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情背后苟日子》 作者:小新茶 文案: 假乖小奶狗x社畜穿书人 顾如蓝连续熬夜猝死,穿到了修仙界。 她成了昆仑掌门最小的师妹,是个比路人还要路人配角。 她尽职尽责为系统打工,维持小说原剧情发展。 男女主虐恋情深时,她看上了师尊新收的小师弟,小师弟完全是起点配置,长相俊美,身世凄惨,父母双亡,睁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十分乖巧,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 她觉得他弱小又无助,妥妥的一个小可怜,顿时同情心泛滥,关心他,爱护他。 然而突然有一日,她在中元节遇见百鬼夜行,那万鬼牵引行于空中的鸾架上,撞见了师弟的身影。 顾如蓝:呵呵…… …… 当男女主有情人终成眷属,她高呼剧情终于完结了,她获得自由,可以去过自己的日子,某人把她半哄半骗入门:“小师姐,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沙雕文。 双纯双c保证HE,男主本来就是鬼王,前期一直隐瞒身份。 内容标签:女配甜文快穿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如蓝┃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又乖又奶的师弟居然是鬼王 立意:学会热爱生活 第1章 遭遇 她在这本书中的身份是男主的最小…… 顾如蓝死了。 在这个内卷的世界,猝死的年轻人不在少数。 顾如蓝没想过自己年纪轻轻,也会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她是一名会计。 俗话说得好,会计的一生就是考证的一生,这些天,她在准备考证。 眼看着考试期限一天天逼近,她头悬梁锥刺股,每天都喝一升咖啡睡一个小时,拼命地复习刷题之后,她终于成功地在开考的前一天,不负众望地迎来了心梗。 被拖上救护车的前一刻,顾如蓝眼花缭乱中还不忘对着医生喊:“我没事,放我回去,我要学习!” 此时此刻,现实狠狠给她扇了几巴掌。 没事个屁。 没抢救过来。 没的是她的小命。 她以灵体漂浮于空中,俯视下方自己死透了的身体,正在被护士盖上白布。 顾如蓝叹了口气,想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自然是她年仅二十四岁就英年早逝,好消息就是,她终于不用再薅秃了头发去考证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如蓝像老鼠遇见了猫一样,连忙朝空中飞去。 她透明的身形轻松地穿过钢筋混凝土的墙壁,迅速离开了医院大楼。 她前脚刚走,下一刻声嘶力竭的哭声在后方响起。顾如蓝不忍心听,一直向上升去。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引着她前往一个方向前行。 她越飘越高,短暂地陷入黑暗中。 【叮!】 一声清脆的机械音在顾如蓝脑海中响起。 【绑定成功,宿主你好,我是新人系统616!很高兴与您见面!】 …… 两艘客船在河面上行驶着。 彼时正逢初春,柳枝刚刚抽出嫩芽,夹岸两旁连绵百米生长着不知名的红色野花,青山如画,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阳光不燥,微风徐徐。 船上载着的是仙门弟子,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出门,带着看什么都新奇的眼光欣赏着春日美好的景色。 “开门呀,如蓝师妹!” 船舱内,有个穿着白色弟子服的少女正在敲着一间房门,“别睡了,你师尊叫你呢,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起云镇快要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要下船了!” 敲门声让床上的人哼唧了一声,像是不满被人叫醒,她眉头皱起,连续翻了两个身,才慢慢扶着床沿边上坐起来。 顾如蓝朝门外回复道:“我起床了,这就出去。” 终于得到了里面人的回复,少女停止了敲门,朝里边说了句“那你快点!”就离开了。 顾如蓝揉了揉大脑,识海深处传来疼痛。 痛,钝痛。 在刚刚,她大脑被输入了一本一百多万字的小说的全部内容,并且强制植入了一段记忆,告诉她,此时她穿进了一本书里。 这本长篇小说名叫《仙君》,是绿色文学城某大神的早期作品。 书中处处充斥着古早仙侠文的套路,以修仙界为背景,讲述昆仑门派掌门清衡仙君和长老昭云仙子相爱相虐的故事。 清衡仙君和昭云仙子从小就被订下了娃娃亲,但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开始并不喜欢对方,甚至相看两厌,各自都想逃避婚约。 但是却在经过各种作者安排的套路下,两位冤家经历了各种艰难险阻,最后彼此深深爱上了对方,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在这本书中的身份是男主的最小的弟子顾如蓝。 男主清衡仙君身为掌门,收了不少弟子,顾如蓝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 她只是小小的,配角。不知出身,也不知结局。 《仙君》的描写大多都集中在男女主身上,对配角们的刻画微乎其微,顾如蓝的作用只是推动剧情。 在她被强制植入有关原身的记忆里,顾如蓝的工具人属性也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原身也是穿书的,是系统的打工人,为完成系统发布任务,维护剧情正常发展而存在。 原身是胎穿,而且与顾如蓝这种被送上救护车还想要学习的卷中之王不同,她是一条实打实的咸鱼。 除了做最基本的任务——保证最基本剧情不偏以外,原身将她的咸鱼属性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每当剧情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跑回房间睡觉,吃了睡睡了吃,当真一点别的事情都不干。别人都在修炼的时候,她只想抱着被窝安眠。 以致于这具身体明明是有着顶级水灵根的天才,如今修为却只有筑基,和同时间入门的天赋最普通的弟子实力持平。 随着剧情发展,越来越多的情节需要她这个角色来推动。而且当她要跟着主角们出门历练,她不得不熟悉掌握一个新技能——管钱。 哪怕是在修仙界,主角团出去历练,住客栈,吃饭,买装备什么的都要钱,但是管账素来属于作者忽略的小细节,自然不能由一切以主线为重的男女主来做,一般都是由书中文字描述不到的一些小配角来完成。 顾如蓝就是这个被选中来管账的幸运小配角。 自从和主角团出门以后,原身欲哭无泪,每日对账对到疯狂,睡眠时间一度减少,甚至出现了脱发的情况。 她声泪俱下地向系统控诉,要求辞职不干了。 她天天对系统嚷嚷,也许是她吵过头了,系统忍无可忍之下终于答应了她的请求,把她踢到旁边的一本《霸道王子爱上高贵千金》的书中去当女主了,睡三千平米的大床。 原身走了,系统就捞了顾如蓝来凑数,继承这个壳子继续打工。 系统早就和她打过照面,告诉她需要完成的任务只有一个。 就是尽一切努力,是保证剧情的顺利发展到小说结尾。 顾如蓝在床铺上发现了原身乱扔的把她逼到要跳槽去玛丽苏小说的账单,心中叹息。 好吧,就算换了个世界,还是离不开要做帐的命运。 她想,系统选中她来继承,大概就是看中了她的会计属性。 …… 顾如蓝在房间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面铜镜,打量着自己此刻的身体。 她长得不差,唇红齿白,肤色白皙如雪,泼墨似的长发一路垂落至腰际,她睡时只穿一件单衣,在睡着时乱动时让衣服渐渐松动,差点从肩膀上滑下来,露出清晰的锁骨。许是睡太多了,她眼带迷离,看上去就是个不问世事的慵懒美人。 原身打理自己的方式和她的咸鱼属性如出一辙。从不梳妆打扮不挽发,就连长发也只是随手拿根蓝色发带给绑起来,保证不影响视线就行。 顾如蓝按照原身的风格,很快就换上衣服绑好头发,起身走了出去。 她刚踏上甲板,男主修长的的身形就撞入眼中。 虽然她已经从原身的记忆中见过男主的模样,但是此时亲眼看见,还是忍不住惊叹。男主清衡仙君不愧为古早修仙文男主,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容貌俊美同时又气质出尘。 顾如蓝不得地想起《仙君》中描写男主的句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怔愣片刻以后连忙上前,喊了一声“师尊”。 清衡扫了一眼小弟子,开口嘱咐道:“起云镇快到了,为师已经察觉到了妖气,你修为尚浅,不要独处,和大家呆在一起。” 意思就是委婉地警告她这个菜鸡,现下环境有些危险,不要自己一个人苟房间里睡觉,小心睡着睡着被妖怪吃了。 顾如蓝点头:“徒儿知道了。” 说着,她环顾了下四周,绿水青山鸟语花香,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以她现在的修为,的确不能分辨身边有没有妖气的存在。但是清衡仙君是化神期修为的顶层修士,他的感觉应当不会有错。顾如蓝也不想单独待着。 清衡嘱咐完小徒弟,抽出目光转到另一艘客船上。 顾如蓝下意识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就注意到了对面船上的昭云仙子。 有着容貌如此优秀的男主,女主昭云仙子也不差。 柳叶眉,鹅蛋脸,身姿妙曼,披一身彩色纱衣,标准的古早女主的绝世容颜,远远站立在一群女弟子中,颇有艳压群芳,鹤立鸡群的惊艳。 若说看到男主顾如蓝还会有些浮想联翩去想那些酸皱皱的句子,但见到女主时,她满脑子本能地就只剩下了四个字——“美女贴贴!” 昭云抬头,无意中和清衡对上目光,立刻就嫌弃地别开头。 顾如蓝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在脑海中去寻找此时小说的进展。 这个时间段男女主刚刚对对方产生朦胧的好感,感情线正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但是作者笔锋一转,给他们的感情投了颗原子弹。 前些日子,清衡仙君出行办事的时候,在妖物手中救下了一个凡人女子。那女子父母死于妖物之手,清衡是慈悲的仙君,见她无依无靠,就将她带回了昆仑。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女子就是本书最大女配,后期被读者骂得底朝天的绿茶女。 她没有修行天赋,清衡就只安排她去当个打杂的女侍,可她却对救命恩人清衡生出了感情,当她知道清衡与昭云有有婚约的时候十分嫉妒。 于是她拉着女主演了一出“姐姐何故推我”的戏码,并且故意让男主撞见。 这么古早的套路,当代小说界烂大街都是,奈何《仙君》本就是古早的标准样本,事情的结果和套路中如出一辙,昭云被误会,两人为此大吵一架,还扬言要废除婚约。 昆仑其他长老们为他们操碎了心,当时昆仑新弟子们刚好要外出历练,昆仑一般会安排几个实力强大的人随行,保护年轻弟子的安全。长老特地让他们俩个一起带队,希望和孩子们旅行时他们可以和解。 然而至今为止,他们还保持着冷战的姿态。 此行目的地为起云镇,这是一个江南的水乡小镇,他们在历练之中听闻这个小镇近来有妖邪作祟,便前往驱邪。 由于许多弟子还没学会御剑或者御剑技术还不成熟,所以而在准备交通工具时经过多种考量,他们选择了走水路。 明明一艘船就能装得下全部出行的弟子,男女主角却偏偏买了两艘,一人各自上一艘,就是为了减少见面的机会。 把前因都了解了一遍,顾如蓝心想古早就是古早,男女主的情商全匀到了美貌上了,他们就不能摊开了好好说吗,非要浪费这个钱,她为此还得多记一笔账,真是岂有此理! 她这样想着,突然间,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请注意,重要剧情节点即将到来!】 【宿主请注意,重要剧情节点即将到来!】 【宿主请注意,重要剧情节点即将到来!】 系统把提示念了三次,顾如蓝紧接着也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剧情。 旁边靠着围栏向下看的一个弟子奇怪地说:“这水里怎么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呀?” 第2章 鱼妖 就算只有一句话也要好好走剧情 两艘船行在河面上,平静的水面陡然惊起十几米高的波涛。 船陡然倾斜,剧烈的摇晃让弟子们都拽紧了栏杆,顾如蓝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一个站不稳,摔趴在地上。 耳边传来弟子们的惊呼声,顾如蓝吃疼地从地面上抬起头开,只见阳光仿佛被遮天蔽日的黑云给挡住了,一片巨大的阴影投落河面,顾如蓝所在的这小船也被笼罩在阴影中。 “那是什么?” “好大的一条鱼。” “妖物!是妖物!” 在两船之间激起巨大的水花,一条黑色的巨鱼腾空而起。这鱼没有鱼鳍,只有一张圆形的鱼嘴,裂开时露出锐利的尖牙,阳光下鱼背光滑透亮。 清衡不愧是化神期的高手,其他弟子没反应过来时,他的青泽剑已经出鞘。 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凌厉的剑风破空而去,瞬息间在空中将那大鱼腰斩。 顾如蓝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慢慢挪到护栏边上,勉强支撑自己站立。 虽然已经接受了穿越到修仙界的事实,也看过书中的描写,但是当她第一次目睹妖怪时,依然有些腿软。 大鱼断成两截的身躯掉入水中,再次掀起巨大的波涛。 船身摇晃,顾如蓝指尖发白地握紧了护栏。 斩完妖怪,清衡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依然手握青泽剑,眼光带着冰冷的警戒。 按理说,这次出行本是为了历练顾如蓝这些年轻弟子,遇见一般的妖,那两位大佬只会远远站在一边,指导小弟子们练手,小弟子们打不过时才会出手。 而这次的妖怪,却让清衡在第一时间拔剑,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这条鱼不一般。 顾如蓝是知道这鱼底细的,她低头看着水面,发现那鱼尸沉下去以后不流一点儿鲜血,反而化成浓黑的水蔓延开来,将整片河面全部染成了黑色。 一切,才刚刚开始。 很快水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河面上居然浮出了数十颗违背牛顿力学的骷髅人头。 顾如蓝连忙捂住鼻子,旁边的小姑娘更是直接“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此时清衡冷冷的声音传到了每个弟子的耳朵里:“都离开船!” 船上都是修仙之人,大家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纷纷御剑飞离了甲板。 顾如蓝谢天谢地原身大咸鱼没把学御剑的时间的时间也一起睡过去了,立马按照记忆念咒唤出自己的佩剑寒星,跳上去时旁边刚刚那位吐过的小姑娘急切地朝她求救:“小师姐小师姐,我不会御剑,快带带我!” 她于是把小姑娘也拉上剑,一同飞到空中。 可以见得,互相帮助应该是昆仑门派的美德,顾如蓝上来后发现有许多剑也和她一样,捎了两个甚至三个人,好歹没有把任何一个不会御剑的同门落在船上。 “小师姐,你的剑怎么摇摇晃晃的?”小师妹惊恐地扶住顾如蓝的腰。 “那个,我还不太熟练。” 这具身体本来就没怎么练过,她就一个会计,第一次用这身体御剑飞行,能多带着个人飞起来已经是很不错了,新手司机别要求平稳了,她甚至都不敢飞太高。 就在她俩说话期间,两个主角已经和怪物打了起来。 河水很快就像沸腾了一样冒出咕噜咕噜的泡泡,陡然,水面突然越出数百成千条黑色的小鱼。 他们样貌和大鱼一样丑陋,从水底像梭子一样直冲出来,张大嘴巴,朝还在船上的男女主袭去。 青泽剑在主人的控制下高速运作,朝鱼群杀去。 昭云也不示弱,她是个音修,法器为一把七弦琴,祭出法器后盘腿浮于空中,迅速进入战斗状态。纤纤玉手拨动琴弦,携带强大的力量的美妙乐声流淌,将她身边的鱼震碎。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鱼群的数量仿佛会增多,他们越杀,跳上来的鱼儿竟越来越多,没完没了杀不完了。 就连不在中心地带的年轻弟子们也受到了攻击。 弟子们没有那两位那么游刃有余,都是手忙脚乱地打鱼。 “师姐!师姐!这里!” 听着小师妹惊心动魄地叫声,顾如蓝哆嗦着把手中的符咒扔出去。 那条朝她跳过来的鱼 ,在触碰到黄符时爆炸成一片黑色的水花。 “啊——” 小师妹吓得又尖叫了起来,顾如蓝浑身一抖,差点给掉下去送人头,回头对小师妹喊道:“你不要动呀!” 她一边哀叹自己小配角那点儿的可怜巴巴的修为,一边控制着寒星剑再升高一点,越高的位置鱼就越没有那么容易跳上来。 主角搞快点,配角快撑不住了! 此时黑色的河水仿佛已经和鱼儿融为一体,处处浮动着光滑的鱼身,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河里已经没有水了,只有鱼。假如有一个密集恐惧症在这里,恐怕他会直接死亡。 攻击也愈加猛烈,有的鱼甚至穿破了船底,直接从甲板上蹦出,龇牙咧嘴朝男女主发难。 昭云正注意着四面八方的鱼群,没想到身下的甲板上钻出了一小鱼儿,腾空而起,咬向她洁白的手臂。 她发现得太晚,心头一惊准备接受攻击时有剑光闪过,绞碎了那条不知好歹的小鱼。 那一抹剑影正是清衡留下来保护她的。 她内心微动,抬头去寻找清衡的身影,发现对方已经闪至岸边,采下了一枝柳条。 他轻轻一挥,那么柔软的柳条立刻坚硬如铁,他一念咒语,手中的柳枝叶片脱落,然后一片分成千百片。 顾如蓝远远看到柳叶,差点喜极而泣,终于要放大招了! 这是《仙君》中男主的清衡的招牌技能,画柳成双。 清衡是木灵根,他的木系法术精彩绝伦,当他将灵气注入柳枝之中,柳叶便会化为千千万万片锋利的刀刃。 只听男主一声令下,那千百片叶子齐齐飞出,比鱼还多,鱼群数量会变多,叶子也会变多,速度比鱼还快,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很快,水面上的鱼已经消失殆尽,柳叶又呼啸着冲下河,在波涛汹涌的黑水中,和鱼儿展开了激斗。 “昭云!”自冷战以来,清衡第一次和昭云说话,“你我联手将它封印。” 昭云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嗯。” 巨大的封印阵在河面上展开,昆仑的封印阵修仙界一流,布阵的两人又是高手,阵一布下,那河水就像蔫了一样停止了折腾,浓黑的颜色也渐渐消退。 很快,恶臭味,鱼,骷髅头,都消失不见了,怪物封在了河底,剩下和往常一般清澈安谧的河水,以及两艘破旧的船。 顾如蓝和在场所有的配角们都松了口气,终于熬过了打斗的剧情。 怪物被封,弟子们御剑朝两人靠近。 “掌门,这究竟是什么妖怪呀?”有人问道。 清衡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吐出了两个字:“怨灵。” “怨灵?” 他的回答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并不因为怨灵是什么高级的怪物,相反,怨灵的等级十分低下。 怨灵是由人死后怨气化成的怪物,它的形状不定,没有意识,只会本能地朝一切活着的东西发动攻击,死的人越多,怨气积累越多,怨灵就越强大。 寻常怨灵只是一团黑雾,一张符纸就能解决。 他们今日所遇见怨灵要清衡和昭云合力才镇压在这河里,该是死了多少人的怨气才凝结而成的! 清衡说:“这只怨灵刚形成不久,幸而被我们所封印,否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刚形成不久,那就是意味着……”昭云接过话,说着说着,嘴唇都泛白了。 像是同时想到了什么事情,清衡和昭云对视一眼,随即朝起云镇的方向飞了过去,速度快得余下弟子只看到两道光。 大家一晃眼,掌门和长老就不见了。 主角跑路都不交代一下,剩下的配角们面面相觑,“他们是去起云镇了?” “那我们现在该干些什么?”有人问道。 按照小说中描写的剧情,无非就是男女主在联手消灭怨灵之后发现了其中蹊跷,火速赶往起云镇,由于飞得太快,把其他人都甩掉了。 后来,在作者精心安排的两人世界里,他们在起云镇自有一番经历。因为刚刚合力封印妖鱼又有了时间独处,他们发掘出了重要的主线剧情,还随便修复了感情。 至于被他们一起撇下的小弟子们,原书中的叙述是,在主角们完成探险之后才和他们汇合一起返回昆仑。 虽然作者对配角们的安排着实有点少,但是好歹是剧情。 中间留白部分不论,他们最后必须得跟到起云镇去和男女主们碰面。 顾如蓝感觉到她要开始履行工具人的职责了,当机立断地提议:“别傻傻呆在这里了,我们快去寻师尊他们吧。” 大家本都在风中凌乱,顾如蓝一喊才想起要干些什么。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他们此刻就像是一群娃娃嗷嗷待哺,现在除了去找亲爹亲妈以外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 顾如蓝很轻松地对带动了配角大军前往和主角汇合的路上。 和主角比,配角们御剑的速度不是一般地慢。好在剧情也没有过多地为难配角们,他们一路上顺风顺水,没有遇见什么别的妖祟,也没有哪个技术不佳从剑上掉下来。 随着他们向前行进,起云镇出现在他们视野当中。 他们所看到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温柔水乡小镇。 那是他们毕生难忘的场景。 第3章 尸体 那具尸体,此时居然睁开的眼睛。…… 空气中浮动着腥甜的气息,倒塌的房屋,遍地的血迹,一具挨着一具的尸体。 这一切无不印证着,此地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 这个青石砖铺路的小镇,已然成为人间地狱。 如果是刚刚看到的恐怖怪物让这群初出茅庐的仙家子弟们害怕,那眼前的一切简直让他们胆寒。 顾如蓝带着小师妹飞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干呕声。 小师妹心理承受能力很差,看到这遍地尸体,又有了想吐的欲望了。 顾如蓝连忙喊住:“你要是敢在我剑上吐我立刻就把你扔下去!” “我晕血呀!快憋不住了!”小师妹差点没哭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是迫于淫威,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一群人挑了片比较干净的地方做落脚点。刚离开剑,小师妹就立马冲到一边,疯狂地吐了起来。 弟子们落地后立刻跑去查看尸体。 死的都是些凡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们身上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出了几个洞,鲜血喷流,死相痛苦而狰狞。有的尸体死在河边,半个身体泡入水中,鲜血在水中散开,将河水染成了红色,有的尸体成年人将孩子们护在中间,到死还保留着这个姿态。 地面上还有处于半凝固状的粘稠血液,意味着这些人死亡不过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一段时间。 有人震惊地喃喃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如蓝将自己的寒星剑收了回去,目光扫过四周。 大妖现世,穷奇屠村,现实永远比书中写的要触目惊心。 看到无辜的人们死于非命,没有人心情能不沉重。 顾如蓝粗略估算了下,单单是河边的尸体,就有上千具。 成百上千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死去,怨气不散,凝聚成妖邪,也难怪会化为这么强大的怨灵。 “都死了吗?还有幸存者吗?” 修仙的少年们一身正气,几个男弟子已经开始去挪尸体,仔细查看。 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左右翻看,翻出来的人都已经死了。 顾如蓝垂眸看着河边的尸骸,对其他人说道:“要不大家分头去找找吧,指不定还有人活着,顺便也找找掌门和长老他们在哪里。” “但是大家走散了也不好,要是大家分开时遇到了麻烦怎么办?”顾如蓝身后的小师妹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头,“不如我们建一个通讯阵吧,到时候如果大家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相互照应。” 顾如蓝看了她一眼,虽然知道现在的镇子不会有危险,但是她心里还是感叹她胆子挺小但是脑子倒是不错,想得周到。 通讯阵,是仙界用来群体沟通的一种法术。建立共同通讯阵的人可以和阵里的其他人进行沟通,操作类似于微信群聊,大家沟通方便又快捷。 “可以,我觉得行。” 小年轻们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建好阵后就分头行动。一部分人沿着河边走,顾如蓝则进了小巷子里。 妖怪屠村真是全方位的,无论你身处哪里,都没有办法躲过。 巷子里的尸体比外面少了一些,零零星星散落了几具,而且死者都是些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家,河边的尸体大多都是些年轻人。 顾如蓝暗自推测,可能当妖怪来时,能跑的都疯狂涌到河边,想要划船逃跑,但是到了最后,依然无一幸免。 “师姐,”一声弱弱的声音传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是刚刚和顾如蓝同乘一剑的小师妹。 大概是因为刚刚也是顾如蓝御剑带了她,现在她揪着顾如蓝衣角,死活要跟着她一起走。 话说他们外出历练的这一批人,虽然是同门,但是昆仑毕竟是大门大派,有十二座山峰七座山谷,各弟子拜在不同的师尊门下学习,平素互不交集,就是此时结伴一同外出历练,历练的时间也并不长,又没有像大学团建那样搞过什么破冰,彼此之间是并不熟悉的。 还没等顾如蓝回答,小师妹就自己先接过话:“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濛,是小禾长老门下弟子。” 沈濛?顾如蓝迅速翻过书中剧情,当即可以确定,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配角的名字。就连她师尊在原书中也不是很有名。 秉承着配角间惺惺相惜的情感,顾如蓝很自然地将她划入到了“我族类”的阵地,也礼尚往来地温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清衡掌门的弟子,顾如蓝。” 顾如蓝正说着,就瞥见了小院里躺着个老人家,她立刻半蹲下将指尖放在老人家的后颈上,指尖传来的依然是冷冰冰的触感,依然探不到任何呼吸。 沈濛在她身后小心打量着面前的尸体,握住顾如蓝衣角的力度大了些,还晃了一下:“如蓝师姐,你觉得这镇子上还会有活人吗?” 顾如蓝:“说不准。” 言情小说里的屠村,一般才不会留什么活口,看这惨烈情况,估计也没谁能活下来。 但是作者在书中没有明确描写起云镇无人生还,所以顾如蓝也不敢保证镇上的人都死绝了,才和大家一起到处翻尸体,看看有没有那个还剩口气。 不过现下的情况,也不像有人生还的样子。 主要还是配角们的剧情还没到,闲着也是闲着。 顾如蓝刚刚摸完尸体,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尖锐女高音。 “师兄们救命呀——” 她去下意识捂住耳朵,可着声音似乎回荡在她神识深处,她怎么捂耳朵也无法减弱半分。她后知后觉才发现这声音是从通讯法阵里传出来的。 通讯阵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有人都震撼到了。 尖叫声把顾如蓝震得满脑子都在痛,她立刻就紧绷起来,连忙在通讯阵里大喊:“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说里明明描述镇上的大妖已经走了呀,为什么还会有事? 在她之后,也陆续有人问:“师妹,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遇到妖怪了?” “你在哪儿呀,师妹?我们过去找你!” “师妹?你再说句话呀?” “不要吓我们呀!” 通讯阵里你一言我一语,而那个师妹的声音却沉寂了下去。 正当阵内的气氛达到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发颤的声音响起。 “那个…我…发错阵了,我本人…并没有什么事……” 音量微弱到有的人一时间都不太确定她就是那个女高音。 通讯阵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之中。 真是令人窒息的尴尬 阵中诸人:“……” 顾如蓝:“……是什么阵经得起你这么随便喊救命?” 也许是过分社死,那个师妹还没有回答顾如蓝的问题就永远闭上嘴巴,没再吱声。 这就是通讯阵的缺点,每个人被允许创建的通讯阵可以是无数个,但是要是没有标记,很容易搞混。有时候误以为耳边传来的消息是另一个阵的,有时候把消息传到了另一个阵里。微信发错消息还有撤回功能,但是通讯阵可不会给人犯错误的机会。 虚惊一场,顾如蓝还以为他们是遇到剧情之外的隐藏风险。 她回过头,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是什么来着? 对了,沈濛去哪了? “沈濛!”顾如蓝心有余悸,连忙叫她的名字,没喊两声,就看到一个脑袋瓜从屋中探出头来。 “师姐,在这呢!” 顾如蓝看到她人在,松了口气。 “你在里面干什么?”顾如蓝朝她走过去,刚刚迈进门,就被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给闪瞎了眼。 从家具到房梁,触目之处都有精巧繁复的檀木雕花,屏风镶玉,地铺珍贵的兽皮,柜子里摆着的一看起来就是价格不菲的古珍古玩。 虽然修仙之人不应为世俗黄白之物所累,但是顾如蓝还是被这豪华的装修给震撼住了。 以致于她向后转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横着一具尸体。 她被尸体的腰拌了一下,仰面朝天直接整个人压上了那具尸体,后脑勺磕到了地上。 倒地时她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强忍疼痛来了个鲤鱼打挺。 冒犯死者,真是罪过罪过。 她爬到一边,看到尸体全貌时,不由得愣了愣。 死去的人还是个的少年,看样貌也就十七八岁大。 他紧闭双眼,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阳光透过窗缝,投落在他安静的侧脸,少年此时脸色如白纸一样显得苍白,而五官浑然天成似的精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少年。 他身穿暗红色的衣袍,衣襟上用金丝绣着栩栩如生的流云纹路,袖子下半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雕刻精细的金色镯子,衣着打扮如斯华贵,似乎暗示着别人他就是这装饰华美的屋中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公子。 而让顾如蓝愣住的是,少年的胸口上,插着一支黑色的箭。 刚刚顾如蓝遇见的尸体身上一直都只见致命伤,却从来不见造成伤口的武器。只有少年的胸口插了箭。 顾如蓝打量着这支箭,它通体漆黑,看起来甚至都有些邪恶。 回想起刚刚见过的尸体,他们的伤口也是圆形的血洞,有些像箭伤,顾如蓝想,莫非其他人身上的伤口也是由这黑箭造成的? 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尸体中,只有少年胸口的黑箭还在,其他人身上的箭呢?去哪了?他们自己拔了吗? 原著小说只说了妖魔屠村,也没交代清楚是怎么屠的。 顾如蓝若有所思地将手伸向那支箭。 可是刚刚伸到半空,就被一只爪子捏住了手腕。 那爪子很冷,冰得顾如蓝发了个颤。 她越过拦截自己的那爪子向前望去,猛然撞入了一双浓黑的眸子中。 那具尸体,此时居然睁开的眼睛。 第4章 少年 这家伙没准是起点男主 那双眼眸中的黑,像是最浓的黑墨,很是深沉。 尸体见多了,顾如蓝压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活着。 少年只和顾如蓝对视了一小会就移开了眼睛,他不给顾如蓝摸箭,自己却握住了。 当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顾如蓝连忙喊道:“等等,别拔!” 虽然顾如蓝不是医学生,但是还懂一些基本常识的,现在拔箭的话可能就会导致他大量失血。 然而少年恍若没听见,毫不犹豫地就拔了出来,把箭扔到一边。 在离开他手的那一刻,箭化为黑色的齑粉散去。拔箭之后,少年猛地捂住嘴,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 顾如蓝慌忙中去看他的伤口,想要用法术堵住他伤处,防止流血过多。 “师姐,你怎么了…天呐!这是活的人?” 旁边屋子里的沈濛闻声过来,撞见的就是顾如蓝帮少年捂伤口的情境,当即就呆住了,瞪大眼睛的模样就像没有见过活的人。 顾如蓝没空理她,凝神施法,她那点蹩脚的法术根本止不了血,只能暂时减缓流血速度。鲜血在少年的衣服上一点点蔓延开来,他胸口的红色衣衫颜色渐渐加深。 再这样下去,这人肯定会死。 她忙朝通讯阵里喊:“有医修在吗?这里有幸存者,他现在受了伤!” 听到“幸存者”三个字,阵里又是一阵沸腾。 很快就有医修问:“我是医修,你在哪里?” 顾如蓝简明地将自己的所在地告诉了他。 “你等等,我御剑过去。” 沈濛局促地站在原地,她也不是医修,既心急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师姐,现在怎么办?” 顾如蓝低头看着咳嗽的人,“先等医修来。” 她又不懂医术,现在几乎什么也不能做。一边死马当活马医地加强灵力的输出,把伤口给包围住,一边扶着少年侧过身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希望能减缓他的痛苦。 少年咳得那么厉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她以前感冒咳嗽,妈妈都是这样照顾她的,她现在照葫芦画瓢地来照顾少年。 少年咳着磕着捂住嘴的指缝里竟流出了鲜血。 顾如蓝看到后,又把他的手掰开,用自己的衣袖将他嘴边的血擦去。 他越咳越虚弱,到后面连呼吸都困难,仿佛要用尽全力才能喘过气来,眼皮垂落,眸光涣散。 “保持清醒,别睡!”顾如蓝开始摇晃他冰冷的身躯,“再坚持一下,很快就有人来救你了!” 这边正手忙脚乱的时候,沈濛欣喜地道:“师姐!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顾如蓝闻声抬头,看到的居然是白衣飘飘的清衡正快步走近屋子中来,身后还跟着的昭云以及几个弟子。 “师尊?” 清衡进屋,一言不发就蹲下身来,开始查看少年身上的伤口。 为了腾出空间,顾如蓝只好挪到了一边,方才疑惑为何来的人是清衡,还没问就听到后面的弟子就对顾如蓝说:“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掌门,我向他说明了情况,带着他一起过来了。” 他又道:“掌门虽然是剑修,但是他的治愈术远在我们之上。” 清衡念咒,他丹田之内雄厚的木系灵气很快包围了少年全身,那温和的灵气从少年皮肤一直渗入他的体内,汇聚在他五脏六腑受伤的地方,修复伤口。 顾如蓝听同门的医修这么说,脑海中回想起了原著中男主的能力,心中安稳了下来。 差点忘了,男主可是十项全能的男主。以原文清衡的能力,治愈一个凡人轻而易举。 既然男主都出手救人了,那么无论是什么伤应该都妥了。 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bugs。在顾如蓝穿来的那个时代,医生的门槛是数理化,在修仙界,医修的门槛是拥有木灵根。 因为只有木系的灵气最为温和,木系法术连接天地万物,是最富有蓬勃生机的灵气,和治愈和修复关系最为密切。而且木系法术一般都不会具有太大的杀伤力,所以大部分木灵根的修士都会选择修习医术,或者去研究灵药学炼丹什么的。 就算不当医修,木灵根修士也会让先天优势物尽其用,去学一些简单的治愈术。 身为古早大佬的男主,人设里怎么能把精通医术给落下? 清衡精通治愈术,甚至比很多医修都要强。在小说中,女主几次落难,濒临去世,都是男主的治愈术发挥了重要作用,才得以没有让剧情中途be。 但是随着清衡施展治愈术的时间延长,大佬竟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昭云问。 清衡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的伤,有些蹊跷。” 昭云:“不要紧吧?” 清衡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难题:“我将灵气输入他的经脉之中,希望能修复他的内外伤,然而他的伤口受灵气影响很小,愈合速度极慢。血基本上是止住了,至于能不能活,还要看他能不能撑到伤口修复的时候了。” 就是,要听天由命的意思。 顾如蓝心里“咯噔”一下,男主也无能为力吗? 她垂眸看着少年。 他伤得一定很严重。 此时的他眼睛紧闭,已经昏迷了过去。 梦中眉毛都蹙成了一团,该是有多痛苦呀。 …… 昆仑山之上终年白雪皑皑,放眼望去一片素色。 因为起云镇的事情,这一次新弟子的历练刚开始就中断了。 清衡和昭云赶回昆仑,将起云镇上发生的事情向仙盟禀名,引起了整个修仙界的震动。 一整个镇数千人被杀,何况清衡和昭云在镇中追溯妖气,居然发现了凶兽穷奇的痕迹。 凶兽穷奇,是鬼王麾下的四大妖兽之一,听命于鬼王,他的一举一动就直接牵动了整个鬼界和修仙界的关系。 修仙界与鬼界曾经势不两立,日日交战,但是连年战争让两界疲乏。三万年以前,时任鬼王和修仙界修订了和平条约,两界自此和平数万年。 这次事件假如真是凶兽所为,如此凶残行径,摆明了鬼界要整事,简直就是公然向正道挑衅。 三界和平岌岌可危。 事关重大,昆仑立刻召集仙盟九大门派于东海瀛洲会面,商讨此事。 然而三界动荡,对顾如蓝的影响微乎其微,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最大的影响充其量就是早课上听师兄师姐们对三界事务的讨论增多了。 这些天,她最重要的任务是上课,修炼,还有照顾受伤的少年。 他们回来的时候将伤员也一起带回了昆仑修养,清衡将他安置的房间正好在顾如蓝的隔壁院子。 他俩挨得很近,清衡就顺便嘱咐顾如蓝帮忙照看一下伤员。 顾如蓝时常在他昏迷的时候去看望他。 她这日出门,正好和住在同院的温安师姐迎面撞上。 “下午好,师姐。”顾如蓝微笑地朝她打了个招呼,就要出去。 温安礼貌回以微笑:“如蓝师妹下午好呀,你又去看那个小可怜了?” “是呀,师尊交代过,让我时刻注意他的情况。” “小可怜”是温安给少年取的外号,全镇的人一日之间被杀,他的所有亲人邻居死剩他一个,至今还命悬一线,是挺可怜的。 温安又寒暄了一句:“小师妹这两天勤奋了不少,你历练回来的这两天,睡眠时间都没超过四个时辰的。” “哈哈是呀……” 那当然,灵魂都换了呢。 她才不是咸鱼。 顾如蓝和原主简直就是一正一负两个极端。顾如蓝在高中大学的时候,可是将“宁可累死自己,也要卷死同学”奉为圭臬。 这些天她还要给原身的懒惰擦屁股,把她荒废的课业和修行一一补回来,她睡三个时辰都嫌多。 本就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平日亲近的同门很容易就发现端倪。 幸好温安也是随口一问,顾如蓝很随便就搪塞了过去。要是认真细究起,她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为何突然性格大变。 她跑过小院,到少年房间里去。 一进房间,暖气扑面而来,烘得她的脸颊两侧出现了些许红晕。 昆仑山温度和十二月的东北差不多,修仙之人不惧寒暑,但是凡人却不行。 屋里布置了特殊的法阵,里面的温度四季如春。 小可怜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胸口,像个乖巧入睡的孩子。 顾如蓝帮他把被子掖得整齐一些,无意间碰到了他的皮肤,被冰得反射性缩了一下。 她还没见过身体这么冷的人,活像一块冰,冷得顾如蓝怀疑他简直没有下丘脑。 都冷这样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好起来。 顾如蓝看着他宁静的睡颜,叹了口气。 好歹照顾了人家两天,如果他死了,顾如蓝也是会伤心的。 替他整理好被子,顾如蓝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长得那么好看,你以前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吧。” “现在你家人邻居被妖兽杀了,就剩你一个了,你一定要撑过去。” “师尊说只要你熬到伤口痊愈就有就能活下来。你加油熬一熬吧,活下去,没准还能成为起点男主呢。” 第5章 苏醒 他真是个小可怜 顾如蓝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了两句,但是她没有注意到是,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少年的眉毛轻轻颤动,这正是他醒过来的预兆。 突然床上传来一声咳嗽,一双浓黑的眸子霍然睁开。 顾如蓝眼前一亮,连忙凑到床前,“你醒了?” 清衡离开前对她说过。熬的时间越久,活下去的可能性就更大,要是人能醒来,那么身体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谢星河漆黑的眸子转动着,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先是一张红扑扑的少女脸覆盖了他视线的大部分,然后就是设计简单雅致的房间。 他记得,自己无意中撞见穷奇盗偷了鬼界的神器曦月弓,他为此一路追捕穷奇离开鬼界,到凡间的一个小镇时终于拦截住穷奇并将他打成重伤。 但他没想到,穷奇竟能绝处逢生,挣脱他的束缚拉动神器朝天射出一箭。 在曦月弓的催动下,漫天下起了箭雨,顷刻间杀死了全镇的人。而威力最强大的那一支箭刺入了他的胸口,将他扎成重伤。 穷奇趁机逃脱,他耗尽所有法力将无辜因他而死的数千魂魄引渡,力竭昏迷之前,遇见了外出历练的昆仑弟子,再然后…… 他听面前的少女开口说道:“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仙盟九大门派之一的昆仑,我叫顾如蓝,是昆仑掌门清衡尊上的徒弟。我们外出历练时路过起云镇,发现那里妖兽作乱,全镇只有你还活着。我师尊医治你,并且将你带回了昆仑山修养。” 顾如蓝露出温和的微笑,拍了拍他的手,竭尽全力让少年感受到自己的和蔼可亲,“别担心,我师尊已经联系九大仙盟,将会讨伐妖兽,到时候定会还你,还有你的亲人们一个公道。” 谢星河眨眨眼,有些懵。 他默默查看了一下自己体内,发现此时体内居然没有一丝法力。 可能是被神器所伤,法力一段时间内还恢复不了。 他短暂消化了一下顾如蓝的话,大致总结出了他现在的处境——因为他失去法力,昆仑以为他是镇上的凡人,是妖兽迫害下唯一的幸存者,将他给捡回了昆仑。 他们当是,就算是吧,他如果在昆仑上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能会有点麻烦。 顾如蓝扑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迷惘,内心不禁想到,虽然现在是在小说世界里,可是现实中若是真的经历这样的飞来横祸,谁能受得了呀? 面前这个弟弟年纪看着不算太大,放在她那个时代充其量不过还是个高中生,连高考的毒打都没有经受过。 前几日他还是水乡中丰衣足食的小公子,过着幸福愉快的生活,那么青葱天真的少年郎,一夕之间一场惊变,他陡然失去了故乡和所有亲人,身受重伤背井离乡。 身世,残杀,必然在他脑海中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记忆中那温柔的水乡不再,再次醒来见到的昆仑雪峰的冰封千里,甚至连午夜梦回,也全都是血淋淋的场景! 但是他居然还没有哭,当自己告诉他真相的时候,知道亲人已死的时候,他只是迷茫地,略带疑惑地眨了下眼。果然,人到真正悲极了的时候,往往都不会留泪。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他眉目之中,只凝结成一个迷惘的眼神,人生茫茫,不知去处。 顾如蓝想到这里,更加觉得温安师姐的起的外号简直绝了——他真是个小可怜! 