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在六零年代养狗子 作者:真鱼珠子 【本文文案】 朱娅不过一时兴起带着小金毛出来野营,却不想居然穿越到了有着严重自然灾害的六零年代。 从此她便要时刻防着觊觎她狗儿子的村民,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捉了去填饱肚子。 她还得了个系统,完成任务便能获得六零年代里最稀缺的物资。 然而,她的目标人物是一个父亲去世,母亲久病卧床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时,她被人强行留下来做媳妇,目标任务救了她。 此后,她便赖上了他。 目标人物:你去队长家住吧。 朱娅:不行,我只相信你。 后来,竟然有人自称她的未婚夫找上门。 朱娅表示:我不认识他。 目标人物:我被小三了?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系统 甜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娅安云召 ┃ 配角:其他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如何在物资稀缺的年代养狗子。 立意:人与动物的友情亲情 第1章 带着狗子穿越了 朱娅走在林子里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手机也没信号,她怎么也走不回来时的那条小路,手里紧拽着小金毛的牵引绳。 蝉鸣声在她脑中轰响,好在茂密的树丛遮住了毒辣的阳光,没让她彻底暴露在太阳下。 走了好一会依旧没有任何头绪,朱娅累得双脚发颤,在原地急的团团转,低头间却瞧见小金毛在咬地上的石子,玩的津津有味。 “蠢儿子,你狗的嗅觉呢,倒是找找走哪边可以回去啊!” 她轻轻踢了一下它的脚,小金毛头微微晃动,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弃了石子,转向啃咬地上的野草。 朱娅简直气得牙痒痒,大舒口气,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不能打,不能打小孩儿。 暗示好一会,朱娅才压下心底的暴虐分子,她顺势坐在草堆上,缓了缓精气神,又站起身继续寻路。 走进一片野花丛中时,突然间,感觉手中的牵引绳有拖拽感。 难道是蠢儿子找到方向了?朱娅兴奋地转头。 小金毛昂着小脑袋,脖颈挺直,直勾勾的盯着一只金黄色的蝴蝶? “你居然还有闲情在这扑蝴蝶?!” 朱娅更加气恼,拽着绳子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身后的小金毛对翩翩起舞的蝴蝶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 在夜幕即将降临时,朱娅终于走到了林子的边界。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片没种庄稼的农田,泥巴干裂成一块又一块,她记得刚才还有大把大把的野花呢,怎么到这就光秃秃的呢。 一人一狗站在田埂上,朱娅右眼皮跳个不停。 “这里是……哪?” 她拿出手机举在半空,却发现依旧没有信号。 “那边是谁啊?!” 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 终于有人出现了!!朱娅看见希望般,牵着小金毛奔向那人。 走近后发现这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妇女,朱娅第一眼觉得她衣着朴素,然而再看到那衣服上的补丁时,觉得这好像有点朴素过了头。 在朱娅观察女人的同时,那个女人也在打量着她,眼神异常犀利。 “你不是我们村的吧。” 朱娅点点头,“我是从津交来的。” 那女人一脸狐疑:“我没听过这个地名。” “没听过?”朱娅心中不解,怎么会呢,她出来野营也没离津交区多远啊。 “婶子,那这是哪啊?” “安远村。”女人绕着她转一圈,“你是迷路了吧。” 朱娅不住点头,对对对,她就是迷路了! “我家就在附近,你先和我回去吧。” “啊?不太好吧。”朱娅只是想要问个路,没想到这婶子这么热情。 “这是你的狗?”女人不理她的推辞,转而看向地上的小金毛。 朱娅不知怎么觉得女人看着金毛时有些无神的眼睛突然亮了,她眨眨眼发现那光亮又不见了,应该是她的错觉。 “嗯,它不咬人的。”朱娅以为她是怕狗。 女人兀自点点头,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走吧。”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朱娅觉得她今天是回不去了,也没有多想,就跟上她的步伐。 到了地方,朱娅觉得用朴素来形容已经不足了,看着眼前的小院子,屋顶铺了一层稻草,墙壁是泥土堆建起来的。 津交区附近有这样落后的村落吗? “你把狗绑这吧。”女人指着门前的一个柱子道。 “蠢儿子,人家不让你进屋里去,你就先在这待一会儿。” 朱娅一边绑绳子,一边抚慰它的情绪。 一进堂屋门,便听见一个男人发牢骚的声音。 “孩儿他娘,你咋还没做饭?” 男人一走近,看见了一旁的朱娅,指着她问道。 “这个是谁家的,你不会又让人给孩儿介绍……?” “诶呀,不是。” 女人急忙过去捂住他的嘴,将他拉至一边,“我在附近发现的她,迷路了。” “你不会是想……”男人偷瞄了朱娅一眼。 朱娅突然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太对劲儿,但也说不出来是哪不对。 当之后看到这家人的儿子后,顿时后知后觉起来。 这夫妻两个的模样虽瘦了些,但还算周正,但他们的儿子却是一个歪嘴脸。 “娘,这是你给我找的媳妇儿吗?” 年轻男人嘴歪斜着,指着朱娅的方向。 顿时将朱娅惊在了原地,她不会被骗了吧?! 她看向之前那个女人,见她什么也没说,把年轻男人带回房间。 这下朱娅怎么不明白呢,转身想往门外走,可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朱娅有些绝望,她怎么没有一点防备就跟着陌生人回家了呢。 她急着去寻别的出口,然而没有丝毫发现,整间屋子只有一个小木窗可以与外界联系。 朱娅透过窗子往外瞧,借着月色看出这是一条下坡路,然而天已经彻底黑了,会不会有人从这经过也很难说。 她蹲在窗子边,乞求着能有人从这走过。 里屋内,安永昌蹲在地上看着娘俩在那高兴的商量着,怎么把人家姑娘哄骗成儿媳妇和媳妇。 “孩儿他娘,现在地里旱成这样,家里也没多的粮食,你咋还要往家里添人?” “你个短命的,也不为咱儿子考虑考虑,他都多大了还没个媳妇儿,好不容易遇上个他看得上的,你说没吃的,那咱俩就不能少吃一口,省下来给儿媳妇儿啊。” 冯彩娟可不管这么多,那姑娘看着模样端正,屁股也大,给她儿子当媳妇儿正好。 “可你知道她家里底细吗,万一要找来可咋办?” “诶呀,你就别操心了,我都问她了,她说的那个地方我可从没听过,说不定是被人骗过来的。” 安永昌见冯彩娟被他问的有些恼了,也就闭了嘴。 “对了,她还带了条狗过来,明天你给杀了吧,虽然小了点,但也能开开荤。” 堂屋里,朱娅蹲的腿都快麻了,也不见有人从这里经过。 她望向卧房那边,因为房子不隔音,里面人说的话她完全听见了。 他们竟然不止想拐了她当儿媳,还要吃她的蠢儿子?!她手心里沁出了冷汗,要吃她的狗儿子还得问过我! 她手里攥着原打算用来在野外生火的打火机,刚想着要冲进去与那几人鱼死网破,却突然听见滴的一声。 口袋里的手机小幅度震动了一下,朱娅的第一反应是终于有信号了,她就要得救了! 她看着那个房间,见里面的人没有要出来的迹象,这才掏出手机。 却见屏幕亮着,上面弹出来一个未读消息,朱娅点开来看。 【目标人物即将出现。】 什么鬼?谁给她发的消息? 她翻了翻手机突然发现里面多了一个名叫六零年代的软件。 六零年代?她瞬间联想起那破旧的房子,和打着补丁的衣服,她不会穿越了吧? 朱娅急忙点开软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粉红色的页面。 第一行写着主线任务,她点了下旁边的查看。 【任务一:靠近目标人物】 【奖励:足够的水资源】 任务完成的奖励居然是水资源,这让朱娅突然想到如果现在是六零年代,那么就是自然灾害那几年了,缺水缺食物。 难道这个软件是她穿越赠送的金手指? 窗外有个黑影走了过来,朱娅听见脚步声,反应过来这个人应该就是目标人物了,她赶紧凑到窗边朝外面低声喊。 “大哥!救命啊!!” 提着一只瘦小的野兔的安云召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心下一悸,但面上却依旧保持从容。 他往声源处看,发现窗边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安云召走了过去。 “你是谁?” 住在这的人他认识,但眼前这个模样姣好的姑娘,他从没见过。 “大哥呀先别管我是谁,这家人想强行让我做他家儿媳妇儿!”朱娅说的急切。 “什么?”安云召有些惊讶,愣了几秒便大步流星的从窗子前走开了。 “诶,大哥你别见死不救啊!!” 在朱娅正以为那人要抛下自己时,却突然听见敲门的声音。 “二叔,二婶!” 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但他喊的是什么,他和这家人是亲戚? “云小子来了,你去开门。” 冯彩娟从房里出来,二话不说就要拉着朱娅进里屋。 朱娅被冯彩娟拽住胳膊,她使劲儿不断挣扎,冯彩娟比她要矮上一大截,力气自然没她的大,在安永昌将门打开时,朱娅终于挣脱开来。 她径直跑向门口,走到柱子边解开绑在上面的牵引绳,小金毛见主人出现,立马欢快地摇着尾巴黏了上来。 冯彩娟上前想要再抓住朱娅,却见她迅速地闪到了安云召的身后。 “二叔,你们不能干这种事!”安云召瞪大眼瞧着他们,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做起拐卖的勾当了。 “云小子,你咋说话呢,什么叫这种事,而且大家都你情我愿的,怎么就不能做了?”冯彩娟还在嘴硬。 “二婶,我要带她走。”安召云不理会她的胡扯,平淡地看着冯彩娟。 “这可不行,她可是我儿子的媳妇儿!”冯彩娟哪肯到嘴的鸭子飞了。 “如果你们不放人,我明天就去警察局举报。” 冯彩娟狠狠地咬牙,心里暗道安家怎么出了个这么轴的后生?! 第2章 要靠多近 “云小子啊,我跟你二婶也是一时糊涂,也没把人家小姑娘怎么样。” 安永昌上前,手想要搭在侄子肩上,却被安云召躲开了。 他尴尬地收回手,“你把她带走吧。” 冯彩娟在一旁听了这话,哪里乐意,立马拉长个脸。 “你个狗杂种,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还要去举报你叔婶!” 安云召听到她那句狗杂种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那双漆黑的眼定定地看着妇人因恼怒而丑陋不堪的嘴脸。 他嗤笑一声,“二婶,我喊一声二婶是客气,不代表可以被你随意辱骂。” 朱娅也冷着脸,这个妇人不仅心烂透了,连嘴也这么臭。 “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沈云召垂下眼皮,冷冷地看着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妇人。 冯彩娟没想到自己竟被他凌厉的眼神逼的后退了几步,反应了好几秒,才举起手想要一巴掌呼上去。 “真是反了天了!!” “诶呀,你别闹了。” 安永昌赶紧拦下她的手,他可不想和自己的侄子闹的太难看,让村里人知道他欺负小辈像什么话。 安永昌拉着冯彩娟调转了一个方向,却不想那一巴掌径直送到了他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黝黑粗糙的脸上印上了红痕。 冯彩娟手抬在半空怔住了,随后急忙去查看他被打了的脸。 “孩儿他爹,你没事吧。” 安永昌虽是个怕婆娘的,但在外人面前被打,颜面也扫了地。 为了挽回一点并不存在的脸面,他朝着冯彩娟吼道:“你个婆娘,连你男人也打,我看你才反了天了!” 安云召不想留下来看戏,侧过头,却见朱娅捂着嘴偷笑,看的正在兴头上。 他丢下一句走了,便自顾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 朱娅虽然见他们狗咬狗心里爽快的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看戏的时候,不一会便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男人只穿了件白背心,月光下她能清晰的看见他露在外面健硕得恰到好处的肌肉,肩宽腰窄,手臂线条流畅,再往下朱娅突然瞧见一只血淋淋的野兔。 她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也没见他提着这东西,想来是他不想让那家人看见,进门前便放在了院门口,出来的时候再带上的。 那滴在地上的鲜红,打破了朱娅想要继续欣赏的冲动,她赶忙换了另一边走,加快脚步与他并肩。 “你要带我去你家?” “你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安云召反问她,仿佛她要是说出一个地名,便能连夜将她往回送似的。 “我家在津交区,静华苑一栋206。” 朱娅也不知道怎么,顺着他的话,下意识地说出了她家的地址,而且还详细到了门牌号。 可能是她还心存侥幸,自己并没有穿越,然而,看着沈云召投来疑问的眼神时,也确定是自己的妄想了。 她没有解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连小金毛都好像都感觉到她的悲伤似的,没有在路边看见什么东西就逗留。 皎洁的月光铺洒在大地上,万物都变得温柔起来。 安云召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以上,而朱娅勉强算得上是一米六,他微微偏过头,只能看见她蒙着一层柔光的秀发。 “你?” 安云召刚说出一个字,便被朱娅打断。 “你别担心,我没哭,就是想家。” 朱娅以为男人在关心自己,顿时有些欣慰,虽然她现在身处陌生的六零年代,但起码在自己伤心的时候还有人陪在身边。 “你走错路了。”安云召淡淡道。 “嗯?”朱娅腾的一下抬头,见他们走到了一个分叉口,而她走的是和安云召相反的方向。 “呵呵。多多” 她讪讪地笑了下,立马掉过头,走回正确的路。 这一回,朱娅跟在了男人的身后,她一手捂住脸,不知该羞愤还是该继续难过。 安云召的家并没有多远,不过几分钟便到了。 院前破旧的木门上没有锁,生锈的铁丝穿过门孔缠绕上几圈便当做门锁了。 安云召推开门,那老旧的木门像是快要承受不住开合似的,发出低沉悠深的痛吟。 想来这个时候的农村都是差不多的户型,前头一个小小的院子,然后就是两间低矮的顶覆稻草的土砖房。 “我能把它带进去吗?”朱娅停在了堂屋门外。 安云召回头,看了眼那只坐在地上圆溜溜的双眼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小狗。 只不过一秒,他便移开视线。 “可以。” 朱娅很开心不用和自己的蠢儿子分开,她蹲下捧着小金毛的脑袋。 “蠢儿子,等会进去不能乱咬别人的东西,不然会被赶出来的,知道吗?” 小金毛蹭蹭朱娅的手,下巴搁在她的膝头, 朱娅嗯了一声点点头,这模样还算乖巧,随即便牵着它进屋。 堂屋非常简陋,地面是用泥巴填的,又平又硬,光线也十分黯淡,她只能看清月光照到的地方。 朱娅连张像样的凳子也没找到,安云召也不知道去了哪,她只能无措的站在原地。 没过一会,安云召一手提了个简易的小板凳,一手拿着个碗出来了。 原来他是给自己拿吃的去了,朱娅在林子里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蹿的时候确实很饿,但现在她已经饿到没有饿觉了,只有浑身软绵绵的感觉在提醒她需要进食。 “这儿看不清,你坐在院子里吃吧。” 朱娅点头,忙跟在他身后,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给自己拿了什么好吃的。 然而,她此时忘记了现在是六零年代,大家哪管东西好不好吃,只要是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朱娅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等着安云召给自己发饭。 安云召见朱娅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里的碗,知道她肯定是饿的厉害了。 朱娅接过碗,看见里面躺着的一小块红薯愣住了,她刚才居然忘了六零年代物资稀缺,哪来什么好吃的? 她倒不是介意,除了那只刚抓回来的野兔,红薯可能是他家里最好的食物了,只是心里的落差实在太大了,她今天早上吃的面条,可能会成为她这阵子吃的最好的一餐了。 朱娅说了声谢谢,便将红薯掰成两半,小金毛早就在边上眼巴巴的等着了。 她见安云召站在跟前盯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将人家的东西直接给蠢儿子吃。 “我能分一半给它吗?” 安云召有些惊讶,那块红薯本就没多少,不曾想她还要分一半给狗吃。 显然,他不能理解朱娅的行为。 “随你。” 不一会,那小块红薯便被一人一狗分着解决了。 解决完晚饭,便要给朱娅安排睡觉的地方。 安云召有个已经嫁出去的妹妹,她的房间还留着,他便正好让朱娅住进去。 “你要和它一起睡?”安云召已经见识过她有多重视这条狗,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朱娅点点头,“可以吗?” 她微低着头,垂下的睫毛在眼圈处留了一层阴影,安云召看着那微卷的长睫,怔了一会。 “随你,别把房间弄乱就行。” 他扔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朱娅再次如愿的和蠢儿子待在一处,之前那个妇女的话实在有些吓到她了,如今粮食紧缺,小金毛在这很是危险,她可不能让它离开安全范围。 小金毛蜷缩在角落很快便沉睡过去,朱娅坐在床上研究手机里多出的软件。 她再次点开进去,发现任务一的进展现在只有百分之三十。 可是她都住进他家了,难道还不算是靠近了吗? 照这么算,住进家才百分之三十,那要完成任务是得靠的多近啊。 朱娅顿时一个激灵,被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潮红的脸,逼自己转移注意力,她返回点开其他支线任务,却被提示需要完成任务一才能解锁,所以说这是绕不开的一关? 从山上还能抓到野兔来看,现在自然灾害应该还没有十分严重,但是也快了,她必须要在那之前获得足够的粮食和水。 如果真的要牺牲她自己才能完成任务一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活下来是最重要的,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看上男人的身材和脸了。 朱娅翻看了一会,翻到了首页的最底下,发现了一行红色的小字。 本系统运行需要一定电量,请注意及时充电。(每二十四小时消耗百分之一) 朱娅赶忙看了眼电量,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说要是她找不到电源,系统只能运行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晚上,朱娅被活生生饿醒好几次,这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体验,难受又无能为力,这就更坚定了她要赶快完成任务获取奖励的决心。 早晨,敲门声响个不停,正当朱娅以为是蠢儿子在扒门时,微睁眼看见小金毛端正地坐在了床边。 “汪~”小金毛冲她急切地叫了声。 敲门声和狗叫声融合在一起,朱娅也终于忍不住要起床了。 “蠢儿子,别拉在房间里。” 一般小金毛是不会叫的,除非是饿了或是想拉了。 朱娅迷迷糊糊地摸过牵引绳给它套上,随后才去开门。 安召云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久,门一开,他的余光便瞥见一个小身影刷的一下飞奔过去了,而后朱娅也跟着跑了出去。 “诶,蠢儿子这里也不能拉。”小金毛来到院子里就忍不住想要就地解决。 朱娅拽着它往门外的灌木丛走,小金毛立马激动地跳起来,调转了方向。 第3章 警告 沈云召仿佛看了一场人狗大战,他和他妹妹的性子都比较安静,家里从没这般热闹过。 昨天晚上他没太看清楚,现在突然发现这条狗好像和他们村里的土狗长的不太一样。 通体黄白色的毛,跑起来的时候耳朵一竖一竖的像兔子,而且体量也比一般的小狗要壮。 安云召靠在门框上,不知为何挺喜欢看他们一人一狗的互动,有种莫名的喜感。 “它是只母的?” 不经意瞥见小金毛尿.尿的姿势,他之前听朱娅叫它蠢儿子,还以为这是条公狗。 “对呀。” 小金毛是朱娅从朋友家抱回来的,本来还为它取了个可爱的名字——妞妞。 然而,没过几天它的本性完全暴露,开始乱咬东西,在沙发上刨洞拆家,简直就是个隐形的二哈,她不想侮辱妞妞这个名字,还是蠢儿子比较适合它。 小金毛解决完三急,又开始吃地上的野草,然而,平时它也只是咬着磨牙,今天却将草吞了个干净,显然是饿得厉害了。 朱娅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转头望向安云召。 “现在有吃的吗?” 答案当然是有的,安云召刚才敲门也是叫她起床吃饭。 安云召家里没有吃饭用的桌子,平日里他也不讲究,随意在灶台边上吃点就了事。 然而今天还有朱娅在,他只能搬来个木箱子暂时充当饭桌。 “你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在小板凳上坐定,朱娅发现桌上只有两副碗筷。 “我娘在房里躺着,饭送进去了。”安云召的声音平稳,并没有含其他的情绪。 然而,朱娅却知道自己好像有点多嘴了,她不敢再多问,只顾着闷头吃饭,说碗里的是粥其实也算不上,就是用米糠熬的一碗黏糊糊的汤。 当朱娅想着要怎么倒点给蠢儿子吃时,安云召递过来一个木头做的容器,类似于碗。 “放这里给它吃吧。” 朱娅道了声谢,将浓稠的汤倒了些进去。 小金毛显然早就等不及了,在地上乱窜,朱娅将碗放在地上,它也不管里面是什么,就冲上去狼吞虎咽起来。 早饭过后,安云召就要带着朱娅去镇上的警察局,这是他们昨天就说好的。 昨天夜里,朱娅便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反正她现在是不能离开目标人物的家的。 安云召家里唯一的牲畜是一头有点上了年纪的马骡,这还是他攒了很久的钱,托村里的大队长去别村找来的,就为了方便送他娘去镇上的诊所看病。 因为田里旱的厉害,好久不长庄稼,村子里有鸡、鸭或狗的人家,早就已经宰杀腌制储备了起来。而安云召则不管家里有多缺粮食,也不可能宰了它。 将板车套好后,朱娅带着小金毛坐在后面,安云召在前面拉缰绳。 如今村子里只有村口那口老井才能打出水,所以村口的大树下站了许多边庇荫边排队打水的村民。 刚到村口,他们便迎面撞上了打满水往回走的冯彩娟,瘦小的身材被装满水的木桶压得往一边倾斜。 瞧见朱娅两人,她登时眼睛瞪得滚圆,朝他们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在驴车经过身边时,忍不住往骡子身上啐了一口。 “杂种。” 声音很小,但靠在板车边上的朱娅还是听见了。 朱娅紧蹙着眉,原本并不想理她的,奈何她非要惹上门,她轻轻扯了扯安云召的衣摆。 “停一下。” 闻言,安云召使劲儿拉了下缰绳,骡子在拖拽下也停下不再继续往前走。 “咋的,还想干架不成?” 冯彩娟放下手中的水桶,双手叉腰,一脸凶像。 “没你那么粗鲁,我只是想告诉你,昨天你侄子虽说不会去举报你,可是我还没答应呢。”朱娅没她这么激动,语气十分平静。 “你什么意思?”冯彩娟瞬间气势弱了大半。 “我今天呀,正好要去警察局。”她停顿了一秒,“唔,就趁这个机会吧。” 朱娅说完,便让安云召继续赶路,她回过头,看见冯彩娟因她的话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又磕磕绊绊的往前走。 她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你真要举报她?”沈云召猜不出她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假的。” 她才不会这么傻呢,举报了有没有用还两说,更何况她之后肯定要在这个村子待着的,现在还不能做的太难看,只不过想让她忌惮自己,下次再嘴臭之前也要掂量掂量。 冯彩娟战战兢兢的回家,连桶里的水都撒了一小半,然而,她哪有闲情心疼,将桶放在院子里,便气冲冲的直接进了里屋。 “你咋啦?”安永昌就说了三个字,脸上挨打了那便撕扯般疼,他又忍不住在心里骂,这婆娘下手也忒狠了。 “孩儿他爹,你知道我在路上碰到谁了吗?” 冯彩娟插着腰,她现在虽是气愤,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安永昌这回学乖了,不出声只摇摇头。 “云小子带着昨天那个女的要上镇里的警局报案了。” 这下安永昌不得不开口了,他捂着脸尽量让自己说话地动作小点。 “不可能吧,云小子没这么狠心。” “咋不可能,说不定他看上那个狐狸精,想要整治咱俩呢。” 冯彩娟斜了他一眼,推了推安永昌的背。 “现在你只能去和大队长说说,让他去劝那小子,大队长的话他肯定听的。” 村子里平日帮那孤儿寡母最多的就是大队长了,大队长的面子安云召不可能不给。 安永昌自然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奈何他在冯彩娟多年淫威之下已经习惯了不反抗,只能由她硬生生将他推出院门。 “没说好就别回来了!”冯彩娟说完便真从里面落了锁。 去镇上的山路崎岖不平,板车晃的朱娅胃里不住的翻腾,还好在她忍不住要吐之前,安云召提醒她可以下车了。 进去后,一位民警拿着小本,向她询问情况。 “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我只记得自己名字是朱娅,其他都不记得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朱娅双手掩面,嘤嘤地啜泣起来。 安云召不知道她为何变脸变得如此之快,不自觉地伸手在她的背上轻拍以示安慰。 朱娅得寸进尺地顺着安云召抬起的手,靠进他的臂弯里,在碰到他的肩膀时朱娅明显感觉到那具身体僵硬了一下。 当安云召想起要推开她时,却听见她一下又一下地吸着鼻子,那双手也顿在了半空,只能随她去了。 民警也不忍心再问下去,等到她的明显情绪缓和了一点才又开始继续刚才的问话。 民警又问了几个问题,朱娅全都一问三不知,他无奈地合上本。 “你的情况不详细,想要找回家的可能性很小。” 这个时候,dna检测还没有普及,网络也不发达,走失的人想要找回只能依靠人口相传。 朱娅鼻尖红红的,点了点头,心里补充道:可能性不是很小,而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她现在怎么办?” 安云召原以为到了警局便能将朱娅送回家,但她现在又不记得家在哪,问题也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了。 “她昨天晚上住的哪?”民警问。 “我家。” 安云召下意识地回答。 “那就让她先待在你家,你留一个地址,到时候有消息了就会通知你。” 安云召没有想到,他从警局出来便成了这个姑娘的暂时监护人,他只得再次带着朱娅回家。 但回去的路上他想来想去觉得她一个姑娘家和他一块儿住,始终不太妥当。 “嗯?你带要我去哪?” 朱娅自上次迷路穿到了这儿后,路感和方向感都变得十分敏锐,也自然发现他们现在并不是在回家的路上。 “我送你去队长家,他家里宽敞也方便,要是警察来通知了,我就去那找你。”安云召不紧不慢地说着。 朱娅怎么会同意,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不行!”她激动的往前挪了挪。 “为什么?” 安云召以为自己刚才已经说的够清楚了,队长家的条件比他家好太多。 朱娅自然不能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她想了想要说个什么理由才好。 “万一你说的队长家也有个儿子,又让我给他家当儿媳妇儿怎么办?” “不会的,队长家没有儿子,只有个和你差不多大女儿。”安云召立即瓦解了她的这个假设。 “哦?你怎么知道我多大?”朱娅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同他在一个点上。 “猜的。”橘子 “那你说说我看起来多大。”朱娅往前面安云召坐的地方靠近。 “十八、九。”安云召脖颈处感受到朱娅从鼻里呼出的热气,他不着痕迹的往边上挪开点。 已经快二十二岁的朱娅挑眉,指尖卷起一撮发尾,她就当他是在夸自己年轻了。 “但我还是不要去队长家。”朱娅说回之前的话题。 “不行,你住在我家,村里人会传闲话的。” 安云召非常坚持,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 “可……”朱娅想着要再编个什么理由。 “我会给队长家送粮食,你不用担心他们家会苛待你。” 安云召将她的后顾之忧全都考虑进去了,朱娅知道他一时半会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她也只能随他的意,先跟着去大队长家看看情况,走一步看一步了。 安云召果然没有说错,队长家的房子比他家可能大了两倍不止,屋顶盖的是瓦片,墙面粉刷成了白色的,遮住了里面的黄土砖。 院子外围了一圈快要没过朱娅头顶的栅栏。 院内的人发现了他们两个的到来,只听见一个和善的声音传出来。 “诶,是云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出来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十分热情,应该是这家的女主人。 朱娅将蠢儿子绑在外面,跟着安云召一起进去,但时不时地便要看一看外面小金毛的动静,生怕被人偷走。 胡凤晓招呼着他们坐下,便进里屋喊人。 不一会,安远村的大队长安永丰走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安永昌。 朱娅看见他便知道自己的那一番警告奏效了,冯彩娟也没她想的那么蠢,知道搬出大队长这个救兵。 安国丰走过来,拍了拍安云召的肩,在他的身旁坐下。 “云召啊,你来的正好,你二叔刚还提起你呢。” “云召,你们从警局回来啦。”安永昌有些试探的意味,因为顾着受伤的脸,说话有些含糊。 安云召嗯了一声,也没再理他,转头和安国丰说明自己的来意。 安国丰赞赏地点头,他向来欣赏的就是安云召的人品,所以才会能帮上的地方就尽量帮他。 “你考虑的有道理,那就让她先在这住下吧。” 朱娅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还要一边顾及外头的蠢儿子。 因为今天安永昌在场,她知道现在拒绝并不是什么好的场合。 “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安国丰点了点头。 “我的狗要跟着我一起睡在房间。” 既然她暂时不能改变局面,那只好先答应着了。 在安云召帮着向大队长解释这条狗对朱娅的重要性,以及保证它不会弄脏房间后,大队长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对了,你二叔他刚才把昨天的事都和我说了,既然他都已经受到了教训,那这事不如就算了吧。” 大队长说的受到教训应该指的是安永昌脸上的伤,朱娅明了安永昌可能隐去了一部分真相,他脸上那一掌可是自家人打的。 “这件事我可说了不算。” 安云召示意坐在旁边的朱娅。 第4章 捡来的媳妇儿 朱娅非常满意安云召的反应,看来他和他这个二叔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大队长,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安永昌听了这话刹是一惊,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居然这么不好对付。 他激动得要站起来,屁股还没离开座椅便被大队长摁肩坐下。 “那这位……”大队长看着朱娅,虽然刚才安云召提了一句她的名字,但一时之间便给忘了。 “您叫我小娅就好。” “嗯,小娅,你有啥条件尽管提。”大队长啥事没遇见过,村里那些个大事小事全都靠他从中调解。 单看朱娅这反应,他便知道这事肯定有折中的办法。 朱娅低头沉思了一会,而后看上去像是下定决心似的。 “既然他们最终也没能对我些什么,那就赔点精神损失费好了。” “啥费?”安永昌一个庄稼汉,哪没听过这么个词。 “就是给点赔偿。”大队长是个聪明人,虽然朱娅说的那个他也不太明白,但总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 “小娅,你想要啥?” “我也不要多了,就十斤白大米就行。”朱娅随口道。 “什么?!”安永昌没想到这一个小姑娘狮子大开口,竟然要十斤白花花的大米,他家现在剩的大米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斤了。 “怎么?太多了?”朱娅一副自己提的条件已经够少的模样。 “小娅啊,不是叔偏袒,而是现在这世道白大米算得上是十分金贵的东西了,要不换成五斤糙米吧?” “糙米也不行。”安永昌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要是答应了这要求,回去那恶婆娘非把屋顶都掀了不可。 “大队长,你可看见了,不是我不肯放过这事儿。”朱娅立马把锅推给安永昌。 大队长怎么不知道安永昌是怕回去后媳妇儿和他干仗。 “永昌,弟妹那儿我去做工作。” 三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安永昌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 “那,既然队长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答应吗?” “好,那这事也就这样结了,以后也都最好不要再提起了。”安队长将此事拍板。 朱娅自然是没意见的,她可不想以后还和那一家子人扯上什么关系呢。 安永昌离开后,大队长问了几句安云召关于他娘的病情,随后安云召以是时候回去做饭为由要离开了。 “你真的不带我走了?”朱娅一直跟他到门口,有点不甘心地问他。 安云召将骡车调了个头,一个跃身稳当的坐在车头。 “队长一家人都很随和的,你在这也更好。” “好吧,好吧,那你走吧。”朱娅不想再听什么都是为了她好的说辞。 “你要有事也能来找我。” 安云召也不知为何看着朱娅背对着自己,竟有些不忍心,只当她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怪可怜的。 朱娅切了一声,便往院里走。 “汪~”小金毛冲着院外离开的骡车叫了一声。 朱娅转头看着走远的车,心里顿时有些失落,她走过去揉着小金毛的脑袋。 “叫什么?” 小金毛舔舔她的手,头蹭着她的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饿了?”朱娅知道蠢儿子向来贪吃,在家的时候吃的也多,可是来了这儿之后别说它,就连自己也没吃饱过了。 她在它耳边悄声道:“等完成任务我们就有好吃的了。” “汪,汪~”小金毛好似听懂了她说的话,急忙抬起脑袋回应她。 “嘘,在别人家不能乱叫。” 朱娅知道安云召说的队长家人都很随和是真的,但她清楚的知道寄人篱下的分寸,她始终和他们不是一家人,出格的事儿做了只会惹人嫌。 当朱娅重新回到堂屋时,午饭已经做好了。 宽敞的堂屋中间放着一张木方桌,周围摆着四条长凳。 方桌上瓷碗的数量显然比在安云召家时的多上好几倍,看样子伙食也是不差的了。 “来,小娅快过来坐!”胡凤晓十分热情的照顾朱娅。 饭桌上,朱娅也没矜持,在安云召家两顿都没吃饱,看着眼前的玉米,红薯,地瓜干,那股饿意瞬间被放大。 “爹,娘,开饭咋不喊我啊?”门口传来一个姑娘有些娇嗔的声音。 朱娅转头发现是一个脸上有着婴儿肥的小姑娘,穿着学生装,短袖下露出来的手臂也是有肉乎乎的,同她来这后见过的身材瘦弱的人都不一样。 “你个懒人,连吃饭都不积极,还不过来,等我们吃完了看你吃啥。” 安娇用鼻子哼了一声,赶紧过去坐到凳上开吃。 边大快朵颐边道:“今天是啥日子呀,这么丰盛?” 吃饭吃到半道,她才发现桌上多了个人。 “娘,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啊?” “你是没带眼睛出门儿吗,才看见?”胡凤晓既好气又好笑。 “我这不是饿的吗。”安娇讪讪地嘿嘿一笑。 朱娅从这女孩出现便觉得她可爱,在她夸了自己后,便更觉得她可爱了。 “刚才你云召哥来了都不知道吧。” “什么?云召哥,在哪?”安娇连碗都放下了,左右去瞧云召哥是不是就坐这,她刚才没发现。 胡凤晓敲了她一筷子,“早走了。” “你说的漂亮姐姐啊,就是你云召哥送过来的。” 安娇撅着嘴揉了揉脑袋,听着这话后有些激动,“云召哥的媳妇儿?” 她立马转向朱娅,“嫂子好!” 胡凤晓作势又要打她,安娇使劲儿往后躲。 “咋又打我?” “你可别乱叫,朱娅是在咱们村迷了路,被你云召哥……”胡凤晓想了想还是不和女儿说那糟心的事,“碰见了捡回来的。” “哦,捡来的媳妇儿。”安娇害怕再被打,只能低头小声嘀咕。 饭后,安娇终于有机会和朱娅独处。 “小娅姐,你是哪的人呀?” “我也不记得了,在山里走的时候摔到了头。”朱娅又开始胡诌。 “好可怜呀。” 朱娅看得出安娇被大队长夫妻保护的很好,性子单纯又善良,看她耷拉着脑袋好像在为她难过。 “也没有,说不定我家人不久就会找过来呢。”朱娅安慰她。 “那要不你做我云召哥的媳妇儿吧。”安娇抬起头,完全没有朱娅自己想象中的伤心的模样,反而很是兴奋。 “云召哥也很可怜的,年纪都一大把了也没媳妇儿。” 朱娅憋笑,不知道安云召听见这个会作何想法。 然而,安娇的反应让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能重新回安云召家的办法。 “可是你云召哥好像不太喜欢女人啊。” “不是的,他只是不想连累别人,他原本也有个娃娃亲的,自从安叔和安婶……那样后,他就主动退婚了。” 朱娅没想到她不过是想要问出安云召有什么喜好,不想安娇居然将他家的事一股脑都给说了出来。 “小娅姐,真的,云召哥人很好的。”安娇晃着朱娅的手撒娇道。 “你真的想要我当你嫂子?” 朱娅看着她存了试探的意味,虽然她也不想骗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但是现在为了任务只能这么办了,要以后得了奖励可以分她点。 “嗯。”安娇不住地点头。 “那……”朱娅凑到她的耳边悄悄谋划起来。 这天下午,朱娅就在大队长家蹭了个午饭,便再次回到了安云召家门口。 “你要记得照我教你的说。”朱娅转头叮嘱安娇。 安娇点头,拍了拍胸脯。 “我没问题的。” 说完便用力地拍起老旧的木门,拍门时表情凶狠,与之前的甜美截然不同,朱娅都没想到她居然入戏入得这么快。 安云召不一会便过来开门,当看见门口站着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时,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刚想把门关上,突然一个香软的身子扑进他怀里。 安云召猝不及防,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 “呜呜呜。” 安云召站稳身形后,立即听出来这是朱娅的声音,他赶紧放开搭在门上的手,听着她哭的这么凄惨又可怜,也不敢去碰她。 “这是怎么了?”他看向安娇。 “云召哥,你把她带回去吧。”安娇也红着眼,声音带着哭腔。 “为什么?” “我只不过开个玩笑要把她的狗吃了,她就和我打起来了!” 朱娅听着安娇的话,哭的更大声了。 “我的蠢儿子好可怜啊,到哪都逃不过被人吃的命运。” 安云召低头看见完好的小金毛,瞬间松了口气。 “你别哭了,你的蠢儿子不还好好的吗?” “我不要住她家了,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去了。”朱娅揪着他胸膛处的衣服。 “云召哥我也不要这个疯女人和我一起住,你看看这都是她给挠的。” 安娇指着手腕处的红肿,泪又扑簌簌的落了下来,配上凌乱的发丝,模样好不可怜。 一旁低头偷眼看她的朱娅也不禁为她的演技点赞。 安云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两个女人啜泣的声音此起彼伏,向来淡定的他现在也一个头两个大了。 他抓住关欣的肩膀,让她的脸露出来,确定她只是哭的厉害,其他地方倒没什么事后,紧着的心也放松下来。 “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他从安娅手里牵过小金毛的绳子,一手虚搂着朱娅的肩膀进屋。 第5章 遛狗 “哼,我才不要再和她一起待下去呢!” 安娇偷偷朝朱娅俏皮地眨眨眼,然后也不等安云召反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安云召转过头来,想要再劝劝她,却只看见一个远去的背影。 他无奈只能先扶着朱娅进屋坐下,然后去厨房用清水洗了个毛巾。 “先擦把脸吧。” 朱娅无声接过,低垂着头,盯着手里洗得发白的质感粗糙的毛巾,眼神有些犹豫。 “咳,这是我妹用的,你先凑合下吧。”安云召以为她是在嫌弃毛巾不干净。 朱娅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眼神幽怨地盯着他。 “你还会赶我走吗?” 看见她白皙俏丽的脸蛋上淡淡的泪痕,安云召表情微僵,立即移开与她相对的视线。 “你暂时先住这吧。” 朱娅只当他不会再让自己走了,才不管什么暂不暂时的,反正这回她就算是赖也要赖在这儿了。 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眉眼弯弯,拿起毛巾就往脸上蹭。 一边擦脸,一边含糊道:“对了,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安云召。” 他拿过她擦完脸的毛巾,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哪个云,哪个召啊?”朱娅跟上去,围在他身边,见他不回答又连续问了好几遍。 安云召将毛巾挂在绳子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被她的喋喋不休缠的没法,就着手上的水在墙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他名字的后两个字。 朱娅唇齿间划过两个音,云召,莫名觉得有点好听。 墙上的水迹很快就消逝,厨房内突然不合时宜的传来滴的一声。 “什么声音?” 在安云召听来,刚才的声音就像雨水滴落的声响,然而现在是艳阳天哪来的雨? “哪有声音啊,我怎么没听见?” 朱娅弯下腰,左右观望,像是在认真倾听周围的一切动静。 “没有,一定是你听错了。” 安云召也没多想,就当是自己听错了,又看见朱娅突然蹲在地上,右手紧捂着肚子,赶紧走上去拉着她的胳膊。 “肚子疼?” “没事儿,我去房间躺会儿就好了。” 朱娅猫着腰,轻轻推开他的手,在安云召的眼皮子底下缓慢地走出厨房,到了外面便跟没事人一样,直起腰加快脚步。 回到房间,朱娅关上门,从门缝处看了眼外头,见安云召没跟过来便赶紧掏出手机,发现屏幕亮着,系统又弹出了一个消息。 【任务一已完成,奖励将在二十四小时内发放。】 朱娅看着上面的进度显示的百分之百,愣了几秒,难道只要知道安云召的名字就算完成任务了?亏她之前还想了那么多,都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了。 她关掉消息界面,想要查看任务二,系统却提示任务二需要一周后才能解锁。 于是,朱娅只能再去看看支线任务,完成了任务一果然可以点进去了。 支线任务页面的背景也是粉粉的,但不同的是,上面印着几个小爪子,朱娅感觉像极了蠢儿子踩在她白裙子上留下的脚印。 随后,看到接下来的任务提示,朱娅便明白这些小爪子什么意思了。 任务详情的上方,有两行蓝色粗体字。 【支线任务为可重置任务,且建立在宿主的宠物体重正常的条件下。】 紧接着下面就附上了一个表格,详细的划分了小金毛各个年龄阶段的标准体重。 表头以显眼的红色字体标着小金毛的实际体重,比之前朱娅给它称的要轻了两三斤,她赶紧查看了下小金毛五个月的标准体重。 看到那个数字,朱娅转头看了眼在角落欢快刨洞的蠢儿子,瞬间有点庆幸之前给它的伙食比较好,以至于它现在看起来膘肥体壮的,就算再瘦几斤也没跌下标准体重范围外。 而后,朱娅才去看具体的任务和完成后的奖励。 任务详情整整有三四页,朱娅总结出来两个字就是——遛狗。 每遛一定的路程就会得到相应的奖励,路程越远奖励也越丰富。而且每天都有一次重置的机会,重复获得奖励。也可以选择累加至第二天,获取更丰厚的奖励。 朱娅仔细看了一下在一千米之前,每隔一百米就会有奖励,但全都是一些炒菜的调料。 一千米往后,每隔五百米才会有奖励,包括五谷粗粮,蔬菜,水果之类的食材。 朱娅一直翻到底,让她唯一遗憾的是这个任务的奖励里没有肉类。 因为今天不算在支线任务时间内,朱娅一下午都很闲,安云召则再去了一趟队长家,回来后便在院子里劈柴。 朱娅搬着小板凳坐在里屋门前的台阶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安云召不停地挥斧利落的将干燥的木柴劈成两半。 比起二十一世纪电视上的小鲜肉,在视觉上,朱娅其实更喜欢安云召这种型男,肌肉有力但不又显油腻。 这个下午朱娅在一下又一下的劈柴声中度过,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游戏,却也不觉得无聊。 晚饭后,朱娅实在是受不了身上的汗味儿,又略羞耻的突然想起白天安云召抱着自己的时候可能也是嫌弃的,只是碍于她的面子才没有推开她。 “安……云召。”朱娅现在还有点不习惯喊他的名字。 “我想要洗澡。” 安云召是个糙汉子,但和妹妹的相处中也知道姑娘家爱干净,于是带着朱娅去看厨房的水缸。 “这些够吗?” 朱娅看着那浅浅的可能只够她刷牙洗脸的水沉默不语,虽然她知道现在水已经有些紧缺了,但是一时之间让她习惯是真的有点困难。 本来她也想着等系统的奖励发放下来,再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但是作为一个每天要洗两回澡的她,一天不洗已经全是极限了。 一向厚脸皮的朱娅竟也有些不好意思,呐呐道:“不太够。” “那你先用这些水擦一擦,我明天多打点水回来。” 安云召一个多年的单身汉,哪和姑娘家讨论过洗澡这般隐秘的事,说完这话耳尖不自觉地泛红,离开时的脚步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因为安云召家没有多余的毛巾,朱娅只能用白天擦脸的毛巾浸点水,虽然没有真正的洗上澡,但是身上还是清爽了不少,躺在床上很快便入睡了。 翌日早晨,朱娅还在美梦中,纤巧的小嘴吧唧了几下,像是梦见了在吃什么美餐佳肴。 然而,一阵欢快的闹铃声猛地将她惊醒。 朱娅不记得自己有定过闹钟,她双眼紧闭着,手往边上摸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手机并没有在床上,铃声是从床下传来的。 朱娅眯着沉重的双眼,还处于半意识状态的她,趴在床边长发下垂在地上,捞起手机时,瞬间被屏幕上的字惊醒。 【任务时间到,请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她差点忘了,系统规定了遛狗的时间段,早上的七点至七点半,中午的一点至一点半,傍晚六点至六点半。 现在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七点过五分。 朱娅立即掀开被子,随意刮顺了凌乱的头发,她居然已经浪费了五分钟了! 五分钟的时间啊,说不定她已经得到一包盐了! 小金毛原本躺在地上假寐,听见动静耳朵抖动几下,立马便抬起头。 朱娅拿着牵引绳麻利地给小金毛套上。 “蠢儿子,出去玩了。” 小金毛好像抓住了玩这个字眼,眼睛登时亮亮的,激动地跳起身来,赶在朱娅之前跑到了门边边。 朱娅牵着小金毛走出院门时,恰巧看见不远处提水回来的安云召。 安云召双手提着装满水的木桶,因为他身量高大,身侧那两只木桶看上去就显得小了很多。 因为井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将桶放得很深才能打到半桶水,所以他今天回来的有些迟。 “你要去哪?” 安云召对朱娅这么早起床出门有些惊讶。 “带它出去走走。” 朱娅表示并不是她想要出去,而是她的蠢儿子贪玩。 “那你不要走远了。” 安云召虽然担心朱娅不熟悉这儿的路可能会出遇到什么意外,但也没有阻止她出门。 朱娅还没来得及答他,手中的绳子一紧,小金毛站在一旁看见不远处因风而摇晃的树影,兴奋得直往前冲。 朱娅怕绳子勒伤它,只能将安云召抛在身后,跟着它一起向前跑。 一路上,小金毛瞧瞧这闻闻那,朱娅急着往前走,但怎么也拽不动它。 看来蠢儿子差不多熟悉这儿之后,本性又渐渐暴露了出来,刚来时的乖巧完全就是假象啊。 朱娅牵着它停停走走,她显然觉得自己这哪是在遛狗,明明就是狗在遛她。 朱娅只敢绕着安云召家附近转圈,饶了好几圈,系统才提示她任务时间结束。 她退出消息页面后,转身忽然瞧见旺财嘴里叼着一堆东西。 小金毛坐在地上,它气喘吁吁地张开嘴散热,那些东西便齐齐掉到了地上。 朱娅数了数一共有九袋,每个包装袋都只有她巴掌那么点大,其中做菜最基础的油和盐,量少的只够炒两三回菜。 等她刷出了大米和蔬菜后,就差不多可以重置一下任务了,最主要的是多攒点油,在这里几顿下来,她都没尝到什么油香味儿。 第6章 任务奖励 回去的时候,朱娅是躲着安云召进房间的。 趁着安云召去他娘房间送饭的间隙,朱娅手里抱着一堆调料,腋下紧紧夹着多动症发作的蠢儿子,一溜烟地跑回房里。 朱娅现在住的这个房间非常小,中间摆了个木板床,周围的空隙少的可怜,但好在足够她过身。 由于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她也不敢直接藏床底下,怕给老鼠祸祸了,只能暂时放在枕头底下。 这还是朱娅做了许久的心里斗争决定的,即使她也不想每天闻着油盐酱醋的味道入睡。 早饭过后不久,安云召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锅兔肉汤。 朱娅闻着香喷喷的肉香味道:“这是你之前抓回来的兔子” 安云召点了点头,拿出汤勺和两个碗。 “让胡婶子帮忙炖的。” 朱娅想起来昨天下午他去了趟队长家,原来不止是为了她和安娇的事,还顺便去借用了下他们家的厨房。 安云召先盛出一碗留给她娘,接下来便轮到了朱娅。 朱娅将手里的碗捧得高高的,眼里冒着亮光,直勾勾地盯着安云召往自己碗里盛汤和肉,早就已经馋的不行了。 心里想着:多一点,再多一点。 后来发现碗里的肉真的已经很多了,可那汤勺还没有停下。 安云召把大部分兔肉都分给了她,朱娅瞅着锅里零星的两三块肉,再看看自己碗里堆成的小山。 “你不吃肉吗?” “我不怎么喜欢。”安云召停顿了一下,“你比较瘦,都给你吃吧。” 说完又将锅里剩下的肉全放进朱娅的碗里。 以往安云召抓了野兔或野鸡让胡婶子帮忙炖的时候,一般他都只拿回娘的那一份,剩下的就全留给队长他家吃了。 但今天去队长家时,脑海中莫名想到了朱娅那有些瘦小的身板,便让胡婶给他多盛了点带回来。 朱娅听了他这话心里第一反应是喜滋滋的,她原本就是个无肉不欢的,连筷子都没拿,忍不住直接上手从碗里拈起一块肉往嘴里塞,虽然没有什么咸辣味儿,但肉质鲜嫩,汤汁也熬得鲜美。 吃完后,朱娅还不忘吮一吮指尖,正要拿起筷子大快朵颐时,余光突然瞥见安云召去给他娘送吃的。 由于她现在已经算是正式住在他家了,朱娅觉得自己于情于理也要去看一下他娘。 安云召刚走到院中时,一不留神手里头的汤便被朱娅截走了。 由于常年捕猎,他的警惕性是很高的,他也早就注意到了悄悄跟在自己身后的朱娅。当她抢过自己手中的汤时,怕她被汤烫到,也就只能由她去了。 “我帮你送过去。” 朱娅双手端着汤,脚下小心翼翼地走着,好不容易才安然无恙地走至安云召娘的房门前。 她轻轻推开门,房间里有些灰暗,但她依旧能够通过微弱的光亮看清房间里的摆设。 让她惊讶的是正对着房门处摆着一个红木梳妆台,旁边还立着个红木衣柜。老式四柱床靠墙摆放,三面垂着泛黄的床帘,这种床朱娅也只在网上的图片上见过。 想来安云召家像样的家具都集中在这一个房间了,而且他家以前可能并不是现在这般空荡荡的模样。 