起！”姚纤纤再次道歉。 林凯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在头顶响起。他将她的身体扶正，从她紧紧拽着手巾的手中扯出一条来围住身体。 “我先回房了。”他低声交待了声，快步离开卫生间，往楼上走去。 刚刚关上房门，一道闪电从身后直劈下来，瞬间将他掀翻在地。 “该死！”林凯伏在地上，低声咒骂。这该死的惩戒，又回来了！ 第 33 章 姚纤纤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脚下都是飘的。 “外婆！”她茫然地抓着张青宁的手，“为什么凯、凯哥哥会在这里？” 张青宁伸手摸摸她的头，从头解释道：“我给你母亲买过一份理财基金，是你母亲的婚前财产，所以不在你父母的遗产清单里。这些年我一直替你打理着，每个月的收益正好能够负担你每个月的吃住费用。前阵子我给你的二十万就是这个月的收益，你也不用还我。但是你借何叔的三十六万，还是要还的。” “我记得的。”姚纤纤回她，“过几天我就把车子卖了。” “不用卖车，我都替你想好了。”张青宁条理清晰地跟她分析，“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楼上这么多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如果找一个人来跟你平分别墅的开销，三个月左右，你欠的钱就能还清了。” “所以我让小凯住了进来。”张青宁最后道，“他住这里对他的工作影响不大，最重要的是他有钱，完全能跟你分担别墅的开销。” 姚纤纤觉得不妥：“凯哥哥他在市中心有自己的一套房，他根本没有必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外婆，你不能为了让我方便而为难凯哥哥。” “我怎么会为难小凯呢？”张青宁笑得分外和蔼，“小凯他愿意的，不信你可以问他。” 她养这几个孩子就是为了给姚纤纤多安排几个玩伴和保镖的。关键时候，他们能上得上，不能上也得上。 姚纤纤第一次谈恋爱，结果却不怎么好看。虽然她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她哪里放心得下？何叔他们虽然可靠，但到底年纪大了，有些话姚纤纤不一定愿意跟他们说。所以她斟酌再三，决定让林凯搬过来陪着姚纤纤。 治疗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看到更优秀的男人。林凯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人品相貌都是上乘，她就不信天天看着林凯，姚纤纤还会想着前男友。 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张青宁看看腕上的表：“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这次来A市不在计划内，她是推了许多事务过来的，现在必须回去了。 姚纤纤将张青宁送到门口，田欣也跟了上来：“纤纤，你回去休息吧。我负责将张总送回别墅。” 张青宁的别墅在另一个区，之所以没有买在姚纤纤附近，是因为这块别墅自带的停车坪都太小了，实在停不了她的私人飞机。 送走两人，姚纤纤回到屋里。 晚饭时间快到了，何叔和福嫂正在做上菜前的准备。 “可以吃饭了，小姐。”何叔摆好碗筷，看向姚纤纤，“凯少爷刚刚搬过来，可能不知道用餐的时间，小姐是不是该去叫叫他？” 姚纤纤想起浴室里尴尬的会面就不知该怎么面对林凯。但是想到以后还得住在一起一段时间，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往楼上走去。 “笃笃笃！”她忐忑地轻敲房门。 林凯将门打开。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头发还有些濡湿，几缕黑发随意地团在一起。他的容貌出挑，这样随性的头发也带着几分凌乱的美感。 姚纤纤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得过久，她赶紧收回目光看向地面：“哥……哥，吃饭了。” “嗯。”林凯应了声，从房间里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楼下走，林凯在前面走得慢悠悠的，因为姚纤纤一个劲地看着地面，感觉有些心神不属。 “哥哥。”姚纤纤叫住了林凯。 林凯想到什么，迟了半刻才应：“嗯。” 这一声“嗯”应得轻而慢，不知为何有种特别温柔的味道。 姚纤纤擅长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猜测他的情绪，听到这声应忍不住抬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然而她抬首的同时，林凯将脸整个转了过去：“有什么事吗？” “哦。”姚纤纤收回探询的目光，低声问他，“其实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 “我给钱了。”林凯出声回她，“外婆说房租三月一交，一共是366538.14元。有零有整。” 姚纤纤愣在当场。这不正好是她欠何叔的钱吗？所以说她的债权人变成林凯了？ “我可以吃饭了吗？”见她迟迟不说话，林凯转过头来问她。 “当，当然。”姚纤纤立刻转变态度，越过他积极地为他引路，“餐厅往这边，我们走吧。” 林凯在她身后勾勾唇，跟上了她的步伐。 这一夜姚纤纤睡得不是很好，想到林凯就住自己的隔壁她就忍不住紧张。 “我这是怎么了？”姚纤纤从床上坐起来，不敢相信自己脑子里全都是林凯。 明明她昨天还因为跟乔嘉义分手伤心到不行，转眼她的心就被另一个男人填满了。这荒唐的一切让她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她果然不该和乔嘉义交往的。她觉得她可能真的把对方当成林凯的替身了，不然怎么解释她一见到正主就完全想不起乔嘉义了呢？ 带着这样的愧疚，姚纤纤并没有拒绝第二天上班时，乔嘉义要求和她私下聊聊的要求。 “对不起，纤纤。”乔嘉义诚恳地向她道歉，“我妈做得太过分，我代她向你道歉。” 姚纤纤摇摇头：“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乔嘉义却还是愧疚：“借给我舅舅的钱，我会催他还回来的。还有你给我妈花的钱，我也会慢慢还给你。” “不用了。”姚纤纤不甚在意地拒绝了，“没多少钱，真的不用还我。” 乔嘉义听到这话忍不住愣了一下。这些日子他扮演着另外一个人，沉浸在有钱人的世界里，也深切地感受到了他和姚纤纤之间的差异。 “确实，对你开始几十万根本不算什么钱。”他自嘲地开口。 “对不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姚纤纤急忙道歉，“那些钱是我自己自作主张要给伯母的，也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所以，你真的不用还钱给我，不然我对你更加愧疚了。” “愧疚？”乔嘉义听到这个词只觉不可思议地，“你为什么要对我愧疚？” “因为，”姚纤纤蹙着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她想说实话，“因为我发现，我只喜欢那个为我做出改变的你。当你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对你的喜欢，就消失不见了。” “对不起，嘉义。”姚纤纤真诚地向他道歉，“我不该答应跟你交往的。我根本没有想好，我或许根本就不喜欢真正的你，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一头扎进去。” 乔嘉义神色复杂地看着姚纤纤在他面前纠结苦恼。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察觉到了这段时间他的变化，并且告诉他，她只喜欢那个变化后的他。 可是那个人根本不是他，那个跟她纠缠，跟她交往的人，是林凯。她的哥哥。 姚纤纤喜欢上了她名义上的哥哥林凯，而她的哥哥林凯，喜欢她喜欢到几乎魔障，喜欢到恨不得跟陌生人交换身体。 “呵。”乔嘉义自嘲地笑了声。这段时间的经历再魔幻，也敌不过此刻他心里生出的荒唐来。 “真的很对不起。我们之后还是朋友。我可以承诺你，如果你在经济上有困难，我一定帮你。”姚纤纤再度道歉，也划清了界限。 “好呀。”乔嘉义笑出了声，言语中却满是淡漠，“那我祝你幸福。” 这段时间的所有，都将成为秘密。没人知道你们彼此相爱，没人会给你们祝福，连法律都会阻止你们在一起。所以，你们就这么错过彼此吧。 第 34 章 姚纤纤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林凯已经在家了。姚纤纤一进门，就看见他靠坐在大厅里的沙发看杂志。 “哥哥。”姚纤纤有些惊讶，“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凯从杂志上抬起眼看她一眼：“嗯。” 他回到公司发现田欣把他的大部分工作都揽过去了，他乐得清闲，就回来了。 何叔上前迎她，问道：“小姐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姚纤纤考虑了一会，转向林凯：“哥哥，你饿不饿？” 林凯敛眸看她，好一会才应：“嗯。” “那先吃饭吧，我去洗手。”姚纤纤匆匆躲过他的目光，转身走进卫生间。 大部分时候她都不敢跟林凯对视。她害怕在他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 她的身后，林凯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才缓缓收回。 何叔上前朝他微微俯身：“凯少爷，餐厅准备好了，可以用餐了。” “好的。”林凯似突然回神，放下手里的杂志，在餐桌旁坐好。 两人相对坐好，饭菜渐渐上桌。虽然有何叔和福嫂在一旁作陪，但是姚纤纤还是有一种两人单独吃饭的错觉。 饭桌上的沉默让她紧张。 “哥……哥，”姚纤纤开始找话题，“我好久不见白泽了，她最近还好吗？” 林凯专心咀嚼：“她没有变化，跟往日一样。” 姚纤纤沉默一阵，又提议道：“楼上还有空房间，我们叫白泽也搬过来一起住，好不好？” 多一个人她就不用这么紧张了。看着他们恩爱，也可以让她不要再乱想。 林凯自然知道她还记得前世的事，只是现在，他不太想让白泽出现。 他的心里百折千回，面上却沉静如水：“为什么想让她搬过来？” “人多热闹嘛。”姚纤纤想了一会，又想到一个理由：“而且，白泽喜欢我。” 林凯突然抬眼，望向姚纤纤：“白泽喜欢你？” 姚纤纤肯定地点头：“是你跟我说的，你忘了？就是我们一起在法国餐厅吃饭的时候。” 林凯伸筷子的手停下来，十分决绝地回了句：“不行。” 姚纤纤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不行？” 林凯沉声重复：“白泽搬过来，不行。” “为什么呢？”姚纤纤不解，“难不成哥哥你吃醋？”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霸道总裁对于女主角喜欢的，不管是男人女人，动物植物，都能生出醋意来。 当然姚纤纤这么说其实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是当她望向林凯时，却发现他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而后别扭地避开她的目光，埋头吃饭。 姚纤纤想笑话一下林凯，可是实在笑不出来，只能默默垂下了头。 再后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顿饭便在沉默中结束。 周末的时候，姚纤纤约了田欣见面。 “田欣，”姚纤纤开门见山，“我想看看我的资产列表。” 田欣面露疑惑：“从前我就告诉你要多关心自己手里的资产，你总是不放在心上。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 姚纤纤实话实说：“我估算了一下我的日常开销，感觉我的资产应该不止姚氏和湖边别墅。但是具体还有什么，我不太记得了。” 上一世她大略看了一眼，实际没记住几个。 姚纤纤是对她上次撺掇她借钱起疑心了吗？田欣念头方起又迅速压下，而后谨慎地看了姚纤纤一眼。 姚纤纤居然读懂了她的眼神：“田欣，我只能听到强烈的心声，不是能够读心，你不要害怕。” 田欣后退一步：“那你现在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因为你的眼睛里写着心虚。”姚纤纤轻叹出声，“田欣，你为什么要心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像我外婆一样？” 田欣听说姚纤纤居然对张青宁产生了怀疑，只觉不妙：“纤纤，张总总是为你好的，你要是不相信她，她会伤心的。” “我知道外婆总是为我好的。”姚纤纤柔声回她，“每次她抱着我，我都能听到她在心里说，我一定要让我的纤纤幸福。” “可这不表示她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她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比如这次乔妈妈的事，我知道是因为我没有做好，外婆才介入的。我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会忍不住想，她或许还瞒了我其它的事情。” 田欣不敢回话。有时候姚纤纤的直觉准得可怕。 “我的资产列表，可以给我看看吗？”姚纤纤将话题拉了回去。 “当然。”田欣打开笔记本，找到加密后的文件，在姚纤纤面前打开。 姚纤纤随意点开一项，满脸困惑：“小马奔奔不是寄养在乌克兰马场吗？为什么它的列表里都是正收益？” 小马奔奔是父亲送她的礼物，一直寄养在外国。父母过世后她就很少到马场去看它了。 田欣给她递过一杯泡好的茶，看了一眼列表后开始解释：“奔奔是纯种马，它每年参加比赛赢回来的奖金，支付它在马场的各种费用绰绰有余。” “这里怎么突然有一笔十万英镑的进账？” “这事我跟你说过的。奔奔怀孕后生下一匹小马驹，卖了二十万英镑。按你的吩咐，一半收益捐到天使公益基金，一半留给奔奔生活开支用。” 田欣确实跟她说了小马驹的事，但是后来卖了多少钱她没太在意，就随口说了句把钱留给奔奔。她一边回想一边翻页，发现后面的还有一串长长的收益项。 “奔奔怎么一直在赚钱？”她奇怪地问。 “小马驹卖出的第二年，乌克兰的马场经营困难无以为继。我问你要不要把奔奔接回来，你说怕挪地方奔奔不适应，所以我就用留给奔奔的钱低价把马场买下来了。” “后来我给马场换了个经理，马场立刻扭亏为盈了。”田欣说完，朝姚纤纤微微一笑。 姚纤纤看了一眼马场名目繁多的收益项，默默地关闭了这个子项。 其它大项主要是她手中的珠宝和古董，姚纤纤看了一会，又发现了问题：“为什么我每年持有的珠宝数量都在增长，可是没有对应的支出项？” “这个嘛，你得问你堂姐。”田欣出声解释，“当年她要开高定店，连哄带骗地问你借了三千万。开店第一年她说刚开店没有现金流，第二年她说赚得太少，第三年她刚拍下一颗大钻手头紧……总之这些珠宝都是她抵给你的利息。” “不过，”田欣的目光扫过她耳垂上的耳钉，“你堂姐出的高定珠宝基本都在升值，你也不亏。” “好吧。”姚纤纤应了声，鼠标继续下滑。 找了好一会，她还是没找到她想看的内容：“列表里怎么没有姚氏企业？” 这是她最重要的资产，应该不会遗漏才是。 田欣摸摸鼻子：“你想看姚氏的营收吗？我给你看姚氏今年的财务报表。” 姚纤纤只觉奇怪：“姚氏为什么不在列表里，是单独列出来了吗？” “你是想支取大额现金吗？”田欣继续问她。 姚纤纤感觉到了她的遮掩。姚氏有问题吗？这不太可能，前世她看过列表的，姚氏在林凯手上蒸蒸日上。 想到什么，姚纤纤拿出手机，在政府网站上查询了姚氏企业。 网页跳出来，股权人那栏只有两个名字，田欣占股2%，姚纤纤占股98%。 林凯什么也没有。 第 35 章 姚纤纤很生气，她立刻拨通了张青宁的号码：“外婆，我找你有事。” “好的，纤纤。你等一下。”张青宁的语气温柔而溺宠，但很快又换了一种语气对着另一头道，“休会十五分钟，你们先出去。” “好了，纤纤。”