她看少年的目光瞬间充满了如圣母临世一般的悲悯:“小兄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在我能力以内的,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谢星河被顾如蓝诡异的眼光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他现在没有什么好问的,也不太需要昆仑帮什么忙。他自家出的叛徒他自己会解决,就算需要仙界帮忙,也会以整个鬼界的名义与仙盟九大门派交涉。和这小姑娘说了也没用。 但是看着顾如蓝对自己打出如此殷切的目光,也不太好意思推脱人家的一番好意,沉默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个问题:“起点男主是什么?” 睡了那么久,少年声音不见沙哑,反倒是清冷得有些空灵,像微风吹动风铃。 顾如蓝愣住了。 原来刚刚小可怜把她的话给都听进去了。 好吧,既然他想知道,那就告诉他吧,虽然起点的男主们被她吐槽过n遍,但是其本身经历还是很有激励效果的,没准能引起小可怜共鸣。 顾如蓝整理了一下多年的看小说经验,总结成这个世界上通俗易懂的语言,“起点就是一本话本,里面的男主角原本是个父母疼爱的富家公子,但是家人一夜之间被妖魔害死,唯独他自己活了下来,男主角此次独自踏上报仇之路,他拜高手为师,一路降妖除魔,修为步步上涨,无数美人投怀送抱,最终斩杀妖魔,名利双收。起点男主,就是这话本里的男主角。” 末了,顺便点拨了小可怜两句:“起点告诉我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兄弟,不要因此刻的苦难而颓废,只要你肯努力,也能成为像起点男主那样的人。” 谢星河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物种。他心里立刻给自己撇清关系,肯定自己是不会成为那个东西。 真是奇奇怪怪的女孩,居然会拿话本里的男主激励他。 突然顾如蓝脑子一闪,光顾着聊起点男主,她都快忘了要紧事了。 “你等我一下。”顾如蓝对谢星河匆匆说了一句,就跑出门去。 清衡说过要顾如蓝照看受伤少年的情况。 现在他醒了,顾如蓝得知会清衡。 她连忙点燃通讯符纸,朝天空中一挥,纸灰化为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展开薄薄的翅膀,轻盈地朝掌门殿的地方飞去。 顾如蓝走后,谢星河开始忧虑了起来。 他担心的是鬼界的情况。 鬼界体系严密,除他以外,还有四大凶兽和十方鬼君层层坐守坐镇。 但是这次穷奇叛变的时间选得十分凑巧——彼时其他三头凶兽都在沉睡,十方鬼君中有四个去泡男人,四个去泡女人,剩下两个去约会,反正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有在鬼界。鬼界的高层就只剩他一个人。 他发现穷奇偷神器后就一路追了出来,丢下的是一个群龙无首的鬼界。 他不在这些天,也不知道外出的那几个混蛋回来没有,鬼界有没有乱套? 他必须得快些回去。 想着,他翻身下床。 这时候顾如蓝又推门进来。 掌门殿在收到她的通讯符后第一时间给出了回应。顾如蓝进屋时指尖上停留着一只白色蝴蝶,那上面写着清衡的回信。 “小兄弟,师尊让我带你去掌门殿。” …… 昆仑有十二雪峰,命名也十分简单干脆,从最高峰到最低峰按一到十二数字排序。 最高最陡峭的山峰,莫过于掌门亲自掌管的第一峰。 掌门殿位于第一峰最高处,立于冰川之上。 顾如蓝带着谢星河进去的时候,山顶之上下了一场小雪。 没有撑伞,雪花落在飘落两人发梢,点染少许霜华。 进门前,顾如蓝用法术将自己和谢星河头上的小雪都去除了。 他们刚刚走进大殿,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 端坐在最高处的,莫过于这昆仑的掌门——清衡,往下排,是各峰长老们,女主昭云也在。 谢星河抬头扫了一眼座上的长老,不住顿了一下脚步。 顾如蓝以为他是被这阵势吓到了,也跟着停了下来,轻轻拍拍他的肩,“不必担心,掌门和长老们不会为难你的。” 她走过去,对着清衡颔首:“师尊,他来了。” 清衡对谢星河招招手,“你过来,不必害怕,我只是了解一些起云镇的事情。” 他声线分外冰冷,虽然说着不要害怕,语气却活像是在逼供,让人不寒而栗。 顾如蓝想,高冷男主肯定是要吓到小可怜了。 果然,谢星河听完清衡的话后,就垂下头去,耷拉着脑袋,显得那么弱小而无助,“我记不太清了,只是隐约记得屋外有人喊着说有妖怪,我刚想起身去看,胸口一痛就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昆仑了。” 清衡眉头皱起,灼灼目光落在谢星河身上,“你可有看清妖祟是何模样?他是如何伤你的?” 谢星河露出迷茫的眼神,似乎在认真回忆,但是许久之后依然只是摇摇头。 “你再仔细想想,是否真不知道?” 旁边一个青衣长老看不惯清衡这令人窒息的语气,默默翻了个白眼后打断道:“好了掌门,人家小孩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就不要逼他回答了。” 顾如蓝看向那个长老,表示非常赞同,高冷男主情商真的不行,心里就没点逼数。 人家都想不起来了,还要反复逼他回忆不好的过去,这约等于是在人家伤口上蹦迪。 经长老一提,清衡也自觉过于为难谢星河,便断了能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的念头。 他手一挥,谢星河面前幻化出了一面水镜。 清衡说:“罢了,起云镇一事姑且不提,你来测一测灵根。” 谢星河:? 第6章 师弟 他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弟了 什么时候才会给一个人测灵根呢? 那自然就只有收徒的时候了。 清衡的声音于高座上传来:“你亲人皆亡于妖祟,今昆仑念你悲惨遭遇,愿收你为徒,先测测你的灵根。” 谢星河愕然抬头,他想要回鬼界,可不想要当昆仑的弟子。 正想要推脱,在他抬头之间镜面中央折射出一道光束,映照在谢星河额头中央。 镜面形成一圈圈涟漪,如水波似的渐渐荡漾开来,然后消失在镜子四周,幻化出五彩的光。 已经开始检测灵根了。 顾如蓝在近处观察水镜的变动,心里默默思索起小说套路——像小可怜这样的身世,灵根肯定不会普通。 要么就是天赋拉满,要么就是废材一个,再要么就是看上去废材实则天赋拉满。 水镜很快就给出了结果,果然,顾如蓝经验老道,谢星河的检测结果正中她三个猜测中的其中一个。 其他颜色的光芒都尽数褪去,只留下青色的光芒在水镜边缘闪烁。 水镜的波涛翻滚之中,还出现了几声清冽的剑鸣。 上头的长老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欣喜若狂,就连向来克制的清衡也捏紧了扶手,几欲从座位上站起来。 “万年难遇,他居然是……” “顶级木灵根,天生剑心!”有个长老万分激动地喊了出来。 此话一处,顾如蓝看谢星河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卧槽”——这人好强。 有顶级灵根的人本来就是万里挑一,天生剑心更是不可多得,他两样都占,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才。 要知道,就算是昆仑,能有此天赋的人也就只过两人罢了,其中的一个就是清衡。 谢星河本人也倍感惊讶,说实话,他也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高的天赋。 但他不打算修仙,也不需要修仙,再好的天赋对他来说也是无用。 他收拢了一下表情,敛眉拱手道:“多谢诸位长老,但是我志不在修仙,不愿拜师。” “不行!” 此言一出,几个长老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这么好的一条苗子,怎么能放过。 就连高冷的清衡也出声劝说:“你还是留在昆仑吧,你有如此天赋,如果不修炼,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怀璧其罪,难免招惹祸患。” 清衡的劝说是发自内心的,天赋高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往往妖祟会更喜欢缠上灵根高的人。 谢星河沉默了。 清衡的话无意中提醒了他一件事,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法力,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从昆仑回到鬼界路途十万八千里远,他要是这样子走回去,可能会遇到亿点点小问题。 不如暂且留在昆仑。 谢星河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想到这些当即毫不犹豫地朝前一拜:“徒儿拜见师傅!” 见此,清衡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身为一个剑修,他发自内心地为收了个天赋异禀的徒儿而开心。 他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如蓝,他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听了清衡的叮嘱,她点了点头,说了句“好的,师尊”然后就歪头,看向小可怜。 谢星河说道:“谢星河。” 原来小可怜名叫谢星河。 顾如蓝琢磨了一下这三个字,好吧,又是一个没有听说过名字的配角。 清衡站起身来,对谢星河说,也是对众人宣告:“谢星河,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清衡的徒儿了。” 众长老猛然反应过来:糟了,这好苗子又给掌门给收走了! …… 顾如蓝陪着谢星河去第三峰领了昆仑弟子的玉牌,还顺便换上了昆仑的弟子服。 昆仑的弟子服,可抵挡寒暑,无畏普通刀枪劈砍,无需清洗。所以,哪怕谢星河现在没有一点修为,也不再畏惧昆仑的严寒。便将顾如蓝贴在他身上保暖的符纸给撕了下来。 谢星河生得好看,当他穿上白色的弟子服时,更将他整个人衬得肤白如雪。 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顾如蓝微微走神。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谢星河的身世和天赋叠加在一起就是妥妥的主角配置,按理说就算不成主角也能当个大反派呀,可是原著中居然连他名字都没提过。 这不科学,按照顾如蓝多年的看小说经验,谢星河绝对不是池中物。顾如蓝担心,他将来喧宾夺主,影响到主线剧情的发展。 “师姐,”谢星河脆脆地喊了她一声,少年的嗓音清澈,“我们回去了吗?” 拜师以后,谢星河就很流畅地喊她师姐了。 此时,他指尖勾着刚刚领到的弟子玉牌,边转着玩边等顾如蓝回答。 “嗯,是的,”顾如蓝回过神来,“我御剑带你。” 她唤出寒星剑,将谢星河带着朝他们第一峰的住处飞去。 这两天顾如蓝苦练御剑术,技术突飞猛进,带人飞已经不会摇摇晃晃了,甚至还颇为游刃有余地分出心来聊天。 趁着赶路,顾如蓝郑重其事地对谢星河说:“小师弟,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谢星河:“师姐想说什么?” “不要去报仇!”顾如蓝严肃地说,“就算想去,现在也不可以,必须要等到几年以后才行!” “报仇?” “是的,现在不要去,缓一缓,好不好?” 起点男主的人生成长之路他已经走了头两步:父母双亡,拜师。 下一步应该就是踏上复仇之路了。 以他的资质和能力,要是放出去打怪升级的话,恐怕将来会威胁剧情的发展。 起码,在原小说剧情全部走完以前,她一定要保证剧情顺利按照原著完成,把所有潜在威胁都扼杀掉。 她不是不给小可怜去报仇,但是原书完结之前一定要把他给按住。 等《仙君》的剧情全部完结,他去干什么都行,想当龙傲天也好,想报仇雪恨也好,到时候也就不再需要束手束脚的了。 本能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劝动背负血债的他,可没想到谢星河听见她的话后立刻就点了下头:“好的师姐,我答应你,不报仇了。” “真的?” 顾如蓝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虽然谢星河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还是顺着她的话—— “师姐开心就好。” …… 在俩人走后,掌门殿中。 有几个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统一把怨毒的目光转向清衡,他们都要柠檬死了。 那可是万年一遇的天才,他们刚摩拳擦掌,想要把他争抢过来给自己当徒弟,没想到他们甚至还没开始竞争,他就主动拜了清衡为师。 真是酸死了。 明明清衡的弟子那么多,他也没那么多时间一一指教,明明整个昆仑的精英都集中在了第一峰,他也不知足,就不懂得谦让是一种美德,将天才让给他们吗? 清衡无视了他们的目光,清咳一声:“既然诸位都在,那我就顺便再提一提起云镇的事情。” 关于起云镇的事情,昆仑内部已经开过小会研讨过。 然而,今早仙盟又给清衡传来了最新的进展。 “这是仙盟给我传来新的调查结果。”清衡一挥袖,诸长老抬头望去,染血的虚像就出现在大殿中央。 他们那天离开小镇的时候,将整个起云镇都封闭了起来,直接上报给仙盟善后。 “仙盟的主要发现有三点,”清衡说道,“第一,起云镇上确实有穷奇留下的气息。” 昭云点点头,“这个我们去的时候也发现了。” 只不过仙盟进一步确定了。 清衡又道:“第二,仙盟翻遍了镇上的三千余具尸体,发现这些人身上的伤口都是一模一样,而且十分奇异,无法判断其是被什么所伤。” 长老们的目光转向大殿上,伴随着清衡的解说,那虚像也转换成伤口的模样。 这些伤口是一个个的血洞,不像是什么刀剑伤,更不像是妖兽的抓痕和牙印。 就连仙盟中最见多识广的高手,也分辨不出是这些伤口是由什么造成。 今日清衡本想从谢星河口中问出是什么东西伤的他,可惜的是他已经全部都忘了。 “第三,”清衡的语气沉重了些,“仙盟尝试招亡者魂魄,却招不来一魂。” 仙盟想要从死者口中寻找线索,于是花整整一天时间在起云镇摆下招魂阵,招了半天,居然一个魂魄也没招到。 也就意味着,死者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清衡话音刚落,长老们都吸了一口冷气,“莫非,镇上的所有魂魄都被打散了?” 那么凶手也太残忍了吧! “的确有这个可能。仙盟现下找到的唯一线索就只有穷奇这一条,但是,单单凭借这一缕气息,无法能够确定穷奇就是凶手。” 说着,清衡抬头,神色严肃地扫过长老们,“起云镇之事牵系众多,今后仙盟可能还会与鬼界交涉,如果确定此事是鬼界所为,那么,届时仙盟必定要为正道讨回公道,与鬼界一战,请诸位,做好心理准备。” …… 顾如蓝带着谢星河在雪峰间飞行,回来的时候还特地兜了一大圈远路,给谢星河认了一下昆仑的山峰,顺便锻炼一下自己的御剑技术。 刚刚在院前落地,她就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如蓝师姐,如蓝师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沈濛站在她院内,见她回来,连忙就跑了过来。 “沈濛?”顾如蓝收回剑,“你怎么来了?” 她们结束历练后各回各的山峰,住处距离太远,就没有见过了,没想到沈濛居然找来了。 沈濛:“是我师尊让我来找你的。” 说着,她突然就注意到了顾如蓝身边的谢星河,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惊喜,连忙丢下了顾如蓝,朝谢星河挥手:“是你呀!你居然醒了!” 谢星河伸手和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呀。” 顾如蓝只能强行插进话来,“你先说说,小禾长老找我干什么?” 沈濛的师尊是小禾长老,然而她和这位小禾长老没有任何交情,她想不出小禾长老找她能有什么事情。 沈濛说:“做心理疏导。” 见顾如蓝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又继续解释道:“也不是只找你的,她找的是那天外出历练的所有弟子。” 第7章 平淡 宿主,好久不见。 小禾长老大概是昆仑十一位长老中最与世无争的一位长老了。 她是杂灵根出身,修行天赋极差,但是凭借自己夜以继日的苦修,修为奇迹般地冲到了元婴末期。 不仅如此,她还清楚自己的人生定位,明白以她的天赋,在修行上难以更进一步。 于是,她在修炼之余,还通过其他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短板——博览群书,了解三界诸事,又曾独自出游,走遍九州各地,遍察风土人情。 在昆仑掌门清衡以剑闻名九州时,十二峰长老小禾也因博学而名扬四海。 小禾长老对仙盟乃至于门派内部的事情不大上心,门派内部开会也时常缺席,甚至连刚刚谢星河拜师的时候都没有出现在掌门殿上。 她会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弟子们身上。 她会主动亲近弟子们,时不时就会找弟子们聊天,倾听弟子们抱怨述说烦恼,并微笑地给出建议,安慰安慰天赋不好的弟子们努力修炼。 她所做的很多事,都类似于顾如蓝大学时期的心理老师。 这一次她听说弟子们在起云镇中遇到了血腥的一幕,担心这些画面会给年纪轻轻的弟子们造成心理影响,于是就专门筹备了个讲座,希望借此给弟子们做做心理疏导。 既然是心理讲座,顾如蓝将谢星河也一起拉上了,她认为他才是最需要心理疏导的人。 他们有三个人,顾如蓝御剑带不了那么多,于是他们决定坐飞舟前往。 昆仑门派之大,绵延数十里。 对于大部分弟子来说,穿梭于昆仑山的深山巨谷不是一念之间。但是为了方便少数不会御剑的弟子出行,各峰之间会有飞舟往来。 他们走到飞舟停靠点,这里已经有许多人在等候。 飞舟全由长老们的飞行符驱动,无需人驾驶,班次排得十分密集,很快他们就等来了一辆。 三个人上了飞舟,从第一峰的起点站一路坐到了终点站第十二峰。 下车之后,沈濛熟络地将他们带去了讲堂。 他们来得比较迟,到的时候只有最后一排还有空位置。 三个人刚刚坐下,就听到前面有人在讨论:“你知道吗?今天掌门收了个天才徒弟,据说那人是天生剑心,还有顶级灵根,我们师尊可羡慕了,回来后对着我们叨叨了很久,那语气,简直比吃了柠檬还酸。” “我也听说我师尊说了,那人天赋简直就是万年一遇啊。我师尊回来后捶胸顿足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掌门给抢走了,还指天大骂掌门是个狗贼,抢了他的徒弟。” “你们这算什么,因为没有收到天生剑心为徒,我师尊可是直接哭了出来……” 顾如蓝、谢星河:“……” 好歹这里是公共场合,这么大声地聊各自师尊的糗事,不太好吧。 才没半天,谢星河拜师的事居然就传遍昆仑了。 沈濛十分好奇地凑上去听。 她今天下完早课后就去了第一峰,在顾如蓝门外等了许久,现在才知道掌门收徒的消息。 “如蓝师姐!”沈濛转头就问旁边的俩位,“你师尊收的究竟是什么徒弟呀?好像好厉害的样子!还有,星河呀,你也是今天拜师的,你有没有碰见那位天才师弟呀!” 在飞舟上时,谢星河已经对沈濛说过了在今天拜清衡为师。掌门又不经常收徒,脑子稍微一转都能猜到他就是那个万年一遇的天才。 然而小姑娘明显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谢星河弯了弯眉眼,露出个狡黠的笑容,也不告诉她真相,“你猜呀。” “你说嘛,别卖关子!”沈濛不乐意,缠着继续追问。 谢星河笑而不答。 顾如蓝歪头注视着他们,忍不住笑笑,居然戏弄同门,这个小师弟还挺活泼的。 就这这时,小禾长老出现了。 她身形削瘦,看上去有些单薄,走起路来宽大的衣袍一摇一摆地抖动,仿佛一阵风来,就能把她给吹飞上天。 走到上方时,她微眯着眼睛朝温声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呀。” 笑容那么慈祥,好像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 讲堂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沈濛还是没能从谢星河那里问到任何东西,师尊来了无可奈何,只得悻悻作罢。 谢星河成功地逗完小姑娘,似乎颇有些洋洋得意,结果一转过头来就发现顾如蓝正微笑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 像是爱恶作剧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了,谢星河连忙别过头。 翘起的尾巴,就这样蔫了下去。 长老开讲了,他又慢慢将双手叠放在面前,挺直了脊背,做出一派乖乖听课的模样。 小禾长老今日讲座的主题是如何自我修复心理创伤。 她博学多才,对心理学也有颇有研究。 总的来说,这个讲座质量还是不错的,引经据典,和顾如蓝大学时候听心理教授开的心理讲座水平有得一拼。 但顾如蓝觉得好无聊。 她心理还没脆弱到因为在起云镇见了点血就受到创伤。 没有创伤哪来的修复,小禾讲的东西对她无用,她也提不起来一点儿兴趣。 随着讲座推进,她仿佛梦回了大学思修课堂,老师在上面巴拉巴拉地讲,她在下面神魂颠倒地听。 考又不考,听了也是白听。 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了原主上身——困得眼皮子都耷拉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对她说了句:“困就睡吧。” 这句话如咒语一般开启了她铺天盖地的困意,顾如蓝终于忍不住了,趴倒在了桌子上。 …… 梦中不知时间流逝,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过了一会儿,顾如蓝感觉有人敲了一下桌子。 她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弹起身来,直到对上谢星河的脸,才稍感安心。 “师姐,”见她惊魂未定,少年关怀地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事。”顾如蓝摇摇头,她只是条件反射地以为敲她桌的是老师而已。 她转过头来,才发现讲堂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就连沈濛也不知去处。 谢星河说:“师姐,现在已经下课了很久了,沈濛师姐也被她师尊叫走了,我见你睡得正香,等你睡了一会儿,这才叫醒你。” 顾如蓝目光转向窗外。 暮日西沉,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胭脂色,远处雪峰矗立,冰川折射着红光,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暖色。 原来已经是傍晚了。 估摸着她这一觉睡了大概两个时辰。 她昨日修炼到了很晚才睡,今天也一直精神不济,师弟一直没喊她,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等久了吧?”现在差不多到饭点了,她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走,师姐带你去吃顿好的。” …… 筑基期的弟子都没有辟谷,每日少不了要吃饭。就连已经辟谷的修士,偶尔也需要吃东西解馋。修士也是人,人脱离不了五谷。 于是昆仑的每座山峰都配置了独立的食堂,全天候提供早中晚三餐加下午茶和宵夜。 顾如蓝带着师弟回了第一峰的食堂吃饭。 在昆仑食堂里吃东西,是要刷弟子玉牌的。 昆仑每个弟子从拜入昆仑起,都会得到一块独一无二的玉牌。 弟子玉牌除了记载了弟子的身份信息,还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储物空间。 每个月,昆仑都会给弟子发三十块灵石,直接传送到弟子玉牌里。 弟子们可以用玉牌里的灵石来满足日常开支,也可以存起来买丹药灵符灵器。 原身不爱修炼,很少会花钱去买灵器什么的,所以哪怕是个剑修,顾如蓝的玉牌里也积攒了不少的财产。 念及师弟那可怜的身世,顾如蓝决定请他吃顿好的,给他把食堂里几个比较好吃的菜式都拿了,还加了两个大鸡腿,整整装了满满两大盘。 去结账时,她刚要拿出玉牌,谢星河突然将他自己玉牌递了过去,一下子全帮她刷了。 传声灵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您本次消费为:三灵石, 累计余额:九百九十七灵石。” 顾如蓝掏玉牌的手,僵硬住了。 什么? 九百九十七灵石? 原主攒了那么久,才攒下了五百多的灵石,而谢星河才刚刚领到玉牌,灵石的数量居然就是她的两倍。 难道,这就是万年一遇的天才的待遇?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配请谢星河吃饭。 “师姐,我帮你拿。”谢星河看她不动,以为她捧着两大盘的食物,手酸了,帮她把菜盘给接过,一路放在桌子上去。 “星河呀,”顾如蓝跟在后面,疑惑地问,“你的玉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灵石?” “这算多吗?我拿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了,”师弟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师姐,你的是多少呀?”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很欠揍的话。 顾如蓝酸了。 记得当初原主领到玉牌的时候,里面也是只有规规矩矩的三十灵石。 她明明也是顶级灵根呀,为什么当初就没有这个待遇? 就差了个天生剑心,怎么区别居然这么大! 师尊也太偏心了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星河老感觉小师姐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嫉妒,吃饭时好几次都是狠狠地咬饭勺。 是他的错觉吗? …… 顾如蓝晚上才回到寝室。 根据睡眠守恒定律,下午上课的时候睡了那么久,晚上就有了熬夜的资本。 在修仙界,筑基期的修士便不会再患上普通的疾病了。 也就是说,顾如蓝现在不用担心心梗,再怎么熬夜,也不会猝死。 她先是迅速完成了今日布置的课业,然后就爬上来床,准备熬夜打坐。 她闭上眼睛,端坐床上,调息丹田,神识扩散,便感受了附近的浮动的灵气流。 昆仑山上有十二条灵脉,灵气十分充裕。丰沛的灵力在空中杂乱无章地流淌着。 她用神识缓缓梳理混乱的灵气,一点点归入自己的灵脉之中,让灵气为己所用。 修仙界的修士修炼,就是积累灵气的过程,需要沉下心来反复吸纳灵气,十分枯燥而无聊。 天赋越高的人汲取灵气的速度就会越快。 顾如蓝这具身体里有着顶级的灵根,吸取灵气的速度快得惊人。 若是胎穿的是她,现在她可能已经要破金丹了。 …… 【叮咚——】 突然间,顾如蓝听到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宿主,好久不见。】 第8章 早课 这还算是放假吗? “昆仑有很高很高的山,山高到一定程度就会下雪,昆仑的山顶啊,终年都覆盖着白雪,”女人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将他疏得乌黑发亮的一头毛揉皱,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指向一个方向。 “那里时常会在夜里下一场大雪,每个早晨醒来,小院子里都是雪,每天都可以打雪仗,堆雪人。” “只是可惜了呀,我是不能再看到了,小星星,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去一趟昆仑,替我去看看。” 夜里,谢星河握着玉牌,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刻字。 上面雕刻的是他的名字,谢星河。 真是奇妙,她大概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来了昆仑,还会成为昆仑弟子吧。 雪山,飞舟,讲座,小师姐,昆仑……貌似还挺有趣的。 难怪会成为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 收起玉牌,谢星河又开始检测体内的法力波动。 依然没有丝毫波澜。 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法力全失的情况,这次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也就是意味着,他还得在昆仑待上一段时间。 …… 次日清晨,谢星河起了个大早。 昆仑弟子有早课,非特殊原因不得缺席。 他拜入师门的第一天,就开始需要去上课了。 熬到大半夜才睡的顾如蓝刚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推开门,就看见个白衣少年站在院门口。 他靠在院门边上,时不时往里面探头张望。 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在他眼眶中灵动地转着。 “师姐。”见顾如蓝出来,少年立刻开口喊了她一声。 “星河,”顾如蓝揉揉困倦的眼睛,“你在等我吗?” 谢星河点点头。 顾如蓝昨日带了他一整天,基本上是手把手教他在昆仑上生活的常识,他不好意思撇下小师姐单独去上课。 顾如蓝心头一暖,看着他玲珑精致的五官,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好可爱呀。” …… 昨夜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路上积雪很多。雪地上有好几排深深浅浅的脚印,是弟子们去上早课的足迹。 穿书前顾如蓝生活在四季如春的亚热带,生活的地方从未下过雪。因此也没有在雪地上行走的经验,一深一浅一脚印,她走得十分困难。 本来她和谢星河并肩行走,但是小师弟的动作可比她要灵活得多了,顾如蓝很快就被师弟落下了一大段距离。 谢星河走着走着,发现师姐不见了,回头去找,发现她在不远处笨拙地抬脚。 少女明显不习惯在雪地上走路,她很小心地走着,动作机械,一只脚抬起来后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要摔跤。 “师姐,我扶你吧。” 谢星河停下了脚步,回头朝小师姐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手修长而雪白,顾如蓝也没有拒绝。 她确实需要人扶她一把,上前两步,握住了那只手。 “谢谢你。” 顾如蓝捏了捏小师弟的指尖。 他的体温还是那么凉。 “你的伤全好了吗?”顾如蓝担忧地问,“手怎么还是这么冰?” “已经好全了。”他牵着顾如蓝往前走,一边和她解释道,“我这是天生的,从小我的体温就凉,师姐不要担心。” 曦月弓的第一箭倒是不至于要他的命,他的力量来源于天生地长,只要一息尚存,就算不医治,也会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何况这次受伤,清衡给他施了治愈术,他现在胸口的伤口已经痊愈,就差法力还没有恢复。 扶着小师弟,顾如蓝果然走稳了好多。 说话间,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的台阶上。 谢星河放开了顾如蓝的手。 两人走进课堂,在前排找座位坐下。 第一峰的弟子见谢星河面生,几乎猜到了他就是清衡新收的天才弟子,一个个都来朝他打招呼。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谢星河几乎已经和第一峰上的所有师兄师姐都见了一面。 卯时末辰时初是早课开始的时间。 这一日上课,弟子们没有等来师尊。 等辰时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进入课室的是清衡的传音符。 传音符掐着上课的点,在教室中央炸开,课室里回荡着清衡的声音。 “近日仙盟于东海瀛洲举行大会,商讨起云镇事件, 为师与第四峰长老昭云代表昆仑前往参加,会议事关重大,时间长久,归期不定, 为师不在期间,第一峰早课取消, 还往诸生莫要懈怠,在此期间要愈加勤勉学习。” 声音扩散开来,教室内一片寂静。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师尊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们能放假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早课取消! 早课取消! 早课取消! 四个大字在学生心头呼啸而过。 是的,他们要放假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也太棒了吧!”,弟子们瞬间像是被开了闸一样,全都沸腾了。 有人鼓掌有人敲桌,有人欢呼有人跳舞,还有人用法力变出锣鼓敲了起来,课室里充满了狂欢的热浪。 没有学生会不喜欢假期。 而且掌门归期不定,也就是意味着,假期时间也不固定,没准能放上一两个月。 顾如蓝被这惊天动地的欢呼给震撼到了。 没想到修仙界的学生放起假来这么狂! 要知道,她当年就算刚刚走出高考考场也没有兴奋到敲锣打鼓。 一片喜悦声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个白衣飘飘的仙君以一种低调而稳重的步伐,缓缓走进屋中。 仿佛带着什么魔力似的,他每走入一步,课室里就安静一分。 先扑捉到这个身影的弟子立刻像个鹌鹑一样缩回了座位上,后捕捉到这个身影的弟子吓了一大跳,随后重复了前一类人的动作。 没有捕捉到这个身影的人还在课桌上热舞,直到旁边的死党顶着被死亡凝视的风险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他懵懂无知地转过身,迎面撞上了清衡铁青的脸,差点从课桌上摔下去原地去世,最后几乎是哭着下来的。 当最后一个人连滚带爬地溜回课桌上坐好时,所有人都缩紧了脑袋,不敢抬头去看清衡。 无声的死寂在屋中蔓延。 有位师兄试图缓解一下尴尬,顶着压力默默地问了一句:“师尊,你不是要去瀛洲吗?” “我没说我已经出发了。”语气冰冷,威压十足。 事实上,清衡是一刻钟后才启程,本来他也没想着要来教室,结果发出了传音符以后才发现自己忘记布置课业了。 课业太多,在传言符中不好说清,于是他才亲自过来了一趟。 没想到撞上了这一狂欢的胜状。 清衡不说话还好,一句话说完后,大家更沉默了。 所有人的头都低得死死的,没人敢再吭声。 清衡的死亡凝视在众人的后脑勺都停留了一会儿,才开声说话,“都拿出笔,记一下这些天的课业,我回来后全部都要收。” 虽然要布置作业,但此时已经任何人敢再吭声表达一声反对的意见。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大家默默都拿出了笔,开始疯狂记了起来。 清衡的课业非常多,而且是按天计算的。 他外出一天,弟子就得做一天,他外出一个月,弟子们就得做一个月。 从符文到阵法,从修炼到剑法,从三界通史到基础灵草,清衡将弟子们一天要做的课业列成了一张清单,每天要完成的课业几乎全面覆盖所有学科。 清衡源源不断地说,弟子们源源不断地记,写了满满一张纸。 大家抄到快精神崩溃了,每一次以为清衡差不多要停了的时候清衡又继续说了一堆。 为什么这么多,这样算下来,完成这些课业的时间比上早课的时间还要多。 救命呀! 弟子们在心中嚎叫—— 这还算是放假吗? 他们不要放假了! 师尊,我们不想你走了,我们要听早课,我们要学习呀! 不知道清衡是不是蓄意报复,弟子们足足列了三大张纸,他才停了下来。 大家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清衡轻飘飘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全部人必须独立完成,我回来后会查重和对比字迹,如果让我发现抄袭和代写,必定重罚。” “……” 弟子们大气不敢出一声,用沉默目送师尊离开。 等清衡的身影消失,哀嚎声响起一片,弟子们捶胸顿足,“师尊能不能做个人啊!为什么要布置这么多作业!” “这怎么能做得完,他还不如要我第一峰跳下去得了!” “杀了我吧!”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清衡出去后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刚收的小徒弟谢星河,他什么都还没学,完成那些作业可能会比较困难。 想到这里,他又折返回去了一趟,想要叮嘱一下小徒弟,刚刚好将弟子们的所有抱怨都听了个遍。 大家在一片目瞪口呆中看到师尊重新走了进来,这下弟子们动都不会动了,一个个震惊地看着清衡。 空气中的气压冷到了零点。 清衡面无表情:“作业很多吗?” 大部分人保持沉默。 角落有个声音回答:“不多不多,一点儿都不多,师尊很好,师尊太好了,我们没有一点儿怨言,我太喜欢课业了!我太喜欢师尊了!” 课室中其他人:“……”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幸好清衡没说什么,只是叫走了谢星河。 刚刚走到门口,清衡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退了回来。 一惊一乍的弟子们:师尊你能不能利索点,有什么事情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他向顾如蓝招招手:“你也来。” 第9章 星河 不愧是有着起点男主命格的天选之…… 顾如蓝跟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跟着师兄师姐们敲锣打鼓,也没有跟着师兄师姐们痛骂课业太多。 不然她面对清衡时会良心不安。 清衡带着谢星河走了一段距离,突然指尖凝聚了一点灵气,点进了谢星河眉心。 谢星河感觉到脑海在一瞬间被注入了许多图像,在眼前像走马灯一样一帧帧闪过。那些图像那么清晰,他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每一张的每一个细节。 他知道,这是记忆植入的法术。 清衡给他植入了记忆。 施术后谢星河头有些晕,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师尊,这是什么?” “这是昆仑门派的剑法,”清衡解释道,“你刚拜师,为师便要远行,来不及教你什么,此时只能匆匆传给你剑法,你姑且先学。” 他对谢星河说:“你不曾上过早课,无需完成方才我所说的课业,只要每日练习这套剑法便好,等我归来自会亲自指导你。” “是,师尊。” 顾如蓝追上他俩时,正好听见清衡对谢星河说不用完成课业。 师尊居然连作业都不用小师弟写。 她又酸了。 清衡叮嘱完谢星河,转身看向顾如蓝,对她说道:“如蓝,你带着小师弟去一趟剑冢,挑一把合适的剑。” …… 本命灵剑对于剑修来说十分重要。 剑修们往往把剑比作自己的老婆,如果老婆挑得好,那么婚姻和睦阖家欢乐,家有贤内助,修行也会事半功倍;如果老婆挑得不好,那么家中天天争吵,天天都是磨合期,修行之路自然也不会顺畅。 因而,剑修们将选剑视作终身大事。 清衡的所有弟子都和他一样修习剑道,他要求弟子们在入门时就要选好合适的剑。 之前他的每一个弟子选剑,清衡都会亲自领他们去剑冢选本命灵剑。 然而到谢星河这里,他实在是来不及。 若是谢星河没有本命灵剑,那肯定会耽误修行。只能让他自己先去选好剑。 但清衡想着即使自己不能亲自带谢星河去选剑,也需要个师兄师姐带他过去。 他知道顾如蓝和谢星河走得近,让她和谢星河去一趟是最好的了。 …… 两人没有耽搁,在和清衡分别以后就火速前往了第四峰。 昆仑山的剑冢位于第四峰山谷之中,由强大的结界包围着,与外界隔绝开来。 剑冢由第四峰长老谢青瓷看守,昆仑弟子如果有什么事需要进入,都要向她报备,由她打开剑冢以后才能进入。 第四峰紧临剑冢,里中的弟子也全体向剑道看齐。 昆仑一共有两座山峰的弟子是纯剑修,一座是掌门所在的第一峰,另一座就是第四峰。 但是和第一峰不同,第四峰的弟子很少。 因为第四峰长老谢青瓷修行的是无情道,而她招收徒弟也有个硬性要求——凡是拜在她门下的弟子,都必须和她一起,修行无情道。 对于一般人来讲,谁会乐意放弃七情六欲呀? 因此,愿意拜在谢青瓷门下的人很少。第四峰弟子也人数稳在十二峰倒数第一。 他们来到这里时,第四峰长老还在给她的弟子们上早课。 两人就只能站在教室外等候。 等着等着天空中飘起了小雪,白茫茫的雪花朦胧了远山的景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早课终于结束了,第四峰为数不多的弟子陆陆续续地走出了课室。 修行无情道,第四峰弟子们从谢星河和顾如蓝身边,都是面无表情,眼中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无情道师尊的谢青瓷,在等全部弟子们离开后才迈出了门。 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纱衣,头上简单地用木簪绾了个发髻,面容如冰莲花一般美丽。 雪飘落在她长长睫毛上,映衬得那双美丽的丹凤眸下的眼神缥缈而冰冷,活脱脱是个高冷的冰山美人。 顾如蓝觉得,自己师尊虽然说也是作者笔下的冰山美人,他只是性情比较淡然,不至于断情绝爱,会有着常人的喜怒哀乐,面对不听话的弟子也会发脾气。 而谢青瓷则是那种脱离了人间烟火的冰冷,不带一丝世俗的感情。 面对谢青瓷,顾如蓝真的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人形冰块。 件她出来,顾如蓝一拉谢星河,带着他向长老拱手问好,“四长老。” 谢青瓷看向这两个弟子,认出了是清衡的弟子,其中一个还是万年一遇的天才。 “长老,”顾如蓝说,“我师弟需要选本命灵剑,恳请您打开剑冢。” “随我来吧。” 声音平淡,依然不带一丝情绪。 谢星河目光落在谢青瓷,细细打量她的眉眼,直到她转身时,才收回了目光。 …… 三人飞下了山谷,到剑冢的结界前。 谢青瓷召唤出她的灵剑,霎时灵气暴涨,挥手往谷底的结界劈去。 一阵震动之后,剑光将结界硬生生斩开了一个小口。 “进去吧。”谢青瓷对两人说。 顾如蓝带着谢星河顺着结界口飞了进去,一片刀山剑林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眼前一望无际,延绵十里的土地上,全部密密麻麻地插上了剑。放眼望去剑面发射着阳光,闪闪发光,煞是壮观。 灵剑在此地静默地守候着,等待着剑主人的到来。 这也是顾如蓝第一次来剑冢,她的本命灵剑是原身选的。 剑冢选剑的规则只有一个——拔剑。 如果修士们能拔得动插在地上的灵剑,那就意味着灵剑愿意和你走。如果拔不动,就说明灵剑看不上你。 当时原身选剑选得很佛系,她随手一拔就拔出了一把。她立刻就和那把剑缔结了契约,也没多拔几把货比三家,寒星剑就这么随便地成为了顾如蓝的本命灵剑。 回想起这段经历,顾如蓝都快要落泪了。 她将谢星河放在地上,以前人为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小师弟,你一定要精挑细选,选一把好剑。” “会的,师姐。” 虽然这样说,但是谢星河心里真正想的是随便选一把剑就好了。 他又不会永久留在昆仑做剑修,随便拿把剑就行了。 谢星河左右环顾了一眼,一把青色长剑映入眼帘。 这把剑剑身朴素,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不知怎么谢星河竟被它吸引到了。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它,剑身上立刻闪烁起灵光。 谢星河觉得这小妖精赤i裸裸的就是在勾引他。 确认过眼神,就是它了。 谢星河走上前去握住剑柄,一下子就将它拔了出来。 剑锋拔地而起那一瞬间,清冽的剑鸣于空谷之中回荡,清丽动人。 等在剑冢外的谢青瓷猛地抬头望向谷中,御剑飞了进去。 谢星河没有犹豫,伸出指腹擦过剑刃,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让红色的鲜血淌过剑身。 契约缔结。 手中的剑霎时灵光大作,剑身微微颤抖,剑鸣震得整座山谷都在动。 谢星河能够感受到,灵剑此刻正为获得新主人而异常兴奋。 “这么快就选好了。”顾如蓝走到他身边,凝视着那青色的剑锋。 她方才还提醒了谢星河要他精挑细选,可很明显他应该是没有听进去,直接就和自己拔出的第一把剑结契了。 顾如蓝颇感无奈,但总归是师弟选剑,他爱怎么选就怎么选,自己也无法过多干预。 但是师弟选的剑貌似还不错,听着这剑鸣声,这把灵剑应当是极好的。 顾如蓝问:“它叫什么名字?” 剑鸣声已经渐渐弱了下去,唯独剑身上的灵光还残留些许。 谢星河正要回答,却突然被眼前出现一个白色身影打断。 顾如蓝和谢星河立刻停止了聊天,转向来人:“四长老。” 谢青瓷看了看顾如蓝,又看了看谢星河,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谢星河手中的剑上。 她紧盯着灵剑,目光依旧冰冷,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波动,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它竟然选了你。” “它?”