朱娅往里面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床上有一小团隆起,然而,那幅度小得让人想不到里面躺着一个人。 安云召走过去在床边轻声喊了句:“娘,朱娅来看你了。” 有些昏暗的房内响起虚弱的喘气声,床上的人缓缓翻了个身,安云召慢慢地将她扶起。 李淑英靠在床头,头微侧着,嘴角含笑地朝朱娅招招手。 朱娅将碗放在挨着木床的小凳子上,走近后才看清她的脸。 那脸孔上瘦筋筋的没有一丝肉,全靠几根骨架子撑着一张皮,而且脸色蜡黄,看上去明显的营养不良。 然而,那双明澈的眼却和安云召的如出一辙,即使是在病中,她眼底的光也没被消磨。 透过这双眼,朱娅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美丽又自信的女性。 “孩子啊,委屈你了。” 李淑英的声音很微小,但朱娅坐在她跟前完全能听清楚她说的话。 朱娅摇摇头微笑着道:“不委屈,还要感谢您和您儿子让我有个住的地方呢。” “等我好了,再给你们大办。” 李淑英握住朱娅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弥漫着温柔慈祥的光波。 大办 朱娅愣了一瞬,安云召他娘不会误会什么了吧,她朝一旁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娘,你说什么呢” 安云召也有些糊涂,他之前跟她说过朱娅的情况,但也可能是她当时听岔了。 “要是你爹还在就好了。” 李迎淑还在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尴尬。 “儿啊,你可不能辜负人家姑娘啊。” 自李英淑生病以来,安云召便从没有听她说过这么多话,他知道他娘一直固执地认为是她拖累了自己的亲事,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他紧抿着唇,努力压抑住自己眼底的情绪。 “娘,您先喝汤,我和朱娅先出去了。” 房门外,朱娅看着安云召紧握的拳,知道他应该是在隐忍着什么。 “我能问一下,你娘生的什么病吗” 安云召看见她小心翼翼的眼神,慢慢松开用力的五指,情绪逐渐缓和过来。 “市里的大夫说是心病。” 李英淑自丈夫去世后确实大病了一场,后来四处看大夫早就治好了,但她还是觉得浑身乏力,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床上,行动也非常迟缓。 “但我看你娘有些营养不良。” 朱娅觉得即使心病难医,但将身体养好是前提。 “大夫也是这么说的,是我娘她吃不下东西。” 每次他送饭进去,碗里的东西都会剩下一大半。而且如今闹饥荒,安云召在山上设的陷阱已经很久没捕到猎物了,好多天下来都是一无所获。 朱娅向来是别人对她好或帮过她,她就一定会回报的人。 而且安云召将自己从冯彩娟手里解救了出来,已经算是帮了她很大的忙了。 按照她早上遛蠢儿子的速度,三天就能获得蔬菜和水果,这些东西对他娘应该会有很大的用处,而且她也已经想好了劝他娘吃完的办法。 这些想法她暂时没有同安云召说,因为一旦说出来,就要解释她拿出来的东西是从哪来的。 傍晚,朱娅遛完小金毛回来,一进门,它便撒欢地往前跑。 朱娅只以为它又瞧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蠢儿子,你又想去哪?” 朱娅被带着走,去的方向是安云召家的后院。 所谓后院就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之前朱娅带小金毛去过,但就溜了一圈,它便没了兴趣,后来就再没进去过了。 当朱娅看着后院的地上长满了鲜嫩绿草时,她怔愣了好一会,甚至揉了揉眼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在她发愣的同时,手中的绳子也松了,小金毛径直跑向后院的木井处,对着那口井略微激动地叫了两声,又转头看向朱娅。 朱娅看着蠢儿子的反应,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她朝木井处走过去,往井口前探了探身,赫然看见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然而,这口井之前明明就已经枯竭了,可现在里面的水明显清澈明朗。 难道这就是系统发放的奖励,充足的水资源? 想通这一切后,朱娅也不觉得眼前的一切很诡异了。 可是为什么每次的奖励都是蠢儿子第一时间发现的?朱娅现在严重怀疑系统和小金毛在某一层面上连接在一起了。 “安云召,安云召!” 在院子里拿着木锉刀削着一块方形厚木块的安云召,被朱娅的声音吓得手顿时抖了一下,锋利的刀口差点割到指头。 他记得上次朱娅这么急切的叫他的名字时,是她在房里发现了一只老鼠。 上上次是发现了一条黑虫,每一回她的声音都弄得他心头一紧。 这回,安云召淡定地放下木锉刀,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木屑,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后院。 “怎么了?” 朱娅想的是既然迟早要告诉安云召自己的秘密,不如先趁这个机会做个铺垫。 她朝安云召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带他往木井旁走。 “你快过来,快过来!” 朱娅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惊讶,她眉头紧锁着,呼吸有些急促,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你看井里面有什么?” 安云召被朱娅的话弄的有些莫名,完全被她推着伸头往井里瞧。 看见里面离井口很近的水,虽然也很惊讶,但并没有朱娅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 旱灾过去了? 这是他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念头,但是转眼看见地上冒出来的野草又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吧。”朱娅紧盯着他的脸,以为他会露出十分惊奇的表情,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他看上去很理智冷静。 “咳,这样我就有水洗澡了!”朱娅见他蹲下去摸地上的绿草,知道他可能感觉到哪不对劲了。 第7章 摊牌 安云召盯着地上横生的野草,好一会才站直身子,而后眼睛直直地望向朱娅,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 朱娅莫名觉得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她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空气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良久,两人都没有出声,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僵持着,最后朱娅实在眼干坚持不住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眶,而后又撩了把头发,用手挡住安云召的视线。 “你别再这么看我了,我摊牌,这些都是……” 朱娅话音一转,手指向在草里欢腾打滚的蠢儿子。 “都是它干的!” 安云召看向地上的小黄狗,它的嘴角还衔着一根野草,眼睛紧盯着在草丛中移动的小虫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灼灼的目光,伸出爪子试图踩死那只快要爬到它毛上的虫子。 “它?” “嗯,它其实是吉祥物,也可以说是一条神犬,有了它就能保一宅兴旺,这水就是因为它住在这的缘故。” 朱娅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一样。 吉祥物在地上又翻了个身,抖搂几下身上的杂草,朝朱娅走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脚上。 这个品种的狗安云召自然没见过,要是说朱娅和它之间真的有一个是存在问题的,他自然更倾向于后者。 “我们说的话它能听懂?” 朱娅低头看着正在咬她鞋子的蠢儿子,忍下想要敲它脑袋的冲动,她闭了闭眼违心道:“差不多吧。” 安云召又看了几眼朱娅,见她一脸认真,完全不像是在扯谎,最终选择暂时先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她的狗并不是普通的狗而是神犬,这需要安云召慢慢消化,他回到院中劈了一堆柴,然后为朱娅烧热水。 因为朱娅没有换洗的衣服,安云召找来了他娘以前的衣服。 朱娅摸着手里白色的衬衣,手感顺滑,款式就是现代复古的样式。 这和她想象中的六零年代农村人穿的衣服完全不一样,也让她更加好奇安云召家之前是什么状况了。 “你娘的审美挺好啊。” 正在倒热水的安云召垂着眸默不作声,他娘以前是非常爱美的,她的衣服都是他爹带着她去县城买的。 那个时候,半大孩子的他跟在他们身后,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自己有了媳妇也要这样对她好。 然而现在的安云召已经对自己的亲事没了想法,一心只想着先治好娘的病。 况且就算有想法,有哪个姑娘家会愿意跟着一穷二白的他呢? 安云召自嘲地笑了笑,抬眼间望见朱娅明媚的笑魇,顿时晃了晃眼。 他迅速低下头,将木桶提到洗澡的地方,因为洗澡小间的门只是一块木板,需要搬动开才能进去,以朱娅的力气是做不到的。 安云召将木板挪开,等朱娅进去后再重新将空隙掩盖上。 朱娅站在里面有些窘迫,这个洗澡小间是由三块木板依墙搭建的,上方没有任何遮盖物,月光照亮了朱娅的视线。 然而,这亮光却让她有一种自己要裸奔的感觉。 通过细小的缝隙,朱娅看见安云召离开的背影,她一咬牙一跺脚,算了,先洗了再说吧。 朱娅洗得很快,虽然周围寂静无声,但她还是感觉有些不安。 穿衣服的时候,朱娅才想起她没有自己的贴身衣物,安云召自己也不可能帮自己找这种衣服来,有了粮食后,她一定要去镇上换点布料回来。 安云召在院子里逗小金毛,看着咬着自己尾巴不断转圈圈的小金毛,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神犬。 正当他出神时,便听见朱娅的声音从洗澡处传来,他收回视线立马赶了过去。 挪开木门,夹杂着淡淡皂角味的热气飘了出来,安云召一眼便瞧见朱娅因衬衣勾勒出的轻盈腰身,他的喉咙紧了紧,随即立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侧着身道:“把桶给我就行。” 朱娅看着安云召将脸偏向一边的样子,顿时起了逗他的心思。 她把桶递过去,却不松手,逼得安云召不得不再次看向她。 “我这样穿不好看吗?” 她这种近乎撒娇的语调,让安云召有种朱娅和他在处对象的错觉,但他深以为这样的错觉自己不应该有。 朱娅只不过无处可去才暂住在他家,他绝对不能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 朱娅等了许久,也没能等来男人的赞美,于是有些无趣地松开搭在木桶边上的手。 看着安云召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那背影急匆匆的似乎想要快速逃离她,两人的距离就这样被他无声拉远。 翌日早晨,朱娅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而是被硬生生热醒的。 院外热气滚滚,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朱娅从没感受过这样的天气,不过才是上午,温度便高的让人受不了了。 她真的太想要能冒冷气的空调了,退而求其次的电风扇也好啊! 中午太阳高照,被生活所迫的朱娅做了一大通心里准备后,牵着蠢儿子出门了,不一会,一人一狗便被热得快要融化了。 回来的时候,朱娅看见安云召不知道从哪拖来一块大木板,他就像一个巨人一样将那块木板背在背后,隔着一定的距离,朱娅都能看到他脸上涔涔的汗。 “你搬这么大块木板干嘛?” “修洗澡间。”安云召的声音有些沙哑。 朱娅有些诧异,她并没有和他说过自己不习惯那个顶上漏风的洗澡小间,她原也没打算说,想的是慢慢习惯就好。 她抿了抿唇,朝他走近,托住木板的另一边。 “我帮你。” “没事,天太热了,你先进屋吧。” 朱娅见他执意不让自己帮他,也知道自己力气小,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到厨房拿了桶去后院,舀上半桶冰凉的井水。 安云召将木板盖在洗澡小间上方时,早已经大汗淋漓了。 朱娅提着水桶站在屋檐阴凉处,看着安云召站在高处的身影,心头袭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是他的家,他其实并不用为了迎合她的习惯,而这么大费工夫。 安云召从上面下来时,将朱娅提来的半桶水从头上浇下,又在通风处歇了好一会,身上的热气才逐渐缓解。 “云召,朱娅!” 院外传来胡凤晓的声音,她的脸被晒得通红,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 进入堂屋,朱娅倒了碗水,胡凤晓接过后仰头咕噜几下便喝光了。 “这水可真凉快啊!”胡晓凤想起自家那缸水,现在已经是温热的了,一点也不解暑。 “你们这个水是咋存放的啊?” 朱娅其实就是从井里打上来的水,至于为什么放了这么久还是凉的,她也不太清楚。 因为家里仅有的板凳被两人坐了,安云召一直站在边上听她们的对话。 他替朱娅回答:“就是放的地方比较阴凉。” 胡凤晓略略点头,环顾一下四周。 “你这屋子确实要比我家凉快。” 朱娅见她身上的暑气还有些重,便再去倒了碗水。 “诶呀,你不用再倒水了,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井里的水很快也要没了的,你们可不要浪费水。” 胡凤晓觉得自己喝了人家一大碗水都已经算是奢侈了,她在自己家一天都吃喝这么点水的。 “婶子,瞧您说的,这碗水给您喝的,咋浪费了。” 朱娅这话把胡凤晓哄得开心,她也越看朱娅越顺眼。 “你这闺女,嘴可真甜。” 她一边喝,一边伸手摸索着放在地上的袋子,打开上头系的结之后,里面还分着两个小布袋。 她将碗当至一边,拿起其中一个白色的布袋。 “这个是云召家二叔拿来的糙米。” 她在手里掂量掂量,压低身子,对着朱娅道:“我咋掂量这都不足五斤,最多三斤,但那个冯彩娟还真是个不要脸皮的,非要说自家的秤称的是五斤。” 朱娅接过布袋,她早就知道冯彩娟不会那么轻易就妥协,偷摸的缺斤少两很正常,和她过招太计较可划不来。 “婶子别气,为那种人生气干啥?”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嘴角,不明白云召他二叔是咋找的女人的。” 胡凤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不提她了。” 她又拿过另一个小袋子,“这是安娇让我给你的衣服。” 安云召在一旁听了她的话,挑了挑眉,安娇送衣服给她? 她们两个上次不还跟仇人似的打了一架吗,怎么面都没见,这就和好了? 朱娅看着安云召皱着眉十分不解的模样,一面忍不住憋笑,一面又记起之前安娇帮了自己,她还没拿吃的给她呢。 “婶子,你告诉娇娇明天我去找她。” 胡凤晓笑着点头,“好,好,我回去一定告诉她,让她明天起早点。” 朱娅听着胡婶这么调侃自己的女儿,也跟着笑起来。 胡凤晓坐了一会儿,便去了李淑英的房间。 她和李淑英年轻时关系就很好,李淑英生病后没有力气自己洗澡,都是胡凤晓每隔几天来帮她清理身子的。 第8章 糯米丸子 许久,胡凤晓掩上门出来时,朱娅正在抢小金毛嘴里叼着的布鞋,一人一狗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了几分钟,最终以朱娅因背后的目光,突然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而告终。 朱娅转头看见站在里屋门前的胡凤晓,那双眼充斥着慈祥和亲切,朱娅瞬间猜出来她和安云召娘在房间里谈论些什么了。 当她再次回过头时,地上已经空无一狗,蠢儿子早叼着鞋跑到某个角落磨牙去了,虽然很想去教训它一番,但现在还不是去找它的时候。 “婶子,进屋坐呀。” 胡凤晓摆摆手,露出朴实的笑,脸上了绽出笑纹。 “不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另一边,安云召套好了骡车出来后,朱娅扶着胡婶上车。 一直保持着得体微笑的朱娅,目送远去的骡车后,脸都要僵住了。 当她回到院子内时,脸色一变,突然阴沉下来,她在里屋找了一通,最后在厨房灶台角落找到了蠢儿子。 看着那微微撅起来一扭一扭的屁股,她有些恼火地大吸一口气。 “赶紧给我出来!” 那悠闲摇晃的身子被这声音吓得一震,微张嘴,鞋也掉了下来。 它竖起耳朵,保持着撅屁股的姿势一动不动,没再听到声音后,又咬起地上的鞋,夹在前腿之间,津津有味的用牙齿磨着鞋面。 朱娅拿它没有办法,打也不能打,小金毛正是长牙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咬东西,而且最喜欢的就是鞋子了。 离开厨房后,没多久朱娅便拿着牵引绳回来了。 给小金毛系上后,抢回鞋子便容易多了,小金毛盯着留有自己口水的鞋,吧唧两下嘴,神情有点恹恹的。 然而,很快便被外面其他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每天遛狗必经之路上的大槐树底下,站着两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垫着脚尖努力够榆树最下层的树叶。 在朱娅的角度看来,那两双小手离树叶的距离远得很,不管她们怎么使劲垫脚也不可能够到。 原本想着帮帮两个小女孩,向前走了几步后,却发现树上有个正在往上攀爬的男孩,想来三人是一起的。 朱娅这才熄了帮她们的念头,先完成遛狗任务要紧。 她向来知道蠢儿子是最喜欢小孩子的,拉着绳子的手更紧了,随时做好它要冲出去的准备。 不出她所料,小金毛看见矮矮的小人儿,就像是找到了同伴似的,背上的绳子已经抑制不住它那颗兴奋的心。 朱娅怕它过去吓到小孩,索性蹲身将它抱起,经过两个小孩身边时,小金毛伸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 “姐姐,小狗狗!”其中较小的女孩发现了小金毛,有些兴奋地拉了拉身边的小女孩衣角。 被喊姐姐的小女孩年龄也没多大,和妹妹一样,对狗狗这种软萌的动物有着天生的好奇和喜爱。 在朱娅怀里小金毛似乎感觉到了她们的友好,开始不停地挣扎,原本就不怎么抱得住它的朱娅只能将它放回地上,但依旧控制着它的身躯,防止它往人身上扑。 小金毛的脑袋努力向前伸,鼻子一耸一耸的,年龄小点的女孩反而胆子大些,直接朝它走近,伸手过来摸它的头。 另一个女孩见小金毛乖巧,也试探着学妹妹的模样揉揉它的脑袋。 树上的男孩动作迅速利索,不一会便摘了满满一袋子的榆树叶子,低头看下面时,却发现两个妹妹竟然没有在下面接他扔下的袋子。 他双脚并用着迅速从树上下来,走到妹妹们身后。 “你们两个不做事,等会儿要被奶骂死的。” 两个小女孩显然被男孩的话吓到了,抚摸小金毛的动作一顿,赶紧转身,小手背在身后。 “二哥,你别告奶。” 男孩瞥了眼蹲在地上的小金毛,随即目光转向两个妹妹,指着地上的布袋。 “把袋子送回去。” 小女孩们立马捡起地上的袋子,甜甜笑着道:“我们送回去马上就来。” 说完,两个小女孩便一人牵着袋子的一个角离开了。 小金毛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要是没有朱娅拉着牵引绳,恐怕早就跟着人跑没影了。 朱娅早就习惯了小金毛见一个喜欢一个的心性,毫不留情地拽着它转身往前走,却在不经意间发现男孩盯着蠢儿子的眼神,同之前的两个女孩一样。 “你也要摸一下吗?” 偷看的行为被撞破,男孩摸摸鼻子,不想表现得和妹妹们一样幼稚。 他傲娇地转头,有点不屑道:“不要。” “哦,那好吧。” 朱娅转身抿嘴偷笑,不用回头也知道男孩的眼睛又落回了蠢儿子身上。 但她已经停留了好几分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便也没再管这个傲娇得有些可爱的男孩,牵着小金毛继续往前。 朱娅回来的时候,安云召还没有回家。 于是,她回到房间仔细清点这三天下来的奖励,除了调味料,米面类的分量并不多,蔬菜现在只有胡萝卜和青菜。 自父母空难以来,朱娅经历过在亲戚家寄住的日子后,便一直一个人生活,在做饭上都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虽说做的不是顶好吃,但味道还是过得去的。 她把东西都搬进厨房,根据这些食材,朱娅准备做个胡萝卜糯米丸子。 揉好丸子后,朱娅去院子里搂了一把柴进来,拿出打火机生火,因为没有用过这样原始的灶台,朱娅眼睛被烟迷得直流眼泪,好一会木柴才彻底燃起来。 往锅里放足了油,等油热后,将圆滚滚的丸子放进去,一阵滋滋啦啦的声响后,裹着糯米的外层被炸至金黄。 灶台边的小金毛闻到香味,不住的往上扒拉,但是由于高度相差太大,它怎么跳也挨不到灶台边,只能咽咽口水,乖巧状坐在朱娅的脚边。 因为安云召娘不太适合吃油炸物,朱娅将糯米丸子捞起来后,又格外做了碗青菜粥。 朱娅将糯米丸子摆在充当饭桌的木箱上,看见小金毛蠢蠢欲动的爪子。 “这个你可不能吃。” 朱娅往它往里倒了她特制的狗粮,不加任何调料的蒸素丸。 小金毛看了看桌上金黄色的丸子,又看了眼自己碗里白色的素丸子,在它眼里没有区别,低头咬起一颗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这一切弄完,安云召还没有回来,朱娅只能先将粥端进李淑英的房间。 房内静悄悄的,偶尔想起的浅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李淑英闭着眼通过脚步声辨别出来人并不是他的儿子,胡凤晓也已经回去了,那么就只可能是朱娅了。 被子下的人微微翻动身躯,手撑着床面缓缓坐了起来。 “婶,吃饭了。” 李淑英嘴唇发白,清瘦的脸上原本并没有表情,但自从朱娅进来便有了生气一般,眼角带着笑意,面色似乎也有些红润了。 “麻烦你了,云召还没回吗?” 朱娅端着温热的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她点了点头。 “应该快回来了。” 李淑英看着碗里夹杂着嫩绿青菜叶的粥,不知怎么竟然感觉有一丝进食的欲望。 “这是你做的?” “嗯,这些菜和米是安云召去镇上换来的。” 关于自己的秘密,朱娅认为光安云召一个人知道就已经足够了。 “他又去山里了?” 虽然李淑英这句问话语气很平静,但朱娅还是听出她生气了,正想再解释一番,门口却突然传来安云召的声音。 “娘,最后一次!” 朱娅明显发觉李淑英喘气声加重了,她赶紧放下碗,抚着她的背。 “小娅,你可听见了,要他再去山里你就告诉我。” 李淑英没有理站在门口的儿子,反而拍了拍朱娅的手。 “婶,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看好他。” 朱娅执起碗,用勺子舀了粥递到李淑英眼下,李淑英从善如流地接过碗。 “小娅,我自己来。” 被晾在一边的安云召倒没有气恼,看到两人相处的这么好,反而有些莫名的开心。 胃口大开的李淑英,不一会便将粥喝得见底。 从房间里出来后,朱娅站在安云召身边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惹得婶子生你气了。” 安云召摇摇头,他根本就不介意她拿自己当借口,反而非常赞同她不说出实情,这样她更能保护好自己。 “所以,那些东西又是你的神犬变出来的?” 朱娅知道他应该已经看到厨房里那堆东西了,因为有了蠢儿子这个挡箭牌,她就觉得那些东西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嗯,都是它变出来的。” 饭桌上的糯米丸子已经有些微凉了,不过因为天热,这点凉度还是能入口的。 朱娅偷眼瞧着安云召两口吃下一个丸子,怀疑他根本没有尝出味道来。 安云召发现了她的眼神,用筷子再夹起一颗,在嘴里细细嚼了嚼。 “很好吃。” 朱娅弯着嘴角,咬着筷子尖,有人夸自己做的菜好吃,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第9章 晒黑 夜里格外的闷热,小金毛缩在房间的墙角,四肢舒展,周围是装满冷水的锅碗瓢盆,这是朱娅最新想到的降温的方式。 然而,温度可能是降下了点,但是蚊子还是不遗余力的嗡嗡飞到朱娅身边,贪婪地盯着朱娅露在外面的肌肤,蓄势待发。 于是,朱娅听着蠢儿子的呼噜声在床上辗转反侧,缩手缩脚一晚上也没睡好。 翌日,天空阴沉沉的,好似在酝酿一场大雨。对于干旱许久的安远村来说,这黑沉的天是他们一直苦等的希望。 一大早,村里的广播里便响起大队长安国丰的声音,通知全队人员集合下地干活。 因连月来的干旱,队里已经好几天没有上过工了,队长的召集让原本低迷的村民又重振旗鼓,热热闹闹地扛着农具向田间进发。 作为队里农机站的一员,安云召肯定是要在其他人之前赶去的。昨晚的糯米丸子还剩了些,加热后,朱娅便打包让安云召带着路上吃。 因为安娇原本是镇上的学生,下地干活的人中并没有她,朱娅去她家的计划也没有因此而被打断。 朱娅想着要做些吃的送给安娇,思来想去还是做成丸子比较好携带,而且昨天安云召也说好吃,那就再做点带给安娇尝尝。 有了昨天的经验,朱娅掌握了生火的小技巧,没再将厨房弄得烟熏火燎。 走在窄窄的土路上,可以看见田间黑压压低着的人头。繁忙的景象,给原本干涸枯萎的大地,带来了无限生气。 朱娅观望了一圈,也没找见安云召的身影,想来他应该不在这片区域里。 田垄的不远处,小孩子们拿着箩筐采树叶,扎堆的小人儿里,有个男孩鹤立鸡群,是朱娅上次遇见的小孩。 男孩动作十分利索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好手,他不经意间瞥了眼朱娅的方向,只一眼又赶紧埋头摘树叶。 看到这么多人,小金毛更走不动道了,它梗着脖子,目不转睛地望着田地里交错的身影。 好在朱娅身上带着吃的,她从小篮子里拿出一颗丸子,瞬间便转移了蠢儿子的注意力,圆溜的眼里是藏不住的贪吃。 一张贪吃的嘴终究打败了贪玩的心,有美食在前,小金毛控制不住的跟着往前走。 自知道朱娅今天会来之后,安娇便异常欣喜,起了个大早,隔一会便在门口张望。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张望时,看到了朱娅和某个小家伙的身影。 “小娅姐!”远远的,安娇便朝她招手。 朱娅将盛着糯米丸子的小篮子放在饭桌上,一只手被安娇牵着在原地转了个圈。 “小娅姐,你这一身可真好看。” “主要是你云召哥娘的眼光好。” 安娇看着朱娅的小蛮腰,又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肉,瘪瘪嘴,衣服好看,但身材也是关键。 说起这身衣服,朱娅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知道安云召他家以前的情况吗?” 安娇轻摇头,“我只记得云召哥一家原先不住在村子里的,至于他家以前咋样,恐怕要问我娘。” 朱娅并不想让胡婶知道自己打听安云召家的事。 “没事儿,我就是随口一问,就别麻烦胡婶了。” 说着,朱娅掀开篮子上盖着的一层布。 “这是给你吃的。” 得知朱娅还给自己带了吃的,安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完全忘记自己刚还羡慕朱娅苗条的身材了,看着黄灿灿的米团子,顿时直了眼。 她都多久没吃过带油水的饭菜了? “小娅姐,你厨艺可真好啊!”安娇不停的往嘴里塞丸子,嘴巴鼓鼓的。 让朱娅有些意外的是,安娇倒没有问这些食材从哪里来的,无忧无虑的享受着美食模样,完全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朱娅决定明天就去一趟镇上,今日来的目的除了回报之前安娇帮了自己外,还是想要问问镇上卖私人用品的地方。 虽然她脸皮厚,但这种事问安云召可问不出口。 安娇在镇上读书,自然清楚那些地方在哪,但是她实在说不清楚东西南北,于是干脆拿出一张纸画出了具体的方位。 将纸折叠好放入口袋里后,朱娅又在安娇家坐了一会儿,在太阳完全露出凶相之前,赶回了安云召家。 回去后,安云召上工还没有回来,朱娅便先洗菜做饭。 正午时分,安云召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摆着的饭菜,如果不是立在那充当饭桌的木箱,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走错了。 回过神来又瞧见从他娘房间出来的朱娅。 她从院外进来,背着光,抬眼看见安云召时笑容恬静又美好。 “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吃饭了。” 安云召在原地愣神了片刻,直到朱娅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我先进去洗把脸。” 饭桌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朱娅斟酌了一会出声道:“安云召,你明天能带我去趟镇上吗?” “可以。”安云召回答,“你去镇上有事?” 朱娅将自己的想法和他提了下,包括拿粮食去换钱和票。 “去那种地方有风险的。”安云召放下碗筷,眼神认真道。 “你告诉我在哪,我可以自己去的。”朱娅紧捏着筷子,她自然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对于私人买卖管控得有多严格。 安云召摇头,知道朱娅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我去,到时候你在外面等我。” 晚上,朱娅又清点了一遍系统奖励的食材,要是单纯分开卖大米蔬菜的话,价格可能不会太高。 而且,量也比较少,朱娅准备明天早上多做一些丸子拿去卖。 翌日,安远村人期待许久的大雨并没有如约而至,地里的菜苗在太阳的暴晒下,逐渐蔫巴。 对于朱娅来说这并不惊讶,因为她知道现在离自然灾害过去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然而,对于望眼欲穿的村民来说,这无疑是极大的打击。 上工前,队长在广播里慷慨激昂。 “同志们,兵荒马乱的苦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现在不过就是饿饿肚子,只要向党看齐,团结一致,我们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朱娅在厨房炸丸子,广播里洪亮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你请假没事吧?” 安云召刚从队长家回来,蹲在灶台旁揉着小金毛的脑袋。 “没事。” 地里的活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去凑数挣工分的,所以即使他不去也没有什么影响。 为了避开中午毒辣的太阳,朱娅和安云召吃完饭就立即出门了。 朱娅头上顶了一块艳红色的花布,往下绕了两圈,只余下一双大又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现在又没有防晒霜,为了遛狗任务朱娅已经黑了好几个度了,其他地方也就算了,但是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脸变黑。 朱娅做贼似的的形象引来路过的村民打量的目光,有好几个人以为她得了什么传染病,忙往旁边退开一大段距离。 后来,朱娅索性将头埋进膝盖,因为昨晚睡眠不佳,她在摇摇晃晃中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当她睁开眼时,骡车停在了警局门旁,朱娅环顾四周,安云召和蠢儿子不见了。 警局内,上回接待安云召的年轻民警王志哲一眼就认出了他,倒不是说他长相多么出众,而是那条黄白色的小狗让他印象深刻。 “同志,你是来询问朱娅同志的情况吧?” 安云召点头,见小金毛好奇地要往里面走,他动作生疏地拽紧绳子。 直到它乖乖坐在地上安云召才再次抬头。 “请问有朱同志家人的消息吗?” 王志哲摇头遗憾道:“目前还没有。” 不一会,朱娅看见安云召绷着脸走出警局,浑身散发着低沉的气息,看向朱娅时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忍心。 走近,安云召沉默了会道:“你家人还没找来。” 看着朱娅垂着脑袋,十分失落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刚想安慰她,却见她抬头,脸上没有丝毫伤心的迹象,安云召也猜不准她是真的失忆了不在乎,还是将自己的情绪藏了起来。 朱娅下车绕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 “你很想让我回去?” 安云召侧过头,朱娅漆黑的眼瞳里闪着狡黠的光,他知道自己不论怎么回答也不对。 “你怎么不理我?”朱娅推推他。 安云召看了她一眼,伸手扯下她半盖在头顶的花布,遮住她的眼睛。 “再不快点又要晒黑了。” 说完,安云召也不管朱娅的反应,转身上车。 朱娅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秀气的眉头皱起,撩起花布,忙跟上去,用力戳了戳他的胳膊。 “诶,安云召,你的意思是说我很黑?” 安云召拉起缰绳,将骡车掉头,背对着朱娅时嘴角藏着一抹笑意,回过头时眼神有些无辜。 “我没说。” 朱娅盯着他的背影狠狠咬牙,没想到她居然在安云召这个老实人处吃了瘪。 她转过身抱着蠢儿子上车,背对着安云召坐下时,用力哼了一声,而后又不忘拉紧头上的布,不留缝隙的将脸裹住。 第10章 买买买 天渐渐热了起来,小金毛软绵绵地趴在朱娅脚边,那身厚厚的皮毛让它生无可恋,只能张着嘴不断喘气散热。 他们走的方向并不是镇中心,所以街道上的人不多,骡车驶进狭窄的小巷,最后停在一所偏僻的庭院前。 “到了?” 朱娅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四下空无一人,房子也没有几栋,孤立着的庭院像被隔离在了镇子之外。 “差不多。” 安云召说完,跳下车便径直走上前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脚步声,门仅开了一条缝,一只眼警觉的从门缝往外望。 发现是熟人,门立马大敞开。 “召哥!” 门内站着的男人瘦筋筋的,微低着头,瞟了几眼朱娅的方向,而后侧身让出一条路。 院子不大,正好容下几人和一辆骡车。 院内,方瑞两眼放光地盯着小金毛,他兴奋地搓搓手想要摸上去,却被朱娅警惕地上前一步挡在跟前。 “召哥,这姑娘是?”男人上下打量起朱娅。 “亲戚。”安云召言简意赅。 方瑞摸着下巴,目光流转在两人之间,而后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深究朱娅的身份,只又垂眼看向小金毛。 “这次咋带了个活的来?” 他蹲下身,看着小金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朱娅皱眉,男人的眼神让她十分不适,小金毛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对着男人龇牙咧嘴,喉咙发出闷吼。 在蠢儿子向前冲出几步时,朱娅赶紧拉着它退到安云召的身后。 “不是它。” 安云召挡住方瑞的视线,拿出藏在板车底下装着食材的布袋,缓缓打开一角。 方瑞好奇地上前,只一眼就瞧见里面金灿灿的糯米丸子。 这得费多少油才能炸成这个色啊! 他按捺不住激动地抬手捧住布袋,小心翼翼地从中捻了一小块放入嘴里。 丸子口感软糯香甜,外酥里嫩,夹杂其中的蔬菜也鲜嫩可口,吃完后,他还忍不住咂嘴回味。 “召哥,你这行啊!” 方瑞是混迹在黑市里的小贩,如今□□,买货的人那是一茬接一茬,不管价钱抬得多高也会有人买。 奈何他根本没有货可以拿出手,已经闲置在家里好几天了。 掂量着布袋,鼓囊囊的,里面差不多有五十颗,他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抬头时目光精锐。 “召哥咱俩老熟人了,你开个价。” 听到男人这句话,朱娅便明白过来刚才在门口时,安云召的那句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没去黑市,而是直接来了黑市小贩的家里。 她从安云召身后探出脑袋。 “二十块。” “外加一斤肉票和五尺布票。”安云召接着朱娅的话道。 方瑞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随即啧了一声。 “咋感觉你俩比我还精呢。” 即便如此,他还是笑眯眯地回屋拿出钱和票。 “召哥,下次还有这种货记得我啊。” 安云召轻点头,转身将钱和票交至朱娅手中。 从方瑞家出来,太阳更毒辣了,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大地。 朱娅拿出一个木制葫芦,里面装满了水,是出门前安云召给她的。 她仰头喝了几口,又倒了些在手心,送至蠢儿子跟前。 小金毛伸长舌头,早就热得气喘吁吁,它立马用舌头卷起朱娅手心的水,呼哧呼哧喝完后还不忘舔舔嘴角。 到了镇中心,他们将骡车寄放在一个马棚内,朱娅牵着小金毛和安云召步行去商场。 好在到了陌生环境的蠢儿子比较乖巧,眼神往旁边乱瞟,但圆润的身子却紧紧贴着朱娅的腿,丝毫不敢掉队。 小镇里最大的商场有三层楼,专卖女性贴身衣物的店铺在二楼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也是幸好安娇给的地图画得细,不然朱娅真的找不见这么隐蔽的商铺。 她将蠢儿子交给安云召,让他们在外面等。 朱娅一进门,站在柜台后的中年妇女立马热情洋溢起来。 “闺女,买啥呀?” 摆放出来的内衣款式都是最简单的,朱娅也没怎么挑,选了几套面料比较光滑的。 店员帮她仔细包好,最后花了一块钱加一尺布票。 出来时,朱娅将包装袋抱得紧紧的,走到安云召身边时,有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走吧。” 安云召原以为朱娅说的走是要回家的意思,没想到却见她直接拐上了三楼。 即使是在商品并不丰富的六零年代,朱娅还是发挥了女人爱逛街的天性。 先前要早早回家的打算立马被她抛到了脑后,直接将商场逛了个遍。 从商场出来时,安云召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除了猪肉和几尺布料外,其余都是各色的零嘴。 这个年代的商家比二十一世纪的实诚,卖的零食分量足,味道也纯正。 而且,那些东西朱娅别说尝过,连见也没见过,第一次带着新奇,不知不觉便买了这么多。 可能是还没有习惯这个年代的物价,十几块钱花出去,朱娅是一点也不心疼。 最后,手里头只剩下两块钱。 朱娅数着一毛一毛的纸币,撇撇嘴。 “安云召,我是不是买多了?” 安云召低头看着手中的十几个袋子,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好像之前他爹也是这样帮他娘提东西的。 他面不改色。 “还好。” 朱娅十分高兴地点头,“嗯,我也觉得不多。” 她将一叠纸币放入袋子,从挂在安云召手上的纸袋里捻出两颗蜜饯,一颗给自己,另一颗垫脚塞进安云召嘴里,算是犒劳他。 温热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安云召的唇,朱娅察觉到了一抹异样的触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于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来说太过亲密。 她胡乱将蜜饯扔进他嘴里,立马缩回手,拉着蠢儿子快步往前走。 留在原地的安云召愣了几秒,口中的蜜饯已经泛开丝丝甜意。 看着朱娅自作镇定的背影,他嘴角微微上翘,后知后觉的跟上她的步伐。 与此同时,安远村村口。 水井边围着一群村民,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的不知道讨论着什么。 直到大队长出现,声音才渐渐消了下来。 众人让出一条路,安国丰走至水井边,环顾周围的一圈人。 “一个个的不干活,都围这干啥呢?” 村里的积极分子安宪进挤到最前头,面带愁容。 “队长,井里没水了!” 一旁的村民都开始附和,场面又变得嘈杂起来。 “没水可咋过啊?” “是啊。” “隔壁村不知道还有没?” “不会是咱们村有人得罪老天爷了吧?” 安国丰面色凝重,厉声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封建迷信要不得吗?!” 被呵斥的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马闭嘴低头,生怕别人抓住她的话柄不放。 安国丰眉头紧皱,看了眼干涸的水井。 他自小在村里长大,几十年来这口井的水从没断过,可想而知,这回的旱情恐怕很难度过了。 然而,即使他心里忧愁,也不能在群众面前表现出来。 “出现问题了,就应该讨论咋解决,都像你们这么嚷嚷,还咋建设新农村?” 一群人统统闭嘴,低着头听着大队长的训话。 安国丰停顿了好一会儿,而后摆摆手。 “都先散了,下午听广播集合开会。” 朱娅和安云召回来时,村口的人群刚开始散开。 跟着人流走的冯彩娟眼尖,不远就发现了朱娅坐着的车上那大袋小袋的包装。 她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怒火,瞪着眼珠,立马拉着安永昌和儿子横穿人群,走上土路。 冯彩娟叉着腰立在路中间,安永昌拗不过她,只能顶着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和儿子一同站在她身边。 路被三人挡住,安云召不得不停下骡车。 冯彩娟大步走上前,围着骡车转了一圈,在安云召跟前停下。 “咋?你为了这狐狸精,又卖了啥东西?” 冯彩娟的阴阳怪气,引来不少村民的围观,就连大队长发现这边的骚动也跟着走了过来。 “要知道你和你老娘住的房子原本可是我们家的,现在有钱了不是该孝敬孝敬你二叔?” 安永昌此时也发现了骡车上的一堆东西,听着自家婆娘的话,心里也有些不满。 “云召,你……”他叹了口气,“为了个外人就把你爹留下的那些东西卖了?” 不明情况的村民齐齐看向车上坐着的女人,不少妇女的眼中都带着唾弃和不屑。 安云召手握成拳,目光锐利地扫视周围不怀好意的人,几个胆小的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几步。 最后他的眼神落在跟前的两人,不禁觉得可笑。 他哂笑一声,“二叔,你不是不高兴我卖东西,而是不高兴我没分钱给你吧?” 安永昌恼羞成怒,没想到一向给他几分面子的安云召当众打他脸。 察觉到周围投来的探究的眼光,他气急败坏的想要撸起袖子教训一下这个侄子。 “云召,咋对你二叔说话呢?” 说话的是安国丰,刚走过来的他恰好只听见他说的话。 第11章 他们交给我 安国丰的话让安云召暂时冷静了片刻,然而也只是片刻。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他眼底的嘲讽愈加浓烈,紧紧拽着缰绳的手臂青筋突起。 以往,他很少有在别人面前流露情绪的一面,也早已经习惯了他们可笑的行径,念着亲戚关系,他也从未计较过。 然而,当她在众人面前公然诋毁朱娅的名声时,在他眼里那点子亲缘关系早已化为灰烬。 此刻,安云召恨不得直接从那三人的身上碾过去。 突然,一只白嫩的手从身后伸出,朱娅拍了下他紧绷的肌肉。 在他耳畔轻声道:“我来解决他们。” 她的嗓音轻柔又干净,很自然地抚慰了安云召躁动的心。 小金毛趴在板车边缘,垂头看着路面跃跃欲试。 周围站着这么多人,使它无比兴奋。 在它伸出爪子的前一秒,朱娅拽回牵引绳交给安云召。 小金毛不满地呜呜几声,不情不愿地蹲在安云召身侧。 见蠢儿子老实下来,朱娅下车,信步走至冯彩娟跟前,首先就以身高的优势压制住了她嚣张的气焰。 “大婶,我,狐狸精?”朱娅用食指指向自己,冷笑一声。 “我谢谢你夸我漂亮了啊。” 朱娅避过众人,暗自横了她一眼。 “你……”冯彩娟紧咬着牙,胸脯被气得一起一伏。 “怎么,上次的事这么快都忘了?” 冯彩娟想起那几斤糙米就来气,她家快半个月的口粮,白送给这丫头片子了。 可也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吞。 她眼神飘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然而,还是不甘输了气势,她挺直了胸脯。 “啥事啊?你别搁这胡说八道。” 朱娅眼神一转,无意中瞥见了大队长安国丰冲她微微摇头。 “算了,那事暂且不提。但你刚才冤枉人没得跑了吧?” 冯彩娟见大队长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面上得意极了。 “我咋冤枉人了?那些东西不是你唆使安云召给你买的?” 朱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作恍然大悟状道:“哦,你说那些吃的呀,我自己花钱买的,不行吗?” 冯彩娟被她的理直气壮气得手直颤抖。 “大队长,你可听见了,这女人才来几天啊,就勾引男人给她买东西,真是太不要脸了,这种人可不能留在咱们村!” 虽然朱娅很少在村里走动,但村子里的人都是知道她的存在的,就在前两天,她和安云召的关系还是一些长舌妇闲时的谈资。 冯彩娟这话引起了人群中的一阵小骚动。 “对啊,咱们安远村容不下这么不守妇道的女人!” 随声附和的是一个平日里同冯彩娟关系好的妇人王丽霞,正好站在朱娅的左手边,只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 尖细的声音,引得朱娅有一瞬间的耳鸣。 她掏掏耳朵,伸出一只手竖直抵在左边。 “这位大婶同志,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嚷嚷。” 王丽霞瞪大了眼,即将脱口而出的粗俗的叫骂被大队长打断。 “咳,朱娅同志啊,你别怪她们语气太冲,主要是你……这……” 安国丰示意了下车上堆放的东西,“容易让人误会。” 朱娅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逛街买东西,竟然能给她和安云召引来这么多麻烦。 如此一来,以后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大队长,我虽然失忆了,但还是知道男女之间的大防的。在安远村林子里迷路的时候,我身上还带着些钱和票。我寻思着在安云召同志家不能白住,这些算是给他的报答了。” 她的言语真诚,再加上无害纯真的外表,很难让人不信她的这番说辞。 安国丰点点头,显然被她的理由说服,他转身看向安永昌一家人。 “永昌,该好好管管你婆娘了,咋能平白就拿人家姑娘的清白说事?你也是,自己侄子的为人也不相信吗?” 他背对过来面向众人,目光落在王丽霞身上。 “还有你们,朱娅同志算是咱们村的客人了,别一天天闲的没事干,就一张嘴能说。都什么时候了,连肚子也吃不饱,还有功夫管别人呢。” “背后论他人是非的坏风气在咱们安远村是一定要杜绝的!” 连着几句的高声叫喊使得安国丰有些脱力。 最后,他叹了口气,“志兵啊,带你爹娘回去吧。” 安志兵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从朱娅身上移开过,直到大队长发话他才回过神来。 虽然有些不情愿就这么离开,但知道现在终究是他们理亏,只能搀着满脸不可置信的冯彩娟离开。 冯彩娟一行人走后,围观的村民也都自然而然地散了。 安国丰背着手,走到朱娅身旁。 “小娅同志,你安心在云召家住下,有我在没人敢再说你闲话的。” 朱娅不住地点头,满是感激道:“谢谢大队长了。” 经过一番折腾,回到安云召家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 小金毛在院子里东奔西窜,像只遇到危险慌不择路的小兽。 “它没事吧?”安云召看着它横冲直撞的模样,有些担心它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没事,它和自己玩儿呢。” 朱娅说着话时,小金毛朝她的方向奔来,她赶忙闪过一边,才避免了碰撞。 从她身后跑过去的小金毛,不一会便被堂屋里的门槛绊倒,脸最先着地,前腿跪折在地上,屁股高高翘起。 不过一秒,又重新爬起来,按原路返回。 那摔倒的样子不得不说有点蠢萌又可怜,朱娅轻笑一声。 “它没事的,我去做饭,你等会不是还要去村上开会吗?” “不用。”安云召拦住她。 朱娅转头,清亮的眼里满是疑惑。 “食材是你自己得来的,我随便吃些就行,只是要麻烦你帮我娘做点吃的了。” 原本眉开眼笑的朱娅,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这话摆明了是要和自己划清界线了。 只见,安云召进了一趟房间,出来时手里攥着一叠纸币。 朱娅粗略看了一眼,估计有十来块,她冷哼一声,他还挺大方。 “你确定这些够了?” 她抱着双臂,也不正眼瞧他。 安云召怔了几秒,想折返回房间,转身时,纤细的手臂伸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钱。 温热的指尖触上来时,安云召的手掌早已松了力,如此,朱娅才能轻松地抢走他手中的东西。 朱娅将那叠钱折了几折,而后放入口袋。 送上门来的钱,她不收干嘛。 干净利索的将钱装入自己口袋,朱娅拍了拍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厨房。 不久,厨房里传来笃笃的切菜声,那力道仿佛要将砧板劈成两半似的。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三菜一汤上桌。 饭桌上,朱娅同安云召大眼瞪小眼,一桌子菜,也没人夹。 边上的小金毛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不对劲的气氛,只顾着埋头进食,吃完后盯着桌上的菜虎视眈眈。 直男安云召还没意识到朱娅正在生气,看着一桌子的菜,他率先出声。 “你能吃下这么多?” 朱娅着实被他的话噎着了,两人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挺了挺腰板。 “既然你都说了食材是我的,那我想做多少做多少。” “要吃不完就倒了。” 她现在的话当然不过就是气话,她才不舍得将好不容易得来的食材浪费呢。 她气鼓鼓地夹了一筷子白菜塞入嘴中,抬眼见安云召还竟没有动作。她盯着他狠狠地嚼着嘴里的白菜,时不时地发出咯咯声。 安云召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她在生气了,然而,至于为什么他还是没想通。 刚才她可是十分迅速地收了他给的钱的。 看着朱娅直直盯着自己,像是要把他切成块当菜吃了的模样。 他知道要是今天不吃她做的饭,后果可能比直接将他剁了还要严重。 小姑娘脾气还挺大。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扬起嘴角。 见他开始往碗里夹菜,朱娅心里的不断蔓延的怒火才逐渐消下去。 吃了几口,朱娅便没了胃口,倒不是说她生气到了这个地步,而是天气实在太热了,做顿饭的功夫,衣服都快被汗水沁湿了。 “你吃这个就够了?” “啊,天太热了,没什么胃口。” 安云召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垂眸继续吃饭。 下午,大队长在广播里下开会通知后,不一会,安云召便走了。 这下,朱娅更无聊了,虽然家里还有安云召他娘,但她也不能总去房里打扰一个病人吧。 能打发时间的就只剩和蠢儿子玩了,朱娅随意捡来一根木条。 她坐在台阶上,在蠢儿子灼灼的目光下把木条扔向远处。 小金毛激动地追随木条飞越的轨迹,咬起掉落的木条重新跑回朱娅身边。 朱娅机械的再次扔出木条,看着蠢儿子欢快奔跑的身影,不禁摇头感叹她现在可能活得都不如一条狗了。 现代生活的娱乐方式多种多样,可到了这个年代她却找不出一个方式能打发时间。 反观蠢儿子,竟要比在现代生活得还要欢快自在。 第12章 晕倒的男孩 左手搭在兜里鼓起的手机上,指尖缓缓摩挲着它的硬质轮廓。 朱娅倒吸口气,最终还是强压下了想要打开手机的欲望。 