当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张青宁和声回复姚纤纤。 这小会功夫，姚纤纤的怒火便烧不起来了，但她的怨气犹在：“外婆，你骗我。” 张青宁在电话那头轻笑着应她：“你说哪一件？” 姚纤纤想也不想地回：“凯哥哥的事。为什么他没有拿到姚氏的股权？他应该跟我一样都有姚氏的继承权才对。” “哦。”张青宁云淡风轻地回，“因为我只替小凯改了个名字而已。他的户口本，还跟原来一样。” 姚纤纤急了：“外婆！这件事你怎么能骗我！这个对我很重要！” “可是纤纤，你为什么非要把小凯放进自己的户口本里？” 姚纤纤被张青宁的反问堵住，一下不知该如何解释：“我……我……” “你喜欢小凯，对吗？” “碰！”姚纤纤的手机脱手而出。 田欣上前捡起手机，一手扶着姚纤纤，一手接电话：“张总，纤纤跟我在一起呢。没事，她的手机掉地上而已。嗯，好的。” 田欣将姚纤纤扶稳，而后按张青宁的意思，按下手机的外放键。 张青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纤纤，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想办法送到你面前。小凯也一样。” “外婆！”姚纤纤总算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对着手机低声哀求，“我不要这个，外婆。我要凯哥哥幸福，他爱的是白泽！”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张青宁自信地回她，“或许这段时间的相处会让你有不一样的想法呢。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其它什么也不用管，我会替你安排好。” 姚纤纤趴在桌上，默了好一会才说话：“外婆，我知道你疼我。但是这件事你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 “当然。”张青宁爽快地应下了，“当初你还未成年，所以我才替你做主。现在你是大人了，当然可以自己处理自己的事。不过小凯不比当年了，这件事你也该问问他的意见，看看他愿不愿意做你的亲哥哥。” “我……我知道了，外婆。”姚纤纤垂下头，低声应下了。 挂了电话，姚纤纤有些不知所措。张青宁不知道，她之所以要让林凯变成自己户口本上的亲人，是为了彻底斩断她和林凯前世的恋人关系。 她从没想过张青宁会骗自己，她当时明明信誓旦旦地保证，不管她要什么她都会帮她。她忘了张青宁只在自己面前温柔而慈祥，而在商场上，她从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女强人。 “纤纤，”田欣拍了拍愣神的姚纤纤，朝她笑了笑，“在苦恼什么呢？” 姚纤纤看了看田欣，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没能办成的事：“田欣，帮我准备两份股权转让书，我要把我手里的公司股权转给凯哥哥和白泽。” 田欣的脸瞬间拉下：“你疯了吧？” 姚纤纤想起前世田欣努力保护自己的样子，心里的悲伤稀释了一些。她拉着她的手，笑得温柔：“田欣，你刚才不是跟我一起看过我的资产了吗？没有姚氏，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不说别的，奔奔就能养活我。” 田欣对此无动于衷：“乌克兰的马场算什么？姚氏才是真正的优质资产！” “你说得对。”姚纤纤柔声附和她，“但是我才是姚氏的主人，我有权将它转让出去，就像我当初把股权转给你。” “我……”田欣被姚纤纤的话噎住。蹙了蹙眉，她伸手摸到自己的手机，对姚纤纤道，“我去上个厕所。” 姚纤纤却伸手压住了她拿手机的手：“田欣，外婆刚刚说了，我可以自己处理这件事。” 田欣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笑出来：“我真的去上厕所，你别多想。” 姚纤纤压着她的手却没动，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却像光一样照见所有：“田欣，你忘了吗？我可以听到人心里的声音。” 田欣还想挣扎一下：“纤纤，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有自己的秘密。”只听姚纤纤轻声打断了她的劝说，“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一时冲动。” 最终，姚纤纤如愿地拿着股权转让书回家了。她到家的时候，发现林凯也在家。 “哥、哥……”姚纤纤一开口就觉得舌头打结。她只要想到这些年林凯一直知道他们没有任何亲属关系，却不动声色地任由她叫他哥哥，就忍不住心里发虚。 还没等林凯答应，姚纤纤已经迫不及待地转开了话题：“周末你怎么在家？怎么没去陪白泽逛街呢？你们快结婚了，应该有好多东西要准备的对不对？” 林凯居高临下地看着低着头不停说话的姚纤纤，耐心地等她说完后，简洁地回了她一句：“没有。” 姚纤纤听不懂，不得不抬起头来观察他的神色：“什么？” 林凯淡淡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回：“没有要准备的东西，没有要陪白泽的必要，没有出门的理由。” “哦。”姚纤纤应了声，又迅速地躲开他的目光垂下头。 没想到林凯居然难得地主动发问：“你去哪里了？” 姚纤纤太惊讶了，止不住抬眼看他：“我去找田欣了。” “聊了什么？”林凯紧接着问。 姚纤纤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林凯这是怎么了？ “凯哥哥你是有事找我吗？”姚纤纤实在想不到其它可能，“或者你有什么事想跟田欣说？” 林凯一脸的无悲无喜，看着她语气平淡：“你刚才脸红了。叫我哥哥的时候。” 姚纤纤呼吸一窒，而后脸上的红控制不住地炸开了：“没、没有……” 她结结巴巴，脸又热得厉害，很快明白自己这个样子根本辩白不了。 她窘得恨不能找条地缝藏起来，自然没注意到林凯正看着她，神色温柔，满目笑意。 “这、这个给你！”慌乱中，姚纤纤将手里的文件袋高举过头，递给林凯。 “是什么？”林凯问。 “结婚贺礼，送给你和白泽。” 林凯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 第 36 章 很长一段时间，姚纤纤都没有得到林凯的回应。直到她的手臂发酸，快要维持不住高举的动作时，林凯才伸手把她手里的档案袋接了过去。 打开档案袋，林凯草草地扫了一眼手中的文件。是股权转让书。前世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目光落回姚纤纤的身上。她看着柔弱，可是却十分柔韧。只要是想做的事，总会努力地去达成。比如前世不顾及别人的目光主动追求他，比如隔了一世依旧努力实现上一世她许过的诺言。 他随手将档案袋扔在沙发上：“吃饭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姚纤纤没有办法从他板着的脸上读出他的喜怒，见他要走，忍不住追上几步，扯住了他的衣摆。 前世他不喜欢人近身，也不喜欢跟她有太多的肢体接触。所以她总是尽量地拉他的衣袖或者衣摆，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似从前一般，他被她拉住衣摆，便会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那个……”姚纤纤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小声开口，“我想让你收下，可以吗？” 他的神色未动：“不是说给我和白泽？我先问问她。” “嗯，对的。”姚纤纤压下心中酸涩，微笑着应道，“夫妻同心，你应该问问她的。” 林凯冷着脸，转身离开。 今天的晚饭异常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吃完，分别离开。 第二天依旧休息。早上姚纤纤刚放下筷子，何叔便上前对她道：“小姐，你上个月种在温室里的格桑花开了，你要去看看吗？” “真的吗？”姚纤纤听到这话喜上眉梢，站起身来，一路小跑着要往温室去。 “跑什么？”林凯出声喝止了她的脚步，“刚吃饱。” 姚纤纤听话地放慢了步子，回过头来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双眸灵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跃动的喜悦。 林凯将两人的目光错开，转过头来夹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他一口一个，没一会就把桌上剩下的包子都吃完了。 何叔见状上前询问：“凯少爷，早餐是不是准备少了？” 林凯像突然回神般放下了筷子：“没有少，很合适。” “那凯少爷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何叔又问。 “没有。”林凯神思不属地在餐桌旁坐了好一会，最后站起身来，向别墅后院的温室走去。 何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 别墅的温室里养着四季的花，无论何时都开满了花。姚纤纤站在温室的一角，开心地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格桑花。 花的种子是从单位的实验室拿回来的，颜色更多，花期也更长。她之所以选择农林专业，就是因为她喜欢各种各样的花。看着自己种下的花抽芽开花，总让她感到无比愉悦。 林凯进入温室，便看见姚纤纤正对着脚下那一片绚烂的花田悠然浅笑。她的笑容和暖，如春风拂柳般扶过心田，像要把人心融化了。 林凯呆呆地看着她，心口异样的跳动让他的脑子瞬间空白。然后，一段记忆突然从那片白茫茫的迷雾中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百花盛开的春日，她穿着一身宫装立在繁花之间，转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 他想起来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在她的笑里失神，冰冷的心第一次感受到暖的存在。 他在回忆里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她是谁？” “陛下。那是您未来的皇后，姚纤纤。” 他想起来了。他们在五百年前就见过，五百年前，他们……林凯脑中钝痛，身形不稳地扶住了门框。 “凯哥哥，你怎么了？”身体被人扶住，却是姚纤纤飞奔过来，扶住了他的一只手臂。 林凯抬眼看她。她的脸上都是焦急，她的手正紧紧地握着他冰冷的手。 雷声在他的耳边阵阵炸开，他咬牙忍着，可是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轻颤。 “你怎么了，凯哥哥？”姚纤纤的眼泪瞬间落下，她艰难地扶着他，使尽全身力气想把他放在自己的肩上，想带他离开这里。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却不知道他的所有痛苦都来自她的碰触。 “我没事。”林凯压下疼，和声说话，“我刚才吃太多，胃不舒服。你去给我端一杯热水过来就可以了。” 她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臂上，不确定地问他：“真的吗？” 他扬唇朝她笑了笑：“去吧。” 她咬咬牙，放开他，飞快地朝屋里跑去。 雷刑终于停下了。林凯乏力地靠在温室的门边，突然笑出声来。 他终于明白，噩梦中的他为什么不惧怕雷刑了。如果这是他爱上神明的惩罚，那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 “何叔，快一点！”姚纤纤的声音很快传到耳畔。 林凯从地上站起来。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可能会有些苍白，他转头看看，伸手点在一朵红色的月季花上。 花瓣的红色渐渐变浅，同时林凯的脸色也红润起来。这当然不是什么恢复体力的术法，不过是装饰一下他的脸。 林凯收回手，转身对上拉着何叔跑过来的姚纤纤。 “我没事了，别紧张……”林凯话到一半，身体又僵住了。 因为姚纤纤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将他抱住了：“你吓到我了，吓到我了……” 他不知道他刚才的脸色多么可怕，他不知道从他指尖传过来的痛苦多么尖锐，他不知道她当时有多害怕…… “何叔。”在闪电劈下之前，林凯出声唤了声。 怀中的姚纤纤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开林凯后退一步。 林凯伸手扶了扶门，绷直了身体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雷劈到他的身上，凡人都是看不到的。只要他没有异常，就没人知道他在经历什么。 那厢姚纤纤渐渐平静下来。抹了抹脸上的泪，她从何叔手上拿过保温瓶，倒了一杯水送到林凯面前。 雷电过去，林凯有了些力气，伸手接过杯子，朝她笑了笑：“谢谢。” 姚纤纤眨了眨眼睛逼回眼泪，转过身去：“我累了，回去休息。” 她这么说着，却只走了一步就软倒下去。一旁的何叔眼疾手快地抱起了昏过去的她，快步往回赶。 回到姚纤纤的房间，正好刚才接到通知的家庭医生赶来了。 医生给姚纤纤做了仔细的检查后，跟何叔一起离开了房间。 林凯留在姚纤纤的房间，坐在她的床边看顾她。她刚才太激动，又跑得那样快，身体自然负担不过来了。 她躺在那里，蛾眉微蹙，依旧很不舒服的样子。林凯拿起她床边的一支钢笔放在手里把玩，以此压住他想伸手碰她的冲动。 何叔和医生进了书房，隔了几个房间并不妨碍林凯听到他们的谈话。 “我家小姐身体还好吗？” “姚小姐身体没有大碍，晕倒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但是有件事……” “小姐的身体有任何问题，都请您不要顾忌其它，详细地告诉我。” “是这样的，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姚小姐，她怀孕了。” 林凯手里的笔，从他僵住的指间滑出，砸落在地上。 第 37 章 张青宁很快赶了过来。她赶到的时候姚纤纤刚刚醒来，看见张青宁在床边，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张青宁将她拥在怀里，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发：“纤纤，你感觉好些了吗？” “我没事。”姚纤纤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立在床边发呆的林凯，低声回话，“我就是一下没注意，跑得太急了。” “没事就好。”张青宁对她笑了笑，柔声问她，“关于小乔的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或者，你们之间还有复合的可能吗？” 姚纤纤不解地蹙眉摇头：“外婆，我们已经分手了。” “确定不喜欢他了吗？”张青宁忍不住多问一遍，“虽然咱们家自己养孩子也没问题，但是小朋友总是有个爸爸好一些。” 虽然她也不太看得上乔嘉义，但那孩子倒也没什么大问题。至于他那个妈妈，她有的是办法让她对姚纤纤俯首帖耳。 “什么……孩子？”姚纤纤惊讶地看着张青宁，在读懂了她面上的神色后忍不住将手里按在平坦的小腹上。 孩子。姚纤纤在心里轻念着这个词语，而后止不住唇角微扬。她喜欢孩子，在她眼里，每一个孩子都是天赐的礼物。 张青宁也看出了她的欣喜，再一次试探地问道：“所以，你想跟小乔复合吗？” “不，她不想。”姚纤纤还未回话，林凯从房间的阴影里走出来。 张青宁转眸看他，轻扬的唇角带几分玩味：“小凯，你怎么知道纤纤不想呢？” 