谢星河指了指剑。 谢青瓷说:“它曾是剑尊的剑,你要好好对它。” …… 顾如蓝确信,谢星河运气真是好到爆棚。 随手拔出的剑,居然曾是剑尊的剑。 不愧是有着起点男主命格的天选之子。 谢青瓷口中的那位剑尊,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不仅仅在《仙君》的原著中有提到过,就连清衡也会在早课上时常说起。 能够在剑道上受清衡夸赞的人不多,这位剑尊便是其中一人。她是昆仑第四峰的前长老,也是现长老谢青瓷的姐姐。 她得天独厚,天生剑心并且也拥有顶级灵根,她修习无情道,用剑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十七岁就突破化神期,二十岁就突破大乘期,一度临近飞升,是整个修仙界的神话。 然而,她在千年前突然走火入魔,自毁修为,从此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就连她的本命灵剑,也被她扔进了剑冢。 “星河,你还没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呢。” 出了剑冢后,谢星河一直盯着剑在发呆,简直就是一副痴情的模样,就连顾如蓝在他眼前招了几次手他都没有看到。 就这么喜欢这把剑吗?顾如蓝想。 几次和他说话都不应,顾如蓝干脆直接开口喊了,“我也想知道剑尊的剑叫什么名字。” 谢星河这才回过神来,回答道:“星河。” “不是你的名字,是剑的名字。” “剑的名字,就叫……”谢星河收回来目光,抬眼看着顾如蓝。 契约完成的那一刻,这把沉寂千年灵剑在嗡嗡的剑鸣声中,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就叫—— “星河。” 第10章 糕点 贴心的师弟 灵剑的名字也叫星河? 顾如蓝惊讶:“师弟,你简直和它太有缘了,剑尊的剑名居然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 “师姐,”谢星河慢慢地将灵剑收进了自己弟子玉牌的储物空间之中,凝视着顾如蓝问道,“你知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吗?” “当然是先有鸡呀,怎么了?”顾如蓝疑惑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奇怪的问题。 “不,”谢星河笃定地道,“先有蛋!” 所以说,不是剑尊的剑名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而是他的名字和剑尊的剑名一模一样。 顾如蓝:“……” 这小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呀? …… 顾如蓝带小师弟去剑冢找剑花费了将近一个上午的时间。 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她才开始照着清衡给她列的死亡清单写作业。 她按着先易后难的顺序,先把三界通史和剑法概论挑出来写。 对于这两个科目,清衡布置的任务是每日写一千字论述,表达对三界历史中发生的大事小事的心得,以及对剑法的领悟。 这也就是相当于是命题作文,比高考作文多不了几个字,顾如蓝从小写到大,对于她来说极其简单。写起来简直就是文思泉涌,得心应手,没过多久就完成了两篇。 接下来轮到了符咒,这个是非理论性的作业,比较难一些,要求弟子们动手画符,每日要画五张不同种类的符纸。 顾如蓝耐着性子来画。 她就这样一科科地做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做到头脑胀痛,伸手揉揉太阳穴,抬头一看,竟迎面撞上漫天黄昏。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沉入了山头。 居然已经写了这么久! 顾如蓝翻出清单上看去,想看看自己写了多少。 她一看,大脑的疼痛骤然加倍。 救命! 还有一半没有写! 清衡的作业当真是多到令人死亡的量,她没有摸鱼得写了整整一个下午,居然才写了一半。 顾如蓝想出门,去抓把雪洗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下时,好继续奋斗。 就这她起身的时候,脑海中有机械音响起。 【滴滴,宿主,我回来了,你有想我吗?】 顾如蓝停住脚步,是系统来找她了。 以前,她一直以为系统很高冷,除了给她布置任务以外就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再和她说任何话。 但是昨天系统突然出现和她聊天,她这才发现,系统其实并不高冷,这完全是因为系统太忙了。 这个系统手下掌管着很多个小说的世界,它绑定了十多个宿主,每日需要穿梭于各个世界间,监控各个世界的秩序。 但是即便如此,它只要有时间,就会找宿主聊天,积极推动和每个宿主之间的感情。 现在它来找顾如蓝了。 它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发现这位宿主似乎很不开心。 知道它来后,宿主有些恹恹地问它:“系统,能不能把我换去其他小说呀,我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了。” 【额…这……】 系统的小脑袋瓜里想着,她这已经是这个位面第二个要求换世界的宿主了,这个世界难不成真这么恐怖,能逼走两位宿主? 可它掌握的数据显示,这个世界的各项指标明明是在“简单”等级的。 但是…… 【如果宿主真的要换,也不是不行,我手上还有三本全新的小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宿主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换一换。】 顾如蓝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换,她眼前一亮,问道:“什么小说?” 【星际,末世,无限流,宿主,你想要哪个?】 顾如蓝:“……” 去星际,她没那个脑子。 去末世,她没那个体能。 去无限流,她貌似也不配。 “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顾如蓝已经默默地坐回去,拿出纸笔,继续写作业。 比起系统说的那三个世界,修仙界还是挺好的。 就是作业多了些而已,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前世她高三的时候,打着台灯在宿舍里写数学题。 前世她大学的时候,熬夜改论文。 前世她工作的时候,也试过连夜做账。 而且她现在有着筑基期的修为,不会再轻易猝死了。 熬一熬,会过去的。 …… 谢星河手握长剑,按照清衡传给他的剑法,一点一点地比划着。 他悟性高,很快就学会第一式。 他挽了个剑花,忽然发现剑面上落了些什么。 抬头望向天空,一片温柔的白色轻轻落在他的眉间。 夜深了,天空中渐渐飘下了雪花。 昆仑的气候很独特,早晨会飘小雪,晚上会下大雪。 谢星河知道,这是要下大雪的征兆了。 他收起了剑,心想着今天也学得差不多了,正想要回屋准备休息时,不经意间抬头,猛地发现——四周的院子灯火通明。 几乎每个窗花上都投映出一个人影,正在握笔,发愤苦读。 第一峰的弟子们还在疯狂赶课业。 谢星河突然有些走不动了。 大家都在学习,他不太好意思回去睡觉。 于是,他又默默拿出了剑,开始练下一式。 夜越来越深了,雪越下越大。 谢星河在院中练剑,看着四面八方的灯火一处一处地熄灭。 到最后,只剩下一盏独明。 谢星河停下了练剑,目光停留在那唯一亮着的窗户上。 他认出来了,那一盏灯是顾如蓝房中的。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呀? 是没完成课业吗? 谢星河突然想到,今天早上顾如蓝带他去第四峰寻剑了。 顾如蓝一整个上午都在陪他。而那个时候,其他师兄师姐都在做师尊布置的课业。 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所以顾如蓝到现在还没有完成师尊布置的任务? 而且,他今日下午在这里练剑,就没有见顾如蓝出过门。 也就是意味着,她忙着完成课业,甚至都没有出门去吃饭。 她才筑基,她还没有辟谷。 想到这里,谢星河的心中微动。 …… 此时,顾如蓝写作业已经写得头昏眼花,右肩酸痛无比,全凭强大的意志力支撑她坚持写下去。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顾如蓝头也没抬就问了一句,手依然还在握笔写着。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呀,师姐,我是星河。” 星河? 顾如蓝连忙跑过去拉门,“星河,你这么晚找师姐有什么事吗?” 门打开的那一瞬,顾如蓝愣住了。 外头大雪纷飞,少年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的发梢到双肩上,都堆满了飘落的雪花,甚至连眉毛也没有幸免,在霜雪的点染下成了雪白色。 可他浑然不觉,挽着个食盒,朝顾如蓝微笑:“师姐,你晚上没吃东西吧,我去食堂给你带了一些糕点和羊奶,给你吃。” 说着,谢星河朝里面探了个头,“师姐,我方便进去吗?” “方便,你快进来。”顾如蓝连忙把他往屋里请。 谢星河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拿出里面的两份糕点和羊奶。 昆仑食堂的食盒加了保温阵法,所以他风雪交加一路拿回来,糕点和羊奶都还是温的。 他摆好后回头对顾如蓝说:“师姐,快来吃吧,你一定饿了。” 还好昆仑的食堂全天候开放,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东西给他的小师姐吃。 听谢星河冒着大雪去给她拿吃的,顾如蓝又是感动又是气。 她用法术将他身上的雪给去掉,心疼地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 “好的,师姐。”谢星河十分乖巧地答应,“那么师姐你好好吃东西,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谢星河就溜了出去,走的时候,还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顾如蓝转身看着那两盘糕点,心中感叹小师弟可真贴心。 要不是小师弟提起,她还真忘了自己还没吃饭。现在闻到食物的香气,后知后觉才感受到腹中饥饿的感觉。 盘中摆放着切片的云糕,她拿起一片放到嘴里。 好甜。 …… 接下来的日子,顾如蓝很忙,第一峰的弟子们都忙。 唯一一个清闲的就只剩下小师弟谢星河。 清衡虽然要谢星河练剑,但是却没有给他划定任务。 这就和你放寒假,老师只是嘱咐你认真学习,却没有给你布置寒假作业是一样的。 谢星河每日练剑的时间以及练多少都随他的心而定。 他白天练剑,晚上,则会关照起倒在作业堆里的小师姐。 顾如蓝已经一连好些天收到谢星河送来的糕点了。 想到昆仑的雪那么大,谢星河独自提着灯,在大半夜去给自己买吃的,顾如蓝就想敲他的头。 每次顾如蓝让他保证不要再买了,他都是乖乖点头答应,可是第二天又是拎着食盒准时出现在她门前。 久而久之,顾如蓝看清了他“屡教不改”的本质,也懒得再说他了。 每天吃着他送的糕点,挑灯夜战。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第一峰弟子们写好的作业堆得一天比一天高。 每日练剑的谢星河,没有辜负他万年一遇的天赋,迅速突破了练气期。 偶尔瀛洲传来消息,说清衡还在和仙盟九大门派的人沟通着,应该是没那么快回来。 第一峰的弟子们知道后,又是一片哀嚎。 师尊一天不回来,他们就得多做一天的作业。 他们有的人带头号召大家给清衡写联名信,说第一峰的弟子们很怀念师尊,情师尊快点回来。 顾如蓝知道,按照原剧情发展,清衡此去不会这么快回来的了。 所以她也没有跟着师兄师姐们瞎折腾,安分守己地完成每天都课业。 直到一日晚上,系统蹦哒到她面前的时候,对她说—— 【宿主,明日将有剧情,需要宿主配合完成,请宿主做好准备。】 第11章 剧情 小孩子的恶作剧 “什么剧情?” 顾如蓝疑惑,男主和女主带着主线一起去了瀛洲,她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剧情需要走。 【不是男女主的线,而是女配的线。】 女配线? …… 小雪初霁。 凌昭昭披着厚厚的裘衣,小心翼翼地出了掌门殿。 刚跨出殿门,她就被迎面扑来的寒流冻得浑身发抖。 她本是一介凡人女子,父亲在朝中为官,母亲是世家千金,而她从小就是金枝玉叶,被娇惯着长大。本来以为,她长大以后,会和所有官女子一样,嫁一户门当户对的郎君,一辈子幸福地生活下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日妖魔突然闯入她家,屠杀了她的父亲,母亲,兄长。 而当妖魔正当要朝她下手时,白衣飘飘的仙君从天而降,长剑挑开了妖魔的利爪,救了她的性命。 她感恩戴德,请求跟在他身边,希望能为他做牛做马以报答恩情。 他念及自己孤苦无依,一时心软,将自己带回了他的门派。 后来,凌昭昭才知道,仙君名叫清衡,是昆仑掌门。 通过水镜测试,她没有任何灵根,无法修炼。 清衡心善,没有因此就将她抛弃,而是把她留在了掌门殿,当个侍女。 她心中感恩也,对他产生了情愫。 然而他却早已经订婚,对方是昆仑的长老,法力高强,和他门当户对。 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嫉妒和求而不得的滋味。 曾经她生活在闺中时,母亲就告诉过她:“想要将男人留在自己身边,是要用一些手段的。” 于是,她用着曾经在母亲那里学来的伎俩,算计了那个名叫昭云的女人。 果然,他们吵架了。 然而,好景不长,他们很快就被安排一起外出,回来以后不知怎么的就化干戈为玉帛。 清衡也发现了她的算计,虽然没有惩戒她,但是却也疏远了她。 她慌了,不知道怎么办。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去找清衡道歉,没想到他又和那个女人外出。 都那么久了,他还没有回来。 她太想见他了。 她自己没有法术,又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于是她大着胆子迈出了掌门殿。 殿内有清衡专门为她设下的抵御严寒的阵法,她来到昆仑以后,一直都只在殿内活动,从未离开过大殿。 她也不是昆仑弟子,没有办法穿上天生可以抵御寒暑的昆仑弟子服,所穿衣物皆是普通棉衣,她一旦离开了阵法,就要以凡人之躯面对昆仑的冰天雪地。 然而她不怕,她只想要联系到清衡。 给清衡带个信,告诉他,她想他了。 她想要去能出去找清衡的弟子们,让他们给自己带个信给清衡,希望让他早点回来。 然而此时,第一峰的弟子们却笼罩在阴云之中。 他们的联名信被清衡退了回来。 清衡还不知道这帮崽子们心里在想什么吗? 他正在谈判激烈期以及和昭云的蜜月期,直接回话说谁敢再带头给他写信,再多写一份,谁就要多交一天课业。 弟子们:“……” 凌昭昭来得时间非常地不凑巧,但凡她早来一天,没有收到师尊口信的弟子们可能会善良地帮她送送信,可她正好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弟子们,只能说运气背了点。 她先敲开了顾如蓝隔壁的温安师姐的门,瑟瑟发抖地请求她能否帮她传个口信。 温安拒绝了。 温安虽然也觉得她被冻得可怜,但是自己却丝毫不想再多写哪怕是一天的作业。 为此她感到抱歉,还贴心地将自己画的符纸贴在了凌照昭的衣服上,那符纸加了保温的法术,可以帮她御寒。 然而凌昭昭长这么大哪有被人这么直接地拒绝过。连清衡都敬她是客人,对她恭敬有礼,他的弟子们怎么敢拒绝她? 想到这里,她的臭小姐脾气又犯了,叉腰就朝温安喊道:“不帮就不帮,谁稀罕你呀,我找其他人!” 温安一直都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自认为自己刚刚一直礼貌且友地善待凌昭云,可她居然反而骂上自己了? 温安觉得她不可理喻,想来也是来气,张口就反驳道:“那你去找别人吧,看看整个第一峰谁愿意帮你!” 凌昭昭骄傲地扭头就走,到旁边来敲了顾如蓝的门。 按照剧情,顾如蓝应该拒绝她。 看到她刚刚对温安师姐那么凶,顾如蓝也没好气,门都没开就说:“不帮!” 凌昭昭又去找隔壁院找正在练剑的谢星河,谢星河倒是不用做任何课业,只是…… 谢星河说:“长途传讯的符咒都属于高阶符咒,需要筑基期以上的弟子才能画好,而我只有练气,根本就没有办法画。” 凌昭昭一听,以为这是他的借口,劈头盖脸就骂道:“不帮就不帮,我还不稀罕!” 说着,凌昭昭扭头就走,去找下一个。 结果,她又吃了闭门羹。 第一峰的弟子们一来是怕了清衡,不想多做课业,二来不喜凌昭昭脾气丑,全部都将她拒之门外。 然后就是小说支线里的名场面。 凌昭昭气急败坏,站在弟子居住的院落间,指着一个个院子,像个泼妇一样,开声谩骂。 弟子们一个个都在写作业,哪有时间管她,大家都纷纷往门上贴上了隔音符,将她的声音隔绝开外,然后窝在屋里继续写。 顾如蓝画好了两个隔音符,自己留一个,然后把另一个给谢星河送去。 “小师弟,这个给你,隔音符,贴门上,就不会听到噪音了。”顾如蓝将画好的符给他。 谢星河漆黑的眸子看了看符纸上图案,欣然一笑:“谢谢师姐。” 顾如蓝回去的时候,看见凌昭昭还在雪地里骂骂咧咧。 她还不知道,她骂的话对方一点儿也听不见。 顾如蓝嘴边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一般来说,能够手撕女配的只有女主。 然而,这本小说却给了顾如蓝这种小配角一个手撕女配的机会。 原书中剧情是这么说的: “因为凌昭昭无礼取闹,清衡仙君的弟子们实在难以忍受,有个弟子记恨在心,那个弟子想要捉弄凌昭昭一番。 “那个弟子带着画好的门禁符,在夜半时分溜到掌门殿,趁着夜色将凌昭昭的房间贴了个遍,凌昭昭陡然惊觉,拼命拍门却不得发现自己怎么也不得出去,那个弟子躲在门口大笑,嘲讽道:‘仙君和昭云长老现在正在瀛洲,谁有空理你,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呆着吧’。” 这段剧情虽然是支线,但是却是为后来的主线埋下伏笔。 因为弟子最后讽刺凌昭昭那段话,被凌昭昭曲解成是昭云指使的,于是便向清衡告状,这也直接影响到了清衡和昭云的感情。 直到清衡揪出幕后真凶,发现不过只是自己的弟子在恶作剧,他才知道是误解了昭云。 不过,这都已经是后话了。 虽然小说原文没有明提那个弟子是谁,但是昨日系统特地提醒她的时候,顾如蓝就猜到了,作为系统的工具人,恶作剧的弟子除了她不会有谁了。 原文中的凌昭昭十分标准的古早女配。 愚蠢,脾气臭,嫉妒心强,自不量力,凭借着男主的同情心得寸进尺,踩着女主的底线过,像苍蝇一样破坏男女主的感情。 因此看过书的读者们都恨她恨得牙痒痒。 顾如蓝前世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这还是她第一次恶作剧,她小小的心灵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和快感。 想到这里,她今日写作业写得更加卖劲了,如秋风扫落叶般写得飞快,在比平时提前了足足一个时辰完成。 完成课业后,她开始拿出朱砂画门禁符。 掌门殿那么大,几张门禁符完全不够,得画上几十张才够。 她画着画着,突然传来一阵敲门,今日谢星河来得比较早,他给顾如蓝带了饺子。 “师姐,我来给你送东西了,你开一开门!” 顾如蓝连忙把朱砂和黄纸随手搁在一角,便去把门打开。 谢星河熟稔地进了门,给顾如蓝将食物摆好,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了顾如蓝画好的一叠门禁符。 “师姐,你画那么多符干什么?” “这是师尊布置的课业。”顾如蓝随口掐谎。 “小师姐,”谢星河眨眨眼,表面上还是一派乖巧的模样,但是口中却是毫不留情地拆穿她谎言,“虽然我没有上过任何一节符咒课,但是我也是有温书自学过基础符咒知识的。 “你这是门禁符,是最低级的符咒,师尊布置的课业我也记下来过,里面要求画的全都是中高级符咒,你画那么多门禁符根本就不是师尊布置的。” “小师姐,你在骗人。” “……”铁证如山,顾如蓝无话可说。 她长叹一口气,说道:“那我告诉你我画这些符用来干什么,但是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于是,她就将她想要算计凌昭昭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完后师弟眼珠子一转,也露出了充满玩心的笑容:“师姐,你还缺人手吗,我也刚学会画门禁符,带我一个呗,我可以帮你画符。” 第12章 三人 被反锁起来了 “画符就免了,你待会帮我一起贴吧。” 如果谢星河要帮忙,她倒是也不介意多加他一个。 只是门禁符还是她自己来画吧,因为将来清衡寻找恶作剧是谁干的的时候,是通过追溯门禁符中的灵力,从而找到画符的凶手。 所以说,她自己画符,将来清衡也就罚她一个,如果谢星河要帮她一起画符,那么谢星河也得跟着受罚。 虽然顾如蓝知道未来的剧情,知晓清衡并不会因为这个小小的恶作剧就重罚弟子,但是将谢星河搭进来,顾如蓝还是觉得不划算。 所以,她让谢星河去一边玩会儿,自己加快速度将符咒给画完了。 整整四十张。 画完这些,她手上已经沾满了朱砂。 她让谢星河来帮她一张张收起来,自己去把手上的红色洗干净。 搞完这一切,他们俩人就顶着风雪上山去了。 掌门殿内的琉璃灯彻夜通明。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路溜进了殿内,找到凌昭昭的房间。 他们用白色的面纱蒙着脸,一直绕到凌昭昭的窗户下面才停下了脚步。 顾如蓝伸着一只小手指,一个个地数着:“一,二,三……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门窗一共三十七个。” 掌门殿内四通八达,设计繁复,就这凌昭昭居住的小房间,门窗加起来就有三十七个。 一个门和一个窗至少得贴一张门禁符,这样才能够保证将凌昭昭完全封死里面。 幸好顾如蓝准备的符够。 两人拿出刚刚画好的一大叠符纸,分好一人一半。 顾如蓝指挥道:“你贴后面,我贴前面,完事了我们回到这里汇合!” “明白了。” 说着,两人分头行动,由于兴奋和激动,顾如蓝的手有点抖,以致于贴符的速度有所下降。 等顾如蓝贴完的时候,谢星河早早就等在原地了。 谢星河见她回来,小声问她:“师姐,接下来呢?” “我们在这里蹲着,不要吵,再等等。” 根据剧情,凌昭昭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拼命拍门喊放我出去,而这时候就需要门外恶作剧的弟子喊出那一句极具讽刺的话。 谢星河点点头,和师姐一起蹲了下来。 两个人蹲了一会儿,里面的凌昭昭并没有任何动静。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顾如蓝突然感觉到有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喂,你们两个,大半夜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顾如蓝和谢星河猛地转头,只见凌昭昭站在他们面前,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俩。 顾如蓝完全懵了:她怎么没在屋里面? 见这两人蒙着脸,凌昭昭再蠢也能猜到来者不善,心中一惊当即就要大喊。 还是谢星河反应迅速,赶在她开口之前,火速将一张符纸贴在她的脑门上。 贴完后他松了口气,对顾如蓝说:“还好带了昏睡符。” 符纸贴上凌昭昭头上的那一刻开始生效,她顿时就泄气了,觉得昏昏沉沉,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就要睡过去。 “不可以!”顾如蓝陡然惊起,剧情还没走完,千万不能让凌昭昭此时昏倒。 她连忙将凌昭昭头上的符给撕掉,握住她的双肩一连摇晃了她好多下,一边摇还一边,还“啪啪”往她脸上打了两巴掌。 “不能睡!” 一系列操作之下,凌昭昭终于强行睁开了个眼睛缝,似乎比刚刚要清醒了一些。 顾如蓝趁机迅速说道:“仙君和昭云长老现在正在瀛洲,谁有空理你,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呆着吧!” 谢星河:? 然而话音未落,凌昭昭头一歪,依然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因为原文中也没有提到过弟子捉弄女配时会有什么突发意外,再加上此时已经是普通人睡眠的时间来,顾如蓝完全没想过凌昭昭会在他们贴符的时候出去乱晃。 这就造成了重大失误——他们来捉弄人,结果居然连人在没在房间里都没有搞清楚。 “系统,怎么办?”顾如蓝问。 然而系统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宿主那里鬼混了。 顾如蓝也不知道自己的方才话凌昭昭听清楚没有。 但是事到如今,系统也没回话,她也不管了。 顾如蓝一声不吭地把刚刚撕下来的昏睡符又贴了上去,然后自己推开房门,准备手将人拖进屋里去。 凌昭昭看着是个娇弱的千金,但是人倒是挺重的,顾如蓝挪得十分艰难。 谢星河默默地走过去,“我来帮你吧。” 两人分工合作,一人抬手一人抬脚,七手八脚地将凌昭昭抬进了房间,扔到床上。 看着床上的凌昭昭,顾如蓝心想,就这样吧,将凌昭昭关进来了,就假装自己圆满已经完成任务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外头寒风一吹,把房门给关上了。 “砰”的一声,让顾如蓝如梦初醒。 她惊讶抬头,看看房门,又看看谢星河,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我们是不是被关在里面了?” 谢星河连忙跑过去开门,结果门锁得死死的,他又去推窗,窗户严丝合缝一动不动,反正门窗怎么也打不开。 这个房间外面贴满了门禁符,现在他们完全是困在里面了。 虽然门禁符是初级符咒,但是锁一个练气期加一个筑基期是完全足够的。 方才贴符的时候,他们都认认真真尽职尽责地将每一张符都贴得死死的,现在好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也把自己也被牢牢关在了里面。 两人连忙将每个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无漏洞可钻的时候,才终于接受了现实。 他们被锁死了。 无可奈何,两人只能坐下来等。 要从贴了门禁符的房间里出去,只有三种办法。 第一,有人从外面给你开门。 第二,把符撕了。 第三,等符纸失效,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前两点对于他们来说不现实,谁会大半夜在外面帮你撕掉符咒给你开门? 他们只能等门禁符自己失效。 幸好门禁符是初级符咒,时效也就一个晚上,过了这个晚上,他们就能出去了。 也就是意味着,顾如蓝,谢星河,凌昭昭,三人行,得共度一个晚上。 顾如蓝看了看床上昏迷的凌昭昭,又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谢星河,精心规划的一场恶作剧玩崩了还不算,自己反倒是被反锁在里面了,心态简直要崩。 谢星河将师姐眼中的失落看在眼里。 他一点一点,慢慢地往顾如蓝身边挪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朝她温和一笑:“师姐,反正锁着也无聊,我们来聊聊天吧。” 顾如蓝眨眨眼,看着小师弟,“你想聊什么?” “给师姐说说我以前的经历吧,师姐想听吗?” “你说吧。” 反正被锁着也无事可干。 谢星河目光放空,语气似是娓娓道来:“我爹娘还活着的时候,都很疼爱我,但是同时对我的要求也很高,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要求我学各种各样的东西,从早学到晚,不允许我和任何的同龄人玩耍。” 顾如蓝点点头,“可以理解。” 对谢星河的经历,顾如蓝颇有感触,前世顾如蓝的父母对她要求也很高,花大笔钱送她去外国语学校,报成批成批的兴趣班,不给她玩电脑手机游戏。 可想而知,无论是什么哪个世界的父母,某些本质上的东西其实都是相通的。 “但是我小时候很调皮,”谢星河继续道,“很多时候都不听话,甚至会偷跑出去玩,有时候被爹娘发现了,他们就会把我关进小黑屋,要整整一个晚上才会把我放出来。就好像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会在小黑屋里放声大哭,哭好久好久。” 说着,他望向顾如蓝,眨巴眨巴着眼睛。 “你是…想你的父母了吗?” 顾如蓝凝视着他眨动的眼睛,那是一双非常精致美丽的丹凤目。 顾如蓝心想,现在他被关着的场景,是不是让他触景生情,联想起从前那段父母健在的时光了? “小师姐,”他却颇为无奈地道,“你没听出来,我把我小时候的糗事告诉你,是在讨你开心吗?” 顾如蓝看了他片刻,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星河的话像是开了她心中的某个闸,她的心情瞬间由悲转喜,忽而豁然开朗起来。 她忍不住戳了戳谢星河的脸,“虽然你的故事不好笑,但是你努力想要让我开心的样子也太好玩了吧。” …… 顾如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发现自己靠在谢星河肩上。 她昨夜和谢星河越聊越晚,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此时,床上的凌昭昭在睡着,谢星河也还在睡着。 他们靠得那么近,少年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阳光碎屑轻柔地落在他的脸上。 她的小师弟,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也许是被她的微动作惊动,那双黑眸陡然睁开,顾如蓝猝不及防地就迎来了一场对视。 她感觉整个人心口一窒,立刻就站起身来。 “走了,星河。” 她扭开头,对醒来的谢星河说。 她的心跳加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再去看谢星河的眼睛,转而强作镇定得跑去开门。 此时门禁符已经失效,门霍然被她打开,大片的阳光瞬息之间将少女包围。 少女背对着谢星河,他丝毫没有发现,她的脸颊耳尖,早已泛出了一片薄红。 第13章 出行 开开心心出去玩 自从进入了练气起以来,谢星河近来练剑的时候,终于隐约感觉到了体内有力量在涌动。 不是他通过昆仑剑法修炼得来的灵气,而是另一种,自他出生起,就蛰伏在他体内的,他与生俱来的强大能力。 他能够感觉,自己的法力在一点点的恢复。 他快可以回鬼界了。 “小师弟,小师弟!”顾如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听得出来,她貌似很开心。 谢星河收起剑来,回头微笑地看着她:“师姐,怎么了?” “我们可以出去玩了,”顾如蓝扬了扬手中的通讯符,对他说道,“长老们刚刚传来的消息,新弟子明天开始下山历练!” 一般来说,昆仑新入门弟子的需要外出历练至少要一年。 然而这次弟子历练的时候,才过了那么十多天,就遇上的起云镇的事情,所有人被迫返回昆仑。 眼下随着瀛洲的谈判慢慢推进,几大长老也想起了这群没完成历练的弟子们。 大家经过商量,一致觉得这一次历练不能就这么中断不管。 因为掌门和昭云都出去了,长老们内部另推两个长老出来,负责带领弟子们出去完成历练。 而因为谢星河也新加入了昆仑大家庭,也属于是新弟子中的一名,所以这次历练,他也会一起去。 收到通讯符的时候,顾如蓝简直开心极了,如果外出历练的话,便可以有借口不用写清衡交代的作业,还可以去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听到顾如蓝的话,谢星河也不禁莞尔,“真好。” 他正巧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离开昆仑,这下好了,机会来了。 为了守护昆仑灵脉,昆仑的开山师祖曾经给整个昆仑布下了巨型结界,将昆仑包围在其中,与世隔绝,只预留那么一个出山口。 这个唯一的出山口每日要由至少三名金丹期的弟子连同神兽麒麟一起把守,不许外人随意闯入。 哪怕是昆仑门中弟子,平时想要外出时还得先上报给各峰的长老,获得批准后才能出行。 谢星河自练气开始就已经学会了御剑,而且飞得很稳。 此次外出历练,他和顾如蓝并肩飞往了昆仑山出口处。 位于结界的缺口处的出山口有着高大的牌匾。 他们落地时,门口已经零零星星聚集了许多弟子,带队的长老也已经到了。 两位长老正是第七峰长老宋斐,还有第四峰长老谢青瓷。 宋斐是个丹修兼医修兼药修,虽然打架不是很行,但是一双妙手近于起死回生,为人也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而谢青瓷就不必说,是个剑修,还修习无情道,能力强悍。 可见长老们选出来的组合是真的不错,一个可以管打,一个可以管治。 顾如蓝也遇见了老熟人沈濛。 沈濛一见到顾如蓝,就气呼呼地跟她说:“师姐,我还记不记得上次听讲座时我问你师尊收徒的事情,你们还都把我蒙在鼓里。” “那天我想了好久才想到,是不是谢星河?他就是那个天生剑心的天才!” 这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听她提起,顾如蓝还是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有这回事,“是呀,你猜对了。” “对了,谢星河,他人呢?” 顾如蓝回过头,“刚刚才和我一起来的。” 两人说着说着就四处张望看想找找谢星河在哪,看到他此时正凑在温安师姐旁边,和她聊天。 温安几百多年前已经拜清衡为师,并不属于新弟子。 她今日之所以在山门口,是因为昆仑金丹期以上的弟子都需要轮值守山门,而温安已经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了,今日轮值恰巧到轮到了她。 她站在匾额旁边,怀中抱着一只毛色半黑半白的小狗狗。 那种小狗狗漂亮极了,毛色光滑透亮,眼睛还是琥珀色的。 谢星河正在给那只小狗狗顺毛,颇为好奇地问:“这是小哈士奇吗?” 小狗狗起初被他顺得很舒服,肚皮都翻了起来,听到“哈士奇”三个字,立刻就趴了起来,十分不乐意地朝他“嗷呜”地叫了两声,似乎在表示:你才是哈士奇,你全家都是哈士奇! 顾如蓝和沈濛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小狗狗冲谢星河在叫。 在小狗面前,少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看到顾如蓝过来,谢星河便颇为委屈地眨着地朝她眼睛,指着小狗,倾诉道:“小师姐,你看,他还反驳,他都这么叫了,怎么就不是哈士奇了?” 小二哈一听就要炸毛,温安连忙一把将他按进怀里,使劲撸了两把,他才消停一些。 温安笑吟吟地对着面前的师弟师妹们解释道:“这是我们的镇山神兽麒麟,在这山门口守的时间比我们所有人的年龄加起来都长,算得上是我们的前辈了,和他说话要客气些。” 听着温安的话,麒麟不屑地瞥了谢星河一眼,貌似在数落他没点见识。 “哇哦,”沈濛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只小狗狗,“上次下山时我没仔细看,原来这就是神兽。” 顾如蓝在原文中看过,神兽麒麟曾伴随昆仑历代掌门南征北战,厮杀妖魔无数。 她也在原文中得知,神兽麒麟在非战争状态下身体会变小,但是没想到麒麟变小后那么像只年幼的二哈,连叫声也如出一辙。 也难怪小师弟会误判。 她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开玩笑道:“你认错人家了,快向麒麟前辈道歉。” 小师弟也十分配合,立刻朝麒麟拱手道:“前辈对不起。” 听他这么说,麒麟傲娇地翻了个身,发出“嗷呜”的一声。 意思好像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 大家都被逗乐了。 好可爱的小二哈! 说话期间,准备要外出历练的弟子也已经到齐了,两位长老在那头叫大家下山了。 顾如蓝朝温安道别,“师姐,我们先走了。” 谢星河和沈濛也说:“师姐,再见!” “再见了,”温安站在原地朝他们微笑,“一路顺风,玩得开心。” 她怀里的麒麟,也伸出个小爪爪,和他们挥挥手道别。 昆仑山门通往俗世凡尘还有千级白玉台阶,曾经一心求仙的昆仑弟子们也是踏着这一级级台阶走上昆仑,寻仙问道。 越往上,世俗当中的花红柳绿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纯白无瑕的十二雪峰,可谓高处不胜寒。 现在,他们也要步行下山了。 弟子们三五成群,蹦蹦跳跳,相互诉说着下去后要干些什么在山上干不了的事情,吃什么昆仑吃不了的东西。 走出十几步,顾如蓝身边沈濛逮着谢星河就计较上次玩弄她的事情。 顾如蓝则不经意地回首看了一眼,正巧瞥到了那历经万年风霜依然高高挺立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自卑。 登高必自卑,真是个不错的寓意。 …… 昆仑山的脚下有个小镇,受昆仑的灵脉影响,镇上也仙气氤氲,有许多散修聚集。 就连镇上的原住民,也有许多借着灵脉修行,有的有天赋的,甚至也抵达了练气期。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千级台阶,从山上下来,打算在山下茶馆稍作休整,吃点东西,然后再出发。 茶馆的小二在昆仑山下居住多年,认得他们身上的弟子服,知道是昆仑山下来的仙人,拿出了十足的殷勤来招待他们,将他们请进大厅。 周围的散修们见到了昆仑弟子下山,也不禁投了崇敬的目光。 昆仑是仙盟的九大门派之一,昆仑弟子集体出行,难免引人注目。 弟子们在茶馆里点了些小吃,都吃饱喝足了以后,宋斐长老从自己的储存空间里拿出了一张地图,在桌面上摊开,天下九州尽在地图之中。 昆仑要求新入门的弟子下山历练,意在让日夜与雪山和灵脉为伴的多多接触凡世,警示弟子们仙人出于凡尘亦不可以脱离凡尘,未来不要一脚踏空在虚无缥缈的修行之路上。 因而这一年,只要让弟子在凡世中生活,多多接触俗尘事物就可以了,至于要做些什么,那就要看带队长老的安排了。 不同的人带队历练会给弟子们来带不同的感受,之前清衡和昭云带队的时候,他们一下山就喊住了一堆游历天下的散修,问哪里有妖怪作祟,然后带着弟子们一个个去打。 等于是打怪升级流了。 而轮到宋斐和谢青瓷带队时,他们则是更乐意带着弟子们以游览九州,带着弟子们去看看九州的名川湖海,开阔弟子们的眼界,除妖什么的都只是其次。 “今日下午开始,我们买几辆马车,从昆仑出发,”宋斐指着桌面上的地图,给弟子们规划路线,“夜里刚好能够到平阳城,在平阳城待两天,然后北上云州,往帝都而去……” 他将大致的路线说了一下,按照他的路线走,一年里几乎能将九州给走完。 说完话,他问弟子们:“大家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弟子们齐声道。 宋斐长老的安排比之前清衡的单一打怪要轻松且有趣得多,弟子们都很开心。 大家很快就行动起来,吃完饭后一个个跑去买马车。 在他们走后,顾如蓝默默找到店家结账。 出门历练,顾如蓝又开始了她的传统技能——管钱。 这一次外出历练的所有账目,依然全都归顾如蓝掌管。 第14章 平阳 仙人,救救我们吧 其实经过上次在起云镇被鱼追着咬的教训,这次出门历练时,所有弟子全都学会了御剑。 本来大家可以御剑出发,只是宋斐长老的历练方式却不着重于打怪,而在于让他们多加欣赏沿途风景。 所以,大家一起坐马车。 昆仑本身就有矿,弟子们从来都不缺钱。 于是,他们买的是都是最豪华最宽敞的马车。 昆仑弟子一行人有几十个,卖马车的都赚麻了。 马车两人共用一辆,沈濛刚开始想要和顾如蓝同上一辆马车,上车的时候却突然被谢星河拉走。 顾如蓝眼睁睁地看着谢星河拉着沈濛,在避开她十米开外的地方不知道说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 然后沈濛就转头跑向另一辆车了,剩下的谢星河颇为有些得意地朝顾如蓝走来。 “你对她说了什么?” 顾如蓝看着成功夺取和她共用一辆马车权的谢星河,有些好奇他玩了什么花样。 谢星河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像个调皮的小孩:“师姐,你猜呀?” 顾如蓝坦诚道:“我猜不出来。” “沈濛也是个剑修,”谢星河掀开马车帘子坐到了顾如蓝身边,“剑修缺钱,我给了她三块灵石,她就被收买了。师姐,你看看,你在她心里也就值三块灵石。” “那我还挺伤心的。” 顾如蓝心想,三块灵石,确实挺少的,也就一顿饭钱。 可以见得,她在沈濛心里貌似真的没有什么分量。但是比起沈濛,她私心确实是更希望和师弟独处。 “别伤心了,师姐,如果是我,三千灵石也不会换。”小师弟安慰她说。 …… 马车宽敞而舒适,奔跑在平旷的官道上。 沿途风景秀丽,此时正值夏季,路边树木苍翠。在雪山里待久了,看到一草一木都显得弥足珍贵。 顾如蓝靠在窗户上看了许久,终于有些犯困了,但又想继续看风景,最后竟不知不觉地就这么趴着窗框睡着了。 谢星河许久才发现她已经睡着,轻轻叹了口气。 小师姐可真不令人省心。 他用最轻柔的动作把她扶起来,放在车内的坐塌上。 她睡着时很安静,几乎是一动不动,她的头发从来都是随意绑着,黑色的发丝萦绕在她纤细雪白的脖子周围,看起来有些凌乱。 谢星河托腮思索,如果她某朝睡醒,发现自己不在身边了,会不会伤心呢? …… 日暮时分,马车抵达了平阳城。 论繁华程度,平阳城是云州仅此于帝都的第二大城市,此地商贾云集,夹道的店铺,都摆卖着来自各地的珍奇宝贝。 哪怕是夜晚,市集还是那么热闹,大路两边挂满了红的黄的各色照明的灯笼,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万家灯火的阑珊之中。 车队自进入平阳城那一刻弟子们就按耐不住掀开车帘左右张望。 虽然在昆仑山巅修行,习惯了冷清,但是归根结底这群少年都还处于向往热闹的年龄,一个个恨不得冲下去和热闹融为一体。最后还是宋斐长老对他们说了一句稍安勿躁,先找客栈住下今晚有得是时间逛时才堪堪坐稳。 谢星河皱了皱眉,和别人不同,他貌似对外头的喧嚣颇感厌烦。 因为顾如蓝还没醒。 他掏出几张隔音符,将马车内贴了个遍。 外面的杂音立刻就消失了。 等到车停下的那一刻,谢星河一张一张地将符纸收起,才轻轻摇晃睡着的少女,“小师姐,我们到了。” 顾如蓝睁开眼睛,恍然觉得觉得自己从一个很安静的世界置身于喧嚣之中,还有些不适应。 谢星河已经掀起车帘,等她下车。 落地时,她左右看了一圈,顿时眼前一亮。 这就是古代小说里的夜市吗,这也太热闹了吧! 昆仑弟子们将马车给停好后就去定客栈。 昆仑人多,一间客栈住不下,于是他们干脆把对门的两间客栈给全包了下来。 作为管钱的,顾如蓝负责结账,再次被这一大笔的金钱支出给折服。 昆仑,是真的有钱。 在之前的历练里,那还尚是原主在支配这具身体时,她负责管钱,完全是因为那时候是清衡带队,而原主是所有新弟子中唯一一个清衡的亲传弟子。 清衡自己不想管账,使唤自己的弟子总比使唤别人的弟子方便,于是就让原主揽过了这个活。 而这次外出历练,宋斐长老也懒,想要当甩手掌柜,他见顾如蓝有经验,于是就将一大笔的出游经费交给顾如蓝来管。 管账这件事,顾如蓝前世做了一辈子,堪破了一个真理。 和财务打交道,就没有轻松的。 因为但凡是一个人,出门在外,处处都要钱,要钱就得找管钱的。 昆仑弟子们晚上都想出去逛街,他们手头上只有灵石,灵石又无法在凡间流通,于是他们一个个都来着顾如蓝要金要银要铜版,报销花费。 顾如蓝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给一个个同门们发完币。 抬头一看,此时她面前只剩下谢星河一人,其他人携款跑了。 “你也要出去逛吗?”顾如蓝看着他,转动着手中的金叶子,“要多少钱?” 谢星河挑了挑眉,“他们都要钱,而我不需要,我带师姐就可以了。” …… 灯火阑珊,街边的小摊一路蔓延到远方,小吃现烤现买,香气飘散在路上的每一个角落。 谢星河和顾如蓝一人咬着一根糖葫芦,肩并肩在路上走着。 自己管钱的好处就是永远不用担心钱会用完,街上看到什么想买的就买什么。 她几乎是走一步,买一样,那感觉爽极了。 “小师姐,你就那么喜欢吃甜食吗?”谢星河的手上,已经帮顾如蓝提了大包小包的各式糕点,都是甜食。 他都快怀疑,顾如蓝买这么多,是否吃得完。 “对呀,”顾如蓝咬着根糖葫芦,回头看他,嫣然一笑,“甜甜的味道,不好吃吗?” 说着,顾如蓝打开了一个油纸包,捏起里面小巧精致的栗子糕。 “小师弟,你张嘴。” 谢星河下意识张开嘴巴,就被喂了满口。 投喂成功,顾如蓝迅速收回了手指,心有些乱跳,顺着小路一路向前走。 拐角的尽头是条小河。 小河上零零星星飘着几盏莲花状的河灯,三三两两走着几对情侣。 还有几个孩子在河边跑着,嬉笑着玩着捉人的游戏。 一个女童伸手去追着另外两个男孩子,男孩子们跑得快,将女童狠狠甩在身后。 女童捉不到人,只能哇哇乱叫。 男孩子们开始分散跑,一个跑向了谢星河和顾如蓝两人的方向。 女童追着那个男孩过来,正巧和顾如蓝插肩而过。 突然,顾如蓝眸间一凝,迅速握住了女童的手。 