刚来这儿的那几天,她还不太适应一到晚上房间就漆黑一片,睡觉前总是要让手机亮一会,现在已经浪费快百分之十的电了。 才不过五天时间,电量就仅剩下百分之六十五! 她好悔,好恨啊! 忽然,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在静谧的环境下尤为突出。 不远处的小金毛颤了颤耳尖,身影一顿,停下脚步转头莫名地看了眼朱娅,不过停顿了一秒,而后又受不住几步外木条的诱惑,撒欢继续往前跑。 忍痛使劲扇了一掌左手手背,一瞬间的刺痛,让朱娅龇牙咧嘴。 她绝对不能再碰手机了! 一抬眼,蠢儿子又叼着木条过来了。 咔嚓一下,木条在她手中折成两半。 小金毛神色无辜,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玩具到了她手里就一分为二了。 朱娅干笑两声。北北 额,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 她毫不心虚地将其中木条的一半藏在自己身后,另一半则再次扔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好在蠢儿子果然是蠢儿子,扭头就迅速去追那少了半截的木条,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这样一来一往,蠢儿子玩得不亦乐乎,朱娅倒是手臂抬得发酸了。 最终,还是手机铃声拯救了她,无聊的游戏终于结束。 如往常一样,朱娅拉着蠢儿子,不,是蠢儿子拽着她,走在无人的土路上。 路两旁原先浓密的树丛变得有些稀秃,特别是那颗老槐树,下面的叶子都快被薅光了,只剩高处的绿叶在风中摇晃。 少了树影的遮挡,朱娅整个人都暴露在了阳光下。 因为是盛夏,所以即使已经傍晚六点,那暴晒的程度也是不容小觑的。 朱娅被晒得脑子有些发蒙,隐隐约约地发现不远处路中央似乎躺着个人。 蠢儿子皱皱鼻头,先朱娅一步发现不对劲,立马撒开腿向那处跑,惹得朱娅大步跟在它屁股后面,步伐踉跄。 走近,地上人的面容逐渐清晰,俨然是先前遇见过两次的男孩。 他面色苍白,额头沁着一层冷汗,眼睛紧闭,手捂着肚子,身体微微蜷缩着。 小金毛停在他的身侧,到处嗅嗅男孩的味道,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 朱娅蹲下拨开蠢儿子的头,垂眸发现男孩的肩膀在不断地颤抖,幅度不大,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喂!” 她轻轻拍了下男孩的脸,脸颊两边没几两肉,该不会是低血糖晕的吧? “干啥呢?!” 身后突然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吓得朱娅一激灵。 转过头,不远处站着个瘦矮男人,皮肤黝黑,眼神凌厉,肩上搭着一块泛黄的白布,显然是刚从地里过来的,身侧是一个眼熟的小女孩。 朱娅收回手,直起身子。 男人快步走过来。 “大叔,你是这孩子爹?” 见男人那要打人的气势,不会是以为自己刚才在欺负他儿子吧? 朱娅摆摆手解释道:“大叔,误会了,我刚不是在打他,只是想看下他咋了。” 男人嘴角一抽,哼笑一声,恶声恶语道:“关你啥事儿?” 朱娅暗暗挑眉,顿时语塞,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 好吧,既然男孩的家人都来了,她就不多管闲事了。 然而,却在转身的瞬间被男人的动作猛不丁地又吓了一大跳。 男人用脚使劲踢了下昏迷中的男孩,一边的小女孩红着眼,微微抬起小手,却完全不敢挨上男人的衣角。 “别给老子装!” 男孩的身体颤动了下,被踢得往旁边移动了几分,但始终没有醒来。 见男人抬腿还想再下脚,朱娅眉心紧皱。 “他是真的晕了。” 男人面色明显更加不悦了,转头横了她一眼。 “别管这么多闲事!” 说着,脚下又是狠狠一踹,生生踢在了男孩的腹部,看得朱娅都有些肉疼。 “汪~” 向来不怎么冲人叫的小金毛,突然对着男人叫出声,声音急又高。 “你个乱吠的畜生!” 眼见男人就要过来抓住小金毛,朱娅见势赶紧松开牵引绳,小金毛灵活的从空隙中钻过去,往男孩的方向跑去。 小金毛一窜而过,身后拖着根牵引绳,男人一个不妨,脚下被绳子绊住,小金毛跑得又快。 噗通一声闷响,男人脸朝下直直扑向地面,硬生生的摔了个狗吃屎。 随着男人的倒下,周围扬起一阵灰尘,朱娅用手在鼻下扇了扇,背过身时眼里笑出了泪花。 不知是不是太疼,地上的男孩慢慢地睁开了眼。 手背被边上的小金毛舔得湿润,苍白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属于孩子的纯真的笑,他有些吃力地抬手摸了摸小金毛的头。 “妈的!”男人粗鲁地吐了口唾沫,嘴里全是土。 “呸!” 见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朱娅赶紧过去将蠢儿子牵开,免得遭他报复。 男人眼神狞恶,深深看了朱娅一眼,又在她背后小金毛的身上停顿了几秒。没有多余的动作,而后转向坐在地上的男孩。 “小兔崽子,赶紧给我回去做饭!” 话一通说完,男人便带着边上的小女孩径直离开了。 这反应让朱娅有些意外,她连打不过就跑的姿势都准备好了,反正这离安云召家也没多远。 “诶。” 小金毛急匆匆地往男孩身边跑,连拽着出神的朱娅往一边倒,差点落得和刚才那人一样的下场。 因为激动,小金毛跳起身来,重重地扑在了男孩身上。 男孩本就虚弱无力,被这么一推,直接又躺回了地上。 “蠢儿子你干啥?” 朱娅拧眉,赶紧过去将人扶起来,然后拍了一掌蠢儿子的头。 “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的。”男孩低着头声音微弱。 朱娅松了口气,试探性的问道:“你刚才是饿晕的吧?” 男孩怔了怔,抬头看了眼她又迅速低下,轻轻点头。 在朱娅看来,安远村现在还没有食物贫乏到这个地步。 不可能连个小孩都吃不饱。 但看刚才那个好像有躁郁症的男人,不难想象应该是家里人苛待了他。 “刚才那个是你爹?” 男孩没说话,轻轻摇头。 见他似乎并不怎么想回答她的问题,朱娅也没再问下去。 在朱娅的帮助下小男孩站起来,“你能走回家吗?” 男孩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拖着瘦弱乏力的身子往回家的方向走。 逐渐远离的身影极慢,但最终还是消失在了路尽头的灌木丛处。 朱娅低头看见蠢儿子直直地盯着男孩离开的方向,背脊挺成一条直线,尾巴上翘,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 “咋?你想跟他回家?” 朱娅敲了下小金毛的脑袋,它才舍得抬头看她。 “门儿都没有,现在除了我没人能养得起你这个贪吃鬼。” 小金毛默默地偏移视线,再次望回男孩离开的那条路。 “你那什么眼神?不服?” 朱娅扳回来它的脑袋,“你知道你每天的饭量多大吗?那小孩可能一天都没你一顿吃得多。” 捏捏它脸上的肉,“你瞧你都肥成啥了。” “蠢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蠢儿子听懂了自己说它胖的话,回家的路上异常的乖巧。 看见自己平时刨过的坑也没了反应,只顾着一直往前。 一回家就往堂屋门口趴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个角落。 就在朱娅以为它快要抑郁了时,她做完饭后,端出它的饭碗。 闻着香喷喷的味儿,小金毛立马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看着它大快朵颐的模样,朱娅莫名觉得好笑,果然,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村里头的会议一直到天色昏暗时才结束。 从厨房端出给安云召留的饭菜后,朱娅问起他们开会的情况。 旱灾显然越来越严重了,这附近好几个村子都没了水。 大伙讨论了许久,最后决定让安云召和村里另外一个年轻人安宪进,一起驾骡车去十几里路外的水坝拉水。 朱娅坐在安云召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托腮问他。 “那你们几点去啊?” “早上四点,来回拉两趟。” “一趟要多长时间?” “还不知道啥情况。” 从进门以来,朱娅就问过他不下十个问题了,那张小嘴简直就没停下过。 知道她肯定是一个人在家憋坏了。 “你要是在家无聊,可以让安娇过来陪你。” “可以吗?” 朱娅扬起小脸,双眸发亮,激动得身子往前倾,半趴在桌上。 衣领处露出一抹诱人的白腻,但那人明显不自知,仍旧直勾勾地望着他。 安云召握着筷子的手僵了片刻,随即有些呼吸急促地迅速移开视线。 “嗯,我明天正好要去趟队长家。” 话音刚落,朱娅就兴冲冲地离开了饭桌,完全没注意到对面人的不自在。 空荡的堂屋内剩下安云召一人。 他暗自松了口气,无奈的勾唇,不知为何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第13章 西瓜 翌日,天还没亮时,朱娅诡异般的从床上笔直地坐起。 小金毛听觉敏感,它抖抖耳朵,缓慢地抬头看向床上犹如诈尸的它老娘。 昂头的姿势保持了几秒,发现没自己啥事,又埋头呼呼大睡起来。 “唉。” 朱娅在床上做了好几分钟回神,她小声叹口气,眯着眼睛,脚努力在床边试探,好一会才找到鞋穿上。 在一阵磕磕绊绊中,终于顺利打开了门。 厨房里亮着微弱的火光,安云召也刚从房间出来准备生火做饭。 蹲在地上往灶台里放柴火的安云召注意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握着柴火的手顿时紧了紧,转头瞥向门口时,发现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朱娅微闭着眼,手扶着门框,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怎么就起来了?”安云召放下手中的柴火,起身走向她。 “我要帮你做早餐呐。”声音带着还未睡醒的软糯。 此时的朱娅异常乖巧,说出的话也熨烫人心。 安云召勾起唇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不一会,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 在她没有反应过来前,立即收回手虚握成圈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你忘了之前的饭是谁做的” 朱娅点头,“嗯,你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 面对她如此直白的夸赞,安云召挺拔的身躯微不可查地晃了下,对于她这形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担心你随便吃个糊糊就走了。” 空气中诡异的静默了几秒。 朱娅眯着的眼立即圆睁,就在这几秒内,从半睡着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她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她一言不发地朝简陋的灶台走去,灶下的火已经燃了起来。 炒菜的过程中朱娅异常沉默,完全不理会站在边上想要帮忙的安云召。 因为天还没亮,堂屋里黑漆漆的,朱娅没有将菜端出去,让安云召就着厨房里余下的火光吃饭。 自从爹去世,娘卧病在床后,安云召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这么浓烈又明晃晃的关心。 刚出锅的菜还热腾腾的,看着朱娅气鼓鼓的将头撇向一边。 “明天你不用起这么早。” 朱娅冷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我会照着你今天的菜做。” 朱娅狐疑地转过头,扫了他一眼,“你这么听话?” 即使嘴上这么说,但唇角还是忍不住的上翘,安云召从来都是言行一致,这么说了肯定就会照做。 明天不用摸黑早起了! 安云召驾着骡车走后,朱娅回房间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安娇是在早饭后不久过来的。 刚进门,她便兴奋地牵着朱娅的手。 “小娅姐,你咋不早说让我来陪你玩啊,我一个人在家都快闷死了。” 这几天在家没事做,她娘塞了好多针线活给她,今天算是被解救出来了。 “你看看我这手,都磨红了。”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缝衣服?” 朱娅看着她的手指确实有些红印,但想起她平日里懒怠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打趣她。 “小娅姐,你咋这样,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好嘛,可别小瞧我。”安娇昂着头一脸傲娇。 然而,下一秒便破了功。 小金毛从不远处蹿过来,兴奋地跳起来扑在安娇身上。 “诶哟,你看见我咋这么高兴呀!” 好在安娇不是个怕狗的,面对小金毛如此热情的举动十分自然的接受,托着它的前腿在地上转圈。 “小娅姐,你的狗狗好像很喜欢我啊。” 早就看透蠢儿子秉性的朱娅冷眼看着它张嘴伸出舌头努力卖萌的样子,在安娇看来很受用,她也不好说出实话打击人。 中午,安娇留下吃饭,也跟着朱娅一起遛小金毛。 路上,牵引绳被安娇拉着,她还从来没有这样遛过狗,这感觉十分新鲜。 虽然以前家里养过狗子,但都是直接放养的。 朱娅手放在头顶挡太阳,不用被遛,她实在乐得轻松,但也不能离蠢儿子太远,不然系统该不记走的路程了。 看着一人一狗往前跑,她也只能跟着小跑过去。 自从有了水井后,系统奖励的蔬菜和水果一类的东西都会直接浮在水面上,这样等她拿出来时还是新鲜凉爽的。 所以就算有安娇跟着,她也不怕自己的秘密露馅。 “小娅姐,我觉着……”话还没说完,小金毛不知道发现啥好玩的,激动地冲进一片草丛里,安娇不得不被拉着往前走。 停下来后,她又继续道:“我觉着遛狗挺好玩儿的。” 朱娅听了这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每次在蠢儿子屁股后面跟着跑一回,她都感觉自己要散架了。 要不是系统规定遛狗时主人必须在场,她可能早就放蠢儿子出去自己遛自己了。 朱娅看着安娇白里透红的脸蛋,暗自腹诽,可能是这个年代人身子骨和她不同,比较抗造。 “那晚上它也交给你了。”朱娅一脸郑重地拍着她的肩。 回家后,安娇陪着蠢儿子在院子里玩扔木条的游戏,朱娅则赶紧去后院的水井处看今天的奖励。 在如愿看到一半浮在水面上的大西瓜时,她激动得简直要落泪了。 她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最近几餐油盐都是省着用的,就等着西瓜奖励出现后就重置路程了。 因为,在朱娅看来,夏天不吃西瓜是不完整的。 不得不说,系统在奖励的调料上虽然抠,但水果一类的还是很有分量的。 那西瓜的大小,朱娅一看便知道自己铁定抱不上来,她也没有勉强,回了前院等安云召回来再说。 因为心心念念着井里头的大西瓜,朱娅不时的就要望一下院门口,她还从未如此期待过安云召早些回来。 “小娅姐,你在等云召哥?”安娇发现了朱娅的异样,眯着眼睛凑到她跟前。 她啧啧两声,“你们俩现在都这么腻歪了吗,分开一会就受不了了?” 朱娅下意识想反驳,但忽然想起之前为了让安娇帮忙,说了些喜欢安云召要当她嫂子的话。 要是现在否认就不好怎么解释了,她暗自叹口气,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去圆它。 “这不是快吃饭了嘛。” 安娇见朱娅小媳妇般娇羞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发自内心的骄傲,他们俩现在这么好,可是有她一份功劳的。 “别急,云召哥肯定马上就回了,不会饿着他的。” 安娇撑着下巴,感叹:“诶,我这是不是毕业后可以改行去当媒婆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安云召便坐着骡车回来了。 原本在这个年代,个人家里是不允许养牛马这类可劳作牲畜的,所以安云召这骡车其实算在了队上的财产。 养在队上的那些牛马现在大多都瘦骨嶙峋的,只有安云召家的马骡还有能力跑远去水坝运水。 这也是队上让安云召去运水的原因之一。 “云召哥,你可回来了,小娅姐眼巴巴等你好久了。”安娇这话虽是同安云召说的,但却对着朱娅挤眉弄眼。 安云召的脚步顿住,带着探究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朱娅。 朱娅忙慌地跑过去,拉着安云召的手臂往堂屋走。 屋内,朱娅抬头发现安云召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以为他是听了安娇添油加醋的话不高兴。 她嘿嘿傻笑道:“别听安娇乱说,我等你回来是有要紧事呢。” 安云召偏过头,藏住发红的耳根,强作冷淡道:“什么事?” 站在水井前的安云召阴沉着张脸,看着朱娅盯着大西瓜垂涎欲滴的模样,原来他还不及一个吃的重要。 他轻松地抱起井里的大西瓜,绕过朱娅走向厨房。 “哎,等等我。”朱娅眼看着大西瓜从自己眼前溜走,赶忙跟了上去。 西瓜在砧板上刚放稳,朱娅便急忙忙地拿出菜刀。 “小心手。” 安云召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她。 朱娅拿着刀在西瓜皮上横着来一下,竖着来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她忘了以前自己吃西瓜都是直接买的瓜瓤或者半颗用勺子舀着吃,她无奈地将刀递给安云召。 “还是你来吧。” 因为西瓜比较大,刀又小,从中间切下去在半路便卡住了,还是安云召用蛮力直接劈下去的。 皮薄瓤红,看上去就十分清甜可口。 朱娅直觉得自己的等待是值得的。 最后,西瓜被切成整齐的一块一块摆在砧板上。 朱娅将西瓜匀出几块待会吃,剩下的全装进篮子里放在水井里冰镇起来。 “小娅姐,这西瓜可真甜啊!”安娇小口小口吃着,生怕一会就给吃没了。 这个年代水果可是个稀罕物,除了瓜农,农村里基本上没几户会买水果这种不能充饥又费钱的东西。 安娇也只在镇上上学时,尝过一两次。 “你尽管吃,还有很多呢。” 朱娅将一块掰出一小片递给蠢儿子,因为西瓜糖分高,小金毛不能吃太多,她也只能给它一点儿解解馋。 小金毛也不嫌少,吭哧吭哧咬完后,舔了舔嘴,然后就只能眼巴巴瞧着别人吃了。 第14章 肥皂水 傍晚,空气极为沉闷,日里积攒的热气不断升腾。 朱娅用手在脸旁扇着风,跟在安娇和蠢儿子后面,亦步亦趋。 因为多了个人陪着一起,朱娅也没觉得走在成天要走三回的路上无聊至极了。 她和安娇肩并肩走着,不时说笑几句。 安娇的性子实在和她投缘,一整天两人的对话几乎没怎么断过。 两人不知怎么突然聊到了安娇家养过的狗。 “我家以前养的那条大黑狗可喜欢冲人喊了,不管谁来我家都要嚎两嗓子,没少被我娘打。” 说到这,安娇笑着看了眼脚边的小金毛。 “好像这个小家伙不咋叫啊。” 安娇刚想说,它不会是个哑巴时,突然听见它朝前方吠叫出声,声音洪亮又震耳,吓得她直捂住心口。 小金毛兀自在原地汪了两声后,歪了歪小脑袋,便立即扯开步子往前跑。 手心被绳子勒得发烫,安娇下意识舒展了下手掌,随后绳子蹭的一下就没了。 小金毛跑得很快,耳朵一跳一跳的,不一会便消失在路的尽头,拐过一边的小路去了。 安娇转头和朱娅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十分默契地一起去追跑远的小金毛。 转过一个路口,在那棵老槐树下发现小金毛的身影时,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小金毛蹲在地上,旁边的小男孩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它的头,小金毛眯着双眼一脸十分享受的模样。 “小娅姐,它咋这样啊,说好最喜欢我的呢!” 安娇看到这场景,有些气呼呼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被抛弃了。 朱娅大喘口气,随后淡定地摆摆手。 “习惯就好。” 在没养蠢儿子前,金毛在她的想象中是一个温顺又乖巧的小天使。 然而,万没想到自己养的蠢儿子,在家是个拆家小恶魔,在外可以说是个处处留情的渣男,不,渣女。 朱娅感慨地摇摇头,无意间瞥见男孩的气色依旧异常苍白,瘦弱的手腕抬起时有明显的轻颤。 “娇娇,你知道那男孩是谁不?” 安娇揉了揉泛红的手心,点头。 “挺可怜的一孩子。” 朱娅:“为啥?” 安娇难得皱眉,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这孩子出生没多久娘就跟别村的男人跑了,爹是个无所事事的,整天在外头闲逛不着家,在个下雨天的夜里脚滑掉塘里淹死了。” “他奶是个继的,完全不管这孩子,就更不用说那些叔婶了,现在留他在家里纯粹就当个劳动力,家里脏活累活都扔给他干,连队上按人头分的粮都会被苛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安娇故作老成的叹口气,摇了摇头。 “好在是个男孩,要是个女孩不定会被欺负成啥样。” 朱娅看向她,感觉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嘿嘿,都是我娘和我说的。” 自从不要去上学了,安娇整天不知道从她娘那听了多少村上的乌七八糟的事。 朱娅轻点头,想起第一次遇见这男孩时,他眼里盈着的清澈和纯真,让人完全想不到他有这么个的身世。 半空中,零星的树叶在风中摇曳,树下的一人一狗十分和谐。 小金毛舔了舔男孩的脸,男孩立即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得出,他非常喜欢这条小狗。 而且,蠢儿子虽然非常喜欢和小孩玩,但还没有出现过直接脱离她的视线之外,奔向另一个人的情况。 这让朱娅突然有种自己养的女儿和别人跑了的心酸。 不远处的男孩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朱娅两人,像是被人抓住干了什么坏事一样,立即收回逗弄小金毛的手,然后拿起地上装着些槐树叶的布袋子准备离开。 朱娅走过去。 “你以后要是想和它玩,可以去那边那个房子里找它。” 朱娅示意了下安云召家的方向,她不确定这个小孩认不认识安云召,但附近只有他家一个房子,他应该能明白她说的是哪。 男孩身影顿了顿,转头睁大眼看向她,苍白的面上有了些红润。 他显然没想到朱娅会这么说,大概是习惯了别人的恶语相向,偶然得来的善意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沉默了几秒,男孩低头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在天还未黑之前,安娇便被安云召送回了家。 晚间,朱娅实在受不住水井里冰镇西瓜的诱惑,饭后又囫囵吃了好几块,吃得肚子里冰冰凉才罢休。 意料之中的,半夜,朱娅悲催的开始拉肚子了。 夏天,农村的旱厕是蚊子聚集的地方,朱娅身上被咬得大包小包的,加上肚子疼又瞌睡厉害。 “我怎么这么惨!” 她扶着墙面仰天长叹。 “还不是自己折腾的。”安云召在一旁冷冷地来了一句。 朱娅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不仅不安慰自己,还在边上冷眼旁观。 她吸吸鼻子,翻了翻裤脚,露出白皙的腿腕。 “你咋不说这破厕所蚊子太多!” 她皮肤嫩,被蚊子一咬红肿了一大片,而且有好几处痒得她心发慌。 “别挠!”安云召拦住她想往腿上挠的动作。 朱娅眼睛红红的,手腕被抓的有些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他。 “你还凶我!” 差点就要哭出声,安云召立即捂住她的嘴,感觉到手心她湿热的呼吸,他怔愣几秒后,不自在地松开手。 “挠破了,会留疤。” 朱娅眨眨眼,刚才自己痒得实在难忍,根本没想到这方面。 “哦,那你捂我嘴干嘛?” 朦胧的月光下,男人的脸隐在一片屋影下,看不清晰。 “我娘会听见。” 朱娅抿嘴一笑,“哼,正好让她知道他儿子在欺负人。” 安云召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诶,我开个玩笑的,你别走啊。” 朱娅想要叫住他,却眼睁睁看着他拐进院子,头也没回。 旱厕建在院子外边,周围一片荒凉,草丛里不时颤动几下。 朱娅吞了口口水,害怕从阴影处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来。 心里不停地唾弃安云召这个小气的男人。 忽然,肚子里又一阵翻腾,朱娅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转身进厕所。 几分钟后,朱娅出来,看见去而复返的安云召。 他一手拿个小盆,边沿搭了块毛巾,另一只手提了个小板凳。 朱娅哼了哼,“你咋又回来了?” 安云召在朱娅面前蹲下身,朱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别呀,没那么严重。” 安云召没理她,把板凳放到她身后,将毛巾一角浸湿在盆内。 “肥皂水,止痒。” 脑补过度,以为他要给自己下跪的朱娅干笑两声。 她颤颤巍巍地在小板凳上坐下。 “谢……谢了,我自己来吧。” 安云召抬眼,她的脸色现在惨白得像个女鬼。 “你确定?” 朱娅伸手想去够盆里的毛巾,却发现手不争气的在不自觉抖着。 拉肚子消耗了她不少能量。 “你……你来吧。”她指尖颤抖着卷起裤脚,将红肿的地方全露出来。 白皙纤细的脚腕安云召一掌便能握住,安云召喉咙滚了滚,压制住自己心里不该有的想法。 下一刻,他低头眼神清明,指尖隔着毛巾抚上朱娅细嫩白腻的皮肤。 肥皂水是温热的,但异样的触感让朱娅忍不住有点想后退,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被异性碰自己的腿。 微妙的紧张感,当感受到安云召温柔的动作时,她慢慢静下心来。 安云召专心致志的擦着朱娅腿上的红肿,侧着头,五官显得尤为立体。 脸和身材都是朱娅喜欢的类型,她不禁怀疑,系统是按照她的喜好挑选的任务目标。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早上,安云召果然按照昨天朱娅做的菜式,做了顿早餐。 朱娅在一旁监督,也跟着吃了碗饭。 安云召走后,虚脱无力的朱娅重重地躺回床,不一会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即使躺下睡了不到三小时,朱娅也没落下遛狗的任务。 遛狗回来后不久,让朱娅没想到的是,内敛的小男孩竟然在今天就找了过来了。 她不禁感叹,看来蠢儿子到了这个年代,魅力也不减当年啊。 “阿黄。”压低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朱娅正坐在院子里,听见细细的声响。 “阿黄?是在叫你吗?” 朱娅实在忍不住笑出声,看着蠢儿子一身的黄毛,好像阿黄这个名字起的还蛮贴切的。 小金毛兴奋地摇晃着尾巴,急不可耐地奔向了门口,却被栓住的木门挡住了去路。 它哼唧两声,向朱娅投来求救的目光。 朱娅走过去,心里莫名有些小酸涩。 “哼,小白眼狼,咋不见你这么急着找我呢。” 嘴里虽嫌弃着,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拧开穿过木孔的锈铁丝。 还没等朱娅推开门,小金毛便从门缝缝里挤了出去,完全没理刚才它娘的那番戏精模样。 门外的小男孩有些局促,似乎是听到了朱娅刚才在门口的酸言酸语。 “嗯,我刚开玩笑呢,你和它去玩吧,不过不要走太远啊。” 小金毛只有在每天固定的遛狗时间能出去玩,朱娅平常时候也懒得出门,放它自己出去又不放心,怕被人抓了去炖狗肉吃了。 现在这个小男孩能替自己陪蠢儿子玩,朱娅将之前的各种心酸抛在脑后,乐得自在,嘱咐完两句,便会房间补觉去了。 第15章 蚊帐 这一觉睡得沉,朱娅醒来时抬了抬手臂,发觉身上粘腻得厉害,于是麻利的去厨房烧了水洗澡。 从洗澡小间出来时,没有一眼看到蠢儿子跑过来,围着她嗅她身上的香皂味,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和蠢儿子离开了那么一会,就开始想它的。 明明没有它在边上碍事,做什么都顺畅无比。 慢悠悠地擦干头发上的水后,手机铃声正好响起。 朱娅轻轻叹口气,遛狗时间又到了。 堂屋的饭桌上放了顶草帽,用秸秆手工编织而成,是昨天安云召带回来的。 虽然这顶小草帽没有遮阳伞管用,但好在朱娅的脸小,宽厚的边沿恰好能遮住她整张脸。 黑哪儿也不能黑脸,这是朱娅最后的执着。 蠢儿子和小男孩听了她的叮嘱,并没有走远,还是在那棵老槐树附近玩儿。 朱娅过去的时候,男孩爬在了老槐树顶上的近树梢处,伸长了手,有些艰难的够着仅剩不多的槐树叶。 那高度让朱娅心惊,看得她都有些紧张,生怕人从上面掉下来。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马收回视线去看蠢儿子。 难得的是,蠢儿子竟然没有乱跑,蹲坐在一片阴影下,高昂着脑袋,十分乖巧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树上的男孩。 朱娅走近时,蠢儿子立马发现了她,转过头看了她两秒,然后屁颠屁颠地朝她跑过来。 朱娅撇撇嘴,算它还有点良心。 她伸手,用力揉了揉它身上的毛,直到背上的毛倒竖起来,才肯罢休。 树上的人也发现了下面的动静,利索的手脚并用,从树上下来了。 朱娅看着满头大汗的男孩,想要说些什么,却记起她还不知道男孩的名字。 “你……” “小娅姐……”男孩这样喊她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之前他听村上的大人提起过她的名字。 偷眼见朱娅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脸上立即绽开了纯真的笑容。 完全没了昨日的拘谨。 “叫我小辉就好,光辉的辉。” 朱娅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小辉,你上过学?” 按照安娇和她说的,他家里人应该不可能供他去上学的。 小辉害羞地挠挠头,“没有,是云召哥教我的。” 这倒让朱娅没想到,安云召平时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和她也是相处久了,话才多起来的,没想到还会教小孩子。 朱娅来了兴趣。 “他还教你啥了?” 小辉憨憨笑道:“云召哥教我认识了很多字,不过我太笨,好些都忘了。” 安远村背靠大山,在发生自然灾害之前,山上资源丰富,有许多可食用的野菜野果。 但山里头猛兽也多,十分危险,村里的小孩都是被大人严令禁止上山的。 只有小辉,经常背着箩筐上山摘野菜,安云召常年在山上活动,一来二去就和这个孩子熟了起来,闲暇休息时就教小辉认字。 “那你也很厉害了,劳动学习两不误啊。”朱娅朝他竖起大拇指。 比起二十一世纪那些有书可读,却不知珍惜的孩子,他这学习态度可以说十分端正了。 听到朱娅的夸赞,小辉的眼睛亮亮的,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朱娅变魔术般伸出手,展开手心。 “这个是给你的。” 她的手心上是一块片糖,但因为天气太热,糖的表面有些软下来了。 刚才在家里的时候,想着要带些什么东西出来,第一想到的就是片糖,那甜度甜到她牙齿发软,肯定是小孩子爱吃的。 见小辉迟迟没有动作,朱娅的手再往前伸了点。 “拿着呀。” 小辉看着那块长方状的糖,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口水,这种糖他见过。 奶奶有次从镇上回来时,买了这种糖,但是没有他的份。三岁的堂弟分到了一块最大的,吃的时候掉了点碎渣在地上,他偷偷捡起来尝过。 很甜,他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刚才你喊我声姐,姐姐给你东西吃,咋能不要?” “而且,你今天带了……阿黄出来玩,其实是帮我了大忙了。” 朱娅拉起他背在身后的手,将糖放进他的手心。 “不过,你要吃完再回去。” 要是回去让家里人发现,说不定还要招来一顿骂。 “谢谢。” 朱娅都这么说了,小辉到底也是个孩子,对糖没什么抵抗力。道了声谢后,拿起那块有些软的片糖,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刚入嘴那股甜意便直直钻进了舌头里。 比上次的还要甜,还要好吃。 他低头,发现阿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糖,刚想掰点下来给它,却被朱娅拦住了。 “别,它吃不了这么甜的。” 之后,朱娅在前面遛着蠢儿子,后面男孩拿着糖一口又一口的吃着。 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 朱娅赶忙收拾收拾开始做饭,她加快动作,不一会几样家常菜便出锅了。 安云召娘吃的菜通常都是和这些分开炒的,少油少盐。 所以同样的菜,她需要炒两遍。 完工后,已经快一点了,平时这个时间安云召应该早就回来了,然而,现在还不见人影。 朱娅也管不了那么多,怕安云召娘饿着,赶紧端着少调料的那份去她的房间。 这几天,在朱娅的投喂下,李淑英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说话也有了底气,连着一段话下来面不红,气不喘的。 “小娅,上午是不是有小孩来玩了?” 李淑英常年躺在床上,对外面的声音十分敏感。 “嗯,一个小男孩来找阿黄玩儿。” “阿黄是你养的那条狗?” 朱娅点头,“是啊,那小孩给它取的名字。” 李淑英沉默了几秒,直直地看着前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偏头看向朱娅。 “我们家云召今年已经二十六了,要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拖累了他,这家里早就添上好几个孩子了,哪会像现在这么冷清啊。” 朱娅皱了眉,“婶,你可别说拖累不拖累的,让云召听到肯定要生气了,再说您最近身体不是越来越好了嘛,每天的饭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李淑英点了点头,“那倒也是,自从你来了后,我的精气神好了太多,等我再好些啊,就能帮云召张罗亲事了。” 之前,安云召已经和她解释过,朱娅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她想多了,让她不要再在人家小姑娘面前提这种事。 然而,她现在咋看朱娅咋顺眼,朱娅每天来给她送饭,还会留下来陪她聊会天,比她那个儿子还要上心,要是当不了儿媳,认她做干女儿也是好的。 但比起干女儿,她肯定是乐意朱娅当自家儿媳妇的。 朱娅被李淑英□□裸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扯开这个话题随意和她了聊两句后,便找个借口出了房间。 出来后,她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现在连自己也分不清是热的缘故还是……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完全没有往结婚那方面想,即使安云召是个挺不错的男人,她也确实很心动。 而且说起安云召,他前两天还想和自己划清界线,虽然没有成功,但要说恋爱也是没边的啊。 更别提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了。 思及此,她突然停下来,晃了晃脑袋,她想太多了,想太多了。 “你怎么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安云召一回来,看到的就是朱娅站在院子里一个劲儿摇头的场景。 朱娅愣了几秒,然后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没干啥,我……做操呢。” 她扶住脖子的一边,“诶呀,昨晚没睡好,脖子有些酸。” 边说边往堂屋走,完全没有注意到安云召手中白色的网纱。 直到安云召将网纱径直放在桌上。 “这是干啥用的?”朱娅好奇地问。 “搭蚊帐的。” 今天上午安云召到镇上办事,去了方瑞那一趟,网纱就是问他买来的。 “安云召!” 朱娅突然大声喊了句他的名字,吓得安云召眉心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朱娅激动地拍了下他的肩。 安云召拿着碗的手一抖,这形容是什么意思? 朱娅在一边心情大好,以后晚上终于不用受蚊子的荼毒了。 她讨好地将桌上的菜推到安云召跟前,“快吃,吃完搭蚊帐。” 安云召被直勾勾地盯着吃完两碗饭,有些消化不良,然后还被推着去了院子。 搭蚊帐用的长棍是安云召回来的路上砍的,就放在院子里。 两人出来的时候,小金毛嘴里正咬着其中一根棍子的一端,试图将其拖走,奈何只走了几步,就被跑过来的它娘朱娅吓走了。 朱娅和小金毛在一边老鹰抓小鸡似的周旋,她转过头催促安云召。 “我挡着它防止捣乱,你快开始吧!” 安云召无奈地摇摇头,手法熟练地削去长棍面上的树皮,再找来几根绳子。 不一会,朱娅睡的房间搭起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蚊帐。 朱娅躺进去,在床上使劲儿地翻滚,这蚊帐太让她有安全感了。 第16章 主线任务二 夜晚,月色朦胧,安远村内宁静又安谧。 房间里,朱娅躺在床上,翘起个二郎腿,手里悠闲地摇着把大蒲扇。 在心中不断地暗示自己: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 差不多已经快催眠成功。 嗡的一下,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半眯着的眼,突的睁开,朱娅赶紧从床上坐起。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在床的边缘摸到手机,屏幕亮着,上方弹出一则消息,主线任务二已发布。 朱娅有些激动,赶紧点进那条消息,不一会儿,粉色的界面出现在眼前。 她迫不及待地点开解锁了的任务二,几秒后,页面上显示出几行大字: 【任务二:改造目标人物的家园】 【重要提示:此改造任务需要由目标人物亲自参与执行,宿主仅为协助作用。】 很快看完后,朱娅在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家园改造?这可是个很大的工程啊。 从任务一到任务二,难易程度跨度这么大的吗? 朱娅有些头疼,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却发现界面突然翻了一页。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竹制凳子的图片,朱娅有些茫然,指尖随意点了下图上那张凳子。 下一秒,床上陡然出现了五六根竹子,横截面被切得很整齐,显然是已经处理好了的。 绿油油的竹子圆滚滚的,沿着床面,直接滚到了地上。 随着一下又一下的咚咚声,朱娅突然明白过来要怎么完成这个任务了。 系统提供各种材料,然后她拿去给安云召,让他照着样子做出来。 却在突然间想起来,安云召好像并不是专业的木匠,系统这任务明显就是在为难人呀。 朱娅又往左滑过去,大概浏览了下其他图片后,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全都是各种家具的图片。 这么说来,任务里的改造家园,其实就是往家里添置东西,而不用动墙动土。 虽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复杂,但是也非常考验她的,不,是安云召的动手能力。 回到第一张图,朱娅再次戳了下,随后立马又有几根竹子出现在了跟前。 看来,系统提供的材料应该也是没有限制的。 她又仔细的看了下这张图,突然发现图片下端还有一行小字,放大后才能完全看清楚。 用指尖拨动图片放大。 【完成竹凳制作后,可获得奖励:母鸡一只。】 因为这行字是在图片最下端,字又小,刚才朱娅还真没有注意到。 一张凳子换一只母鸡,这个奖励还是蛮丰厚的呀,以后能有鸡蛋吃了。 只是不确定安云召能不能做出凳子来。 本想着直接拿着材料去找他,要是他不会的话,两个人再一起研究研究的。 然而,不巧的是,这几天安云召早出晚归,朱娅根本找不到时间提这件事。 所以到现在,这个任务也就暂时搁置起来了,那些丰厚的奖励朱娅也只能看看过眼瘾了。 朱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最近两天带着蠢儿子散步的时候,总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自己。 但转过头却一个人影也没,蠢儿子除了对自己喜欢的人嗅觉比较敏感外,其余时候的狗鼻子都是个摆设。 所以在这上面,根本也指望不上它。 她每天走的这条路比较荒凉,附近全是些草丛灌木。除了几个过来摘槐树叶的小孩,平时这条土路上基本没什么人。 而且最近树上的叶子已经被薅得差不多了,连小孩子都不过来了。 所以,是小孩子恶作剧的可能性也非常小。 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个什么结果来。 近来几天,小辉都在村子的另一头摘树叶子,每天早早的就出门,摘满一布袋后,就赶过来和小金毛玩儿。 每次朱娅都会带点小零食或者自己做的丸子出来给他,之前的片糖也已经差不多快吃完了。 有时候东西吃不完,朱娅也没有强求他吃完回家,而是让他好好藏起来,等饿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垫一下肚子。 大概是朱娅给他东西的缘故,小辉也没再因为低血糖晕倒过了。 小辉大汗淋漓地从村子另一边跑过来,手里挥舞着的布袋鼓囊囊的。 他每天干活的动作都要比其他人快许多,只有这样他才有时间来找阿黄玩儿。 “小辉,你最近在这附近见过别的人吗?”有人出现,朱娅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点。 “没见过。”小辉摸着阿黄的头,诚实回答。 朱娅皱着眉点头,也希望那些奇怪的动静是自己的错觉。 不再多想这件事之后,朱娅才发现小辉的嘴唇干裂得厉害。 “最近的水是不是越来越少了?” 她很少到村子里去,也不太清楚最近旱灾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辉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嗓子有些干哑。 “嗯,我今天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水。” 朱娅拧眉,小辉家里这样的情况,即使旱灾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严重,他也实在很难分到水喝。 “走吧,我带你去喝口水。” 不管天气多热,后院水井里的水依旧清新凉爽。 小辉急不可待地端起碗,仰头直接往嘴里灌,但也小心的没有漏出一滴水出来。 空荡的堂屋里,只听见水滚过喉咙的声音。小辉喝完后,擦了下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朱娅。 “谢谢小娅姐。” “没事的,以后你要是口渴了就过来。”朱娅收回碗,再去后院打了一瓢水过来。 大队长家的院子里。 安云召卸下骡车上的水罐,因为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所以很轻松地就搬了下来。 平稳的将水罐放在地上,大队长安国丰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召啊,最近几天都辛苦你了。” 现在旱情越来越严重,十几里外的水坝里已经没多少水了,再加上好几个村争着用,他们只能去更远的地方运水回来。 来回一趟,基本上要用一上午的时间。 一天下来,只能运两回,但这样还根本不够一个村的用水,每家每户能分到一小盆水已经是不错的了。 村民们节省再节省,才不至于被渴死。 但是地里刚种的秧苗却是完全没法子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萎蔫枯死。 “这样吧,以后你上午去一趟,宪进呢,去下午这一趟,这样你还有时间照顾你娘。” 安国丰是个很为村民着想的干部,对每家每户的情况也了解得非常清楚,从当上大队长以来,就没有人对他有过什么怨言。 “就应该这样,不然小娅姐一个人在家该多无聊,而且小娅姐长得这么漂亮,要是被人惦记上,遇上危险可咋办?”安娇在屋里听见了她爹的话,也出来插了句嘴。 “诶哟!” 安国丰狠狠地敲了下口无遮拦的女儿,“瞎说啥呢,在咱们村有啥危险?” “小娅姐不就被村里人坑蒙拐骗过嘛。” 这话安娇不敢大声说出来,只小声嘀咕。 先前,她以为小娅姐真的单纯是迷路了才来到她们安远村的。 然而,却在无意间听她娘提了一嘴冯彩娟这个人,这才知道小娅姐竟然差点被人拐去当儿媳妇。 虽然非常气愤,但她娘特意嘱咐过她,不能在她爹跟前提起这事儿。 “嘟嘟囔囔啥呢?” 安娇摇头,“没啥,我自说自话呢。”她对安云召摆摆手,“云召哥快回去吧,小娅姐该等急了。” 安娇从认识朱娅以来,便致力于撮合他们俩,平时也毫不遮掩。 安云召对大队长的安排是没有意见的,他本来也觉得运水其实一个人就够了。 至于安娇刚才的那番话,也引起了他的警惕。 他家地处偏僻,要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在家,村里头的人也不能及时赶到。 要是…… 这种假设,安云召想都不敢想,因为知道后果自己根本承担不起。 辞了队长留他在家吃饭的邀请,安云召便直接赶着骡车回家。 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为外面蚊子太多又黑乎乎的,朱娅吃完饭,早早便回了房间睡觉。 安云召站在她的房门口,犹豫了会,还是没有打扰她。 第二天早上,手机铃声响后,朱娅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点也没赖床,利索地起来洗漱。 没有蚊子的打扰,对高温天气也逐渐适应下来,朱娅最近的睡眠质量直线上升。 良好的睡眠也带来了美好的心情。 只不过,好心情却只能维持到出门前。 朱娅十分忐忑的走在土路上,手边上,蠢儿子却心无旁骛地在地上刨坑。 这种情形朱娅俨然经历过一回,在那个小树林里边,她因为迷路急得团团转,蠢儿子却在一旁咬石子,扑蝴蝶。 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要拖累她的步伐。 朱娅左顾右盼,神奇的是,以往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静下心来,往前走了好一会,平日里那些轻微的响动也没再出现了,朱娅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暗自想着,应该是最近要来大姨妈的缘故,精神敏感了些。 然而,就在她放松警惕之时,一双混浊的眼却在暗中窥探。 第17章 猥琐男 中午的时候,温度貌似又升了好几度,朱娅待在房间里就跟蒸包子似的,额头脸颊处不停地往外冒汗。 即使天气热得要中暑,然而到了时间,她还是不得不出门。 远处的灌木树丛被太阳烤得变了形,扭曲着向上生长。 草帽下白皙的脸蛋红彤彤的,朱娅脑袋晕乎乎的,耳朵有些耳鸣,脑海里唯一清晰的是蠢儿子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走着,完全没有发现有人从一处隐蔽的灌木丛中走出来,然后鬼鬼祟祟地跟在她的后面。 直到脚步声逼近,朱娅才隐隐有了反应。 耳边清晰的脚步声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朱娅紧攥着手中的牵引绳,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来了,但还是要强装镇定。 身后的人一直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离也不靠近。 直到走至草丛茂盛的拐角处,朱娅带着蠢儿子快步拐弯,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就在她快要以为那人已经离开的时候,余光中瞥见肩膀处伸出一双手来。 朱娅吓得惊呼一声,以最快的速度躲开那只快要碰到她身体的手。 撤退一大步后,她转过身,去看那人的模样。 身影有点陌生,但看清他脸上的麻子后,便认出这个人是安志兵。 在安云召家里待着,安逸了太久,都快把冯彩娟一家子糟心的人给忘了。 朱娅抿了抿唇,警惕的看向他。 “你有事?” 安志兵眼神露骨的上下打量着她,脸上露出轻浮的笑,坑洼的麻点也跟着移动。 “媳妇儿,我来找你的啊。” 这声媳妇朱娅听了头皮发麻,越看那张长满麻子的脸越只觉得恶心,完全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的纠缠。 “诶,别走呀。”安志兵拦住她的去路。 “虽然现在你还不是我媳妇,但马上就会是了。”安志兵笑得更兴奋放肆了,就像他娘说的,等生米煮成熟饭,这漂亮媳妇儿就到手了。 朱娅眉头紧皱,看着他贪婪猥琐的模样,明白了他这几天鬼鬼祟祟跟着她的目的。 真是恶心。 “滚开!” 安志兵也不生气,她反抗抵触的模样,反而让他越来越兴奋。 “我从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你了,你实在太漂亮了,我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你。” “虽然我娘看上的是你的钱,可我没这么想,女人家的能挣啥钱,你跟了我吧,我肯定会让你住上大房子的!” 男人越说越魔怔,朱娅手心里捏着一把汗,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栗了下。 “真的,那安云召就是个杂种,有啥好的,跟着我,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安志兵激动得唾沫横飞,脚下慢慢朝朱娅逼近。 “你不会早就和安云召那小子搞上了吧?” 想到这,安志兵的脸开始狰狞起来,但过一会又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自问自答。 “不会的,安云召一巴掌打不出个屁的,哪有这个胆。” “媳妇儿,你别怕,我会让你舒服的。”说着便朝朱娅探出手。 朱娅赶紧往旁边一闪,躲开那双朝她胸口袭来的咸猪手。 她想要逃,但是前路被他挡着,往后跑结果会更惨,她只能先稳住他,再找时机逃走。 然而,朱娅没想到的是,蠢儿子突然绕到她身前,朝男人恶狠狠地吠叫一声。 而后,在电光火石之间,小金毛模样凶狠,龇牙咧嘴地冲向男人,它大张开嘴用力地咬上了他的大腿。 安志兵嗷嗷叫唤了两声,一脚使劲踢开了小金毛。 小金毛闷哼一声,被甩出一米远。 趁着男人低头检查伤口的间隙,朱娅过去抱起蠢儿子便拼命往前跑。 在逃跑的过程中,朱娅万分后悔平时没有勤加锻炼,即使拼尽全力,不一会还是被男人追了上来。 看来他还是没有被咬得多严重。 安志兵一把拉住她的左手,小金毛直接从朱娅怀里滑了下去。 男人满心满眼都放在了朱娅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小金毛落到地上后,直接一撅一拐的往回家的方向跑去了。 安志兵兴奋地盯着她的脸,吞咽了口口水,抓着她胳膊的手往下滑,改为拉住她的手腕。 陌生又恶心的触感,朱娅眉头紧蹙,忍住想要吐的欲望,开始使劲儿的挣扎。 然而,在一个成年男人前,朱娅与之相比还是力量悬殊。 她用力扭着手腕,想要用巧劲儿从他手里挣脱开来。 在某一刻,她明显听见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手腕处疼得有些脱力,随后便没了知觉。 就在她快要绝望之时,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云召!!” “你别想骗我,安云召他……”这两天他早就摸清楚了,安云召一整天都要去大坝运水,中午根本不可能回来,所以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话还没说完,只感觉眼前刮过一阵风,随即那阵风落在了他的脸上,变成了坚硬的拳头。 这一拳下去,安志兵完全承受不住,直直地往地上摔去。 