林凯肃着脸，一字一顿：“孩子是我的。” “凯哥哥……”姚纤纤满脸困惑，想说什么却被张青宁拦下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青宁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林凯，“据我所知，纤纤只交往过一个男朋友，那就是乔嘉义。” 林凯咬牙压下心中嫉恨，沉声道：“外婆，我喜欢纤纤，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林凯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而且他从来就不开玩笑。姚纤纤听到这话只觉心像一口乱撞的钟，人已经完全懵了。 张青宁看着姚纤纤心慌意乱的样子，默默叹口气后，继续转向林凯：“小凯，你今天说的，我一点也不信。如果你喜欢的是纤纤，那白泽又是怎么回事？” 张青宁说到白泽的名字，姚纤纤的脸明显的白了白。这个名字成功地将她从遐想中唤醒。她不再说话，只靠在张青宁身上轻阖眼眸，像是倦了。 “我和白泽的婚约是假的。”林凯面不改色地回，“我这么做只是想引起纤纤的注意。” 张青宁不屑轻笑出声：“我可不觉得你像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 林凯长眉微皱，眸光在那一瞬间变得冷酷：“总之，我不准纤纤再跟任何人交往，她只能嫁给我。” 他话里强烈的占有欲让张青宁有些不满：“林凯，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纤纤的赐予，我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位置放反了。” “我知道。”林凯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上涌的暴戾，“我求求你，外婆。把纤纤嫁给我。” “你觉得你配得上纤纤吗？”张青宁冷声发问。 林凯听到这话控制不住地轻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了。 “外婆。”姚纤纤伸手揽住张青宁，轻声开口，“我累了，我们今天先聊到这里好不好？” “好。”张青宁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起身离开。 张青宁刚刚起身，姚纤纤便叫住了面色黯淡的林凯：“凯哥哥，我有话跟你说。” 林凯走到她的身边，在床边蹲下了。 姚纤纤朝他微笑，柔声安抚林凯：“凯哥哥，你别太在意外婆的话。她实在太爱我了，所以她总觉得我是个小仙女，任何人都配不上。” “你是。”林凯望着她，轻声应她，“没有人能与你相配，我也不配。可是。” 他说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恳求：“纤纤，嫁给我，好不好？” 雷声传到耳边，天雷落在身上，撕扯着灵魂。可是他不在乎。浑浑噩噩地过了五百年，唯有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清醒。 他爱她，要她。不惧任何惩罚。 姚纤纤看着他。他的脸色惨白，细汗在他的脸上浮起。他不舒服，甚至觉得痛苦。可是他的心，却在大声地呐喊。 姚纤纤没有去看他满溢深情的眼睛，她轻握了握他握住自己的手，泪水砸在他的手背上。她不明白，为什么爱她，会让他痛苦？ “我没事，凯哥哥。”姚纤纤放开了他的手，“我会照顾好自己。” 林凯的手却在她松手的同时追上她的手，紧紧握住。而后轻轻一拽，将她拉到眼前。他的声音微沉，带着不容抗拒的温存：“你照顾不好自己，纤纤。你需要我。” 两个人的距离离得太近了，呼吸都仿佛纠缠在一起。姚纤纤不争气地红了脸，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凯哥哥，孩子不是你的。” “纤纤……”林凯的声音附在耳畔，姚纤纤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他却突然抱住了她。 “嫁给我，纤纤。”他再度恳求，“不要拒绝我，除非你想让我死在这里。” 就让天雷将他劈死好了。这长久的岁月他早就活够了！ “不许你胡说！”姚纤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将林凯推开了。她的眼中有泪，却无比坚决，“你不会死的。” 林凯伏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而后强撑着身子从起来，朝姚纤纤笑开了：“所以，你答应嫁给我了？” 姚纤纤含泪看着林凯。他不知道嫁给他是她从小的梦想，他也不知道前世他曾背弃了她的梦想。 “我……答应你。”姚纤纤最后道。或许怀藏秘密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或者即将发生什么，她都想给他最大的善意。 “太好了！”林凯的身体因为情绪激动轻晃了晃。意识到身体快要撑不住了，他急忙出声告辞：“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快步离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关上房门，他坐在床上，凝神修炼。稀薄的灵气渐渐汇聚起来，在他的身边环绕。 白泽从窗口钻进来，长长的尾巴扫过他的身侧。 “放弃吧，林凯。”它绕着他，轻声开口，“修为增长不仅不能帮你抵御天雷，还会让天雷随着你修为的增长增加威力。” 林凯脸上的苍白褪去了一些，他睁开了眼睛：“我需要足够的修为，让我能在受刑的时候也能凝出幻象，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我的异常。” 白泽眯了眯墨绿色的眼眸，在他床上坐了起来：“林凯，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违背天意，跟姚纤纤在一起吗？” “是的。”林凯毫不避讳地回。 白泽沉默一阵：“是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吗？别傻了，林凯。而今天地灵气稀薄，非有大机缘神胎不能降世。她的孩子，是生不出来的。” 第 38 章 林凯并没有告诉白泽，他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 那时的他残暴嗜杀，看见美好的东西只想亲手将它碾碎。所以他走到姚纤纤的面前，冷笑着明知故问：“你是谁？” 她仰头看他，没有行礼，也不见丝毫畏惧。她看着他的眼睛清澈而闪亮，像天空璀璨的星河。她笑着回他，温暖又纯粹：“我是天上的仙女。” “你傻笑什么？”白泽嫌弃地看着林凯，送了他一个白眼。 林凯收回神思：“明天你过来一趟。” “干什么？” “张青宁今晚会陪着纤纤，明天她离开之前，你过来退婚。” “我凭什么听你的？”白泽不屑地轻哼了声，“你要作死不要带上我。我还要回天界呢。” 林凯垂了垂眸，伸手凝出一个灵力球，抛到白泽面前。 而今天地灵气稀薄，修炼艰难。白泽不像林凯半人之躯，它出身天界，吸收凡间灵气更是不易。所以它才会心心念念地想快点回去。 白泽伸出爪子拍了拍凝成实质的灵力，最终没能抵住诱惑，张嘴吃下了珠子。 “我可不是帮你！”白泽吃了珠子，舒服地在林凯床上抖脚，“我就是可怜你而已。天道之下，你不过是个小蝼蚁，拼尽全力也不见得能掀起什么风浪。” 林凯并不在意它说什么，只继续道：“你来做我和纤纤的伴娘吧。” “不要！”白泽毫不留情地拒绝，“我去抢亲还差不多！我才不要做她的伴娘。” “对纤纤好一点，不然你会后悔的。”林凯好言相劝。 白泽不高兴地直起身体：“怎么的？难不成我还怕回去了对我寻机报复？就她那个性子？” 林凯没再说话。这就是他没有告诉它，他恢复记忆的原因。初遇那日，姚纤纤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猫，长得跟白泽一模一样。 第二天一早，姚纤纤等人还在吃早餐的时候，白泽就到了。 在餐桌旁坐下，白泽拿出一份协议书推到林凯面前：“商人重信。提前解除婚约是你违约，一个亿的违约金麻烦付一下。” 林凯拿过白泽写的协议书。在人间五百年，白泽也学会了人类的弯弯道道，知道借机讹他的钱了。 “好……”林凯正要出声应下，被张青宁拦了下来，“协议让我看看。” 林凯把协议递了过去。 张青宁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协议条款：“甲方雇佣乙方从事表演活动，甲方支付乙方每月不少于一百万的消费额度。” “这合同写得还挺严谨。”张青宁出声评价。雇佣人扮演未婚妻在法律上不受保护，但是雇佣对方从事表演活动合理合法。 “谢谢！我写的。”白泽得意地应下了。 “所以，”张青宁将协议推回林凯面前，状似随意地问他，“你一个亿的违约金要从哪里出？” “外婆不用为我担心。”林凯明白张青宁话里的意思，这笔钱不能从姚纤纤这里出，“我有钱。我的工资都放在股市里，最近股市大跌，我做空赚了点。前几天正好套现了，付了违约金还能剩下一点筹办婚礼。” 张青宁一直盯着林凯的资产动向，自然知道他的钱在股市里。最近股市实在跌得过于惊天动地，以至于她连林凯什么时候转手做空都没注意到。 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这一番转手做空又快速套现，明显赚了不止一点。 “钱转过去了。”林凯放下手机，看向白泽，“一共1.5亿。五千万是给你做伴娘的红包钱。” 这分明就是做给她看的。张青宁挑眉看向林凯。这孩子这么大手笔，无非就是向她炫耀自己的财力，好证明自己配得上纤纤。 张青宁没忍住笑，转头看向姚纤纤：“纤纤，你怎么看？” 姚纤纤看看林凯，又看看白泽，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的婚约要作假？” 白泽拿起筷子夹了颗虾饺，听到问话抬起头来：“那还不是为了给你添堵……” 林凯冷冷睨了她一眼。 收到眼刀的白泽连忙改口：“哦，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吃醋。没想到你转头就交了个男朋友。” 白泽话到一半，顿了一下：“这么一解释，感觉林凯像个智障似的，好好笑哈哈哈哈！” 早餐就在这样尴尬又和谐的氛围中结束。林凯送走张青宁和白泽，快步过来，拦下了准备去上班的姚纤纤。 “纤纤。” “嗯。”姚纤纤停下脚步，等他说话。 林凯被笑话了一个早上，急切地想在她面前说点什么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但是此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前我做错了。”他最后道，“以后不会了。” 姚纤纤点了点头：“我相信凯哥哥的。” 林凯再无话，替她打开了车门。 姚纤纤坐进车里，柔声跟林凯道别：“凯哥哥，我上班去了。” “嗯。”林凯应了声，却没有关门，“晚上我去接你下班。” 姚纤纤想起他上次来单位时引起的轰动，有些犹豫：“这……不太合适。” “合适的。”林凯看着她，轻声说道。 他眼里的笃定和坚持姚纤纤控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那我等你。” 林凯这才直起身子，将车门关上。 因为林凯的承诺，姚纤纤一整日的心情都很好。下班时间一到，她就从窗口看到了准时出现在停车场上的黑色凯迪拉克。 姚纤纤下了楼，林凯立在道旁的树下等她。他是那样亮眼，像个地标般立在那里，轻易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上次那个帅哥又来了！” “今天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呀。不像上次一脸冷冰冰的，看着吓人。” “他又是来找姚纤纤的吧？果然好看的人都是跟好看的人在一起的。” “听说他是姚纤纤的哥哥？” “不是的。”林凯突然转头看向正在低声讨论他的两个女生，“我是姚纤纤的未婚夫。” 姚纤纤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别乱说。”她匆匆跑到他的身旁，低声抱怨。 林凯望着她笑，意味不明地应了声：“嗯。” 姚纤纤只觉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都变得暧昧了。 “走吧。”林凯上前几步，替她打开了车门。 姚纤纤匆忙上车。林凯从车子外伸进半个身子来，替她系好安全带。 姚纤纤等他关好车门，才发现自己坐的是副驾驶。上一次林凯来接她，她坐的是后排，副驾驶上的人是白泽。 姚纤纤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后座突然钻出一个脑袋，白泽的脸出现在眼前：“又见面了，姚纤纤。” 第 39 章 姚纤纤愣住了。 白泽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调皮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姚纤纤的脑袋：“被我吓到了吧？” 姚纤纤伸手拿下她点到头上的手指，低声问：“白泽，你怎么过来了？” 白泽咧嘴一笑：“凯带我过来的。” “回去坐好，白泽。”林凯进了车厢，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叮嘱白泽。 白泽朝他吐了吐舌头，退回了后座。 林凯看了一眼姚纤纤，很快移开目光望向前方：“伴娘的礼服，也一起试吧。” “伴娘的礼服？”姚纤纤反应不过来。 白泽又扑了上来，指着姚纤纤出声解释：“我试伴娘的礼服，你试新娘的！” 姚纤纤有些不知所措：“现……现在去吗？” “嗯。”林凯应了声，“我等不及。” “嗤！”白泽嫌弃地看了林凯一眼，“我牙都酸了，车里什么味呀！” 车里再也没有人说话，只剩下白泽无聊地在车后座滚来滚去。 车子停下，姚纤纤看见眼前熟悉的婚纱店，向前的脚步猛然顿住。 林凯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柔声安抚她：“纤纤，我陪你进去。” 从前他做错的，他要一点一点改回来。婚纱店里不好的回忆，他也要一点一点地从她脑海里抹去。 因为有预约，他们一进去便有人招呼。林凯陪着姚纤纤选了好几件婚纱，看着她的脸色渐渐明媚起来，才恋恋不舍地让她进了试衣间。 没一会，停好车的白泽也进来了。 林凯坐在试衣间门口等候，扫了一眼白泽道：“你自己去选礼服吧。” 白泽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笑：“你确定让我做伴娘真的不是给姚纤纤添堵吗？” 林凯终于正眼看她，认真地回道：“我希望我们的婚礼有你。” 白泽更加不解了：“为什么呀？” 林凯没回话。因为虽然你不记得，但是你才是一直陪着她，家人一般的存在。 “你干嘛不……”白泽的鼻子动了动，到口的话戛然而止。 两人对望一眼，瞬间戒备起来。 婚纱店里亮如白昼的灯光闪了一下，下一刻，白泽已经如闪电般飞掠而出。 “白小姐去哪里了？”给白泽端饮料的店长只觉得灯光一晃，白泽就不见了。 “可能去厕所了。”林凯面色如常地应道。 “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婚纱店的仓库里传了出来。 “仓库里有什么东西吗？”店长放下饮料，想进仓库看看。 林凯拦住了她：“可能是老鼠，我先帮你去看看吧。”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的，我去去就回。麻烦照顾一下我的未婚妻。”林凯说着，朝店长笑了笑。 店长呼吸顿了顿，连连点头。 林凯转头，面上笑意瞬间消失。打开仓库的门，他看见白泽正将婚纱店里的一个店员压在地上。 那店员双眼被黑色的雾气占据，她嘶吼一声，居然将白泽从身上震开了！ 林凯冲上前去，趁店员没来得及起身，一拳打在店员的太阳穴上！ 一股黑雾被林凯打出店员的身体，白泽从地上爬起来，露出长长的爪子，拽住黑雾，将黑雾撕碎！ “该死的煞气越来越难缠了！”白泽喘着气，出声低骂。 林凯伸手探探店员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后，才向白泽走来。 “你没事吧？”林凯走到白泽身边，担忧地问。 “一小股煞气而已，我还没有这么弱！”