女童五指成抓,陡然一转,朝顾如蓝脖子抓去。 …… 客栈前,一位贵妇人带着贵重礼物,跪倒在宋斐身前。 “仙人啊,我听别人说了,你们都是仙人,从仙山里来的,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家好不好!” “救救我们吧!” 第15章 冤魂 师姐受伤了 宋斐连忙将贵妇人扶起来。 他们是修行之人,斩妖除魔,匡扶正道,见有人求助,不能不管。 眼下昆仑的弟子们都出去玩了,整座客栈里就只剩下两位长老。 宋斐将她扶进了房中,给她倒一杯水,温和地对她说:“夫人,究竟是什么回事,你细说,我必将倾我所能,帮你解决困难。” 贵妇人一听仙人愿意帮忙,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是我小女儿,是我小女儿,仙君,我小女儿中邪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宋斐安慰道:“夫人,别激动,慢慢说,我都听着。” “师姐,小心!” 谢星河的声音从耳畔响起,顾如蓝反应迅速,立刻飞身一踢,正中小女孩的胸口,将她踢飞两米远。直到撞到了河边的一棵树上才停下来。 周围的人被这一幕惊到了,大家纷纷看向过来,当他们看到小女孩的脸的时,都吓呆了。 小女孩的眼眶里只有眼白,露出袖子的手臂肿大,而且还是畸形,简直就是一个怪物的爪子。 她歪了歪脑袋,脖子“咯咯”的响,忽而朝所有人裂开嘴一笑。 这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女童口中发出的,很显然是一个成年女人才会发出的声音。 “啊,怪物啊!” “快跑!” 周围的人一听这声音,立刻脚底抹油四散跑开,周围的一些摊主甚至连自己的摊面都不要了,只顾着自己先逃命。 顾如蓝立刻召唤出了寒星剑,握紧在手中,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女童的一举一动。 看她的外在表现,有点像是鬼魂上身。 孩童年幼,心智尚未长全,就容易被鬼魂乘机而入,夺舍上身,也就是俗称的鬼魂上身。 昆仑的早课上有系统地教过弟子们鬼魂上身的知识。 鬼魂一旦上身,就会控制一个人的所有行动,有些厉害的鬼魂,甚至还会改造人体的某些结构。 女孩的双手就是被化为了利爪。 她心里有些紧张。 这不是她穿越到修仙界后第一次面对怪物,但是这一次她走的不是主线剧情,手中没有剧本,摸不透小女孩的实力如何。 昆仑课本上记载的处理鬼魂上身的方法,就是将鬼魂逼出人体内后再歼灭,这样子既保全了人的肉身,又能消灭妖怪。 只是顾如蓝凭借着其身为人的本能对危险的直觉,只感觉眼前这只鬼魂看起来不好对付。 顾如蓝不敢肯定,单凭自己筑基期是修为能不能打得过她,就别说把鬼魂逼出来歼灭了。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姿态端详着顾如蓝,貌似也在猜测她的实力。 然而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她随后四肢着地,猛地向前冲来,顾如蓝拔剑就要挡,然而没想到小女孩的攻击目标一转,朝谢星河攻去。 “糟了,星河!” 顾如蓝转身,反手将剑往身侧一格,挡住的小女孩的双爪。 谢星河也迅速拔剑,朝前一送,就要往前将女孩捅个对穿,陡然想到这还只是个活人,这一剑下去肯定没命,于是换做剑柄,撞击女孩的胸口。 女孩吃疼,“哇哇”大叫了起来。 喉咙里发出的依然是个成年女人的声音。 谢星河身躯陡然一震,惊讶地盯着女孩的身后。 女孩刚刚在收攻击而露出的虚弱一瞬,后颈之上,隐约出现了一条红色的丝线。 谢星河收剑回鞘,立刻上去一步将她抓起,提起她的头发,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师弟,你干什么?”顾如蓝艰难地握住剑,震惊地看着谢星河和女孩凑近,拼命地朝他喊道:“离她远点,危险!” 从顾如蓝的角度,完全看不到,谢星河的那双漆黑眼眸,有那么一瞬换成了深红色的瞳孔,像是眼眸深处和地狱深处的彼岸花一脉相连,那么炙热灿烂。 触及谢星河眼眸的那一刻,女孩的叫声放大,仿佛经历了什么莫大的痛苦。 双爪疯了似的挣开了剑,抓向谢星河。 “小心啊!” “我的体质弱,生下来三个孩子,有两个年幼夭折,唯有我的小女儿金金,能够平安长大,活到今年十岁。” 贵妇人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她抿了一口茶,对宋斐和谢青瓷说道:“金金从小聪明伶俐,就是有些调皮,爬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什么事情她都敢干,简直像个男孩子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我和我的夫君十分疼爱她,也希望她将来能继承家业。” 宋斐点点头,旁边的谢青瓷就单刀直入地说道:“夫人,能不能说重点,说说她是怎么中邪的。” 贵妇人连忙说道:“中邪这件事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那时候正好三月初,金金闹着要出城踏青,我便带她去,结果她实在太调皮了,居然敢偷偷瞒着下人独自溜走,我才一刻钟的功夫没留意,她就已经不见了。” “然后呢?” “荒山野岭的不见了人,我简直急坏了,带着下人们找了整整一天,终于在晚上的时候,在一个野坟堆里找到了她,那时候,她趴在坟头睡着了。” 说到这里,贵妇人有些自责,“那时候我简直喜极而泣,也没想趴坟头有什么不妥,就将她抱回了家中,没想到当天夜里…她发了一场高烧,就…就痴傻了!” “如果痴傻的话,你就笃定她是中邪而不是烧坏了脑子?”谢青瓷冷冷地问道。 “当然不是只是痴傻,除了痴傻以外,她半夜,还会梦游,我亲眼所见,她每夜的子时,会准时地坐起来,走到镜子之前,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给自己梳头。” 贵妇人说着说着,后背都在冒汗。 她还记得,那天夜里,她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只见女儿坐在梳妆台前,长长的头发披散,看不清脸。 她拿起梳子,摇晃着脑袋,从发顶,一直梳到发尾。 阴冷的月光从窗外投入,将她女儿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好像,女儿一夜之间,长成了另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贵妇人毛骨悚然,捂着脸朝宋斐无助地哭诉道:“仙人,求求你,救救她吧。” “我已经找了很多很多的修仙之人,他们都看出了我女儿是中邪,怨魂上身,但是没一个有办法在不伤害我女儿的情况下赶走冤魂,今天我请来了个仙人,他看过我女儿的情况也是无能为力说不行,但是……” 说着,妇人目光热切地看着宋斐:“但是他告诉我说,昆仑今日有人来了平阳城,就住在这个客栈,说你们昆仑是什么九大派之一,你们一定有办法救救我女儿的,我这才冒昧登门拜访,求求你,救救她,她可是我们全家的命脉。只要你们治好她,我们家的财产都可以给你们,求你们救她。” 谢青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们不缺钱。” 妇人一愣,宋斐忙轻咳了两声,说道:“她的意思是降妖除魔是我们修仙之人的本分,你女儿的事我们自会相帮,无需金银之物交换。” 妇人眼前一喜:“是真的吗?” 宋斐点点头:“放心,如果是鬼魂上身,还没有伤害人的话,处理起来应该很简单。”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家丁打扮模样的人突然冲了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打死了看守她的人,翻墙跑走了!” 妇人闻言,两眼一黑,差点昏迷过去。 宋斐连忙伸手扶助她,霍然起身,与此同时身上的几十张通讯符齐齐飞出。 那一刻,在丝绸店里量身做着衣服的弟子,在饭馆里海吃一顿的弟子,偷偷摸摸潜入勾栏,看花魁跳舞的弟子,以及在街上走走停停的弟子,都收到了长老的一道号令。 “昆仑弟子听令, 现城中有一名十岁小女孩,疑似有怨魂上身,并且已经杀死过人, 诸弟子立刻将其找出并迅速控制,竭尽全力保护无辜者性命。” 大家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彼此间都震惊了,对视一眼,一个个开始握紧了手中兵器。 坐在饭馆的弟子丢下满桌的菜也不吃了,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环顾四周。 在丝绸店里的弟子也跑出了大街。 客栈之中,谢青瓷烧了一张寻妖符,燃烧的火焰正指示着妖气所在。 谢青瓷凝视寻妖符片刻,便找好了方向,祭出佩剑便飞了过去。 “师…师姐……” 谢星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顾如蓝的神识稍感清晰一些,下意识抬头,而这细微的动作却牵动了伤口。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她的全身,堵得她喉咙窒息,几乎难以喘气。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疼痛。 刚刚小女孩越过她的剑抓向谢星河,她几乎是想都没想,握剑的手松开,然后张开双手,深深地抱住了谢星河,用后背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她扑倒在了谢星河的怀里,巨大的冲力带着他们一起滚到了地上。 疼痛随之袭来,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热流在脖颈之间流淌。 女孩的两只爪子锋利如刀,在她的左右肩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爪印,她自己都不敢去看伤口,怕被那血肉翻飞的模样吓到。 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小师弟的表情貌似很着急,一边想要用将她牢牢抱住,一边又生怕伤害到她的伤口。 女孩抓完了她,落到了一边的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双手见血以后,她似乎安静了一些。 但是顾如蓝摸不透,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继续暴起发动攻击。 她拽住了谢星河的衣袖,虚弱地道:“跑,快跑。” 别管她了,快点跑呀! 撑着最后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她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第16章 鬼王 拜见鬼王殿下 “昆仑弟子听令, 现城中有一名十岁小女孩,疑似有怨魂上身,并且已经杀死过人, 诸弟子立刻将其找出并迅速控制,竭尽全力保护无辜者性命。” 两道传声符同时传到谢星河和顾如蓝身边炸开,宋斐的声音在空中回响。 “师姐。” 怀中的少女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 谢星河的心底,也渐渐蔓延开了一种莫名的难受情绪,堵满了整个胸腔。 很堵,堵得慌。 明明受伤的人是她,为什么他也会那么难受。 他抱着顾如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轻声问她:“你疼吗?” 她一定很疼,眉头紧锁。 明知道那么疼,她为什么还要挡过来呀。 伤的地方那么接近她的脖子,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到了。 流了那么多的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死去。 她还是筑基期。 想到这里,谢星河居然有些莫名的慌了,伸出了自己的手,咬破手腕,让鲜血一滴滴地流落下来。 等血流成了一条线,他将手腕靠在顾如蓝的嘴边,让血液一点点流进她的嘴里。 就在饮下谢星河鲜血的那一刻,顾如蓝身后的伤口竟以一种快得出奇的速度止住了血,并且皮肉也跟着长了回去。 谢星河心想,不能喝太多,否则就露馅了。 他仔细观察着顾如蓝伤口,等伤口好的差不多,就移开了自己的手腕。 腕上的伤口迅速恢复如初。 谢星河将她嘴角漏出的血迹擦去,涂在她唇上。低下头轻轻靠在她的耳边,“我的血很贵的,师姐,不要浪费。” 顾如蓝还在昏迷之中,自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谢星河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小心地不碰到她的伤口。 现在的路上的人全部已经跑光了。剩下的小女孩倒在地上,此时的她已经像一只小兽一样呜咽着,浑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谢星河抱着顾如蓝一步步上前,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女童。 方才她对顾如蓝发出的攻击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的她,甚至连个普通的凡人都不如。 突然之间,一道蓝光从天而降,落在谢星河和女童之间。 谢青瓷随着符咒指示的方向到来,一落地就看到这遍地狼藉,还有地上的女童。 她转头问谢星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星河低下头,看着怀里的顾如蓝,“我们和她打了一场,师姐受伤了。” 几乎与此同时,有部分的昆仑弟子赶到现场。 当看到打斗现象还有顾如蓝身后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时,大家都惊呆了。 有人建议:“快带她回去让宋斐长老看看吧。” 谢星河也是这么想的,他如果单单用他的血来治愈顾如蓝,肯定会引起他人对他身份的怀疑,只能让她多受点苦,后续的治疗得靠医修。 想着,他看向谢青瓷:“长老,我们先回去了。” 谢青瓷点点头,默认让他先走,然后叫了剩下的弟子收拾现场,将女童给捉回去。 …… 谢星河抱着顾如蓝,很快就回到了客栈。 宋斐仔细察看了她的伤势,发现虽然抓成了这个样子,居然人没有什么事,连血也迅速止住了。 他给她施以了普通的治愈术,包扎好后对谢星河道:“治愈术施展后,预计一天左右她的伤势就能痊愈,但是她伤口上有冤魂留下的怨气,需要用灵药清一清,我刚好有带有灵药,你等她醒来后开始,每日午时记得找我取药,然后连续熬药吃五天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长老。” 谢星河送走了长老,垂眸看着睡着的师姐,轻轻帮她盖好被子。 心里难受的感觉却不增反减。 仿佛就这么看着她,就会觉得难受。 他转身出门,绕开了所有人,走出客栈。 昆仑弟子们似乎全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女童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终于呕出了憋在喉口的鲜血。 果然他的法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单单只是对付一个怨魂,都能让自己受内伤。 他捂住胸口,痛苦地俯下身来。 一双浓黑的眸子,瞬间变得火红起来。 他缓缓摊开掌心,一条红色的,长长的丝线缓缓浮现。 他收拢掌心,转身朝一个地方跑去。 此时,昆仑弟子们已经将女童五花大绑回了客栈。 为了镇压女童体内的妖物,昆仑弟子们往女童身上贴了几十张镇妖符。 女童软软地瘫倒着,完全被她们给拿捏住了。 沈濛跟着队伍一路走回客栈,看着弱鸡一样的女童,疑惑地和身边的人说道,“奇了怪了,这个妖物明明这么弱,是怎么杀人的,居然还能将如蓝师姐重伤。” 走在前面的谢青瓷心里也疑惑,她到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冤魂确实不怎么样,按实力的确不是他们昆仑筑基期弟子的对手。 可是看刚刚的打斗场景已经顾如蓝身上的伤势,她就想不通了。 这么弱的冤魂,为什么能把他们的弟子打成这个模样。 仿佛,在他们到来时看到的,和之前和顾如蓝对打的,完全不是同一个妖物。 究竟是为什么呢? 谢青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关键时期还是救人要紧。 妖物现在还在女童体内,得赶紧将她逼出来才行。 他们将女童抬进了宋斐的房间,那个妇人还坐在里面,掩面哭泣,她的夫君也赶了过来,在一边安慰着她。 一见女童被这样绑着进来,老两口心都碎了,连忙扑到女孩身边哭着喊她的名字。 “二位请先让让。”宋斐揉了揉眉心,“让我们先来给她摆阵驱邪。” 老两口抓住女童的手,转头看向四周围的白衣仙人,“就是说她有救吗?” 不用宋斐,旁边的弟子们就已经回答:“当然有救,这么小小的一只冤魂,我们这么多人还驱不了吗?”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两人眼泪都出来了。 宋斐挥挥手,让几个弟子们先带他们去旁边休息,他俯身盯着小女童看了一会,一下就看出里面的只是个小小的冤魂。 这样弱的冤魂,正好可以给弟子们练手用。 他于是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到了杯茶,看弟子们发挥。 他对弟子们说:“实战的机会来了,你们都还记得逼出鬼魂的阵法怎么画吧?” 从生者体内逼出怨魂用的是驱灵阵,这个阵法昆仑弟子都需要掌握,大家伙一听长老这么说,一个个分工合作,动起手来画阵。 今夜无月。 天边乌云涌起,暮色四合,笼罩着整个平阳城。 在平阳城中心,一条大江蜿蜒而过,将城池横切成了两半。 江边飘着柔风细柳,夜深时,传来万户捣衣声。 江面宽广,有着零零星星几艘画舫漂浮,晚风卷帘,吹起了画舫上的层层红纱帐,却散不了其中的旖旎风光。 船上,衣着清凉的琵琶女露着皎洁无瑕的手臂,弹着一首软绵绵的小曲,身边几位的歌女应着节奏歌唱。 而在她们的面前,隔着一层纱帐,端坐着一名绿衣公子。 他生了一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眨动之间波光流转,身上的衣衫磨得有些散乱,几乎要到了脱落的边缘。长发三千,从头垂落到腰间。指尖似把玩一般握着个酒杯,一只手抱着个美人。 许是喝了酒,他脸颊已经沾染上了几分红晕,浑然一副浪荡的纨绔世家子的模样。 整座画舫,都只为他一人演奏。 他整听得入迷,倏尔之间,船上的琉璃灯闪了一下,晚风似乎猛烈了一些,骤然卷起了红纱帐。 琵琶女弹着弹着,忽然就没了动静,歌女也发不出声音了,瞬息之间就倒在了地上。 仔细一看,那纱帐之后哪还是什么歌女,只不过全部都是精致的木偶罢了。 绿衣公子看了看怀中的美人,发现她也已经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木头。 他倍感无聊,将木头扔向一边,“你可真是无趣,我的宝贝们见了你,都被吓回了原型了。” 虽然这么不情不愿地说着,但是他动作上还是很老实,缓缓地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跪了下去,“拜见鬼王陛下。” 红纱帐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他拉开纱帐走了出来,精致如雕刻般的五官展露在了琉璃灯下。 他一身洁白的衣服沾了鲜血,吐完血后的嘴角还留下殷红痕迹,至今还没有处理。 正是谢星河。 鬼界之主,谢星河。 他踏过一地的木偶,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匍匐在面前的人,“江淼,原来你在平阳。” 江淼,是鬼界的十方鬼君之一。 江淼依然伏在地上,没有谢星河的允许,他可不敢私自起身。 谢星河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他只感觉身上的威压逐渐加重。 那是来自鬼界之君施加对臣下的强大力量,是一种特殊的力量,身为臣属的他丝毫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臣服。 他能够感觉到,鬼王陛下今日怒火中烧,格外生气。 虽然猜不透为什么,但是谢星河似乎也是故意要惩罚他。谢星河并不说话,而释放的强大威压也渐渐让他说不出话来。 终于,江淼忍受不住,猛地呕出一大口的鲜血。 与此同时,身上的威压如恩赐一般放松,他终于能喘口气来了。 他跪在地上道:“谢陛下恩。” 第17章 萌发 一种微妙的感觉 “陛下,”江淼跪在地上,“你为何罚我?” 在十方鬼君和四大凶兽们看来,这一任鬼王虽然年轻,百岁未满,但是做事一直都很有尺度,事出有因,江淼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谢星河为什么一出现就把他打成内伤。 谢星河冷笑一声,很不客气地在画舫前头坐下,打开掌心,露出那一节红丝线条,“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江淼凝眸一看,“是我的木偶丝呀,怎么了?” 十大鬼君各有所长,江淼之所以能身为十方鬼君之一,就是因为他善于制作各种各样精妙绝伦的木偶。 不仅仅是琵琶女,歌妓,他更能做出许多杀人不眨眼的玩偶,惟妙惟肖,战斗力极强。他则可以凭借腕上缠着的木偶丝操纵木偶的一举一动。 必要的时候,江淼甚至可以同时控制千万木偶大军。 而他手中的木偶丝,也被他改进过。 只要将他的木偶丝植入木偶中,那个木偶的实力就会迅速暴增,提升一个层次。 不仅仅如此,假如将木偶丝植入木偶之外的其它鬼祟的话,在让鬼祟实力暴增的同时,更会让鬼祟发狂。 今天那个攻击顾如蓝的冤魂,本来只是个很弱很弱的,甚至都不能伤人的魂魄,但是突然被植入了木偶丝,实力突飞猛进,才能和顾如蓝以及谢星河对抗。 一切全都是拜这根木偶丝所赐。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鬼界已经和仙盟签订契约,你就不要冒犯凡界,不要和九大门派的人对抗,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谢星河将木偶丝扔到他身前的地上,目光冷峻,“为什么偏偏要将你的木偶丝植入凡人体内,还伤了九大门派的人,是不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信不信我将你流放去挖矿?” 一听到“流放”和“挖矿”两个词,江淼顿时抖擞精神,大喊冤枉:“我没有啊,我怎么可能违反和仙盟的契约?” 他捞起地上的木偶丝一看,更加喊冤:“这…这不是我给穷奇的木偶丝吗?是他来朝我借的!不是我放的!” 他连忙向谢星河申诉。 的确,他昨日一如既往地在在江上和木偶饮酒作乐,结果突然就见到了同是为鬼王效力的老同僚穷奇。 穷奇似乎是受了重伤,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他开口向自己借木偶丝。 他不是个小气的人,老同僚要,那给就给吧。 听到这里,谢星河表情愈发凝重,甚至皱起了眉头,“他什么时候朝你借的?” “昨天。” 江淼不敢说谎。 话音未落,江淼顿时感觉到自己再次被那强大的威压覆盖。 谢星河走到他的身前,睁着双眼,放大的瞳孔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低下身地问他:“昨天?” “是呀?怎…怎么了?” 强压之下江淼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想不通自己就昨天将木偶丝借给同僚一下,陛下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 陛下真是喜怒无常。 然而比起江淼,谢星河更是想不透:“你难道就不知道鬼界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穷奇叛逃,神器被盗。 这傻憨憨居然还乐呵呵地将木偶丝借给穷奇。 江淼愣了下,“不知道,鬼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最近都在外面,已经差不多有一年没有回过鬼界了,还真不知道老家发生了什么。 谢星河忍无可忍,终于放出一段强压,将他震晕了过去。 一群饭桶。 还妄为十方鬼君,几个月都过去了,居然连鬼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气死他了。 …… 顾如蓝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客栈自己的床上,桌子上燃烧着一盏油灯。 她感觉自己满嘴都充斥着一阵诡异的香气,身后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痛。 虽然比起昏迷以前伤口所传来的痛感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是依然很痛。 她缓缓起身,看向四周,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屋子里安静极了,连她摩挲着被褥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她好像在客栈里。 谁把她送回来的? 师弟呢? 那个妖物怎么样了? 带着这些疑惑,她强撑着走到起身,扶着桌子,缓缓地走到门边。 她看到门上贴了一张符,她下意识撕了下来,握在手中一看,才发现是张隔音符。 符纸掉落的那一刻,骤然间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涌入了她的耳朵里。 旁边的屋子吵吵嚷嚷: “那边朱砂少了,再多涂一点。” “师兄,你那个角画歪了,书上说的是锐角你居然画钝角,赶紧擦了重新画。” “你那个圆能不能画得像圆一点,我看着怎么都觉得是个椭圆,要是待会阵法不生效可就完了。” “你他奶奶的,你这么多废话你怎么不来画!” 她扶着门走出去,迎面撞上了拿着朱砂笔路过的沈濛。 “师姐,你醒了?”沈濛问。 此时她的手上和脸上,都沾了不少的朱砂,红红的。 顾如蓝点点头,她此刻嘴唇泛着苍白,长发散乱地批落在肩头。 她指尖发白地扶在门框上,说话时声音还带着些虚弱:“你们都在干什么?谢星河呢?妖物呢?” “妖物被我们带回来了,现在大家在画阵,”说着,沈濛晃了一下手中的朱砂,“驱灵阵。” 画阵要用朱砂,大家大半夜地去买了一袋子的朱砂来,打算连夜驱灵。 顾如蓝问的三个问题她回答了两个,却依然没有说到顾如蓝最关心的点。 她于是又再问了一遍:“小师弟呢?” “星河?”沈濛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我就只看见他抱你回来了,之后就没有见到他了。” 顾如蓝轻咳了一声,“那你看到星河的时候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有没有被妖祟伤到? “没事呀,受伤的就只有你一人,他如果不在的话可能是暂时出去了吧,”沈濛随口答道,“我们现在在练习怎么画阵法,师姐你要一起来吗?” 听到谢星河没有什么事,顾如蓝松了口气,听说他们在画驱灵阵,顾如蓝也颇感好奇。 她曾经背诵过驱灵阵的画法,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实践过,听说可以实操,她眼前一亮,也不管后背的疼痛。 “我也要画,”她对沈濛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话音未落,一个严肃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顾如蓝回过头,只见一个少年从远处走来。 谢星河回来的时候,已经用法术将身上的血处理干净了,现在的他依然是个白衣飘飘的修士。 他缓缓走到顾如蓝面前,看她从房间里,出来,颇为不悦,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师姐,作为伤病员,你能不能安分一点,捉妖是小打小闹的事情吗?” “我就去看看。”顾如蓝说。 “不行,你回去!” 谢星河深处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那动作像个小孩子似的幼稚地朝她表明:就不给你过去! “好吧。”既然谢星河这么坚持,自己也不好让他担心,转身走回了房间。 沈濛眼见着谢星河转身跟着顾如蓝走进了房间,摸摸脑袋,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走出了两步她突然想起,虽然谢星河是顾如蓝师弟,但是他怎么可以这么公然地进入师姐的房间呢? 沈濛为数不多的情商的智商此刻迅速上线,她猛地回头。 顾如蓝本人对此事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在昆仑第一峰的时候,小师弟天天送东西给她吃,她早已经习惯了师弟随意进出她的房间。 谢星河进门以后,把门反手就给关上了,贴上了隔音符,转身看着顾如蓝,哑声道:“师姐。” 顾如蓝心想,自己是因为救他而受伤,害怕他会内疚,连忙回头微笑,“师姐没事。” 谢星河一言不发,走到了桌子前,然后拿出他的弟子玉牌,将他储存空间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外倒。 顾如蓝定睛一看,发现他倒出来的都是些甜品,点心,他一直往外倒,好像掏不完似的,很快就堆了一个桌子。 她越看越熟悉,心想这不是她买的甜点吗,竟没有在打斗中丢失,全都被小师弟收着。 当桌子堆满了的时候,谢星河终于将玉牌里的点心都倒了出来,他对着顾如蓝,却说,“师姐,你之前买的那些吃的我不小心弄脏了,我刚刚出去了一趟,给你重新买了一样,你看看,有没有缺的?” 原来不是她买的那些呀…… 顾如蓝甚至都看不出来这些点心不是自己买的,又怎么能看得出来有什么缺的? 实际上,她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了,只觉得师弟拿出的每一样貌似都是自己买过的。 她随手打开了一个油纸,看到了里面露出来的一个软乎乎的兔子头的米糕。 本来糕点的兔子头上面本来会用了芒果来装饰,可她前世对芒果过敏,下意识让老板将芒果给挑掉,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师弟居然也记了下来,她的心中弥漫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她骤然觉得胸口变得闷闷起来。 一瞬间,有种不知名的感情,缓缓地,缓缓地,在心底深处萌芽。 她抬头看着小师弟,微笑着摇了摇头:“都买齐了,不缺了!” 第18章 天惊 他有病啊,无缘无故炸我们干什么…… 昆仑弟子们经过了紧锣密鼓地画阵,终于将驱灵阵给画好了。 这时候,整个房间的地板上已经被一个巨大的朱砂圆阵覆盖,弟子们将被捆住的女童抬进法阵之中。 站在阵心的一位师兄大喊了一声:“阵起!” 一声令下,所有弟子齐齐运出灵气,汇聚在阵法之中,催动法阵运转,地上的朱砂霎时发出红色的灵光,将女童笼罩住。 原本倒地一动不动的女童突然疯狂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挣扎起来。 “啊啊……”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从她喉咙中发出。 惊心动魄的声音回荡在整间客栈之中。 坐在楼下等待的两夫妇闻声心头一惊,妇人当即就坐不住了,想要冲出去看看自家闺女怎么样了。 宋斐连忙将他们按住。 “夫人,你们不要心急,”宋斐温和地劝道,“我们弟子正在催动驱灵阵,这是阵法驱动时的正常反应,很快便令媛赶走恶鬼,你们在此等候便行了。” 老两口半信半疑,就在此时,很快楼上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妇人差异地瞪大眼睛,指了指楼顶的方向,“他们,这是已经驱完邪了?” 宋斐往天花板上扫了一眼,温和地对老两口道:“再等等吧。” 楼上,弟子们意识到女鬼闹出的动静太大,往门上贴满了隔音符,防止尖叫声吓到别人。 他们硬着头皮听着女鬼惨叫,地上女童的身体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她的一双小手变得忽大忽小的。 法阵运转,红光越来越强烈。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人影在女童身上浮现,女童停止了挣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小手臂也恢复成了寻常女孩的模样。 女鬼抬起头来,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容貌。 被驱灵阵赶出了肉身,女鬼转身就要逃跑,不过这么多的昆仑弟子在此,还能让一只小鬼怪跑了不成? 她当头就被面前的昆仑弟子贴了几张定身的符,呆呆地定在了原地,不动了。 众弟子们完成驱灵的任务,松了一口气。 离女鬼最近的一个弟子拿出自己的收灵囊,将女鬼给装了进去。 在场的几个医修上前去小女孩给轻轻地抱了起来,按住她的脉搏仔细查看了下。 女童心脉一切正常,没有受什么伤,除了暂时还在昏迷之中外,并没有什么事。 等醒来就好了。 医修们得出结论,“她没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捉住女鬼的弟子晃了晃手中的收灵囊,“先将她和女鬼拿到楼下去,看看长老有什么吩咐。” …… 有了两重隔音符的加持,旁边屋中乒乒乓乓根本穿不到顾如蓝和谢星河耳中。 房间里,顾如蓝像双十一过后拆快递一样打开一个个油纸包,露出里面的一样样甜点,在桌子上摆开,“师弟,你饿不饿,你喜欢吃什么?” 谢星河看着她笑吟吟地,打开的包装里的甜点,大多数也都是一些做工十分精致的糕点,其中许多糕点都雕刻成了小动物的模样。 看起来是那么地巧妙,她貌似很喜欢这些可爱的东西。 她欣喜地拆包装,有时候拆开以后还忍不住捏起一块送如口中。 她的手不停地动着,小嘴也不停地动着。 她尝到了好吃的,还会将装糕点的油纸包推到自己面前,“这个好吃,你尝尝。” 谢星河垂眸看着面前的糕点,倏尔抬头问道:“师姐,如果有朝一日我突然之间失踪了,你会不会难过?” 顾如蓝拆包裹的手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师弟。 “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因为他不可能永远都是昆仑弟子,不可能永远都做她的师弟。 谢星河看着顾如蓝,沉吟许久,又笑出声来,“师姐,我开玩笑的。” 顾如蓝狐疑地眯了眯眼睛,略有严肃地问他:“真的吗?” “真的。”谢星河轻松地摆摆手,好像真的是在开玩笑,并且迅速转移话题,“师姐,我不饿,大半夜了你也别吃那么多,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搅你了。” 说着,他便起身离开。 “哎,等等……” 顾如蓝正要喊住他,然而师弟还没等她说完就跑掉了。 …… 夜里,江淼在船上醒来,脑子一阵疼痛。 脑海深处回荡着一幅幅陌生的画面。 记忆植入术。 他扶着脑子,想看看他尊敬的鬼王陛下究竟给他植入了什么,结果越看,心神越惊。 曦月弓被盗,穷奇反叛。 他离开鬼界的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知后觉的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久不理公务,居然连这么大到事情都不知道,亏得鬼王没有砍死他。 他慢慢起身,他从记忆得知陛下现在和昆仑弟子在一处,他得赶紧去找他。 否则,回头就要被他革职清算流放去矿山挖矿了。 然而,此时船飘到了江面中央,江中一片漆黑,画舫旁边倏尔亮起了绿色的光芒。 虽然只闪了一下,但是江淼毕竟身为十方鬼君,反应迅速,立刻就捕捉到了那光芒。 这是……寻妖符。 江淼眸中一凝,心知是因为他刚刚昏迷是不注意,没收好自己来自鬼界的气息,让修仙之人给发现了。 鬼界和仙界的关系一直很微妙,虽然签订了和平契约,但是这种微妙的平衡是仅限于仙盟高层和鬼界高层不打起来,至于在凡间作恶的小妖小怪,还是和小修士们斗个你死我活。 江淼怕是哪来的小散修把他当成了小怪,正这样子想着,突然面前一阵灵光闪过,江面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眼前白光乍现,刹那间巨大的响声,在江心炸裂开来。 临水房屋中的居民在睡梦中惊醒,震惊于刚刚发生的巨响。 而夜归的人更看到江面上一闪而过的白色光亮。 “那是什么?打雷吗?”两个小孩在江边玩耍,其中一个指着江中央问道。 “好像是吧。”另一个回答道,“好像还劈到了一条船。” “但愿船没事。” “可恶。” 江淼被炸了个措手不及,满面尘灰,他的画舫也全都被炸成了木屑。 他漂浮在空中,脚踏万丈波涛,狼狈地张开眼睛。 光芒过后,江面恢复漆黑,爆炸产生的漫天漂浮的尘埃之中,他隐约感觉到了几个人影。 居然是个高手! 江淼眸底寒光闪过,此时,他也不管鬼王一再嘱咐的身为十方鬼君不能轻易对修士和凡人动手的事,腕上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红色光线,缠绕的数千条木偶线蓄势待发。 管你是谁,敢跟十方鬼君做对,简直就是在找死。 江水的另一头,为首的一人御剑而行,江风卷起他的紫色衣角,眸光寒若冰霜。 他轻轻抬眸,额上的一点朱砂印记鲜红若血。 他点燃手中的符咒,薄唇轻启,“破。” …… 谢星河的房间中没有开灯,关上门后一片漆黑。 他凝视着一片黑暗,眼神冰冷而严肃,浑然不见和顾如蓝聊天时的轻松。 本来他想着跟着昆仑弟子历练一段时间,等法力恢复得差不多以后再回鬼界。 反正已经耽搁了几个月了,他不介意再耽搁一会儿。 可是今天遇见江淼,直接改变了他的主意,他不能继续再拖下去了。 得快点回去。 江淼无知得丧心病狂,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作为鬼王,谢星河深知他的十个手下都是一丘之貉,现在一个就是这个样子,他不敢想象剩下九个现在还在哪里逍遥自在。 头顶着鬼界高官的头衔,吃着公款,还把活干得一塌糊涂。 当时就是因为他们关键时候一个不在,穷奇才会还在外面逃窜。 谢星河想,他回去等解决了穷奇的事情,就去解决这十个饭桶,将这群人流放去挖矿。 只是,他现在一想到要离开了,他竟然莫名地感到不舍。 走了以后,就不能再见到小师姐了。 他在门边走神片刻,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冲向窗前。 窗台上扒拉着一只手,腕上缠绕着红色的丝线,一张被炸成黑炭的脸出现在了窗前。 江淼翻进了屋里,此时他衣服已经破了一半,头发都是凌乱的,他一进屋,就连忙爬去抱谢星河大腿:“陛下,救命啊!” 谢星河一把薅住他头发将他抡到一边,拿被子把他给盖住,踢进床底,同时袖口早已画好的防御符咒霎时飞出窗口。 一声巨响,强大的白光在窗前炸开。 爆炸产生了震动,整座客栈都晃了一下,好像是地动了一般。 聚集在楼下的昆仑弟子们都同时抬头,修仙之人自然能感觉到灵气波动,谢青瓷眉头微皱,手已经按住了剑柄,“这是太虚门派的杀招——天惊,攻击目标是客栈,但是二楼有人用防御符拦住了。” 有昆仑弟子立刻愤慨道:“他有病呀,无缘无故炸我们干什么?” 要知道,这客栈已经被昆仑弟子给包了下来,炸客栈就是炸昆仑弟子。 宋斐起身,“我去看看是不是有误会?” 夜色之中,白衣翻飞的少年御剑,负手而立在客栈上方,抬眸看向来人:“敢问阁下,为何突然攻击我的房间?” 第19章 决战 师弟床上有个陌生男人 太虚就位于云州,也是仙盟的九大门派之一。 与其他的八大门派不同,太虚门派从不对外招收弟子,所收弟子全都自于修仙世家。 他们的弟子大多华贵,弟子服饰是紫色的云锦,衣摆上用九州最名贵的冰蚕丝绣着太虚的山峦草木。 仙盟九大门派位列仙界之首,共同维护正道,但是树大根深,各大门派间的关系甚至比整个仙界和鬼界的关系还要微妙。 就好比其中存在着隐形的鄙视链,太虚门派的弟子仰仗自己出身高贵,头顶世家势力,往往自以为是高人一等,看不起其他门派的弟子们。 彼此间打了个照面,都认出了对方的门派,太虚弟子略微有些轻蔑地道:“昆仑人?” 谢星河不语。 “别装傻充愣了,”有个太虚弟子朝谢星河喊道,“我们为什么攻击你房间你最清楚不过了,快点,把妖物交出来!” 谢星河歪了歪头,“妖物?” 他嗤笑一声,“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那人一见谢星河的态度,立刻,甩出手中的银鞭,就要朝谢星河打来,半空之中却被为首额点朱砂的弟子用法术定住。 他淡淡地道:“不得放肆。” “长老!”那人不忿地喊道,但是还是隐忍地闭住了嘴。 谢星河似有所感,迟疑地转过头去,却发现屋顶之上已经站了不少的人。 客栈里的弟子都出来了,爬上来看看是哪个牛马炸了自己。 为首的是宋斐和谢青瓷,一个身披青衣温文尔雅,一个握剑目光冷酷。 昆仑弟子和太虚门派的弟子们在夜色中一字排开。 晚风渐大,吹不散凝重的氛围。 …… 谢星河走后,顾如蓝左想右想觉得还是不对劲。 因为房间里贴了隔音符,刚刚的炸裂声并没有影响她分毫,加上她想得入神,压根就没注意到屋顶上那点儿动静。 她思索着今天谢星河的问话。 今天谢星河问她时候的眼睛明明是亮晶晶的,那模样是真心希望她回答的,实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他莫非是想自己离开? 顾如蓝思前想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小师弟现在还惦记着穷奇的屠镇之仇,想要趁着这次历练溜去找穷奇复仇。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小师弟为什么要离开了。 虽然这家伙答应过她短期内不要去报仇,但是这些天她早就看透了谢星河表面转乖内底叛逆的恶劣本质,她才不相信这男人的嘴。 顾如蓝觉得他这简直就是胡闹。 要知道,在原文中的设定,鬼界的整体实力是十分强悍的。 与寻常修士不同,鬼界的法力不需要修炼,而是源于血脉传承,是与生俱来的,抛开最顶层的鬼王不说,十方鬼君和四大凶兽都已经达到了化神或者以上。 一个练气期的青铜小弟子,居然想要跟化神的王者过招,真是自不量力。 就连越级打怪也不是这么打的。 何况穷奇是原文设定的终极反派,注定由清衡来料理。 顾如蓝越想越睡不下去了,她一闭上眼睛,面前就浮现出了小师弟卷起包袱逃跑的模样。 不行—— 顾如蓝披上衣服,起身推门出去了。 楼顶人员正在紧张对峙期间,对一切情况浑然不知的顾如蓝正往旁边的屋子去,酝酿着怎么和师弟说话。 她敲了敲师弟的房门,“师弟呀,师姐有话要和你说。你开一下门。” 门里自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里头的江淼闻声瑟缩了一下,他不清楚外面的人是谁,但是今天被太虚的人揍得够呛,都有心理阴影了。 他一听见敲门声,反射性卷起被子,蜷缩起来,心想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在这里。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鬼王陛下是不是脑子抽了,居然把他踢到床底下。 藏在床底下颇为不明智,因为客栈的床很高,一眼扫进来就能看到床底下有人。 他披着被子起身,左顾右盼了一下,眼光投向了一边的大柜子,觉得那里是个不错的藏人的选择。 门口的顾如蓝有些急切,敲了这么久还不见回答,师弟人呢?难不成他已经跑了?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将门推开。 江淼刚刚挪出床底就看见门开了,悚然一惊,情急之下扑倒在了床上,蒙住了头。 顾如蓝看到床上有人,松了一口气,“星河,你能不能起来一下,师姐觉得,关于起云镇的事情,还是要和你好好聊一下。” “我们大家都坦诚一些,好不好?” 师弟在床上一动不动。 顾如蓝直觉他是装睡,但是今晚必须和他说清楚不可。 她叹了口气,突然又想到她和师弟之间的对话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给听见,于是拿出画好的隔音符,往门上一贴。 这头符刚刚贴完,楼顶之上,温和的宋斐最先打破沉默:“敢问各位,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刚刚一言不合就要拿鞭子的人冷哼一声,“我们在江面上遇见了个大妖,一路追逐他来到此地,那妖不偏不倚进了你们弟子的房间,而他却说没看见,庇护妖魔,难不成就是你们昆仑的作风吗?” 他这话煽风点火极了,昆仑弟子听着就怒从心起。 沈濛一见他们句句指摘谢星河,暗贬昆仑,当即就不乐意了,她本来就是个咋咋呼呼的人,反驳的话第一个说在前头,“你放屁,你怎么不说说为什么无缘无故要炸我们,要不是小师弟拦住了,我们整栋客栈都要被你们炸塌了。” 对方嗤笑一声:“一间客栈,我们赔不起吗?何况那妖魔一路冲进你们房间,为何偏生如此凑巧,谁知道你们和妖魔是不是有勾结,不炸你炸谁?” 