朱娅被安云召护在怀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眼圈就委屈得发红,眼泪立马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明明刚才在面对安志兵那个猥琐男的时候,情绪也没那么激动,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所有隐忍全都土崩瓦解。 胸襟处被泪水润湿,安云召浑身紧绷,身上寒气森森,握紧的拳青筋突出。 心中的那团火急切地想要发作,却被他硬生生地压制住。 “他娘的……” 安志兵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刚想要骂娘,却发现自己的嘴有些不对劲,说起话来扯得骨头发疼。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 下巴……脱臼了。 刚站稳,安云召的拳头又落了下来,只不过这一回打在了肚子上,然后再是下身。 “啊!!!” 安志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再一次重重地倒在地上。 安云召拎着他的领口,把他从地上直接拽起来。 从牙缝蹦出几个字。 “别再让我看见你。”说完,又将他往地上又重重一摔。 安志兵两眼翻白,疼晕了过去。 扶着朱娅回去的路上,安云召眉峰紧蹙着,眼睛盯着某处,神情晦涩难辨,浑身的戾气还未消散。 “我的手好疼啊。”朱娅戳了下他硬邦邦的手臂,声音软糯,近乎撒娇的语气。 安云召果然被朱娅转移了注意力,可是身上的戾气却越发浓郁了。 “你受伤了?” 他手里的力道立即一松,只虚虚挨着她的肩。 朱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的模样,就好像自己是个瓷娃娃,一碰就会碎一样。 她噗嗤笑了一声,他的反应倒是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剧烈。 朱娅悠悠抬起左手,手掌不自然的下垂着,有点异样的滑稽。 “就是这骨折了。” 安云召立即制住她想要再往上抬手的动作,“你别乱动,我带你去村上的卫生站。” 朱娅乖巧地点头,看了一眼小金毛。 “嗯,还要抱上我蠢儿子。” 闻言,安云召一手便轻松提起了小金毛,稳稳当当的抱在身侧。 一番动作后,他忍不住垂眸盯着朱娅手腕处一圈深深的红印。 他现在恨不得再回去狠狠揍一顿安志兵,然而,他知道眼下照顾朱娅的伤势最为要紧。 便宜他了。 事实上,安志兵挨的这一顿打其实并没有得到便宜,在地上躺了两个多小时,快被太阳烤熟后,他才能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 虽然是站了起来,可是双腿完全不能伸不直。 下面那处火辣辣的疼,缓了两个多小时依旧没有缓过来,可想而知安云召是下了死手的。 村里的卫生站就是一间白色的小房子,张庆军是里面唯一的大夫,平日里村里人都喊他张老头。 只有安云召规规矩矩的喊他一声张大夫。 掀开门帘进去后,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张大夫?” 卫生站还有个小护士,听见声音便从隔间里面走了出来。 “张大夫去厕所了,马上就回来。” 安云召点了点头,扶着朱娅小心地坐下。 “你在这等一下我。” 说完,便急匆匆的走出了卫生站。 小金毛无精打采地趴在朱娅的脚边,眼神空洞洞的望着某个角落。 朱娅弯腰轻轻碰了下它的肚子,“是不是这儿不舒服?” 她柔声道:“你别怕,等会让医生帮你看看就会好的。” 原本哭了一场的朱娅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的,但一想到蠢儿子为了她受伤的模样,鼻子又酸涩起来。 “诶呀,你再急也要等我提上裤子吧。” 听到外面的动静,朱娅赶紧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 然而,进来后的安云召却一眼看出她刚才哭过的痕迹,还以为她是因为手太疼而忍不住哭出来。 “很疼吗?” 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安云召的心都要揪起来了。 “让一下,让一下。” 整理好衣服的张大夫走上前,拨开挡着他路的安云召。 “我说你咋这么急呢,蹲个厕所还没一会就被你拽出来了,还以为发生了啥出人命的大事儿,没想到是为了你媳妇儿啊。” 第18章 认大哥 “啧啧,你们年轻人呀,就是急躁。” 张老头年纪大了,嗓门也还特大。 安云召和朱娅两人都闹了个脸红,相互对视一眼,随即立马错开视线。 空气中默了几秒,安云召手握成拳放在鼻下,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张大夫,您还是快给看看吧。” “嘿,还都不好意思了。”张大夫好笑的看着两个小年轻,不禁想起了自己和老伴儿年轻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的日子可美咧。 他暗叹一声岁月不饶人,然后才 正经开始自己的本行工作。 “咳,姑娘,让我看看你的手。” 张大夫虽然现在待在一个小小的村卫生站,但以前也是在大医院里工作过的,行医经验丰富。一下便看出朱娅的手有些不对劲,指尖摸着她的手腕处的骨头。 张老头不禁皱眉。 “这咋弄得呀,都脱臼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悠悠转头看向安云召,“不会是你这小子打的吧?” 安云召可冤枉得厉害,朱娅赶紧摆摆手解释。 “不是他,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张大夫闻言,又仔细瞧了眼她的手腕,他虽然老眼有些昏花,但还是能看见上面清晰的指痕的。 他又看了眼两人,手摸了摸下巴发白的胡须,心里估摸着两人应该有事瞒着不能说。张老头活这么大岁数,事儿见得多了,也不爱刨根问底。 他顿了顿,话头又回到朱娅的手上来。 “好在没伤到骨头,只要……正回来就行了。”张大夫边说着,手中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咔咔两下帮朱娅正好了骨。 “啊。”朱娅轻呼一声。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倒没有觉得很疼,只在那一瞬间有些刺痛。 缓了几秒后,张大夫拿来两个小木板,放在她的手腕两侧,用绳子绑着固定起来。 “最少半个月都不能动。” 朱娅眼里聚了一汪泪水,可怜兮兮的,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又指向躺在边上的蠢儿子。 “张大夫,你能帮我看一下它吗?它的肚子被人踢了下,不知道严不严重。” 话说,在村里头当大夫其实都沾点兽医的边,队上的牛羊生病下崽,都是村大夫过去帮忙看的。 所以朱娅让张大夫看一条狗也算不上很奇怪,张大夫蹲在小金毛旁边,手摸上它的肚子。 不一会便有了结论。 “嗯,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先别给它吃饭,隔一两顿再喂食。还有不要让它出去乱跑,多休息,慢慢地就能养回来。” 看完病,张老头开始不客气的赶人。 他弓腰捂着肚子,“诶呀,不行,我还得去茅房蹲会。” “你们赶紧走,赶紧走!”两人被硬生生推出了卫生站。 回家的路上,朱娅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她还是不太放心,张大夫毕竟不是专业的兽医,她担心蠢儿子被踢了那一脚会有什么后遗症。 安云召看出了她的顾虑,“你别太担心,张大夫经常给队上的牛看病,他说没问题一般就没事的。” 朱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现在也只能希望蠢儿子像张大夫说的那样,身体没问题。 回到家,小金毛精神萎靡地趴在台阶上,眼睛半耷拉着,没有睡只是望着某处发呆。 朱娅弄了点水过来,蠢儿子一般出门回来后都要喝一大碗水。 但是这回它只淡淡瞟了一眼,然后又继续趴着不动。 朱娅叹了口气,手掌十分轻柔的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它的头。 “你一定会没事的。”她声音很轻,与其说是讲给蠢儿子听的,不如说是在安抚自己。 晚上,遛狗的任务也暂时搁置起来,小金毛虽然没有平时活蹦乱跳,但还是恢复了些精神,喝下了几口水。 朱娅居然有些怀念蠢儿子拆家的样子了,她以前还嫌弃过它跳脱的性子,完全不像别人家温和的金毛。 但现在它温温顺顺的,朱娅倒觉得它还是活泼的样子最可爱。 而且,蠢儿子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的,聪明到知道回来搬救兵。 没想到它对自己的爱这么深沉! 朱娅慈爱地看着蠢儿子孤独又落寞的背影,跑过去紧紧抱住了它的脑袋。 蠢儿子,我以后再也不嫌弃你蠢了! 休息得好好的小金毛,突然被人从背后锁喉,半张脸闷在了密不透风的臂弯里。 它完全体会不到朱娅现在对她如慈母般滔滔不绝的爱,只觉得勒得慌。 挣扎着露出的一双眼,对着朱娅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眼里写了四个字。 莫挨老子。 而朱娅只以为它在自己怀里滚来滚去是在撒娇,更加怜爱的抱紧蠢儿子。 另一边,安志兵灰溜溜地回到家后,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某一处伤得太重,走起路来每一步都是撕扯般的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来的。 他在床上难忍疼痛的翻滚,今天这件事情他也咋也不能说出口,太丢人了。 冯彩娟在外面拍门:“我的儿啊,你咋了?到底成事儿了没啊?” 不提起那件事还好,安志兵还能忍住疼,可一经想起,身上的伤痛仿佛又增加了几分。 他冲门外吼道:“娘,你别再烦我了!” 冯彩娟被莫名吼了一顿,心里虽然也有些不快,但她向来疼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万事都顺着他,哪里舍得和他生气。 “好好好,娘不说了,你休息吧。” 冯彩娟只当他没有成事,所以心情不好,除此之外也没再多想。 然而,过了两三天,儿子还是不愿从房里出来,每日三顿只将饭送到房门口。 直到后来再敲门时里面直接没了声。 冯彩娟大喊不妙,赶紧让安永昌撞开门,冲进去后看见儿子以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她差点晕厥过去。安永昌连忙背上儿子去了村里的卫生站。 卫生站的条件有限,张大夫只粗略的帮他检查了一番。 “咋现在才来治啊?在我这卫生站是不行了,赶紧送镇上吧。” 两夫妻傻了眼,咋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严重。 在他们看来能在村里治好的病全都是小毛病,但一到镇上县里那就是要出人命的大病了啊。 村上没有多余的牛车是专门去镇里的,安永昌借来一辆简陋的板车,板车两边没有遮拦,山路崎岖,安志兵躺在上面时不时要滑下来。 冯彩娟在边上护着,两人合力推车,徒步了好几个小时,才送儿子到了镇卫生所。 接诊安志兵的大夫在为他检查后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 闻言,冯彩娟立即号啕大哭,腿软得几乎要跪下来。 “大夫,求求你了,救救我儿子吧!” 穿白大褂的大夫神情严肃,“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是治好了,可能还是会……不行。” 对于安永昌来说,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他一个大男人也没能撑住,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安志兵可是他们家的独苗苗,一想到安家香火要在自己这儿断了,心头顿时一梗,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随后两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一家子两个男人都倒下了,冯彩娟哭天抢地,坐在地上开始疯了般破口大骂。 “他娘的,是谁害的我儿!” 周围的小护士都躲着她走,最后还是两个男大夫过来,将她架到大厅,以免影响其他病人。 安永昌一家人在镇里乱成一锅粥,另一边的朱娅却在家闲得发霉。 一听说朱娅受了伤,李淑英坚持一定要出来看看她。 李淑英原本所谓的“怪病”其实也就是营养不良,外加上心理作用,才会在病治好后,还瘫在床上不能动弹。 现在朱娅每天变着法儿的给她做好吃的,还经常陪她聊天,李淑英的身体迅速见好,心态也改观了许多,自然也能离了床走路了。 朱娅见她颤颤巍巍的拄着根拐杖走过来,连忙拿个小板凳让她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 李淑英握着她的右手,“小娅啊,是我儿子没能照顾好你。” “婶,这咋能怪安云召呢,还是他救了我呢。” 李淑英摇摇头,叹了口气。 “小娅,要不这样吧,你认我做干娘,这样他就能好好护着你了。” 李淑英显然说的是反话,她要是再不敲打敲打自己这个木头儿子,到手的媳妇儿都要给吓跑了。 朱娅瞥了一眼脸黑得像锅底的安云召,憋着笑配合起李淑英来。 “这……不太好吧。” “这有啥不好的,以后你就喊他大哥,在家啥也不用干,全让他来。哦,对了,你还有个姐姐,等她过节回来,就让你俩认识认识。” 安云召的脸色愈发的阴沉,见朱娅抬头看向他,嘴唇张合。 “你敢喊个试试?” 这是这几天以来,安云召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和她说话。 朱娅撇了撇嘴,有点被惯坏了后的小委屈。 “不让喊就不让喊呗,这么凶干啥。” “对啊,你凶你妹妹干啥?” 李淑英拉长了脸将她护得紧紧的,就好像朱娅真是她女儿,而安云召则是那个欺负她女儿的臭小子。 安云召无奈地拧了拧眉心,这两个女人,他拿谁也没办法。 第19章 缘分 两个女人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强悍,被集中炮轰,安云召只能暂时出去避避风头。 然而,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他娘想让朱娅当儿媳妇的念头。 李淑英的身体越发向好,她当然得更加操心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了。 尤其是眼下有朱娅这种能干又懂事的姑娘,谁不想早早抢下娶进家? 晚饭过后,李淑英将安云召叫到房间里。 她如往常一般靠在床头,虽然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刚才出去走一趟还是费了不少精气神。 “云召啊,娘现在的身体也好的已经差不多了,你不用再顾及什么,亲事也该好好考虑起来了。” 丈夫去世后,李淑英整日郁郁寡欢,生了一场大病,差点随着丈夫的脚步去了。那时是安云召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可当时的他也不过才十五六岁,还在学校上学。 为了给她治病变卖了镇上的房子和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唯一留下了她现在房间里的这几样红木家具。 直到后来,他们搬到了安远村。李淑英看着儿子孤独落寞的身影,看着他从原本开朗的性格到后来话越来越少。 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终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她不仅给自己套上了枷锁,还连累了一双儿女。 昔日美满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女儿生气于她的悲观和消极,草草的出嫁,很少再回家。 她想要自己快好起来,可是身体却不由她。 渐渐的,她很少再想起去世的丈夫,转而最为忧心儿子的亲事。她太害怕自己一旦撒手走了,安云召身边还是连个暖心的人也没有。 “娘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小娅,小娅也对你很好,你们其实可以早点定下来。” 闻言,安云召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拳,他背脊挺直,眼神坚定。 “娘,她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走失又丢了记忆才住进咱们家,总有一天会离开回自己家的。” “以后您也别说这些话了,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 安云召知道朱娅的一切都很美好,但是他也清楚的明白那些并不属于现在一无所有的他,她始终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啥话呀,让她当你妹妹的话?”李淑英装作没听懂。 安云召沉默着不说话,只静静的盯着她,等她的承诺。 “好了,好了,不说了。”李淑英很久没和儿子谈过心,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发小脾气了。 她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心里却完全不认同安云召的想法。 她相信缘分,在她以为儿子要一个人孤独的耗尽余生的时候,朱娅恰巧出现了,自此儿子的生活也变得有趣热闹起来。 夫妻之间讲究的也就是缘分二字,她希望他和朱娅之间不要辜负了老天爷所赐的缘分。 李淑英理了理心思,应了他的要求不再提起这件事。 “我叫你过来也不单为了你。” 她停顿了几秒,再说话时,嗓音有些哽咽。 “你妹妹她……过得好不好?是我对不起她……” 李淑英一直以为女儿是恨她的,所以嫁人后再没回过家。但她不知道的是,安云佳常常在她睡着的时候过来看她。 安云召张了张嘴,想着还是让她们两个自己解开心结的好,没有多说什么。 “我明天去接她回家。” 第二天下午,安云召要去黄家村接人,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朱娅不要出去乱跑。 朱娅笑吟吟地答应着,“好,都听你的。” 安云召看她有些敷衍,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她推着往外走。 “要拿什么东西也要等我回来再说。” “诶呀,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快走,快走,我不会乱跑的。” 朱娅在后面推着他,安云召怕碰到她的手,完全不敢乱动。 好心的将他送至门口挥手告别后,朱娅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是自由的味道! 这些天,安云召整天不让她干这,不让她干那,最最过分的是不让她洗澡,简直是把她当成了泥塑的娃娃,洗着洗着人就能没了。 现在他一走,朱娅自然要躁动起来。 首先就是要带着蠢儿子出去透透气,然后回来再洗个澡,洗个头。 走去黄家村路上的安云召,自然不知道朱娅背着他做了什么事,只感觉眼皮跳的厉害。 到妹妹婆家的时候,她婆婆正在院子里哄孩子。 “哦,哦,别哭了,别哭了,晚上就有水喝了。” 黄家村离安远村不算远,村里的情况也都差不多,队上安排人去大坝运水,然后每天晚上分发给村民。 那孩子嚎哭得厉害,在黄母的怀里耍泼打滚。 正在安云召犹豫现在要不要进去时,黄母眼尖的发现了安云召的到来,她赶紧把孙子交给大点的孙女照顾,十分热情的过来迎接他。 “婶子,我来找云佳。” 往常安云召每次过来看他妹妹时,都要带些吃的喝的。 但这回却是两手空空来的。 黄母心里立马有些不高兴了,但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刚才的热情不显了。 淡淡的说了句,“进来坐吧。” 安云佳当初为了逃离家里的消极的氛围,在刚满十八岁的时候,有人上门说亲,她二话不说就嫁了过去。 在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家庭如何的情况下,这一行为可谓非常任性。 嫁人后的安云佳依旧固执又倔强,不管在婆家受了多少苦多少累,也从没告诉过他这个唯一的哥哥。 安云召不知道妹妹过的如何,只能尽量多的来看她,让他们知道她娘家也是有人的,这样云佳在这里也不会随意受人欺负。 现在刚过午饭时间,还不到上工的时候。 安云佳在厨房里忙活,处理大哥家的孩子们摘来的槐树叶和香椿芽。 听闻哥哥来了,她赶忙用毛巾擦了手出来。 “哥,你咋现在来了?” “娘想看看你。” 听了这话,安云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娘她……” 安云召看出来她想岔了,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 “娘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就想你回去看看她。” 安云佳低头,眼睛盯着地面。 当初她没经过娘的同意就嫁了过来,还说了些不好的话,成家了后也懂事了,真没脸面在娘醒着的时候去看她。 “我就不回去了吧,娘……她身体好了就行。” 安云召知道自家妹妹爱钻牛角尖,可是一家人哪有这么久的隔阂。 “你要是不回去,娘该打我了,你知道娘是最疼你的吧。” 话音刚落,一滴眼泪直直地砸向地面,安云佳想起了小时候娘对她的好,便更加唾弃自己之前的行为了。 她靠在兄长身侧,忍不住哭出了声。 安云佳回房间收拾衣服,这次回去肯定是要在家住几天的。 “你这是要回家住了?你回去了,家里的活谁干?” 黄母语气有些不善,今天她哥哥来没带东西也就算了,还要将人带回去。 安云佳停下收衣服的动作,“我又不是你们黄家的奴隶,难道回个娘家都不行了?” 黄母碰了一鼻子灰,也自知理亏,赶紧去喊小儿子过来。 “快去管管你媳妇儿,现在不得了,都会顶嘴了。” 黄林军没什么反应,知道她惯会夸大事实。 “娘,你就让她回去歇几天能咋?” “嘿,你说的倒轻巧,她走了家里那些活谁来干?”黄母还是一脸不乐意。 “不是还有大嫂吗?” “你大嫂她要带小孩,哪有时间。”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但黄林军知道这是在暗讽云佳没有给她生个孙子。 大哥家的孩子都七八岁了,哪还要人带。 又想起她平日里是怎么偏袒大哥一家的,黄林军没好气道:“那我来总行了吧。” 最后,黄母自然拦不下儿媳妇回自个儿娘家,在安云佳离开的时候也没个好脸。 “啦啦啦……” 洗澡小间内,传来朱娅哼歌的声音,哼出的调子十分欢快。 单手洗澡有一定的难度,特别是脱衣服和穿衣服的时候,所以朱娅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 长到安云召带着妹妹已经回了家。 洗完澡后,朱娅还没有意识到安云召已经到家了,桶里的热水还够,她打算着要洗个头。 堂屋里,安云召到处找着朱娅,去了她房里也没见她人影。 只有小金毛在他回来的时候,第一个冲了出来。 “哥,你啥时候养了条狗啊?” 安云佳躲开小金毛热情的往她身上扑的爪子。 “嗯,待会儿再和你解释,先去娘的房间吧。” 送安云佳去房间后,安云召给两人腾出空间。 一出房门,安云召便往洗澡小间走去,小金毛还在家,那朱娅肯定没有出门,房间里也没人。 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了。 走至洗澡小间门前,果然听见了里面哗哗的水声,安云召提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诶呀!” 刚想转身离开,突然从里面传来叫声。 “你没事吧?” 安云召上前敲了敲门。 门内,朱娅弯着腰,湿润的头发上是浓密的泡泡。 听见敲门声,她吓得差点一头扎进水盆里。 原打算着不做声,但想到现在紧急的情况。 她伸手摸索着开了门。 “快帮我一下,洗头膏进眼里了!” 第20章 洗头 狭小的空间内,从里面飘散出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香皂味。 刚洗完澡的朱娅浑身白得发光,穿着只盖过大腿的超短裤,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格外醒目。 一向沉稳自如的安云召,面对这样的情景也淡定不起来了。 朱娅紧闭的眼颤动着,眼睛又疼又痒。 好一会都没等到面前的男人有什么动作,静悄悄的,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你还在吗?” 安云召的脑中空白了一瞬,直到听见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他立即侧身对着她,过去将盆里的毛巾拧干,放到她手里。 动作很快。 “咳,我……我先走了。” 才刚转身,一只莹白的小手就搭了上来。 “等会儿,你帮我洗下头。” 那只手不过放在他的膝盖往上一点,安云召就被灼得全身发烫,呼吸有些不畅。 他顿了几秒回头,又不着痕迹地避过视线。 “你……先穿好衣服。” “哈?” 朱娅垂眸特意检查了下自己的着装,嗯,上衣整齐就是领口有点滑了下来,她赶紧拉了下领口。 又瞧了眼自己的裤子,看见自己光洁的腿时,她猛地眨了眨眼,这才明白过来安云召说她没穿好衣服的真正的意思。 现在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比较保守,通常都是长衣长裤,但朱娅却觉得夏天这样穿容易闷出痱子来。 身上这条超短裤是她的手没受伤之前,用买来的布料做的,虽然手艺不咋样,但穿着很合身又凉快。所以洗完澡后,她一般都是这样穿着出来的。 只不过平时洗澡都是晚上,没人看到。 “呃,先别管这个,我手举着都酸了,你快点嘛。” 她声音急切,弯腰的时间太长,都有些站不住了,她现在只想把头上的泡沫冲干净,但自己一只手洗很容易出现刚才的状况。 听出了她的迫切,安云召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帮她换了一盆干净的水。 靠近时,洗头膏的香味往鼻息处钻,手触上那头密又长的黑发,眼睛却一直望着角落处长出的一株杂草,盲目的把水往头发上浇。 “诶呀,水都进我耳朵了。” 举着木瓢的手一顿,安云召有些无措,拿过毛巾,往她的耳朵处蹭了蹭。 朱娅感觉耳朵痒痒的,不自觉的往一边偏了下脑袋。 “好了,好了。” 闻言,安云召放下毛巾,接下来,更加专注又仔细起来,一双大掌能盖住她的头顶,他动作生疏甚至有些僵硬,神情却非常认真,细致又轻柔的把她头上的泡沫一点一点的洗干净。 朱娅能清晰的感受他的指尖在头皮处温柔的流转,就像上次往她腿上涂肥皂水一样,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模样肯定认真极了。 想要抬头偷偷看他一眼,但她细微的动作,安云召都能察觉到。 “不要乱动。” “哦。”朱娅只能乖乖地低着头,往下看时,光溜溜的腿闯入视线范围内。 虽然穿了裤子,但在安云召眼里却是赤条条的。 刚才情况紧急,她没有想到这个层面。 但现在,脸皮厚如她,也忍不住脸红耳热。 安云召也没有想到朱娅会这么老实,真的听了他的话,接下来的时间一动也没动。 “脸怎么这么红,你哪难受吗?”安云召问。 洗完头,朱娅站起来后,双颊红彤彤的极像颗诱人的红苹果。 “啊?哦,我蹲太久,可能脑袋充血了。” 朱娅嘿嘿笑了两声,使劲儿揉搓着脸,却不想脸越搓越红。 “头发上的水能自己擦吧?” 朱娅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一个劲儿地点头,“能,能,能。” “嗯,我先走了,你……小心手。” 安云召离开后,朱娅大舒口气,脸也没刚才那么火热了。 只是看着他从容离去的背影,朱娅心里不禁有些郁闷。 他居然能这么淡定,难道是自己的腿太粗了? 朱娅下意识的低头,入目的是一双又白又细的长腿,连她自己见了都忍不住要夸。 肯定是那个男人太能装了,朱娅自顾自地点头。 一定是! 离去的安云召有些狼狈,衣服上沾了不少水。 从房间里跑出来的安云佳,眼眶湿润,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安云召,她赶忙背过身抹去脸上的泪,缓和了下情绪,再抬头时嘴角含笑。 “哥,你干啥去啦,衣服一半儿都湿了?” “没事,我先去换身衣服。”安云召没正眼看她,说完后便快步径直往房间走。 安云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直觉告诉她,她哥铁定有点不对劲,但究竟是哪不对劲她还说不上来。 没再多想,她拿上装着衣服的包袱去了以前自己住的房间。 她都这么久没回家住了,房间肯定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安云佳直接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难道里面有人? 咚咚咚。 朱娅正在房间里换衣服,突然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她的头卡在中间,闷在衣服里朝门外说了声。 “等一下。” 站在门外的安云佳满脸疑惑,还真的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可是,怎么没听哥提起过? 不一会,朱娅略微艰难的换好衣服,便赶紧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身材纤瘦,面容姣好,而且眉目间和李淑英有些相似。 “啊,是云佳姐吧,我叫朱娅。” 安云佳有些抵触她的靠近,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咋会在我房间?” 朱娅挑了下眉,嗯?安云召还没有和她说过吗? 至此,她只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当然无非就是走丢失忆这套说辞。 然而,安云佳却并不接受她的说法,反而更加认定朱娅根本就是缠上了她哥,不然,为啥放着队长家这么大的房子不住,非要跑到这儿来? 这种时候女人的直觉果然是最准的,朱娅还真是在某种程度上缠上了安云召。 “所以说,我作为这家的主人,回了家房间居然被莫名其妙的人占了去?” 她的语气十分不友好,朱娅知道她可能过度解读了什么,但现在的情况还又真是她说的那样,她现在是真占了她的房间。 所以,她根本无言反驳啊。 “佳佳?” 安云召换了衣服从房里出来,没看见安云佳便急忙赶过这儿来了。 他这个妹妹从小就是个自我意识很强的主,属于自己的东西别人根本不能碰。 虽然长大后好了很多,但她刚从娘的房间出来,心情难免有些压抑和低落,安云召还是怕她会闹起来。 看见安云召的出现,朱娅左右飘忽的眼睛瞬间锁定了目标。 安云召察觉到她灼灼的目光,像是在求救一般,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连冯彩娟那样的女人都不怕,居然在佳佳面前变成了一个小可怜。 只不过一瞬,他便收敛起自己的笑意,转向安云佳。 “这几天你就先住我的房间。” 安云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里明明是自己的房间,要走的不应该是她吗?哥哥明显在偏袒这个女人。 她这才认真上下打量起朱娅来,个子不高不矮,身材勉勉强强,只有脸还算看的过去,她哥这是看上她哪了? “还是我去吧。”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朱娅出声。 虽然知道安云召是在为她着想,但朱娅也不好意思房间的主人回来了,自己还霸占着不走。 说完,她便立即走回房间,拿了自己的东西出来,她的东西也不算多,零零总总都是些吃的。 “蠢儿子,快出来!” 小金毛还赖在房间的角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儿子?她和哥哥都有儿子了?安云佳闻言赶紧往房里瞧。 然而,看见的却是一条狗,它躺着的角落,地上垫了一层布和干草。 “你让狗睡我房间?”安云佳一脸不可置信,狗身上多脏啊! “它一直睡在地上,没到床上去。” 朱娅赶紧解释。 “那也不行,一房间都是狗味。” 安云佳大开房门,用手扇了扇周围的空气,根本想不明白朱娅为啥把条狗当做宝贝似的,连睡觉都要在一个房间。 朱娅很能理解她的这个反应,这原也是她的房间。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一点点失落。 原以为安云召的妹妹会和安娇一样可爱好相处,怀里的这些零嘴,也是准备她来了后一起吃的。 目前看来……应该是不可能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介意。” 既然这是安云佳的房间,那她应该道歉。 安云佳根本不想搭理她,但在安云召的目光下,只能勉强的嗯了一声。 “我过来之前,佳佳没有为难你吧?” 安云召手里捧着朱娅的一堆零嘴,朱娅走在他的身侧。 闻言,她偏过头,噗嗤一声,被他皱眉认真的模样逗笑了。 “你这样想云佳姐,她知道吗?” 安云召还认真地想了一下,有模有样的回答:“应该是不知道的。” 朱娅看着他眉峰都拧到一块儿了,笑得更欢了,随即又正了正脸色,眼神幽幽地看着他。 “哦,那你担心她为难我,为啥不提前告诉她?” 第21章 一家人 安云召看了眼她缠在木板上的左手, 手腕纤细易折。 经过安志兵的事,他才发现她其实也是很脆弱的,即使在村口, 面对冯彩娟的污蔑时, 她表现得机灵又聪明。 然而,安远村于她而言,却是陌生又危险的,安云召险些都快忘了第一次遇见朱娅时,是什么状况。 他如今还是后怕,如果当时他晚去了一步,结果可能不堪设想。 这件事过后,他清楚地认知到朱娅在他心里,已经变得如此重要。 即使理智告诉自己, 他可能不是好的归宿, 但是感情却不受控制, 它无孔不入, 当他反应过来时,早就已经弥足深陷,不能自拔。 当她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时, 他会担心,会焦虑。 回来的路上就是如此, 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她会不会遇到什么他不知道的危险,所以也根本就没想到要提前和妹妹说朱娅的事。 “忘了。” 他们正经过院子,阳光下空中浮着许多微小颗粒,安云召虽然神色平静,但朱娅不知为何在他漆黑的眼里,看到了涌动的巨澜。 兴许是阳光太过晃眼, 朱娅别过头,走至靠墙台阶处的阴影下。 她揉了揉眼,再次去看他时,那双眼已经变得无比清明。 果然是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这都能忘?现在好了吧,云佳姐肯定对我的印象很差。” “嗯,我去和她解释,是我让你住进来的。” 安云召说这话时,朱娅有点虚,要不是她让安娇和自己演了那一出,她可能也住不进来。 怕安云召看出不对劲,朱娅赶紧抢先走在他前面。 “嗯嗯,那......你记得多夸夸我啊。” “好。” 安云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云佳面前夸她,但还是在后面应着,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安云召房门前时,那股心虚才堪堪消散,朱娅的手摸上木门。 除了很久之前,半夜敲门让安云召去抓她床上的虫,半明半暗之间看了眼他的房间那次不算,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朱娅推开门,房内果然如她所想,除了一张床外,空空荡荡。 她原本以为自己住的那间房已经够小了,然而,安云召的房间显然还要小上一些。 不知道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是怎么住下的,不觉得挤吗? “我住这儿的话,你睡哪?”朱娅将安云召手里的零食一个接一个的扔到床上,动作自然又随意,十分不客气地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地盘。 “堂屋。” “……”在那打地铺? 晚饭时,李淑英被安云召搀扶着从房里走出来。 好久不见的女儿回来了,她显然非常高兴,整个人容光焕发。 他们一家人已经太久没有聚在一起过了,刚才在房里想到这儿时,李淑英鼻子瞬间酸涩了,是她这个娘没有当好。 别人过年都是大团圆,他们家云召和云佳,却连像样的一顿饭都没一起吃过。 朱娅蹲在堂屋前的台阶上,无聊地戳了戳蠢儿子的宽厚的背。 一碰上,就被弹了回来。 肉还挺厚实的嘛。 果然,在她的喂养下蠢儿子不可能会瘦的,只会持续长膘。 小金毛脸埋在了碗里,吭哧吭哧地享受着美味。 被朱娅一戳,它摇头晃脑的动作也跟着一顿,小碎步往边上挪了挪,然后不受其扰继续埋头吃。 然而,吃着吃着,腹部又被人戳了下。 它只得又迈开步伐,再次往边上躲。 朱娅噗地笑了下,她最喜欢在吃饭的时候逗它了,蠢儿子也不护食,不管她怎么打扰它吃饭也不会生气。 就算你拿走它的饭碗,它也只会用可怜兮兮的圆溜眼看着你,直到饭碗回到它的身边。 朱娅不禁深深叹口气外加摇头。 蠢儿子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最蠢萌可爱了,其他时候都像个疯婆娘。 “小娅,你怎么还不进来?” 听见李淑英在里面叫她,朱娅赶紧应了一声,站起身,丢下蠢儿子往堂屋里走。 “云召,佳佳呢?”李淑英已经等不及让她们两姑娘互相认识了。 安云召正在布菜,抬眼道:“马上就过来了。” 李淑英点了点头,又兴奋地转向朱娅。 “小娅,你今天见佳佳了没?” 朱娅笑着点头,“见了,和您长得很像,而且一样漂亮。” 听着这话,李淑英立即眉开眼笑,不管在什么年龄段,听到别人夸自己美,都十分受用。 姗姗来迟的安云佳走进堂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朱娅坐的位置紧挨在她娘的身边,眉飞色舞间,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她娘逗得满面春风,她哥坐在两人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们笑闹,时不时应上两句。 看上去完全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她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家庭的氛围了呢,娘生病后,家里愁云惨淡,她实在受不住,好不容易逃离出去。 然而,嫁人的三年间,她都没有得过什么好脸色,被婆婆欺压,被妯娌排挤都是家常便饭。 她目光沉沉地盯着朱娅的方向,好像她抢走了她的什么东西似的。 “佳佳你出来啦,快过来!”李淑英发现女儿站在门口的身影,赶忙朝她招手。 朱娅闻言,也抬眼望去,却发现安云佳正直直的望着自己,但那眼中是...... 一股莫名的敌意? 她拧起秀眉,回想着自己应该没有在房间里遗漏什么吧。 诶,等一下,好像还真漏了东西。 系统给的竹子还藏在床底下呢,难道被她发现了? 就在朱娅出神的片刻,安云佳已经走近,目光也早就移向了李淑英。 安云佳在她娘的另一侧坐下,撒娇似的紧紧抱着李淑英的胳膊。 李淑英笑着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佳佳,你白天走得急,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说小娅呢,你要比她大上三个月……” 安云佳身子前倾,看向另一边的朱娅,打断她娘下面的话。 “我都知道,她要暂时住在咱家嘛。” 朱娅眨巴着眼,听出她将咱家两字咬得极重。 她隐约明白安云佳的敌意来自哪儿了。 李淑英张了张嘴,想要再往下说,安云佳惊讶道:“呀,这一桌菜?” “哥,你啥时候发财了?” 安云佳已经吃了好久的糊糊和树叶子了,看着桌上绿油油的蔬菜,还有冒着油光的肉,万分惊讶。 桌上的蔬菜自然是朱娅做任务得来的,但肉是安云召上午特地去买来的,上次买的早就已经吃完了。 “云佳姐,给。”朱娅帮她盛了一碗饭。 面对着一桌子的饭菜,安云佳肚子已经开始叫嚣不止了,她也没能再分出注意力给朱娅。 她接过碗,看了眼李淑英,就算再急也不能不顾长幼,这是她娘小时候就教了她的。 “快吃呀,还愣着干啥?”李淑英有些心疼女儿,浑身上下瘦得没几两肉了,立即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菜。 桌上只有安云佳一人狼吞虎咽,其他三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饭菜,动作都慢悠悠的。 朱娅不太饿,只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 一顿饭下来,安云佳吃得满头大汗,嘴泛油光,毫不夸张地讲,这是她近年来吃得最饱也是最好的一顿。 “好吃吧?”李淑英笑着道,“这些菜全是小娅做的,手都受伤了,还坚持下厨,就是想要你吃得好呢。” 安云佳不自觉地打了个嗝,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然而,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个理她还是知道的。 “好吃。”她轻声道。 “是吧,我的病可都是吃了小娅的饭菜好的呢。” 李淑英说的一点不夸张,她自己能感觉到,从朱娅来了家里后,她的身体才开始逐渐见好的。 这话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安云佳却相信她娘说的是真的。 如果不是刚才进来看见的那一幕深深刺激了她,她此刻应该会非常感激朱娅。 然而,现在的她,心里五味杂陈。 安云佳也知道自己任性倔强了点,但结婚后在婆家人的磋磨下,她已经改了很多了。 今天在朱娅面前,她的落差感不是一星半点。 哥哥偏袒她,娘也对她赞不绝口,而自己却像个外人。 心里头的那股子要强的劲儿占了上风,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对朱娅笑脸相迎。 “娘,我送你回屋吧。” 毕竟是自己生的孩儿,李淑英看出了女儿的别扭,只能先顺着她的意,回房里再好好问问她怎么回事。 “好。” 母女俩走后,饭桌上,只剩下朱娅和安云召两人无言相对。 “你今年二十一岁?”安云召突然发问。 朱娅点头,想起之前安云召猜自己只有十八岁,她手托着下巴弯起嘴角看他。 “怎么很惊讶?” 安云召皱着眉,喉咙动了动,低声道:“你……不是失忆了?” 朱娅撑在桌上的手一僵,她顿了顿,收回手放在桌下,眼睛眨得飞快。 忘了这茬了。 “呃……前几天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了。”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安云召眼里的光不断颤动着,明显感觉到胸腔里有一瞬间紧缩。 真的想起来了?念念 第22章 狗男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朱娅半眯着眼皱眉, 立马伸出小指示意,“我就想起了一丢丢。” 说着她激动得拍桌而起,因为太过用力, 引得受伤的手腕疼得微不可查地瑟缩了下。 “你可不能借此机会赶我出去啊!” 虽然她表现得气势挺足, 但心里头还是虚的。 现在安云佳回来了,家里没有空房间,她就成了多余的那一个,难保他不会再让自己去队长家。 两人对视良久。 “嗯。”安云召哑着声回,然后起身低头收拾起了桌上的残羹剩饭,将碗摞到一块儿,一齐送往厨房。 背过身时,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刚才在庆幸什么? 即使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想起来,然而, 早晚还是得回去的。 那背影略显颓然, 朱娅感觉到他的心情貌似不太好。 她睁大了眼, 难道他知道自己骗他, 所以生气了? 不可能呀,朱娅自觉自己的演技还是不错的,说话也滴水不漏, 有解有释的。 她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嗯,应该和她没关系。 天彻底黑了下来,空中悬挂着的换为了一轮弯月,温柔似水的月光洒进堂屋。 安云召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长竹床,摆在堂屋靠墙的一侧。 “你家居然还有备用的床?”朱娅有些惊讶,还以为他晚上要在堂屋打地铺了呢。 “自己做的。”安云召有些心不在焉, 低头擦拭着竹床上的灰尘,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事。 朱娅没看出他的异样,听了这话起先还没什么反应,隔了两秒,眼珠子滴溜一转。 “啥?自己做的?你自己做的?” 思绪被震耳的声音拉了回来,安云召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望着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你还有这手艺呢?”指尖划过那张竹床,论做工的复杂程度肯定比竹凳高多了。 这可是个大好消息啊,可以吃鸡了! 朱娅显然很激动,不禁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虽然她能用粮食换足够的钱和票,但是去一趟镇上麻烦不说,而且还很不安全。被人发现了,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不去镇上也能吃到肉了。 她寻思着明天,明天就可以开始任务二了。 “很好,非常好!” “咳。” 安云召身形一晃,侧着头,眼神盯着往他肩上重重拍下的爪子,顺着纤瘦的手臂往上,看见朱娅一脸郑重,好像要交给他什么重要的任务似的。 “今晚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朱娅便转身离去,同时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 翌日,朱娅早早起床,看见堂屋里的竹床竖着立在墙边,然而,她在家里转了一圈也没见安云召的人影。 “你找我哥?”安云佳在堂屋吃早饭,饭都已经吃完了,见她还一直在那不停地转悠,忍不住出口问道。 朱娅有些讶异地转头,发现安云佳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应该是和李婶的谈话起了作用。 她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云佳姐,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哥上工去了。”说完,安云佳还是受不了她盯着自己瞧的眼神,好像自己和她说话是多么难得的样子,她别扭地转身就走了。 “诶......”朱娅想要叫住她的话停在嘴边,她收回手。 算了,还是慢慢相处着比较好。 一个人傻傻地立在空荡的堂屋里,她现在没料到的是,自己起这么早,竟然还扑了个空。 安云召前些天还请假留在家呢,早不去晚不去,咋偏偏要在有事儿找他的时候走了! 狗男人,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请假在家照顾她的嘛,现在说走就走,居然还不和她说一声。 不气,不气。 她顺了顺心口,没事儿,反正他下午也要回来的,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再说,安云召出门了,那她不是自由了吗? 如此想来,之前的气恼全消失不见,她兴奋地搓搓手,已经好久没有做过支线任务了,西瓜奖励虽然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也快了呀。 心心念念的西瓜和肉都快要有了! 洗漱完吃了饭,正好牵着蠢儿子出去遛遛。 然而,刚打开门栓,朱娅就被身后的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你在干啥?!”安云佳站在堂屋前大声道。 朱娅摸了摸不经吓的小心脏,然后慢动作地回过头,眼睛里满是委屈。 “我……我就出去走走。” “不行,我哥让我看着你,你不能出门。” 安云佳在房里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应她哥的嘱咐出来看看,没想到刚出来,就抓住朱娅要偷跑出去的现形。 “哈?” 朱娅没想到安云召还留了后手,她本能地不敢反驳安云佳,只能老实地回房间躺着。 小金毛缩在木门前,透过缝隙去看外面的世界,它皱起鼻头,嗅了好几口外面新鲜的空气,顿觉心旷神怡。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愉快的出行,然而,下一秒就被它娘无情地拉走了。 中午,安云召一进院门,身后就多了个小尾巴。 朱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就安静的跟着,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我去洗澡,你……” 安云召刚才外面回来,一身的臭汗,自然要先冲个澡。 “哦。” 朱娅明了他的意思,停在去往洗澡小间的拐角处,她挠了挠头,到底该怎么和安云召说呢? 昨天光顾着激动了,也没想好措辞,总不能直接拿着竹料给他吧。 转头时,正好瞥见蠢儿子嘴里咬着根木棍,在墙边来回奔跑...... 朱娅顿时眼前一亮。 要不她再拿蠢儿子出来挡一挡? 没过几分钟,安云召便洗完澡出来了,走到拐角处时,一直守在墙根的朱娅突然间蹦出来,吓得他心头一悸。 “你……有事找我?” 安云召定住身形,神色十分自然平静,然而,内里却心跳如鼓擂。 可是,即使他掩饰得再好,他那一瞬间慌张的神情早落入了朱娅眼里。 她就是故意的,今天上午被妹妹吓了一跳,可不得在他这个当哥哥的身上找回来。 暗自偷笑了一会儿,朱娅才正经回道:“最近有一件事让我非常的困扰。” 她眉头紧锁,缓缓摇头。 “蠢儿子吧,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突然拖着些木材呀,竹子呀之类的东西出现。” 为了增加真实性,她指了指蠢儿子的方向,小金毛现在依旧乐此不疲地和木棍纠缠在一起。 “你看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它先是搁嘴里玩一会,腻了之后就会咬着回房间,房里床底下都已经囤了不少货了。” 朱娅朝他走近了点,眼神有些讨好的意味。 “昨天你不是说堂屋里放的竹床是你自己做的嘛,我寻思着那也不能浪费啊,正正好,你可以用蠢儿子带来的材料做些东西。” 听她有声有色的说完这么多,安云召垂眸思索了会,然后抬眼看向朱娅。 “你想要我做什么?” 朱娅知道他这么问,已经算是答应了,脸上满是得逞的笑意,她竖起食指。 “比竹床简单多了,就先做一个凳子吧。” 然后,她大概描述了下系统给的图片上,竹凳的模样。 “我知道了。” 安云召点头,知道她说的其实就是村子里最常见的竹凳。 “你等会儿啊,我这就去把东西拿过来!” 朱娅激动地转身,就想往房里去。 “等会。”安云召拉住她,拧了把眉心,”我去拿。” 朱娅回过头,见他盯着自己的左手,这才想起来,她要是单手的话,可能拿不起那几根比她手臂还粗的竹子。 等她再次抬眼时,跟前的人早已消失不见,朱娅咬咬牙,他现在果然走了都不会提醒她了。 狗男人! 材料拿了出来,但是也并不能马上就开始。 直到午饭过后,安云召提了个大木箱子出来,朱娅立马围过去,箱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表面有许多划痕,而且颜色深得已经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安云召有些费力的打开箱子,她惊奇地发现里面装的全是木工工具。 除了面上大小不一的锤子,其他的她基本都没有见过。 看上去挺专业的呀。 朱娅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安云召对着竹子一阵敲敲打打,割割画画。 虽然她完全看不懂,但眼看着凳子逐渐成型,就觉得安云召的一双巧手厉害的很。 朱娅将下巴搁在膝头,眼神渐渐从他骨节分明的手转移到了那张神色极其认真的脸上。 他认真时嘴巴抿成一条缝,眉头微微皱起,垂下的眼,让人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长睫。 