白泽还想逞强，脚下却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林凯赶紧将人扶住。 刚才那一下，她竟被煞气伤到了。林凯蹙着眉，赫然发现她来不及收回去的爪子上已经生出一簇白色的绒毛来！ 有脚步声从仓库外传了进来，林凯急忙脱下外衣将白泽裹住。 “凯哥哥，”开门进来的是姚纤纤，她穿着拖地的婚纱，看着抱着白泽的他：“发生了什么？” 林凯的目光掠过地上的店员：“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白泽和她扭打在一起，我赶紧把她们分开了。” “这……这……”跟进来的店长感觉到气氛不对急忙道歉，“是我的失职。这个店员上次跟白小姐闹了矛盾，我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两人还是打起来了。” 白泽的身体在缩小，很快就要维持不住人形了。林凯心中焦急，根本不敢去看姚纤纤眼里的困惑和忐忑。 “我先送白泽回家。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他抱着白泽，从姚纤纤身边走过。 姚纤纤在和他错身而过的同时侧身为他让开了路：“凯哥哥，照顾好白泽。” 林凯的步子有些迟疑，但还是快步离开了。 开车回到他之前的住所。林凯将白泽放在床上。白泽伤得很重，白色的毛发已经覆盖她的所有肌肤。 事不宜迟。林凯急忙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将身上的灵力渡给她。 那些煞气是冲着姚纤纤来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些煞气出自何处，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煞气就会找到姚纤纤。 他们不知道这些煞气想干什么，但是他们知道，姚纤纤现在法力全失，绝对不能让这些邪煞之物近她的身！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一直到夜半，白泽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林凯站起身来，缓了一会后，瞬间消失了。 下一刻，林凯出现在姚纤纤的房间里。她没有睡，正坐在床上发呆。 看见他突然出现，她居然不记得惊讶：“你回来了，凯哥哥。” 林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只知道他再一次伤了她的心。 “凯哥哥，”她低声开口，“白泽她还好吗？” 林凯咬牙上前，将她带进怀里紧紧抱住：“我爱你，纤纤。” “你骗人！”姚纤纤忍无可忍地将他推开了，“你骗我！抱我亲我，甚至握我的手都会让你感到痛苦！我听得到！我能听到你的痛苦。” 林凯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将激动的她压在了床上：“那你就仔细再听听。你仔细听听我为什么痛苦！” 姚纤纤渐渐平静下来。她在黑暗中，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他刚毅的脸廓融在黑暗里，冷汗从他的脸上滴到她的脸上。 她伸手轻抚他的脸，想拂去他脸上的汗。可他却在她的手下轻颤着，细密的痛楚从指尖传到心口。 她放开了手，他却将她的手抓回去，紧紧压在他的心口之上。他的心脏正在极速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有沸腾的火从里面冲出来！那是一团疯狂的，想要吞噬一切的欲望之火。 “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纤纤。”他望进她的眼里，“痛苦是这颗心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痛苦是被惩罚不能靠近自己心爱的人。纤纤，你听到我的心了吗？” 姚纤纤的泪，从眼眶溢出。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这声音有血有肉有温度，它盖过了他心里的所有的声响，切切实实地宣告他活着。他活着，像一个最普通的人，他的心里塞得满满的，那里面有苦有甜，有忧有喜，有他在意的一切。 “我听到了。”她哭着回应他。他却没有给她回应。 姚纤纤轻轻地推开他，才发现他已经伏在床上晕了过去。 姚纤纤跟他拉开距离，呆呆地坐在床边看他。窗外的月光漏进房间，一缕光芒照进姚纤纤的眼里。 她在光芒中伸出手，白色的光从她的手中溢出，撒在林凯身上，他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了。 “再坚持一会就结束了，凯。” 姚纤纤猛地惊醒过来，奇怪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她刚刚……是被自己的梦话吵醒了吗？ 第 40 章 那夜之后姚纤纤好像忘记了婚纱店里的事情，她一下子变回了前世全心全意喜欢着林凯的小女孩。 她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婚礼的筹备中，亲自敲定婚礼的地点，宴席的菜单和请帖的样式。她将打印好的请帖抱回家，对着宾客的名单一笔一划地手写请帖。 林凯坐在她身边，提出要帮忙，却被她柔声拒绝了。 “因为太幸福了。”姚纤纤给他看她写好的请帖，眉角眼梢都是满溢的喜悦，“在凯哥哥的名字旁边写下我的名字。新郎是你，新娘是我，每一个笔画都让我觉得幸福。” 林凯只觉现在他的心像一片湿润而肥沃的土地，随便撒些什么都能茁壮成长。 他把她的手执过，轻吻着她的指尖。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花了五百年才清醒过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舍得伤害她。她分明这样的美好，美得像梦一般。 她轻轻地挣开他的手，压低的眉眼里带几分无言的娇羞：“我……还要写请帖。” “嗯。”他放开了她的手，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 雷刑的痛楚还在身体里蔓延，但是看着她他便不觉得难受。屋里亮着的灯因为她的存在无比温柔，她的身影在光影中渐渐模糊。 “凯，该起床了。” 林凯睁开眼睛，正对上姚纤纤的脸。她就躺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对他温柔浅笑。 林凯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瞬间明白自己身在梦中。或者说，他在过去的回忆里。 他又重新将眼睛闭了起来，攥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我还想再睡一会。” 她沉默了一小会：“可是我今天有点忙……” “你忙什么？”他睁开眼睛，有意无意地套话，“我听人说，你最近老往宫里的犄角疙瘩里走，还神神叨叨地对着空气说话。” “嗯，是的。”她朝他点点头，“我发现皇宫里有好多冤死的孤魂，所以准备把它们都找出来，将它们度化。” 林凯不悦地挑挑眉：“大白天的，你找什么鬼？” 姚纤纤轻叹一声，露出些许无奈来：“白天比较难找。但是晚上我得陪你。” 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林凯警觉地压下情绪，转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屋外的宫人听到动静，默默地将洗漱的用具送进寝室。 将衣服和热水放到指定的位置后，宫人们又默默地退了出去。他不喜欢人近身，所以没人敢贴身服侍。 等他洗好脸穿戴整齐，转身却发现姚纤纤还在床上，正悠闲地轻抚着不知何时爬到床上的白猫。 “你不是说今天很忙？怎么还不起身？” 姚纤纤抱着猫，一脸无辜地看他：“我等人来给我穿衣梳头。” “怎么？”林凯立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她，“仙女不会自己穿衣梳头吗？” 只听姚纤纤十分认真地回他：“我都没剩多少法力了，可不舍得把法力浪费在这上面。” 林凯挑挑眉：“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不会？” 姚纤纤转转眼珠，将目光转向别处。 林凯把自己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移开，转身向外：“来人！” 宫人在一旁服侍姚纤纤，林凯无聊地斜倚在塌上，跟床上的白猫对视。 那猫儿翻了个白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林凯面色微沉，一双眸子轻轻眯起。这猫确实不像凡间的猫，能挡下他剑的人当世寥寥无几，但是这猫总能轻易躲开他的攻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那厢姚纤纤穿戴好，转过身来看见互相看不顺眼的一人一宠，习以为常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走吧，白泽。” 姚纤纤招呼一声，白猫立刻跃下床，几步跳到她的怀里，窝在她的臂弯里舒服地眯起了眼。 “哼！”林凯轻哼一声，跟上了姚纤纤。 姚纤纤走到御花园，看林凯还跟着自己，奇怪地回头看他：“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没有事做吗？” “你这样跟我说话我可以砍你的脑袋。”林凯板着脸说话，“你不是要去抓鬼？我还没见过鬼，你带我看看。” “可以。”姚纤纤一口应下，“好多鬼都认识你的。” “哦。”林凯丝毫不惊讶，“这我知道。” 姚纤纤看着他坦荡的样子，只默默叹了声，却也没再多话。 两人转进一座假山。这处花开得正好，姚纤纤贪看风景，放慢了向前的脚步。 “怎么？抓到鬼了？”林凯问道。 姚纤纤揺摇头，只低声感慨：“我只是看看花。” “花？”林凯看向她脚边那一丛盛开的花木。他记得第一次见面，她也看花看得入了神。 “花有什么好看的？”他奇怪地问。 姚纤纤蹲下来温柔地轻拨了拨足下柔嫩的花瓣：“人间到处开满鲜花，真好。我住的地方没有花。每隔一段时间，天庭的信使就会路过那里，有时三百年，有时五百年。我会拜托它给我带些花草的种子，但是不管是什么种子，都没有办法在那里生根发芽。” “你住的地方？”林凯心思微动，在她身边蹲下，又开始套话，“仙女不都住在天宫吗？天宫怎么会没有花？” 姚纤纤扭头过来，朝他微微一笑：“神不都住在天宫。我住的地方离天宫很远。” “那离人间，远吗？”林凯继续问。 “也很远。”姚纤纤站起来，看向那个遥远的地方，“荒泽在极地之西，是一个离人间和天宫都很远的地方。” 荒泽。林凯默默记下了这个地名，准备让人查查看，说不定能找到姚纤纤话里的漏洞。他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也不相信姚纤纤接近自己毫无目的。他相信只要他足够耐心，她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又走了一阵，姚纤纤突然停下脚步，对着他轻叹：“看来你身上的煞气还是很重。你在这儿，宫里的冤魂都不敢出来。” 林凯在心里冷哼了声。他就知道，她一定在故弄玄虚。 “今天太阳不错，我们晒晒太阳吧。”她脸上的沮丧像轻易消散的烟尘，很快又被明媚和温暖替代。 宫人们在花开最盛的地方放了两张躺椅。姚纤纤抱着猫儿躺在躺椅上晒太阳，闲适极了。 林凯并没有碰另外一张躺椅。他立在姚纤纤身侧看她。她这个姿势破绽过多，要害之处都暴露在阳光之中。她的双脚离开地方，不时地摇晃着。没有着力点，发生意外的话她根本来不及从椅子上脱身。 过了小会，她晃来晃去的小脚终于停下来，落在地上。身体也离开了椅背，直了起来。 “你不躺一会吗？”她奇怪地问他。 “不。”他肯定地回。他才不要这样毫无防备地把自己暴露在阳光里。 姚纤纤将怀里的白猫放到一旁，朝他伸了伸手：“过来吧，我抱着你。” 林凯犹豫一霎，而后移动步伐。他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刚刚在椅子上坐下，姚纤纤已经将他拉到椅背上，而后环着他的腰，偎在他的怀里。 她的长发散在他的胸口上，虽然隔着几层衣衫，他依旧觉得那些发丝挠得他心痒。 “凯。”她仰头看他，一双眼睛清澈干净，“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果然。林凯心中冷哼，面上却不显：“你说。” “度化冤魂真的很累。”她趴在他怀里轻轻叹气，“我忙上一天，也不过度化五六个。所以，你能不能别再杀人了？” 林凯冷笑出声：“我不杀他们，他们便来杀我。” “你戾气可真重。”姚纤纤小声抱怨。 林凯眯起眼，冷冷地伸手抓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带到面前：“你金尊玉贵，生来就有许多人保护，自然可以对人不设防。可我不一样，我是喝着别人的血活下来的。我活着，就注定会有无数人死。” “我知道你从前过得不好。”她动了动下巴，在他心里噌了一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都能平安顺遂。” 这世上想杀他的人多，真心想保护他并且有能力保护他的人，他还不曾遇到过。他在心里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却故意顺着她的话问：“你用什么保证？” “我是神呀。”她认真地回他，“神可以给凡人赐福。” “呵。”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神？神若是给我这样的恶人赐福，叫那些努力行善的好人们情何以堪？” 他眼中的不屑和鄙夷如此露骨，姚纤纤只能伏在他怀里轻声叹气：“一个人的气运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杀业也并不全是恶业。你确实不是好人，然而我却是个给恶赐福的神。” 他讥笑出声：“那你必定是个不受欢迎的神。” “我倒不太在意这个。”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仰头看向头上和暖的春日，清澈见底的双眸里难得的显出几分落寞来，“但我确实是个孤独的神。” 第 41 章 姚纤纤拿着毯子，正想给睡着的林凯盖上时，趴在桌上的林凯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下一刻，她被林凯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不会再让你孤单。” 强烈的感情和细密的痛苦一起向姚纤纤汹涌袭来，瞬间将她淹没。她想回抱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靠近会加剧他的痛苦。 她抬起的手缓缓垂下，放柔了声音跟他说话：“很晚了，凯哥哥。我们休息了好不好？” “嗯。”林凯将她放开，可是目光却依旧痴痴地定在她身上。 他的面色如常，看起来毫无异样。但是姚纤纤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痛苦还未平息。 “一起上楼吧。”林凯一边说着，一边想牵她的手。 姚纤纤退后一步，跟他拉开了距离，而后在他微讶的目光中微笑以回：“我手上沾了些墨水，我去厕所洗掉，你先上楼吧。” “好吧。”林凯失望地应了声，转身上楼去了。 姚纤纤进了厕所，放水洗手，心思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林凯碰她时会觉得痛苦？就像……就像诅咒一样。如果她让他觉得痛苦，那她嫁给他，到底是对是错？ “一切都会变好的。” 姚纤纤猛然抬首，茫然地左右张望。厕所里只有她一个人，那刚才是谁在说话？ 婚礼的准备繁忙而琐碎，不知不觉来到了婚礼的日子。 姚纤纤选了西式婚礼，婚礼的场地在户外，用鲜花装饰得如梦如幻。单位的人都收到了她的请帖，婚礼当天还安排了专车将她的同事接到会场。 小覃刚到会场就被看起来很贵实际更贵的婚礼布置惊住了：“我的天呀。我知道姚纤纤家里有钱，但是真的不知道她这么有钱！” 