虽然他们仗着自己出身世家的优势贬低昆仑,然而昆仑对太虚也存在着鄙视链。 因为弟子源于世家,太虚收弟子在灵根上的要求可以说比其他门派要低许多。所以其他门派的人有着天赋上的优势,并且鄙视着弟子天赋参差不齐的太虚。 这鄙视对应的就是花高价学费买学位的人和凭实力考上重点大学的人,谁都看不惯谁。 沈濛怒火中烧,“有钱了不起呀,有种来决斗呀!” 沈濛这话一处,刚好说中了昆仑弟子们的心声。话音刚落一群人已经跃跃欲试了。 是呀,决斗吧,拳头才是硬道理。 宋斐无言微笑,弟子们爱闹就让他们去闹腾吧。 多些对战的经验,也是自我磨练的一种办法。 他自打见面起就看出来了,对方带的这群人起码都是金丹期以上的,而且带头那个已经是化神,而自家的弟子都是新入门,平均水平在筑基和练气之间摇摆。 但是他觉得这对战完全没什么毛病,因为和更高阶的同门对打,也是一种机遇。 反正他一个的医修在这,可以管治。 谢青瓷本来就木得感情,只要不危及性命,他们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昆仑的两个长老算是默认这场决斗了。 而虽然昆仑这边一群菜鸡看不出对方是什么修为,但是对方却将这边的底子一览无余。 清一色练气和筑基,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个香饽饽站在自己面前。 自不量力。 那个拿鞭的弟子已经想象到将他们狠狠按在地上摩擦的模样了,但是动手之前,他还是先将目光投向了长老,期待着获得他的允许。 长老说:“可。” 太虚弟子便笑道:“好呀,小妹妹,待会被揍可别哭鼻子呀!” …… 谢星河房间里,江淼艰难应对这顾如蓝。 他现在是回应又不是,不回应又不是。 他大概搞清楚了,顾如蓝这个师姐是将自己误当成了谢星河。而且对外面发生了一切不知情。 见他不说话,顾如蓝以为他知道了自己要来劝他,以这种沉默的方式来对抗自己,于是皱起眉头,严肃道:“师弟,你如果再不起来,我就要扒你被子了。” 闻言,江淼知道单单靠沉默是糊弄不过去了。 他只能变换出鬼王陛下的声线:“师姐,我今天很累很累了,我想要睡觉,有什么事情能不能明天再说。” 他想快把顾如蓝糊弄走。 “是吗?”顾如蓝的声音传来,“那我走了。” 江淼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然而下一刻,他身上的被子猛地被人一拽。 顾如蓝眯起了眼睛,心想我都负伤来找你谈心了,居然还拿你累的借口来搪塞我,软的不吃她只能来硬的了。 江淼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言行不一致,因此也没有任何的防备,被子直接就被抽走了。 然而,更没有预料的是顾如蓝,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被子下面,居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刚刚被太虚按着打,江淼此时的情况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来形容了。 发丝凌乱,衣服也被撕得破碎,一个肩膀上的外衣被直接拽了下来,腿部的一大部分甚至直接露了出来,雪白的皮肤上满是一个个被火花灼红的痕迹。 只不过,这一切,看在别人眼里,就又成了另一幅模样。 一瞬间,顾如蓝内心疯狂呼啸而过她少女时期猛磕的那些尘封在绿色文学城审核里声色犬马。 顾如蓝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嘴唇颤抖地问:“你…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我师弟的床上?” 第20章 误会 厉害了 他是谁? 江淼沉默了,此时此刻,他也想知道他是谁。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顾如蓝解释自己。 他不是个特别会撒谎的人,左想右想都找不出什么借口来和顾如蓝说清自己突然出现在谢星河床上。 但是无论如何,他最起码不能让昆仑人发现自己是十方鬼君,因为这样子的话可能连带着自家鬼王的身份也会暴露。 位于鬼界高层的人都知道谢星河的家庭关系,也昆仑和谢家的那些陈年往事。 如果谢星河潜伏在其他门派,暴露个身份不成问题,但是如果他当着昆仑的面,将谢星河的身份说出去,让他和昆仑的长老们尴尬碰面,只怕自己后半生要在矿山里度过了。 要是放在平常,他可以在顾如蓝撞破他的那一刻干脆直接地解决掉她,让她永远忘记遇见自己的事情。 然而从谢星河传给他的零星记忆来看,这个小师姐和谢星河本人相熟,谢星河还挺重视小师姐的。 江淼还不敢动她。 杀又不能杀,解释又不会。 所以现在他只能呆坐床上一动不动,沉默地和顾如蓝对视。 顾如蓝见他凝眸思索,沉默不语,一双桃花眼低垂,迟迟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就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于口、不能为世人所说的身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若有所思地道:“我明白了,你…你难道就是那个……” 说到“那个”的时候,顾如蓝语音上翘,意味深长。 听到这话,江淼悚然一惊,“莫非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难不成谢星河和她如此亲近,以致于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暗中透露给她了?而她通过谢星河所说,间接地猜到了自己是十方鬼君? 他说完后又不确定,又重复了一遍:“你是真的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说着,他补充道:“我真实的身份有些特殊,于你们正道中人而言,可以说得上是藏在暗处,见不得人的那种,我就相当于是你师弟的一个…朋友。” 噫…… 果真如此,顾如蓝更加不淡定了。 虽然她来自思想开放的现代,虽然她本人对这方面的取向没有歧视,甚至还爱磕CP,但是这么猛地撞见了一个大男人满身是伤得倒在床上,但是其中一个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弟……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啊! 顾如蓝震惊之余后退了两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袖下五指握成拳后又松开,情绪终于是平复了一些。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你的身份。” 果然…… “但是,你也不要害怕,你并非见不得人,”顾如蓝刚刚听他说自己藏在暗处,以为是这个时代太过闭塞,不能容忍这种感情存在,连他们自己都自卑自贱,于是安慰道,“在我心里,你和普通人是一样的,师弟也和是普通人一样的,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如果你需要,我会尽力帮你。” 江淼听她这么说,便是松了一口气。 这小姑娘能处,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谢谢你呀,”江淼说,“你现在能帮我离开这个屋子吗?我是偷偷来的,不想让别人发现。” 江淼想,外面是太虚的人,里面是昆仑的人,他在屋子里待也不安全,最好赶紧远遁。 “好。”顾如蓝清楚,怕世俗的人们撞破他们的感情。 “对了,我师弟呢?” 刚刚的画面冲击太大,此时顾如蓝才想起自己的小师弟。 江淼回答:“我被人发现,他出去帮我挡人了。” 顾如蓝心想,只要师弟不是去报仇就好了。 方才听顾如蓝说乐意带自己走,江淼不由得心中一喜,雀跃这下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被炸到的小腿上的伤口,疼痛之中被站稳,“哎呦”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倒下,顾如蓝连忙关照地上前去,“你没事吧?” “没事!”江淼摆摆手,顽强地站了起来,“不过是刚刚打了一架,受了点伤罢了,不碍事。” 他扶着床沿,艰难地站了起来,无意间扫过床底,随口就对顾如蓝笑笑道:“本来他是把我塞到下面的,但是我自己爬上来了。” 顾如蓝身形一顿,嘴角有些抽搐。 他怎么可以把这种事说得这么随意。 “……厉害。” 顾如蓝走快了几步,开始摒弃杂念,思索该怎么样放江淼走。 客栈里都是昆仑弟子,突然出现了个陌生男人,难免过于突兀,在不惊动所有人都情况下带他走有点麻烦。 她得提前踩好点。 然而推门而出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她不敢相信地下楼一看,又是一个弟子也没有! …… 昆仑的弟子们此时正和太虚的弟子集体来到了城外的紫竹林。 这一片紫竹林十分宽广,这里附近没有建筑也没有人,可以充当修士之间打架的天然战场。 风吹动林间,竹叶交错碰撞,发出“簌簌”的响声。 既然是弟子间的决斗,那么长老们自然回避。 宋斐和谢青瓷和太虚的长老在紫竹林的边上,站得远远的,以免干扰决斗,也避免被弟子误伤。 双方选择的决斗方式也很简单,因为两者之间的弟子人数差不多,所以大家决定运用类似于打擂台的方法决出胜负——两方开始时各先挑出一人上场对战,赢了的一方继续留下对战下一个对手,打输的一方另挑出一人顶上,这样子一路打下去,最后留在擂台上的人胜利。 虽说是决斗,但是毕竟只能算是宗门间的比试切磋,点到即止。 第一个上场的自然是先挑起对战的沈濛和对方持鞭的弟子。 那弟子名叫欧阳治,出身于云州远近闻名的修仙世家欧阳家。 他虽然天赋不怎么样,只是个三灵根,但是耐不住家底厚,顺利拜入太虚宗的掌门门下,并且自修行起各种珍稀的灵丹妙药伺候,修为涨得比其他天赋好的修士还要快。 他感知到了面前这小姑娘也就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定能被自己碾压,一出场就笑出声来,“小妹妹,开始了,你不要害怕。” 说着,亮出了自己手上的鞭子。 “谁害怕呀?”沈濛将自己的佩剑流银横在身前,“就你这破鞭子,我分分钟将它打烂。” “小师妹!”身后有个声音朝她喊道,沈濛闻声回头,看到的是自己师出同一山峰的师兄凌秋,他提醒沈濛道:“小心点,那是蛇骨鞭,是高级的灵器。” 沈濛一句“卧槽”差点没喊出开来。 居然拿高级灵器来和她对打! 她这头惊讶,那边已经开始一鞭子挥了过来,害怕已经来不及了。 沈濛立刻挥剑抵挡。 按理说,剑修的实力是各种修士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筑基期剑修的战斗力可以和其他修士的金丹期持平,她本以为凭借手中的剑,再怎么说也能抵挡住高级灵器一会儿,然而很快她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因为手握蛇骨鞭的欧阳治,已经修到了金丹期的实力,他将自己的灵气完全集中在鞭子上,势如破竹。 这一剑沈濛仿佛砍在了铜壁之上,那头的力量强势碾压。 沈濛心头大骇,节节败退,最后欧阳治加大灵气一震,将她整个人震飞了出去,撞在竹子上才停下来。 “小妹妹,承让啦!”欧阳治张扬地说。 昆仑弟子这边一片寂静,刚刚他们宣战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对方这伙人,居然已经有金丹期的实力。 金丹也就罢了,他们忽然还拿高阶灵器来和自己打。 完了…… 昆仑的筑基和练气们心里回荡着两个大字:“完了。” 在远处,宋斐微笑着看着对战,并不为自家弟子担心。 反正他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输就输吧。 他笑眯眯地转身,和身边的太虚长老打了声招呼:“我曾于仙盟大会上和阁下有过一面之缘,如果我没记错,阁下应该是太虚的华茹长老吧。” 被提到名字,华茹微微颔首,“我也认识你,宋斐长老。” “华茹长老,听闻你深居简出,鲜少外出,这会儿怎么有空,带弟子出来历练了?”宋斐微笑着看向他。 “并非历练,”华茹长老看向远处的弟子们,目光久久停留在欧阳治身上,“帝都出了点事,需要处理。” “帝都?”听到这两个字,宋斐笑意渐深,“巧了,我们刚好也要去帝都,要不同行?” 两个长老在那头聊着,这里昆仑已经要推第二个人上场了。 谢星河上前一步,准备去干架,却被身后的师兄给拉住了。 “你给我站住!”那个师兄说道,“小师弟你还在练气期,暂时还不至于让你挨打,筑基期的师兄师姐们都还可以顶着。” 谢星河退了回来。 那个师兄说了一声“我来”就上去了。 片刻之后,他就又被用和沈濛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式给打了回来。 欧阳治玩弄着手上的鞭子,嗤笑道:“真是一点儿挑战性也没有。” 第21章 开打 谢星河获胜 顾如蓝很顺利就放走了江淼。 回到客栈后,她左右找找,还是不见任何同门,只是在客栈门口偶遇带着女儿准备回家的夫妻几个。 驱灵之后,小姑娘已经恢复了本身的模样,弟子们后来又把她交给了宋斐,经过宋斐的治愈术,现在已经醒来了,一张小脸扑红的。 小姑娘不认生,对这些穿着昆仑弟子服,救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分外友善。 一见到顾如蓝,小嘴就叭叭说个不停,颇为有些社交牛逼症:“姐姐姐姐,你好呀,刚刚怎么没见过你呀?你叫什么名字?刚刚为什么没有来找金金玩?” 顾如蓝认出了女孩,微笑着哄着她道:“小妹妹,你好呀,你知道其他的哥哥姐姐们去了哪里了吗?” “知道呀,好像是有大妖怪要炸我们,所以他们去打大妖怪了。”小女孩天真地说。 “大妖怪?”顾如蓝不解,“什么妖怪?” “就是会爆炸的妖怪,就是……”女孩说着说着,挠着脑壳思索着该怎么解释,旁边的妇人却接过话。 “好像是有什么太虚的弟子来了,他们出去碰面了,刚刚我听他们在屋顶对话,说是要找个地方决斗,然后就一起离开了。”妇人解释道。 虽然她说得有些不上不下,但是顾如蓝起码知道了,大家都跑去和太虚的人决斗了。 顾如蓝心头一惊: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 她刚刚都错过了些什么? 作为昆仑弟子,她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有必要到场。 打群架嘛,这么大到热闹,怎么能不看。 顾如蓝忙问:“那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妇人指向一个方向:“我看见他们往那边飞走了。” “谢谢。” …… 紫竹林间,两群人正在打斗。 在欧阳治的金丹修为和鞭子底下,昆仑弟子一概被暴揍。 一连打了四个弟子以后,欧阳治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 第五个上场的是宋斐的亲传弟子叶佳,是个医修,她努力挺起脊背站好,虽然内心怕得要命,但还是暗自告诉自己气势上不能输。 来吧,打就打! 然而,欧阳治只瞟了她一眼,就突然说道:“我认输。” 叶佳一愣,欧阳治却对身后的太虚弟子说,“这么弱,打都打腻了,下一个,你们谁来!” 后头的太虚弟子刚刚看得都有些困了,这会儿听欧阳治说要让出位来,又兴奋了起来。 太虚弟子推攘着他们的大师兄,“大师兄,你上吧!” 他们的大师兄林沛安,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人,已经突破了元婴的境界。 看强者捶菜鸡他们看腻了,他们想要看更强的人爆捶菜鸡。 然而,林沛安却貌似对菜鸡不感兴趣,就连刚刚欧阳治在场上打斗的时候,他也一直闭目养神。 太无聊了,一点儿挑战性也没有,他才不感兴趣。 这会儿同门师弟师妹们喊他,他才堪堪睁开眼睛,往上面看了一眼。 对方是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女修。 “我不打女人。” 话毕,他又闭上了眼睛,丝毫不管师弟师妹们的起哄。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 无可奈何,大师兄不上场,太虚只能另外派人来。 叶佳在瑟瑟发抖中节节败退,很快就被打飞。 这样子的战斗持续了很多场,太虚的弟子除了有着修为上的优势,还有灵器加持,出战必胜。 本来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全场给打下来,然而他们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为了让大多数人都感受到锤菜鸡的快乐,太虚每个人打完一场或者两场以后就认输,换另外的人上。 这对于昆仑弟子而言,无非是莫大的羞辱,但是他们又无可奈何,谁让他们技不如人。 而且决斗也是自己先挑起来的,简直就是相当于将自己的头伸出去主动申请被暴打。 真是求捶得捶。 很快,昆仑弟子就快要轮完了,谢星河也握起了星河剑。 该到他上场了。 远远地看到星河剑出鞘,华茹心神一惊。 星河剑通体银白,剑柄上带着一抹青色。在这浓浓夜色中,利刃如星辰一般散发着冷冽的光。 华茹只看了一眼,便挪不开眼睛了,“那是…星河剑?她不是……” “谢青徽临走之前将星河剑留在了昆仑剑冢之中,前些天,星河剑重新认主了,”宋斐看着远处握剑立于竹端上的谢星河,温和地给华茹解释道,“握剑那孩子,他就星河剑的新主人。” “她的剑竟会认他人为主?”华茹似乎不敢相信。 身边一直沉默的谢青瓷却突然开口:“他不是普通人,天生剑心,顶级木灵根。” 华茹更加震惊地看着谢星河,星河剑光闪烁,将他藏在心底最久远的记忆一同激发出来。 记忆中的莹莹剑光恍若星辰,他身前巨大的妖兽身中数刀后倒下,那斩杀它的银白的剑锋上献血流淌。 那时候握剑的人还是个年轻美丽的少女,回眸望向浑身是伤的他,声音清脆如铃,“现在没事了,你还能站起来吗?” 华茹渐渐握紧了拳头。 天生剑心,顶级木灵根,和她一模一样。 宋斐感慨道:“那孩子也叫星河,说来也真是巧呀,恰好星河剑同名,可真是缘分呐。” 谢星河上场之前,在场除他以外的所有昆仑弟子都被锤了一遍,他是昆仑最后一人,而太虚门还有小半弟子没有上场。 当谢星河站到台上的时候,两方弟子各自感慨万千。 昆仑的弟子感到松了一口气,谢星河输了,就意味着比试的落幕,这个羞耻的过程终于可以结束了。 太虚的弟子们颇为遗憾,因为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没有机会亲自上场去虐菜鸡了。 而谢星河本人,却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握着剑站在场上。 对方依然对谢星河不屑一顾,甚至因为他太弱了,刚刚才入练气期,捶起来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他对上的太虚弟子已经有两人主动认输,根本不想打,轮到第三人的时候才正式开始。 第三人朝谢星河笑笑:“承让了。” 说着,便亮出了自己的一把佩剑,他也是个剑修。 长剑出鞘,双方没有过多废话就开打了。 太虚弟子将灵气聚集在了剑锋之上,足尖轻点竹枝,借力朝谢星河攻去。 他的攻击没有任何剑法可言,是单纯地劈和砍,甚至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灵力,因为他觉得就这程度就能将谢星河打趴下。 谢星河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恍然看不到面前人的攻击似的。 昆仑弟子屏息凝神,难不成小师弟是吓坏了,直接不敢动要放弃了? 就连攻向他的太虚弟子,也不由放松了警戒,剑锋上的灵力也随着涣散。 然而,就在太虚弟子离自己还有两步的距离时,站立的少年手中长剑倏尔回旋。 下一刻,剑锋碰撞的清脆声音回荡过整一片竹林,相撞产生的气旋波动以两人为中心,如涟漪一般在竹林里荡漾开来。 面前的太虚弟子霎时一惊,因为谢星河仅仅单手握剑就拦住了他的攻击,还浑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太虚弟子心知是自己过于轻敌,立刻想将灵气继续汇聚在剑尖之上,然而谢星河没有给他任何聚会,往前就是一踹,直接将他给踹飞了出去。 这一局,谢星河获胜。 全场沉默了一刻,下一刻,昆仑这里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掌声。 打了这么多场,终于赢了一次。 昆仑弟子们流淌着热泪:小师弟,你可给我们争口气了! 与他们相反,太虚弟子们依然一片寂静。 俗话说得好,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太虚弟子们刚刚一直分外猖狂,没想到这会儿撞上了钉子。 太虚中有个弟子看向昆仑狂欢得像的一群人,啧啧道:“不过就是赢了一局,有什么好高兴的,是师弟轻敌了,要不然怎么会让他一个练气的打败。” 说着,他便走上前去,这次,他要来好好会一会面前这人。 谢星河依然握剑,沉默不语。 和刚刚的人不同,他已经不再轻敌。 他刚刚一站上去,谢星河的身形就动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被动地等待对方攻来,而是主动出击。 他用的是昆仑的剑法,但是却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太虚弟子感觉到一个鬼魅似的身影向自己袭来。 他的速度是那么快,以致于让人眼花缭乱。 太虚弟子心中警钟大作,愈发握紧了手中的剑,谢星河转眼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他抬剑要拦,却看到谢星河嘴角闪过一丝虚无的笑容,随后整个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匆匆回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谢星河的剑从后方指向他喉口的命门之处。 “承让了。”谢星河轻启唇,嗓音清澈,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他转头看向太虚的弟子们,“下一个,谁来?” 周遭又是一片沉静。 要说第一场谢星河是出其不意才赢下对战的,那么第二场的获胜,几乎震惊了全场。 太虚的弟子们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对手。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林沛安,也睁开了丝眼睛缝,瞟了谢星河一眼。 第22章 短小 系统又出现了 【宿主,你好呀。】 系统的声音响起时,顾如蓝正好在赶往城外的路上。 昆仑和太虚的一行人御剑而行极其招摇,她刚刚拦住几个路人问了一遍,大致上确定了大伙的方向。 城外有一片竹林,适合打群架,他们大概率是去了那里。 她御剑前进时,消失了几个月的系统终于出现了。 “系统?”顾如蓝心头一喜,“你终于来了,我有事情想问你好久了。” 上一次见系统,还是它叮嘱自己去捉弄凌昭昭的。 然而计划出现些小漏洞,关在里面一天一夜备受煎熬的是她和谢星河,而凌昭昭却在昏睡符的作用下安然睡了一夜。 虽然字面上的意思依然是凌昭昭被锁了一夜,然而顾如蓝心里还是没底,不知道这算是捉弄成功了没有,一直想问问系统。 现在系统终于出现了。 【宿主,你最近这边的过得还好吧?】 系统操着一口机械音,此时似乎有些疲惫。 【前些天有个宿主出了些小披露,导致她所在的整个世界秩序崩塌,我只能给那个小说世界格式化,这几个月都在忙着这件事,没时间来看你。】 顾如蓝心里咯噔了一下,“世界被格式化,那么宿主会怎么样?” 【世界都被格式化了,宿主嘛,】系统心累地笑了一下,【自然是要被系统抹杀。】 顾如蓝听得背后发凉:“这么恐怖?” 【那当然,宿主自从绑定世界以后,必须要和世界荣辱与共,如果世界的秩序在宿主的调控下失衡,那么宿主将要受到和整个世界一起毁灭的惩罚。】 系统和顾如蓝解释道。 说着,它严肃叮嘱顾如蓝:【根据蝴蝶效应,哪怕是某处出现了一点儿小小的漏洞,世界都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宿主,你可要严肃认真地维护你的世界上的秩序,如果世界秩序一旦乱了,可不要怪我毫不留情地将你抹杀掉。】 听它说完,顾如蓝陷入了沉默之中。 系统突然又想起了刚刚顾如蓝的话,便又问她。 【对了,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也没有什么大事。” 顾如蓝不敢说凌昭昭的事了,怕这个错误真的影响到了世界,一不小心就让系统给格式化了。 她脑海中飞闪过原书中的剧情,转而问道:“系统,太虚的弟子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为了那件事?” 书中对仙盟九大门派的描写只花了零星笔墨,除了男女主生活的昆仑山,也就只对太虚门派有所提及。 这个时间节点太虚门派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内里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境界。 太虚掌门欧阳敏的本家是帝都的欧阳家,而欧阳一族的祖籍,正是起云镇。 起云镇被屠杀殆尽,欧阳敏气得吐血病重,而不久之后,欧阳家本家此时又出了事,紧急向太虚掌门求助。 欧阳敏已经日薄西山,无力再管欧阳家的事,只能将这个委托交给自己深居简出的师弟华茹,带着太虚门派的精英赶往帝都。 而平阳正好在太虚和帝都之间,顾如蓝猜测,现在太虚正在赶在去解决本家问题的路上。 【现在……】系统搜索了一下时间线,【宿主,你猜得不错。】 “不会吧,那么岂不是意味着我们碰上的可都是太虚的精英啊?” 她想起了自己的同门们,是谁给他们勇气和太虚决斗的? 昆仑出来历练的这批弟子是门派新收的弟子,入门十年不够,怎么能打得过太虚的精英? 本来想要看决斗,不料发现所谓决斗只是同门单方面被暴揍。 顾如蓝不由得减缓了御剑速度。 她踌躇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前进。 有些不太忍心看这残忍的场面。 系统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便怂恿她。 【宿主,莫怕,我最近有空,会一直跟着你,无论前方有多血腥多暴力,我都陪你一起目睹。】 “……” 顾如蓝叹了口气,继续向前飞去。 罢了,来都来了。 她一边飞,一边做好了看同门被揍的心理准备。 然而当她飞到紫竹林时,看到那场残忍的对战时,不由得有些傻眼了。 系统在她脑海中啧啧道。 【血腥,太血腥了,暴力,太暴力了。】 站在那场中,长剑如虹,吊打对方的,竟然是自己的师弟——谢星河。 第23章 补充 宿主,你是傲娇了 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谢星河的修为虽然不怎么高,但是却将速度练到了极致。 他的剑法飞快,往往是对方一站上来就出击,对方被他如鬼魅一般都身影弄得晕头转向,丝毫捕捉不到他身形剑法的变化方向。 不一会儿,谢星河就将一群金丹期的弟子都打趴下了了。 昆仑弟子之中群情激奋,小师弟简直是替他们一雪前耻。 遥遥观望的长老们都心生赞叹。 就连一直保持沉默的谢青瓷也开口道:“不愧是天生剑心,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居然就能将昆仑剑法练得那么熟练了。” “清衡可真是收了个好弟子,难怪当时那么多人都想要抢他,”宋斐含笑,“第七第八第九峰那几个老古董,就因为没收到谢星河为徒,回去还抱团哭了一场。” “真的假的?他们都不是小孩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哭了?”谢青瓷难得对一些事物感到好奇,主动问宋斐。 宋斐点头,“真的哭了,还被路过的弟子们看见,用留影石给录了下来。” 谢青瓷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宋斐:“因为录下来的人把留影石高价贩卖给同门弟子,十灵石一颗,就可以看到长老的丑态。” “你不会自己买来看了吧?” “我可没有,”宋斐堂堂正正两袖清风地说,“只是我上早课的时候有个学生坐在后排偷偷看留影石,不认真听讲,我发现后就收走了,所以才会看到的。” “哦。”谢青瓷淡淡地回了一声。 昆仑长老间的谈话就此作罢。 而旁边的华茹看着谢星河的剑法,心中翻涌的情绪久久难以平静。 场下各人心情各异,场上谢星河一心一意应战。 只有谢星河自己知道,让他得以制胜的速度只不过是他与生俱来的优势。 长老们夸赞他短短几个月就将昆仑剑法练得滚瓜烂熟,一半的确是因为他天生剑心,对剑法的领悟能力强,另一半则是他每天踩着师兄师姐完成课业的时间来练剑。第一峰弟子们刻苦完成课业的精神带动了他勤奋练剑,现在他已经能熟练操持昆仑剑法了。 带有自身速度加持,现在谢星河就算不运用他鬼界的那部分力量,单靠他的练气期的灵力连越两级打金丹,居然毫不费劲就将他们给扫了下去。 【哇哦,这个NPC好厉害呀!】 系统用一种近似于痴妹的语气,在顾如蓝的脑海之中叫唤着。 【不仅仅长得帅,而且还超强!】 顾如蓝混入了狂欢的昆仑的弟子群中。 前面谢星河拼命地打,又将一个太虚弟子踢下了场。 顾如蓝周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师弟给门派挣了大光,要是放在平时,顾如蓝定然会激动、雀跃,跟着一起无厘头地鼓掌。 然而此刻,她看向谢星河时,却几乎是面无表情。 因为她此时心中的情绪过于复杂,以致于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 刚刚了解到的东西太多了,以致于顾如蓝现在无法用一个正常人的目光来看待谢星河。 识海中,顾如蓝和系统对话,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遗憾,“他很好,可惜了,是个gay。” 【就算是个gay,那又怎么样?我夸的是他长得好看,他是个gay可并不意味着他长得不帅呀?】 顾如蓝又补充了一句:“他已经有人了。” 【……哦】 【宿主,你这话怎么说得酸溜溜的,你来之前是不是吃了柠檬啊?】 顾如蓝不回答,嘟起了嘴。 然而这个系统似乎分外不会看宿主的脸色 【宿主,你这幅模样,好像是傲娇了。】 谢星河握紧了星河剑。 这把宝剑藏在剑冢之中已经许久了,如今重见天日,第一次和他人交战,显得似乎格外兴奋。 几个回合的打斗之后,星河剑焕发出了异样的生机。 剑身微微颤抖着,发出嗡嗡剑鸣声。 太虚门的人打得七七八八了,没上场的,只剩下大师兄林沛安一人。 他早已从闭目养神之中清醒过来,认真地注视着谢星河。 林沛安是太虚门派中的精英,精英中的天才。 天才,一般都是慕强的。 林沛安也不例外。 太虚门中,他就时常因为无法找到可以匹敌的对手而感到烦恼。 看到谢星河将他的一个个同门们虐打,他的眼神之中浮现了一阵异样的惊喜。 男人,你的小花招成功得勾引到了我。 终于能找到个可以和自己对战的人了! 第24章 胜负 这真的不是总裁文 太虚所有的弟子都打了一轮,终于轮到了林沛安了。 身为太虚门派的大师兄,林沛安生得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他一站上来,谢星河就察觉到了他和其他弟子都不一样。 修为居然已经到了元婴。 谢星河之前的打斗都是主动出击,出奇制胜,而现在他一改之前的策略,没有妄动,这也给了林沛安说废话的时间。 开打之前,他眯起了眼眸,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对谢星河说:“男人,你很有趣。” 你的剑,甚合我意。 几番被暴打,太虚弟子的自信心疯狂下掉,几乎已经达到了怀疑人生的地步。 这会儿换了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大师兄上去,昆仑弟子才刚刚从奔溃中稍稍缓和。 见大师兄仪态从容地站上去,稳如泰山,浑然一副天下尽在我掌握下的的模样。 下方的昆仑弟子们热泪盈眶,尖叫出声:“大师兄!好帅呀!” “师兄师兄,我们爱你!” “啊啊啊受不了,师兄太帅了,他那如鹰一般凌厉的眼神的眼神简直盯得我无法呼吸!” “不愧是林家的大少爷,单灵根的天才,太虚掌门的首徒,独一无二清风霁月当世无双的大师兄。” 系统在顾如蓝脑海中小声嘀咕。 【咦惹,我记得这明明是修仙文而不是总裁文呀。】 顾如蓝:“……” 然而辣眼睛的还在前面。 林沛安撩了下鬓边的一缕头发,回头对叫喊的师弟师妹们说,“不要说话,你们的吵闹声影响到我拔剑了!” 太虚有个小师妹几乎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中溺毙:“啊,多么完美的师兄呀,就连他训斥我们的话都如此动听。” 顾如蓝被他们的对话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伸手捂着脸。 上次听听到这么肉麻自信的话,还是小学时期在看霸道总裁小说。 太羞耻了。 谢星河似乎也忍受不了了,朝他攻去。 本来他这一轮打算以防守为主,并没有打算主动出击,可是林沛安太多废话了,谢星河趁着他回头,挽剑出击。 他的剑光闪闪,眨眼间就落向林沛安。 林沛安不愧是大师兄,反应速度压根不能等同于方才的弟子。 上一秒还在和师弟师妹说话,转眼间就回身来挡,在三步之外将谢星河迅猛快捷的剑风拦下。 谢星河没有停留,抽剑继续攻去,林沛安见招拆招。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打了好几个回合。 这次小小的比试,谢星河并没有打算动用自己的力量,只是打算全盘只用昆仑剑法,因此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胜过林沛安。 从金丹到元婴,看着只差了一阶,但是却有着近似天堑一样的距离。 虽然他速度很快,然而对于林沛安,他愈发感到吃力起来。 林沛安毫不畏惧谢星河的剑,只觉得他虽然快,但是其中的力量也就只停留在了练气期。 时间消耗,谢星河的攻势渐渐弱了下去,他开始改为防守。 剑光交错之间,谢星河落了下风。 林沛安放出一点灵力,轻松将谢星河震了出去,谢星河退后了好长一段距离,最后飘飘然落在远方的竹枝之上。 比赛点到为止,胜负已定。 “男人,”林沛安看着谢星河,“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还以为谢星河能坚持久一点,结果也就这个样子。 他有些悲哀,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心想,在同龄人当中,找一个能够和他势均力敌的人,难道就这么难吗? 强大,原来是这么孤独。 他回过身,心想他明明赢了,为什么没有掌声? 为什么世界一片寂静? 他转身看着同门的师弟师妹们,他们并没有如预料一样给自己鼓掌,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在默然比划着一个嘴型。 他们在说什么…… 林沛安仔细一听。 哦,原来是—— “师兄小心啊!” 小心什么? 凌厉的剑锋破空而来,擦着他的脖颈而过,银光落下,削掉了他鬓角的一丝黑发。 发丝在风中飘散,他惊愕回眸,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如明月般皎洁的眼眸。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昆仑弟子服,那么纯洁无瑕。今夜无月,而她眼中却似乎倒映着月光,分外明亮,可以照亮整个黑夜。 她握剑立于他的身前,在和他对视片刻之后嫣然一笑。 “你输了。” 林沛安:? 系统也说:【宿主,这人是个傻子吧,居然站在原地让你打。】 方才谢星河打输的时候,昆仑弟子也在人群中发现了刚刚赶来的顾如蓝。 她还没有上过场,于是大家将她给推了出来接着谢星河打下一场。 无论输赢,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她本来没想赢。 昆仑弟子也没指望她能赢。 结果林沛安就像个傻憨憨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剑来时还在仰望星空。 也不知道看的是哪颗星能让他沉醉成那个样子。 顾如蓝面无表情地收起了寒星剑,退下来转身朝同门弟子们中去。 获胜对于昆仑弟子们而言是意外之喜,大家可高兴坏了。 “师姐,星河,你们也太厉害了吧!”沈濛在顾如蓝身边欢呼着,“今晚回去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旁边的弟子也在起哄:“今晚回去喝酒!” 谢星河抬眼看着对面的顾如蓝,朝她露出了笑容:“师姐,你好厉害。” 顾如蓝和谢星河对上视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和道贺的弟子说:“我也是全靠运气。” 这微小的动作被谢星河看在眼里,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 和昆仑这边相比,太虚门的气氛就不太好了。 林沛安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远处的顾如蓝身上。 他依然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女子居然赢了自己! 从来没有女子能赢过她,顾如蓝还是第一个! 居然敢让他尝到失败的滋味。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太虚的弟子们上前来拉了一下林沛安,“师兄,你还好吧?” 他这才回神。 华茹出现在他们身边,神色淡然地对他们说,“走吧,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短的时间了,今夜我们还要赶路。” 他恋恋不舍地从顾如蓝身上移开目光。 总有一天,他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25章 醉酒 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不要你了…… 虽然这一场的决斗过于曲折,但是总归昆仑赢了。 回到客栈以后,弟子们朝店铺老板买了几坛子的就,要庆祝一下。 昆仑门内禁酒,所有弟子在门中都不得饮酒。现在出来历练,加上带队的长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才可以放松一下。 大家像偷尝禁果一样抱着酒壶喝得兴起,发誓要喝个彻夜不眠。 然而弟子们少接触酒精,年纪又小,大多酒量浅,喝了一点点就醉得不省人事,鬼哭狼嚎起来。 顾如蓝拎着一壶酒上了三楼。 这里有个大露台。 夜色已深,平阳城中的万家灯火已歇息,万籁俱寂,唯有路边枝头寒鸦扑扇着翅膀,夜起觅食。 她饮了几口酒。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她第一次碰酒这种东西。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上辈子虽然她也喝过酒,但是那只是度数无限接近零的鸡尾酒,她当饮料喝的。 如今她手中的这壶酒,是酒馆老板亲酿的烈酒,酒刚入喉,她就被高浓度的酒精呛得咳嗽起来。 几口下去,喉咙火辣辣地痛。 真难喝,顾如蓝想。 和她的师兄弟姐妹们不同,她今日喝酒,是怀着心事的。 她还没有从师弟是个同的阴影里缓过神来。 夜色浓郁,晚风吹起她的乱发,凉丝丝的。 二楼的露台上没有别人了,她眼光茫然地对着一片漆黑,朝脑海中唯一可以倾诉的系统问道:“系统,宿主能不能和其他的NPC有感情线?” 【宿主,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你那个师弟了?】 系统说得直白,它手下有着许多本言情小说,手握数百条感情线,怎么看不出顾如蓝心中所想? 【宿主,只要不干扰到正常剧情的发展,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感情,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可是,你不是说,你师弟他不喜欢女人吗?不是你情我愿的感情,你就算能够和他在一起,没有好下场的。】 系统好心地提醒着顾如蓝。 顾如蓝叹了口气,她的烦恼就在这里。 酒精的作用下,她的意识飘飘忽忽的,越来越迷蒙。 虽然顾如蓝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一个对感情迟钝的人。 她清楚自己的内心,喜欢什么,对什么人产生过了什么感情,自己都了如指掌。 什么时候对谢星河有感情的,她也说不准。 就是开始觉得他可爱,后来觉得他贴心,那么乖巧的奶狗类型的小师弟就这么走进了她的心里。 当她某日对上他的视线时,开始不自主地心跳加速,她便明白了,那是她对师弟萌生了一种期许,名叫喜欢。 虽然她和谢星河认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潜移默化足够产生爱意。 顾如蓝记得她的一个大学舍友,曾经一再和她分享自己的交男朋友的经验。 她对顾如蓝说,一切爱情,都是要以暧昧为基础的。 两个人接触,如果彼此感受到对方发出的懵懂爱意,便会开始越走越近,紧接着用暧昧的挑逗来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从而得寸进尺,最后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她回想起自己和谢星河之间的来往,从开始她带着谢星河熟悉昆仑事物,后来谢星河给她夜夜送食物,再后来一起坐同一辆马车,又一起逛街……她本来以为,这完全符合舍友所说的感情发展步骤。 结果,凡事总有例外,她只是一厢情愿。 她没有料到,师弟的取向与众不同。 她的第一场动心,就这样子在一个沉默的夜晚,沉默地宣告死亡了。 顾如蓝有些伤心。 想着,她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师尊,我没有遇见任何妖祟。”谢星河目光澄澈,“我当时正准备要休息,突然感受到有人要攻击客栈,弹出了我画的所有防御符挡下攻击后便出去和太虚弟子们对峙,再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 “我真的没有遇见他们所说的任何妖祟。” 他语气坦诚,滴水不漏,听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 在其他弟子们喝酒庆祝的时候,宋斐和谢青瓷两个长老可没有忘记这场架是怎么打起来的,回到客栈后就将谢星河叫到一处,仔细审问。 听到谢星河的话,宋斐有些纠结,他知道,在针对于妖祟这方面,太虚弟子不至于冤枉昆仑,但是谢星河的模样,也并不像说谎。 何况,谢星河是昆仑弟子,完全没有任何包庇妖魔的动机。 这让宋斐有些为难。 “你真的没有看见?”宋斐再次确定了一遍。 谢星河茫然地看着宋斐,摇了摇头。 “长老,我真的不知道。” “罢了,”宋斐叹了口气,“你出去吧。” 他想,也许是哪里出了些披露,导致谢星河没有看清妖物。 但是事到如今,去追究已经来不及了。 谢星河走到一楼大厅,就看见喝醉了的师兄师姐们在群魔乱舞。 那边有个剑修的师兄抱着他的爱剑,狠狠地亲吻着剑柄,深情地说道:“我爱你,我亲爱的老婆,我们生生世世,不要再分离了。” 这边有位音修的师姐,正滴滴答答地吹着她的长箫,一首杀气腾腾的《十面埋伏》,此刻被她吹成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模样,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屋内弥漫着悲哀婉转的乐曲。 谢星河在一楼环顾了一眼,抓住了角落里的沈濛。 “你知道师姐去哪儿了吗?”谢星河问。 现在的沈濛已经醉了,她抬眼盯着谢星河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了他是谁。 “扑通”一声,沈濛跪了下来,“砰砰砰”地往地上磕了几个头。 哪怕是谢星河,也被这大阵仗吓了一跳:“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濛声音凄惨,放声喊道:“爹爹,你为何抛弃我们娘俩呀。” 谢星河:“……” 沈濛继续发酒疯,她边喊边呜咽道:“你死得好惨呀,爹爹,你怎么忍心就这样子抛弃我和娘亲呀,爹爹啊。” 谢星河确定她已经醉了,后退了一步,两步,转身想走。 没想到沈濛眼疾手快,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衣袖,边哭边喊:“爹爹,爹爹,你不要走呀,爹爹,你不要抛弃我!你死得好惨呀!” 无可奈何,谢星河只能掏出一张昏睡符。 好不容易甩掉了沈濛,谢星河上楼来找顾如蓝。 方才顾如蓝对上自己时,目光闪躲,明显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谢星河想要找她问问是怎么回事。 顾如蓝不在大厅,可能在房间。 谢星河先找上顾如蓝的房间,敲了好几次房门后确定人不在,紧接着他又爬上了三楼露台,这才撞上了顾如蓝。 