朱娅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眼睛,她的睫毛都不知道有没有他的长。 现在想来,从刚开始来这儿的时候,看着他砍柴,后来是生火烧水做饭,搭蚊帐,到现在将几根竹子制成凳椅。 即使是最平常不过的场景,她都不会觉得无聊,好像只要有他在,周围的气场都会沉静下来,让人莫名的心安与放松。 两人在堂屋的动静不大但是也不小,里屋房里的安云佳闻声而来。 “哥,你咋把这个拿出来了?” 安云佳的表情既惊讶又惊喜,指尖抚摸上那个颜色极深的木箱,像是不敢相信它居然能够重见天日一样。 第23章 惨叫鸡 原本全身心松懈下来, 静静地在那看着安云召的朱娅,听了她的话突然抬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哥, 我来帮你吧。” 刚想要一问究竟, 朱娅就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 她猛地站起身来,由于速度太快,眼前有一瞬间的黑暗,她身形微晃着跨了一大步,打开手臂横在中间,将安云佳拦在那堆竹料之外。 “不行!!” 这一番大动作,引得安云召也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望了过来。 被人前后夹击地盯着,朱娅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在他们眼里有点大。 然而,在她这儿可完全不过, 系统可是明说了只能由安云召本人亲自动手完成, 要是别人帮一把, 说不定到手的鸡就飞走了。 “为啥不行?”安云佳心里一直回想着她娘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要和朱娅友善相处,这才能耐下性子问她。 朱娅眼珠一转,收回腿, 朝安云佳走过去亲切地拉着她的手。 “你瞅瞅,你的皮肤这么嫩, 做这种粗活,很容易割到手的。” 安云佳用力抽出被握住的手,自己在婆家也是各种活都要干的,才没有朱娅说的那么弱,就这几根竹子还能割到她的手? “我哥都能,我咋不能?”她坚持要上手。 “那不一样, 他皮厚!” 朱娅有些着急,怕自己一时拦不住她,奖励就作废了。 这句话说出来时,周边的空气都像是在震动,空荡的堂屋里似乎还有着回音。 空气中突然诡异的安静了几秒,朱娅讪笑着回头看了眼安云召,发现他的脸色不怎么美好。 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哎,我这是夸你呢,大男人皮嫩算怎么回事呀,你这样的才最有男子气概!” 安云召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甚至听了她这话,耳根子处还有些发热。 说完,朱娅忙揩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暗自腹诽,这两兄妹一个比一个会折腾人。 安云召静静地盯着朱娅的脸看了几秒,又转向对安云佳道:“佳佳,不用帮忙了。” 虽然不知道朱娅在搞什么名堂,但他最后还是选择随了她的意,因为不这样做,她嘴里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话来。 朱娅心头一喜,心里夸着安云召是个上道的,随后又拉住愣在原地的安云佳。 “哈哈,云佳姐,走,咱们去里边儿坐着,这儿太热了。” 这回可得看好了安云佳,万一她又心血来潮过去帮忙,那就真拦不住了。 朱娅拿出两个碗,然后去提了一小桶水过来。 倒了满满的一碗,推至安云佳的跟前。 “云佳姐喝水。” 天气这么炎热,安云佳其实早喉干舌燥了,再加上在婆家可没有几口水给她喝,常日都处于饥渴的状态。 所以看见碗里清澈凉爽的水时,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起皮的下唇。 朱娅自然也看见了安云佳的这个小动作,她轻弯了下嘴角,在对方闷头喝完一碗后,又自觉地帮她倒满。 一碗接着一碗,等到她肚子胀的再也喝不下时,安云召那边竹凳也已经做好了。 在安云召完成的同时,突然从后院传来了鸡叫的声音,先是正常的咯咯咯声,随后就变成了刺耳的惨叫声,音调绵长,听上去异常凄惨。 朱娅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系统这是给了一只惨叫鸡吗? “哥,哪来的鸡叫啊?你养鸡了?” 安云佳一边说着,一边往声音的源头找去。 “没”这个字还未说出口,安云召便看见朱娅冲他使劲儿眨眼,摇头。 安云召皱了下眉,然而还是话头一转。 “养了一只……?” 他底气不足地看着朱娅,直到她点头,语气才坚定。 直到走至后院,朱娅才明白过来鸡的惨叫声从哪来的了。 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鸡毛满天飘,她深吸一口气。 “蠢儿砸!!给我停下来!!” 小金毛追在芦花鸡的后面,玩儿的正开心,根本就听不进不远处老母亲的怒吼,反而撒腿追得更欢了。 朱娅被蠢儿子无视她的态度气得牙痒痒,眼见蠢儿子一掌拍上鸡的尾巴,就要把它拍飞。 她跟着心头一紧,好在下一秒圆滚滚的芦花鸡那两条小短腿也迈得飞快,堪堪躲过了小金毛的魔爪。 生怕蠢儿子真将鸡折腾坏了,她抓住安云召的手腕。 “帮我去院子里拿下那块立在墙边的木板来。” 安云召垂眸,看着被她紧紧抓着的手,两人的手臂只隔一指之距,漆黑的眼里闪着复杂的情绪,随后他不着痕迹地将两人拉开一定的距离。 眼睛盯着蠢儿子那边情况的朱娅意识到握着的手有要挣脱的迹象,她偏过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让人家去拿东西,却忘记要放开手了。 “哦。”她立马松手,“你快去吧。” 说完,眼神又回到了蠢儿子那儿。 她的语气自然又轻快,安云召只能认命当个搬运工,将木板搬了过来。 朱娅接过那块半人高的木板,在手里掂量掂量,一只手勉强能提起来。 她拖着木板,站在蠢儿子即将经过的一片草地边上,将木板直立在地面。 眼见着小金毛就要奔驰过来,朱娅手里一松,木板也随之倒地,动静不大,但着实吓坏了小金毛。 因为在院里玩的时候,偶然碰倒过木板一回,当时小金毛站在木板跟前,只觉眼前一黑,不明物体突然砸到了身上,不疼但是却有种被一张大嘴吃掉的错觉。 所以从那之后,小金毛便离那块木板远远的,朱娅也是无意间发现它的这个弱点。 这一方法确实很管用,小金毛弓着背缩着脖子,逃命还来不及,哪里还管的上刚得来的新玩具。 朱娅扫了眼乖乖缩在墙角的蠢儿子,不禁有些感慨,她终于能治住它了。 怕它缓过神来再去追鸡,朱娅赶紧让安云召将芦花鸡抓了起来,用绳子绑住了腿。 朱娅嘿嘿傻笑两声,扯着安云召的衣角,毫不心虚地道:“要不趁这个机会,再做个鸡窝吧?” 她早就将系统给的图片翻了个遍,也想起里面正好有张鸡窝的图片。 鸡窝简易又实用,由木板搭成,也不用担心蠢儿子去捣蛋。 而且…… 奖励是鸡腿儿! 看着朱娅湿漉漉的眼神,安云召知道自己是没法拒绝她了,只能顺从地点头。 这回,朱娅直接拉着安云佳去厨房做饭,完全不给她再次接近安云召那边的机会。 厨房里,安云佳目瞪口呆地望着灶台上的一堆食材,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和眨眼。 她愣愣地喊了声,“朱娅。” 这可是安云佳第一次叫她名字,朱娅很高兴她们两人的关系在慢慢变好,她眼巴巴的等着安云佳接下来的话。 “我哥他是不是做啥坏事了?” 仔细想来,哥为了治好娘的病什么营生都干过,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家里堆满了吃不完的食材,能赚得盆满钵满的也只有倒卖这一行当了。 但这个行当,可是一不小心就要出人命的! 朱娅身形一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噗嗤笑出声。 “云佳姐,你别担心,我保证这些东西都是正常途径得来的。” 安云佳也没深想为什么是她保证,只是知道哥哥没有犯事,那颗扑通扑通就要从嗓子眼儿跳出的小心脏,顿时落回了原处。 “那就好,那就好。” 因为朱娅的手不方便,安云佳在婆家的时候也是掌勺的,所以她也只能在旁边打打下手。 “对了,云佳姐,你过几天就要走吗?” 安云佳盯着锅里的菜,她已经好久没有炒过只有一种样式的菜了,在婆家的时候就是一锅大乱炖,完全不需要技巧。 怕掌握不好火候,她得时刻注意着锅里的情况,所以听见朱娅的问话时,她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就答了。 “嗯,再住三天就走了。” “云佳姐,你……要不留下来吧。” 如今正处六零年,旱灾只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差不多一年后才会有好转。在这场灾难中,她不清楚饿死了多少人,但知道情况是非常惨烈的。 现在家家户户囤的粮食都已经耗光了,其他人她管不到,也管不了,但安云佳是安云召的亲妹妹,朱娅打心里不愿她回去受罪。 安云佳不得不分出注意力来看她,“嗯?什么意思?” “饥荒一时半会儿都不会过去,你要是回去了,安云召和李婶肯定会非常担心。” 其实安云召他们并不知道眼下的饥荒什么时候会过去,所以他们可能不会想到要留她下来。 “而且,你也看到了,这里有足够的吃和喝。” 安云佳沉默了会,闻到一股子糊味儿,赶紧拿着锅铲翻炒。 在娘家她确实过得更好更自在,可是她已经嫁为人妇,她倒不在乎别人的闲话,只不过黄林军那边…… 她不回去肯定也要个合理的理由。 “要不,让姐夫也过来?” 朱娅咬牙,不就是多张嘴嘛,大不了她和安云召辛苦点,多攒些粮食。 “我……我考虑下。” 第24章 退亲 朱娅的一番话, 让安云佳开始认真地考虑起自己任性得来的这段婚姻。 婚前,她和黄林军没有半点感情基础,媒人一上门说亲, 她便答应了, 结婚过程比较仓促。 好在婚后,丈夫黄林军对她还算不错,两人几乎没有过争执,夫妻两的小日子过得平淡和谐。然而,家里人除了丈夫黄林军,就没人对她有好脸色。 安云佳最开始的时候,还想过要处好婆媳关系,可是随着自己嫁入黄家三年还没有孩子,婆婆便越发不待见她了。 即使丈夫对她不错, 但安云佳在婆婆和妯娌的排挤和打压下, 在家里过得还是很压抑, 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 以前她还能得过且过, 但是现在她不想再陷在那个泥沼了。 从未想过要离婚,所以想要逃离那个家,唯一的办法就是分家了。 安云佳也不想因为婆家的事而连累哥哥和娘, 所以决定还是先回家一趟,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说。 朱娅自然支持她的做法, “要是解决不了,就赶紧回来叫上我和安云召,他负责打架,我负责怼人。” 安云佳被她激动的模样逗笑,转而想想自己之前的行为,只觉得羞愧不已。 “小娅, 刚来的时候我对你脾气不好,其实……”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才继续道,“是因为嫉妒你,看见哥和娘都对你这么好,我心里……” 朱娅在现代的时候,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即使去了亲戚家,她也很难融入,亲戚家的孩子对她的态度就像安云佳最开始那样,所以她在暗地里吃了不少亏。 毕业后工作她也一直一个人住,直到朋友送给她一只小金毛,她才有了蠢儿子这个伴。 来这里之后,朱娅感觉自己收获了很多。 慈母般的李淑英,虽然表面看上去是她照顾的比较多,然而,李婶也是真的将自己当做女儿来关心,给了她久违的母亲一样的温暖。 还有安云召,长得好,身材好,不爱说话但对她十分有耐心,陪自己逛街东西全都他来提,她受伤的时候,虽然不严重,但他还是特意请假在家照顾自己,家里的活他也全包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心目中的理想男友差不多就是这样。 以前在亲戚家时,因为不在意,所以不管自己和亲戚家的孩子相处得好不好。但是对于安云佳,她是完全在意的,甚至忍不住想要去讨好,就因为她是安云召和李淑英的家人。 “我懂的,云佳姐,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今晚到我那一起吃零食怎么样?” 她买的零嘴还有一大堆,再不吃完该坏了。 “好。” 因为系统提供的鸡窝是最简单的类型,不一会,安云召便制作完成,往里面放些秸秆后,芦花鸡就能正式入住了。 晚饭时,系统奖励的鸡腿儿恰好能上桌。 鸡腿儿的个头有朱娅的手掌模样大小,外层焦黄鲜嫩,个个冒着油光,香味也十分诱人。 小金毛闻着香味而来,然而,却只能舔舔嘴,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 “你太胖了,不能吃这个。” 朱娅毫无同情心地说着,然后当着蠢儿子的面一口咬上了鲜美的鸡肉,入口后是满嘴的肉香,又软又嫩。 “真香!” 鸡腿一共有五根,李淑英身体原因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所以就剩朱娅他们三个分。 五根三个人分,她自觉地分给自己最少的,云佳姐自然是要分两根的,而安云召辛苦了一下午也要犒劳犒劳。 然而,吃完一个后,朱娅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桌上的余下的鸡腿上瞟。 坐在她对面的安云召无声地笑了笑,她这贪吃的模样倒和边上的蠢儿子不相上下,水汪汪的眼都如出一辙。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鸡腿,朱娅咽了咽口水,视线随着他手里的筷子移动。 在朱娅的脸都快皱到一块儿时,安云召将筷子转了个方向,鸡腿稳稳当当的放进朱娅碗里。 朱娅抑制住嘴角的笑意,抬眼,底气不足地小声道:“这是给你的。” 安云召默了会,一本正经道:“你太瘦了,多吃点。” 其实朱娅穿过来后体重还往上涨了,自从系统出了遛狗任务后,她的生活作息每天都很规律,加上伙食好,想不长肉都难。只不过肉都长肚子上了,所以整体看不出来她胖了。 朱娅下意识地捏了捏腰间的软肉,又看了眼碗里的鸡腿。 毫不心虚道:“嗯,那我吃了补补。” 晚上,朱娅将零食一一摆在床上,虾条、无花果、酥糖、果脯、瓜子仁…… 整齐的摆成一排排,像个小贩似的,坐等安云佳的光临。 小金毛在床边这边嗅嗅,那边闻闻,前脚还没搭上包装袋,就感受到了它老娘阴森森的眼神射了过来。 “嗯?这是你能吃的吗?” 它耷拉着脑袋,委委屈屈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收回腿,郁闷的往墙角处趴去了。 小样,还想偷吃? 朱娅也不管角落里的蠢儿子是否自闭了,强迫症般将床上的零食包装袋统一朝上。 过了一会,安云佳洗完澡过来了。 她在婆家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交到过什么姐妹的,如今和朱娅这样的同龄姑娘单独相处,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来来来,吃吃吃。”朱娅也看出她的不自在,直接拿了一把瓜子仁塞她手里,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聊起来。 安云佳逐渐放松下来后,原本还放不开的她,甚至开始八卦起朱娅来。 “你和我哥是咋回事啊?” 朱娅嘴里正吃着果脯,被她突然的提问吓得差点直接给吞下去。 她轻咳一声,“啧,咋说呢,我俩现在正处于暧昧阶段,暧昧,你懂吧?” “不懂。”作为一个跳过恋爱直接结婚的少妇,安云佳摇头。 “啊?你不是都结婚了?” 朱娅并不清楚安云佳结婚的实况,所以很是惊讶。 但反过来又想到在这个年代,好像不怎么兴谈恋爱,都是直接奔着结婚去的。 见安云佳低着头,沉默不语,朱娅更加肯定她和姐夫是闪婚的了。 “啊,不明白也没事儿,我们来说说……你哥吧。” 她靠近安云佳奸笑两声,“他以前有过对象没?” “算有吧。” “有?!”朱娅直接掠过“算”字。 “家里给定的娃娃亲。” 朱娅松了口气,娃娃亲?这个倒是听安娇说起过。 “不过,”安云佳情绪低落了会儿,“后来……亲事黄了,是我哥亲自去退的亲。” “那退亲后,就没有别的了?” 安云佳摇头,“倒是有过媒人上门,不过我哥要照顾娘,怕连累人姑娘家,就没有答应。” 这几年,以她哥哥的相貌和品行,上门帮着说亲的人还是不少的,每回她劝着她哥要找个媳妇时,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后来拒绝的次数多了,也没人再上门了。 朱娅若有所思地点头,看安云召那木头样也不像谈过几个对象的。 “不过小娅。”安云佳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想要如何说出口,“你真的失忆了?” 朱娅点头,垂眸往嘴里塞了颗枣。 “我看你模样挺俊俏的,不知道你失忆前有没有谈对象。” 安云佳怕她多想,立马摆摆手。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你和我哥在一起。只是之前他退了亲后就消沉了好一阵,我……不想他再受到伤害。” 朱娅微眯着眼,抬手摸了摸下巴,她听的重点在消沉了好一阵上。 这么看来安云召和他定娃娃亲的对象感情挺深?想到这,她心里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云佳姐,其实吧,我也不是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有些我还是隐约有印象的,比如对象,我可以肯定失忆前我绝对没有谈过。” 朱娅可以拿她的……床上摆的零食担保,她就是个母胎单身。 安云佳听她这么坚定的语气,自然也就相信了。 “嗯,那我相信你。” “呃,我想问下,安云召为什么要退亲呀?”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既然安云召和娃娃亲对象有一定的感情,为什么后来要退亲呢?而且,在这个年代长辈定的婚事,轻易是不能退的吧。 安云佳略微想了想措辞便道:“我家原本住在镇上,我爹是个小有名气的木匠,所以那时候家里过得比较充裕。我哥和他定亲对象是同班同学,家里本来安排的是等两人考上大学后就办酒席结婚。只不过,后来我爹去外地……” 即使事情过去的这么多年,安云佳想起她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哽咽。 朱娅顺了顺她的背以示安慰,“云佳姐,要是难受的话就别说了,咱们聊点其他的?” 安云佳吸了吸鼻子,摇头,“这些事情以我哥那性子,肯定不会详细说出来,还是我告诉你吧。” 她平复完情绪后继续道,“我爹有单生意要去外地,回来的时候遇上意外没了,爹一走娘也跟着生病了,之后我哥就没再去上过学,变卖了家里的东西给娘看病。” “在搬到村子里前,我哥一个人去那家退了亲,虽然那家人看见我家破产了是乐意退亲的,但是我哥还是在他们家受了不少罪才成功退亲。” 第25章 梦魇 朱娅没想到安云召的前一小半人生过得这么坎坷的, 原本那么美满幸福的家,一时之间变得支离破碎。 在失去亲人的同时,爱情也不得不放弃, 他该有多大的毅力才能一个人撑到今天啊。 这时候, 朱娅的心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但在安云佳面前不好表露出情绪来,只能用吃来掩饰心中的颤动。 这天晚上,朱娅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得以入睡。 恍惚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少年时期的安云召,随着梦里场景的转变,朱娅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安云召。 在学校里慷慨激昂地发言他,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自信与蓬勃的朝气。修长的身躯有些凉薄,让她一时无法将其与现实中肩膀宽厚的安云召联系起来。 风华正茂的他嘴角随时都带着一抹笑意, 然而, 后来变故突生, 那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很少再见他带笑的模样。 在父亲的葬礼上,妹妹和母亲哭成一团,只有他在硬撑着, 少年从一瞬间成长为责任重大的男人。 之后场景突然转变在一个郁郁葱葱的山林,树影婆娑下, 身形略显瘦弱的安云召对面立着一只生猛的野猪,野猪后蹄在地上摩擦几下,眼见就要朝他冲过去。 朱娅想喊他躲开,可怎么也发出不声,只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面对野猪的进攻,安云召手中紧握一把银白的匕首, 浑身散发着一股狠戾。然而,即使动作再快,也抵不住庞大野猪的冲劲儿。 几个回合后,匕首没入黑乎乎的脖颈,野猪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边的安云召几乎成了血人,气息微弱地靠在树干上,眼睛痛苦地紧闭。 即使朱娅看不到自己,但还是感觉到她的手在剧烈的抖着,看着濒临死亡的安云召,朱娅如鲠在喉。 在极大的喘气声中,躺在床上的朱娅猛地睁开了眼。 门外天刚刚破晓,感受到头下的枕头微湿,朱娅意识到自己梦魇了,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梦里的内容。 但是梦里遗留的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一直延续了大半个上午。 下午,缓过劲儿来的朱娅又拿了木材给安云召,这回是做张饭桌,奖励虽然不多,但是她挑的是现在对于他们而言最实用的。 平时吃饭的那个木箱子晃得不行,搞不好哪天就塌了,所以是时候换张真正的饭桌了。 当那个黑乎乎的箱子再次出现在视野时,朱娅想起了昨天安云佳的话,他们的父亲是名木匠,那么这个箱子很有可能就是他留下来的了。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两个还挺像的,亲人去世后孤独地面对惨淡的生活。 只不过她要比他幸运一点,她有父母的遗产和亲戚表面上的关心,也顺利地读完了大学,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足够养活自己。 而安云召从还没满十八岁开始,就辍学肩负起重大的责任,眼睁睁看着最亲的家人病魔缠身,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时,该有多么无助和痛苦。 朱娅突然意识到,昨晚的梦该不会和安云召有关吧? “发什么呆?” 安云召察觉到朱娅今天整个人安静得有些不太正常,而且还用近乎怜悯的眼神呆望着自己。 “啊,没什么。” 朱娅摸摸自己的脸,拉回飘远的思绪,露出如往常一般的笑容。 “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啊?” 这种神奇的感觉她只在她爸爸身上体会过,小时候家里不论是什么东西坏了,爸爸总能马上修好,那时候在她眼里,爸爸就像一个超人一样,无所不能。 现在居然从安云召身上找到了这种奇妙的感觉。 安云召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立马恢复正常。 “小时候我爹教的。” 他的眼里闪着亮光,语气也没有半点伤感,反而听上去很骄傲,甚至带了点小幸福,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记忆。 朱娅看着他上翘的眼尾,心里既庆幸又心疼,庆幸的是他的心态足够乐观,过去给他的美好多过痛苦,然而,又心疼于他凭着这些回忆熬过了这么多孤独的日子。 安云召见她眉头浅皱,大概猜到她在想些什么,然而,却不想她为他过去的事情而纠结难过。 但她这副模样也着实让他整颗心都软了下来,他眸光微动,轻启薄唇。 “听佳佳说,你想让她留下来?” 话题突然一转,朱娅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那点伤感情绪被硬生生地憋回去。 “对啊,难道你不想?”她知道安云召又要开始和她分你的我的了。 看见桌子快要完成,朱娅走上前轻声在他耳畔道:“你知道我要你做这些桌子、凳子的真正原因吗?”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安云召的身体僵了片刻,微微偏头看向她线条柔和的侧脸,眼神触及到她近在咫尺的红润的樱唇时,喉咙滚了滚,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不知道。” 从里屋出来的安云佳刚迈出一步,就发现不远处两人非常亲密的靠在一起,如亲吻一般,于是赶紧缩回腿,捂嘴笑着回了房间。 安云佳前脚刚走,朱娅抬头望向里屋门口,见没人出来才继续道:“我不是说过蠢儿子是神犬嘛。” 朱娅说这话的时候着实有些心虚,经过昨天的那一幕鸡飞狗跳的场景,实在很难将蠢儿子和神犬联系在一起。 “咳,你看到昨天的芦花鸡和鸡腿了吧,其实全都是你的功劳。只要你用我,不,是蠢儿子给的这些木材做出成品,每完成一件,就会有东西从后院的水井那变出来。” 毕竟不是第一次听朱娅说如此神乎其神的事了,安云召看上去十分淡定。 即使蠢儿子看上去和神搭不上边,他还是不得不相信朱娅的说辞,因为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系统和穿越这种东西。 “你要不信等你做完这个,我带你去看……” “我信你。” 朱娅蹲在安云召的身侧,脸凑在他的耳边,听见他如此快速的回答,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去看他。 然而,偏过头时,柔软的唇恰好擦过他的耳垂和脸侧。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安云召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朱娅如触电般立马直起身子,结结巴巴道:“咳,相……相信就……就好。” 眼神胡乱飘忽时,无意间瞥见安云召通红的耳朵,朱娅心里在不禁暗道:他在害羞个什么劲儿,明明都是有过未婚妻的人了。她一个从没和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母胎单身才该害羞好嘛。 想到别的女人曾那么亲密的和安云召在一起过,即使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朱娅心里还是忍不住往外冒酸水。 安云召努力地平息着自己内心的躁意,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情感马上就要冲破理智,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去看她。 小小的一次亲密接触便让安云召意识到他对朱娅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内心真实的感受。尤其在这种时刻,一想到她最终会离开,心就钝钝的痛。 不如试试吧,没有钱他可以挣,努力带给她幸福。 这一刻,他惊讶于自己内心深处,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但又觉得如果自己不去努力拼一把的话,一定会后悔终身。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其他的计划便在他脑海里开始扩散。 想清楚之后,安云召这才有勇气再次看向朱娅,却发现她正气鼓鼓地盯着自己。 两边腮帮子微微鼓起,可爱得像他在林子里常遇见的小松鼠。 “你在生气?” 朱娅冷哼一声,用自以为凶狠的语气道:“没有,你赶紧的做完。” “好。”安云召也不生气,反而看她越发的可爱,过了心里的那道坎之后,也不再压抑自己眼里的情意。 朱娅仿佛从那漆黑的眼瞳里看出了万般的深情,她眨眨眼想再去看,却见他已经低头忙活起来了。 刚才那个眼神,如果不是她眼花了,那就是安云召见她这么漂亮,突然就开窍了,然后深深地爱上了自己。 被自己的脑补逗笑,朱娅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太清醒,于是赶紧去找蠢儿子清醒清醒头脑。 朱娅走后不久,安云佳从里屋出来。 “哥,你这是想通了?” 她在房里待了一会,还是有些好奇便忍不住过来听了一小会墙角,自然看见了他最后看向朱娅的那个眼神。 “嗯。”安云召望着朱娅离开的方向,目光深邃明亮。 安云佳很欣慰,她哥受了这么多苦,终于要迎来自己的幸福了。 “哥,要不你干回爹的老本行吧?” 从看见他拿出爹留下的箱子,里面的工具依旧锃光瓦亮,不见一丝生锈的时候,她便知道他没有丢掉爹以前教给他的东西。 只是当木匠的话,可能会好几天都不能在家,所以他哥之前从没有考虑过。 “娘由我来照顾,你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逃避了多年的责任,她是时候该承担起来了。 “我会的,不过先要解决完你的事情再说。” “嗯,那我们就说定了!” 第26章 做贼 烈日当空, 暑气熏蒸。 小金毛趴在后院墙角阴凉处,这时候的它倒没什么精神了,一身毛热烘烘的, 它翻了个身, 侧躺在地上,张着嘴,舌头往下贴在了凉凉的地面,仿佛这样能够减轻些暑热。 当它呆滞的双眼缓缓闭上,快要睡着时,突然,不远处的院墙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小金毛耸了耸耳朵,仿佛认出了墙外的人,它直起身子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张大了嘴。 “汪~汪~” 朱娅正在房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找着蠢儿子, 听见声音才顺着找去了后院。 汪汪声不断, 朱娅塞住耳朵, 蠢儿子一般不叫,一叫起来就声如洪钟,震耳欲聋。不止是被吼的人受罪, 旁边的人也跟着受罪。 朱娅来到后院,看见蠢儿子立在墙边, 全身紧绷,戒备非常。 这可是少见的情况,她赶紧过去顺毛。 “蠢儿子,你怎么了?” “汪~汪~” 朱娅顺着它叫的方向去看,然而。视线被院墙挡住,一人高的墙头露着半截樟树树冠,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即使外面有人,被小金毛这么一吼,肯定已经吓跑了,所以朱娅自然也听不到任何可疑的动静。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朱娅只能蹲在蠢儿子身旁,指尖温柔地顺着它背上的毛,以此减轻它的怒火。 “小娅姐,云召哥!” 自门口传来安娇的声音,朱娅还没反应过来,小金毛就已经迅速地冲了出去,完全不见它刚才吼叫时龇牙咧嘴的模样。 嘿,变脸挺快的呀! 朱娅看着空了的手,扯了扯嘴角,摇头感叹一句小白眼狼,随即又跟了上去。 “阿黄,别激动,别激动啊!” 安娇刚入院子,便见一个黄色身影像耗子般蹿了过来,即使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也抵挡不过小金毛的极大的热情。 她半举着双手,身体本能的往后仰,然而还是躲不过小金毛的魔爪。 小金毛长得快,现在体重已经快过半百了,扑在人的身上还是有点重量的。 朱娅过来的时候,十分熟练的将蠢儿子从安娇身上扒拉下来,然后给了它一个警告的眼神。 显然,这个眼神对小金毛起了点震慑作用,只见它停止了向上扑的动作,卖力地摇尾巴围着安娇转,在它娘看不到的地方,时不时蹭一蹭安娇的腿。 待小金毛的兴奋劲儿过去,两人才往屋里走。 “云佳姐也回来了?” 安娇迎面看见堂屋的安云佳,显然有些惊讶,小时候两人经常在一块儿玩,只是自安云佳出嫁后,安娇就很少见她了。 “嗯,咱俩都好久没见了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安云佳走近,仔细看了看安娇。 “不可能吧,我觉着我瘦了呀,咋能还和以前一样胖。” 最后那一句安娇说的小声,但边上的两人还是听见了。 安云佳和朱娅被她逗得笑作一团,尤其安云佳笑得乐不可支,她眼角泛泪摆摆手,“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还和以前一样……讨人喜欢。” “哦,这个说法我能接受。”安娇点头,也和她们一同笑了起来。 堂屋里三人其乐融融,却独独不见安云召的身影。朱娅纠结了一小会他的去处,随即摇摇头,想着他应该是对女生之间的谈话不感兴趣先走了吧。 安云佳揉了揉笑得发酸的两颊,随后搬来新做的竹凳,放在安娇身后。 “娇娇,坐吧。” 安娇盯着那明显崭新的竹凳瞧了会,又侧头看了眼边上的新桌子,她又开始忍不住脑补起来。 果然,云召哥有了小娅姐后生活质量都上升不少,家里也终于开始捯饬起来了。 嗯,不错,是个好征兆。 感慨一番后,安娇才终于坐下。 朱娅去厨房给安娇倒水,然而,一转身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安云召,手里正拿了碗水,他的手掌宽大,轻轻松松地盖住碗口。 想起不久前尴尬的一幕,朱娅直直地盯着安云召的侧脸,随即微不可查地咽了口口水,在两人快要撞上时,朱娅赶紧侧身给安云召让出一条道。 “谢谢云召哥!” 安娇接过水道谢,随即又朝朱娅眨眨眼,仿佛在说你们两个刚才的亲密举动我都看到了哦。 不远处的朱娅接收到她的眼神后,忍不住扶额,她是真不知道安娇整天都在脑补些什么,朱娅也只能无奈地回了她个皮笑肉不笑,然后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安娇在竹凳上坐得端正,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碗,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猫似的嘬着碗里的水。 喝得正欢,突然间察觉到有人正盯着自己,她保持着喝水的姿势,微微抬眼,眼珠转了转,发现周围三双眼睛都看着自己。 “咋……咋啦?我……这不是省着喝嘛。” 在家里,安娇的手背都快被她娘打肿了,她才学会像淑女一样喝水,每回都只能抿浅浅一口,这一口还要维持几个小时,否则家里的水根本不够用。 “没事儿,你喝吧。”朱娅看她又乖又委屈的可怜模样,差点都想上手摸头了。 安娇哦了一声,然后低头再浅浅喝了几口,便将碗放下。 她摸了把嘴,饶有兴致道:“你们猜我来的时候看见谁了?” 朱娅轻摇头,不明所以,“谁啊?” “冯彩娟!” 安娇自从知道冯彩娟想要拐了朱娅当儿媳妇儿以来,提起她就嗤之以鼻,没有好脸色,所以她此刻说她的名字时,还不忘翻了个白眼。 朱娅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反而隐在三个女生边上的安云召峰眉蹙起,垂着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虽然就看见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但我敢肯定就是冯彩娟!原本贴着墙根想往院子里偷看,阿黄叫了几声后,她就被吓得走了那边的小路。” 安娇幸灾乐祸地哈哈笑了几声,“那边可是荆棘最多的,看不扎死她,哈哈哈……” 笑完,她没忘朝小金毛竖起拇指,“阿黄干得漂亮!” 一直蹲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们的小金毛,听到了有人喊自己的小名阿黄,赶紧支愣起耳朵望过去,又意识到那语气是在夸自己,于是立马摇着尾巴朝安娇走过去,看看能不能讨到什么奖励,比如……吃的。 然而,安娇哪有什么吃的,她自己在家都不怎么能吃饱呢,所以只给它抓了抓肚皮,以示奖励。 小金毛露出肚皮,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开心地左扭右扭,看样子,挠肚皮对它来说也是很受用,只不过还是次于奖励零食就是了。 朱娅也认为蠢儿子干了件好事,值得奖励,所以拿出它最喜欢的肉干来。 小金毛闻着味道,鲤鱼打挺般从地上腾的一下站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娅手里的肉干。 得了实质奖励的小金毛,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囫囵吃完肉干,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它娘的脚上。 朱娅瞟了它一眼,难得没有阻止它如此嘚瑟的行为,还将腿往前倾了倾,让它能更好的靠在上面。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朱娅才开始想冯彩娟偷偷摸摸地想要干什么? 她低头看向手腕处绑着的木板,呵,我还没找她呢,她倒先找上门来了? 她冷笑一声,那就让冯彩娟偷摸的做几天贼,看她什么时候憋不住要跳出来。 朱娅毫不在意地道:“她可能有什么事吧。” 安娇没好气地哼了哼,觉得朱娅还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 “她能有什么事,肯定憋着坏呢。” 屋里的几人只有安云佳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冯彩娟是她二婶,嘴是有点毒,但并不知道她和朱娅是怎么结上仇的。 心里有疑问,安云佳便直接提了出来,安娇接过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遍。 听完后,安云佳气极,眉头紧拧,“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还想拐个儿媳妇回家,想得也太好了吧。” 在旁边不发一言的安云召突然感觉被自家妹妹的话影射到了,他看了眼朱娅,他就想着要拐个媳妇回家,是不是也真的想得太好了? 如果此时朱娅稍微侧一下头,视线偏移很小的角度,就能看见安云召眼里浓烈的情意以及自嘲。 然而,经过安娇的话,朱娅想起了冯彩娟一家那恶心人的操作,心里不禁冷哼,冯彩娟那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除了拐人,还能教唆自己亲儿子犯罪呢。 “小娅姐,你们可得小心啊,她肯定已经在门口守好几天了,就等着又要干啥坏事呢。” 讨论了好久不相干的事,安娇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她今天可不是单纯来玩儿的,她娘还交代任务了呢。 “对了,小娅姐,我来还有个重要的事告诉你。今天有个警察来村里想要找你,应该是找不见云召哥家,就到我家来了。” 此话一出,安云召脸色顿时僵住了,眸中的光泽颤了几颤,这个时候警察亲自先过来,大概率是…… 朱娅的亲人找来了。 第27章 熊猫眼 相较于安云召复杂的心情, 朱娅的表现则淡定多了,走失原本也就是个借口,警察叔叔更不可能真找到她的家人。 “他找我有什么事?” “小娅姐, 我接下来要说的,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啊!” 安娇很担心自己说的话会伤害到朱娅,所以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心里思索着要怎么把话传得委婉点儿。 朱娅静止了片刻,随即点头,“嗯,做好准备了,你说吧。” 安娇咽了口口水,望着她试探性地开口轻声道:“警察同志说,就现在的情况看, 你可能找不回家了。” 提着心听完安娇的话, 安云召的心情难以言喻, 然而, 心底还是卑鄙地燃起了一股子希望,要是她真的…… 可是想到一半,他便不忍心再想下去了, 因为他明白亲人与家的重要性。 如果她真的找不回家人,那将会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即使还能留在这里生活下去,可能也不会真正的开心。 朱娅自然不知道安云召一个大男人还有如此细腻的心理,只微微挑了挑眉,安娇的话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说这个世界了,就算是原来的世界, 她也找不回家了。 安娇停顿了一会,留时间给朱娅缓和情绪,然后继续道:“而且,如果要继续住在这儿的话,就要办身份证明。” 朱娅这才有些反应,秀眉微微皱起,身份证明? 她一个身穿过来的,哪去搞什么身份证明啊?在这里,她就是一完完全全的黑户啊! 而且一提到有关证明之类的东西,她就忍不住脑壳痛。 “身份证明要怎么办理?”先告诉她要经过多少层手续才能领到手。 安娇见她并没有因为不能找到家人而过于伤心,这才松了口气,同时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小娅姐你别担心,我娘把情况都问清楚了,她觉得可以让你上我家户口,想认你当干女儿,所以特地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 安娇显然十分高兴,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早就想要个兄弟姐妹陪她一块儿玩了。 但是她娘生她的时候坏了身子,不能再孕,她这个想法也只能埋在心里。 这种情况朱娅着实没想到,在现代世界里,她并不是很讨长辈喜欢的性子,成年后,和亲戚也不常来往。 到了这里她反倒抢手起来,先前是李婶,现在是胡婶,竟然都想要认她当干女儿! 朱娅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胡婶那张平常慈眉善目,一遇到不平的事就不怒自威的脸,尤其是在面对冯彩娟这一类人时,战斗力十足。 而且看安娇的性子就知道了,胡婶还是个十分护短的。 朱娅偷眼瞧了下安云召,可能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胡婶才愿意帮忙的。 “我是肯定愿意的,认胡婶当干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不过,大队长知道这件事吗?” 在她看来,大队长安国丰完全就是个笑面虎,和胡婶一样也很护短,只不过他的护短不止对安娇一人,还是对安远村的每个村民。 她一个外来人,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朱娅也不知道自己对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能不能叫出干爹来。 “你放心,我爹也只有在外面摆架子的份儿,家里可都是听我娘的,所以他同不同意不重要。” 安娇抬起下巴,一脸傲娇,“嘿嘿,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和娘来找你一块儿去镇上。” “好。” 朱娅笑着点头,她也是独生子女长大,虽然没想过要个弟弟或妹妹,但是安娇这个妹妹也着实是不错的。 晚上,李淑英知道好姐妹胡凤晓要认朱娅当干女儿的事,心里很是替她们高兴。 然而,面上还是不显露出来,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唉,居然让凤晓抢了先,明明是我先说的。”说着,她挑衅似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不过嘛,我们俩认谁都一样,小娅,你也可以喊我干娘的。” “娘,吃菜。”安云召夹了一筷子胡萝卜放入李淑英的碗里,在朱娅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 直男安云召之前可从没在暗地里做过这种小动作,所以眨眼的动作看上去莫名有些僵硬。 李淑英自然也是了解安云召的,她眯了眯眼,嘴角不住地上扬,她儿子这块木头是突然想通了? 一时之间她是惊讶又欣慰,她转向朱娅,显然有些激动。 “小娅,你还是别喊我干娘了,直接喊娘吧。” “咳,咳,咳。”安云召被自家亲娘如此直接的话,给惊得呛到了,咳得脸红脖子粗。 李淑英没想到自己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是把不住嘴,怎么就直接将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呢? 要是儿子因为她的话,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缩回去了可怎么是好? “诶,也不行,还不到时候呢。” 朱娅低着头,脸都快埋进碗里了。察觉到饭桌上三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她赶紧扒拉完最后两口饭,然后放下碗筷,直起身子。 她磕磕绊绊道:“我……我吃饱了,就先走了。”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堂屋。 在回房间的路上,小金毛亦步亦趋地跟在朱娅的身边,一面往前走,一面忍不住抬头看它老娘,她是在说什么呢? 难道又要给它奖励了? 这样想着,小金毛的尾巴往上翘了翘,不住的磨蹭着朱娅的腿,想要她快些回房间,好拿小肉干给它吃。 因为一直回想着在堂屋里尴尬的一幕,朱娅没有空理蠢儿子用头撞她小腿的行为,只当它多动症又犯了。 她边走边小声嘀咕,“刚才是个什么情况,安云召居然没有出声阻止?” 平常李婶要是开那样的玩笑,安云召肯定是要打断的,结果她低着头等来等去也没听见他开口,害得她刚才话都不敢接,饭都没怎么吃饱就出来了。 不对劲,不对劲……安云召这样实在有点反常啊。 朱娅摇着头,突然眼睛一亮。 难道白天她没有看错?那个眼神是…… 回到房间,朱娅直接将自己摔到了床上,出神地望着茅草屋顶。 小金毛则一直蹲在床头,眼巴巴等着自己的小肉干。 可是,它发现它老娘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说过要奖励它的话。 朱娅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纠结,安云召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完全没注意到床边灼灼的目光。 可怜小金毛,干等到床上的朱娅呼吸平稳完全睡着后,才彻底肯定她早忘了它。 黑暗中,小金毛趴在地上叹了口气,算了,谁让它老娘年纪大了,忘了也是常事。 翌日起床,朱娅不出意外地异常憔悴,她揉着自己酸涨的眼,可以想象的她又肿又涩的眼睛有多难看。 都怪安云召,喜欢就不能直说嘛,非让她自己在这里猜! 迷糊中转头时,发现了地上萎靡不振的小金毛,朱娅顿时从半意识状态中清醒过来。 平常这个时候,蠢儿子应该早就在墙角刨洞,做伸展运动的,今天怎么还眯着眼睡觉呢? 她快步朝蠢儿子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肚皮。 体温还算正常,朱娅松了口气。 “蠢儿子言言,你哪不舒服?” 小金毛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随后伸展四肢,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你昨天也熬夜了?” 确定蠢儿子是困成这样的后,朱娅才彻底放下心来。 没过一会,安娇便从家里过来找朱娅了。 安娇的舅舅住在镇上,在工厂里当了个不大不小的领导,挣钱后买了辆自行车,每回去镇上读书都是舅舅载她去的。 这回他们有四个人,安舅舅特意从同事那借了小三轮过来,此时正停在了安云召家门口。 朱娅用力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刚推开门,迎面对上安娇,便听见她惊讶道:“小娅姐,你这是咋了,昨晚没睡好?” 朱娅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安云召,安娇的声音正好也传入了他的耳朵,所以此时也望向了两人这边。 在对上朱娅的眼神时,安云召嘴角含笑,眼里染上了几分柔和,是朱娅从未见过的温柔的模样。 差一点就要沦陷在那笑里时,朱娅想起昨天夜里的辗转难眠,随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在安云召扬眉,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惹到她的时候,朱娅已经转过头去和安娇说话了。 “我昨晚做噩梦了,没怎么睡好。” “呀,那应该是很可怕的梦了,你的眼睛都快成熊猫眼了。” 安娇虽然没见过真正的大熊猫,但在课本上看过它的图片,上面大熊猫的眼睛就和朱娅现在的相差无几。 朱娅被安娇这句话噎得咳出声,不得不说,扎心了,姐妹。 洗漱的时候,朱娅用凉水敷了会眼睛,但貌似作用并不大,只有浮肿下去了点。 顶着熊猫眼直到和安娇一起出门,朱娅也没和安云召说上一句话。 一出门,胡凤晓迎面走来,看见朱娅这副模样,神情十分讶异。 “诶哟,小娅啊,昨晚没睡好吧,眼睛黑的呀!” 胡凤晓果然和安娇是亲母女,扎心不要太准! 第28章 认干娘 简陋的木门前, 安云召看着朱娅和一行人离去,最后也没等来她的一个眼神。 安云佳从屋里出来,手臂上挂着个包袱, 看见安云召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 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哥?” 安云召这才回神转过头,“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安云召送安云佳回黄家村,朱娅也在去镇上的路上。 安舅舅在前面用力蹬着三轮,后面坐着的三人跟着路面的起伏,上身摇摇晃晃。 朱娅坐在安娇和胡凤晓的对面,一只手抓着车沿。 胡凤晓看着朱娅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皱眉,“小娅,你的手好的咋样了?” “已经快好了。”朱娅笑着回她。 “以后可得小心点, 搬不了的东西就喊云召。” 朱娅见识过村子里的人有多八卦, 要是让他们知道她的手是安志兵伤的, 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她可不想和安志兵那种人扯到一块儿去, 所以让安云召对外一致称她的手是因为搬东西时受伤的。 也好在为她看伤的张大夫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没有出来戳穿她的谎言。 “胡婶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小心再小心的。” “那就好!”胡凤晓突然话头一转, “不过,说来也是巧了, 就在你受伤的那几天,冯彩娟那儿子啊,到镇里头住院去了。” 什么? 安志兵住院了?! 被安云召打的?在她受伤的那几天住的院,那肯定就是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娅真想仰天大笑,但碍于周围还有人, 只能压下心里想要幸灾乐祸的劲儿。 “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朱娅一激灵,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但下一秒便听出这魔性的笑声完全不是她的声音。 她抬眼,看见坐在对面笑得前仰后翻的胡婶,朱娅瞬间有些憋不住了,别过脸笑出了声。 “啧啧啧,还真是报应啊,住院可得好多钱呢,冯彩娟那老婆子,把可以借的亲戚都借了也还没凑够钱,这几天正厚着脸皮往村里挨家挨户的借钱呢。” 朱娅有些诧异,冯彩娟那种要面子的,居然能拉下脸皮,要不说儿子是块宝呢,但是村里头大家的经济条件都差不多,谁能借给她? “可是这年头大家应该都没啥闲钱吧?她在村里借钱完全白费力气呀。” 提起这个,胡凤晓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在一旁的安娇更是来气,冷哼了声。 “现在谁有钱不先紧着自家买吃的?就我爹非拿了十块钱出来,可那人竟然不满意,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我爹还让我别计较?!” 安娇越说做激动,几乎快要站起来,小三轮经过一个坑,安娇差点踉跄得摔下车,还是胡凤晓眼疾手快,赶紧拉着她坐下来。 “你也别怪你爹,他啊,就是责任心太重了。” 胡凤晓也很无奈,要是以前家里条件充裕的时候也就算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那十块钱对他们家来说也算是压箱底的钱,可安国丰居然说借就借了! 