她惊叹过后意识到什么，赶紧将嘴掩上，小心地拿眼去看坐在她身边的乔嘉义。 乔嘉义从早上见面开始便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整个人都仿佛被一片黑暗笼罩着。 小覃知道他曾经跟姚纤纤交往过一段时间，所以十分关注他此刻的心情状态，担心他被今天大手笔的婚礼刺激到。 众人坐下不久，姚纤纤便穿着洁白的婚纱，在众人的簇拥下，带着幸福的微笑走进会场。 现场所有的目光都被姚纤纤吸引了去。今天的她真的太美了！她像一朵开到极致的百合，柔美，纤细，却又美得熠熠发亮。 她嫣然浅笑，在热闹的掌声中走向自己的新郎。 林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上前，伸手抓到了她的手。他的心因为激动和欣喜在胸膛里大声地喧嚣，那声音压过天上的雷声，震得他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声响。 “新郎！新郎！”司仪在台上，努力将林凯的神智拉回来，“看来新娘实在太美，新郎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完全不记得还有婚礼流程了。” 底下一片哄堂大笑，姚纤纤忍不住轻唤了声“凯哥哥”，可算把林凯唤醒了。 白泽站在两人身旁，送他一个白眼后，将手里的对戒递了过去。 司仪再次提醒：“新郎新娘现在可以交换戒指了。” 林凯回过神，拿过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姚纤纤白皙纤细的无名指上。 姚纤纤甜甜地笑着，从白泽手中拿过男戒，给林凯戴上。 “做得好，新郎官。下面应该是你最喜欢的环节。”司仪出声调侃林凯，“接下来，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林凯笑着朝姚纤纤走近一步，同时丢出了一个幻象，将两人和众人隔开。 “我准备好了。”他轻声对她说。他准备好了，即便是五雷轰顶，他也要好好地吻一吻她的唇！ 姚纤纤扬着唇，微带羞涩地回他：“我也……准备好了。” 林凯只觉心口被人狠撞了一下，再顾不得其它，他勾起她的脸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她的唇瓣柔软，她的气息香甜，他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每一分，恨不得醉死在着温柔的迷醉之中。 直到彼此的气息都乱了，林凯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四周安静，幻象早因为他的失控消失得不见踪影。 “这个吻有些久呀，新郎这是爱惨了美丽的新娘！”司仪的话打破沉默。 林凯这才不可思议地发现，那曾经伴随了他五百年的雷刑居然没有在他亲吻她的时候落下。甚至他此刻还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也不曾因此受到惩罚！ 雷刑结束了！ “哈哈哈……”他忍不住笑出声，眼泪却几乎在同时落下。他什么也顾不得，只紧紧地将她拉进怀里，叫她的名，急切地想将满溢的情意表达分毫，“纤纤，纤纤，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爱你，爱你……” 他激动的样子把见惯大场面的司仪都吓到了：“我们给新郎一点时间。可以看得出来，这场婚礼新郎实在是盼得太久了，他已经激动到不知所措了。” 一旁的白泽只觉无语。这个林凯怎么回事，五百年里他娶姚纤纤的次数她都懒得去数了，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 白泽正想着怎么混到台下去，却在看到乔嘉义的同时忍不住一凛！他不是被安排在后排吗？是什么时候走到前面来的？ 还没等白泽反应，乔嘉义突然抬首，露出一双被黑雾占满的眼睛。与此同时，一把匕首从他的手中亮出，朝姚纤纤的方向刺了过去。 这次的间隔时间居然这么短？白泽惊讶的同时，身体已经本能地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乔嘉义握刀的手！ 白泽手上使力，却突然发现自己掰不动乔嘉义的手腕！反而是乔嘉义的手腕一转，匕首转了个方向，轻易地刺穿了她的身体！ 白泽第一反应就是死死地握住刺穿她身体的匕首，不让乔嘉义将匕首拿回。她的神兽之躯，这匕首能轻易刺穿她的身体，是天上的神器无疑。她绝对不可以让他拿着这样的匕首去伤害姚纤纤！ “啊！！！”鲜血引起了尖叫和恐慌，现场顷刻乱成一团。 林凯迅速清醒过来，飞身过去乔嘉义踢开！乔嘉义丢了匕首，爬起来就想跑，但立刻又被瞬移过来的林凯压在地上。 林凯的拳头挥到一半，乔嘉义被黑雾占据的眼突然恢复了清明，一道黑雾迅速地从乔嘉义身下溜走！ 林凯的力道收不住，半空中生生拐了个弯，重重地砸在地上！没有黑雾附身的凡人禁不住他这一拳，而他不可以杀生，绝对不可以杀生！ 黑雾迅速逃逸，林凯转头看向白泽，有片刻犹豫。 “快追。”白泽忍着疼，对林凯做口型。不能让这股煞气逃走，它们藏在凡人身体里很难辨别，不把现身的煞气消灭，姚纤纤就会陷入危险中。 盯着林凯消失，白泽才终于松了口气。 感觉到脸上有热泪落下，她才发现姚纤纤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将她抱在了怀里。她的鲜血此刻已经染透了她的白色婚纱，将她的嫁衣染成红色。 “白泽，你撑着点。”她抱着她，不知所措地安慰她，“医生很快就到，你一定不能有事！” 白泽的神志因为元神的动荡变得模糊起来，她无力地抬手，却只能将手搭在她的胸口上。 主人，不哭。保护你是白泽的使命。 第 42 章 前方白色的裙裾飞快地移动，白泽加快了追逐的脚步，纵身一跃，用爪子抱住了裙裾下的一条腿。 主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俯身摸了摸它的头：“白泽，乖。现在不能陪你玩，我得去履行神责了。” 白泽咬着她的裙裾不肯放。它不喜欢主人要去的地方。荒泽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但是主人的宫殿非常漂亮，宫殿用白玉雕成，各色翡翠雕成白云和花朵，美丽非凡。 可是每隔一段时间，主人都要离开宫殿，去往荒泽的禁地里。禁地里禁锢着千万年来最凶残的煞气，就是这些煞气夺走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的灵气，让偌大的荒泽一片死寂。 这是一片天地人神都不愿踏足的土地。而它的主人是守护这里的神，这天上地下唯一的，司煞之神。 主人看着它执拗的样子，依旧笑得温柔而宠溺。温柔地将它从身上拿开，她设了一个小结界困住它，离开了宫殿。 它在结界里转了一会，伸出爪子一点一点地划开了结界。宫殿之外，黄沙遍地，罡风四起，主人的身影，消失在风沙的尽头。 它撒开了腿想追上主人，却被禁地厚重的结界拦住了。结界里是万丈深渊，无数煞气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奔涌，挣扎，叫嚣。主人的身体飘在深渊之上，是这黑暗深渊里的唯一的光。 奔涌的煞气迅速便她涌来，黑色的雾气像一条条巨蟒缠上她的身体，迅速将她淹没。 “嗷呜！”它在结界外焦躁地叫唤。严实的结界阻隔了它和主人之间的感应，但是它知道主人并不好受。 这就是主人的神责。荒泽里的煞气总是躁动不安，它的主人负责守护荒泽，安抚煞气。这些上古就存在的煞气凶残无比，安抚它们的办法就是主人以神躯进入结界，让煞气啃食她身上的灵光，让它们暂时平静下来。 神的灵光便是神的血肉，主人在结界里受的痛楚，与血肉被啃食无异。 它锋利的爪牙在禁锢煞气的结界面前毫无作用，它只能焦急地等待主人从里面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结界里的煞气渐渐平静下去，主人身上的黑雾也渐渐散开。主人睁开眼睛，从结界里走了出来。 它激动地冲上去，扑进她的怀里。 然而刚刚碰到主人的身体，它立刻从她身上跳了出来，全身的毛发也因为煞气的刺激全部耸立起来。 它是天生的灵兽，对邪煞之气异常敏感。主人身上还有残留的煞气，它的本能让它感到了刺痛和狂躁。 主人看到它对她凶，蹲下来关切地问它：“我身上的煞气刺痛你了吧？是不是很疼？” 它拼命地摇头。它能感受到的痛苦，根本不及她刚才承受的万分之一！它只是不明白，同样是神，为什么其他的神可以在温暖明亮的天宫里悠闲自在，它的主人却要独守荒泽，承受痛苦？ 她对它微笑：“神是天地灵气蕴化而生，所以生来便带着神责。我的神责就是守护荒泽，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们去洗澡吧。”她试图让它高兴起来，“把身上的煞气洗干净，我就可以陪你玩游戏了。” 她说完，将它用灵气裹起来，转身欲走。 一道煞气在她转身的同时撞在结界上，强大的力道让厚重的结界都震了一下。 主人转身，将手放在了结界上，隔着结界安抚着里面的煞气：“我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我身死道消的那一刻。” 那道煞气在她的手下转了一圈，游回了深渊。 “嗷！”它在主人怀里，竖起毛发对着那道煞气怒吼出声！ 主人只是望着它笑：“我知道了，白泽。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的。” 白泽当然会保护主人！白泽是主人的神兽，保护主人是白泽的使命！ 白泽猛地睁开眼睛！ 姚纤纤惊喜的脸映入眼帘：“太好了！白泽你醒来就好了！那一刀没有扎到要害，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白泽起身抱住姚纤纤，钻进她怀里，把头埋进去。 “白泽？”姚纤纤被她抱得动弹不得，“我得去叫医生过来。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泽在她怀里不停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没一会就把姚纤纤的衣襟浸透了：“呜……我一定是这世上最糟糕的神兽了，我把自己的主人都忘记了。” 姚纤纤不知所措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空出一只手伸向床边的按钮。 白泽却突然扒拉了她一下，将她的手压进臂弯里，将她抱得更紧了。 “白泽，”姚纤纤柔声哄她，“你乖。我让医生来看看你。” 白泽噌了噌她的脸。她不需要医生。神兽与主人血脉相连，昏迷的时候姚纤纤一直拉着她的手，她给她的力量已经为她治愈了伤口。可是这些年，她都对她的主人做了什么？ 林凯回来了！沉浸在懊恼中的白泽敏锐地动了动耳朵，快速地伸手在姚纤纤的脖子上点了点。 姚纤纤的身体软下来，白泽从病床上起身，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她忙完这些，却发现林凯还停在隔壁房间。过了好一会，林凯才从隔壁出来，来到她的病房。 “煞气处理好了吗？”她出声问道。 “嗯。”林凯轻应着，目光穿过白泽，在姚纤纤身上落下。 “你刚刚在隔壁做什么？”白泽立在床边，挡在林凯和姚纤纤之间。 林凯将目光收回，望向别处：“我去隔壁把伤你的匕首拿回来了。” 这样的神器流落人间，确实危险。白泽这么想着，朝林凯伸出一只手：“匕首给我。” 林凯却没动，只是回话的声音微沉：“我来保管，比较合适。” 白泽不悦地盯着林凯，林凯则冷眼以对。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出去聊。”白泽提议道。 “好。”林凯转身出门。 两人走出病房，下了楼，往医院的僻静角落走去。 四周无人，黑暗掩住了两人的行迹。白泽看着前方的林凯，出声试探：“这次的煞气居然带着神器下凡，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林凯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却还是四平八稳地回她：“没有。” “我却觉得，”白泽锋利的爪子在手指上缓缓伸长，“你好像想起了什么。” 林凯的身体因为这话猛地震了震。 就在他失神的一霎，白泽的爪子突地穿透了他的身体，刺入他的胸膛！ 血从林凯的胸口流下，落在他脚边的地上。 “就是因为你，主人才会被罚下人间！”白泽墨绿色的眼眸在暗夜里发着冷光，“你该死！” 她的爪子在他的胸膛里转动，很快找到了心脏的位置。林凯痛得浑身一颤，咬牙低喝：“白泽！” “你早就死了。”白泽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字字诛心，“你想起来了吗？五百年前，你被神箭穿心，死在了我和主人面前。” 第 43 章 “住手，白泽。”察觉到白泽的意图，林凯出声提醒，“你打不过我的。” “狂妄。”白泽冷哼了声，利爪抓住了他的心脏。 然而就在她准备将林凯的心脏摘下的同时，一道白光突然从他的心脏射出！耀眼的白光瞬间将周围的一切淹没！ 等光芒散去，林凯身上已经干干净净，不仅撕裂的胸膛神奇地愈合，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而他的脚下，原来白泽站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堆衣物。 林凯面无表情地蹲下来，撩开地上的衣物，从一堆衣服里将一只白色的小猫抱了出来。小白猫身体软绵绵的，已经晕过去了。 林凯将衣服收拾好，抱着白猫回到病房。病房里，姚纤纤正躺在床上昏睡。 林凯走到床边，在床边跪下。默默看她许久，他伸手轻抚了抚姚纤纤的发，虔诚地在她额头上轻吻。 “为什么亲我？”坐在凤仪宫的床上，她捂着自己的额头，不解地问他。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她的神色里并没有少女应有的娇羞，只是纯粹地茫然和不解。 他有些恼，转过头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亲你一下怎么了？” 她定定看他一会，又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更气了，冷下脸来翻身下床：“你可真看得起自己，我凭什么喜欢你？” 姚纤纤看着急切否认的林凯，不由自主地轻叹出声：“凡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 他的心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姚纤纤！”林凯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咬牙看她，“再胡说八道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可是我挺担心你的。”姚纤纤十分认真地担忧着，“我不能动欲。你喜欢我的话，会伤心的。” “我再说一遍，”林凯咬牙切齿地回她，“我没有喜欢你！” 只是传进姚纤纤耳朵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喜欢你让我不知所措。” “好吧。”姚纤纤郑重地点点头，“我想想办法。” 宫人从外面陆续进入，静悄悄地服侍姚纤纤起床。林凯不想在这里多呆，穿好衣服就离开了凤仪宫。 林凯离开后，姚纤纤抱着白泽，走出了凤仪宫，在皇宫里四处闲逛。 她在一座假山后发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女鬼。比起其它神志不全的鬼魂，她除了死状比较吓人以外，没什么大毛病。 姚纤纤用灵光为她洗去满脸的血，女鬼恢复了死前的模样，是个相貌清秀的小姑娘。 “我是被人用石头砸脑袋砸死的。”女鬼说出了自己的遭遇，“杀我的是前朝，或者前前朝的一个贵人。我记不清了，反正这皇宫时不时就换一个皇帝。我撞见那个贵人偷人，她就让人直接打死我，把我埋在了这里。” 女鬼一边说一边朝姚纤纤靠近：“你是谁？为什么靠着你好舒服？” 姚纤纤微笑看她：“我是神。” “神？”女鬼忧伤地看着她，“你是来收我的吗？我刚死的时候太生气了，觉得所有人都该死。所以我经常拿石头砸路过这里的宫女，还会进入她们的梦里吓她们。