冷风之中,顾如蓝抱着个酒壶,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坐在了露台上。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她的两颊都染了红色,绯红甚至蔓延到了耳垂。 她眼神茫然,长长的睫毛覆盖之下像是起了一层水雾。 “师姐,你的伤还没好全,为什么要喝酒。”谢星河对她说道。 虽然在宋斐的治愈术下,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是还没完全痊愈,酒精多多少少会有点伤身。 听谢星河说话,顾如蓝却毫无反应,像是完全不当谢星河这个人存在一样。 谢星河无奈走上前去,握紧她的酒壶,想要将她的酒壶抢出来。 结果他发现顾如蓝死死地扒住了酒壶,不让他拿走。 “师姐?”谢星河注意到了,顾如蓝的反应有些怪异,“你是不是醉……” 话音未落,顾如蓝突然恶狠狠地回头,盯了谢星河一眼,像小狗护食一样抓紧了酒壶,对着谢星河大喊:“你这个坏人,给我放手!” 谢星河:“……” 确定完毕,顾如蓝醉得很彻底。 听到小师姐对自己的称呼,谢星河有些哭笑不得,“师姐,我是你师弟谢星河,不是坏人。” “不!你就是坏人!谢星河就是坏人!”顾如蓝抗议道。 谢星河蹲下身来,“师姐,我怎么就成坏人了?” “你抢我的酒!” 说着,顾如蓝嘴巴瘪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 在客栈微弱的烛火中,谢星河发现,小师姐的眼角亮晶晶的,闪烁着两颗小小的珠子,珠子越来越大,晶莹剔透。 她不会要哭了吧? 谢星河连忙把自己的手从她的酒壶里放开,“我不抢你的酒了,你千万不要哭呀。” 而他刚刚说完,顾如蓝就“呜哇”一声,泪如泉涌,稀里哗啦地哭了出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只能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哄着她,“师姐,不哭不哭,我在呢,你乖一些好不好?” “不要你,你就是个坏人!”顾如蓝倔强地将头扭向另一边,双手将谢星河推开。 她这个动作也放开了酒壶,导致酒壶直接掉了下来,滚落在地上。 谢星河这才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她居然把一壶酒全部都喝完了! 难怪会醉成这个模样。 顾如蓝不让谢星河给她擦眼泪,只是自己用五指随手抹了一下,这导致她鼻涕眼泪全部都混在一起了。 她啜泣了下,对谢星河说:“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不要你了,你快走开呀!” 第26章 断片 我真的忘了 谢星河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欺骗你什么感情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喜欢男人,是个断袖!”说到这里,顾如蓝更加委屈了,“这样子,我就不会吃你送的东西,也不会和你走这么近了。” 顾如蓝语出惊人,谢星河惊讶地问:“我喜欢男人?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见的,”顾如蓝擦了一把眼泪,她吸了吸鼻子,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双肩哭得有些颤抖,“那个、那个男人,他…他在你的床上,衣服…衣服都脱了。” 男人? 这是……江淼? 听到这话,谢星河严肃起来,眉头皱起,他伸手扶住顾如蓝,小声问她:“他和你说了什么?” 顾如蓝借机抱住了谢星河的一只胳膊,将头往他怀里钻。 她迎面撞上谢星河的胸膛,将眼泪鼻涕全擦了上去,“他说…他是你…一个见不得人的朋友…他还说他爬到了你的身上去了,你们口口,还口口,口口口。” 如果顾如蓝现在没醉,她一定能够发现,谢星河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黑。 原来她之前的闪躲,就是因为这个? 谢星河的拳头握紧又放开,最后轻轻地将顾如蓝拉入怀中,拍着她的背,“不哭了不哭了,师姐,我不是断袖,也不喜欢男人的,你误会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谢星河的体温冰冷,他的怀抱一点都不温暖,但是顾如蓝并不在意,她趴在他怀里哭,哭着哭着,大抵是哭累了,又或许是听懂了他的话,哭泣便换为了微弱的呜咽声。 她这个模样,软软的,像极了一只小猫。 小猫的爪子抓了他一下他的胸口,“那你不要喜欢别人了,你也喜欢我一下?” 她的声音好小,微弱地近似要睡着了,像呢喃细语,轻轻地挠进了谢星河的最柔软的地方。 他抱住她,情不自禁地回道:“好的,小师姐,我喜欢一下你。” …… 楼下喝醉酒的音修开始敲锣打鼓,不亦乐乎,吵得附近的居民都出来骂街了。 谢星河将哭到睡着的顾如蓝放进她的房间中,盖好被子,把门关上,贴好隔音符。 他于深夜避开所有人,从自己房间的窗户摸出了客栈。 平阳城中一所破庙,江淼刚刚和流浪汉打了一架,成功占领了这里的地盘,打算将就着过一宿。 不料梦中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陡然惊醒。 “陛下?” …… 昆仑的弟子们颠三倒四地在在大厅里睡了过去,普遍在次日日上三竿才醒来。 顾如蓝睁开眼睛时,头痛得要死。 她摸了摸头,看着自己的房间出神。 她不是在三楼露台上喝酒吗?为什么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有些记忆如风一般渐渐吹远,她这么抓也抓不住。 “系统,”顾如蓝喊道,“你还在吗?昨天晚上我喝断片了,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系统当然在,刚刚格式化完手中的某个世界的它近来十分有空,一只居住在顾如蓝的脑海中。 昨夜顾如蓝醉酒,系统一见谢星河来,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主动点开了录像,把顾如蓝所见全须全尾全部记录了下来。 【宿主,我有录像,可是你真的要看吗?】 会社会性死亡的哦。 顾如蓝正想说当然要看呐,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谢星河一身白衣,长发被玉冠束起,上好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真是温文儒雅的少年郎。 见顾如蓝醒来,谢星河抿唇笑了,他手中捧着个托盘,上面端了三碗东西。 一碗白粥,两碗黑色的药汤。 “师姐,你起了,来吃点东西垫垫肚,然后把醒酒汤和药喝了吧!”谢星河像在昆仑山上一样,熟络地将一碗碗的东西摆在他的面前。 顾如蓝问:“药是什么?” “是宋斐长老的灵药,师姐你昨天受了伤,长老虽然给你施了治愈术,但是后续还要喝药调理几天,这药我刚刚熬好放温了,师姐你快点喝吧。” 说着,谢星河托腮,浓黑如墨的眼中倒映着顾如蓝的身影,带着微笑等她喝下。 他今天算准了顾如蓝起来的时间,去宋斐那里取了灵药,熬给顾如蓝。 顾如蓝开始不觉谢星河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只是一口一口地吃起了三个碗中的东西。 她吃了几口,只见谢星河依然看着她。 那眼神之中直勾勾地,毫无掩饰地充满了戏谑,和他平时所有带笑意的眼神都不同。 好像要故意逗她的一样。 顾如蓝抬头,一派天真无知地问:“怎么了吗?” 她这么问后,系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在她识海中小声地提醒着她:【宿主,可能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发生了什么? 谢星河的嘴角僵硬了一下,他久久地盯着顾如蓝,双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最后,他还是问出声来:“师姐,你昨天是断片了吗?” “我忘了。” 顾如蓝是真的不记得了。 “噢,是这样啊……” 谢星河怅然地垂下了眉毛,看那模样,像是颇为有些失望。 他这个表现让顾如蓝摸不着头脑,她心里有些慌了,她昨天难不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谢星河很快又恢复了微笑从容的模样,“既然师姐忘了,那我就解释一遍吧。” 然后,顾如蓝就听见谢星河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字字清晰,“师姐,我不是断袖。” 顾如蓝一口汤卡在喉咙里,差点给喷出来。 她心头弥漫着绝望,小心翼翼地问:“我…我昨天问你…那件事了?” “是呀,”谢星河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澄清道,“我不是,你误会了,我的那个朋友,是我以前在起云镇上的时候就认识的,他是一只游行天下的妖,昨夜他被太虚弟子们追杀,恰巧闯进了我的房间,我不能见死不救,才将他藏在床底下的,你看到他在床上,是他自己觉得床底不舒服后爬上去的。” 他扯起谎来一套一套,居然真的将顾如蓝给套了进去。 顾如蓝回想起江淼对自己说的话。 我的真实身份有些特殊,对于你们正道中人而言,可以说的上是藏在暗处…… 刚刚打了一架…… 但是我自己爬上来了…… 原来如此。 顾如蓝的脸色慢慢地,慢慢地变得通红。 误会了,天大的误会。 她好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顾如蓝自闭一般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我昨天醉酒后还发生了什么?” 谢星河还没开口,系统就立刻提醒她:【宿主,不要问啊,要是你听见昨晚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恐怕就想要换个世界生活了!】 谢星河笑意盎然:“师姐真的想知道吗?” 听了系统的嘱托,顾如蓝的身体颤抖了下,连忙埋头喝粥,“我,我还是不知道好了。” 幸好谢星河也没有抓紧她的小尾巴让她难堪,她说不想知道后,便转移了话题,“师姐快点吃吧,长老改变行程,下午我们就要启程了。” 他在顾如蓝的房间里小坐了一会儿,等她将三碗东西都给吃完了,才帮她收拾了碗筷出去。 等他走后,顾如蓝躺在床上,来回打了几个滚,思前想后还是呼唤出了系统,“你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宿主,希望你看了不要后悔。】 系统按下了回放键,顾如蓝的脑海中开始播放她的醉酒后场景。 她一开始看就后悔了。 然而系统的回放功能却是不可中途暂停和终止的,还是在识海中播放,顾如蓝就算闭上眼睛有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想要躲避都不行,简直就像是被按头被鞭尸了一遍。 当她看着自己哭着抱着谢星河的手臂喊他辜负了自己的感情,她简直就是心惊肉跳。 她躺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自己的头,装死。 要是此刻就死掉该多好呀。 她好想换本小说生活呀! …… 顾如蓝收拾好了行李下楼,准备出发前往帝都。 同行的弟子们在宿醉之后大多精神萎靡,恹恹不乐,一个个的脑袋耷拉着。 顾如蓝感慨,可见酒精对人的损害之大,修仙之人也难以幸免。 她在楼下看到了沈濛,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顾如蓝身前路过,正想伸手打个招呼,突然间却似乎好像见到了瘟神,转身就跑。 顾如蓝疑惑地回头,迎面就撞上了谢星河结实的胸膛。 “师姐,”谢星河喊她,“上车啦。” 她退后一步,摸了摸鼻子,摆出一副无知的模样,光明磊落地假装对昨天的事毫不知情。 不然她无法面对师弟了。 顾如蓝伸出个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用师姐的语气来训斥师弟,“沈濛师妹为什么怕你,是不是你又欺负她了?” “她昨天也喝醉了,”谢星河看向避他如蛇蝎的沈濛,对顾如蓝解释道,“拉着我的袖子喊我爹,我就这么平白无故多了个不孝女。” 说着,他又补充道:“毕竟不是谁会喝断片,沈濛大概是醒来后记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过于羞愧,无法面对我吧。” 顾如蓝:“……” 你含沙射影谁呢? 但是知晓了原来酒后撒泼的不止她一个,顾如蓝心理稍微平衡了些。 马车来了,这次还是顾如蓝和谢星河同上一辆马车。 上车前,谢星河在地上折下了一根小草,他指尖灵巧地飞扬着折叠再折叠下,绿色的小草很快就变成了一朵漂亮的编织花。 他微笑着将这朵青色的小花放在小师姐的掌心,在讨得她开心以后眯眼一笑。 这一日的天是这么蓝,远处三两白云慢悠悠地飘着。 少年清澈眼光如潋滟一片春水,波光流转,惊艳了刹那芳华。 第27章 彼岸 以后替我好好照顾她 一场雨后,天色空蒙,远山如黛。 杨子村的村民们将一口井团团围住,议论纷纷。 和井一起处于村民中间的还有昆仑弟子。 几个弟子们对视一眼,“三…二…一,放!” 中间的四人同时将手中的符咒投入井水之中,平静无波的古井突然像是沸腾了一样,冒出了一串串泡泡。 大家开始屏息凝神,水井上渐渐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一团黑雾似的东西升了上来。 村民之中有人忍不住喊了起来,而顾如蓝同时抽出寒星剑,挥刀砍向黑影。 剑过时夹着凌厉剑风,黑雾被无声吹散,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化为流动去的风的一部分。 “没事啦,”顾如蓝回身,安抚村民们,“井里的怨灵已经被清除干净了,大家以后可以安心打水了。” 昆仑的弟子们去往帝都时路过这条村,发现了村里一口井有问题。 几个人一查探,发现水中有怨灵,于是就画符驱邪。 杨子村中只有这么一口井,几乎是村民用水的全部来源。 可是,突然有一天人们打水的时候,却发现打出来的不是水,出来的是黑乎乎的一团浆糊,还会发出恶臭的味道。 一旦失去了这口井,村里人就要去遥远的河边挑水了。 驱邪结束后,村民们再次打出一桶水,发现井水已经恢复了清澈见底的模样,喜出望外。 他们对昆仑弟子们道谢,热情地留他们吃饭。 弟子们难以推辞,便只能留下。 里正要杀鸡,他们自告奋勇地帮忙,剑修们更是拔出宝剑来帮忙。 昆仑弟子们平时在昆仑里专心修行,从来没有干过活,结果就是被一只公鸡逼得手舞足蹈。 好不容易才将鸡给处理干净。 处理完一切的顾如蓝出来找个安静的田埂坐下,暂时休息一下。 “师姐,你头发上有东西。”谢星河走过来,替她拔掉发上粘的几根鸡毛,递给她一碗药。 “我借了村长家的炉火,给你熬了药,这是最后一天了。” 顾如蓝要一连喝五天药,在长途跋涉的旅程之中,谢星河记得清清楚楚。 从平阳到帝都,御剑是一个时辰,如果走官道则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但是昆仑弟子一路走走停停,遇到像井中这样的妖魔还要停下来帮忙驱邪,所以五天时间在路上磨磨蹭蹭着就过去了,谢星河一路上都在想办法给顾如蓝熬药。 最后一天的药喝完,顾如蓝目光飘渺着看向远天,夕阳西下,勾勒出一幅绝美的图画。 艳丽的霞光发散开来,将天幕绣红,落在顾如蓝的眉头心上。 她兴致一来,指着漂浮过来的一朵云彩,说:“星河,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朵花?” 红色的,带着一撮撮花蕊。 谢星河抬眼望去,笑意渐深,“彼岸花。” “这是鬼界的花,”他转身,目光悠悠地落在顾如蓝发梢的一抹红色的浮光上,在她好奇地眼神中娓娓道来地解说道:“我曾在书中见过,鬼界冥府有花,生于三途河畔,花开常年不歇,平日里花色素白,唯有每一甲子年的七月十五,白色褪去,漫山遍野的彼岸花会如染鲜血一般焕发出生机勃勃的红艳。 “这一日,被鬼界定为祭祀日,此日花开之时,生者可入冥府,死者可归于故乡,哪怕是生前作恶多端在十八层地狱受难的恶鬼,也可在祭祀日往来于阴阳之间,和亲人相聚。只是要在彼岸花重新变回白色之前回来。” 话毕,谢星河顿了顿,笑意渐深,“师姐,如果有空,下一甲子年,我们去看彼岸花吧。” 每逢祭祀日,冥府之中人鬼交错,就算有修士混进来,也是很寻常的事。 他说这话时,是真心地希望顾如蓝能和他一起去看看。 “好呀,我很期待。” 七月十五,是人间的中元节。 原来鬼界还有这样的传说,小师弟还真是见多识广,顾如蓝心想。 “叔叔阿姨!”稚嫩的童声喊住了顾如蓝和谢星河,顾如蓝回头,看到的是里正的女儿,她怯生生地喊道:“爹爹说饭好了,叫你们去吃饭。” 谢星河将刚刚采来的一朵小花别到她的头顶的小辫子上,又摸了摸她的头,用谆谆教导的语气说:“要叫哥哥姐姐,不是叔叔阿姨。” 小姑娘羞红了脸,低声又喊了一句:“哥哥姐姐吃饭了!” “走吧,我们。” 顾如蓝笑了一下,起身去牵小姑娘的手,谢星河握住小姑娘另一边手,三人相伴走在田埂上。 陌上肆意盛开在白色的不知名的野花,斑斑点点的素白一路蔓延到远方的山脚下,花瓣抖落,掠过白色的弟子服边。 远处小村落的每一户都升起炊烟袅袅,白色的烟柱上升到空中,消散不见。 繁华与冷清相形见绌,他们来时,就处处听人说集万千繁华热闹的景色于一身的帝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盛世之美,而他们所在的昆仑,冷清到了极致,则被人传颂成高不可攀离尘的避世明珠。 而小村庄和帝都已经昆仑都不同,这里有着一种朴素的美感。 平凡而宁静,淳朴的风俗代代相传,让顾如蓝想起了初中课本学过的桃花源。 她看着身前被余晖渐渐拉远的影子,转身看着谢星河,“这里离帝都并不远,我们明天应该就能抵达帝都了。上次我们出门逛街,被妖物中断了,等到了帝都,师姐再和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顾如蓝没有注意到,小师弟目光暗了暗,“我也正有此意。” 中间的小姑娘可能太怕生人了,听着两人讲话又插不上嘴,将两人的手往中间一拉,甩开后就自己先跑了。 “她怎么走得这么快?”顾如蓝惊讶,而她的手正和谢星河被甩在了一起。 “不管她了,师姐,”谢星河悠悠地笑了,“我可以握你的手吗?” “可以呀,只有你想。” 顾如蓝也心照不宣地笑了,自从她醉酒,这几天以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了不少。 更加亲近一些了。 一切情感的浮动都是那么潜移默化与默不作声,炙热又宁静。 谢星河的手很凉,如他体温一般冰冷,顾如蓝早已习惯,紧紧握住,不再放手。 他们十指交错,走在回去的路上。 …… 夜深来不及赶路,这夜昆仑弟子们宿在了村落里。 山风轻拂,今夜天色晴朗,空中横亘一片绚烂银河。 星罗棋布在天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辉。 谢星河漆黑的眸中倒映着银河的颜色,熠熠生辉。 光芒转瞬即逝,他移开了眼睛,走向身后的灌木丛。 这里,有着等待已久的江淼。 他匍匐着身子:“陛下。” 谢星河冷冷地问他:“我要你做的东西,你都做好了吗?” 江淼摸了摸鼻子,说道:“好了。” 他说话时扯到了嘴角的伤,他差点没叫出来。 五天前,谢星河一找到他,就将自己给暴揍了一顿。 他第一次见谢星河打下属打得这么狠。 谢星河是亲自动手的,拳打脚踢,差点把他给打残,那凶狠劲,让他产生了一种他是不是梦里做了什么严重冒犯谢星河的事。 他的一条腿被打骨折,脸上鼻青脸肿。 他哭丧着问谢星河为什么打他,结果了解了起因经过后才知道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后,两人都沉默了。 谢星河黑着脸和他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就和他说起了别的事情。 那天夜里,谢星河拜托江淼做了一个木偶。 要求逼真,要和真人一模一样,一根睫毛也不能少,那个木偶的原型,就是谢星河本人。 虽然刚刚被揍了一顿,但是对于老板的命令,江淼还是丝毫不敢懈怠,没日没夜地赶工,终于在第五日完成了。 他摊开手心,一个巴掌大的人偶渐渐出现。 江淼将木偶放在地上,他就开始飞速长大,一点一点,变成了谢星河的模样,俊美的脸,洁白的弟子服。 低垂着头,双目无神地单膝跪在谢星河面前。 江淼毕竟是十方鬼君,他的技艺精湛在于逼真,从木偶的外貌,再到气息,再到性格,都能和原主一模一样,就连化神级别的人物,都难以辨别真伪。 谢星河轻声喊那个木偶,“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谢星河。” “你是起云镇唯一活下来的人,拜入昆仑清衡门下,是他的小弟子。” “你有一个师姐,名叫顾如蓝,你很珍重她。” 谢星河一句一句地说着,像是命令,也像是木偶的父母,教导着他为人处事。 说完后,他拍了拍木偶的肩膀,“去吧,回到她身边去,以后替我照顾好她。” 木偶应声抬头,茫然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 他低声应道:“是的,陛下。”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他的名字,叫谢星河。 说着,他与谢星河插肩而过,走向村落的方向。 真正的谢星河看着木偶离开,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江淼惊讶地发现,谢星河的身上泛着红色的光。 薄薄荧光覆盖着他全身,像身上附着了一只只萤火虫,光芒又忽而散去。 他的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红色的长袍,玄色的腰带,从前襟到袖口,全部都布满了牡丹花图案的暗纹。 而脸上,佩戴着象征着鬼界至高无上权利的金色面具。 极尽华贵奢美。 从前的白衣昆仑弟子,已经不在了。 他是鬼界之主,谢星河。 第28章 帝都 油腻大师 “公主殿下,快看,是殿下出行!” “殿下,快看!” 帝都名唤嘉陵城,是云州乃至于全天下最繁华的弟子。 如今帝都出城的道路上,人山人海挤了一层又一层,百姓们兴奋地涌向最中间的地方。 宫中的侍卫开道,两匹雪白的马儿拉着高大的鸾架,缓缓行走在人群的欢呼声中。 端坐其上的高贵少女穿着华丽的宫装,三重长衣层层叠叠披在少女身上,腰间佩戴了珍贵的流苏串。少女带着帷帽,白纱做的帷布将她的面容包了起来。 倏尔吹来一阵风,白纱卷起,她下巴的轮廓和雪白的脖子一闪而过。 光看到这一个剪影,便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这白纱底下的,一定是个美人。 “这是昭阳公主,”沈濛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和顾如蓝分享着刚刚从人群中听来的消息,“皇帝的小女儿,被誉为嘉陵城第一美人。” 顾如蓝身边涌动着追随鸾架而去的人群,她回首看了一眼,正好瞥见那惊艳的轮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古往今来谁都爱看美人。 美人出门,还会引得众人追随。 “星河。” 顾如蓝拍了拍谢星河,他还在呆呆地盯着地板发呆,顾如蓝一拍他才骤然回神。 他有些讷讷地道:“师姐,你为什么敲我?” 也不知道他这两天是怎么回事,顾如蓝总觉得他怪怪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呆了,从前的灵动不复存在,还时常盯着一个地方出神。 “没事,只是让你记得跟上而已,”顾如蓝笑笑,“人太多了,你要跟紧,别走丢了。” 他们刚刚在帝都落脚,昆仑弟子们结伴出来玩。 顾如蓝等的四个人凑在一起,到外面逛逛。 除了沈濛,谢星河,跟着顾如蓝的是沈濛同一师尊的师兄凌秋。 他在修行上天赋虽然不怎么好,但是他为人博览群书,博学多识,还曾经随他师尊小禾游历九州,一听沈濛提起昭阳公主,就是说中了他的知识范围,他立刻小嘴就叭叭地朝三位同伴科普起来。 “我还知道,昭阳公主名叫林安安,她所出身的林氏皇族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她的父亲年及中年依然风韵犹存,她的两个哥哥一个翩翩少年风流倜傥,一个温文儒雅光风霁月,她的姑母年轻的时候更是名动九州天下神往。” 说起来就是基因优势。 然而修仙之人对样貌的远没有普通人那么重视,另外三人对他说的不感兴趣。 随着热闹欢呼渐渐随着那鸾架远去,沈濛便开始转移话题,脑袋转来转去,“话说那家店在哪呀?” 他们是出来买衣服的。 随着历练进行,昆仑有些弟子们开始换下了白色的弟子服,穿上了寻常百姓的衣衫。 白色的弟子服再朴素好看,也有穿腻了的时候,而且离开了雪峰,也不需要弟子服来御寒。 大家都是少年少女,都爱装扮自己。 他们听说了嘉陵城中有一服装店,号称“锦绣第一楼”,是远近闻名的服装店,其中的设计独一无二,绣工独具匠心,服装极贵却华美无比,一再引领帝都的潮流,许多达官贵人乃至于宫中贵人都是此店常客。 这家店是凌秋告诉其他三人的,大家讨论过后一致认为这真是一间妙店,决定要花昆仑的公费出去逛逛。 “应该就在附近这一代。”带路人凌秋说,“转转应该就能发现。” 然而他左右张望后并未发现此店存在,倒是提前撞见了一个牌匾。 牌匾上写着“欧阳府”,凌秋感觉自己的知识储备突然被撞了一下,又给同伴们灌输知识:“你们看,这就是著名的修仙世家。就是太虚门掌门的本家!” 几个人齐齐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高门大院甚是壮观,门是朱漆,上面固定着几大颗金钉,门口树立这一座巨大的白色大理石雕像。 雕像上的是个人,眸光如鹰一般锋利,炯炯望向远方,而他正在在弯弓搭箭,手中十箭在弦上,就要发出穿透敌人的胸膛。 看到雕像,顾如蓝又想起了些原著的剧情,而凌秋继续说着,“你们看看那个雕像,那是为了纪念太虚掌门欧阳敏,曾经当年在仙鬼大战中的辉煌战绩而建立的,你们有听说过‘十箭九杀’的传说吧, “当年欧阳敏还没加入太虚,只是欧阳家一个平平无奇的庶子,名不经传,然而在仙鬼大战之中却勇往直前,他孤身闯进冥府,弯弓同时射下十箭,射向十方鬼君,其中就有九方鬼君在箭下毙命。 “他为大战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没有他这九箭,大战也不会结束得这么快,欧阳敏从此一战成名,战后立刻被当时的太虚掌门收为亲传徒弟。后来更是继承了太虚掌门,成为九大门派的统领人之一!” 沈濛撇撇嘴,抬头去看那座雕像,不屑地说道:“十箭才中了九箭,就是说还有一箭射空了。看来他也不是很厉害嘛!” “可不能这样说!”凌秋摇摇头,“你知道一下子射杀九方鬼君是什么概念吗?这就相当于一下子杀了九个化神期级别的人物呀,这还不厉害,这还不值得别人为他立个雕像?” 说着,凌秋凑了过去,伸手摸了摸雕像的脸,“让我摸一下,沾沾喜气,没准我的修为也能突飞猛进呢!” “你在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雕像后面响起,正在摸雕像脸的凌秋一愣,他一回头,正好撞见了林沛安。 “太虚门派的那个大师兄林沛安,他也在这里?”沈濛小声嘀咕。 凌秋讪讪地抽回了手,“我就摸摸。” 沈濛为人怂,她知道林沛安实力强,而且昆仑还和太虚有过节,连忙一溜烟躲进了顾如蓝的身后。 “昆仑弟子,”林沛安眯了眯,注意力落在了凌秋的身上,“男人,你居然胆敢亵渎我们掌门的雕塑,不要试图惹怒我,我的怒火你无法承担。” 凌秋:“……对不起,我不摸了,我这就走。” 林沛安的眼光越过他,突然发现了顾如蓝的踪迹。 是她,居然是她! 那个打败他的女人,她居然在这! 离上次分别还没过多久,这个女人居然就出现在他面前,主动送上门,她一定是处心积虑——爱上自己了! 三个人紧跟在凌秋身后,要一起溜走,可是没走几步,突然就被林沛安喊住。 “别走!”顾如蓝回头,迎面撞上了一头油,欧阳治眼中带着三分邪魅七分猜忌,“该死的女人,你又想跑哪儿去?” 沈濛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如蓝反倒指了指自己,“你这是和我说话吗?” 林沛安冷哼一声,“你觉得呢?不回答,是在挑战我的耐性?” 顾如蓝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几天没洗头了?” 第29章 锦绣 都包下来 顾如蓝只是想要委婉地讽刺他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回答了:“三天!” 昆仑四人:“……” 顾如蓝扶额,“林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林沛安高冷地抬了抬下巴,目光盯着顾如蓝不放,心里想着挽留她的办法,“女人,我邀请你,荣幸地和我一起共进午餐。” “不要自以为是,认为我是被你吸引住了,我只是不想看到午饭时间到了,还有人还在外面晃荡不吃东西。” 系统在顾如蓝脑海里乐呵了。 【宿主,霸道总裁还挺傲娇的嘛!】 沈濛在顾如蓝身边快要炸毛,就要爆出一句“老子才不饿”,还没说出口,就被顾如蓝抬手拦住了。 “抱歉,林公子,恕我不能从命。”顾如蓝想了想,“但是,我邀请你和我一起逛街。” “如蓝师妹,你……”这会儿不仅仅是沈濛,和林沛安这种东西在一起,就连凌秋也表示出强烈的反对。 然而他反对的话还没说完,顾如蓝就回头朝他们比了一个眼神,他虽然疑惑,但是还是配合着师妹闭上了嘴。 林沛安邪魅一笑:“呵,女人,欲擒故纵?” 几分钟后,五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锦绣第一楼”。 不愧是帝都著名的服装店,第一楼雕梁画栋,装饰精美,一进屋,里面沉沉的檀木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里中的衣服,衣饰,还有各种名贵的锦缎在高档的檀木架子上一字排开,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穿着华丽的达官贵人。 此时此刻,顾如蓝看林沛安的眼神仿佛放了光:“林公子,听说你出身的林家除却修仙还经商,家境富可敌国。” 林沛安被顾如蓝一吹捧,尾巴都翘天上去了,冷哼一声后回复道:“那是自然,你看这第一楼,就有一半是我家入股的。” 随之,他豪气地拿出了一块玉牌,“拿去随便买,直接记在林家账上。” “谢谢你,你可太好人了!” 顾如蓝心中热泪盈眶,心想霸道总裁也不光是人间油物毫无用处,你看,他现在可不就可爱极了。 林沛安冷哼一声,心想这女人可真没有见过世面,一点儿小恩小惠居然就能把她感动成这样。 然后他就眼睁睁顾如蓝拿了玉牌后就撇下他,直接去找到掌柜,将玉牌拍出来:“把你们店里所有款式的衣服,男装女装,所有码数和所有色号都包起来一份,直接送到云华客栈里,账目就记在林家头上。” 云华客栈,就是昆仑弟子们落脚的客栈。 这么大一单生意,掌柜顿时万分欣喜,不敢有半分迟疑,说了一句“好嘞,客官”,就迅速帮顾如蓝把账给记上了。 顾如蓝大言不惭,围观的四人包括欧阳治在内都目瞪口呆。 她悠悠地走回来,将玉牌还给欧阳公子,笑眯眯地道:“谢谢林公子了。” 林沛安万分震惊地看着顾如蓝,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这女人,花他的钱居然真的毫不客气。 说着,顾如蓝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一下他逝去的金钱,“公子,你看,逛街也逛完了,我们这就先回去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欢迎你来继续和我们一起逛街,哈哈哈。” 林沛安:…… 系统在顾如蓝脑海中都快要笑疯了,【哈哈哈,宿主,你这是拿捏了霸道总裁的命门呀!】 【这还算什么霸道总裁,他简直就像个傻子呀哈哈哈哈……】 “师姐,牛呀!”沈濛朝她竖起了个大拇指。 凌秋也说道:“如蓝师妹不愧是女中豪杰。” 顾如蓝瞥了一眼谢星河,他的眼光依然呆滞,似乎有些茫然,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他就只是呆呆地站着,活像一块木头。 顾如蓝敲了敲他的木头脑袋,“走啦,师弟。” 俗话说得好,花自己的钱不如花宗门的钱,花宗门的钱不如花其他人的钱。 如果那个人还是和自己打过架的人,那就真是太好了。 虽然他们平时逛街用的金银都是昆仑的,从名义上也并不属于自己,但是今日狠狠放了林家的大碗血,他们获得感十足。 “锦绣第一楼”的配送速度也是惊人地快,当四个人回到客栈,各种名贵的衣服已经打包进了珍贵的礼盒中,送到了客栈里。 礼盒从地板上犹如叠金字塔一样层层升高,高度都快碰到天花板了。 昆仑弟子们看着那礼盒堆,一个个都不禁惊叹。 顾如蓝也颇为大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大手一挥,将这些衣服一同分享给大家:“大家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不用客气!” 白嫖的喜悦蔓延到了每一个昆仑弟子身上。 顾如蓝抱了几个礼盒,敲开了谢星河的房间。 “师姐,你有事吗?”谢星河眨了眨眼睛,看着门口的她。 目光触及她手上的沉重礼盒时,谢星河立刻动手帮师姐捧住。 “师姐,进来吧。” 顾如蓝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快换上,我刚刚看你都没有挑衣服就上楼了,师姐于是就自作主张,帮你挑了好几件,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第一楼的服装非富即贵,顾如蓝给谢星河选了颜色各异的三套衣服。 也许是为了穿了太久的白色弟子服,顾如蓝挑选的时候特地避开了白色,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花花绿绿的颜色上。 这三件衣服——一件天青,一件酒红,一件碧蓝。 谢星河十分听话,从善如流地将顾如蓝手中的衣服换了个遍。 好看的人穿什么都会好看,谢星河本来就眉清目秀仪表堂堂,这三件衣服往他身上一套,更显得他的万种风情。 着天青色衣衫时,犹如春日和友人结伴出游踏青,在名川江海旁饮酒赋诗的少年才子;穿碧蓝色长袍时,他便成了精通音律,高山流水寻知音的青年琴师。 而顾如蓝最喜欢的还是他穿红衣时的模样。 谢星河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他的睫毛很长,眼眸的黑色很深沉浓郁,当这一件红色的长袍披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会焕发出异常的华贵和妖艳,更由内而外潜藏着一种神秘的感觉。 就好像……彼岸花。 顾如蓝联想到了谢星河曾经和他所说过的这种生长与冥府深处的花,神秘又令人向往。 “这件好看,红衣可真衬你,你以后要不就多穿穿红衣吧,”顾如蓝笑逐颜开地绕着谢星河看了一圈又一圈,又帮他将玉佩配在腰上,“这件就别换下来了。” 而谢星河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点了点头,“是的,师姐。” 听见他的回话,顾如蓝有些郁闷。 顾如蓝问:“师弟,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自从来到帝都,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以前的他爱笑,乖巧而灵动,现在他竟变得沉闷起来,别人不问他东西,他甚至不会主动说话。 一个人不会莫名其妙地改变性格,顾如蓝早就想问问他最近是怎么了。 谢星河怔愣一下,“师姐多心了,我很好。” 顾如蓝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怪道,“也没有发烧呀?” 她蹙眉,“你究竟怎么了?” 谢星河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片阴翳,“师姐,我没事,不要担心我。” 顾如蓝看了他一会儿,嘴唇微抿,转身走了出去。 下一刻,她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宋斐。 她指着谢星河,“长老,你帮我看看他,是不是生病或者中邪了?” 江淼的木偶术名不虚传,宋斐对着他查了半天,自然没能查出些什么来,最后断定顶多是吃饱了撑的。 顾如蓝无可奈何,只能长叹一口气,摸了摸木偶脑袋,语重心长对他说:“师弟,你没事就好,要是有事,一定要和师姐或者长老说,师姐很担心你的。” 谢星河乖巧点了点头:“我会的,师姐。” …… 落脚帝都的第二天,客栈里渐渐有客人上门拜访。 昆仑名声在外,弟子下山历练以来,一直有人请求帮忙除妖。 帝都地大人多,藏匿于其中的妖祟也多,不少百姓受妖魔困扰。 当知道仙盟九大门派之一的昆仑来到此地,不乏有许多人带着礼物前来求助。 这些都是些小妖小怪,对于帝都百姓来说是困扰,但是昆仑弟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且实战也可提高自己的修为。 宋斐接下的委托多了,就开始给手下的各个弟子分配任务,去处理妖祟。 太阳刚刚升起,宋斐长老的传声符就传进了几个弟子的房间,将他们从美梦中叫醒,长老有任务要安排。 忙着应召,沈濛的小辫子还没来得及绑好,发顶蓬松地就下楼了。揉着眼睛朝着顾如蓝嘟嚷:“帝都不是有修仙世家欧阳家坐镇吗,帝都的人遇到了妖魔为什么不去求他们帮忙,反倒是来找我们啊?” 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齐整,她穿的是昨天在第一楼买的银灰色留仙裙,衣裳的做工过于复杂,导致有的地方甚至穿得有些错乱,腰带疑似都带反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欧阳家虽然是修仙世家,但是它坐镇帝都,是专门为皇室除妖,算得上是御用除妖世家,是不会管平民的事情的。”凌秋在旁边解释道。 被传声符炸醒,顾如蓝也困,没心情加入他们俩人的谈话。一路打哈欠,摇摇晃晃地朝朝宋斐长老的房间走去。 四个人推门而入,茶香氤氲,只见一身宋斐一身白衫,正在招待着一位带着帷帽的妇人。 虽然妇人遮住了五官,但是她端坐在那里,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她已经不年轻了。 白纱下隐隐能够看到她的白发,握着茶杯的手上也爬满了皱纹。 而她身上穿着的,是银灰色的留仙裙,那裙角上的绣着的朵朵白海棠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这绣工不凡……顾如蓝心想,这裙子怎么这么眼熟。 突然间,顾如蓝像是想到了什么,将目光慢慢地投向了沈濛,她身上那条被主人捣鼓得极为凌乱的可怜裙子,裙角绣着白海棠的地方还翻折了起来。 银灰色的…留仙裙。 穿着裙子的沈濛也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坐在前面的那位年老的妇人,又看了看身上的裙子,眼睛一点点地瞪大。 撞衫了。 这真是……有点点尴尬。 第30章 公主 四个人集体沉默了 虽然撞衫尴尬,但是沈濛身上穿的是第一楼的绣品。而在帝都中,能够去第一楼消费的人,多是达官显贵。 顾如蓝揣摩着面前这位妇人,身份应该不凡。 “咳咳咳……”宋斐咳了几声,打了个圆场,他强行忽略那雷同的装扮,跟弟子们介绍道,“这是绥华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姑母,向公主问好。” 虽然说修仙之人不必遵从凡人的礼数,但是基本的礼貌问好还是少不了的。 听了长老的吩咐,几个弟子齐齐向公主望去,拱手道:“公主好。” 绥华公主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将杯子搁置在一边的桌子上,不愧是皇家的公主,一举一动颇为优雅,很有风度。 “诸位仙君,我有一个朋友久病不愈,宫中御医都查不出缘由,怀疑是有妖作祟,希望各位仙君能帮我去看看他。” 她声音温婉亲切,像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 说着,她从袖子之中拿出一个玉牌,递向他们,“我的朋友下午会来公主府,还请诸位仙君届时能够抵达,替我的朋友看病。” 靠她最近的沈濛接过玉牌,她起身朝宋斐以及四人都深深地鞠了一躬,“有劳诸位了。” 这就是宋斐分配给四人小组的任务,帮公主府除妖。 “欧阳家为皇家服务,她是公主,有事可以去找欧阳家,怎么也求到我们身上了?”出门之后,沈濛拍着凌秋的脑袋,“为什么公主不找欧阳家找我们啊?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快说。” “啊这……” 的确,欧阳家专职为皇室服务,公主有事完全可以求助欧阳家,欧阳家身为除妖世家,再怎么说也比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好吧。 突然触及到了凌秋的知识盲区,他骤然停下了脚步,也开始思索起来。 是了,为什么呢? 他有些自我怀疑的喃喃地说了一句“不行,这个世界上不能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就转头往门外走了出去。 吃过午饭后,四个人聚在一起准备出发。 沈濛已经换了另一条裙子,同样是留仙裙,但是颜色却是鲜艳的大红色,老年人很少穿这样的颜色,这一看是年轻少女的款式。 她坚决不要再和老人家撞衫了。 此时的凌秋容光焕发,路上,他兴冲冲地和其他几个人说:“我知道了,今天我满城打听了一圈,终于知道绥华公主为什么宁可求昆仑帮忙不找欧阳家了,你们想不想听!” “……要不,我们先找到去公主府的路吧,转左还是转右?”顾如蓝打断他的话题,看着面前的分叉路口,犹豫着该往那边走。 他们刚来到帝都没多久,谁都不认识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顾如蓝问谢星河:“师弟,你知道去公主府的路吗?” 她知道谢星河肯定也不清楚,但是谢星河现在过于安静,她这是抓住机会就和他搭话,希望他能多多开口。 果然,听到顾如蓝问自己,谢星河摇摇头,“师姐,我不知道。” “好吧。” 沈濛看向凌秋:“凌师兄,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我们该往那边走?” “呃……”凌秋怔了片刻后,哪怕他知道的东西再多,帝都那么多达官显贵,他也不至于把所有民居都记得一清二楚,“我们问问人不就行了吗?” 说着,他就拍了拍前面一个大哥的肩膀,“大哥,你知道绥华公主府怎么走吗?” 路人大哥二十岁出头,穿着绛紫色的长袍,是个锦衣公子,他回头看了四个腰间配剑的昆仑弟子,温雅地笑道:“巧了,我也要去绥华公主府,我们可以同行。” “谢谢大哥,”凌秋道谢完后又回头,“你看,这不就知道了怎么走了吗。” 四个人跟着带路大哥往前,凌秋又开始侃侃而谈刚刚那个话题。 “你们知道绥华公主为什么宁可来求昆仑也不愿意求欧阳家吗,那是因为绥华公主年轻的时候,曾经和欧阳家家主欧阳停,有着无法逾越的的仇恨。” 凌秋刚刚说完前面的一段,带路的大哥回过头来看着他,笑眯眯地问:“什么仇恨?” “大哥,没想到你也是个八卦的人。”凌秋心领神会回以一笑,开始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林氏皇族的人个个都是绝色,而皇帝的姑母年轻时候更是貌若天仙,让九州都心驰神往——她就是绥华公主。” 绥华公主除了貌美,母亲还是皇后,在凡间的国家中,她是嫡出的长公主,是地位仅次于太后和皇后的女人。 身份尊贵的人大多骄纵,眼界高,谁也看不上,绥华公主也不例外。她和欧阳家主的仇恨就是这样子结下的。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绥华公主外出踏青,白色的杏花落满了她的乌发,美人与花,明眸皓齿,宛若从万水千山中走出来的人间画卷。 她就这样被打马路过的欧阳家家主欧阳停一见钟情,欧阳停于是上奏请求迎娶绥华公主。 虽然欧阳家只是个捉妖的,在朝中无实在的官职,但是凡人崇敬神灵,欧阳家地位在帝都能与皇家比肩,欧阳停更是青年才俊,他们门当户对,皇帝欣喜,当即赐婚。 然而,绥华却死活不愿意嫁。 这倒不是因为她眼高手低看不上欧阳停,而是她的眼界之高,根本就和欧阳停不在一个层次。 绥华处于顶层。 她谁都不想嫁,自己长公主,有权有势有钱,养一堆的面首不香吗?怎么可能需要正夫? 她哭天喊地地求皇帝解除婚约,然而皇帝圣旨已下,怎么会让她亵渎皇室尊严,逼着她嫁如欧阳家。 然而绥华是什么人,她心想你不仁我不义,敢逼我是吧?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新婚之夜和一些写出来在某江里过不了审的人做了一些某江审核难以接受的事情,把绿帽彻彻底底给欧阳停贯彻落地了。 这位欧阳家家主大受打击,随即和绥华公主和离了。 人们和欧阳家都等着看绥华公主笑话,看看谁还愿意娶她。 然而大家很快就打脸了,她用不着别人娶,她的爱好是养鱼,梦想让天下美少年都有一个家。 凡人一生不过须臾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她年龄渐长却天天如十八岁一般,活得不亦乐乎。 