然而,当初她就是因为安国丰有担当,人品好才看上他,嫁给他的,现在为着他的责任担当即使有了怨言,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件事朱娅也不好说什么,安国丰确实是个好队长,只是他总将事情想得太过理想化,没有考虑到现实和家人。 如果安国丰不能及时认识到这点,家里人对他的怨言只会越来越大。 颠簸了差不多一个半钟头,朱娅他们才来到镇上,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影,空荡荡的。 镇上不比村里,村里人起码还有地,有地就有希望种出粮食,地是他们的精神依靠,所以即使肚子吃不饱,但望着黄土地还是会生出一丝微妙的希望。 住在镇上的人是绝望的,他们什么凭借也没有,就连树叶子也吃不着,所以为了省着力气,能不出门便尽量不出门,所以街道上才会出现荒无人烟的景象。 这就是朱娅不想从家里出来的原因,一直以来,她都让自己不要去想关于饥荒旱灾的事,在安云召家住着的时候,她确实做到了。 但现在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朱娅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串骇人的数字。当初她在电脑上看过自然灾害三年的具体情况,死亡人数后面跟了一连串的零。 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命运安排她来到这个年代,并不是让她来当救世主的。 而且,朱娅也自认为自己的同情心并不会轻易泛滥,但此刻她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不自觉地在抖。 到镇上的时候,安娇已经过来和朱娅并排坐着了,察觉到了朱娅的不对劲。 “小娅姐,你没事吧,手怎么这么凉?” 听见安娇的话,胡凤晓和安舅舅都看向朱娅。 朱娅皱着眉,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几近痛苦的情绪甩去,抬头露出浅笑。 “我没事儿,就是太阳晒久了,有些头晕。” “那可能是中暑了,等会到了你先歇一歇再进去。”胡凤晓道。 朱娅只得点头,就当她是中暑了吧。 办身份证明的地方还是朱娅来过两次的那个警察局,安远村处的这个镇面积不大,派出所和警局是同一个地方。 在大厅里停留了会,朱娅说自己头已经不晕了后,他们才一起往里面去。 拐了个弯,在略显狭窄的走道尽头,有一处不太起眼的办公室。 小小的办公室里,四个人挤得满满当当,简易的办公桌后,赫然坐着朱娅眼熟的王志哲警察同志。 这还真是巧了,这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同志,居然在这里身兼数职啊。 王志哲注意到朱娅的眼神,开口解释道:“咳,这里之前的李同志请了假,我来代班的。” 说完他看向胡凤晓,“婶子,我告诉您要准备的资料都带全了吧?” “诶,王同志啊,都带了,都带了呢。”胡凤晓赶紧将包袱里的一沓纸拿了出来。 朱娅看着那厚厚的一沓资料,眼角抽了抽,然后十分感激地看了眼胡婶。 因为资料齐全,所以办身份证明的过程很顺利,朱娅也只是按几个手印和签几个名,王志哲便说程序已经完成了,过两天来领她的身份证明。 刚才那一系列各种签字画押,朱娅一度感觉自己在卖身,但当听到她能有自己的身份证明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小激动。 归属感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好像从这一刻开始,她才觉着自己真的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了。 “小娅,以后你就是婶子的闺女了!”胡凤晓对朱娅很有眼缘,能认她当干女儿也是极好的缘分。 朱娅望着胡婶眼尾因为笑而皱起的几道褶子,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忍不住喊了声,“干娘。” 其实朱娅的父母空难去世已经很多年了,对于娘,妈这种称呼也离她很远,所以这两个字喊出口时,喉咙不自觉地变得干涩。 这一声干娘,有些僵硬生涩,朱娅低着头,有些懊恼。 “哎,没事儿,叫着叫着就习惯了。”胡凤晓笑着打圆场,拍了下安娇的手臂,“愣着干啥,叫人啊!” 安娇眼睛一直盯着走道尽头的那间小办公室,房门没有关拢,可以看到里面年轻男人端坐着,手里握着笔,不知道在认真地写着什么。 被她娘这么一撞,安娇才回了神,扭过头来,甜甜地喊着朱娅姐姐。 “刚才看啥呢?”胡凤晓问。 “没啥!” 安娇回得很快,但到底年轻藏不住心思,余光还是不自觉瞥向了不远处的那扇半开的门。 “你个没出息的。”胡凤晓自然也知道女儿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伸出食指往她的额头戳去。 朱娅和安舅舅在一旁笑着,也没有出手拦着的意思。 从派出所出来时,朱娅之前看着空荡的街道,产生的近乎痛苦的情绪已经飘散的许多,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手续办完后,朱娅也算正式成了胡凤晓的干女儿,胡凤晓拉着朱娅去商场,说是要给她买衣服。 尽管朱娅一直说自己的衣服够穿,胡凤晓还是买了几尺布,打算回去为她做身衣服。 今天是认干女儿的第一天,所以回去的时候胡凤晓直接领着朱娅回了自家。 “小娅,你就安心留下来吃饭,云召那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都这么说了,朱娅自然也推辞不过去。 另一边,安云召和李淑英坐在堂屋的饭桌上,昨天还是热热闹闹的四个人,今天桌上就剩他们两人,难免空荡荡的。 即使胡凤晓已经和安云召说过留朱娅吃饭的事,但还是做了三人份的饭菜。 “云召啊,小娅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别这么茶不思饭不想的。”李淑英见安云召迟迟不动筷,实在看不下去了。 其实,安云召还真的有点担心朱娅不回来了,她认了干娘,也算是有了亲人,如果要搬过去也合乎情理。 “你要是怕小娅不回来就去接她呗,不要在吃饭的时候摆着个苦瓜脸。” 李淑英一脸嫌弃,小娅不在家,这个儿子也越看越不顺眼。 第29章 催婚 听出来自亲娘的嫌弃, 安云召随即愣住了几秒。 他娘这身体看来算是完全恢复了……脾气也全都上来了。 安云召随即虚咳一声,面不红心不跳地道:“天快黑了,我去接她。” 另一边的大队长家的氛围显然要热闹上许多, 除去刚进门时, 朱娅冲安国丰喊了声干爹后空气中有一瞬间尴尬外,其余时候的气氛都格外融洽、欢快。 要说安娇舅舅胡保荣今年已经三十八了,然而还是个单身汉,虽然先前结过一回婚,不过没几年婆娘就去世了,也没个一儿半女,所以对安娇这个外甥女特别亲。 隔三差五就来给她送吃的,虽然现如今闹灾荒,他的日子也紧凑了起来, 但咋说家里就他一人,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所以但凡有啥好吃的都会想着给外甥女送来。 安娇的体重逐年上升, 功劳可以说有舅舅的大半。 饭桌摆了几盘咸菜和腌萝卜,在如今这个特殊时期已经算是非常丰盛了。 胡保荣就胡凤晓一个亲姐姐,亲姐姐认干女儿可是大事, 所以将自己藏了许久舍不得拿出来的白酒带着过来了。还是两年前厂里的同事去外地办事,私下里让人家带的, 是个牌子货花了他不少钱。 今天舍得拿出来自然是图个喜庆、热闹。 在场的三位女性凑在一块聊天,能陪他喝的也只有他姐夫安国丰了。 胡保荣瞅了眼一本正经端坐在旁边的姐夫,往他身前的杯子里倒满酒。 “姐夫,你看我姐今个儿多高兴,要不咱俩也来喝一个?” 安国丰的责任感向来很重,平日里基本滴酒不沾, 就怕村里人上门找他办事的时候,自己醉着趟床上误了事儿,所以他最多也只有在过年这种大日子时会小酌两杯,其余时候谁来劝酒也不管用。 他看着自家婆娘和女儿笑开了花的脸愣了会神,认干女儿这件事胡凤晓自然事先和他商量过的,原本他是不太赞同的,一来他们已经有亲生女儿了,认个干女儿完全没有必要;二来认干女儿的对象——朱娅,算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完全不知道她的底细。 然而到最后安国丰一人还是拗不过媳妇和女儿,但对于朱娅进门时的称呼,他暂时只持默认态度。 或许是受媳妇和女儿的高兴劲儿影响,他不紧不慢地拿起身前的杯子,与小舅子轻碰了下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 隔了太久没喝过白酒,猛不丁闷上一杯,喉咙处烧得慌,安国丰不自觉便咳了起来。 在一阵欢快的谈笑声中,突然响起突兀的咳嗽声,聊得正欢的几人都停住话头,一齐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处。 “爹,你咋了?”安娇出声问道。 胡保荣特地带来的白酒后劲儿显然很足,安国丰这会儿光顾着咳嗽,压根没工夫回话。 “害,没事儿,姐夫就是喝了杯酒,一口闷太快了,没缓过劲儿来。”胡保荣帮着解释。 “呀,爹,你居然喝酒啦?!”安娇转头看向朱娅,神色有些夸张,“小娅姐,还是你的面子大,要搁平日里,谁都别想让他沾半滴酒的!” 朱娅抿唇笑了笑,她在现代寄人篱下这么多年,看人脸色还是在行的,安队长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很勉强,所以哪是她这个便宜干女儿的面子大,是安娇和干娘的面子大才是。 然而,即使心里这么想,朱娅怎么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诶呀,别理你爹了,刚咱说到哪了?”胡凤晓拍了一掌安娇的手臂,知道她家那口子没啥事她也放下心来继续之前的话头。 “哦……”安娇撅着小嘴,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虽然觉得有些委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娘的问题,“说到小娅姐的婚事了。” 这回被呛到咳嗽的人轮到朱娅了,她原本还有些庆幸这个尴尬的话题被打断了,应该不会再被提起才是。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安娇,是该夸她记忆力好呢,还是记忆力好呢…… “哎,小娅你也别害羞,大姑娘早该考虑这事儿了。” 胡凤晓这话着实有些戳心,朱娅原本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好青年,到了这里就变成了还没嫁出去的大龄剩女…… 她摆摆手,“呵呵,不急,不急。” “咋能不急。”胡凤晓显然不同意她这话,瞥了眼不远处的两个大男人,凑过去小声对着朱娅道,“再等几年优秀的都让别人挑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处哭去。” “而且啊,淑英早和我说过了想让你当她家儿媳妇儿,云召我看是不错的,长的俊,人品也没的说。” 朱娅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傻笑一声,抬手夹了一筷子腌菜,放入嘴里然后迅速扒了口饭。 “唉……”胡凤晓叹口气,“你别怪干娘多管闲事。” “咳……”朱娅这回是被一口饭结结实实地噎到了,她着急忙慌地接过安娇递过来的水,急急地灌了一口。 “干娘,我怎么会怪你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朱娅急切地说完这句话后大大的喘了口气。 “只是,我和安云召八字还没一撇呢,说结婚还是太早了。” 胡凤晓嘴角满含笑意,“嗯,既然这样那你俩就先处着,云召这大小伙子我是放心的。” 朱娅在心里舒了口气,催婚这关总算过去了…… “娘。”安娇朝她娘眨眨眼,“你咋不说说我呢?” “你呀……”胡凤晓睨了眼女儿,啧一声,“没见过你恁厚的脸皮,还上赶着让找婆家?” 安娇这回不乐意被说脸皮厚了,“不是你说再等几年好的都会被挑走嘛!” 当然这话她只敢小声嘀咕,可不敢让她娘听见。 “就你这样干啥啥不行,就知道吃的,哪有婆家敢要你?”胡凤晓怼起亲女儿来也是不遗余力的。 好在安娇也是习惯了的,冲她娘做了个鬼脸,而后又好心情的继续拉着朱娅说话。 盛夏的天向来黑得晚,安云召徒步走至大队长家门口时,天色刚蒙上一层灰。 小金毛无聊地趴在台阶上,听到些细微的动静,立马梗直脖颈往院门口望去,见到熟悉的身影立马兴奋地站起来,尾巴也开始乱晃。 安云召一进院门便感觉到了小金毛的热情,好像几十年没见过他似的,要不是它身后的绳子桎梏住了它的脚步,恐怕下一秒他便要被它扑倒在地。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勾起唇角,看着它蠢萌蠢萌的模样,轻轻地摸了摸小金毛的头。 “你娘呢?” 话一出口,安云召自己先惊讶了一瞬,许是看了太多朱娅和小金毛无障碍沟通的场景,他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 低头对上那一双水汪汪的眼,安云召莫名觉得它在某一方面和朱娅有些神似。 在小金毛跟前停留了好一会,直到听见从堂屋里传来的声音,安云召使劲揉了把它的小脑袋,起身朝屋里走。 安国丰喝了两杯酒之后便说什么也不再喝了,胡保荣正愁没人陪他喝酒,转眼就瞧见一年轻气壮的小伙子走了进来,于是赶紧朝他招手。 “诶,小伙子……快过来……” 胡凤晓转头瞅见安云召,又看了眼朱娅,一瞬间便明白过来了他的来意。 “咳,孩儿她爹,赶紧的把保荣扶进房吧,这都醉成啥样了。” 胡保荣虽然醉了,但还听得清人说话。 “谁……谁醉了?姐夫你醉了?才几杯啊你就不……行了……” 没等他再说下去便被拉扯着踉踉跄跄进了里屋。 胡保荣一离开,屋内便格外的安静。 朱娅坐在桌上,手执着筷子,面上看着再淡定不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心跳的有多厉害。 “云召你吃饭了没啊,没吃就坐下吃一碗?” “婶子我吃过了。” 胡凤晓从饭桌上起身,去墙角拿过一张凳子。 “你是来接小娅回去的吧?” 朱娅刚认胡凤晓为干娘,这话就像是他来娘家接媳妇儿回家一样。 安云召耳根子莫名发烫,鼻音有些厚重的嗯了一声。 “我吃得也差不多了,干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朱娅心里想着的是,她才不是上赶着和安云召回家,而是担心蠢儿子被饿坏了,她得赶回去给它做饭呢。 “小娅姐,你就走啦?不是说好留下来陪我一起睡吗?” 安娇这个拆台小能手,在关键时刻还真是一点也不掉链子呢…… 朱娅捂着颤抖的手,她终于知道安娇为什么在家经常挨揍了。 此刻即使被戳穿,她也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正眼迎上安云召含笑的目光。 “你这孩子,你云召哥都过来了,下次再留你小娅姐。”胡凤晓暗自想着,她是时候要好好教教自己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女儿了。 离开大队长家的院子,天空已经点缀上了几点星光。 “你……” “我……” 月下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你先说吧。” 月光下,安云召的眼神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朱娅看迷了眼,随口哦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第30章 误会 安云召也不急, 由她看着,余光则注意着她脚下,以免她绊到石子磕着碰着。 许久, 朱娅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盯着安云召看了好几分钟, 然而,他居然还不提醒自己? 她泰然自若的移走自己的视线,瞥了眼脚边的蠢儿子,它也因为没吃饱而无心捣乱。 咋就这么天时地利人……狗和呢? 朱娅转过头扒拉两下额间的碎发,轻咳一声。 “云佳姐回去了?” “嗯,回了。” 夜晚的村庄十分寂静,说话声都格外的清晰,又因为两人离得近,那低沉浑厚的声音中甚至有股缠绵的意味。 朱娅听得心头直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脚步往边上挪了挪, 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 “那云佳姐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没。”安云召回忆了下今天去到黄家的场景, 而后朝朱娅身侧迈了一步, 颇为认真道,“不过也快了。” “哦,那……那就好。” 朱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不就是靠得近了点嘛,怎么连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了? 她有些懊恼, 别扭地盯着远处漆黑的树影。 空气一瞬间又静了下来。 安云召想起上午出门时,朱娅好像在生自己的气,看她现在的样子好像还没有消气。 他将无措的手背在身后。 “你之前要问的是什么?” “啊?”朱娅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安云召说的话,“哦,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怎么过来接我了?” 她抬手食指朝上,“天都黑了。” 安云召默了几秒, 他来的时候并没想这么多,但他又觉得自己如果不回答的话,朱娅可能会更生气。 “因为你今天没有给我材料。” “材料?” 朱娅紧着的心渐渐的放松了下来,略微惊讶地看向安云召,他这是做凳子、鸡窝上瘾了?还主动找她要起材料来了? 见朱娅总算正眼看自己了,安云召暗自松了口气。 “不是说可以换食物吗?家里的食材不剩多少了,我得多做点东西,养活一大家子。” 这阵子,朱娅很少带蠢儿子出门,之前攒的食材都逐渐消耗完了,不过,她的重点没有放在食材上。 “一大家子也包括我?”朱娅觉得她现在才算恢复正常,撩人这种事得自己占先机才行。 “当然。” 朱娅一差不差地盯着安云召,察觉到他表情和语气里的郑重,又想起昨天他的不对劲,更加确定安云召这是在委婉地表达他的心意了。 朱娅低头,她抿着唇忍住笑意,正当她暗自欣喜闷头往前走的时候,下一刻差点被一股劲儿拉得往后倒。 好在安云召及时扶住了她,宽厚的掌放在腰间,站稳后,朱娅感觉到那股温热迅速从她腰间抽离,心里竟莫名有些隐隐的失落。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转头看到赖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蠢儿子后,已经没空管之前的失落了,心里满是心疼和担心。 来到这个世界后,朱娅坚持着喂蠢儿子自制的狗粮,本来想着等她吃完饭再给它做饭的,也没想到它会饿成这样。 “蠢儿子,你坚持一下,等会回家就有吃的了!” 然而,她的这番安慰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小金毛瘫在地上,只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又半闭起眼。 朱娅见它还有反应,心下大松口气,虽然知道蠢儿子多少含有点装的成分,但心里还是担心的。 算了,还是抱着它回去吧。 朱娅指尖戳了戳安云召的胳膊,“你去抱它起来。” 她有自知之明,以蠢儿子现在的体重,她能抱着它走出三米之远已经是极限了。 安云召自然没有任何怨言,一手便轻松捞起地上的小金毛。 朱娅看着他男友力爆棚的身影,皱起小脸,心里暗道:完了,完了,刚才的失落劲儿又上来了…… 那份失落一直持续到她入睡。 这晚朱娅不出意外地做了个耐人寻味……回味无穷的梦…… “啊~!” 朱娅懵了一会,而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无意识地使劲揉搓自己的长发。 一系列动作后,她又开始放空自己,眼神空洞地望着墙面,即使有些羞╱耻,但还是不断的念叨: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一直念叨至洗漱完,在堂屋碰上安云召。 “在嘀咕什么呢?” 朱娅别过视线,眨眨眼。 “没什么,对了,今天的材料我放后院了。” 安云召点头,随口问道:“能换到什么东西?” “牛奶。”朱娅下意识回答,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拼命摆手,“你可别误会啊!” 安云召有些不明所以,“误会?误会什么?” 朱娅看着安云召一片清明的脸,“哈,没事,没事,是我误会了。” 等安云召走远,朱娅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 就不应该看那些带颜色的小说的,颜色小说误我…误我呀!! 由于实在太过丢人,朱娅今天除了吃饭就没从房间里出来过。 院外,一个瘦弱的人影努力踮起脚从木门处往里探,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看了好几回都没见屋里有人,枯瘦的小手捏紧了衣角,难受得快要哭出来时,突然听见一声门响。 抬头时,发觉有一只手温柔得摸了下他的头顶,他下意识地躲了过去。 “诶呀,孩儿你这是怎么了?” 李淑英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苍白无力的脸,被吓了一跳,赶紧拉着他进屋。 男孩力气小得可怜,顺从着进了屋。 “汪~” 房间内,小金毛听到外面的声音,突的一下叫出声来。 朱娅庆幸自己的心脏没什么问题,不然照蠢儿子这么一惊一乍的叫喊声早晚吓出毛病来。 她也察觉到外面的声响,准备出去看看,挤开挡在门前的肉团子,好不容易推开门,然而还是被蠢儿子抢了先。 肉团子一溜烟跑没影,朱娅不急不缓地跟着上去。 走到堂屋,朱娅便看见屋里坐着个小孩儿,走近后看清男孩的脸,她才反应过来这个男孩是好些天不见的小辉。 只不过他原本的身形虽然非常清瘦,但不至于现在的瘦骨嶙峋的模样,朱娅才一时竟没认出他来。 见蠢儿子还扑在人家身上,朱娅胆战心惊,生怕蠢儿子把人家给压坏了。 她赶紧过去把它拉扯下来,警告地看了它一眼。 “别给我捣乱。” 小金毛知道它娘是真的生气了,立马偃旗息鼓地趴在一边。 朱娅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下的男孩身上,不忍心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也能猜到一些。 现在已经到了饥荒爆发的极端时期,家家户户的粮食都已经压缩到了极致。 看小辉的样子也知道,他可能连续几天没进过什么食了。 那张削瘦的脸上唯眼睛尤为突出,乌黑的眼正局促不安的看着朱娅。 “小辉,你过来玩怎么也不喊我出来啊?”朱娅若无其事地在他旁边的凳子坐下。 “我……我……”小辉使了半天劲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李淑英很快从厨房里出来,她在门口捡到个小男孩,把人安置在堂屋里就进去拿吃的去了。 手里的两枚熟鸡蛋是中午剩的,还有一片馍馍。 “小娅,你认识这孩儿啊?” 朱娅接过她手里的鸡蛋和馍馍,点头道:“之前经常和阿黄玩。” 那段时候李淑英身体还没完全好,正躺在床上,但经常能听见外面有小孩的笑声,纯粹又充满活力,让她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没想到竟会是眼前这个男孩。 “慢点吃,喝点水别噎着了。” 小辉实在饿得太久了,拿过馍馍就开始往嘴里塞。 朱娅和李淑英一人剥着一个鸡蛋,等小辉吃完馍馍再递给他。 趁着小辉埋头吃鸡蛋的空当,李淑英拉着朱娅走到一边,询问她关于小辉的事。 李淑英虽然已经在安远村生活了好多年,但近年一直都躺在家中,对村里的情况也只从胡凤晓那里知道一星半点。 朱娅其实对小辉家的真实情况知道的并不多,但仅从小辉叔叔对他拳打脚踢的态度来看,他在家里的情况只会更遭。 和小辉相处以来的一段时间,朱娅看出他的心性很纯真,也不知道他在那个家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听完朱娅的话后,李淑英竟无比庆幸自己从病痛中挺了过来,如果她也跟着丈夫去了,云召和云佳可能也会像这个小孩一样,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李淑英微红了眼,即使想说些什么,但那也是别人的家事,她最后也只能叹口气。 “可怜小孩儿了……” 朱娅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看到这个与她小时候同病相怜的男孩,不由得想要帮他一把。 没一会,朱娅便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但也没和小辉明说,只让他每天抽空来这里一趟。 晚饭小辉是不能留下来吃了,他是从家里偷偷出来的,实在饿得撑不住了才来找的朱娅,他要赶在被人发现前回去,不然又免不了一顿打。 时间不到下午四点,李淑英就做了好多吃的,馍馍没什么味儿,可以让小辉带回去饿了的时候吃,放在身上也不容易被发现。 第31章 盖房子 可是现在是夏天, 小辉压根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还是李淑英拿出针线和布来给他做了一个兜。 李淑英拿了条安云召的裤子先给小辉换上,然后利索地缝出一个了裤兜来。 朱娅不怎么会做和面, 所以馍馍这些都是由李淑英来做的。 她们也没让小辉一下子吃太饱, 馍馍特意做得薄,兜里能装上十几片,让他晚上饿的时候吃。 小辉走后没多久,安云召也回来了,书记紧急通知村里的每户人家派个代表开会,安云召中午吃完饭去的,直到傍晚会才开完。 李淑英现在也很关心村里的情况,儿子刚进门便问他:“会上说什么了?” “上面放粮下来了。” 十里八村的早就在传上面要放粮,本来是个好消息, 可安云召却依旧板着脸。 李淑英知道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倒了杯水给他。 “放多少?” “按人头分, 每个人到手的口粮撑不过两三天。” 人口实在太多了, 上面的粮是放下来了,但是分到个人手里的也没几两。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谁也不知道旱灾饥荒什么时候会过去, 一天没有粮食,老百姓就多受一天苦。 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老天爷要断他们的后路。 朱娅没有表态,就算她知道饥荒战在时间线上应该没有几个月了,但就是这几个月时间熬不过去的人也数不胜数。 从镇上回来后,她就已经想清楚了,先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其他的不想太多,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晚饭三人都没有吃多少,剩下了的全放在了水井里凉着,明天还能吃。 李淑英向来睡得早,吃完晚饭便回了房间。 经过一个白天的时间,朱娅早就想不起早上的尴尬了,在看着安云召时,只想起了小辉的事,怎么帮小辉还得和他商量商量。 安云召正收拾桌上的碗筷,把碗摞到一块儿后端到厨房去洗。 朱娅见他离开,赶忙跟了上去,进了厨房后,还主动帮他打洗碗水。 厨房里狭小昏暗,安云召心里想着事,完全没有注意到朱娅跟了进来,一个转身的功夫,恰好撞上了舀满水的瓢。 朱娅惊呼一声,瓢里的水几乎全泼自己身上了,虽然安云召的上衣也湿了一小截,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你怎么突然转过来啊?” 胸口前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朱娅捏起衣领晃了几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有多么……诱╱人。 幽暗的光下,安云召的眸光眯了眯,他别过眼,擦干手上的手,然后拉着朱娅的胳膊走出厨房。 夏夜里的温度并不低,反而还有些闷热,朱娅穿着这身湿透的衣服感觉格外凉爽。 只是好像拉着自己走的安云召并不怎么凉快是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略微急促的喘息声。 直至走到朱娅房间的门前,安云召才停下脚步。 “进去拿衣服,我去打水。” 说完,安云召就转身快步离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着要吃他似的。 朱娅满头雾水,不就湿了个衣…… 等下…… 朱娅低头看向身上的衣服,她忘了今天自己穿了件白色的衣服,被水打湿后,里面的内衣简直一览无余。 她赶紧捂住胸口,推开房门,翻出衣服,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 在房间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朱娅才拿了换洗的衣物去洗澡小间。 她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放好了一桶水,可是完全没有见安云召的人影。 “应该是害羞走了吧。” 不过他这人还挺绅士的,朱娅此时的心情有点好,哼着小曲洗完了澡,准备回房睡觉。 正要踏进房间门时,朱娅一只脚缩了回来。 正事给忘了,小辉的事还没和安云召说呢。 然而,转念一想到刚才厨房的场景…… 她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有信心的,刚才那一幕在安云召眼里肯定很香╱艳,不如明天再去说也不迟。 嘿嘿,昨天晚上那种梦,可不能她一个人做呀。 这么想着朱娅又哼起小曲儿,脚步轻快地踏进房间关上门。 想到那个梦,朱娅不禁又胡思乱想起来,现在这个年代男女之间还是有大防的,安云召应该还是个……吧。 不对,也不一定,听云佳说,他和他那个前未婚妻关系好得很,每□□夕相处,说不准就干柴烈火,烈火干柴…… 知道自己想得有点过分了,朱娅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想什么呢?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思想先进的女青年,那些都是过去式了,计较得太多,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没什么好处。 角落里的小金毛看着它老娘又开始自言自语,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它老娘估计还得折腾好一会,它还是睡它的大觉吧。 果然想太多的朱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拿出手机,点开软件,开始翻找明天让安云召做的东西。 哼,给他找个难度高点的。 翻了好几遍,朱娅的指尖停在一张图上。 编织藤半躺摇椅。 就这个了,以后她就悠闲躺在摇椅,看着安云召在那干活。 想想那个场景就爽啊! 心情爽快了,自然也睡得着了,重新闭上眼没一会,朱娅便入了梦乡。 隔日一大早,房间外面一阵霹雳乓啷的声响,小金毛被吓了一跳,夹着尾巴直接拱到了床上。 朱娅只感觉到脸上毛茸茸的,睁开眼,就看见蠢儿子拿屁股对着自己,头则埋在了被窝里。 “蠢儿子!!你是不是找打?”朱娅一把推开那黄毛屁股,呸了好几声后还是觉得自己嘴里有些什么。 小金毛被推开也不没有从床上挪下来,这个时候,朱娅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蠢儿子怕烟花爆竹声,还有但凡大点的声音都怕。 她瞅了眼床上的蠢儿子。 算了,等下再收拾床吧。 她揉搓着有些水肿的双眼,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时,就见堆了一小山高的茅草,还有一池子黄泥。 院门外,安云召正在和一个男人说着话。 瘦筋瘦筋的男人是朱娅见过一回的方瑞,他身量比安云召要矮不少,所以他将手搭在安云召肩上时还要努力踮着脚。 “召哥,咱俩谁跟谁啊,现在工人难找的很,你用我,我收你便宜点。” 其实现在的工人是最容易找的,只要有口吃的,连工钱都可以少算点。 安云召将方瑞的手从自己肩上扯下去,隔开两人的距离。 “可以。” 方瑞虽然是个奸商,但之前还是帮了他不少,所以也没有拆穿他的话。 “不过,就你一个还不够,还得另外找个人。” 方瑞咧开嘴笑着,如今的生意不好做,他能省一口是一口。 “明白,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那行,今天就这样了。”安云召说完便往屋里走。 方瑞见状赶忙上前拉住他,“诶,别呀,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让我见见我婶,还有嫂子啊。” 朱娅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安云召和一个人拉拉扯扯,不,应该是那个人单方面的拉扯着安云召。 乍一看,朱娅还以为哪个女人找上门来了呢,走近听见声音和那人的脸时,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去镇上时,安云召带她见过的那个男人吗? “安云召,你们在干什么呢?” 方瑞听见一道女声,赶紧放开安云召的衣服抬头看向来人,看见朱娅的那一刻愣了下。 “哟,嫂子出来了,你不记得我啦,二十块钱的那个?” 朱娅点头,“记得,院子里的茅草和泥都是你拉来的?” “可不是嘛,诶哟,现在的茅草可不好找啊,费了十几里地的功夫,我才拉过来的。”方瑞一脸苦相,刚要伸出手让她看看自己多么辛苦,却见朱娅和他擦肩而过走去了安云召那边。 他只能假装镇定的收回伸到半空中的手。 朱娅走到安云召身边问道:“这是要盖房子吗?” 安云召点头,看向朱娅的眼里满是温柔,连嘴角都不住的上扬。 “家里的房间不够。” 朱娅眨了眨眼,这应该算是为她盖的一间房吧,看来他说的一大家子也包括她不是在说空话。 她眼里水光盈盈,语气软了好几分,“那你们刚才在说了什么,他怎么还一直拉着你?” 没等安云召回答,方瑞就狗腿模样走过来,“哈哈,我就想着进去看看我婶和嫂子嘛,召哥还非得拦着。” “你应该回去找干活的人了。”安云召一句话戳破了他。 朱娅虽然只和方瑞打过一次交道,但也看出了他奸商的本质,不知道他想要占什么便宜。 “哎呀,盖房子的事确实很急,就麻烦方同志你赶紧找人了。” 方瑞直起了腰板,扫了眼两人。 还真是有默契啊,看来今天是蹭饭无望了。 不过没事儿,召哥已经答应雇他了,到时候的饭可一顿都不能少。 “那召哥,明天还是这时候?” “再早点,白天太阳毒。” 原本安云召是想让村里人帮忙的,但是家里的水井还有养的鸡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这才找的方瑞。 方瑞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他最大的优点也是嘴巴紧,绝对不会透露顾客的信息。 第32章 分家 安云佳回到黄家村已经两天了, 第一天回来的时候,她就开始和丈夫商量分家的事。 离婚这件事安云佳暂时没有考虑过,所以要想有个正当理由从这个家搬出去也只能先分家了。 分家的事儿黄林军心里其实早就有点苗头了, 爹娘向来偏心老大一家, 他当初娶安云佳的老婆本儿,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家里没拿出过一分钱。 然而,之前老大结婚摆酒席,钱大部分全是他娘从家用钱里扣出来的。 发下来的粮食也是,老大家人口多,但劳动力也只有他们两口子,最后不还是从二房里省出粮食给他们。 特别在是他和安云佳结婚以后,没能生个孙子, 他们二房在家里的地位就更低了。 本来现在分家和不分家也没啥区别, 家里一点粮食也不剩了, 分家也没有东西可分, 黄林军还不想费这个劲。 但是村里刚通知要分粮食了,而且是按人头分的,到时候他娘铁定要分走他们大半的粮食给老大家。 然而, 黄林军虽然同意去提分家,可说啥也不愿意和媳妇儿搬去娘家住。 要真住进去, 那成什么了?不成倒插门了吗? 到第二天安云佳还在极力劝说黄林军,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安云佳干脆兜了个底。 “你到底是要饿死在这儿,还是跟我一起走。” “啥意思?咱都马上能领到粮食了,咋还会饿死?”黄林军显然没有听出安云佳话里的意思。 “你是不是饿傻了?都到了领粮食的时候,娘他们会答应咱们分家吗?” 他们家基本都是老太太做主, 黄林军的爹耳朵有些毛病,近来更是彻底听不清人声了,所以分家的事就是黄老太太说了算了。 可就她那人,好不容易有点粮食到手,二房就想分家摆脱控制,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咋办?”黄林军脸色蜡黄,将近一米八的大高个都快瘦脱了相,四肢没两块肉了。 安云佳眉头紧锁,声音沉沉道:“我们只要一半的粮食。” “那咋能行,咱们两个大人咋够吃?”黄林军有些打退堂鼓了,就算他们执意要分家,可粮食全攥在他娘手里,他娘不同意分家,他们也没啥办法。 说不定他娘借题发挥,一生气直接就不给他们做饭了,那他俩连新发下来的粮食都吃不到。 “诶呀,我都说了去我哥那,他有办法。”他们的房门已经锁紧了,但安云佳还是压低了声音,直接和黄林军明说。 “你哥?”黄林军脑子转得有点慢,他和安云召接触的不多,印象里安云召每回见到他都黑着个脸,从没过好脸色。 “反正话我都和你说清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你还是不答应和我一起走,那我自己回娘家去!” 安云佳知道他好男人面子,但是现在都这种时候,面子真不能当饭吃,被人说闲话也总比当个饿死鬼强。 到了晚上,被饿得有些眼冒金星的黄林军终于松口了。 “媳妇儿,你哥会答应让我过去吗?”他还是有点怵她哥那个黑脸,长得又壮实。 安云佳有些无奈,她也不明白他为啥这么怕她哥?难道她哥还能比挨饿可怕呢…… “放心吧,我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和我哥商量过的。” “不过,到时候我哥让你做啥你就要做啥!” 黄林军咽了口口水,而后又坚定道:“放心,只要有吃的,叫我干啥都行!” 两人想法达成一致后,就是时候提分家了。 他们是在村里通知领粮食的那天提的分家。 黄家老太太欢天喜地捧着一袋子粮食回家,刚一进门坐下就听见二儿子说要分家。 她眼咕噜一转,就知道他们是看粮食下来了,就想着分走粮食自己过。 “呵,分家?这咋能行,你……” 既然已经提出了分家,就说明可以撕破脸皮了,安云佳也不想再听她的废话连篇,直接打断她道:“我们只要一半粮食。” 黄家老太太一时有些咋舌,他们这是要闹啥幺蛾子,都饿了这么多天,为了分家,还能连粮食都不要喽? 她心里打起了算盘,要是按正常的来,她暗地里克扣二房家的粮食,应该也能扣走一半。 她眯了眯眸子,混浊的目光刺在安云佳身上,“是你要分家还是军子?” “娘,是我!我早就想分家了。”黄林军饿得浑身发虚,可依旧努力提高音量,“反正粮食我们也只要一半,剩下的你要咋分都成,全分给老大家我也没意见。” 黄老太太睁大了眼,干裂的嘴皮有些抖,她这个小儿子从小就和她不对付,处处和她作对,连娶来的媳妇儿都是她不喜欢的。 “你这啥意思,说我偏心呐?军子,你咋恁没良心,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到老来还要受气挨怨?哈,分家是吧,分,你们还想要一半儿的粮食,门都没有!!” 既然他们起了分家的念头,那一定是带着决心来的,黄老太太知道这个小儿子她可能控制不住了,但分家可是她说了算。 黄林军这下对他娘彻底失望了,连一半粮食都不愿意分给他们,这不是成心要让他们饿死吗? 他一个大男人此时眼眶居然有些热,这么些年即使他娘偏心,但总不至于少他一口吃的,但现在却为了给老大家争取最大的利益,连一半粮食都不愿意分给他们。 黄林军现在既失落又感觉松了一大口气。 安云佳其实早就料到老太太会这么说,不过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老太太为啥能这么狠心对自己的亲儿子? 许是她以为天底下的娘都应该像她娘那样善良温柔,对自己的每个孩子都疼爱有加。 原本分家的时候需要族里的老人在场见证,不过特殊时期也要特殊对待,凡是能下地走动的族中老人都到场了。 最后好在族中分家自有一套规矩,即使老太太嚷嚷着什么也不能分给黄林军他们,族长也不能真的在证明上这么写。 “既然军子同意只分他们夫妻俩应有粮食的一半,那你也让一步。” 黄家老太太虽然霸道,但对方可是族长,只能不情愿地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在每月应该上交的粮食和钱上,老太太分毫都不肯让。 “十斤白面,五块钱,不然就别分家了!” 族长都觉着黄老太太有些蛮不讲理,过分了,然而,儿子每月应交多少钱和粮食他们管不着,只能由自家协商。 他只能提醒:“可现在这时候,哪来的粮食?” 黄老太太哼唧一声,“那就先欠着。” 黄林军夫妇在证明上签字后,分家的事也就此落幕了。 分完家的第二天,安云佳就和黄林军收拾行李回娘家,对外只称家里有事,需要回去住一段时间。 刚开始黄老太太还将信将疑,后来十几天没见儿子回来,就知道儿子被媳妇拐走了。 可是他们现在分了家,她管不了小儿子住在哪,只要他每月按时上缴粮食,就不能拿他怎么着。 虽然有些后悔这么匆忙就分了家,但她还是撇撇嘴,如今这时候,他们走到哪去也会被饿着回来。 安云佳和黄林军回来的时候,房子还没有盖好。 安云召虽然知道他妹很快就能回来,可也没想到他们这么迅速,更没想到那个黄老太太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分家。 李淑英显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眼眶通红,紧紧拉着安云佳的手。 “回来后就不走了吧。” 安云佳抱住她娘,哭着摇头,“不走了,不走了。” 在这种煽情的气氛下,朱娅都差点跟着红了眼,但转眼看到安云召幸福又满足的眼神,她的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因为房子还没建好,安云佳夫妻俩先把行李放进了安云召的房间。 休息片刻后,黄林军也加入了盖房子的行列中。 李淑英拉着安云佳在房里说话,朱娅则搬着小板凳在院门口坐着等小辉过来。 她和安云召说了小辉的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让小辉当他的学徒,是现在能最快将小辉从家里解救出来的办法。 朱娅打算等下小辉来了,就将这个事告诉他,毕竟还得问过当事人愿不愿意才行。 小辉每天过来的时间不定,他要在全家人都不再出门行动的时候,偷偷从后门溜出来。 所以,朱娅一直等到傍晚,在她以为小辉今天不会来了时,蠢儿子突然在院子里叫了起来。 “汪、汪、汪……”声音又怒又急。 这可不是察觉到小辉来了时的叫声。 朱娅赶紧过去打开院门,蠢儿子咻的一下就跑了出去,她连忙跟在后面。 还没走出院子前面的那条路,朱娅就看见小辉从路的另一边走过来,他眼泪婆娑,小手紧紧捏着衣角。 “小辉?你被人欺负了?怎么还哭了?”朱娅见过小辉被叔叔拳打脚踢时的模样,他那种时候都倔强的一滴眼泪都没流,也不知道这孩子是遇上什么事了。 小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馍馍……馍馍被人抢走了……” 第33章 伙食也太好了吧 抢走了? …… 堂屋里朱娅、安云佳和李淑英围坐在桌上, 齐刷刷地盯着坐在她们中间的小辉。 小辉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瑟缩地低着头。 朱娅叹口气,小辉哪儿都好, 就是有时候太过敏感了, 跟她们相处了好几天下来,动作还是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意味。 当然这也不能怪小辉,他这种性子完全是他生活的环境造成的,以后也能慢慢改过来。 李淑英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道:“没事儿的小辉,馍馍没了,我再做给你吃,没人会怪你的。” 小辉哭成这样倒不是因为馍馍被人抢了,而是怕朱娅和李淑英会因此对他失望, 嫌弃他连个吃的都看不住, 不让他再过来了。 听见李淑英的话, 小辉蹭的一下抬起头, 见三人脸上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绷着的心弦慢慢松了下来,情绪也稳定不少。 然而, 想起刚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还是觉得有点丢人, 头又快要垂到了桌子下。 “东西是谁抢走的?”朱娅心里隐约猜到了某个人,但始终不能确定。 小辉缓慢抬头,紧张地看了眼三人,而后嘴唇翕动:“是……是云召哥的二婶。” 冯彩娟? 朱娅哼笑一声,果然是她。 之前就被安娇发现过在门口鬼鬼祟祟,现在还真成一个贼了, 还是抢小孩东西的贼。 “他二婶?”李淑英皱着眉,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那些亲戚了,早忘了他二婶长什么样,但依稀记得他们一家都不怎么好相处。 安云佳则是一脸嫌恶,撇了撇嘴,“她咋来这边了?” 当年她爹去世后,他们没地方住,就回到村里,住进了之前分家时划给爹的房子。 这间房子是安家早先住的老屋,原本是废弃了的,加上地方又偏僻,左右都是小树林灌木丛,二叔一家基本就没来过她家。 “想来占便宜呗。”朱娅面无表情道,冯彩娟在这里蹲了这么长时间,这回知道他们有吃的,看她还能憋多久。 等她找上门来,再和她好好算一账。 几人都不想再提起冯彩娟,李淑英进厨房又做好些馍馍,让小辉带走一部分,其余的则让朱娅去送给安云召他们吃。 盖房子的用地是临时辟出来的,因为全都是人工,光割草就废了好久的时间和力气。 黄林军在一块空地上和稀泥,刚开始还好,到了后面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手里搅拌的动作越来越慢。 突然间瞧见朱娅拿了个盆儿和壶过来,他立马丢了手里的工具朝朱娅走过去。 “就能吃饭了?”黄林军吞咽着口水,盯着盖住的盆,空荡荡的胃绞得越发厉害了。 朱娅笑了笑,“还没呢。”她眼神越过黄林军看向后面的安云召,“先休息会,过来吃点东西吧。” 等到安云召叫上方瑞和另一个男人过来,朱娅才掀开盆儿盖。 看见一大盆的馍馍,黄林军两眼发直,这还不算开饭? 他已经好久没吃过用面粉做的吃食了,在家里连着好几个月都吃的是树叶子,树根树皮,吃得人都蔫了。 来之前他媳妇儿只说在这里不会饿死,可也没说过伙食这么好呀! 黄林军将手伸进那盆馍馍,抓了一块就往嘴里塞。 囫囵几口,到最后咋也咽不下,被噎得脸红脖子粗。 “诶哟,这兄弟也是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吧。”方瑞之所以用也,是因为他第一天的时候也这样,他在家里的伙食最多也就是糠面菜糊糊,吃用面粉做的馍馍可不敢想。 朱娅赶紧提壶舀了碗水过去,“黄大哥,喝点水。” 黄林军连忙端着碗,抬头咕噜咕噜一碗水下肚,别说多痛快了。 他呼了口气,下一刻又想起什么来,低头看了眼湿润的衣领,顿时懊恼不已。 一时太过着急,浪费了好多水。 刚才他喝的那碗赶得上他在家好几天的用水了。 “再来点?”朱娅看着他呆滞的模样,以为他还没喝够。 “不了,不了,省着点好。”黄林军连忙摆手,他们对他这个客人也太舍得了吧,刚进门也是,给他倒了一大碗水,他自己都没舍得喝完。 朱娅手指了指身后的一块阴凉地,“行,壶我就放那,要是渴你们就自己倒。”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但现下的温度还是不容小觑,才出来没几分钟朱娅身上就汗涔涔的。 白嫩的脸蛋被热得泛红,看得安云召啧了声,“他们自己都知道的,你快进去吧。” 朱娅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她才来了多久啊,就开始赶她走了,而且语气还那么不好。 语气不好这事还真不能怪安云召,他在太阳下晒了两三个小时,说出口的话自然带着股躁意和急切。 自从安云召委婉表达过他的心意后,朱娅就自动认为他们现在是恋爱状态了,在她听来安云召的话就是闲她碍事。 前两天才刚和她表白呢,怎么变得这么快! 大猪蹄子! 安云召自然不懂朱娅神奇的脑回路,见她撇嘴斜眼看着自己,不明白他哪又惹到她了。 其他三个大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拿了馍馍就纷纷四散而去。 “你生气了?”安云召声音低低问她。 朱娅本来正在气头上,听出他放软的语气,悠悠地撇了他一眼,忽然目光停顿在他了的脸上。 怎么才两天下来他黑了这么多?额间的汗顺着脸颊一点点往下流着,可见他有多热。 后知后觉的,朱娅才反应过来他那句话真正的意思,她怕晒黑怕热,安云召心疼她才让她赶紧走。 处于热恋状态中的女生,心情真的是瞬息万变。 朱娅此刻心头又被某种情绪盈满,瞄了眼他肩头披着的毛巾,动作迅速地拉下来就往安云召脸上贴近。 安云召反应不及,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她动作。 附近三人看见这一幕,同时看了眼手里的馍馍,咋突然觉着这馍馍没那么香了呢…… 因为两人身高差距,朱娅的手抬得很高,手下的动作却很轻柔、缓慢,擦完后,手臂都有点发酸。 安云召一眨不眨地盯着朱娅,他想起了很久之前见过的一幕。 那时候他也才二十不到,跟着一群人下地干活,太阳很烈,在他抬手擦汗间,突然瞥见一个年轻的女人为男人擦汗的场景。 那时的安云召完全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有些隔应,连擦个汗都要别人动手,自己又不是没手。 然而,此刻他觉得这个场景异常美好,那时候的他忽略了那对男女脸上的笑意盈盈,他们心意相连,尽管很辛苦很累,但仅仅一个动作就能带来满满的幸福感。 “咳。”朱娅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我……先走了。”说完就将毛巾塞进安云召手里。 脚步匆匆回到堂屋,安云佳正在摆碗筷,她上下打量了朱娅一眼。 “咋了这是?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朱娅也没生气,手捧着脸,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没有吧。” 安云佳没眼瞧她这副扭捏的模样,耸耸肩继续干活。 朱娅沉浸在胡思乱想里,鼻下突然闻到了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她猛地想起一件事,回过了神赶紧转身跑向厨房。 近来好几天的饭菜都是李淑英做的,朱娅只有在给蠢儿子做饭时才能碰到锅。 但是即使不是她掌勺,打个下手也是必须的呀,刚才耽误了点时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朱娅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她现在和安云召确定了一半的关系,那李淑英就是她将来的婆婆。 要知道婆媳关系是十分微妙的,即使她和李淑英的关系好,但是该干的事儿还是要积极起来呀。 “婶儿,你的厨艺是在哪学的呀,炒菜也太香了吧!” 嗯,适当的马屁也是必须的。 “害,只要有调料炒什么都是香的。”李淑英说着就端起锅,一盘香喷喷的干锅土豆片就新鲜出炉了。 近来因为家里的食材越来越少,朱娅重新拾起来遛狗的任务,不过每回出去都只在院子在转转,不敢走太远。 下一锅是小炒五花肉,肉是安云召昨天打了个橱柜得来的,花了他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打完。 朱娅今天早上起来才知道安云召熬夜了,她首先是心疼,后来就开始唾弃起系统来,一个橱柜弄这么复杂干嘛! 而且最后的奖励也忒少了,刚开始也不写清楚,就标个五花肉,结果就只够一顿的分量,简直就是欺骗!! 差评! 李淑英察觉到她义愤填膺,嘴里还轻声念叨着什么的模样,有些想笑。 她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肉,一边问道:“云召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当然没有!”朱娅拉回飘远的思绪,赶紧走向灶台边上,逮到一个西红柿就拿起来洗。 