好几个宫女都被我吓病了。” “我不杀生。”姚纤纤认真地解释，“我也不会收魂。不过我可以安抚鬼魂。你得了我的一丝灵气，魂魄重新变得完整。等到夜里鬼门开了，你就可以到地府投胎了。” “可我做了坏事，会有报应吗？”女鬼担忧地问。 “不会。”姚纤纤肯定地回她，“我可以给你赐福，让你不受恶业纠缠。” “你真是个好神。”女鬼感激地看着她，“要是所有的神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天上的神仙各司其职。若是所有的神都像我，这世道也会乱的。”姚纤纤说到这里，想起什么，询问女鬼，“你喜欢我吗？” 女鬼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连连点头。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不喜欢我呢？” 女鬼不解：“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我明白了。”姚纤纤了悟地点点头，“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你们却觉得我在对你们好。所以你们才会喜欢我。” “你们？还有谁？” “现在的皇帝。”姚纤纤认真地解释缘由，“他杀孽太重，如果不加控制，很有可能在死后化身煞气危害三界。所以我受天命，下凡为他压制体内煞气。” “听起来很有趣！”女鬼的眼睛发亮，兴致勃勃地问，“你是怎么压制他体内煞气的？” “我天生灵力纯粹，灵光可以安抚煞气。所以我下凡后借用了他未婚妻的身份，通过跟他的身体接触替他净化他体内的煞气。” “像这样吗？”女鬼靠在姚纤纤身上，伸手挽住她的手臂。 姚纤纤看看她，伸手将她带到怀里抱住，纠正她道：“像这样。” 女鬼默了片刻，而后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看她：“你完了。” “什么？” “你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他们总是莫名的自信。你要是闲得无聊对他们笑笑他们都会觉得你对他们有意思。你还对他搂搂抱抱的，他肯定觉得你爱死他了。” “真的吗？”姚纤纤惊疑不定地问。 女鬼笃定地点头：“一旦他认定你喜欢他。你做什么都没用了。你对他好，他会觉得你在勾引他。你对他不好，他会觉得你在欲擒故纵。总之你做什么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姚纤纤也意识到了困难，急忙开口求助：“那你说，我该怎么让他明白，我真的不喜欢他？” 女鬼刚要开口，突然一个激灵，瞬间匿了身形，消失不见了。 姚纤纤长长地叹口气，转身看向突然冒出来的林凯。他身上的煞气实在太重了，连鬼都被吓跑了。 此刻的他黑着脸，连说出的话都带着阵阵寒意：“你刚才说，你不喜欢我？” “你别误会。”姚纤纤一脸无辜地解释，“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不喜欢。作为一个神，我对凡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姚纤纤。”林凯几步上前，抓着她的手，眯着眼低声靠近，“你在欲擒故纵吗？” 姚纤纤看着林凯，只觉刚刚的女鬼简直字字珠玑。她有些无奈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对着他一次次地叹气：“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我是一个温和的神。” 林凯垂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实在太清澈了，所思所想仿佛能一下看穿。可是他该怎么相信这个满嘴胡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的女人？ 或许她只是脑子有问题。他倒宁愿她只是个疯子。至少这样他可以确定她不是某个势力放在自己身边的棋子。 “我不会伤害你的。”听着他心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姚纤纤柔声安抚他，“你不需要相信我。但是我对你许下的每一个承诺，我都会办到。” 她生得柔弱，说话总是温温柔柔，实在是一副让人无法提起戒心的长相。林凯与她对视许久，心中百转千回，最后问道：“什么承诺？” “比如我对你说过，我在你身边的时候，都会护你平安顺遂。” “那你，”林凯的语气不自觉地慢下来，“你会一辈子在我身边吗？” 姚纤纤毫不犹豫地摇头：“我的一辈子太长了，你活不了这么久。” “那就我的一辈子。”他抓紧了她的手，将眼眸垂了下去，“我活着的时候，你都陪着我。” “这没有问题。”姚纤纤笑着应下，“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的寿元将近，只有不到三年的寿命。她下凡的目的就是压制住他身体里的煞气，不让那些未成形的煞气在他气数将近的时候夺取他的气运，化身邪煞。 她对他笑的时候，他放开了她的手，将脸转了过去：“我让人准备封后大典。” “封后大典？”她绕到他身前，带几分兴奋的神色看他，“大典会有祭祀吗？” 他对上她因为期盼而变亮的脸庞，感觉心里的戒备正被一点点地侵蚀瓦解。但他没有像从前那样推开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会有的。” “太好了！”她笑得灿烂而天真，“我要参加！” 第 44 章 林凯从梦中惊醒，猛然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他的心猛缩了一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姚纤纤，她去哪儿了？ 疾步跑出寝宫，他在宫殿后面的花园里找到了姚纤纤。只见她正对着空无一人的花园柔声说话：“你们先回去吧，我明天会去找你们的。” 昨天的女鬼投胎之前，到处在皇宫里宣传宫里有个可以消解恶业的神，所以皇宫里的冤魂恶鬼都聚集到了凤仪宫。不过众鬼都感受到了林凯身上浓重的煞气，因为不敢进去，只能在花园里聚集。 它们数量太多，一时间凤仪宫外阴风阵阵。姚纤纤怕它们吓到凤仪宫里服侍的宫人，于是趁着林凯睡着，出来赶鬼。 她劝了半天鬼都没走，林凯一出现，鬼魂们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姚纤纤转头，就看见了满身煞气的林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林凯已经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姚纤纤的脑袋被他用手紧紧压在心口，他慌乱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他心里的不安和恐惧也毫无阻碍地传进她的心里。 喜欢你，不要离开我。 姚纤纤窝在他的怀里看他，实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既然喜欢我让你难受，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呢？” “闭嘴！”林凯低骂了声，将她拦腰抱起，带回寝宫。 他将她放回床上，垂首看她。 她也抬首回望。她的困惑没有解开，看着他的神情里有着浓重的不解。但是他让她闭嘴，所以她便乖巧地坐着，没有再开口。 “我记得你说过，晚上都会陪着我。”林凯低声开口。 “是的。”姚纤纤点头。 “这次我原谅你了。”林凯回到床上，将她拉回怀里，“以后不许再突然消失。否则我砍了你的脑袋。” 姚纤纤被他团在怀里，不自觉地伸手在他心口上点了一下。真奇怪，他的心好像突然有了温度。不知道是不是这温度的原因，他连砍头这样的话都说得好柔软，一点从前的震慑力都没有。 第二天姚纤纤再醒过来的时候，林凯已经早早离开了凤仪宫。 姚纤纤收拾好，带着白泽来到御花园。 昨晚的鬼魂再次聚了过来。姚纤纤伸手放出道道灵光，让这些鬼魂吸食。没过一会，这些鬼魂渐渐恢复回生前的模样。 感觉到灵力有些不济，姚纤纤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今天先到这里，明天我再过来。” 鬼魂们贪恋着她纯净的灵光，都不舍得离开。白泽见状从姚纤纤怀里跳了出来，冲围过来的鬼魂怒吼出声。 鬼魂们被它的神威震住，纷纷离开了。 “女神大人。”一个贵妇打扮的鬼魂在姚纤纤身边停了下来，出声道谢，“谢谢你救了我们。” 姚纤纤回她一笑：“不客气。” 贵妇绕着她飘了一圈：“我想提醒你，小心那个皇帝。所有的皇帝都阴郁暴躁又自大，他们对于得不到的东西，都会想办法毁掉。” “谢谢你。”姚纤纤出声道谢，“不过请放心，他只是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跟神抗衡。” 贵妇却还是很忧虑：“可你太善良了。在人间，善良的人总是会吃亏的。” “这个我下凡之前就知道了。”姚纤纤柔声回她，让她安心，“但我不是人，我是神，善良是神的本份。” 送走鬼魂们，姚纤纤抱着白泽回到寝宫，倒头睡觉。她需要休息以恢复灵力。 白泽窝在她的床头，长长的尾巴扫过她的脸颊：“主人，人间灵气不比天界浓郁，灵气恢复很慢。你下凡时本就卸掉了九成法力，现在又为这些鬼魂虚耗许多，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姚纤纤笑了笑，伸手将它揽住了：“我还有白泽。白泽会保护我的。” 白泽愣了愣，用鼻子噌了噌她的脸后，不再打扰她睡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封后大典的到来。 这一日整个皇宫焕然一新，姚纤纤和林凯都穿上了厚重繁复的礼服，盛大的仪仗抬着帝后往祭坛走，文武百官在仪仗后面跟随。 这样盛大的仪式，姚纤纤本该拿着一双玉如意，但是她坚持要抱着白泽。 宫人劝她放下白泽的时候，林凯就在旁边。 “让我抱着它吧。”姚纤纤柔声恳求，“我不想留它独自在这里等我，它会担心我的。” 宫人还要再劝，被林凯拦住了：“没关系的。皇后喜欢怎样就怎样。” “是。”宫人恭敬地点头，再不说话。 姚纤纤转头看向林凯，暖暖地笑开。 林凯心跳了一下，赶紧别开眼，将心思收回眼前的仪式中。 封后大典上的祭祀活动，是帝后一起走上祭台，为天下苍生祈福。 走在通向祭台的石阶上，姚纤纤牵着林凯的手：“知道吗，凯？你统一了这片土地上的众多国家，让这片土地停止了战乱，是件大功绩。” 林凯压了压唇角：“你不是说我不是好人？” “你确实不是好人。”姚纤纤回他，“可你确确实实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 林凯没再言语，只是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 只听姚纤纤继续道：“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经年战乱，我想给他们赐福，让他们在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 姚纤纤话音刚落，她怀里的白泽立刻从她怀里弹了起来。 “主人，你为了宫里的鬼魂已经消耗了太多灵力。为万民赐福需要许多灵力。” 林凯听不到白泽说话，只能看到姚纤纤抱着的白猫突然跳起来，扒在姚纤纤的肩上似乎想拦住她往前。 姚纤纤松开了林凯的手，转而摸了摸白泽的脑袋，小声问它：“白泽，你借我一点灵力好不好？” “不好！”白泽一口回绝，“我的灵力要留着保护你的时候用。” “我能有什么危险？”姚纤纤低头跟它说话，“神在凡间不老不死，根本没人能够伤到我。” “就算是那样也不行……”白泽还要抗拒，然而姚纤纤已经趁它不注意，将它身上的灵力取走了！ “嗷！”白泽气坏了，对着姚纤纤竖起了毛发！ “对不起，回去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姚纤纤说完，将白泽塞到一旁一头雾水的林凯怀里。 白泽不能对主人做什么都，到了林凯怀里，立刻对他怒目而视。 林凯没心思管它，只专注地看着走到祭坛中央的姚纤纤。 她立在那儿，闭上眼睛低声祈祷。 有光从她的身体里溢出，那光芒越来越盛，从她身上撒在地上，又从地上朝四方散去，直到每一寸土地上都被这柔和的白光普照。 白光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惬意。周围除林凯以外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跪了下来。他们看不见光，却能感觉到心里涌出来的温暖和希望。 光芒散尽，姚纤纤的身体在祭坛中心晃了一下。林凯毫不犹豫地扔掉白泽，几步上前将姚纤纤抱住了。 他开始相信她是神了。她就是神迹本身。 第 45 章 凤仪宫里，昏昏欲睡的姚纤纤控制不住往床上倒。宫人忙忙将她扶住了：“皇后娘娘，您再坚持一下，等皇上回来了再睡。” “我真的好累……” 林凯回到凤仪宫的时候，正看见姚纤纤可怜兮兮地跟宫人讨觉睡。不止她，连她养的白猫都在一旁昏昏欲睡。 他走上前，将总是歪倒的姚纤纤抱住，让她倚在自己的怀里。 “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替她摘下重重的凤冠。 那凤冠一直压着姚纤纤的脑袋，让她十分的不舒服。凤冠终于被人取下来后，姚纤纤舒服地哼了声，脑袋搭在林凯身上，软绵绵地说话：“我好累，想睡觉。要是能洗个澡就更好了。” 林凯听了，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吩咐左右：“传汤。” 等林凯抱着姚纤纤来到浴室，宫人们已经打点好一切。从林凯手里接过姚纤纤，宫人们为她盘好长发，解开礼服。 姚纤纤被放进水里，宫人们为她清洗身体。她半阖着眼趴在浴池边上，抬眼看了看守在一旁的林凯：“我怎么感觉你的气息很乱？” 林凯的声音低沉，答非所问：“我等你。” 姚纤纤疑心他体内的煞气躁动，朝他招了招手：“你也下来洗洗吧。” “咳。”林凯轻咳了声，“我……我去隔壁洗。” 姚纤纤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算了，她今天实在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林凯身上的煞气还是明天再说吧。 林凯离开了小会，很快便穿着简单的常服重新出现在浴室里。 “还没好吗？”他的目光落在姚纤纤身上，低声发问。 宫人们打个寒战，匆匆将姚纤纤从浴池里带出来，穿上中衣后便交给林凯。 林凯依旧抱着姚纤纤回寝宫。但是他没有将她放回床上，只是拥着她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今天累了。”他在她耳边柔声说话，“可是今天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姚纤纤听了这话连忙将精神打起来。她差点忘了这事。司命神君送她下凡时送了她一个咒语，可以在洞房花烛时用。那咒语是什么来着？ “我们喝合衾酒吧。”林凯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姚纤纤睁眼看了看递到眼前的酒杯：“我从未喝过酒。” “没关系。”林凯朝她笑了笑，“我替你喝。” 他说完将桌上的两杯酒都饮下，而后俯身欺上她的唇，将嘴里的酒度了过来。 清冽的酒水又呛又辣，林凯在她的唇齿间放肆，姚纤纤挣扎着想将他推开，却在触到他心口的时候顿了顿。 醉醺醺的感觉从他的心口传进她的心里。她像被一片柔软的云朵包裹着，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胸膛漫进她的心里，温温的，甜甜的，柔软得不可思议…… 甜美的梦被一道杀气打断。林凯猛然睁开眼睛，伸手挡住了向他袭来的攻势。 “碰！”地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向他袭来的白猫震到墙上，重重摔下。 那猫儿吐了口血，站起身来朝林凯怒吼出声：“低贱的凡人，居然敢玷污我的主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只猫竟会说话？