这也就是欧阳家和公主结下的梁子,后来两人虽同处一个帝都,但是几十年来,就从碰过面,就算在街上遇到了,也掉头就走。 “强啊!”连看惯了狗血故事的顾如蓝也忍不住赞叹,没想到公主那老奶奶慈眉善目,居然是如此有血性的的女人。 “这还不算,”凌秋笑眯眯地说,“你们知道我还打听到什么吗?” “最近绥华公主在青楼中遇到了个二十岁的琴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活生生的小白脸,公主甚是喜爱,日日流连于青楼,然而,这些天小白脸生病了,公主四处寻医问药,然而都无济于事,只是道馆占卜得知小白脸是中邪了。” 话到这里,大家都已经明白了。 “敢情公主是要叫我们去给小白脸驱邪呀!”沈濛惊讶地道。 啧啧,给朋友驱邪。 原来是那个朋友。 “难怪公主不敢去找欧阳家,”顾如蓝接道,“要是让欧阳家去给小白脸驱邪,恐怕欧阳家主要裂开。” “哈哈,欧阳家主也太惨了吧!” 几个人说着说着,已经跟随大哥来到了欧阳府门前。 路上,带路大哥一直笑眯眯地听他们说着公主的风流韵事,并且默默带着路。 直到要敲门时,大哥依然在跟着他们,一副也要进公主府门的样子。 凌秋脑子一动,最先反应过来,“大哥,你也要去找公主?” 其他人虽然慢半拍,但是也明白了些什么,转头看向紫衣大哥。 大哥微微一笑,“是呀。” 四个人集体陷入了沉默之中。 凌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你难道就是那个……” 小白脸? “没错,鄙人欧阳家家主,欧阳停。” 第31章 鬼界 传下去,王上有人了 放眼望去,冥府的天空一片阴沉。 阳光从不曾恩赐于九州以外的土地,笼罩着鬼界的是永夜。 三途河畔,一眼望不到底的,是铺天盖地的白色彼岸花。 河上飘着无数只小船,船头挂着一盏青灯,船尾立着掌舵的摆渡人,来来往往于三途河畔,将死者接入冥府,转世投胎。 白色的彼岸花丛中,不乏有鬼哭哭啼啼,然而鬼是没有眼泪的,他们的哭就只是大喊大叫着。 燃烧的白色纸灰翻飞,带着阳间亲人数不尽的牵挂,化作白色蝴蝶,一路追随着死者踏过黄泉。 鬼差们每日往来于忘川于三途,对这些鬼哭狼嚎司空见惯。 而今日的三途河边,却出现了个红衣翻飞佩戴着金色面具的年轻男子。 他身边跟着一个青衣随从,跨过三途河,踏上白色的彼岸花丛中。 鬼差们不敢不敢直视他们,并且卯足劲认真地工作起来。在他们路过的时候,还须得跪下,喊他一声鬼王陛下和鬼君大人。 在三途河畔,花丛之中,站着一位穿着湖蓝色衣衫的青年,久久地等候着两人归来。 “拜见陛下,鬼君大人。” “您不在这些天,鬼界秩序安好,”他垂眸,朝着谢星河的方向道,“三途河畔虽然有鬼想要闯回阳间,但也只是发生了些小动乱,已经镇压,并无大碍。” “见玉,辛苦你了。”谢星河松了一口气。 既然无事,便太好了。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这一走,鬼界必然混乱,他已经做好了要回来收拾烂摊子的打算。 他的法力此刻算起来只恢复了五成,还担心不足够压制动乱。 他面前这位蓝衣青年,名叫沈见玉,生前才华横溢,曾经连中三元,却在平步青云之时遭人陷害而死,死后入冥府。 那时候前任鬼王还在,他跪在鬼王面前说自己不愿投胎,前任鬼王看他是个人才,索性让他留在阴间当鬼差。 虽然沈见玉的力量不强,论打架,可能连只恶鬼都打不过,无法位列十方鬼君。 但是他却将文职工作做到了极致,前任鬼王魂飞魄散后,他成了谢星河的得力助手,在十方鬼君全部外出以后,几乎是他包揽了鬼界所有的事务。 沈见玉的眼下有着大面积的淤黑,长时间干活,处理公务,缺乏休息,他整只鬼看上去十分憔悴。 听到谢星河这话,沈见玉抬头,勉强微笑,“陛下不必多言,只要给臣下发多些奉禄就行了。” 谢星河拍了拍他的肩膀,“爱卿,年轻人要沉得住气,别着急,你在地府还没干够百年,你好好跟着我干,再过些日子,我再给你升职加薪,以后更有机会当上十方鬼君,你这么能干,将来我要把十方鬼君都流放了,只留你一个人,让你成为鬼界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江淼听着两人对话,在旁边偷偷翻了个白眼。 沈见玉嘴角扯了扯:“……陛下,您的父亲,当年也和臣下说过一样的话,但是现在臣下依然没能升职加薪,您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臣下掌管整个鬼界的要务,干的工作还翻了几倍。” “我父亲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时候您还在王后的肚子里,他还指着你对臣下说,等你出生后,如果是个公主,就将你嫁给臣下。” “……” 谢星河目光转向远方,看着远处青灯漂浮于三途河面,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罢了,此事我们以后再说,现下先回宫吧。” 寒暄过了,路上谢星河又问起了正事,“你给我说说,最近十八层地狱那些家伙,知道十方鬼君和我不在,穷奇又叛变,为什么没有任何一点动静。你是怎么把他们压住的?” 鬼界最真正危险的地方,是十八层地狱。 这里关押穷凶极恶之人,其魂魄生前坏事做尽,死后只能下地狱受苦受难,无法渡过忘川往生,只能在牢狱中等待灰飞烟灭。 他们当中很多鬼都是疯子,无时无刻不想造反,而且他们在狱中吸食怨气,成了恶鬼。就算平时谢星河在鬼界,他们也是三天一小乱五天一大乱,每天都想着造反。 要是知道鬼界无人镇守,他们还不都疯了地想要闯出来。 沈见玉一个文弱书生,这都能压下去,谢星河敬他是个天才。 “他们不知道您不在,在您追着穷奇出去后,臣下第一时间就封宫,将你离开和穷奇叛变的消息都锁住了,并且开始召回鬼君,等您归来。”沈见玉说着,笑了笑,“还好陛下如今归来,臣下就不必在隐瞒了。” 谢星河疑惑,“你是怎么瞒住的?” 身为鬼王,谢星河和人间帝王差不多,需要每日朝会,安排鬼差办事,只要他一日不出朝会,就会引人怀疑,不知道沈见玉是怎么做到,替他瞒了这几个月。 “这个呀,”沈见玉沉默了下,欲言又止,但是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臣下如果说了,陛下可不要生气。” “你说,我不罚你。” 沈见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谢星河的脸色变化,“臣下昭告鬼界,陛下有了爱人,藏匿于深宫之中,您沉迷于女色,所以从此不再上朝。” “为了逼真,臣下还特地请巫祝,替陛下占卜婚期,陛下,您来年就要成婚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也是鬼之常情,鬼差们都理解,沈见玉希望君王也能够理解。 谢星河突然停住了脚步,用足以杀死一只鬼的阳光看向沈见玉,“你说什么?” …… 他是谁来着? 欧阳家家主,欧阳停? 这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打在四个人脑海中,轰鸣之下,一片空白。 刚刚背后语人是非语得最大声的凌秋双腿一软,差点没给人跪下:“大哥……” 顾如蓝好想捂住脸,找条地缝钻进去。 幸好欧阳停也没怎么在意,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眉头微挑,又补一刀,“鄙人和公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几十年了,居然还能被人记得,真是不胜荣幸。” “我们敲门!敲门吧!”顾如蓝干笑两声,“大家有什么事情进公主府再说,别再干站着了,哈哈哈……” 为了缓解尴尬,她连忙伸手去敲门。 大门敲响的那一刻,系统的声音响起来了,【宿主,不对劲。】 “怎么了?” 【剧情可能偏移了。】 第32章 魔种 他被人种下了魔种 …… 【宿主,你还记得太虚在欧阳家做过的事情吗?】 【欧阳停不应该在这里。】 顾如蓝心间微微颤动,问系统道:“今日是十五?诛魔大阵,莫非,是今日?” 原著之中,欧阳停是欧阳家年轻一辈的天才,他自小修炼天赋超群,本来可以入太虚修行却为侍奉年迈双亲而主动放弃机会留在欧阳家,后来更是被选为欧阳家的继承人。 他修行百年,修为已经达到了金丹后期,容颜不老。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只是书中的炮灰,作者明码标价的、十足的炮灰。 书中描述,穷奇叛变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当年神鬼大战之时,太虚掌门欧阳敏和穷奇有着无法跨越的深仇大恨,哪怕后来战乱平定,穷奇也依旧记恨在心。 因为已经处于和平时期,复仇只会挑拨两边关系,鬼王深知和平来之不易,一直压着穷奇不给他复仇。 然而穷奇并未因此放弃,多年来他一直蛰伏,终于找到机会偷走鬼界的神器曦月弓,打伤鬼王,并且开始疯狂地报复欧阳敏。 他恨欧阳敏之深,恨屋及乌,连带和他有关的一切东西都不放过。 起云镇是欧阳敏故乡,欧阳家是欧阳敏本家。 起云镇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欧阳家。 欧阳停身上,被穷奇种下了魔种,每月十五夜,必会发狂,而且每次发狂的猛烈程度只会越来越强,打伤身边的人,直到种下魔种的人完全堕魔。 被种下了魔种的人其实和鬼附身是差不多的,需要将魔种先从人身上给剥离出来,然后歼灭。 只是比起鬼附身,想要剥离魔种就更难了。 欧阳家的族老费尽心思都无法将魔种从欧阳停身上剥离,只能在魔种发作时镇压。 他前两次发狂的时候,是欧阳家族老费尽全力才将他压了下去,甚至三位族老的金丹被震碎,原地飞升。 临近第三次发狂时,欧阳家实在是压不住了,才传信到太虚,希望太虚能帮忙铲除魔种。 太虚长老华茹带着弟子抵达欧阳府时,才发现魔种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他们发现,与魔种一同种下的,还有一个梦境。 那里面,有着现任太虚掌门欧阳敏毕生的污点。 一旦魔种被剥离,梦境也会为世人所知。 他们将这一发现传信给欧阳敏,对方得知后直接下令,在欧阳府中布下除魔大阵,将魔种封印在欧阳停体内,一同诛杀。 不必剥离魔种了。 看着面前的紫衣大哥,顾如蓝一时间为他感到有些悲哀。 今日是十五,今夜是他第三次发狂。 诛魔大阵将在他发狂前运转,将他和魔种一起祭天,他就要光荣地成为本书的一名炮灰。 但是系统为何会说剧情偏离呢? 顾如蓝问系统。 系统说:【宿主,我计算过时辰,魔种最虚弱的时候是将要出来前的下午,诛魔阵也会此时开启,算起来开启时间离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不到,你觉得欧阳停能从公主府赶回欧阳府受诛吗?】 【如果他没能按时进入诛魔大阵,那么剧情必然会偏离!】 【宿主,你要想办法让他快点回家去!】 顾如蓝被系统说得骤然紧张起来。 也就是意味着,她必须在这一个时辰内,将欧阳停给劝回欧阳府去! 此时,公主府大门已经被敲开,两位娉婷袅娜的侍女为他们引路。 公主府内别有洞天,园中假山林立,生长这各式各样的松竹,可见风雅。 因为尴尬,其他三人都避欧阳停避得远远的,到一边去静静了。 顾如蓝却跑到他身边,主动和他搭话:“欧阳公子,你不是和公主有仇吗,为什么还要来找公主呀?” 欧阳停温和地笑了起来,“是公主殿下邀请我在先,所以我才会前来。” 顾如蓝心想公主殿下心真够大,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邀请前任上门。 “欧阳公子,要不你回家去吧,”顾如蓝编辑着语言,想着怎么劝欧阳停打道回府,“我知道你和公主有私人恩怨,但是这也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不好让外人见笑,你们见面我们在旁边站在彼此之间也会尴尬,你要不先回去,等我们走后,你明天再来看望公主?” 虽然现在劝他回去送死很不厚道,但是顾如蓝不得不做。 第33章 任务 大哥,快逃吧 欧阳停转头,微微一笑:“我不觉得尴尬呀。” 顾如蓝:“可是我觉得尴尬。” “没关系。”欧阳停说。 顾如蓝:“……” 见劝不动欧阳停,她转而问道:“大哥,公主为什么邀请你前来?你们要聊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小丫头,”欧阳停眯了眯眼睛,“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很想我回去吗?” “我…我八卦。” “多将心思放在修道上,不要那么八卦,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好的行为。”说到最后的一句时,欧阳停特地提高了一下音量,让旁边的凌秋等人都听个清清楚楚。 见欧阳停都开始怀疑自己了,顾如蓝不好再问,只能默默退回去,另想别的办法。 女侍们一路将他们带到公主府的迎客厅,大厅上熏着好闻的花香。 侍女招待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了一杯茶,又捧上果盘和点心,对他们说:“各位客人请稍等,公主随后就到。” 公主府内的点心精致,比外头街上卖的都要精美,叠放在盘中,很是吸引人。凌秋和沈濛已经掰下一块,开始吃了起来。 顾如蓝心不在焉,心里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赶紧将欧阳停给弄回家去。 当女侍给她递上一杯茶的时候,顾如蓝眼前一亮,她突然想到,能不能泼湿了欧阳停的衣服,让他回家去换。 这是言情小说里常有的手段。 正巧,欧阳停就坐在自己。 她说干就干,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倾斜,故作一个没端稳的样子,将茶杯给甩了出去,正好砸在了欧阳停腰上。 “啊呀!大哥,欧阳公子,你没事吧?”她假装惊讶地道,“我刚刚没端稳茶杯,一不小心给掉了出去,摔到你的身上了。” “让我看看,你没事吧?” 她飞出去的那个茶杯十分争气,杯中的水全部倒了出来,将欧阳停身下的衣服全部给晕湿了。 欧阳停见此,也微微期了皱头,对顾如蓝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的衣服湿了。” 顾如蓝正想脱口说出那句“既然湿了何不回家去换”时,欧阳停轻声施咒,那一大片的水渍,居然立刻消失不见了。 他的衣服,焕然一新。 “没关系,衣服湿了,烘干一下就行了。” 迅速弄干一件衣服,对于欧阳停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在他看来,也就是小姑娘手滑了一下,欧阳停并没有太在意。 顾如蓝看得目瞪口呆。 是了,她忘记了,这是修仙界。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开始思索了起别的招来。 “大哥,事到如今我只能实话实说了,”顾如蓝长叹一声,突然严肃起来,靠近欧阳停的耳边,“你有危险!” “此话怎讲?” “公主与你积怨已久,早已经在公主府上布下了诛魔大阵,故意引诱你前来,就是为了取你性命。” 欧阳停一惊:“你怎么知道?” 顾如蓝眼光笃定,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大哥,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你要相信我。我还知道,你身上被穷奇种下了魔种,每月十五必然发作,如今已经发作了两次,今夜就是第三次发作。” 她一边回忆着小说里的剧情,一边飞速编辑着语言。 “欧阳家已经请求太虚的人前来为你驱魔,然而现在魔种未除,公主就想先下手为强,布下诛魔大阵,想要接着铲除魔种为由杀了你。” 话毕,欧阳停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翕动着看着顾如蓝,欲言又止,像是十分惊讶。 顾如蓝心想对不起了公主,只能拉她下水当会恶人了。 她拍了拍欧阳停的肩膀,“大哥,快逃吧,逃回欧阳家,你才会安全。”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侍女娇嫩的声音 “公主到了……” 第34章 做戏 沈濛彻底没有了食欲 听到这话,坐在椅子上的众人都站了起来。 顾如蓝做贼心虚,听到“公主”二字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悚然回头,之间公主迈着莲步,被侍女搀扶着,走了上来。 和沈濛一样,她也已经换了一件衣裳,她穿着的是白色的待客宫装,朴素而端庄,裙尾拖了很长。 她的头上,依然顶着一顶帷帽,白纱垂落,将她的面容包围在里面。 欧阳停是臣属,他也要和屋内的侍女们一样,俯身向公主行礼,而昆仑的弟子只是颔首以示尊敬。 盯着她那顶帷帽,沈濛有些出神,她低声悄悄对身边的两位同门说:“云州民风开放,绥华公主又不是年轻女子,何故在家中也要遮脸,难不成是面容丑陋见不得人?” 这话说出口,她又突然想到,绥华年轻的时候可是个九州鼎鼎有名的美人,现在就算老了,也不至于丑到见不得人的地步。 谢星河鸟都没鸟沈濛,凌秋接过话,“人家自有人家缘故,你小嘴别老叭叭叭一天问个不停,悠着点,不要在别人屋檐下说人坏话,小心人家记恨,待会在你吃的东西下面给你下药。” 沈濛嘟嚷:“你说下毒就下毒,以为人家公主这么小家子气吗?我又没说什么,而且我都修仙了,凡间的毒,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顾如蓝跟着其他人,急促地站起身来,目光瞥向跪下去朝公主行礼的欧阳停。 在他将要叩头,公主却轻轻抬手:“不必多礼,你们都坐吧,不必太过客气。” 欧阳停站起身来,重新坐下。 顾如蓝继续往他身边靠过去,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劝他离开,然而他却轻轻摇了摇头:“小丫头,你别说了,我心里清楚。” 他抬眼看了一眼堂上的公主,目光凝滞了一下,喃喃自语般道:“我与公主已经许久不曾见面了……” “小丫头,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何公主邀我前来吗?” “因为……她说自知年迈,时间不长了,想要请我过府叙旧。” 系统那里就差把倒计时给打出来了,顾如蓝心急如焚。大哥,你说那么多,压根就没提到她最关心的问题。 回不回去,到底给个准信呀? 即使这样劝他也无动于衷,顾如蓝只能想些别的办法了。 等公主也落座,凌秋便开口问道:“公主,你喊我们前来是要为你朋友除妖,那你的朋友呢?” 公主正要发话,顾如蓝却一下子站了起来,举手喊道:“公主殿下!” 凌秋被她吓了一跳,只见她走出来,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喊道:“殿下,我内急,想去茅厕!” 旁边的沈濛刚才被凌秋呛了一下,闷闷不乐,坐下去后又拿了一块点心往嘴里塞,她刚刚咬了一口,突然就就听到顾如蓝的话,差点呸了出来。 凌秋奇怪:“你不是上午才去了两次,怎么又来?” 修仙之人本来就可以净化五谷,拉得就少,顾如蓝这频率,放普通人身上都不正常,别说她还修仙了。 沈濛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点心,流沙馅的,黄色的流心从刚刚咬出的小口里溢了出来。 流心是黄糖做的,很甜。 她心中突然冒起一阵恶寒,自己还要不要再吃了? 公主转向顾如蓝这边,顾如蓝仿佛感觉到白纱后面仿佛有一双惊讶的眼睛,在凝视着她。 “我昨天吃多了,拉肚子……” 说完以后,顾如蓝才突然想起修仙之人才不会得拉肚子这种小病。 糟了,又忘了这是修仙界! 好在她的演技及时到位,灵机一动蹲了下去,对着公主大喊:“不行呀,公主,我真的忍不住了,殿下,要出来了!真的!” “公主,我真的肚子疼,想去一趟茅厕。” 沈濛彻底没有了食欲,把点心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也许担心顾如蓝真的要在她的迎客厅里拉稀,听她这么说,公主立刻就对身边的侍女道:“青鸾,你给客人带带路。” 青鸾走到顾如蓝面前,对她说:“仙君,请往这边跟来。” “谢谢公主!”顾如蓝道了声谢,快步跟着侍女就离开了。 茅房一般都被设计在偏僻的地方,绕过一处角落,顾如蓝东南西北望一望确定无人后,一张昏睡符直接拍到了青鸾的后脑勺上。 面前柔弱的侍女径直倒了下去。 顾如蓝轻叹,对不起了。 她迅速将侍女拉到一边的稻草堆里,藏起来,以免被人发现。 然后,她拿出了一张黄纸。 第35章 困境 公主府果然有问题 既然她无法劝说欧阳停走回诛魔大阵,那么,太虚弟子们辛辛苦苦布阵,总不希望功亏一篑。 顾如蓝打算把这个锅甩回给太虚。 她在买完衣服和林沛安分别的时候,霸道总裁扭扭捏捏,犹豫再三,还是喊住了她。 他掌心摊开,里面一个红色印记若隐若现,“你记住,这是我的图印,你要是想找我,共进晚餐或者午餐的话,可以随时发传声符或者通讯符。” 所谓图印,是修仙者为自己设计的一个记号。 生辰八字尚有相同,然而每个修仙者的图印都是其亲自建立,天底下出不了两个相同的图印。 图印用于通讯,修仙者用通讯类符纸时,得要在符上印上对方的图印,符咒才能成功找到对方并完成传讯。 在修仙界,向对方索要图印,就和要微信或者手机号没什么区别。给对方图印,相当于主动留微信号。 她今天出门没来得及带通讯类的符,现在只能临时咬破手指,现行画了一张通讯符。 顾如蓝摊开掌心,中间浮现的,正是林沛安留给她的图印。 她对着符纸,按了下去,在上面留下了一行字。 “欧阳家家主欧阳停现在在公主府。” 她扬起符纸,将它放飞了出去。 公主府离欧阳家并不远,太虚弟子应该很快就能收到这条消息。 做完这一切,顾如蓝感觉自己快要竭尽全力了。 这一次剧情,是她走得最紧张的一次,然而现在还不能确保剧情完成。 都怪甲方太可恶,给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系统,还剩多长时间?” 【半个时辰多一点。】 希望太虚门的弟子们能靠点谱,知道消息后赶紧行动,及时将欧阳停给扛回去。 做完这一切,顾如蓝喘息了口气,紧绷的一根线暂时松了一些。 回想起刚刚所做,她略感她有点后悔,把青鸾给拍晕了。 刚刚其实她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比如说,到茅厕里面的时候再画符,避开青鸾,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通讯符放飞就行了,压根不用拍晕人家小姑娘。 只是方才事发突然,她的脑子在连轴转,没有想得那么周全。 现在,她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一些。 清醒…… 突然间,她猛然想起了欧阳停的话。 他说,公主邀他前来,过府一叙…… 可是按照常人待客的礼节,公主今日已经邀请昆仑弟子来替她除妖,不可能再在同一时刻请欧阳停叙旧。 她是想一边除妖,一边叙旧吗?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这么做! 除魔大阵就要开了,为什么她翩翩这个时候邀请欧阳停来? 或者说,剧情为什么会开始偏移? 顾如蓝越想越毛骨悚然,很多被忽略的细节霎时涌上心头。 她急忙看向一边的稻草堆。 却看不见青鸾的身影。 坏了! “在这儿呢。”是小姑娘娇嫩的声音。 顾如蓝回头望去,青鸾站在她身后,手中捏着一张拼命挣扎的黄色符纸。 那不是她的通讯符吗? 顾如蓝心头凉了半截,自己辛苦画的符咒居然没有能发出去。 能拿捏她的通讯符,说明青鸾的修为要比她强上不少。 她微抿着唇,站起身来看着青鸾,默念咒语召出寒星剑,“青鸾姑娘真有本事,我倒是好奇了,公主身边有你这种人才,是什么妖除不得偏偏要拜托别人呢?” 公主府果然有问题。 迎客厅内,见顾如蓝走了,貌似一时也回不了来,凌秋轻咳了一声:“咳,殿下,我们先聊聊除妖的事情吧。” 绥华公主站立起来,声音感慨一般地说道:“是呀,时间快到了……” 然后,她伸手指向欧阳停,“那就是我的朋友,你们帮他除妖吧。” “他身上,已经被魔种俯身了。” “嗐?” 沈濛和凌秋集体瞪大了眼睛,连呆呆的谢星河,也转眼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而欧阳停更是震惊,抬起头来。 “公主,那是欧阳家主呀,”凌秋艰难找到自己的舌头,“他体内如果有魔种,可以让他们家自己除呀。魔种这东西,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开什么大玩笑,堂堂欧阳家家主,还能被人种下魔种不成? 就算种了魔种,他们欧阳家自己不会解决?和他们欧阳家一衣带水的太虚不会出手帮忙,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昆仑插手? 再退一万步说,魔种是高阶怪物,他们筑基期也打不了呀。 公主似乎笑了,“我开个玩笑,我也没想你们能解决。” “公主,玩笑不好笑,”沈濛皱紧眉头嘟嚷着,心直口快地说,“既然你没想我们能解决,那你叫我们来干……”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眩晕。 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要去靠一靠凌秋,然而看到他也是摇摇晃晃的。 沈濛忽然明白了什么,睁眼看向公主! 她居然真的下毒了! 昏迷前,她用尽全力问绥华公主:“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顾如蓝咳了两声,胸腔剧烈疼痛着。 她被青鸾的灵气震出了内伤,想着呼吸都能感觉到喉咙里有血腥味。 青鸾用捆仙锁将她给牢牢缚住,用灵压逼她半跪在地上。 “对不起了,如果不是事出无奈,我也不想打伤你,所以还请你不要反抗,不然我可能会让你伤得更加严重。” 第36章 魔种 救他 屋内,沈濛和凌秋接连倒下。 现在的谢星河虽然是个木偶,但是总归江淼捏造他时,是按照练气期弟子的体质来捏造的,根本就不可能抵御住她所下的毒。 那毒是下在熏香里的,专克修仙者,哪怕小木偶什么都没吃也不能幸免。 欧阳停靠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地看着慢慢朝他走来公主,“你将我引来究竟想干什么?杀了我吗?那你为什么要牵连到无辜的人?” “你怎么不认为我是在救你呢?”绥华被侍女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他。 “三十年了,欧阳停,”绥华站在他身前,隔着一层纱,看着他不曾老去的容颜,“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还惦念着欠你的一个人情,本来以为我是没有机会还了,可是没想到,你也着了道,给了我这个还你人情的机会。” “你…你知道了?是…怎么知道的?”欧阳停声音颤抖,强行保持着清醒,“魔种的事情?” “你们府上最近那么热闹,我就不能知道吗?”她长叹一声,“欧阳啊,你以为太虚就真的乐意帮你吗?别太天真了,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呀……” 绵长的香气如青烟一样升起,在公主的叹息声中,很快就将欧阳停给放倒。 昏迷之前,他眼睛久久地盯着白纱,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没说出来。 顾如蓝被青鸾押回前殿的时候,一直在脑海中和系统吵吵闹闹。 她欲哭无泪:“系统系统!要是剧情偏离了,你会不会格式化这个世界?” 【不会,上次我格式化掉一个世界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我觉得太浪费时间了,干脆安排一场大爆炸,直接毁灭了算了吧。】 “……嘶。” 顾如蓝倒吸一口凉气。 她现在被揍成这幅模样,想要再纠正剧情了,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毁灭吧,大家一起死。 然而系统话锋一转,【宿主,我刚刚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其实一切都要只是按照剧情的偏移程度而定的。】 【如果剧情偏移程度低,还能勉强支撑这个世界按照原本的方向发展的话,那么也不至于说毁灭就毁灭,只不过,剧情偏移后宿主要受一点小惩罚。】 “是这样吗?”顾如蓝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那你认为现在这点偏移程度需不需要毁灭世界。”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要等后台检测结果出来,如果偏移程度没有达到百分百的话,就不需要毁灭。】 顾如蓝想,百分百的偏移程度,恐怕很难会达成吧,她放心了一些。 但是她转念一想,刚刚才有一个世界被格式化了,不得不又紧张起来。 也许是感受了顾如蓝的恐惧,系统安慰她说:【上一个被格式化的世界是一部总裁文,宿主穿到了女主身上,按照原剧情,她是朵坚信爱情是倔强小白花,不慕名利,然而宿主却忍受不了诱惑,收了男主妈妈的五百万和男主分手,男主大受打击,跳楼死了,所以剧情完全崩坏,这个世界不得不格式化。】 【不波及男女主,偏移率一般很难过百分之五十。】 想起那远在天边的自家师尊和昭云长老,顾如蓝终于能完全松了口气。 帝都发生的剧情,离他们十万八千里远,应该很难影响到他们吧。 这就好了。 至于惩罚什么的,那到后面再算吧,顾如蓝想,大概是电击一下什么的,她以前看到系统文,系统都是这样子惩罚宿主的。 没关系,不就是电击嘛,她扛得住。 她被青鸾拖着走,放弃挣扎了,剧情偏就偏吧。 反正青鸾说不会伤害她。 她被重新绑回了迎客厅,因为她中途出去过,接触香气的时间很少,毒气对她没有太大的影响,在别人昏迷的时候,她连头晕的症状也没有出现。 顾如蓝一进门,就扫到了东倒西歪的一群人,脸色一变:“你把他们怎么了?” “不要着急,”绥华公主抬手示意青鸾解开她身上的捆仙锁,“他们只是昏迷,要是准时服用解药,一点事也不会有。” 顾如蓝顿时明白了她的话外之意,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要怎么样才会给他们解药?” 她瞥了一眼同样倒下的欧阳停,“你把我们找来,虽然下毒却不伤害我们姓名,是想要让昆仑帮你对不对?和欧阳家主有关,对吧?想让我们杀了他还是救他?” 顾如蓝猜测很大可能是要让昆仑帮忙救欧阳停。 虽然自从魔种事发起,欧阳家将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就连两个长老的死,对外也只宣称是“病逝”,但是世上哪有不会漏风的墙? 绥华公主将他们昆仑弟子骗到公主府,又在这个时候让欧阳停到公主府来,大概是也知道了欧阳停身上有魔种,也知道了太虚要在今天动手。 传言中绥华公主和欧阳停是死对头,然而传言终究是传言,谁都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 要是绥华公真的想置他于死地,那么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将他引出欧阳府。 顾如蓝猜测,公主想要拔除欧阳停身上的魔种,所以求助于昆仑。 虽然他们只是一群筑基期的弟子,根本就对付不了魔种,可是他们身后站着的,可是两位化神期的长老呀。 第37章 惊变 顾如蓝心头凉凉 青鸾走到公主身边,将刚刚捉到的通讯符交给公主,绥华公主扫过上面的字,笑了一声,“我刚刚就觉得你行为怪异。” 她将通讯符丢会给青鸾,她接过以后立刻就烧掉了。 绥华公主一步步朝顾如蓝走去,“你很聪明,或者说,你知道的很多,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连魔种和太虚的事情也知道。” “小姑娘,你究竟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顾如蓝想,这让她怎么回答,自己是因为系统提供的剧情才知道的。 好在绥华公主也没有觉得她会真的回答。 绥华公主走到她面前时,顾如蓝被按倒在地,一抬头,白纱漂浮,从这个角度,顾如蓝可以看见那面纱下的真实容貌。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老人的脸,双鬓斑白,脸上爬满了皱纹,还零星地生长了几粒黑斑,她的眼睛浑浊。 要是换下她身上的宫装丢到大街上,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公主。按照沈濛的话来说,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遮脸。 不美也不丑,为什么要遮掩呢? 透过这张脸,顾如蓝丝毫看不出她年轻时有多么风华绝代。 时间如流水,凡人的容貌不过尔尔,明明曾是九州第一美人,如今却成了这个模样。 顾如蓝感慨万千,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 “你猜得不错,我年轻时,欧阳停有恩于我,我想要在太虚手里保他一命,所以算计了你们昆仑。” 说着,公主摇了摇头,似是有万千的无奈,“我也不想这样子,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想要要救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太虚之前除去他体内的魔种,现在放眼帝都,除了你们昆仑的两位长老,我想不到有人有能力拔除魔种。” “我也知道九大门派有规矩,门派间互不干涉内务,欧阳家附属于太虚,欧阳停的事就是属于太虚的内务,你们甚至肯救路上的一个陌生人,却不愿意救修仙世家的家主,直接要求你们救欧阳,你们肯定会拒绝。” “所以,只能绑了你们前来,借你们当个人质。” 说着,绥华公主的目光又扫过,温声开口,“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太虚,但是别怕,我也不会为难你,等你们长老赶来,替他解除了魔种,我自然会给你们解药,放了你们。” 说完后,旁边的青鸾撬开了顾如蓝的嘴,给她塞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她说:“不要以为中毒的是同门,和自己的命无关,就想要耍花招,现在你也一样中毒了。” 顾如蓝被迫咽下那颗又黑又苦的东西,反射性地咳嗽了两下。 她已经放弃挣扎,准备坐等系统惩罚了,何况她又不是不在乎谢星河他们三个的性命,根本就不会反抗。喂不喂毒药顾如蓝都不会有什么小动作,只是绥华公主不放心。 毒药喂下去后,绥华公主就让青鸾放开了她身上的捆仙锁,允许她自由活动。 她想要站起身来,双脚竟然都软了,走路时,差点摔倒。 她发现在自己的身子根本就使不上力气,而且连灵气也汇聚不了,原来绥华公主给她喂这毒,还会封锁修仙者的灵脉,削弱其力气。 这颗毒药下去,顾如蓝彻彻底底变成了个病殃殃的凡人。 顾如蓝无奈,只能拖着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往谢星河他们身边走去。 几个昏迷的人身体东倒西歪的,沈濛的脸直接砸在了点心盆里,一点儿美感也没有。 顾如蓝想要把他们给一个个都给掰起来,换个好看一点的姿势,然而自己现在没有力气,怎么能扶得起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微胖的沈濛。 她尝试了几次,才堪堪帮沈濛的头挪了一下位置。 无可奈何,只能放弃,自己坐到谢星河旁边的椅子上。 想必公主府已经差人去客栈里通知两位长老了,现在他们只要乖乖好好地等长老来就好了。 顾如蓝坐着坐着,不安分的眼神瞥向身边的谢星河。 他的睡相可以说得上是三人团中最好的一个,虽然昏倒了,背还是端端正正地挺着,就是头耷拉了下去,像个皮球一样摇摇欲坠,像极了顾如蓝高中数学课打瞌睡的模样。 公主府的人忙碌着,也许是觉得他们几个毫无威胁,所以干脆把他们扔在一边没管。 顾如蓝观察周围确定没有人看这边后,忍不住伸出只小手,碰了碰谢星河的的手背。 她只是无聊搞些小动作,然而刚刚碰到谢星河时,顾如蓝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她的印象中,谢星河的体温一直都是很冰的,冰得有些违背生物学,像寒冬里的雪。 然而现在他手背上的温度居然奇迹般地回升了,虽然不至于说比不上常人的温度,但是还是比之前暖了许多。谢星河说过,他的体温只有在冰冷的时候是正常的。 说实在的,做木偶的江淼也没有怎么摸过自家主子,做木偶的时候,体温这种小细节自然而然地就被忽略。 顾如蓝摸到的,自然就是木头的正常温度。 可是顾如蓝又怎么知道其中缘由,她还想体温升高,是不是是中毒的后遗症?她又去碰了碰沈濛,沈濛那是正常体温,异常的就只有谢星河。 她有些担忧,心一急,直接摸上了木偶的额头。 小师弟现在这种情况,岂不是发烧了? 但是这里是修仙界,小师弟也可能得发烧这种小病。 她扒拉着他的脸,来回揉了好多下,把他当泥人一样捏着,试图看看他究竟是得了什么毛病,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反倒是谢星河哪怕晕倒也维持得很好的平衡被她两只爪子搞塌了,对方摇摇晃晃地直接往前栽去。 顾如蓝手忙脚乱地去接,可是她忘了自己没有力气,谢星河的头撞上了她的胸口,然后垫着她,一起摔在了地上。 顾如蓝头撞得有点发痛,完全躺在了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个谢星河。 更要命的是,她没有力气挣开。 起不来了。 周围来往的侍女注意到动静,只是往他们这里扫了一眼,就转过了头去各忙各的,丝毫没有要来帮她挪开谢星河的意思。 真是见了鬼了。 该死不死系统的声音这时候传来:【宿主,往好处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小师弟这算是把你推到了呢,你们俩能够亲密接触,关系必然可以更进一步。】 顾如蓝欲哭无泪,“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比如给她出点建议怎么搬开身上这块肉,她现在可没心情想什么扑倒不扑倒的。 【好的,宿主,你也可以往坏处想,待会你的两个长老进来了,看到这幅场景,恐怕觉得你轻薄了小师弟,回去就打断你狗腿。】 “……” 无可奈何,她只能仰面朝天等着,期间,她好几次试着努力翻了几个身,然而谢星河纹丝不动。 可是,等待许久,昆仑的两位长老并没有出现。 按理说,昆仑长老知道他们受困,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昆仑不会随意放弃任何一个弟子。 然而,他们却迟迟未到。 顾如蓝右眼皮跳了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公主殿下,”有个侍女急匆匆地走到公主面前,“不好了,昆仑两位长老不在客栈!客栈中一个人也没有。” 绥华凝眉,急切地问:“通讯符呢?” 按理说,通讯符只要印了图印,那么天涯海角,也能将消息传到。 侍女摇了摇头,“送出去不下十张通讯符,全部都被弹了回来!” 听了这话,公主捂住胸口,差点跌坐在地上。 通讯符被弹回来,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被拒收,按理说长老日理万机,天天要接受的通讯符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肯定是是不会拒收通讯符的。 那么只能是第二种情况了,就是通讯符找不到人,无法将信息传到对方手中。 听到这里,地上的顾如蓝皱起了眉头,这究竟是怎么了? 两个化神期凑一起,一个打架贼强一个医术高超,取长补短,想出事也难呀。 为什么会找不到人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可是她总觉得有些怪异,便询问系统:“系统,太虚铲除魔种这段时间里,帝都还有什么大妖吗?” 问完后,她自己也开始在脑海中一章一章地追溯着小说的剧情。 虽然她脑海中被植入整本小说,可是小说那么多字,她也要慢慢梳理,自然不如系统回答得快。 【有的,穷奇,他给欧阳停下了魔种后就一直蛰伏在帝都。】 【在太虚用诛魔大阵杀了欧阳停并且歼灭魔种后,穷奇出现,在太虚弟子放松的时候致命一击,太虚门派的精英弟子死伤惨重。】 系统很流畅就将小说剧情给调了出来。 穷奇! 怎么是他! 坏了! 顾如蓝心头凉凉。 系统一说,她迅速也回忆起来原书剧情。 原书中穷奇目标准确,直奔太虚而来,将太虚杀个七七八八以后就跑了,没有祸害别人。 可是现在剧情偏了十万八千里,还不知道穷奇能干出些什么来。 能够让两位长老一起出动的大妖,那必定不凡。 而穷奇恰恰在帝都! 顾如蓝越想越惊恐,又挣扎了起来,这次她还喊出声来:“公主殿下!” “我们长老可能遇上大事了,不是不想帮你们,可能是真的来不了,你能不能放我们一下。” 绥华公主刚刚被侍女通告的消息震得失魂落魄,听见顾如蓝喊,也只是慢慢地转过头来。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回过了头。 顾如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差点没把魂吓飞。 坐在一边的欧阳停挣开了眼睛,他的眼白已经消失不见,眼眶里只剩下一颗巨大的,黑色的瞳仁。 第38章 异变 撑不住了 已经不是欧阳停了! 这是…魔种! 魔种居然苏醒了! “轰隆隆”声音从天上响起,顾如蓝瞥了一眼外面的天空,竟然是顷刻之间乌云压顶,阳光被驱散,黑压压的穹顶上全是黑色的云。 外头大街的人们看到突如其来云朵,都奇怪这是什么诡异的现象。 突然红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直直劈在了公主府里,远远地,就看见公主府上在冒着火苗。 其猛烈程度将他们都吓了一跳。 人们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大喊这往四周跑。 公主府内,好好的迎客厅的屋顶被劈塌了一半,几处房梁照了火。 破碎的瓦片掉了一地,顾如蓝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欧阳停站起身来,身体一点一点发生的异变,手变成了爪子,嘴巴裂开,流出浓黑色的液体,牙齿成锯齿状。 他左右张望着,把头三百六十度地旋转了一圈,像是在活动筋骨。 魔种的本性就是破坏,它复苏以后不会有任何意识,只是遵守着本能行事。 一个人在濒临绝境的时候往往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顾如蓝刚刚一直没能推开谢星河,现在似乎陡然间就支楞起来,一下子就翻了出来。 然而这一举动也几乎耗费了她的全部力气,她趴在地上气喘得不行。 公主府上不乏有修仙的侍女,看到欧阳停这个模样,青鸾的脸色都变了,赶紧去扶绥华公主。 “公主,我带你走!” 说着,青鸾就拉着绥华公主就要离开。 然而,魔种的眼睛却缓缓转到了她的身上,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的吼声,嘴角滴落浓黑色的唾沫,转瞬间朝公主的方向扑了过去。 青鸾的手中的缚仙锁弹了出去,对着其他人大喊:“保护公主!” 周围的侍女听令,前赴后继拿起武器挡在魔种前。 顾如蓝倒在地上,在青鸾拉着公主经过的时候猛地抓住绥华公主的脚,将老人家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给我们解药!”她用尽身上所有力气将她给绊住,“不然别想走!” 她鱼死网破地说:“要死一起死。” “你!”青鸾气急,正要将她踢开,绥华公主却蹲下身来,给她拿出一黑一白两个瓶子,打开黑色瓶子将药丸喂给顾如蓝,然后打开白瓶子,颤抖着倒出三粒解药。 青鸾无可奈何,为了提高速度,只能不情愿地接过一粒去喂沈濛,顾如蓝也连忙拿过一粒,塞进了谢星河的嘴里,而绥华公主则是亲自将自己的一粒塞进了凌秋嘴里。 毒药生效快解药也生效快,顾如蓝顷刻间觉得身上恢复了所有力气,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脉。 昏迷的三人咳嗽几声,也开始醒了过来。 凌秋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冲向魔种的侍女被一爪子拍翻在地上。 不仅仅如此,魔种还拽着她的衣领提了起来,对着她的脖子,一口就咬了下去,鲜血全都喷了出来。 “卧槽槽……槽尼玛!”残忍的景象将凌秋吓得魂飞魄散,素来文明礼貌的他也憋不住了爆粗口,“什么情况!” 这事还没完,顾如蓝伸手就抓向青鸾,将她刚刚装在袖中的一大堆通讯符全部都拿了出来。 青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想要和她打一架,但是因为一心要先护着绥华逃跑,只能对着她干咬牙。 “欧阳家家主欧阳停现在在公主府,他身体里的魔种复苏了!还请欧阳家派人来收拾烂摊子!” 顾如蓝一口气将传声符全部给按上了林沛安的图印,然后一挥手,空中闪过一群白色蝴蝶雨,全部都飞了出去。 现在他们几个毒已经解了,顾如蓝也不用担心受制于绥华公主,毫无忌讳地向太虚传讯。 魔种他们根本打不过,她要叫救兵。 不管是自家长老还是太虚的人,能来就好。 而且自家长老不一定联系得上,顾如蓝认为现在叫太虚的人来最为稳妥。 这一切,魔种,欧阳停,归根结底都是太虚的一群人造成的。 魔种破坏了极强,再不镇压下去,恐怕整个帝都都会有危险。 见着三个人都醒了过来,顾如蓝连忙挥手叫他们走。 “走走走!”顾如蓝看着像拍苍蝇一样将公主府侍女都拍死的魔种,心头一阵恶寒,继续催促着大家,“没有时间解释了,欧阳停体内魔种苏醒,我们比她们还弱,正面打肯定打不过的!