正洗着,兜里的手机突然间震动了一下。朱娅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又有新任务了? 朱娅好奇得心痒痒,如果是新任务的话,这回该奖励些什么了…… 第34章 我想娶你 然而, 即使朱娅好奇得心痒痒,她现在也腾不出空来去看手机。 有些心不在焉的在厨房打完下手后,朱娅又去叫安云召几人进来吃饭。 黄林军刚才吃了好几片馍馍, 现在肚子还是饱的, 想着他应该还有胃口吃下更多了。 然而,进了堂屋后却着实被桌上的菜惊到了。 四样菜,还有一碗蛋汤…… 即使是在饥荒之前,他家的伙食也没这一半儿好啊。倒不是说他家多穷,而是家里好吃好喝的,都让他娘暗地里给老大家的孩子开小灶去了。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桌上才会出现稍微丰富的菜式。 临近了饭桌后,黄林军的眼睛更是连眨都不带眨的,直勾勾的盯着那碗小炒五花肉。 居然还有肉?! 切成片的五花肉肥瘦交替, 焦黄诱/人, 那油光不住地往外冒, 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光是靠想象就知道一口吃下去会有多香了。 黄林军被馋得直吞口水,心里又忍不住升起疑惑,他媳妇家的黑脸哥哥究竟是干啥的?都这个时候了, 还能弄到这么多吃的? 他左右扫了眼刚才一块儿干活的方瑞两人,见他们没有丝毫震惊的模样, 反而十分淡定从容地坐下来后,然后兴冲冲地举起筷子,眼睛盯着五花肉,蓄势待发的姿势。 生怕肉全被别人抢着吃了,黄林军也不敢再多想下去,立马拉开长板凳坐下。 人全到齐开饭后, 桌上的四个大男人除去安云召,都变成饿狼似的,看准了一碗五花肉迅速下筷。 刚将一块肉塞进嘴里,就虎视眈眈地盯着其余两个有力竞争者,肉还没下肚,就开始抢似的夹下一块。 没一会儿,肉碗就空了。 安云召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他这是找了帮几个饿死鬼投胎的来帮忙吗? 无奈地挑眉,低头间却看见一只白嫩的手轻扯着他的衣摆。 循着不断作乱的小手看去,白净秀气的面庞上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朱娅像招蠢儿子般朝他勾勾手,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儿,安云召的唇抿得更紧了,顺从地低头偏向她那边。 “你是不是也馋肉吃?” 朱娅声音很低,但安云召还是听出了她将他当成小孩子的语气,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诱导人的意味。 安云召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朱娅偷偷瞥了眼正埋头吃饭的方瑞,又向安云召的方向凑近了点,手半握成圈放在嘴边。 “我在厨房偷偷留了肉,你等他们走了再拿出来吃。” 说完,朱娅就立即坐正了身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还真把他孩子来哄了…… “召哥,你笑啥?”方瑞从碗里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安云召,仔细想来,他和安云召打交道这么久,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 听见方瑞的话,朱娅也好奇地偏头看向安云召。 安云召察觉到朱娅的视线,清咳一声,压下嘴角的笑意,神色淡定自若。 “你看错了。” 方瑞眯了眯眼,他可不止看见了,还听见了一声闷笑,居然还不承认。 “切,不说就算了。”方瑞一脸不屑,当他没看见他和朱娅之间的小动作吗? 朱娅狐疑地看了眼安云召,“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安云召矢口否认,面不改色道,“他冤枉我。” 朱娅看了眼站着盛汤的方瑞,又看回了安云召。 她点点头,也是,她刚才也没说啥,而是还好心给他留了肉,安云召没理由要笑她,一定是方瑞又乱说。 方瑞在她心里的信用度又降了一大格,以后和他做生意可要小心点。 这么想着,朱娅也这么叮嘱安云召。 “嗯,我会的。”安云召回答得极其认真,朱娅确定他听进了自己的话,也放下心来。 直到桌上的菜碗都空了,几人才有些不舍地放下筷子来。 只有黄林军还抠着碗里剩的米粒儿,一丁点也不想浪费,不然晚上肯定要睡不着觉了,一闭上眼睛全是碗里剩的米粒儿。 “咱们都要学学黄大哥。”朱娅为黄林军竖起拇指。 方瑞随口来了句,“学啥?” 下一刻,方瑞不明所以地得了朱娅的一记白眼。 “学习他的光盘行动呀,不要像某人,跟嘴漏了个洞似的,米饭掉了一桌。” 方瑞尴尬地虚咳一声,用手扫了扫碗边散落的米粒,堆到别人看不到的角落。 朱娅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轻飘飘来了句,“切,掩耳盗铃。” 方瑞蒙得摸不着头脑,他哪惹她了?方瑞只能朝安云召投去疑问的目光。 安云召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 方瑞很快看懂了他的暗示,他现在可能是成了炮灰,朱娅一定是在生安云召的气,而他又和安云召走的近,他就是殃及池鱼的鱼。 所以,他还是先走为妙! 等方瑞两人走后,朱娅才暗戳戳地拿出自己偷偷留出的一小碗肉。 “还有呢?!”黄林军已经饱的不行,没想到还有吃的。 安云佳白了他一眼,“别想太多,你刚才吃得可不少,这些是小娅特意留给我哥的。” 黄林军看了几眼前面登对的年轻男女,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哦,哦,哥不好意思啊,你刚才没吃到什么吧,赶紧吃,赶紧吃。” 黄林军把那小碗肉往安云召那边推了推,然后环着胳膊搁在桌上,上身前倾,睁着眼紧紧盯着安云召的动作。 安云佳无语扶额,从后面使劲推了把他,“你还留这儿干啥,洗澡去!” “好好好,我这就走。”黄林军向来听媳妇的话,立马起身屁颠屁颠地跟在安云佳身后。 朱娅本来打算快点洗了澡回房看系统新发布的任务的,现在排在了后面,只能在饭桌上继续坐着了。 她抬眼,发现安云召根本没动筷子,“赶紧吃呀,看着我干嘛?” 安云召收回视线,应了她的话,开始往碗里伸筷。 “你今天还不给我材料?”安云召一边吃,一边把疑惑了一天的事说了出来,平常早上的时候,朱娅就已经把东西给他了。 不说起这个还好,提起来朱娅就气,她鼓起腮帮子。 “你昨天都没睡多长时间,白天还干了一天的活,不累啊?” 朱娅极力想要表现出很凶的模样,但在安云召眼里无论如何都是可爱又吸引人的。 他吞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筷子,抬头紧盯着朱娅,一字一顿道: “我想娶你。” 仅仅四个字,就将朱娅没说出口的教训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虽说她平日里脸皮厚,但在这种被喜欢的人求婚的时刻,她也不免羞涩不好意思。 而且安云召这句话过于突然,朱娅手足无措,面红耳热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安云召是个话不多的性子,从来没有这么直接表达过自己的情感,他心里也忐忑,但刚才看着她担心自己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就想要将自己心里的打算全都告诉她。 堂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昏暗暖黄的光下,安云召棱角分明的五官也染上了柔意。 低沉浑厚的声音缓缓响起。 “在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无声且黯淡,是你让我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因为有了你,我不再是无意识的孤独的活着。”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过去,甚至不知道你从哪儿来,但你以一种毫无章法的方式闯进了我的生活。我承认,刚开始我想着要推开你,但后来我发觉自己做不到,我放弃不了你给我的希望。所以那天,我打开了我爹留下来的箱子,我想给你一个好的未来。” 朱娅的心跳得极快,她还是第一次听安云召说这么多话。 “我的时间不多,因为我想要尽快娶你回家。你给我的材料和描述的设计图,对我的帮助很大,一拿到东西我就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完成。” 朱娅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茫然又无措,要不是突然出现的系统,她的生活肯定会过得很艰难。 她现在心里竟奇怪地想着,原谅系统好了,要不是有这个系统,她早要饿死了,更遇不上安云召。 她不知道爱情该是什么模样,但她知道安云召身上的孤独她也有,或许就是这份孤独让他们互相吸引,两个孤独的人凑在一起也能成就以后的美好。 感觉到眼泪快溢出眼眶,朱娅仰起头,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哭音。 “你这个告白也太草率了吧。”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碗五花肉,丝毫没有浪漫的氛围。 安云召漆黑的眼眸颤了下,心弦紧绷。 “你……不答应吗?” “嗯,不答应。” 安云召喉咙滚了滚,“为什么?” 朱娅吸了吸鼻子,撑着下巴,“嗯,先不说这个。你不是不知道我从哪儿来的嘛,我现在就和你说说。” “其实吧,我也不太确定,应该说我是从未来来的,还是从另一个平行时空来的。” “反正我原来的世界不像这里,我们那儿讲究自由恋爱,两个人要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才能结婚组建家庭。所以我说不答应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必须先谈恋爱,再说结婚的事。” 安云召明白了她的意思,抓住重点。 “谈多久?” 朱娅故作高深地沉吟了一会后,被安云召盯得没法,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看你表现,看我心情。橘子” 第35章 客服 夜晚, 月色皎洁,温柔又冰冷,无遮无拦地照临在惨淡贫瘠的大地上。 这回安云召没有沦落到睡堂屋喂蚊子的地步, 安云佳主动提出要和朱娅睡一个房间, 黄林军则和安云召睡一个屋。 独处的空间没了,朱娅想要好好看手机的期待再次落空。 床头,朱娅睡眼迷蒙,右手撑着脑袋,头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点着。 好在因为白天太累,安云佳没一会便熟睡了过去,听着轻浅又规律的呼吸声,朱娅狠心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意传来朱娅堪堪醒了神。 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 将手机屏幕的亮度调到最暗, 朱娅才放心地点开系统软件。 然而, 令朱娅失望的是, 里面的任务压根没有刷新,依旧是原先两个任务在那儿挂着。 刚想关掉手机睡觉,却突然间发现软件首页的右上角有一个红点点, 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朱娅好奇地点了下,手机屏幕瞬间弹出来一个对话框。 【17:35】亲, 您确定要打差评吗? 【17:50】亲,这边建议您再考虑一下哦,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系统可以改进的哦! 微弱的光照在满是迷惑的小脸上,朱娅看着这个亲愣了好一会儿。 这个系统还带客服的? 怎么之前她从来没有发现过, 刚开始做任务的时候,好多不懂的地方全靠自己摸索,要早点知道有客服,她还能少走些弯路。 朱娅思索了会,点开对话框开始输入。 你是? 点击发送后,没过三秒,手机就振动了下。 寂静的空间内,这声振动尤为明显,朱娅赶忙去看另一边安云佳的动静,发现她还在熟睡中,这才松了口气。 什么鬼系统,连振动都关不了! 早知道她就不在房里等了,到头来还是要出去喂蚊子。 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起来,朱娅掀开蚊帐帘,穿上拖鞋,一下床,就见蠢儿子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锃光瓦亮地盯着她。 朱娅吓得手脚发软,拍了拍小心脏,而后对着蠢儿子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来了精神的小金毛圆睁着大眼,看懂了它娘让它滚的手势,知道它娘不是过来和它玩的后,立马泄了气,脑袋耷拉在蜷缩起来的前腿上,好不可怜。 瞧着蠢儿子装的那副委屈样,朱娅白了它一眼。 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喝拉撒玩,哪天被人拐走炖了吃了都不知道。 太不争气了! 朱娅一面摇着头,一面抬手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走到一处敞亮的墙根下,朱娅重新点亮屏幕。 一条带着颜文字的消息映入眼帘。 【我是本软件的客服呢,亲⊙▽⊙!】 捧着手机的手有些激动地颤了下,这种和人聊天的感觉既熟悉又有点诡异。 此时恰好一阵冷风吹过,朱娅抑制不住地哆嗦了下,觑了眼院外空荡的树干,稀疏的缀着几片树叶。 忍住回房间的冲动,朱娅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转移至手机上,现下了不是个聊天的好时机,她得速战速决。 还没等她打出一句话,手机再次振动了起来。 【亲亲,请问您对本软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不满意的地方?那可多呢。 朱娅刚打出第一个字,蓦然想起刚才在堂屋的时候,她还要感谢系统来着,而且它怎么也算得上是她和安云召的媒人了。 还是给他点面子,委婉点。 组织了一下语言,朱娅开始敲键盘。 【大问题没有,但小瑕疵是有的,比如完成任务后的奖励,份量多少不是很明确,而且任务难度和最后的奖励有些匹配不上。】 她一想起安云召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做橱柜,最后才得了不到一斤的五花肉,就替他意不平。 这回那边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想怎么解决她提出的问题。 等不来消息,朱娅就沿着墙根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跺跺脚,就想把讨厌的蚊子赶走。 然而当她一停下,腿上就传来了又疼又痒的感觉,朱娅只能时刻抖动手脚,让那些蚊子无处可咬,就在她快要手舞足蹈起来时,手机终于来了消息。 【亲,您的部分建议已被采纳,但关于奖励部分,系统不能调整。】 朱娅蹙眉,打了个为什么发过去。 【亲,任务二部分的奖励是根据最后成品的优劣决定的呢。】 看到这个回答,朱娅顿时噎住了。 本想着要来讨个说法的,但现在却成了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还没怎么想明白,手机又振动起来。 【亲,这边还要提醒您,当成品被系统划为优时,就会被回收回来的,每张设计图都会回收三个优质成品。】 回收? 【回收去哪?】 朱娅这句问话发出去,好一会对面都没有回她,忍着身上几个蚊子包的疼痒难耐,她咬着牙打出一句话。 【我能投诉客服吗?】 这次对面回得倒挺快。 【亲……亲,为……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最后还附上了一个哭脸的表情。 朱娅扯了扯嘴角,好像她欺负了人似的,她飞速地打起键盘。 【客服的职责是及时回答用户的问题。】 对方显然是怕被投诉,反应很快。 【亲,回收的成品会被送到我们总部,是有用处的哦。】 虽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朱娅也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关了手机,快步往房间走。 轻手轻脚的重新躺回床上,朱娅想来想去客服所说的用处,也只有自己用或者卖钱两种了。 自己用是不太可能了。 拿去卖钱倒是大有可能,不然系统的那些奖励是从哪来的? 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系统提供的设计图里,有很多常见的家具,以她在某商场里见过的桌椅柜台的价格来估算,安云召做出来的那些家具,系统总部稍微包装一下,最后卖出去的价钱应该也不低。 这么算来,他们还是有点亏。 就算创意和材料是系统出的,但他们所费的人力和时间也不应该就值几斤肉吧。 说到底,朱娅还是意难平。 但是她也没法子,谁让系统是老板呢。 现在只能也靠提高成品的质量来获得更多的奖励了。 之前安云召做东西完全没有看过设计图,全靠朱娅描述传达,最后出来的成品与系统要的难免会有出入。 所以,朱娅还是决定向安云召全盘托出,反正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设定。 一部手机让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没怎么睡好,朱娅起床时眼睛肿胀不堪,慢吞吞的洗脸刷牙,在院子里碰上了安云召。 “昨晚没睡好?” 朱娅看了眼安云召神清气爽的模样,瘪瘪嘴,没有说话,模样活像个没睡醒在闹脾气的小孩儿。 安云召低低笑了声,伸手将贴在她脸颊处的一缕湿发抚到耳后。 “云佳吵到你了?” 幸亏安云佳没在这儿,不然肯定要说她哥这么快就偏向她嫂子那边了。 朱娅没精打采地摇摇头,然后揪着他的衣服道:“跟我来一下房间。” 两人进了房间,朱娅立即锁上门,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将瞌睡打走了几分后,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她也没和安云召解释这是什么东西,直接点开系统设计图的界面,然后递到安云召跟前。 好在安云召接受新奇事物的能力已经被锻炼了出来,从善如流地接过那个方形小盒。 然而,下一刻,还是被小盒的正面显示出的图片惊到了。 上面是一张精致的木质案桌。 真实得好像就在眼前一般,安云召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上去,除了顺滑感什么也摸不出来。 朱娅看着他犯傻的动作轻轻笑了声,随后又很快恢复正经,指着手机解释:“以前我和你描述的桌子长凳那些东西,都是这上面的,之所以没让你看就是怕吓到你。” “现在不怕吓到我了?”安云召话中带着调笑的意味。 朱娅眯了眯眼,她算是发现了,安云召现在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他,以前还对她爱搭不理的,实则就是闷骚。 她拍着安云召的肩膀,嗯了一声,“我相信你,内心强大不会被吓倒的!” 安云召握住放在他肩头的小手,轻轻一转拉着她在身旁坐下。 “那你先和我说说这是什么东西吧?” 两人紧挨着,手贴着手,朱娅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粗略地介绍了下手机的各种功能和作用。 “未来人手一部,不知道有多方便。” 她昂着小脑袋,露出细长洁白的脖颈,骄傲得像只白天鹅。 安云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样的她让他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我会让你过上那样的生活的。” 朱娅手里的动作一顿,指尖点了点安云召的脑门。 “你这几天嘴巴怎么跟抹了蜜似的,这么会说话?”朱娅停顿了一下,“是不是和方瑞他们学的?” 安云召拿下抵着他额头的手指,“别闹。” 目光转向手里的小方盒,“你再说说这个图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不要脸 安云召从小看父亲给人打造各种家具物件, 也见过他在纸上画图,但画的都是黑白铅笔画,远远没有这个小方盒上面的逼真。 他爹之所以能有这么多顾客找上门, 不仅仅在于他的手艺精湛, 也在于他打出的家具有自己的设计在里面,和别家都不同。 手机里的设计图是通过软件建模出来的,朱娅也不好怎么解释。 “哎,你照着上面来就行,以后、以后你自然能知道的。” 虽说等科技发展起来后,他们差不多都要成老头老太太了,但那时候他也还能学,活到老学到老嘛。 安云召看着图片,沉默了几秒, 抬头望向朱娅, “所以神犬、吉祥物都是你编的。” 他的语气很是笃定, 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 朱娅别过头, 眼神飘忽不定,声音都高了一度。“哼,我还不是怕吓到你!” 怕他再翻旧账, 朱娅一脸殷勤地凑过去,刚想再补充点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召哥,你和嫂子在里边儿干啥呢,都多久了,咱今天还开工不开工了?” 说话的人是方瑞,他刚从镇上过来,在家里找了一大圈没找见安云召, 后来还是安云佳告诉他,他才摸了过来。 在门口暗戳戳地听了会墙角,结果什么也没听到,又见外头的太阳越来越刺眼,这才急着去敲门。 敲门就敲门吧,还不忘调侃一番两人,话语里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房间里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朱娅清了清嗓子。 “我说的也差不多了,你赶紧去吧。” 他们俩要是再在房间待下去,方瑞那个嘴欠的,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话出来。 安云召走后,朱娅摸摸肚子,好饿。 得先好好吃顿早饭,等下还有好多事儿干呢,某人也该上门耍泼了。 安远村规模不大,哪家哪户发生点什么事儿,不到半天全村的人都传了个遍。 但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想没事出门,消息自然也就传得慢了。所以大家都只知道冯彩娟的儿子病了,但不清楚他儿子得的啥病。 冯彩娟不傻,让别人知道,那她儿子别想娶到好媳妇了。她刻意瞒着,村里人就更不知道了。 因为家里揭不开锅,冯彩娟夫妻俩每天轮流出来找吃的,什么树叶子树根树皮,凡是能煮着吃的都不放过。 村子里的山头多,可冯彩娟哪儿也不去,每回都去安云召家那一片找,时不时就跑去监视那一家子人,可惜被那条狗发现了后,她也不敢靠近院墙,只能远远看着。 冯彩娟现在已经接受儿子的伤治不好的事实,儿子不说她也知道,那一定是安云召下的狠手。而冯彩娟之所以不立刻去找他们算账,主要还是有把柄在朱娅那个死丫头手上。 直到前两天,冯彩娟发现村里头一个没了爹娘的孩子进出安云召家里,她就觉着里面有猫腻。昨天偷摸的跟在那孩子后面,见他突然间掏出一块馍馍出来吃。 她一下就猜到东西肯定是从安云召家拿的,气的她想都没想,上去就一把抢了过来。 他们两家好歹还是亲戚呢,有吃的还藏着掖着,给外人吃也不说给他们! 又想着家里儿子饿了这么久,没顾得上直接进去和他们理论,抱着吃的就跑回家。 安志兵虽然出了院,但还是下不了床,每天躺在床上要死要活的,冯彩娟那叫一个心疼啊,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干看着抹眼泪。 将馍馍喂给儿子吃了后,看着他安静地睡过去,冯彩娟咬咬牙,她坐牢算什么,就算拼出这条老命,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这么痛苦。 安国丰知道侄子把这么好的粮食给外人,连他这个亲叔叔都没有份后,气得像自家东西被人偷走糟蹋了一样。 “走,去找他们去!” 他们专门挑了个午饭时间上门,院子大门没有拴住,一推就开了。 冯彩娟粗鲁地推开院门,脚刚踏进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猛地一低头,就见脚上沾满了黄泥,因为太过用力,裤腿上也溅了一大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门口堆这么些泥巴干啥! 刚想提醒身后的安国丰,下一秒就见一个身影闪过,安国丰比冯彩娟踩得还重还急,泥点子直往她嘴里飞。 “呸,呸,呸!”她朝安国丰翻了个白眼,“就不能走慢点!” 安国丰张了张嘴,小声道:“我……还不是跟着你进来的。” 冯彩娟脸色铁青,还想骂下去,但想起正事,只能噎下心里头的这口气,抹了把嘴,也不顾脚上的泥,继续往里走。 走至堂屋前,还没上台阶,屋里就走出个人来。 “诶呀,他二叔、二婶来了,怎么一腿泥呢?” 李淑英站在台阶上,拦住两人的去路。 安国丰看见李淑英显然被惊到了,像跟桩子似的愣在那一动不动。 直到被冯彩娟拧了把胳膊,这才回过神,讪讪地笑,“大嫂?你身体好了,我们都不知道。云召也是,咋不来通知我们呢?” 冯彩娟拉长了脖子,使劲儿往屋里瞧,远远只看见桌子上围了好几个人。 “对啊,大嫂,咱们两家啥关系呀,咋不早点告诉我们?”冯彩娟眼睛一直瞧着屋里,“这是吃上了吧?不得了啊,云召可真有本事呢,这时候还能吃得上饭。”话里话外带着讽刺。 李淑英面上依旧挂着笑,“就是些菜糊糊,也没啥好吃的。” 听了她的话,冯彩娟连装样子也装不下了,讥笑一声,“大嫂,你儿子安云召本事大着呢,都把我家志兵都害成啥样了?” 这时,朱娅从后面走了上来,“哟,害成啥样了?” 看见朱娅,冯彩娟就想起了躺在家里痛不欲生的儿子,要不是她,她儿子咋会变成那样! 冯彩娟心里的怒火立马上来了,像只老母鸡一样振着双臂,眼看就要冲上去大打出手,还是安国丰在一边拉着小声提醒。 “好好说。” 冯彩娟大喘着气,努力抑制住怒火,而后看向李淑英,“咋,大嫂,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坐坐?” 被忽视了的朱娅挑挑眉,为了宝贝儿子还真能忍啊,不过,等会应该就忍不住了。她退到堂屋里,找了个好视角,就等着看待会儿的变脸大戏。 “他二婶说的什么话,怎么会不让啊,快进来坐。” 冯彩娟见李淑英这么好说话,更加神气了,他们今天来的目的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在外面待了几分钟,两人脚上的泥也干的差不多,没在堂屋的地上留下半点痕迹。 离饭桌越近,冯彩娟心里就越发兴奋,脸涨得通红,站在了饭桌前,刚想大声说些什么,看清桌上的东西后,顿时没了声。 这么宽的桌子上,只摆了三个碗,里面清一色全是灰扑扑的菜糊糊,又稀又暗。 冯彩娟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看了眼淡定坐在桌上的安云佳和黄林军,她冷哼了一声,搁这给她装呢。 “嫂子,你也太不地道了,给别人家孩子吃馍馍,女儿女婿就吃这些呢。” 李淑英走上来,一脸疑惑,模样认真地想了会,这才反应过来她嘴里的别人家孩子。 “哎呀,他二婶你应该也知道,这两天粮食发下来了,我特意做了些馍馍,看那孩子没爹没娘太可怜了,我就给了他点,有什么问题吗?” 一边的安国丰皱着眉,村里确实是发了粮食,那…… 他看向自家婆娘。 冯彩娟盯着李淑英的脸,她之前没和这个妯娌打过交道,还以为对方是个软柿子,现在看来是她猜错了。 不过,可别想骗过她冯彩娟去,他们咋可能这么好心,自己都吃不饱了,还有心管别人家孩子? “不过,他二婶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李淑英皱着眉头,像是真的想不通。 “哦,对了,那孩子昨天和我说馍馍被人抢走了,也不知道谁这么不要脸,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 冯彩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看出来他们这是在故意耍他们两口子,先是门口的泥巴,又是明里暗里骂她不要脸,她要是还能忍下去,就不是冯彩娟了! 怒火直冲脑门,冯彩娟叉着腰,“安云召呢,把安云召叫出来!把我家儿子打得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什么?云召和人打架了?在哪,什么时候,怎么打起来的?”李淑英表现得比冯彩娟还要激动,像是她说出来了,就立马可以教训安云召一顿似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快半个多月,冯彩娟被问得噎了一下,含含糊糊了许久道:“就没多久前的事,反正就是安云召害的,你们要么赔钱……”说着她又气愤地看向朱娅的方向,“要么赔人!” 她儿子被打得不能人道,他们不仅不能报案,还要打碎牙往肚里咽? 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们要么给钱为她儿子讨个媳妇,把朱娅这个死丫头赔过来更好,看她到时候咋奴役她! 第37章 人丑心更丑 话音刚落, 只见门口处落下一片阴影,安云召带着安国丰夫妻俩走了进来。 逆着光,安云召眉眼深邃, 慢慢走近时, 可以看出他的眼神附上了一层冰霜,像是把利刃直戳人心。 他冷笑一声,“赔人?二婶,你又想干起拐卖的勾当了?” 二婶这个称呼咬得极重,满含讽刺的意味。 刚才还嚷嚷着让安云召出来的冯彩娟,迎上他的眼神,瞬间虚了,“瞎说啥……” 然而,当眼睛瞟到后面的安国丰时, 冯彩娟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像是看到了救星。 “大队长, 你来的正好, 你可要为志兵做主啊,安云召把他打得现在还躺床上起不来呢!” 一直紧盯着冯彩娟的朱娅目光转向大队长,是她让安云召去找的大队长, 但现在看着安国丰严肃的脸,朱娅一时拿不准他的态度, 之前他的原则都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解决问题,不知道这回会不会不一样。 “咋回事?志兵前阵子进医院是云召害的?”安国丰被叫过来的时候,安云召只说有件事要告诉他,而且是要亲自过来看,可并没有说冯彩娟他们也在这里。 冯彩娟神情夸张, 想要用手指着安云召,但手举到一半,就被他的眼神再次吓了回来。 “就是他!” 安国丰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眼安云召,作为长辈,他是相信这位年轻人的人品的,但他现在的身份是大队长,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云召啊,你二婶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安云召一脸淡然地点头。 显然没有想到他直接认了下来,安国丰皱了皱眉,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被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看到了吧,他自己可都承认了。唉呀,我家志兵造了啥孽呀,要被人这么欺负!” 冯彩娟找了个长凳坐下,用力拍着桌子,鬼哭狼嚎起来。 见他们这边占了上风,安永昌立马跳出来,“大队长,我家志兵现在躺床上动弹都动弹不了,我们过来要点赔偿不过分吧?” 整个屋子里回响着冯彩娟的哭嚎声,安国丰最看不得仗着自己是女人,别人不会拿她咋样,就随意撒泼的妇人。 他抬手横在半空,“先让你家那个别吵了!” 安永昌走过去,手软绵绵地推了下自家婆娘的肩,冯彩娟虽然在哭,但一直注意着大队长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话,她立马见好就收,虚虚地抹了把毫无水迹的脸,重新站起来。 “大队长,你说这事儿他们该赔多少吧。” “哟,事情还能弄清楚呢,就提赔偿的事,不太好吧。”胡凤晓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第一反应就是站在安云召这边,毕竟是自家未来的女婿。 “敢情不是你家儿子伤了,不知道心疼,我生的儿子我自己心疼还不行了?!”冯彩娟冲她翻了个白眼,头颅高高昂起。 胡凤晓跟冯彩娟不对付大半都是因为她现在这副模样,成日显摆自己的宝贝儿子,特别是在她面前,明里暗里讽刺她生不出儿子。 “对,你家儿子是个香饽饽,可惜啊,别人家的姑娘都瞎了眼,没一个看上他的。” 冯彩娟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儿子半点坏话,特别是说他的外貌,她也不顾啥场合,顿时撸起袖子就想上前干架。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就要掐起来,胡凤晓这边还好,有人在旁边帮衬着,冯彩娟那儿就明显势单力薄,但还是凭借着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的气势硬撑着。 “行了,都少说两句!” 安国丰说的话还是有威严的,两个女人逐渐平静下来,但还是你瞪鼓我,我瞪鼓你。 “现在说赔偿会不会太早?”一直没出声的朱娅从角落的阴影处走出来。 冯彩娟现在啥也不怵,但听见朱娅的声音,她的心一下蹦哒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小步,抬眼时恰好迎上朱娅似笑非笑的脸,小腿一个打颤,她就踉跄地寻着旁边的长凳坐下。 看到冯彩娟被自己吓得差点瘫倒在地,朱娅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声,越发觉得与其给她来个痛快,还不如就一直吊着她,时不时地折磨一下好玩儿。 目光轻飘飘地从冯彩娟身上晃过,朱娅抿嘴敛眉,“队长,你难道不好奇云召为什么打人吗?” 自从认了朱娅当干女儿,安国丰对她的观感好了许多,下意识地问了句,“为啥?” 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朱娅身上,没人注意到安云召默默地移向了冯彩娟的身旁。 只有朱娅含笑地看了眼安云召,随后一字一顿地道:“因为啊,某些人,不仅人丑心更丑,总是眼红别人的东西,还非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谁知道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娅的话一下子又重新点燃了胡凤晓的怒火,那股和人拼命的决心又占了上风,比起儿子的命和前途,她去吃牢饭又算得上啥! 可惜还没能站起来,就被安云召一掌按实在长凳上,扭了好几下,也没能挣脱,她张牙舞爪地拼命往肩上的那只手上挠。 可下一秒,挥舞着的双手便被安云佳拿着绳子绑住。 冯彩娟眼里淬了毒,恨不得杀了控制住自己的两人,她扯开嗓门大喊:“干啥呀,还想杀人灭口啊!孩儿他爹你还看着,不知道去找人帮忙?!” 村子里哪家媳妇一旦和婆家的人闹起来,掉过头就要去找娘家人撑腰。冯彩娟的娘家就是人口多,劳壮力也多。 安永昌缩着肩,现在这种时候,谁还有力气出来帮架?他一声不吭,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大队长安国丰。 历来公正的大队长自然也想要拦着,可是脚下刚动了一步,就被自家媳妇威胁了。 胡凤晓隐约明白了朱娅说的那番话,人丑心丑说的自然是安志兵,也大概猜到他做了啥不要脸的事,才会被安云召打进了医院。 认了朱娅做干女儿,胡凤晓就是把她当亲女儿看待的,在她看来安云召还打轻了呢,才住了几天医院就回家了! 而冯彩娟那个不要脸的,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既然自己送上了门,也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多多 李淑英和胡凤晓也是同样的感受,比起儿媳妇儿,她更是将朱娅当亲闺女在疼,闺女被人这样欺负,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太久没有尝过被家人保护着的滋味,朱娅看着他们的反应鼻头发酸,把冯彩娟控制住的主意,她也只跟安云召商量过,没想到云佳还自己过去帮忙…… 原本报复冯彩娟的快感,完全被这会儿的感动盖过。 “诶呀,没天理啦,没王法啦,青天白日的要杀人啊!”冯彩娟的叫声跟杀猪似的,她喊破了喉咙,可这里附近都没有村里人住,哪有人搭理她? 因为极度缺水,又加上嚎了太久,冯彩娟用力咳嗽了几声,随后眼珠子往上一翻,两眼冒金星直接晕了过去。 安永昌见婆娘无力地歪着脖子,顿时慌了,“孩儿他娘,你咋啦?!” 其实从自家走过这边来后,安永昌的精力就差不多用完了,临近中午,他们也没吃上饭,昨天剩了点的馍馍全算喂给了儿子,冯彩娟好歹也吃了糊糊垫底,轮到他时,家里啥也没了,只能带着空肚子上路。 刚迈出一步,安永昌就头晕眼花起来,待走到冯彩娟跟前,终于支撑不住头往地上栽,还好黄林军顺手拉了一把,才免了血光之灾。 夫妻两人双双晕倒,想算账也算不了了。除了安国丰,其他人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听了朱娅的意见,直接将两人扔到门口,最后也是怕两人晒死在门前,才好心地将两人挪到了阴影下。 一切做完后,众人又一同围坐到堂屋的饭桌上。里面数安国丰的脸最严肃,不时地就想望一望门外。 胡凤晓拧着他胳膊上的肉,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看啥?你想和他们一块躺那儿?” 挣脱出任人□□的胳膊,安国丰啧了声,“我这不是怕出事!”见胡凤晓又想说什么,他立刻打断,“虽然他们是自己晕的,到时候真在这大门口出了事,云召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祸害遗千年,也就你担心他们。”胡凤晓见自己拧不上他的胳膊,干脆在桌低下踢了他一脚,省的他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安国丰敢怒不敢言,缩手缩脚地完全没了平日里大队长的样。但在一众人面前还是爱面子,面上不动声色。 “到底还有啥事啊,你们赶紧说吧。” 刚才他们将冯彩娟两人扔到门口的时候,安国丰就想着走了,眼不见为净,可没想到还被拦下了。 他就觉得自己今天是被坑过来的,摊上的啥事儿啊。 “好事。”安云召言简意赅,“我家后院的井出水了。” 由于他的神色过于平淡,安国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愣愣地张着嘴。 直到被旁边的胡凤晓用劲推搡了一把,他这才激动得颤巍巍站起来,瞪圆了眼,“啥意思?有水了?!” 第38章 福星 后院的水井, 黄林军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当看到里面满满的清澈的井水时,他的表情和行为同安国丰的一模一样。 大惊之后便是大喜。 再稳重、沉着的大队长也冷静不下来了, 那双干燥又粗糙的手, 不停地轻颤着,过了好一会才像抚摸着啥宝贝似的,摸上水井的边沿,而后缓缓低头看向水面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 “老天爷开眼了!”胡凤晓兴奋地拍了下大腿,一手叉着腰刚想扶上旁边的一堵半人高的墙,手立马就被朱娅接住了。 把水井的事宣扬出去,是朱娅今天上午临时做的决定,这堵墙也是刚刚才砌起来。既然准备了告诉大队长,他们就要做好村里人进出这里的准备。水井离房子很近, 只有隔离出这么一堵墙, 外人才不容易看到里面的情况。 “娘, 墙还没干呢。”胡凤晓嫌干娘有些别扭, 所以直接让朱娅喊她娘了。 “诶,太高兴了,没看着!”胡凤晓满面春风, 感觉整个人都走在棉花上似的,轻飘飘的。 喝了碗井里凉爽的井水, 安国丰和胡凤晓确切地认知到自己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两人没再久待,立即赶去了村长和书记家。最后大家讨论出统一的结果,因为谁也不清楚井里的水会不会又突然干了,所以只能先紧着他们安远村的人用,要提前告诉村里人别把消息泄露给别的村。 其他人不清楚,朱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井里的水是系统奖励的,怎么着也用不完。而就是因为用不完,朱娅每回看着干娘一家还有小辉干渴得起皮的嘴唇,她就有些心虚。 这回村里没用上广播,村长让几个队的队长挨家挨户的通知。一时间,村里头的人都道安云召家是块风水宝地,安远村上上下下加起来有十来二十口井,可这些井都干了,偏他们家的水井里冒水。 众人也顾不得想咋回事,发动全家老小,手里一人提个桶,浩浩荡荡地往村里偏僻的北边走去。 村里人成群结队,凑到了一起就避免不了讨论起来。 “诶呀,你们发现没,自从那个走失的姑娘住进他们家后,就跟喜鹊落头上,时来运转了。” 说话的是个妇人,平日里最兴给人说媒,之前见了那姑娘的面相就觉着她兴运旺,如今看来她的眼光真没错。 不提还好,经妇人这么一提,众人不禁将这些事和朱娅联想起来。 “你还真别说,这么一想,她来了没多少天,安云召他娘那么久的病,一下子说好就好了,说不准真是安家的福星呢。” 一群人后面,冯彩娟和安永昌头低的快要埋住整张脸,他们在安云召家院前昏迷了有一个钟头,醒来后,冯彩娟还想进去和人理论,只不过还没等她碰上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凶狠的狗叫声。 两人害怕朱娅直接把狗放出来咬人,只能灰溜溜地逃回家了。 可谁知道,下午他们还要屁颠颠地跑过这里。 走在前边的人早就发现了安永昌夫妻俩,但谁也没想着上去打招呼,大伙都还记得在村口的时候,冯彩娟骂人家姑娘狐狸精的事。 之前说朱娅是安家福星的妇人,偷瞄了眼走在他们后面的冯彩娟,低声朝着身边的几人道:“你们看他俩,不会是做了啥缺德事吧,咋看起来恁心虚。” 旁边的人附和道:“啧,要说安云召家进了福星,那他们铁定是得罪了福星,谁让他们当初还指着人家姑娘骂来着,前阵子啊,他们那儿子就被送进医院了,今天出来打水也没见着人,看来病得挺重。” 此话一出,挨在冯彩娟两人边上的人家都赶紧往前走,生怕沾了啥晦气。 就这样,以冯彩娟夫妻俩为中心,前后左右近两米都没人靠近。 院门外吵吵嚷嚷,最兴奋的就是小金毛了,它最爱凑热闹,黏在朱娅身边,往她衣服上这挠挠那咬咬。 朱娅身上这一套衣服是李淑英给她亲手做的,所以,一定不能被蠢儿子弄坏喽。 “停!”朱娅用手掌抵住蠢儿子的脑门,“带你出去,但你不能激动。” 说是这么说,一出门,当看见那么些身高和它相似的小孩儿时,小金毛哪儿还控制得住自己,完全不顾脖子上的项圈,拼命往前伸腿,一半身子都立了起来。 朱娅皱眉盯着它脖子上有些松垮垮的绳子,心里想着,是时候给它做个新的牵引绳了。 蠢儿子脖子上的项圈原本是套在它背脊上的,只不过它最近越来越胖,牵引绳已经套不进去了,她干脆就把它变成项圈,套在了蠢儿子的脖子上。 平日里散步还好,但面对这样的场景,蠢儿子过于激动,脖子上的绳就太容易被它挣脱出来了。 都说金毛温顺可爱,但她养的这个完全就跟个二哈似的,朱娅只能蹲下制住蠢儿子的脖颈,才能勉强止住它前进的步伐。 原本高高兴兴地看着人群的小金毛,突然间炸了毛似的,警惕地盯着某处。朱娅也发现了冯彩娟两人,担心蠢儿子的叫声吓到别人,立即捂住蠢儿子张开的嘴。 水井边上,安国丰站在那儿盯着。 队伍轮到冯彩娟两人,他们一人提两只桶,往井里舀满三桶水后,安国丰严肃出声:“不能再打了。” 冯彩娟心里头还气着之前大队长没有帮他们的事,她不服道:“凭啥,他们都打了五六桶水,到我这就不行了?!” 没等到安国丰回答,边上的村民就呛她,“人家那是人口多,你们一家就三口人,打这么多,就想着浪费不是!” 他们都是受过没水的难熬日子,现在最看不惯的就是浪费水的行为,所以完全能接受按照人头打水的规定。而且每个人嘴巴都紧着,绝对不和别村的人透露水井的事,即使是亲戚、娘家人,为了自家,也要瞒得紧紧的。 “嘿,井里的水这么多,我们家多打一桶就能没了?而且要认真说起来,这口井还是我家的呢!” 冯彩娟之所以想多打点水,其实还是为了家里的儿子,他已经躺在床上好多天没洗过澡了,就想着打完水回去,给他好好洗个澡。 排在冯彩娟后面的人立马不乐意了,之前村子里这么多口井,那井里的水不还是说没就没了,而且冯彩娟还想把水井说成自家的,就已经犯了众怒。 “谁说是你家的,还要不要脸了!你要不满意可以不从这里打水,赶紧到别处去!” “对,滚别处去!” …… 前头的人一吵起来,后面的人也跟着骂,朱娅乐的见冯彩娟被淹没在众人的唾沫里,手里松开蠢儿子的嘴。 于是,骂骂咧咧的人声中又添上了急促的狗叫声。 冯彩娟不咋明白自己哪做错了,按人头提水明显就不公平,那些人口多的人家,其实就是小孩多,小孩子能用得着多少水? 而且,她也说的是实话呀,这间房子她好早前还住过呢,这口井咋不能算是她家的了? 她还想再和大队长理论几句,可一出口,声音完全被骂声吵闹声盖过。大队长不耐烦地朝安永昌摆手,示意他赶紧带着人走。 好在安永昌还没冯彩娟那么拎不清,就眼下的形势,他们再待下去,可能就不止被骂几句这么简单了。 两人匆忙离开后,长长的队伍才又恢复原来的秩序。 直到天黑,打水的队伍才终于全部离去。守了几个钟头的安国丰被安云召一家留下来吃饭。因为还要找安云召商量些事,安国丰也就没推辞。 这顿晚饭做得要比平常简单,安国丰仰头喝了碗水,就像饮酒一般畅快。 就算是和大队长相处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的朱娅,也看出他现在非常激动,甚至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饭还没吃几口,安国丰就边吃边说起正事来。 “云召,从今天的情况看,水井还是得用墙围起来,还要装个门上锁。”因为水井还是属于安云召家的,大队长想要把水井围起来,还是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安云召最清楚井里的水是怎么来的,他侧头看了眼朱娅。 朱娅察觉到安云召的眼神,嘴角弯了弯,安云召这个模样,将来是个妻管严准没错了。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一定会点头答应。 “干爹,要是有人撬锁咋办?”现在朱娅喊起干爹来,那叫一个顺口。 “可以安排人守夜。”好不容易有水了,安国丰决不允许别人毁了它,即使今天排队打水没出现什么意外,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要将水井保护起来的好。 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安心,朱娅自然不会反对。 问题一时没解决,安国丰根本睡不着觉,他连夜喊了村子里的几位年轻男人,加上安云召和黄林军,凭着亮堂的月光就开始砌起围墙。 砌墙的材料是安云召用来建房子的,但现在显然大队长比较急切,就先用在了砌墙上。 第39章 恢复 几人愣是忙活到了后半夜才完工, 水井四周被高墙挡得密不透风,就这样安国丰还是不放心,喊了另一个队的队长过来守着, 再三叮嘱之后, 才舍得回家补觉。 这个时候的水和粮食都是十分紧缺的,但安远村临着几座大山,山里的资源还没有完全枯竭,村民还能找树叶、树皮和树根凑合着吃。 然而没有足够的水,他们连饭都做不了,树叶子树皮等不用水煮烂,直接吃的话,人的肠胃是受不住的。村里的几位老人就吃出了毛病,整天只能躺在床上。 自从村里有了水之后, 村民们的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 但即使如此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出村口, 仅在村里头小范围内活动。 因为院子外时不时都会有人过来串门, 朱娅让安云召干脆再砌一个小房间当做工具房,既可以用来放木材,他也可以在里面干活。 对于再建个小房间最开心不过的就属方瑞了, 他又能名正言顺留下吃饭能不开心嘛。利落地又运来好几车茅草和黄泥。 好几天后,村里人才发现安云召家闷不吭声的多了两间新房子, 大家都道他们家今年是又发水运又发财运的,肯定是有福星高照,上来串门的人也变多了,都想来蹭蹭福气。 这段时间,由于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朱娅实在怕蠢儿子扑上去吓到别人, 只能让安云召给它做个笼子,暂时把它关在里面。 笼子做得能容下三只小金毛,所以里面的活动空间是充足的。 朱娅站在笼子边上,蠢儿子趴在最里面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她微微叹口气,“唉,这里有好吃的,怎么没有狗来吃啊?” 背对着自己的肉团子还是一动不动,朱娅没法,拿着肉干的手伸进笼子,在蠢儿子的上方扇动几下。 小金毛闻到香味哪还忍得住,立马转过脑袋,看也不看朱娅一眼,稍稍抬头,嘴一张咬住肉干轻轻一拽,没嚼两下就咽了下去。 吃完零食又准备闷头发呆,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它立马兴奋地摇起尾巴,往笼子前靠近。 朱娅靠在笼子边沿,嘴里骂了句白眼狼后才转头看向来人。 看清楚站在身后的少年,朱娅愣了一秒,她没想到大队长有这么大的用处,昨天才去和小辉家里的谈的,今天他们就放人过来了。 “是小辉啊,你师傅在那边。”她指向工具房的方向。 小辉点点头,但没有急着过去,他现在的面色已经好了很多,不再是原先的惨白,他轻轻地揉了揉小金毛的头,然后挺直背脊看向朱娅。 “小娅姐,谢谢你。”这时他的声音早已没了小心和怯懦,满是认真和诚恳。 朱娅自认为她没有救人于水火的本事,她也只是给了小辉一个逃离那个家的机会,而他也很好的抓住了这个机会,获得安云召的肯定,直接拜了他为师。 她摇了摇头,“你最应该谢的是自己,而且往后如何也看你自己的了。” 只有自身能力足够,他才能真正脱离现在的处境。小辉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明白这样的道理。 小辉走了后,蠢儿子又变回了之前的蔫巴样,朱娅只能再去拿肉干出来哄它。 …… 近几天,安云召按照设计图做出来的成品全都被系统收走了,手艺也日渐娴熟。 他的努力李淑英全看在眼里,即使她心里不太赞成儿子走他爹的路,但他的坚持到底还是打动了她。 李淑英从房间的红木箱子最底部拿出了一叠泛黄的纸张,她珍爱地抚摸着上面的褶皱,郑重地递给安云召。 “你爹以前画的图,基本全在这儿了,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将这份东西拿出来,就足以说明她是真的将以前的事放下了。作为儿女的安云召和安云佳十分欣慰。 纸上的图朱娅也全看了一遍,因为年代久远,有些细节已经看不清,但不得不说安云召的爹在设计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不同于系统给的偏现代的风格,这上面画的家具全是传统中式风,既有简洁大方的,也有精致高雅的,面向的用户非常广泛。 夜里,朱娅陪着安云召待在工具房,她坐在门口的小桌子上翻着图纸再次感叹。 “你爹好厉害呀!” 比起欧式风格的家具,朱娅更加偏爱复古风,所以这一叠图纸上的每张设计图,她都很喜欢。 尤其是中间一扇图案精致的折屏。 “你喜欢这个?”安云召发现她已经停在这一张图好久了,甚至望着出了神。 朱娅呆了几秒才抬头,她懵懂地点头,“喜欢。”声音软绵又带着点娇媚。 安云召这才知道他看错了,朱娅并不是在出神而是因为瞌睡才低着头。几乎每天晚上朱娅都会在这里陪着他,看着她微红的眼角,安云召眼眸深邃,目光不自觉地移至她微张红润的樱唇。 就在闭眼的一瞬间,朱娅突然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压抑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唇角处就落下了柔软的吻,然而,也仅是蜻蜓点水一般,朱娅再次睁眼时,就看见安云召一本正经的收拾桌上的图纸。 正当她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梦境时,瞥见了侧对着自己的安云召耳根处红了一片。 朱娅暗自哼笑一声,老男人,还知道害羞。 收拾完,安云召宽大的手掌伸至朱娅跟前,朱娅有些不高兴地撇嘴,深深地看了几眼安云召,把他看得有些心虚地瞥向别处,才站起来握住他的手。 其实说起来安云召比她大不了几岁,但在他面前的时候,朱娅总是想将自己当个小孩,时不时地和他撒娇耍赖。