林凯短暂的惊讶过后，迅速认清形势，杀意顿起。这只猫要杀了他，那他就只能先杀了它！ “住手，白泽。”林凯还未来得及动作，怀里的姚纤纤突然醒了过来，出声喝止了白泽，“你打不过他的。” “主人！”白泽气得毛都炸开了，“他趁你虚弱欺负你！” “不怪他，他不知道……噗！”姚纤纤话到一半，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林凯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白泽，急忙将姚纤纤抱起，出声大喝：“来人……” “不用叫人。”姚纤纤将林凯的话拦下，虚弱地解释自己的状况，“我没事。这是业力的反噬。” “都怨你！”白泽奔过来责备林凯，“主人被你害惨了！” 林凯看了看眼前会说话的猫，而后将姚纤纤抢在怀里，问她：“发生了什么，纤纤？” 白泽想将姚纤纤抢回来，被林凯发现。他心念一动，白泽立刻被一股力道推开数丈！ “凯，别再伤它。”姚纤纤连忙阻止林凯，“你现在拥有了我的神力。你使用我的神力造下的业，都会反噬到我的身上。” 与神交合，可以使凡人短暂地获得神的力量。古时的女巫，便是通过这样的办法获得神力。昨夜姚纤纤过于虚弱，一身神力都被林凯夺走了。 林凯看看受伤的白泽，又看了看姚纤纤唇角的血：“刚刚，是反噬？” 他用她的力量打伤别人，别人受的伤也会反噬到她的身上吗？ “我跟别的神不一样。”姚纤纤将他的手拉下，不让他再有动作，“我不能杀生，不能被业障纠缠。所以我的神力在你身上时，请你千万不要杀生。” “我明白了。你会疼。”林凯听懂了她的话，伸手将她唇边的余血拭净，轻声许诺，“我以后都不会再杀生。” “纤纤，我爱你。”林凯轻抚着姚纤纤的发，将唇从她的额上移开。 姚纤纤羽翼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睁开眼睛从医院的病床上坐起身来。 “白泽呢？”发现白泽没在病床上，姚纤纤立刻急了，“凯哥哥你看见白泽了吗？她刚刚还在这里的？” 林凯微笑着拉过她的手，柔声说话：“别急。白泽的家人刚刚把她接回家去了。” “是吗？”姚纤纤将信将疑，正想进一步验证，林凯将他怀里的白猫放进她的怀里。 “白泽留给你的。” 姚纤纤将昏迷中的白猫抱过来，不明所以地摸了摸白猫柔软的白毛。 感受到主人的抚摸，白泽睁开眼睛，抖擞了一下白毛，伸长脖子在姚纤纤脸上噌了噌。 姚纤纤止不住笑开，伸手摸摸白泽的脑袋，轻声哄它：“乖。” “纤纤，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林凯坐在一旁，低声开口。 “什么事？” “关于乔嘉义。”林凯定睛看她，徐声开口，“虽然他想伤你，还误伤了白泽。但是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他？” 第 46 章 “这不太合适。”姚纤纤为难地回林凯道，“他刺伤白泽，已经违法了。我觉得应该把他交给警察。” 林凯却不放弃为乔嘉义说话：“他只是一时冲动，并且已经知错了。你跟他同事一场，应该了解他的为人，他本性不坏的。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饶他这一回？” “你的面上？”姚纤纤不解地看他，“凯哥哥你什么时候跟乔嘉义这么熟了？” “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林凯避重就轻地回，“我已经说服白泽放弃追诉他的责任，纤纤你并没有受伤，应该也会原谅他的吧？” “白泽不追究？”姚纤纤奇怪地摸了摸怀里的白猫，但是因为信任林凯，她并没有再坚持，“如果白泽不追究，我也可以不追究。” 林凯笑了笑：“那就好。” 两人聊了一会，田欣带着民警走进病房。 “纤纤，我带警察过来录口供。白小姐人呢？”事情发生后，田欣一直在婚礼现场处理后续。天一亮，她就带着接到报案的警察过来了。 林凯先一步开口：“麻烦警察同志你跑一趟了。昨天我的婚礼现场发生了一些意外，但是已经处理好了。我和妻子商量过后，决定不追究乔先生的责任。” 田欣一听这话就气上心头：“这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警察同志，白小姐的伤情严重，已经可以构成刑事案件了！” “白泽很好。”林凯插话进来，“她只受了点轻伤，已经自己回家去了。” “怎么可能是轻伤？我亲眼看见刀刺进白泽的身体……” 林凯没理田欣，伸手抽出病床上的诊断卡，递给警察：“确实是轻伤。” 警察接过诊断卡的同时，诊断卡上的病情描述也变了。 警察看过后，一边归还诊断卡一边告辞：“民事纠纷你们可以自行协商解决。解决不了再来公安局报案吧。” 林凯朝警察点点头，将人送了出去。 田欣忙趁着这间隙来劝姚纤纤：“纤纤，乔嘉义这么做已经违法了，你要分得清轻重，不能感情用事。” “凯哥哥说白泽不追究，我才松口的。”姚纤纤低声解释，“毕竟白泽才是受害人。” “白泽居然不追究？”田欣只觉惊讶，“这不合理，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她说音刚落，姚纤纤怀里的白猫附和她般动了动尾巴。 “林凯说白泽不追究？那白泽现在人在哪里？她为什么没在医院？”田欣并没有来得及问太多，林凯送过警察回到房间。 “纤纤，你守了白泽一夜也累了。我们回家吧。”他说完，径直走过来，将病床上的姚纤纤抱了起来。 田欣闹肚子的疑问，想跟上去却被林凯拦下了：“田欣，你留下来帮白泽办理出院手续。” 田欣心思转了一圈，最后回他：“好的，林总。” 一直到走进家门，姚纤纤的脚都没有沾过地。 “放我下来吧，凯哥哥。”姚纤纤窝在他怀里，小声说话。已经到家很久了，可是林凯还不舍得放开她。 “想去哪儿？”林凯柔声问她。 “我想洗个澡。”姚纤纤回。她身上染血的婚纱已经匆忙换掉了。那时白泽还躺在床上昏迷，她换了衣服就守在她床边，一直到现在。 林凯俯首凑近她，轻声询问：“需要我帮你洗吗？” 姚纤纤心口一跳，面上红晕止不住散开：“不……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林凯着迷地看着面带红晕的姚纤纤。五百年前的她不会脸红，那时她是一个无欲无求的神，她对他的温柔更多是包容和怜悯。而今她变成了一个会娇羞会脸红的少女，她温柔地看着他时眸子里是满溢的深情。她变成了一个凡人，为了他。 “纤纤。”他闭上眼睛轻点她的额，“能娶你为妻，我死而无憾。” 不知为何，姚纤纤觉得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心口，却被他放到了地上。 “去洗澡吧。”他俯身看她，温柔而宠溺。 应该是她的感觉出错了。姚纤纤看着眉眼微弯的林凯，压下心中不适，将白泽递给他后，步履轻快地走进了浴室。 白泽离开主人的怀抱，突然在梦中低吼出声，毛发竖起。 林凯面无表情地替它顺了顺毛。它做噩梦了。 白泽回到了荒泽。 结界里，主人突然吐出大口的鲜血！厚重的结界阻隔，它还是感受到了主人体内灵力的纷乱。 它慌了，用尽全力想撕开结界，但是它的灵力实在太弱了，只能看着主人被越来越多的煞气缠绕，看着主人在里面痛苦地挣扎，看着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主人的身体里流出…… “嗷呜呜呜呜……”它害怕极了，在结界外无助地哭喊着。 绝望之际，一道祥光照进结界，将主人从结界里带了出来！ 它激动地奔上前去，化做人形扶住了伤痕累累的主人。 “司煞！”天帝威严的声音自空中响起，“人间走一趟，你竟动了欲心！” 主人挣扎着从她怀里起身，跪在了地上：“司煞道心不稳，还请天帝责罚！” 天帝震怒：“好个林凯！区区凡人，竟毁了我天界万年才出一位的司煞之神！” “不关他的事！”主人紧张地跪在地上解释，“他只是喜欢我。人有七情，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渎神之罪，不可饶恕！” 轰隆的雷声中，一道光芒投下人间。林凯被那道光带离人间，扔进了一个环形的虚空之中。 主人的脸色煞白：“天雷阵！天帝，这个惩罚实在太重了，请您慈悲！” “我对他慈悲，如何对得起三界众生？荒泽无人守护，三界将再度动荡！生灵涂炭之罪，他受得起吗？” “是司煞的罪过。”主人仰首，苦苦哀求，“司煞会永远守在荒泽，还请天帝放过林凯。” “你欲劫缠身，已经无法守护荒泽。”光芒散去，寂寥的荒泽再也没有一丝声音。 白泽急忙上前，重新将主人抱在怀里。 有什么东西，冷却滚烫，点点滴在她的身上。她抬眼去看，只见泪水一点一点地从主人的眼睛里落下来：“白泽，我的心好疼……” 第 47 章 白泽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林凯怀里！ 它猛然起身，毫不犹豫地朝林凯攻去。 林凯急闪，瞬间跟它拉来了距离。 “凯先生，这猫有问题吗？”何叔听到动静，走过来出声询问。 “没事，何叔。这猫有点认生，我可以应付，你忙去吧。”林凯说着，随手架起结界将其他人和他们隔开了。 “是你害得主人在人间受苦五百年！”白泽怒吼出声，“林凯！你要是有良心，就把主人的心还给她！” 林凯面色沉重：“白泽，你摘不下这颗心。除非纤纤愿意，否则谁也动不了我胸膛里的这颗心脏。” 医院里的那一次尝试，白泽已经明白林凯所言非虚。但是它无论如何也要为主人把心脏拿回来！没有心脏，主人就没办法重新成神回到荒泽！ “或许，”林凯垂下眼眸，“或许天帝是对的。只有她对我绝望，她才会把心脏拿回去。” 白泽仰首看向林凯：“你想怎么做？” 林凯再抬起眼，面上一片冷漠：“做任务。” 白泽微怔过后，沉默下来。恢复记忆前，他们并不知道，姚纤纤斩断情丝重新成神的代价，是林凯的湮灭。虽然这是白泽最想要的结果，但是一旦主人想起所有，她一定会因此伤心的。 一人一猫对峙的时候，姚纤纤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见结界里的他们，她一边打哈欠一边问：“凯哥哥，你和白泽聊什么呢？” 林凯和白泽同时转头，震惊地看着姚纤纤。 姚纤纤感受到他们惊讶的目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真奇怪，我怎么把这只猫认成白泽了？” 并没有恢复记忆。林凯松了口气，撤了结界迎上她：“洗好了？” 姚纤纤乖巧地冲他点头。 林凯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调低沉：“我抱你回房？” “不用了。”姚纤纤露出几分羞赧来，“我自己能走的。”从医院回来他就一直抱着她到处走，虽然何叔他们什么也没说，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那，”林凯放缓了语调，附在她耳边说话，“你先回房等我？” 姚纤纤的脸“腾”地一下红透，垂下首急匆匆地上楼去了。 白泽跳上沙发，对盯着姚纤纤眼也不眨的林凯嗤之以鼻：“你就是这么做任务的？” “你不明白。”林凯收回目光，转身进了浴室。 等林凯回到他们的婚房，姚纤纤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她也在慢慢觉醒，并在不经意间使用了自己的力量，白泽的伤口就是她治愈的。消耗了一夜，她也累了。 林凯在她身侧躺下，轻抚着她紧紧蹙起的眉头。她做噩梦了，她梦见了什么？ “凯……”她在梦中唤他的名。 他将拥进怀里，渐渐地看清了她的梦。梦里，她正拉着他的手慌乱地逃亡。 “前面就是往生镜，你走进去就能进入轮回。今生所有，一笔勾销。”姚纤纤松开了林凯的手，将他往前推了推。 他却不动：“走过去，我会忘记你吗？” “是的。”姚纤纤点头，“你入往生后，你我再无瓜葛。” “那我不走。”林凯毫不犹豫地回。 “你怎么了？”姚纤纤不解地看他，“不走的话，你就要回到天雷阵中。你只是一个凡人，如何受得住天雷轰顶之苦？” “我不走。”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坚决而深情，“我爱你，纤纤。即使你不明白，我也要呆在你在的地方。” 姚纤纤茫然地看着他，伸手压了压胸口纷乱的心跳。 御风的声音从身后压了过来，追兵已经追到眼前了。垫后的白泽落在她的脚边，急切地提醒主人：“主人，快送他入往生镜！” 姚纤纤压下情绪，将林凯护在身后，架起结界挡住天兵。 “凯，”姚纤纤转过头来看他，“我确实不能理解你现在的感情。但是你真的该走了……” 她说话的时候，林凯看见一支箭穿过结界朝姚纤纤直射而来！没有犹豫，他冲到她的身前，挡住了那只箭。 然而神兵利器，根本不是凡胎肉身能够抵抗！等姚纤纤反应过来，那只箭在瞬间穿透了他的心脏！ 姚纤纤只觉心中一片煞白，木然地抱住了他倒下的身体：“你在干什么？” 她真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你怎么能用自己的身体挡神的箭？那箭不会伤我性命，却会让你灰飞烟灭。” 林凯竟还笑得出来，他痴痴地看着她，语气温柔得像哄孩子：“就算不会伤你性命，你也会疼呀。” 姚纤纤的泪，决堤般落下。 “凯，不要死……”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天雷阵里的逃犯已经死了。看守的天兵也渐渐散去了。 白泽小心地，想靠近伤心的主人。 一道银光闪过，姚纤纤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白泽根本来不及拦，姚纤纤的刀已经在瞬间刺入她的胸膛，划开了她的心脏。 “主人！”白泽气极大吼。 “叮”地一声，匕首落地。姚纤纤抱起咽气的林凯，心脏与他的心脏贴在一起。白光骤起，雷声轰隆，极速的旋转中，两颗心脏互换了位置…… “凯，我不要你死……”姚纤纤突然醒来，睁眼看见枕边的林凯，立刻将他紧紧抱着了。 林凯轻抚着她的发，柔声地安抚她：“没事了，你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凯哥哥！”她红着眼睛，抱着他又委屈又焦急，“我梦见你死掉了，我真的好害怕。” “梦都是假的。”他将她的头扶到眼前，温柔地说话，“我好好的，一直在这里，你看看。” 姚纤纤闻言噙着泪眼看他。 他微笑看她，轻抚着她的脸，指尖缱绻。 姚纤纤伸手挽住他的脖子，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进了些。 “怎么了？”他笑着问她。 姚纤纤没有回话，只是微微仰首，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夜，悄悄过去。 第二天一早，田欣踏着晨光敲开了别墅的大门。何叔打开门，温声问候：“早呀，田小姐。你是来找小姐的吗？” “不。”田欣冷着脸回他，“林凯涉嫌买凶，我是跟着刑警同志过来拘捕他的。” 第 48 章 “起床了，纤纤。”林凯俯身点了点姚纤纤的额，柔声唤她起床。 姚纤纤闭着眼往他怀里噌了噌：“我好累，再让我睡会。” 林凯轻抚着她的发，坚持将她叫醒了：“该起来了。” 林凯扶起不肯起床的姚纤纤，替她将衣服穿好。没一会，房间就被人敲开了。 姚纤纤看见来人竟穿着警服，立刻清醒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姚纤纤不解地问。 “姚凯先生，麻烦你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我们怀疑你跟一桩买凶案有关，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警员出示了证件，对林凯道。 “什么买凶案？”姚纤纤在林凯做出回应前拉住了他的手，护在他身前望向警员。 田欣看姚纤纤还护着林凯，实在忍不住：“纤纤，你放手。乔嘉义已经什么都说了，是林凯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在婚礼里上刺杀你。他家里搜出大量的现金，小区监控也能证明他们早在三个月前就有往来。” “这不可能，”姚纤纤拉着林凯的手不肯放，“凯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钱。”田欣只想让姚纤纤尽快认清林凯的真面目，“他的钱都被股市套牢了，他现在急需一大笔钱。你们昨天已经登记，只要你死了，他就能立刻拿到你所有的资产。” “这不可能。”