她很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白天基本没机会,所以朱娅才会每天晚上即使再瞌睡也要在这里粘着他。 而安云召也很包容自己,即使有时候她很吵,也不会嫌弃她。这样想着,手里握着的那双干燥有些粗糙的大掌紧了紧。 …… 时间过得很快,手机的电用得也很快,在手机仅剩最后五格电的时候,客服就发来消息提醒朱娅。 【亲,您的手机没电的话是不能使用本软件的哦,建议您及时充电。】 在收到这则消息时,朱娅无奈地耸耸肩,她也想给手机充电,但是条件不允许啊…… 而且她现在也不是迫切需要系统给的奖励了。 因为,安云召养得起她。 现在安云召和方瑞一起合作,安云召负责出货,方瑞则负责卖货和买进原材料。只不过他们的生意在镇上不太好发展,最近他们还在商量着要不要搬去省城。 要搬的话,肯定是要一家人都搬的,省城不比乡下,物价朱娅现在还摸不准,但一定不低就是了。 朱娅突然想起堆满工具房的成品,因为设计图是系统给的,她之前问过客服能不能卖,但得到的回到是不能用来盈利,所以家里用不上地都放在了工具房里。 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缓缓打出一行字。 【你们总部还收优质成品吗?】 不到一秒,对面就发来消息。 【亲,请稍等一下。】 无聊地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手机才再次振动。 【亲,我们这边对优质成品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如果有合适的,可以回收哦。】 朱娅嘴角上扬,在和客服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才拿到了很好的交换条件。安云召和方瑞合作挣到的钱有多少她再清楚不过,再卖了和系统交换的东西,应该能让他们在省城租间大点的房子生活。 得到东西后,朱娅突然有种她在最后时刻还压榨了系统一把的感觉,眼前蔬菜、米、面、水果和肉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这一座食材小山出现在方瑞眼前时,他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嘴张张合合,在旁边安云召眼神的压迫下,到底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他摸了下鼻子,“嫂子,我一定帮你卖出个好价钱!” 朱娅知道方瑞奸商的属性,东西交给他,她是放心的。 “你打听到省城的消息了没?” 方瑞点头,“听说省城那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场自然灾害持续的时间要比朱娅预想的要短。一九六零年的九月份刚来临,村子里的水井就陆陆续续地往外冒水,一夜之间,地里头到处是嫩绿的杂草,到现在安远村的农事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村民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 …… 在得知朱娅决定要搬进省城后,胡凤晓说啥也要她和安云召先办完酒席再走。 “闺女啊,你要想清楚啊,进了省城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了,要是被人欺负了咋办?”虽然她和李淑英是姐妹,她也相信安云召的人品,但朱娅进了城,人没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还是放心不下。 安娇也不舍得朱娅,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姐姐,“姐,你还会不会回来啊?” 朱娅安抚两人,“诶呀,我当然还会回来。” 再过几年,比自然灾害还要可怕的斗争就要发生了,到时候还是留在农村比较安全,现在也是基于安云召的生意考虑才搬进省城。 再三强调自己还会回来后,胡凤晓又开始和她讨论起酒席的事儿来。 “我已经和亲家母商量过了,其他的你都不需要操心。” 第40章 未婚夫找上门 …… 饥荒刚过去, 村子里还洋溢着浓郁的喜悦,村民们走在路上不管认不认识的,都能搭上几句话, 更别说有人家办喜事了, 当然要凑到一起说道说道。 在地里头干完活后休息的间隙,几个妇人坐在田埂上。 “诶哟,我之前还想着要给人家姑娘说亲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喜事儿了。” “切,人家还用你介绍?”因为饥荒前水井的事,村里人一致认为朱娅是安远村的福星,谁家娶了呀,谁家就能有享不尽的福气,好几个小伙子上门说亲, 都被大队长给退回来了。 之前说话的妇人打哈哈, “她跟了安云召也好呀, 这肥水没流外人田呀!” “不过我听说, 他们酒席一办就要搬去省城哩,不晓得咋突然发达了。” 另一个妇人赶忙附和,“我也听说了, 那姑娘可是真真的好福气啊。” 其余几人听了,不禁啧啧感叹这安云召家还真是时来运转啊, 本来是从县城搬到乡下的,现在又能从乡下搬去城里了。直到队长叫干活,几人才停下议论,抡起锄头认命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开始干活。 …… 虽说朱娅一直住在安家,但结婚前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在说完要办酒席后, 胡凤晓亲自过来帮她收拾东西。 “阿黄也跟着一起走?” 虽然不太明白朱娅为啥能和一条狗日日形影不离,连睡觉都在一个屋,但这么多天下来,胡凤晓自然晓得这条狗对她非常重要。 “当然,到时候它还要当小花童!”朱娅揉着蠢儿子的头,突然想起刚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它才那么点大,现在坐着都快有三岁的小孩高了,摸头的时候都不用弯腰。 胡凤晓提起装满衣服的布袋子,显然不明白她说的花童是啥意思,但还是点头。 “嗯,你说咋办咱就咋办。” 搬到干娘家后,朱娅时不时就和安娇去镇上闲逛,嫁妆那些东西胡凤晓早就帮她置办齐了,她没事去镇上也就买些零嘴,睡得香吃得好,日子别提多潇洒。 相比之下,安云召过得就有些凄凉了,朱娅走了后,他又恢复了话少面瘫脸的那一面,心里数着日子,就盼着结婚的日子赶紧到。 然而还没盼到朱娅成他媳妇,民警王志哲却突然找上门了。 临近婚期,院里院外都已经贴上了喜庆的红喜字,王志哲瞥了一眼就快步走进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李淑英恰好在前院扫地,看见穿着警服的年轻男子,立马丢了扫帚。 “同志,有什么事吗?” 王志哲没有见过李淑英,他脸上带着笑,“婶子,我来找朱娅同志。” “找小娅啊,她……” 话没说完,安云召从院子外走进来,手里提了好些糖,看见王志哲愣了几秒。 “云召啊,这位同志要找小娅呢。”李淑英看见儿子回来了,紧着的心也放松下来。 安云召淡定地放下装着喜糖的红袋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淑英,让她放心。 …… 今天是个大阴天,最适合出门逛街,朱娅和安娇高高兴兴地去隔壁村赶集,路上遇见了好多村里人,看见朱娅上来拉着她就连说恭喜恭喜的。 朱娅也不害羞,直说:“婶子们,到时候过来喝喜酒啊。” 见她这么大方,一群想要再调侃调侃新娘子的人也没话说了,掩着嘴笑着答应。 等到围着她的一众人走后,朱娅突然感觉右眼皮一阵乱跳,她揉了揉眼,也压根没往有坏事要发生的方面想,只当是昨晚没睡好,挽着安娇脚步轻快地继续赶路。 因为是饥荒后的头一回,集市上人山人海的,两人咋都挤不到摊前,放眼望去就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原想着吃完午饭再回去的两人,最后也只能被人满为患的情形劝退。 回去的路上,安娇撅着嘴满脸不高兴,小娅姐没几天就要走了,好不容易碰上赶集的日子,结果就是去看了个人多的热闹,集市上好多好吃的还没让小娅姐尝呢。 得知她的想法后,朱娅哭笑不得,“你个小吃货,省城好吃的不是更多,到时候我给你寄。” 安娇蹭的一下抬头,虽然她没去过省城,但在学校的时候听同学说过,省城大的很,好吃的肯定也更多。 她咋没想到呢! “嘿嘿,小娅姐,咱们说定了哦。”想着以后能收到从省城寄来的零嘴,安娇心里的阴霾立马一扫而空。 安远村村口,胡凤晓在老槐树下焦急地走来走去,路过的人冲她打招呼,她都视而不见,一面走一面盯着村口土路上的情况。 不知道在原地转悠了多久,终于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紧不慢地朝她的方向走来。胡凤晓却急得不行,小跑着过去。 “诶呀,你们两个祖宗哦,我不晓得等了你俩多久嘞!” “咋啦?”安娇问。 胡凤晓看向朱娅,拉住她的手,不住地感慨,“小娅啊,这事儿不好办呐!” 这么没由来的一句话,使得朱娅莫名跟着心下一紧,“娘,你别急,慢慢说。” 胡凤晓深深地看了眼朱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回家,回家就知道了。”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村里头有好几家的屋顶已经飘起了浓浓的炊烟,地里干活的人瞅见胡凤晓拉着俩闺女从田埂上走过,脚底生风似的,不一会就没了人影。 一众人心里不禁暗忖,大队长家是发生啥大事儿了? 三人抄的近道,不一会就到了家门口,胡凤晓停下脚步,摸了摸朱娅的头,“小娅,待会儿有啥话就说,没人会逼你的啊,有娘在呢。” 若不是情况紧急,朱娅觉得自己会被这话感动得痛哭流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她还是点点头,而后跟着进屋。 堂屋里,气氛十分诡异,屋子里坐着的几人没一个说话,待到朱娅进来,空气就跟凝固一般,她环视一圈,发现安云召一家子都在,还有警察王同志和一个面生的男人,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那些眼神中有担心的,有不忍的,还有…… 一道异常灼热的目光使得朱娅皱眉,她凝神看去,却发现是那个陌生的男人。她下意识地靠近安云召那边,还没和他说上话,王志哲站起来。 “朱同志,我是来给你送好……消息的。”刚说到好字时,王志哲莫名觉得背后一凉,下意识就将好字囫囵过去。 “什么消息?”朱娅看着他旁边的陌生男子,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志哲边上的男人激动地站起来,青年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眉清目秀,他定定地看着朱娅,眼圈有些发红。 “双儿……” 朱娅脚步往安云召的方向挪了挪,被这声双儿腻得直起鸡皮疙瘩,关键人家还是看着自己喊的,她心里不住地起了阵恶寒。 “这人是?” “朱同志,他是你的未婚夫。”王志哲说得十分认真,脸上还带着欣慰的笑。 “咳咳咳……”朱娅顿时就被口水呛着了,下意识地看向安云召,安云召此时也在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最后还是不忍看她憋得通红的小脸,倒了杯水放在她手上。 “没事儿。”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感受到不停地顺着后背的大掌,朱娅不禁有点泪目,眼下这种情况,她就像是脚踏两条船的渣女,而安云召则是忍气吞声的男小.三,知道真相后对她不离不弃不说,还反过来安慰她。 嘤嘤嘤,实在是太感动了!! “先把事情说清楚再哭。”发现她不再咳了后,安云召立即抽回手,声音清冷完全没了刚才的温柔。 “啊?”朱娅抬头看了眼安云召,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简直就是冷酷无情的老男人! 还想再骂一会,朱娅想着还是先解决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为好,她可是身穿又不是魂穿,所以未婚夫家人什么的都是不可能的。哼,她就等着误会解释清楚后,安云召该怎么哄她。 “警察同志,我压根就不认识他,肯定是认错人了吧。” “朱同志你失忆了,肯定认不出以前的家人,但人家拿着照片来的错不了。”王志哲笃定。 自称朱娅未婚夫的男人名叫周子恒,是从隔壁盐市来的,直接拿了照片进的警察局找人,王志哲一眼就看出照片上的姑娘是朱娅,连忙就带着周子恒过来认人了。 刚开始安云召也以为他是认错了人,因为朱娅和他说过,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然而,在看了照片后,他竟也有些不太确定了,因为照片上的人除了发型外都和朱娅十分相似。 李淑英等人不知道朱娅的来历,看了照片后,都已经有八分信了周子恒的话。 朱娅拿着那所谓的证据——照片。 虽然是一张黑白照,但还是能看出照片上的姑娘面容姣好,穿着学生装,头发微卷及肩,气质绝佳,对着镜头笑得十分温柔真切。 任谁看了照片都会说这是她,就算是朱娅本人猛地看了,都有些恍惚地以为这是她拍的艺术照。 完了完了,她不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面上还是十分平静。 “反……反正他不可能是我的未婚夫。”朱娅手好像被那张照片烫到似的,直接扔了过去。 第41章 宣示主权 周子恒眼明手快, 稳当地接住照片,语气恳切,“双儿, 我知道你失了记忆, 一时难以接受,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失踪后,伯父伯母整日心急如焚,没日没夜地找了你两个月,两位长辈都年逾半百,非坚持走遍好几个市。” 男人说得真情实意,眼看就要上来拉着朱娅的手表真心,一个高大的身影迅速挡在了她的前面。脸正对着安云召宽阔的后背,朱娅被遮得死死的, 她只好探出个脑袋。 “不好意思啊, 你真认错人了。”朱娅看得出年轻男人对他口中的双儿有很深厚的感情, 找未婚妻找了这么长时间, 好不容易找到个长相如此相似的她,可能不会轻易放弃。 “要不,你再到别处找找。”不知为何, 这句话她说得有些心虚,完全就是在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正如朱娅所想, 凭着样貌,周子恒心里已经有九分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双儿,另一分不确定则来自她的性情和气质上,和双儿的温文尔雅完全相反,不过也可能是失忆改变了她身上的气质。 “你看啊王警官,我虽然失忆了, 但好歹记得自己的名字,可不叫什么双儿。” “双儿是你的小名,朱娅是你祖父起的。” 放屁,我的名字明明是我妈给取的。 朱娅差点儿脱口而出,但脑子里始终里有根弦提醒自己,她的身份是根本不能和人解释清楚的,说出来没人会信不说,这里还站着个警察呢,说不定当场就能把她当逃犯扭送进局子里。 …… 撞脸这种事她认为不奇怪,但是连名字都一样就有些诡异了…… 莫非他找的双儿是她的祖先那一辈的? 朱娅能想到的就仅有这个可能,只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和爸妈两边家里的亲戚走得并不是很近,压根不清楚祖上是在哪儿安的家。 “双儿,伯父伯母在另一个镇子,等会我就去发电报让他们过来,毕竟血脉相连,或许你看见他们就能相信了。”周子恒说这句话时,神色有些黯淡,想来是为了双儿没认出自己,而暗自神伤。 “这位同志,你能不能……”周子恒略带歉意做出一个手势,“往边上走一点。”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朱娅露出的半张脸,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 “不能。”安云召嗓音低沉,眼神犀利,健壮的身躯立在那岿然不动。 见状,周子恒也不恼,只淡笑着伸出右手,上身微微前倾,作出握手状,“听王警官说是你救了双儿,我们一定会重重谢你的。” 他这话一出,就将谁亲谁疏分得明明白白,无来由的,周子恒觉得眼前的男人对他而言会是个威胁,所以他才要先声夺人。 朱娅有些头疼,她和安云召的婚礼就在后天,而明天是他们俩领证的日子,都是长辈们找人算好的,没想到突然来这么个意外。 难怪干娘说事情不好办,她皱着眉,想要越过安云召,刚踏出一步,一只强健有力手牵住了她。 “重谢就不必了,喜酒倒是可以喝一杯。”说完,他又宣示主权般紧握扣住朱娅的小手。 这股霸道总裁范,朱娅星星眼看着露出强势一面的安云召。 “什么喜酒?”周子恒看着两人紧紧相扣的小手,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和双儿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是世交,在十五六岁的年纪便定了亲,两人的感情很深厚,他不敢相信双儿会背叛自己。 不可能,绝对是这群乡野村民迷惑了双儿! 周子恒动作轻缓,将相片装入信封袋中,一丝不苟地理了理身上的中山装。 “王警官,双儿没有记忆,现在却要留下来和一个乡野村夫结婚,我有理由怀疑他们诱骗。” 话音刚落,一屋子的人都跟着沸腾起来,瞧瞧他说的啥话,还想把他们一块抓进局子里不是?! 朱娅眉头一紧,虽然能理解对方找人心切的心情,但因此来污蔑她最亲的人,就根本不能忍了。 “王同志,我是失忆但不是失智,能分得清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他这样污蔑人是可以告诽谤的吧!” 王志哲夹在两人中间,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高高兴兴领着人来认亲,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咳,大家都先别激动!周同志啊,你可能是误会了,安云召同志一家都是好分子,不存在你说的诱骗。”他转向朱娅,“朱同志,周同志他不怎么了解情况,说话偏激了,但也不至于告他,啊。” 说完,王志哲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周子恒万没有料到双儿会站在他的对立面,还想威胁他来保护这么一群人。这时候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之前要感谢人家的话,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样带走双儿。 大队长安国丰一直没有出声,默默地观察着自称朱娅未婚夫的青年,论样貌,白净得没有一点男子气概,论品性,就冲他刚才那句话,就知道没啥胸襟和担当,哪哪儿也比不上云召。 他全然是将两人当作女婿来进行对比,看着青年直摇头。 “警官同志,朱娅是我们安远村的一员,我作为安远村的大队长,有责任保证她的安全,别说是未婚夫了,就算是亲生父母,只要她不愿意,谁也不能带走她。” 王志哲点头,“嗯,您说得对,认亲也是看个人意愿的,谁也强制不了。” 听了王警官的话,胡凤晓松了口气,只要小娅不愿意走,谁也带不走她,何况对方不过是个未婚夫,都还没结婚呢。 “王警官辛苦了,你先休息会儿,我现在就去做饭,马上就好!” 王志哲立马拦下她,“不用了婶子,这是我的工作职责所在,接下来的事呢,就由你们自行解决,我就不打扰了。” 王志哲一离开,周子恒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也知道这一群人都不欢迎自己,想来双儿目前就在这儿应该不会有危险,便立即追着王警官的脚步而去。他得赶紧去镇上发电报,让伯父伯母来劝劝双儿。 …… 两家人围在一块吃饭,商量后天酒席的事。 “请帖都发出去了,总不能取消吧。”胡凤晓有些摸不定亲家的意思,毕竟是她家闺女这边出事儿,好端端地在婚前冒出个未婚夫来。 朱娅坐在安云召旁边,紧张地握住他的手,安云召察觉到她的不安,掌心附在她的手背上以示安慰。 李淑英看了眼两个小年轻紧挨在一起的模样,她就知道就算自己拦着不让,儿子也不会同意。 何况,她心里早认定朱娅是儿媳妇儿了,周子恒找上门来自述身份的时候,她也不过愣了一瞬,而后心里满是庆幸,好在还只是未婚夫没有结婚,不然她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儿媳。 儿子截胡的好! “为啥取消?小娅这么好的儿媳,再不早点定下来,我心里可不踏实,明天早上你们俩就赶紧去把结婚证办了。” 朱娅有些讶异,也有点感动,他们基本上都已经认定她在失忆前有个未婚夫,如果要悔婚的话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她着实没有想到李淑英不仅没生气,还催着让她和安云召领证。 相比于朱娅的担心,安云召却清楚在他娘心里,儿媳妇儿的地位恐怕早就超过了他这个亲儿子,所以他才能淡定地安慰朱娅。 “对,两个孩子定下来就好喽。” 这顿饭两家人吃得很愉快,临走时,朱娅拉住安云召,神色认真,坚定道:“你放心,你头上绝对没有颜色。” 安云召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我相信你。” 朱娅紧盯着他的脸,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嘴角弯了弯,亲近地抱上他的胳膊。 “不过,明天去镇上我想去看一下双儿的父母。”其实就算她不去,别人也会再次找上门,还不如自己主动,还能让家里人省心。 而且,她总觉着男人嘴里的双儿可能真和她有点关系。 安云召点头,“你想的话就去。”反正在他的陪同下,也不会出什么事。 …… 警察找上门可不是啥好事,一时间,全村的人都知道警察同志带了个年轻男人进了大队长家。 冯彩娟在心里扎小人,最好把那丫头片子抓去蹲局子。然而,也只痛快了一会,她又想起自己有把柄在朱娅手上,马上又开始战战兢兢起来,后来知道人没被警察带走后,她都不知道自个心里该是啥滋味儿。 不过她也没闲心再管别的事,近来,她儿子的身体好了些,已经能下地了,不过还是成天窝在家里不愿意出门,还嚷嚷着要找个媳妇儿,不然就闷死在家。冯彩娟急得嘴上直冒泡,忙找来村上的媒婆说亲。 因为隐瞒了安志兵的隐疾,彩礼钱也说得多,四五天下来,也相了几个姑娘。可是人安志兵不是嫌人家姑娘长得不好看,就是嫌别人性格木讷。 最后惹得媒婆都不情愿再给说人家,冯彩娟没法,只得自己做主定了一家姑娘,好说歹说,才让儿子同意。 …… 第42章 媳妇儿 早晨的空气清爽凉快, 安云召早早就来了大队长家敲门,朱娅昨晚睡得迟,人来的时候她还在睡梦中。 在院子里匆匆忙忙地洗漱后, 朱娅看向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的蠢儿子, 用手抵住它的脑门,“蠢儿砸,今个我要出去办件大事,你就自己待在家哈。” 说完就拍了拍它的脑门,“回来给你带吃的。” 显然,小金毛只听懂了吃这个字眼,耳朵耸动,眼巴巴地盯着朱娅的手。 “诶呀,姐, 你就别磨蹭了, 姐夫都等你多久了, 赶紧的别错过了吉时。”安娇焦急地把朱娅往门口推。 结婚领证的日子是胡凤晓专门找人算好了的, 虽然朱娅不怎么相信所谓的吉时、吉日,但她还是愿意遵从长辈们的想法。 挽着安云召的胳膊刚出门,就见门口停了辆自行车。 “这是你骑来的?”朱娅有些惊讶, 自行车这种东西就算有钱也非常难弄到。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都穷,所以结婚并不怎么讲究, 要过个几年后,才有三大件的说法,而且他们马上要搬进省城,大件的东西都没有买,更别提难买的自行车了。 “借的。”安云召淡然解释。 朱娅轻笑着点头,她还以为昨天展示完他霸气的一面后, 他就真的成了无所不能的霸道总裁了呢。 不过,朱娅仔细看了他一眼,一身中山装穿得十分板正,颇有大队长那般老干部的风范。 嗯,安同志虽然不是霸总,但这样穿着还是很帅的。 朱娅低头瞅了瞅自己,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带红的,十分喜庆,全部由干娘手工缝制而成,满满的都是心意。 …… 自行车骑出一段路后,朱娅才发现安云召其实就是刚学会自行车的新手,车头一拐一拐的,朱娅略带紧张地抱住他的腰,头贴住他的后背。 这时候绝对不能拆穿他,不然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搁? 突然间,一群小孩围了上来,新奇地打量着两个车轱辘,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这个是啥啊?”小孩想伸手去摸,立即被边上大点儿的孩子拦住。 “你傻呀,这是两个轮子的车,手伸进去会断的。” “哈哈哈,还没有见过只有俩轱辘的车。” 小孩儿们叽叽喳喳地围着车打转,安云召的车技又不稳,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他扶着朱娅下车。 “人多,咱们先走一段路。” 朱娅嘴角弯了弯,“好。”而后她又看向围着的小孩儿们,拿出袋子里的糖,抓了两把给最大的那个孩子。 “你们去分吧。” 一群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糖的小孩立马兴奋地拍起小手,闹哄哄地喊:“哦,娶媳妇儿喽,娶媳妇儿喽!” 小孩儿中间有好几个朱娅熟悉的脸孔,在饥荒时个个都耷拉着个脑袋,现在却笑得这么天真开心。那时的阴霾是真的过去了,生活还是十分值得期待的。 “喜欢小孩?”安云召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朱娅还认真地想了会儿,才回:“还行吧,看着他们挺可爱的。” “那就好。”安云召认真地点了下头。 过了两秒,朱娅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听到生孩子这个话题,小脸还是红了红,眯眼看着他,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上车后座。 命令道:“开车!” …… 来到登记处,朱娅和安云召两位新人自然完全不知道领证的流程,被工作人员引导着拍照、签字,在一系列程序后,最后到他们手里的是一张薄薄的纸。 要不是最上面写了结婚证三个字,朱娅还以为这是她小学时候学校发的奖状。两人欣赏了一会后,朱娅才把结婚证仔细地叠成方块儿,装放进袋子里。 领完证,两人明显都很激动且兴奋,安云召是个内敛的人,面上没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表情。然而,朱娅感受到他掌心里的薄汗时,心头升起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在现代的时候,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之类的话流传在人们之间,但此时此刻,在婚姻的开端,她想的是。 真好,以后,身边这个人将会陪自己白头到老。 …… 从登记处出来,两人去找了王警官一趟,问到了周子恒住的招待所,便立即按照地址找去。 然而,进招待所问的时候,周子恒却并没有在。 前台的小姑娘盯着朱娅的红衣服看了几秒,“他出去有半个钟头了。” 朱娅察觉到小姑娘的眼神,打开手里装了喜糖的红袋子,“我们刚领了证,要吃糖吗?” 这年头,糖也算得上是个稀罕物,就算是结婚,也没有新人拿着糖见人就发的,小姑娘以为对方就是客气客气,她摆摆手,“多谢,不用了。” “没事儿,喜糖,沾沾喜气嘛。”朱娅热情地抓了一把放在桌上。 小姑娘脸红红的,怯怯地看了眼安云召,礼貌地道了声谢。 “我们可以坐那等会儿吗?”朱娅指着楼梯角靠墙的长木凳问。 小姑娘立马点头,“嗯,可以的。” 朱娅只想着赶快把事情弄清楚,所以等一等也无妨,刚坐下,安云召就道:“我去买吃的,你好好坐着,不要乱走。” 看着他像叮嘱小孩子的神情,朱娅想到了一个名句,我去买几个橘子,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嗯,知道了,爸爸。” 安云召脚步顿住,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朱娅捂嘴偷笑,“没事儿,你快去,我都饿了。” 听到她喊饿,安云召自然不再去计较那句话的意思,连忙出了招待所去买吃的。 不巧的是,安云召前脚刚走,周子恒后脚就领着两个老人进了招待所。 “伯母您别急,放下东西咱们就去找双儿。” 听见熟悉的声音,朱娅立马站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看向正朝着她走来的三人。 “小心点。”周子恒十分仔细地看顾两位老人,刚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双儿,怔愣了一瞬。 “双……双儿?”周子恒一度以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错觉,依双儿昨天的态度是不可能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两位老人闻言激动不已,奈何年纪大了,眼睛模糊,只看出个不远处红彤彤的人影。 老妇人失语片刻,“子恒,那……那是双儿?” 周子恒缓神了几秒,确定双儿是真的来招待所找他们后,立马带着两老往她那边走。 越走近那张脸越清晰,老妇人双手颤抖,哭着朝朱娅扑过去,“双儿,我的女儿啊!” 朱娅往后退了一小步,没敢再动,老妇人佝偻着背,比她要矮很多,微低头就能看到老妇人花白的头顶。 等着老妇人平息情绪的间隙,朱娅看向一步之外的另一位老人,她不禁眯了眯眼,怎么看着有点像她爸呢?抛去皱纹,那五官,脸型的轮廓都有着极其神似之处。 她站在那儿脑子发懵,直到老妇人拉着她的手往楼梯上走时,她的思绪才回拢。 “媳妇儿!”身后突然传来安云召的声音。 “哎,在这里!”朱娅不知不觉已经跟着人上了十几阶楼梯,听见安云召的声音,立马高声答应,也不管他喊的啥,轻轻抽掉老妇人包住的手,下楼跑向安云召。 走到他跟前时,朱娅才察觉到安云召似乎有些生气,想起他离开时的叮嘱,她连忙举起小手作发誓状:“我没有乱跑,我就是不自觉就……就到那儿了。” “你认识他们吗,就跟着走。”安云召声音沉沉,眉峰紧皱,一副凶相。 “哼,才领证多久,你就凶我。”朱娅低头委委屈屈地小声嘀咕,但到底知道安云召是担心她,才会这么生气。 安云召一噎,无奈叹口气,“先吃东西。” …… 两人出来的时间长,现在已经接近晌午了,朱娅乖乖坐在招待所吃安云召买来的饼子。 “你怎么能吃这些,走,我带你去饭店。”周子恒脸色黑沉,这种小摊上买的东西怎么能给双儿吃?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吃得这么差,那在他不知道的地儿……周子恒有些心痛,轻蔑地看了眼安云召。 果然是上不了方面的粗俗村夫。 他上来就要抓朱娅的手,被安云召一个侧身拦住,眼神冰冷,“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朱娅从安云召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也有些恼了,恶狠狠地咬了口手里的饼子,“你家住海边的?管得这么宽。” 周子恒高高在上的语气真的很影响她的胃口,不过饼子是她最喜欢的那家买的,还是那么合她的口味,三两下就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她站起身,发现那两位老人还站在那等她,朱娅想到他们要真是她祖辈,她自个儿在这里吃饭全然不顾他们,是不是有点不太尊老? 朱娅靠近安云召,示意他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我怀疑他们是我的祖辈。” 安云召诧异了一瞬,不过他早就已经接受了朱娅特殊的身份和来历,随即点头,“嗯,你和他们去楼上谈,我在外面等你。” 第43章 又来一个 两位老人得知朱娅愿意和他们单独聊聊时, 都表现得很高兴。周子恒被安云召拦在门口,朱娅一进去就直接反锁住房间门。 谈话的全程都是朱娅问,两位老人答, 经过一些问题后, 朱娅既确定又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她的祖辈。 比如双儿是因为逃婚才离家走失的,朱娅的记忆里还真的有从父母或是别的长辈那里听过,祖上的一辈有人因为家里逼婚,离家出走后就再也找不见的。 然而,当朱娅问及爷爷的名字时,老两口都摇头。这无疑让她想起了饥荒的提前结束,这个世界与原先的世界十分相似却并不相同。虽然她的祖辈存在,但爷爷至她的那一脉却消失了。 末了,老妇人眼眶湿润, 深深地看着朱娅, 神情近乎绝望, 但话语清晰, 恍如梦醒一般。 “你不是双儿。” 朱娅无言,她问这么多问题,一来是想弄清自己和他们的关系, 二来就是要让两位老人相信她不是双儿。 然而看到老妇人虽绝望却又要无比清醒的模样,她心里五味杂陈, 失去孩子的母亲,心中之痛无异于活生生地剜去身上的一块肉。 “闺女,你要真是我闺女就好了。”妇人眼里泪光闪动,无意识地念叨,“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坐在旁边的老人沉默, 拉着老伴的手,无声地安慰着脸上挂满泪的老妇人。 朱娅看着相互依偎着的老人,思索好一会,而后开口道:“或许你们发现了我的奇怪之处,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这对我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然而,它就是如此神奇地发生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双儿也会有自己的奇遇。” 这话并不是完全安慰两位老人的,她来到这个世界,双儿却正好从这里消失,其中可能存在某种程度上的联系,说不准她俩就是互穿了各自的世界。只不过她在现代世界没有人会这么费尽心力找她,牵挂她。 两位老人齐齐望向朱娅,他们找了双儿这么久,将所有消极的结果想了个遍,却从未想过这种神乎其神的可能。 老妇人看着朱娅的眼里满是希望,从刚开始全家老小一块儿找,到后来只剩下他们老两口和子恒在坚持,家里的其他儿女多次劝他们放弃,但她依旧横着心一路找,即使旧疾犯了,也没停下过。 “闺女啊,谢谢你,谢谢你……” …… 楼下自行车车铃声清脆,晌午饭过去不久,街上的人又多了起来,热闹喧哗。 朱娅打开门,停在门口,“大娘,明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您二老要是有空可以过来,就在安远村,您问一下就知道哪家了。” 靠在墙边的周子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什么?结婚? “双儿?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妇人拦下,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子恒,不是,她不是。” 朱娅也没去看周子恒的反应,拉起安云召的手,微笑着看他,“回家吧。” 从招待所出来,朱娅觉得自己一身轻,她终于弄清楚了这个世界,也不用担心以后的某一天,会碰见另一个自己,那种诡异的画面,她简直不敢相信。 “很开心?”安云召看着她明媚的脸,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 朱娅笑而不语,推着他,“赶紧去骑车,今天可不能回去太晚,不然要被娘说了。” 她估计依安云召的车技,他俩赶在五点前回去就已经不错了。 …… 结婚前一天要准备的东西太多,胡凤晓和安娇也来安家帮忙。院里目及之处全是喜庆的红,红对联、红喜字、红剪纸…… 朱娅进来时,差点儿被红色晃得眼花,她穿着的那一身红,站在院里显得十分融洽。 第一个发现两位新人回来的,当然是嗅觉灵敏的小金毛,它摇着尾巴扭着屁股兴奋地扑上来。 朱娅胡乱揉着它的小脑袋,抬眼时,却发现堂屋门口站了个眼生的女人,容貌端庄秀丽,气质大方。 正当她疑惑之时,女人突然出声:“云召……” 那眼神,那语气,十分不对劲,朱娅眯了眯眼看向安云召。 安云召看清门口的人时,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宋琳?” …… 朱娅没有想到,什么事儿都赶到一块儿去了,先是她突然冒出来个未婚夫,现在安云召的前~未婚妻也找上门。 看着不远处聊天的两人,即使知道他们没什么,朱娅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泛酸,她那未婚夫是假的,可这个却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啊。 安云佳递给她几颗红枣,“嫂子,你生气了?那我去把我哥叫回来。” 听见云佳的话,朱娅立马拉住她的手,“不用,我才不生气呢,吃枣!”说完她扔颗枣进嘴里,咔嚓咔嚓嚼了起来。 “姐,那人可是姐夫的……你真放心啊?”安娇皱眉,不明白姐为啥让姐夫和那女人单独聊。 在乡下只要两人订了婚那就是铁板钉钉的关系,除非涉及到家仇人命,轻易是不能解除亲事的。安娇从那个女人进来第一眼就不喜欢她,云召哥都和她姐结婚了,咋还要来凑热闹? 两人突然停下谈话,同时看向朱娅的方向,安云召朝她招招手。 朱娅会意重新扬起笑脸,走过去后,体贴地往安云召嘴里塞了颗红枣。 “你尝尝,可甜了。” 对她直接上手的动作猝不及防,安云召脖子往后仰了仰,但还是下意识张口了嘴。 宋琳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这几年来,她都注意着安云召的消息,自从退婚后,他就没有再找过对象。 她也把心思全放在学业上,毕业后当了城里的老师,家里人也介绍过几个对象,可她没一个满意的,就这么耗着,耗成了别人嘴里嫁不出去的大姑娘。 在听说李伯母的身体大好后,她立马从县城赶回来,可听到的却是他结婚的消息。原以为两人心照不宣的等待对方,到头来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朱娅用眼神逼着安云召咽下枣,这才转向宋琳,朝她摆摆手。 “你好!” 宋琳点头,温婉浅笑,“你好,我听说李伯母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过来看看她,你别误会啊,祝你和云召新婚快乐!”她的语调轻缓,气质沉稳,就像出身世家的大家闺秀。 朱娅眉头浅皱,这话说得衬得她多小气似的,“呀,我怎么会误会呢,你和云召从小一块长大,他结婚肯定是要请你来的嘛。” 坐在不远处的安娇和云佳两人,一人手里拿个装着红枣花生的纸袋,津津有味地盯着气氛微妙的三人。 听说安云召结婚的消息后,宋琳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来一趟,她还是有些不甘心,打听到云召结婚的对象不过就是个乡下姑娘时,她心里的不甘逐渐加剧。 当初云召在学校成绩很好,她想象不到他怎么会和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姑娘结婚,宋琳心里仍怀揣着一丝希望,可能是李伯母身体好了后,催云召结婚,云召没法,找了同村的一位姑娘。 然而,在亲眼见到本人后,她发现对方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面黄手粗的农村姑娘,云召和她的感情貌似也很好。 也是她傻,依照云召的性子,要是心里有她,早就来找自己了。 “实在不巧,我早就定好了明天回城,学校那边也等着呢,恐怕参加不了你们的婚礼了。”宋琳面上风轻云淡,然而,半握成拳的手,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 看着宋琳急忙忙地离开,朱娅暗想,难道是她太凶把人吓走了? “可不是我赶她走的。”朱娅撇嘴,抱着双臂走向安娇两人。 安云召向来直男,可这回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朱娅的不高兴来自哪里。 他跟着朱娅走过来时,云佳和安娇主动坐得离两人远了些。 …… 后院里临时搭了个的棚,棚下用黄泥垒起了三个土灶,用来煮饭烧菜。 胡凤晓和李淑英在后厨清点食材,黄林军则在院门口帮着搬桌凳做苦力,他将沉重的桌凳放下地上,望向堂屋,擦了擦脸上的汗,哥咋还不出来,刚不是说等会就过来帮忙? 堂屋里,被人望眼欲穿的安云召,正在向朱娅交代自己和宋琳的过去。 “听云佳说,你去退婚回来后,消沉了好一阵,连性子都变了,既然这么念念不忘……” 没等她说完,安云召立马打断,眉峰紧蹙,“云佳那时候太小,根本不了解情况。家里的事情已经够我忙了,哪有功夫想别的?”他都不知道在妹妹眼里那段时间他的消沉,是因为男女感情。 “嫂子,我的错,我哥确实从没提起过宋琳姐。”云佳立马跟着解释,她哥那眼神太可怕,希望他看在自己这么积极解释的份上,能不找她秋后算账。 “姐,你没来的时候,那人一口一个伯母喊得可甜了。”安娇还是站在她姐这边,两人都快办酒席了,还是全说清楚的好。 安云召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安娇和云佳两人,两人立马会意,轻手轻脚地离开堂屋,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第44章 完结 堂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朱娅偷瞄了安云召一眼,突然有些后悔闹脾气,今天可是他们领证的第一天, 没理由为了别人闹得不开心。 然而,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他的那位前未婚妻确实在她心里有根刺,如果不说开,以后猜忌起来可能就会没完没了。 安云召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捏着她的指尖,声音低沉。 “我不知道云佳还和你说过什么,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当初订婚完全是长辈们的意思,那时候我和宋琳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还在读书, 除了订婚有过名义上的关系, 我和她就仅限于同学的情谊。” 那时候爱情对于安云召的吸引力还没有课本上的知识来得大, 而宋琳性格自信又独立, 想来她也对家里包办婚姻不感兴趣,所以两人除了在学校以及两家人聚会时有接触外,基本没有什么亲近的来往。 只不过安云召不知道的是, 宋琳虽然面上没有展现出对他有多么在意,但心底早就承认了那场婚约, 认定两人将来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即使在婚约解除后,宋琳也认为安云召和她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会在合适的时机重新走到一起。 安云召不清楚宋琳的想法,但是朱娅凭着女人敏锐的直觉早就看出了端倪,什么探望李伯母,只不过是借口。 她转了转眼珠, “我相信你说的,但是你和她以后可不能再来往。” “嗯,全听你的。”安云召搂她搂得更紧了,只要她不再生气,说什么他都答应。 …… 沉寂了一年多的安远村,再次迎来了锣鼓喧天的热闹时刻。几辆戴着大红花的自行车从安家出发,车铃叮叮当当清脆响。在车队后面跟着一连串的小屁孩,闹哄哄地吵着。 “接新娘子,吃喜糖,吃喜糖!” 这年头,在乡下接亲用上自行车是极大的排场,小孩们看热闹,大人们也跟着啧啧感叹,尤其是到了年龄,即将要论亲事的姑娘家,无一不羡慕,暗自想着要是自己结婚时,婆家能这么舍得就好了。 自行车车队很快就到了大队长家门口,新郎安云召表面上显得十分淡定,但敲门时微颤的手却出卖了他。 方瑞看见这一幕,无情地取笑道:“召哥,你这不行啊,新娘子还没接到呢咋就虚了!” 这话一出,另外几个跟着来接亲的男人都一同哄笑不已。 安云召脸黑沉得厉害,但碍于今天是大喜日子,不想和方瑞一般计较,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这话我记着了。” 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打开一条缝,安娇探出脑袋,“姐夫,准备迎接最美的新娘子吧!” 说完门大打开,朱娅已经站在了门口,安远村没有新娘盖盖头的习俗,那一袭红衣,衬得她的脸越发明艳惑人。 安云召没有见过她化妆的模样,看着她两颊上的两抹红晕,就像初春时节绽放的红花儿,灿烂又纯真。 他看得入了迷,这个场景似乎在梦里出现过,但却比梦中美好上百倍千倍。 朱娅被盯得有些别扭,她脸上的妆是干娘化的,她总觉着脸被涂得过于夸张,红得像猴屁股似的,可胡凤晓坚持越红越好,漂亮又吉利。 “咳,姐夫?不走吗?”安娇在一旁提醒。 安云召这才回过神来,一步一步朝朱娅走过去,每走近一步,他的心跳得就越快,终于走至她的身旁。 他弯腰将朱娅横抱而起,附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我带你回家。” …… 接新娘回来的路上,小金毛冲在了最前头,脖子上戴着红艳艳的花球,金色的长毛被梳得无比滑溜,走起路来都显得威风凛凛。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差点儿堵得水泄不通,好在大家看到前头有只大狗,都让得远远的,不至于让后面的自行车无法通行。 拥挤的人群中混着两位穿着与农村人格格不入的老人,因为隔得有点远,坐在后座上的朱娅并没有发现他们。 看着那张和女儿极其相似的脸庞,老妇人不禁红了眼眶,双儿幸福时应该也是这样笑的吧。 旁边的老人也盯着朱娅,好一会才别过脸,抚了抚老妇人的背,“别看了,走吧。” 老妇人抹去眼角的泪,点头,虽然朱娅之前的话给了他们很大的安慰,但是寻找女儿的路他们还是会坚持走下去。 两位老人默默地来,又默默地离开。不一会便逆着人群出了村。 …… 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过来凑热闹喝喜酒了,因为桌凳根本不够,所以酒席就按照流水席的形式来,先到的先吃,吃完就让出位置给下一拨人。 一直到下午两点,聚在安家的人才逐渐散去。 朱娅脑子晕晕乎乎的,来的人实在太多,转悠了几个小时下来,她累得两眼冒金星。结束后她直直地瘫在床上睡了过去,家里谁也不忍吵醒她,所以朱娅硬是睡到了晚上才醒来。 院子里的桌凳全收拾了起来,摞成一堆靠墙放着。 安云召递了一根烟给方瑞,“今天辛苦了,明天再运走吧。” “行。”方瑞往他身后看了眼堂屋门口站着的人,嘿嘿笑了几声,“你赶紧去陪嫂子吧。” 安云召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看见朱娅时,嘴角上扬,“醒了?” 朱娅有些不好意思,瞟了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的方瑞,声音带了几分刚睡醒的沙哑,“你怎么不喊我?” “怕你太累。”安云召忍不住抚了抚她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朱娅撇了撇嘴,“我娘走了?” 安云召点头,“嗯,她也怕你累着,没让我喊你。” 一觉起来,连娘家的人都走了,她是睡了有多久? 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的场景,方瑞实在受不了,默默摸着门框溜走了。 …… 晚饭只剩朱娅还没吃,因为大家都累了一天,其他人吃完饭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因为睡得太久,朱娅脑子有些懵懵懂懂,眼睛盯着桌面,机械般往嘴里扒饭。 两人的婚房是新建的那间房,小金毛自然不能再在房里过夜,它只能搬进安云召搭的狗窝里。 狗窝离婚房并不远,安娇走后,小金毛便进了狗窝,它趴在那儿眼神幽怨地盯着走进房间的两人,它娘一眼都没有看自己。 小金毛气哼哼地扭过身子,把屁股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 屋内熄了灯,朦胧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凭着微弱的光线,朱娅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缓缓欺.压上来,两人呼吸交.缠,温.热的指尖轻解她脖颈处的盘扣。 好一会,安云召都没有摸清解法,呼吸急促间,稍一用力,领口处被扯开一大片。朱娅本就紧张,随着他的动作,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不安,安云召的声音低沉嘶哑,“别怕。” 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侧脸,他俯身温热的唇贴近。朱娅心头一颤,缓缓闭上眼,唇.舌交缠间,紧着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 这一夜格外的长。 …… 搬家安排在婚礼的三天后,家里的东西大多都搬不走,能用的都送去大队长家。 那些桌子、柜子的大件让他们男人搬,朱娅和安娇、云佳则拿一些锅碗瓢盆桶等,轻便些的东西。 三人走在田垅上,突然听见一阵砸门声,其中还夹杂着什么东西摔碎的声响。她们闻声望去,只见田边的小路上围了十几号人。砸开门后,排着队进了一家院门。 安娇高声道:“云佳姐,是你那个缺德的二叔家。” “走,去看看。”安云佳声音兴奋。 两人急着看热闹走在前面,朱娅瞟了眼发出争吵的地方,显然早就料到那家的遭遇,她不紧不慢地跟着,赶上她们的时候,就听见屋里头已经打了起来。 朱娅皱眉,“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打架的热闹还是别看了。”要是不小心被误伤到,就得不偿失了。 安娇点头,“嗯,站这啥也瞅不见,还是回家找我娘,她肯定知道咋回事。”她家胡凤晓同志永远都走在村里八卦的前沿,问她准没错。 云佳本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但奈何看的是那家人的热闹,她简直想上去拍手叫好。 最后,两个人打架的热闹是不看了,非要跟竞走一样,快速的往大队长家赶。 等到朱娅慢悠悠地到家,院子里三个脑袋凑到一起,胡凤晓的声音压得很低,朱娅放下东西走近。 “诶哟,他们找的那家姑娘啊,家里人强势得很,几个兄弟都在家,妹子被骗了,哪能不找上门来?” 安娇一脸天真的疑惑,“娘,那安志兵为啥不能讨媳妇啊?” 胡凤晓敲了她一脑袋,“姑娘家家的,不用知道这么多,反正就是身体有问题,不能生孩子。” “小孩儿不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吗?又不是男人生……”安娇瘪嘴。 这话一出,朱娅都哭笑不得,就更别说胡凤晓和云佳了。 见她们都笑话自己,安娇生气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还是小孩儿脾气,看你嫁人了在婆家咋办!”胡凤晓对着屋里喊了句。 “娘,不急,娇娇还能在家陪您几年呢。”朱娅笑道。 闻言,胡凤晓脸上的笑突然都消失了,长长叹了口气,“闺女啊,你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肯定会回来的,您别担心,云召对我很好。”朱娅拉着她的手。 “我知道云召是个好孩子,但是……娘还是舍不得你啊。”胡凤晓说着说着,眼眶湿润,她们母女俩虽然没相处多久的时间,但感情也不是能用时间来估量的。 朱娅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鼻子酸酸的,她心里也不舍。 这一晚,朱娅留下来陪胡凤晓一起睡,两人说了好多体己的话,话怎么也说不完,最后实在耐不住瞌睡才睡了过去。 …… 第二天,安云召让方瑞租来的四辆小三轮早早停在了院门口,几个装满衣服的包裹,用绳子拴在一辆车上。小辉的衣服不多,独自提了个小包袱就从家里过来了。 上了车后,朱娅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靠在安云召的肩膀上,心里细数着在安远村的日子,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仿佛都历历在目。 村口,大槐树上嫩绿的树叶子早就重新从枝丫冒出,撑开浓密的树荫。路边的紫薇花开得正好,一簇簇,模样小巧,颜色艳丽。 离了村口,载着几人远去的小三轮,不一会就消失在土路的尽头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