田欣说了这么多，姚纤纤依旧笃定而坚决，“凯哥哥绝对不会这样做的，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警员忙把激动的田欣拦下：“只要姚凯先生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一定能查清事情的真相。所以，还请姚凯先生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凯哥哥，你说点什么……”姚纤纤焦急地望向林凯，却被脖子上突然的清凉惊住了。 林凯的刀架在姚纤纤的脖子上时，刑警同时按住了腰间的枪：“姚先生，请你冷静。如果伤到姚小姐，你就无法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林凯冷笑着将刀刃往姚纤纤的脖子贴近一分：“既然被你们查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出去，否则我割断姚纤纤的脖子！” 两位刑警对视一眼，拉着田欣暂时退出了房间。就在他们关门的同时，一只白猫趁机钻进了房间。 “你到底在干什么？”白泽朝林凯怒吼出声。 它的怒吼在姚纤纤听来只是动物的嘶吼，林凯并不回应它，而姚纤纤更是顾不上突然闯进来的小猫。 “凯哥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姚纤纤握住林凯执刀的手，她的眼里，更多的是茫然和不解，“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犯法的！” “你说得对。”林凯的刀还停在她的脖子前，身体却刻意跟她拉开了距离，“可我只想要你的钱，不想要你。” 姚纤纤轻震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一个怀了别人的孩子的女人，我为什么要留着她？”林凯冷冷地看着她，“让乔嘉义动手不是很完美吗？只要请好律师，把一切都推给他，你们两个就都会被毁掉。可惜乔嘉义太不中用，田欣动作又太快，否则现在我就可以笑着送你离开了。” “我不相信！”姚纤纤激动地抓紧了他的手，“凯哥哥，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多少钱你明明知道呀！我的资产大部分都是你赚的！你明明能赚很多很多钱的，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点钱冒险？” “你……”林凯呼吸一窒，随后挣开了她的手，咬牙出声，“你不相信我会杀了你吗？” “是的。”姚纤纤毫不犹豫地回。 “很好。”林凯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手里的刀已经刺穿了姚纤纤的心脏！ 姚纤纤不可思议地看着心口泛着寒光的匕首，她已感觉不到疼，只能无助地抬首看向林凯。 “现在，还信我吗？”林凯说着，猛然将匕首拔了出来！ 刺痛穿透心脏，姚纤纤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落在了地上！ “我要杀了你！”白泽冲上去，又被林凯的法力挡了回去。 “你真是疯了！你居然用神兵伤害主人，你知不知道……” “那是我的心脏。”林凯出声打断了它的话。 白泽愣住了。 林凯一边拭净匕首上的血，一边面无表情地说话：“等她醒过来，你就告诉他，我真的恨她。凡人的喜欢都不长久，五百年的时间，足够将我对她的爱变成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是我自己决定结束的。” 说完最后一个字，林凯毫不犹豫地用那把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胸膛。神兵轻易划开血肉，割断骨头，林凯丢开匕首，扒开自己的胸膛，露出内里的心脏。 当年她也是这样为他划开胸膛，现在，该他把她的赐予还给她了。 他抓住了胸膛里的心，奋力一扯！撕裂的痛楚顿时将他击倒在地！体内灵力因为灵力源头的动荡在他身体里乱窜，他忍不住“噗”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冷汗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还差一点，才能把长好的心脏拿出来。拿出来，还给她，把她的人生还给她…… 林凯还要使劲，眼前姚纤纤的身体却突然开始发光。 不！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醒来！林凯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在动作的同时，被一道乍起的白光瞬间淹没！ 柔和的神光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等光芒散尽，他胸膛上狰狞的伤已经消失不见。 “不……” 她在他绝望的呢喃中睁开了眼睛。她微笑着看他，目光里神光祥和：“好久不见了，凯。” 他的喉咙干涩，那个念了五百年的名字怎么也唤不出口。怀中一暖，她走进他的怀抱，温柔地将他抱住了。 他浑身僵硬，仿佛被天雷劈中，却又比那更加震撼。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这个等了五百年的拥抱而震颤。他握紧了拳想将她从怀里推开，但他用尽全力也做不到。他太过渴望她的一切，每一个细胞都在为她的拥抱而欢呼。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亲吻他被隐忍的泪水憋得通红的眼眶。她的声音柔和，带着普照万物的温柔对他轻声诱哄：“放心哭吧。在神的面前，凡人都是脆弱的。” 他一把将她推开！她是这个世界的神，但不是他的。 “我受够了！”他朝她怒吼，“我再也不想过这种倍受折磨的日子！把你的心脏拿回去，我宁死也不想再受折磨了！” “不会再有折磨。”她微笑着回他，声音温柔，“五百年的天雷之刑已经结束。我给你的心脏也完全跟你融合了。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受天地责罚，你将长生不死，作为一个人间的神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林凯震惊地将手压在心口之上。他这才察觉到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如此有力，温热的鲜血从心脏流向全身，他的身体，早已经不再冰凉。 “白泽，我们走吧。”他愣住的时候，姚纤纤朝白泽展了展臂，接住跳进怀里的白泽，她转身欲走。 林凯急忙将她拉住：“你要去哪里？” “回荒泽。”她温声回他，“守护荒泽是我生来的意义。” “你怎么回去？”她要怎么回去？她大半的神力在他的身上，没有神力，她用什么守护荒泽？又用什么压制煞气？ 她只是微笑：“不用担心我，凯。神的命运都有定数。你好好的在人间生活，照顾好自己。” 五百年前，她也是这么走掉的！撩动他的心，许他一个安逸的未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天雷加身是一种折磨，没有她的人间难道就不是折磨吗？ “不准走！”他握紧了她的手，“我不许你走！” “我知道你放不下我。”相较于他的激动，她一直平静且温柔，“你不是说过，凡人的喜欢都是不长久的。如果五百年不能让你忘了我，那就试试一千年，一万年。爱总会消失的。” 她说完，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手。然而就在她掰开他最后一只手指的同时，沉默许久的林凯突然发声问她：“神会说谎吗？” 第 49 章 姚纤纤的手，在听到这话的同时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五百年前的姚纤纤不会说谎，但是在人间呆了五百年的姚纤纤一定学会了说谎。”林凯说完，突然伸手将姚纤纤抱进怀里，手掌压在她的心口上。 那是姚纤纤读取人心的能力。足够近时，神的声音也能读到。 他看到她回到荒泽，打开结界，跃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她要用自己的神魂喂养煞气，平复它们的怒气，为新的司煞之神争取诞生的时间！ 姚纤纤慌乱地推开了林凯：“够了，凯！这是我生来的使命！天帝仁慈，给了我五百年与你们相伴的时间。现在，该是我履行神责……” “噼啪！”姚纤纤感应到了结界破裂的声音。 “来不及了！”姚纤纤匆匆说完，立刻催动神力往荒泽赶去！ 姚纤纤生于荒泽，与荒泽血脉相连，意念一动，顷刻间已经回到荒泽。 她赶到的时候深渊外的结界已经遍布裂痕，一些小股的煞气从极细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白泽！”姚纤纤轻喝一声，白泽从她怀里跳出来，瞬间长到半人多高，朝那些逃逸出来的煞气扑去。 姚纤纤则开始修复结界。她手中的白光覆上结界上的裂痕，一点一点地将裂痕修复。然而她的法力大不如前，修复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裂痕增加的速度！而结界之内，浓黑色的煞气正源源不断地从深渊底部涌出来，煞气躁动着，不停地向结界冲击着，在厚重的结界上制造一道道新的裂痕。 如果大量的煞气从结界里逃出，它们所到之处，都将像荒泽一样寸草不生！姚纤纤这么想着，不由得有些焦急。 一股力量在此时跟上她的法光，有了这股力量的加持，结界修复的速度立刻变快了。姚纤纤转头看去，却是林凯追上了他们。 五百年时间，她的心脏跟他的身体完全融合，也意味着他可以熟练使用她赐予的力量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将结界修复成原来的样子。荒泽短暂地平静下来。 收了法术，姚纤纤松了口气。 “谢谢你，凯。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回人间去吧。”姚纤纤转向林凯，柔声说话。 林凯望着她摇头：“我不走。” 兜兜转转，五百年前的他不肯走，五百年后的他依旧不肯走。不同的是，五百年前她不明白他为何执拗，五百年后她终于明白了却不能回应。 “那好吧。”姚纤纤仰头微笑，“在新的司煞之神诞生之前，你就在这里替我守护荒泽，照顾白泽吧。” 她说完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结界走去。 他的身形一闪，顷刻挡在她的身前：“如果你把心脏拿回去，是不是就可以不需要牺牲自己的神魂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五感全开。即便她不说话，他也能听到答案。 所以姚纤纤如实回他：“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被业障纠缠吗？只有无欲无求，才能不被深渊里的煞气控制，从里面安全地走出来。从我动欲的那一刻起，我就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压制煞气了。” “我的心脏藏着我的执念。凯，”她望着他，目光温柔起来，“我不想你死，这就是我的执念。我用五百年的时间来爱你，用来回报你的深情。但是作为一个神，我现在必须履行我未尽的职责了。” 她说完绕过林凯，默念咒语打开了结界之门。 他依旧在她身后，她听到他轻声回她：“你爱我，这就够了。” 她走进结界的步子轻顿了一下。请允许她在这一刻，极短的停顿一下，允许她眷恋一下那一段只属于她的深情，允许她在这一刻有一丝不属于神的情感。 但也只是极短的一瞬，世间万物都不允许她多加停留。 姚纤纤深吸一口气，毅然踏入结界！ 只是那一瞬间，突然有一只温暖的臂膀将她紧紧圈住了！它没有将它带出结界，而是拥着她，同她一起，堕进深渊！ “你在干什么？”姚纤纤看着与自己一起进入结界的林凯，失控地喊出声来。 他只是笑。深渊里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他的笑像是明珠一般将眼前一切照亮了。 “你说过，你是一个孤独的神。”他将头抵在她的额上，在万恶之渊与她紧紧相偎，“从此以后，你不会再孤独了。因为有我陪着你。不管在哪儿，我都陪着你。” 天上人间，地狱苦海，我都陪着你。 白泽撕碎最后一股逃逸的煞气，回头却发现姚纤纤和林凯都进了结界！结界里强大浓重的煞气瞬间将两人淹没，主人身上的微光几乎在瞬间湮灭！ 白泽急疯了，冲到结界外疯狂地撕扯着结界！ 结界里的煞气正在暴躁地躁动着，白泽听到了主人在结界里痛苦的尖叫。 “啊——啊——凯！孩子——” 孩子？白泽撕扯结界的爪子猛地顿住了。 而林凯的声音里都是无措：“我们的孩子要出生了吗？现在吗？” 然后，所有的声响再一次被主人的尖叫声盖了过去！ 结界里的煞气剧烈地颤动着，它们激动地围着那团黑雾旋转着，不时有光从黑雾中射出一丝两道光芒。而那些光又引来了更多的煞气，围着姚纤纤和林凯的黑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大！ 突然，一道强烈的金光从黑雾中轰然炸开！光芒一下照亮了整个深渊，离光芒最近的煞气都在光芒之下迅速消解！ 白泽定睛看去，只见结界之中，林凯拥着面色惨白的姚纤纤。而在他们身边，站着一个手持长缨枪，身穿红肚兜，三五岁模样的小男孩。 林凯在光芒中，惊讶而僵硬地指了指那个孩子：“他是谁？” 小男孩转过脸去看他，墨色眼眸里都是嫌弃：“没见识的凡人父亲。” 林凯表情僵住，像被打击到了。 短暂的光亮过后，藏在深渊底下的煞气很快集结起来，再次向他们冲了过来！ 林凯急忙抱着姚纤纤不好起身，只能出声提醒：“小心！快过来！” 小男孩不屑地轻哼了声，转头对上冲上来的煞气！ 只见煞气冲到眼前的瞬间，小男孩突然将一张小嘴张大到几十倍大，竟是生生将一股煞气吞进了肚子！ 而是他吃下煞气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在长个，没一会便变成了六七岁的样子。 “新的司煞之神，出生了。”姚纤纤虚弱地躺在林凯怀里，轻声解开了他的困惑，“新的司煞之神，以吞食煞气为生，比我厉害多了。” “是的，母亲。”小男孩转过头来，骄傲地朝姚纤纤挺起了胸膛，“我今天得吃到饱。荒泽就交给我了，母亲你们去玩吧。” 他说完，挥出一道金光将两人罩住，送下了人间。 等姚纤纤和林凯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回到了婚礼现场。 鲜花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婚礼现场，亲朋好友都在身边。 台阶下，田欣礼貌地走向不知何时走到第一排的乔嘉义：“这位先生，您坐在哪里？是找不到位置了吗？” “抱、抱歉。”突然清醒过来的乔嘉义匆匆道歉，走回后排，在小覃身旁坐了下来。 舞台上，司仪正在试图唤回失神的林凯：“新郎！新郎！” “看来新娘实在太美，新郎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完全不记得还有婚礼流程了。” 底下一片哄堂大笑。 姚纤纤仰起头，与林凯相视一笑。而这一笑里的苦与甜，只有彼此才能了解。 “新郎新娘现在可以交换戒指了。” 林凯拿过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姚纤纤白皙纤细的无名指上。 姚纤纤也拿过男戒，给林凯戴上。 “做得好，新郎官。下面应该是你最喜欢的环节。接下来，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林凯挽住姚纤纤的腰，将她带到身前。他凑近她，轻许承诺：“从此以后，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她抵着他的额，轻笑开口：“你说过，凡人的喜欢都是不长久的。” “是的。”他柔声回她，“喜欢都是不长久的。它会随着时间愈加浓郁，它会越来越厚重全部化作对你的爱意。它会钻进骨髓，嵌入灵魂。它不长久，到我灰飞烟灭的那一刻，它就会消失。” 姚纤纤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我也爱你。只到我灰飞烟灭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