我们先出去!拖住他,等救兵!” 三个人虽然一头雾水,听顾如蓝一说,基本也搞懂了两个事情,一是欧阳停体内有魔种,二是现在这玩意复苏了,需要镇压,于是连忙跟着她往外冲。 “去外面,布阵!” 他们自然不能一跑了之,公主府位于帝都中心,人流密集,要是让魔种跑了,必然会祸害很多人。四个人一出了迎客厅就立马默契地分散往东南西北角跑。 天下阵法,唯昆仑最强。 昆仑有一种阵法,名叫四方阵,阵法奇特,阵眼一共有四个,四方合力筑起高墙,可以形成一个结界,将妖兽困于其中。 他们的四方阵不一定能坚持多久,但是起码要挺到救兵到。 四人一起祭出自己的灵力,顾如蓝看着自己水系的蓝色灵气离自己而去,汇入阵中,大地微微震颤,一个四边形的透明结界渐渐形成了,将迎客厅包围住。 沈濛站的地方正好是最南角,正对着迎客厅大门,她看着里面几个还在和魔种打斗的侍女,连忙大声朝她们喊道:“快出来,我们将它困住了!四方阵只困妖魔!” 听到这话,几个侍女立刻放弃了和魔种纠缠,飞扑着往门外去。 魔种怎么能够会随意放过她们,紧跟着也一起飞了过来。 现在活下来的侍女只剩下四个,前三个飞速冲出了四方阵,第四个却卡在最后关头,就要出来的时候突然被魔种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了她的右手臂,想要将她拖回去。 那个侍女也是个狠人,当机立断,长剑一劈,直接砍下了自己被咬住的那一只手臂,鲜血四溅,她也得以金蝉脱壳。 魔种直接吞下了那一只手,狰狞着面孔向她扑过来,却猛地撞到了结界上。 四方阵就被他撞得剧烈震动了起来。 四个人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灵脉中的灵气在疯狂地躁动,他们立马念咒,梳理自身的灵力,将更多的灵气加入阵中,坚固着四方阵。 断臂侍女倒在了地上,伤口的鲜血如井喷,脸色惨白。 “快走!”沈濛又对她喊了一声,因为照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 那个侍女勉强站了起来起来,刚刚成功逃脱的侍女过来将她背上,要逃时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快逃呀,你们又不会阵法!留在这里等死吗?” 几个侍女没有再犹豫,立刻就御剑飞走了,沈濛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她们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记得帮我们搬救兵呀!” 怪物发现自己被困住以后,勃然大怒,开始一次一次,更加疯狂地撞动着结界。 四方阵仿佛正在经历大风大雨雷鸣电闪,没一次撞动,大地上都会掀起一层波澜,四方的房屋摇摇欲坠,站在四个角落的人几乎都要咬牙撑住。 这个阵法讲究默契和配合,但凡他们任何一个人掉链子,支撑不了,阵法都会在顷刻间破碎崩塌。 维持高强度的灵力运转,对于四个金丹期都不足的人来说,是极为困难的,他们的需要将精力高度集中,才能对抗修为堪比化神期的魔种。 站在四方阵南边角落的沈濛心态最为奔溃,因为她正和怪物面对面。 怪物就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朝她撞来,一头栽在结界上,每一次撞,对视觉的冲击力都极大,沈濛可以清晰看到魔种的尖牙,恐怖极了,而且为了观察阵中变化调整灵力,她还不能闭上眼睛。 她都快哭了。 先是被绥华公主算计昏迷,一醒来就看到一只大妖在龇牙咧嘴杀人放火。 今天也太倒霉了吧。 她快要支持不住了! 又一次撞击,沈濛心神微震,四方阵上裂出了一个很小的缺口。 魔种似乎也抓住了机会,加速朝里面撞着,就在这时候,四方阵开始一点点坍塌。 顾如蓝心想:果然,他们无法坚持太久。 这时候,天边划过一道长虹,直直贯穿了魔种,将他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四方阵破碎,整座屋子开始坍塌,地面上的魔种开始怒吼,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顾如蓝被灵气阵得五脏六腑都在痛,险些摔倒在地上,往后退时有人虚虚地搀扶了她一把。 她正想说谢谢,然后就听到了一声:“该死的女人,为什么我看到的时候,心脏会怦怦乱跳,一定是你,给我下了蛊!” 顾如蓝默默吞下了感恩的话,甩开他的手,蹦出三尺远,“打架的时候认真点,不要天天念霸道总裁语录!” 闻言,林沛安微微皱眉,虽然他不知道霸道总裁是什么,但是打架的确要认真。 他们本来遵守华茹长老的命令守着诛魔大阵,可是下午的时候却发现欧阳停不在府中了,他们分头去找时,他突然间就收到了顾如蓝的传声符后,于是立马就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 太虚弟子拿出手里的武器,就和魔种硬干。 金丹和元婴的实力果然与众不同,几个剑花,很快就将魔种给压了下去。 可是林沛安却皱起眉头来,因为魔种此时刚刚发现异变,所以现在实力还不是最强的时候。 这已经是魔种第三次苏醒了,醒得比之前都快,实力也比之前都强,力量慢慢变强后,自己也很难再压制住他。 第39章 归来 师姐,我回来了 四方阵坍塌,他们四人多多少少也受了些内伤 凌秋将腿软瘫倒在地上的沈濛给扶了起来,“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沈濛难得没有在凌秋面前多嘴,扶着他的手缓缓立了起来。 沈濛其实伤得不算重,可是目睹了魔种杀人,还有侍女断臂真的吓到了她。 对于她而言,魔种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比身体上的伤害要大得多。 只是,谢星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顾如蓝朝谢星河的地方跑了过去,他倒在废墟旁边,已经昏迷了过去。 支撑四方阵需要耗费太多太多的灵力,顾如蓝,凌秋还有沈濛都是筑基中期或后期了,刚刚的一轮下来尚且灵力不支,还因灵脉紊乱而受了内伤,可谢星河才刚刚练气期不久,他受的伤可能更严重。 顾如蓝颤抖着将师弟捧在怀里,喊他的名字:“星河!星河!你醒醒啊!”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有些害怕师弟出有什么事。 凌秋扶着双腿发抖的沈濛到顾如蓝身边来。 沈濛紧张看着昏迷的谢星河,咬了咬牙,才开口喊了一声:“如蓝师姐……” 话音刚落,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如雷鸣般的嘶吼,巨大的音爆声快要割破耳膜。 沈濛惊恐回头,发现魔种突然扭转了方向,放弃了和太虚弟子的缠斗,直直朝他们攻击而来。 谢星河昏迷,顾如蓝抱着谢星河难以抽手,沈濛还没回过神,还是身为四人当中的大师兄的凌秋反应快,立马拔出剑。 然而还没来得及发挥用处,一发之际,魔种率先被另一把紫色的剑打退。 一个身着紫衣的太虚弟子落在他们面前,皱眉地看着他们四个,说道:“弱鸡就跑远点,虽然我们现在势均力敌,但是这畜生的力量在慢慢增强,再过一会,我也救不了你们!” 虽然他话说得太过嚣张,不好听,但是总归是救了自己,凌秋也不好和他们计较,他礼貌地问了一声:“既然这么强,你们还打得过吗?” “不必管我们,”一边的林沛安接过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魔种逼到角落,剜了魔种一刀后回头对他说道,“我们长老很快就会赶过来!你们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先走。” 对方大师兄都这么说了,凌秋当机立断将谢星河背了起来,对两个师妹说:“我们先走。” “嗯,走吧。”顾如蓝目光转向沈濛,“你腿还软吗,还可以独自御剑吗?” 听到顾如蓝的话,沈濛心神也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思索片刻就点头,召出了自己的佩剑。 四人三剑,很快飞离了公主府。 天上的乌云云层越来越厚,光被遮住,这局部的天空黑漆漆的,像蓝色天幕之上的一个巨大的洞,格外突兀。 魔种的每一声嘶吼,都引发了不小的地震,公主府附近的许多房屋都倒塌了。 人们认得这是妖物,大街上的人逃得差不多了,公主府附近空无一人。 顾如蓝飞了没多远,就听见身后凌厉的剑鸣声响起,她回头望去,远远地看见身后有几个紫衣飘飘的人影飞向公主府。 为首的一人外溢的灵气逼人,想必修为高强。 那应该就是太虚的长老来了。 与此同时,密密匝匝的咒符从天边砸来,铺天盖地。 那人声如洪钟,即便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破。” 他用的是太虚的杀招——天惊。 顾如蓝收回了目光,心想既然太虚长老都来了,那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他们爱怎么打怎么打去,化神期的长老,总不至于收拾不了他。 凌秋和顾如蓝想到一块去了,像魔种这样子的大怪物,一凶起来甚至会屠了整座城。 虽然林沛安他们无法镇压,但是现在他们长老来了,总不至于打不过它。如此他也心安了一些。 “他们应该可以解决魔种了,我们快些回去找宋斐长老,给师弟看看伤。” 他背着谢星河,更加快了些速度。 凌秋的话让顾如蓝想起了一些事,她连忙说:“长老可能出事了……” 她话还没说完,四个人速度太快,已经飞回了客栈,凌秋背着谢星河,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里面不对劲,客栈空荡荡的,别说是长老了,一个弟子也没有,凌秋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顾如蓝,你继续说:“长老怎么了?” 公主府在城西,他们就居住的云华客栈在城东,两边隔了相当长一段距离。 虽然城东的人能够看到城西的天空被诡异的黑云笼罩,但是却并不太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魔种的动静也没有波及到这里,城东的人们没有意识到危险,只觉得是天象诡异,看个热闹,这里的市集和大街依然人来人往,没有人因为远处的怪物而放下手头上做的事。 顾如蓝让凌秋将谢星河放在他的床榻上,然后便清清楚楚地将他们昏迷以后的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绥华公主算计他们的全部过程已经公主想要勒索长老结果连长老的影子都没有找到的事。 除了和系统的相关的,顾如蓝都告诉了他们。 听完了顾如蓝的话,沈濛当场就骂开了:“亏我们还辛辛苦苦想要帮她除妖,结果她居然想要绑架我们,绥华好歹也是公主,就不能积点德吗!” “别骂了,”凌秋皱眉,比起过去的事,他更担忧的是两位长老。说着,他拿出了两张通讯符,分别刻上了两位长老的图印,放了出去,“如果真的找不到长老,那么他们是去哪里?其他师弟师妹们又是去哪儿了?” 他话音未落,两张通讯符统统被弹了回来。 真的联系不上。 凌秋不死心,又放了好几张,将自己画的通讯符全部都放光了,这一次,他还挑了几张刻了几张其他师弟师妹的图印。 他屏息等了一会儿,依然是统统弹了回来。 一时间,房间里气氛凝重起来。 顾如蓝宽慰他们:“别担心,上次在平阳的时候,我大半夜起来,也是看见整间客栈里没有任何人,结果一问人才知道,你们全部都外出去和太虚的人决斗了……所以说,一时间失踪也不一定是遇见了危险。” “可是……”沈濛微微抿唇,“可是就算是决斗,也不至于连通讯符都联系不上吧?” 这个情况确实很严重。 听了沈濛的话,顾如蓝的眉头愈发紧锁,他们又不是男女主,游走在剧情之外,发生的每一步都是未知,原著对这里两位长老的结局依然没有具体描写,和他们一样,都是书中无足轻重的一个配角。 不知来路,不知去处。 然而他们出现在顾如蓝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他们真遇到危险,顾如蓝还是会打从心底里忧心。 还有谢星河,他还昏迷着,不仅仅宋斐长老不在,客栈就连一个医修弟子也没有,也联系不上,他们不懂医术,也没办法诊断谢星河的伤。 她握住谢星河的手,紧张而不知所措,无意间越握越紧。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个声音,轻轻喊她:“师姐。” 那一只手,突然反握住了她,十指紧扣。 “我回来了。” 天空的乌云散去,太阳光渐渐照了下来,照在废墟的土地。 太虚的“天惊”破坏力极其强大,刚刚已经因魔种而坍塌的倒霉房屋遭到了二次伤害,几乎被夷为粉末,随风飘散。 一个太虚弟子咬牙道:“可恶!” 焦黑的土地上,坐着一个老婆婆,她穿着的高贵雍容的衣服已经被熏黑,她原本带着帷帽,但是现在帽子以为被完全吹走,发丝飘零。 她一脸灰土地坐在废墟前面,眼中带着决绝和憎恶。 刚刚华茹用了近百张符咒,可以同时催动百次“天惊”,效果堪比诛魔大阵,可以顷刻间将欧阳停的肉身连带着魔种一起全部炸毁。 那符咒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假如诛魔大阵无法正常运转,他只能用这种更加残忍的方式来将他除掉。 然而就在符咒要将魔种围住的时候,这个年迈的老婆婆突然冲了进来,只是个凡人,却居然用手拨开魔种身上的符咒。 华茹认出来了,是皇帝的姑母,绥华公主。 千钧一发之际,华茹怕伤到她,心念一动,符咒偏移向了一边。 “天惊”炸开之后,尘埃散去,魔种消失不见了,地上只有绥华公主。 魔种自然不会是被炸没的,因为华茹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符咒没有炸到实处。 他逃掉了,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华茹平静无波澜的表情终于微动,“公主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绥华公主冷笑:“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们掌门遮遮掩掩藏着的那些恶心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都要他人来承担,你们修仙之人再明白不过了,明明逼出魔种后再杀死更加容易,你们却偏偏要连同他肉身摧毁。” “名声就这么重要吗?你们连我也不敢杀,你们…简直…简直和欧阳敏一样恶心!” 说到最后,老太太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皱纹交错,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 下面的弟子看着绥华疯狂的模样,想起刚刚被她毁了的阵法,都有些面露怒色。 而华茹神情依然淡然,只是微皱眉。 “公主殿下,我知道你欠他的人情是什么……”华茹转过身,说道,“我也欠掌门一个人情,我欠太虚太多的人情了,所以,抱歉。” 他对弟子们说:“全部分散去寻找魔种下落,有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第40章 想你 师姐,我真的受伤了,头好痛 “师姐, 我回来了。”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柔和得像一只温顺的小野猫。 他说:“我想你了, 师姐。” 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沙哑, 顾如蓝心中一喜,转身去看小师弟,谢星河的眼眸子漆黑如星,对上他的目光那一瞬, 明明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只是昏迷一瞬, 顾如蓝却有不由得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谢星河一醒来就对她说了一声“我回来了”和“我想你”吧。竟然真像是他离开她许久,再次回到她身边, 和她打招呼。 听到这话时, 她立刻就意识到了, 小师弟似乎解开了前几日的心结, 豁然开朗,又变回了从前和自己在昆仑朝夕相处的小师弟。 虽然不明白他性子为何突然变来变去的,但是顾如蓝也不是凡事都爱追究到底的人,每个人都有不可说与他人的秘密,她之前问过谢星河, 他没有回答,她就知道谢星河不想和她说,她便不会揪着这事不放。 好在现在, 他回来了。 听到谢星河的话,顾如蓝心都软下去了,她垂眸, 温声问他:“星河,你的内伤可还严重?你觉得身体哪个地方疼?你告诉师姐好不好?” 旁边的凌秋清咳了一声。 谢星河目光瞟向他,他有些脸盲,凌秋又是在他离开以后才开始在木偶面前混眼熟的,谢星河也没有木偶的记忆,压根想不起凌秋是谁。 他张了张口,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谁呀”,但是及时想到不对劲,止住了嘴。 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顾如蓝掌心抽出,坐起身来。 抬头环顾四周,眼睛有些茫然,双手举到自己面前摊开,又握成拳,来回好几次,好像是在熟悉这个简单的动作。 三个人都注意到了,谢星河的动作有些机械。 就好像是个木偶,被人牵着线,操纵着一举一动。 顾如蓝问:“是受伤的后遗症吗?” 谢星河还在适应着这一具身体,他放下木偶离开之前,他偷偷给这个木偶还有顾如蓝身上,都下了咒,无论是谁受伤,身在千里之外冥府的他都可以知晓。 这次,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木偶和顾如蓝都受了攻击,虽然只是轻伤,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直觉自己不回来会出大事,于是就从三魂七魄中抽出了一丝元神,一念千里,直接附身到了这具木偶之中。 这具身体过分差劲,关节无比僵硬,谢星河适应起来十分艰难。 这位鬼王心里开始腹诽自己的下属,骂江淼做工粗糙,偷工减料。 要是江淼知道鬼王这么骂他,一定会非常委屈非常不忿地在心头里默默回怼:“才五日的工期,你还想我做出个什么东西,我将大把时间都放在气息的伪造上,都帮你躲过了化神期修士的检查,你还想我怎样?而且你只抽了一丝元神,能控制住一个躯体已经很不错了,不要要求怎么高!” 可惜他不知道鬼王骂他,他现在正在鬼界的矿山之中,和木偶一起挖矿,被骂的时候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谢星河适应了一会后依然觉得身体的一些地方不协调。 “可能是吧,”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他干脆直接推锅说自己受伤了,轻轻靠在了顾如蓝身上,有些楚楚可怜地说,“师姐,我真的受伤了,头好痛,忘记了一些东西。” 沈濛心头闪过一声“噫惹”。 自从那天晚上看见谢星河进顾如蓝房间,她仿佛对他们两个都关系已经司空见惯了。 反倒是凌秋觉得怪异,几天的相处,他一直觉得谢星河很憨厚老实,是个正人君子,结果这人受伤一次醒来后怎么矫揉造作了起来,还一个劲靠在女弟子身上。 他对此略感不满,决定要打压了他一下:“怎么,你想不起来什么了?” 没想到谢星河慢慢抬起僵硬的手指,指着他,“我想不起来你谁了?” “你是故意找茬是吧?”凌秋眉头一挑。 “好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你坐着歇一会,先说正事。”顾如蓝一看两人间有火药味冒出,连忙打住,将谢星河给隔在身后。 谢星河不说话还好,一听他开口说话,还会吵嘴,顾如蓝就判断出他最起码死不了。 死不了就可以先放着,这一天下来,一件事跟着一件事,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忙不过来,顾如蓝揉了揉眉心,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找长老在哪里。 听到顾如蓝这么说,谢星河也挺直腰,认真了起来,问:“师姐,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元神在这具身体里醒来之前,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好像昆仑的长老出事了。 “长老们失踪了,所有通讯类符咒一概联系不上,”沈濛替顾如蓝回答了谢星河的话,又转头问顾如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大家出去找找?” 他们全部都只是昆仑新入门的弟子,外出历练,平时有事都是找长老的,充其量都是群没主见的娃娃,现在长老都失踪了,他们简直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 而下一刻,顾如蓝的话更是震惊了他们。 她说:“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曾经从太虚弟子中听说,欧阳停身上的魔种是被穷奇给种下的,我在想,穷奇都能给欧阳停种下魔种了,那他人会不会也在帝都?” 穷奇的确在帝都,这个消息是顾如蓝从系统那里得知的,准确无误,但是顾如蓝没有办法直接告诉其他人,只能借着是太虚弟子说的,引导他们往那个方向想。 谢星河脸色突然变青。 而听到消息的沈濛和凌秋也不由得哑然,显然是被震撼到了。 “那长老们…岂不是……”沈濛有些惊恐。 她曾与昆仑早课中学到有关鬼界四大凶兽的知识,四大凶兽的力量积累万年,修为相当于修士的化神期,甚至还高。 他还能够顷刻间屠杀掉起云镇所有人,能力之强不可估量。 凌秋补全了沈濛没有说完的话:“长老们也不一定是对手。” 如果穷奇在帝都,如果长老的失踪真的和穷奇有关……后果如何几个弟子想象不来,这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筑基期小弟子的想象力了。 “还有通讯符吗,直接传去东海瀛洲,给师尊。”谢星河镇定地开口。 其余三人纷纷看向他,谢星河继续说道:“现在仙盟召开大会,九大门派的掌门都在那里,如果有穷奇的消息,传过去最好。” “是了,可以将消息传给掌门!”沈濛连忙看向凌秋,“你还有通讯符吗?” 凌秋摇摇头,“刚刚全都用完了。” 没办法,只能重新画了。 两人立刻准备朱砂黄纸画符了。 顾如蓝默默喊了两声系统,结果它居然没有回答,可能是已经离开她这个世界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默默翻起了剧情。 和男女主相关,她不得不翻翻书。 第41章 通讯 师尊自身难保 没有系统的能力, 自己翻找小说很难确定时间线。 按照原著剧情发展,现在九大门派的大会已经召开到了中期。 对于开会具体开了什么,原著没有多说, 只是将重点都放在了男女主的感情上。 作为古早小说的典范,这一切开始于第三者的插足。 这一次仙盟开会, 九大派之一的钟於山掌门带着自己的女儿一同参加大会,他女儿见清蘅相貌堂堂,如谪仙一般高不可攀,当即对他一见钟情, 不顾清蘅和昭云的婚约, 想要嫁给清蘅。 她无理取闹, 让亲爹对清蘅施压,虽然清蘅严守男德, 可是昭云依然因为钟於山掌门女儿的事对清蘅有着诸多误会。 两人闹别扭, 分分合合, 又是将近十万字的大长篇。 然后钟於山掌门的女儿因为嫉妒昭云, 设计陷害她。 东海瀛洲有一个天坑,深不见底,坑底还有着上古流传下来的锁仙阵。 就好似鬼界用来关押穷凶极恶的厉鬼的十八层地狱,这个锁仙阵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下大错的仙人的,一旦进入, 就难以出来。 千百年来,坑中不知已经埋葬了多少仙者。 钟於山掌门的女儿将昭云骗到天坑边,用计谋逼得她跳了下去, 没想到这一幕刚刚好被路过的清蘅看见。 看到心爱的人跌落天坑,这为小说男主角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然后就是电影《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场面再现——“you jump, I jump.” 结果当然是两人双双困在了天坑, 钟於山掌门的女儿看着两人一起跳进天坑,自知犯下大错,不敢告诉它人。 为了掩饰过错,她在男女主于坑中生死存亡的时候,在其他人寻找他们的时候撒谎称他们俩人回昆仑了,并且暗自设下结界,不允许其他任何人靠近天坑。 可怜的清蘅和昭云,在坑底厮杀攀爬了数十个日夜才出了来。 顾如蓝想想就头痛,这个时候自家师尊应该正和昭云长老被困在天坑中,自顾不暇,给他们传通讯符,天坑之中也收不到,这个通讯符还是会被弹回来。 “师姐,”谢星河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能不能扶我下一下床,我感觉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顾如蓝正焦躁,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谢星河的话,便随口对他说:“你别闹,自己下来。” 下一刻,她就听见了“噗通”到肉的一大声。 谢星河整个人都从床上摔下来了。 他没有骗顾如蓝,他是真的控制不了这具身体,站立走路都得练练。 一下床,还没学会控制双腿,他就身体前倾往前一跪,摔了个正着。 见他要摔,顾如蓝猛然回神,连忙想要拉着他的手,结果依然没有来得及,让他给摔了个结结实实。 看到坐在地上的谢星河,顾如蓝感到有些内疚,但是同时,她更加惊诧,迟疑地问道:“师弟,你的腿怎么了?你还能站起来吗?” 谢星河看顾如蓝的样子,心想她这应该是是担心自己残废了,连忙冲她露出了一个的笑容,“师姐,我的腿没什么事,还能走,只是有些麻,你扶着我站起来,让我熟悉一下走路。”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事,他主动伸手去扶着顾如蓝,慢慢地就站了起来。 顾如蓝立刻随着他起身,拉着他在屋里,一步一步地学习走路。 谢星河有一部分重量压到她的身上,由她支撑着,缓缓前行,绕着屋子走。他和顾如蓝靠得那样近,能够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和脉搏。 谢星河走得小心翼翼,时刻担心会摔跤,倒不是因为他怜惜会摔到这一具木头身体,只是因为摔跤的话可能会把顾如蓝也一起绊倒。 不过顾如蓝扶得很好,他的担心完全是多虑了。他因此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完全熟悉了木偶的身体。 “师姐,我腿现在已经不麻了,完全没事了。” 谢星河特地独自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还跳了两下,以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 顾如蓝和谢星河下楼的时候,沈濛和凌秋已经画好了符。 想起东海瀛洲自身难保的师尊和昭云长老,顾如蓝正想要提议,要不要换个人求救,直接把通讯符发回昆仑。 瀛洲远在东海,已经是在九州之外,昆仑依然在云州,远水救不了近火,比起传讯给遥远飘渺的瀛洲,传回昆仑确实更有用一些。 然而,陡然间,她身边谢星河脸色一变,突然朝她扑了过来。 “快趴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谢星河揽住腰,按倒在地上。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如怪物嘶吼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巨大的声波震耳欲聋,大街上的尖叫声同时响起,声声入耳,摄人心魄。 第42章 偶线 他迎着罡风,步步坚定地走出门去…… 一个强大的冲击波紧随扫过地面, 所过之处,连大地都微微震颤。 沈濛和凌秋的反应都没有谢星河那么快,当冲击波来临时, 他们全都被掀翻。 最倒霉的是凌秋,他的后脑勺正好和桌角碰上, 磕破了皮,鲜血流了下来。 顾如蓝瞳孔睁大,视线被两只浓黑的眼眸装满。 她的鼻尖几乎和谢星河的贴在了一起,近在咫尺的少年目光冰冷而严肃。 刚刚落地时, 谢星河特地用手臂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让她摔下地的时候, 不至于撞伤。 天边开始响起隆隆的雷鸣声,天色以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黑。 眨眼之间, 整个帝都都陷入了最浓黑的夜里。 像是夏日雷雨来临的前奏, 在雷声轰鸣的间歇, 一道道闪电于天地之间划过, 带来稍纵即逝的光线,依稀照亮帝都的天空,苍穹之下,乱象丛生。 百姓不知这一场浩劫从何而来,天被覆盖, 地面在震动,还有凌乱的气流乱窜,将人绊倒打伤。 他们出于本能地慌乱地逃跑着, 黑暗中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逃向什么地方,时不时还和对面同样慌乱的人撞了个满怀。 与此同时, 顾如蓝,沈濛,凌秋三人脑海中都回荡起了一个颤颤巍巍地声音。 “如蓝师妹,沈濛师妹,你们四个人还在外面吗?” 那个声音虽然已经害怕得发抖,却依然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能听见我说的话,那立刻离开帝都,用你们最快的速度,回昆仑去。” “一定要快,不要管我们了,不要管帝都了,没用的,你们能做的只有逃,我们已经走不了,你们快点走!快点走!” 黑暗中,顾如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惊恐的神色表露在外。 这是……通讯阵。 是当初在起云镇,为了联络方便,沈濛提出建的通讯阵。 后来离开起云镇回了昆仑,大家不常联系,通讯阵也暂时搁置在了一边,无人再动过。 久而久之,大家似乎都忘了有这个阵的存在,直到现在,被重新提起。 “师姐!”顾如蓝连忙在通讯阵中回话,“你在哪里,长老和你们在一起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通讯符找不到你们?” 顾如蓝的一句话传到通讯阵后,像是石子没入了水面,下一刻,通讯阵炸开了。 “谢天谢地,幸好通讯阵还能用!” …… 风烈烈吹起,天突现异像。 华茹本来御剑行于空中,寻找着魔种的踪迹,不料看到巨大的云柱从天而降,他御剑停住了。 纵使是有如他一般的修为,也忍不住被云柱中蕴含的强大力量给震慑住了。 林沛安跟在华茹身边,在那巨大的横贯天地的云柱面前,自己身形是如此地渺小,他不由得心生畏惧,“长老,那边是城外吗?是魔种吗?” 华茹点了一下头,“是魔种。” 是魔种,华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魔种的气息。 方才明明自己才和魔种交战,他那百张符咒虽然没将魔种给完全炸死,但也将起码将魔种给炸成了重伤,按理说,这一个月魔种的苏醒期内,应该都不会再生什么事了。 可是为何,他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 …… 等冲击完全过后,谢星河才起身,他目光冷峻地望向外头,明明天那么黑,他却好像能看清一切事物,眼光准确无误地看向云柱升起的地方。 他迎着罡风,迈步走出门去。 原来江淼给穷奇的“木偶丝”,还不止一条。 “木偶丝”是至邪之物,用在最弱小,最普通的鬼魂身上,都可以迸发出强大可以与筑基金丹期修士抗衡的能力,何况现在是用在魔种身上。 谢星河不在通讯阵中,并不知道,现在其他三人脑海中一片沸腾。 听到顾如蓝的话后,阵中人开始一句一句地接了上去。 有的喊他们快跑,有的抽抽噎噎地说他们现在的情况。 交错繁杂的声音中,顾如蓝大概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的发展。 大概是今天他们刚走,谢青瓷长老就感觉到了城外有妖气浮动。 她常年都在昆仑,鲜少外出,对外界妖魔素来不是很清楚。她辨认不出是什么妖,只是隐约判断对方的实力,得出的结果是,第一,对方实力很强,第二,他还在自己能打败的范畴 于是她给妖怪所在之地方圆百米内划上了禁止出入的结界,禁防止他逃跑,同时也防止收妖时别的凡人靠近误伤。 秉承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谢青瓷转身返回客栈,将还在客栈里的所有弟子连同宋斐一起叫走,准备在收妖的同时给新弟子们演示一下如何收大妖。 听他们说到“大妖”,顾如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穷奇。 开始打的时候,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低估了谢青瓷身为一个化神期修无情道的剑修的实力,哪怕是穷奇,也得被谢青瓷碾压,在昆仑弟子的围观下被暴揍。 之所以通讯符传不到两人手里,只是因为谢青瓷设立的结界。 直到——另一个怪物的出现。 第43章 君王 找到你了 阵中有无数个声音, 在顾如蓝脑海中叫嚷个不停,她只能在混乱中挑着一句两句来听。 “四长老明明都已经将那只妖魔给打趴下了,然而不知道从哪里又闯进来了另一个怪物。” “这个怪物更强更凶猛, 突然就在我们面前妖气暴涨,你看那天上的就是它的妖气在空中凝聚的黑云, 遮天蔽日,甚至将四长老的结界给反噬了,将我们反困在里面了。” “两位长老现在正和怪物抗衡着,可是…他们快要撑不住了。” “现在就只有你们四个在外面了, 宋斐长老说, 让你们快点走……” “以这个怪物的实力, 恐怕…恐怕整个帝都都会有危险……” 说到最后,通讯阵有几个弟子几乎都带着些哭腔。 顾如蓝脑海空空地听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着, 说到最后, 她感觉有些麻木, 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也许是对面的妖气一点一点地浓烈起来, 就连通讯阵也不太稳定了,对方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了下去。 最后,阵中回响起一个女弟子的哭声,绝望而无助。 凌秋捂住头上的伤口,跌跌撞撞地跑去看着天空中乌压压云层。 他们在公主府中也曾见过相类似的场景, 认出那是魔种。 “它为什么会去到长老那边,还变得这么强?” “太虚的人没有控制住它吗?” 那浓郁而身后的力量之前,顾如蓝深深感到渺小而无助。 虽然她身为穿越者, 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趋势,但是她本身的修为和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她没有金手指, 修炼全部靠自己,也没有办法像男女主那样拥有光环,挥剑即可斩破一切邪恶。 而且,现在就连剧情也偏了。 原著说的是,欧阳停还没化神魔种时就被诛魔大阵给诛杀,这一切直接激怒了穷奇,让它不顾一切攻向太虚,而帝都,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可现在很明显,太虚没有镇压得下魔种,还让他妖力暴涨危害到了整个帝都。 天地苍茫而辽阔。 顾如蓝微抿唇,回头扫了一眼,顿时发现了不对劲,“星河呢?” 沈濛和凌秋左右看看,同时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谢星河不知所踪。 三人六目相对了一会儿,沈濛有些小声地说:“星河他不在通讯阵里,刚刚阵里说让我们快点走的话,他听不见。” 就在刚刚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时,他就自己离开了。 他会去哪里呢? 顾如蓝看向那个云柱的方向,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她感觉一记重拳砸在自己身上,顿时脚下有些站不稳了。 从下午系统提醒她剧情偏离开始,顾如蓝这一天脑海中都像有一根绷紧了的弦,越拉越紧,不知什么时候才到极限。 而现在,弦似乎“啪”一声,断掉了。 “凌秋师兄,”顾如蓝缓缓抬头,心沉到了谷底,却反而变得异常镇定起来,沙哑的嗓音透露着冷静,“你带沈濛先走。” “那你——” 凌秋的话还没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然闪过的一道蓝色流光,带着顾如蓝一同飞走。 顾如蓝召出了寒星剑,迎着妖风,朝云柱飞去。 …… 在妖气弥漫的中心地带,一道结界将里中的昆仑弟子封存在其中。 妖气凌冽,刮过的风如刀一般锐利,可以在瞬息之间夺人性命。 宋斐和谢青瓷倾尽修为,在妖气的包围筑起一层保护结界,以自身之力抵挡妖气,将里面的弟子们保护起来。 妖风伤人,身为结界支撑的谢青瓷和宋斐,雪白的衣服已经染上了一层的血,鲜红刺目。 浑身漆黑的魔种身体和黑云融为一体,居高临下,眼神直勾勾地瞪着他们,既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用浓烈的妖气,将他们包围,困在此地。 “它还没有出手,是在等什么吗?”宋斐心想,魔种这是想将他困死在里面吗? 比起谢青瓷,宋斐只是一个医修,修为虽然已经到了化神期,但是他本来是救人的,从来没有打过什么架,实力却要比同期修为的人要低很多。 他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失血过多不住微微颤抖。 他仅凭意志在支撑着,他的身后是昆仑弟子们,他将他们带出来,就有责任护他们到最后一刻,直到自己灵力耗尽。 昆仑长老苦苦支撑,弟子们瑟瑟发抖。 这时候,天边突然闪过花火,穿梭在闪电之中,像一道道流星,越过天际,从云层中漫过,直直落下。 天际被照亮。 昆仑的弟子不知那是何物,簇拥在一起,两个长老抬眼看向天空。 流星砸在了困住他们的结界上。 耀眼的光芒和爆炸的声音一同响起,昆仑的小弟子们被晃得捂住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有人不住欣喜地喊了出来。 “结界开了!” 魔种困住昆仑弟子们的牢笼被火花砸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可是仅仅开了一瞬,裂缝又慢慢地往里愈合。 华茹微微皱眉,也许是觉得裂缝太小,在袖中又掏出是数张白纸,割开手腕,当场以血画符。 他画符速度极快,快到年轻的弟子们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一划就可成一张符咒。 白纸纷飞,无数张用他血画成的符咒朝结界裂缝处飞去,依次破开。 他身后跟着的太虚弟子也学着他的样子,跟着使出一招招的“天惊”,帮忙在炸开结界。 那结界裂缝一点一点地炸大。 终于,轰然破裂。 宋斐看着头顶的结界消失,连忙对弟子们道:“你们快点出去!” 绝处逢生的弟子们看着突如其来的生路,欣喜若狂。 一个个从地面上爬起来,朝结界外面冲去,手忙脚乱地爬上剑,加速地飞离。 “想跑吗?”黑云的后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哪有这么容易?” 说着,浓郁的妖气在弟子们身后蔓延开来,伸出千万只触手。 跑得慢的昆仑弟子被妖气绊倒,飞到半空中的弟子都被拽下来,金丹期的太虚弟子也未能幸免,被妖气给拉住手脚。 触手抓住弟子后就往后扯,朝魔种的方向带去。 见到弟子被抓住,宋斐和谢青瓷连忙拔刀砍向妖气,凌厉的剑锋挟杂着剑锋,将妖气给驱散。 华茹心念一动,身边的符咒飞出,替一些被捆住的弟子炸开妖气。 可是即便是这样,三个人的力量依旧有限,他们炸掉一只触手,妖气还会化出更多只。 没过多久,几乎所有的弟子都被拽了回去。 有个弟子被触手在地上被拖得有些受不了了,朝那个魔种大喊:“你要杀我们就快点呀!这样磨磨蹭蹭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黑云中的声音沉沉地回响:“那就要看你了,华茹。” 华茹微微皱眉。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取出魔种斩了。”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要么,现在就逼出魔种斩了,要么,让昆仑和帝都的人,都给你陪葬。” “我倒要看看,是你太虚掌门的名誉重要,还是满城的苍生重要。” 宋斐和谢青瓷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脸色皆是一变。 空中,御剑悬立的华茹紫色衣袖被风吹得飘飘。 他脸色变得煞白,手垂了下来,手腕上的伤口血流如注,汇聚成一条条的红线,滴落下来。 取出魔种,就意味着,与魔种一同藏于欧阳停体内的梦境,也会公诸于世。 他这是在逼自己。 林沛安用剑砍开伸来的触手,艰难挣脱跑到华茹身边,催促道:“长老,你怎么停手了?快点收了他呀!” 可华茹眉眼低垂,双拳紧握,这一发力,袖下的伤口流血越来越严重,淅淅沥沥。 林沛安震惊地看着他,那一刻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你和我们说,那个梦境是伪造的,不是真的,难不成你骗我们?” “那个梦境究竟是什么?” 面对林沛安的质问,华茹闻若未闻。 可是那个声音没有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了。 “我再给你十秒的时间,如何选择,全都看你。” “要你太虚的名誉,还是要这城里千千万万条性命。” “十,” “九,” “八,” 倒计时一声声传来,犹如阎王催人上路的钟声,那么急切,步步紧逼。 林沛安连忙喊道:“长老!” 下面谢青瓷和宋斐看自己的弟子被束缚住,也忍不住朝他说:“华茹,你快动手!” 华茹低垂着头,刹那间头脑一片空白。 他能做什么? 逼出魔种? 或者什么都不做? 恍惚中,藏在记忆深处的碎片浮上心头。 在那饥肠辘辘的时期,父母养不起他,将他赶出家们,他一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累到几经昏厥,一个同样落魄的少年来到他的面前,他摸了摸他的头,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一个馒头分给他半个。 那个少年对他说:“你今后跟着我吧。” 倒计时的声音又唤回了他的思绪—— “五,” “四,” “三,” 华茹抬头,眼中已经不再茫然,手中的符咒蓄势待发。 然而下一刻,那头声音却戛然而止。 浓云之中,清冽的嗓音响起。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虽然在平常人听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当场的鬼族,都感受到了施加在这声音之上的,是重如泰山的威压。 那是由古流传至今,代代相传的,专属于鬼族君王对其子民所特有的强压。 君王之威,号令百鬼。 “找到你了,穷奇。” 第44章 消散 如蓝,或许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穷奇五脏六腑在顷刻之间被威压震成了内伤, 七窍流血。 仿佛穷奇与魔种之间有一种特殊到了联系,穷奇一掉链子,魔种似乎也停滞了下来, 呆呆地立在空中。 他身上的妖气也跟着崩溃离散,捆住弟子们的触手慢慢消弭, 就连空中的黑云颜色也浅了一些,云柱消散。 威压是伴随于君王元神而生的,隶属于鬼界的一切生灵都无法违抗,那是君主的绝对权威, 鬼界众生的魂魄都被紧紧拿捏, 哪怕换了个身体, 但是只要现在谢星河想,一念之间, 即可全部摧毁。 谢星河后悔自己只遣来了一丝元神, 所携带的威压不足, 要是再多带一丝, 他就可以直接将穷奇的肉身给摧毁,灵魂搅碎。 …… 顾如蓝御剑往云柱的中心赶去,空气中的气流愈发凌乱,御剑很难维持平衡,不时躲着不要迎面撞上乱窜的妖气, 妖气弥漫,一旦碰上,很容易被侵蚀腐化皮肤。 然而越往前飞, 她越疑惑。 为什么越向前,就越来越风平浪静。 刚刚在帝都上空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云柱后面传来的强大的威慑力, 大到她毫不怀疑其可以吞噬整一座城池。 而现在靠近风暴的中心,一切反而都变得云开雾散,黑云飘开,竟然还有阳光照了进来,她越飞越顺利了。 她察觉到有怪异,但是为了寻找谢星河,她还是往前飞去。 她有些开始理解当初自己离家出走偷偷和朋友去旅游时她妈的心情了——如果她能找到谢星河,顾如蓝,但凡有一线生机,还能够活着找到他,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一句话不说就自己跑开,知不知道那里有多么危险? 他还只是个小小的练气期,那里聚集的可是穷奇和魔种,那是剧里的大反派,只有男主女主才能将它打败,连宋斐和谢青瓷长老都没有办法控制,虽然他有着类似于起点男主的命格,但是他也不能随便就去作死呀! 瞎掺和啥呀? 然而,当她真正抵达黑云中心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太虚和昆仑的长老满身是血,地上摔得横七竖八的弟子们灰头土脸,满脸狼狈,而浑身缠绕着黑气的魔种呆立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云柱已经完全散开了,里面藏匿的魔种和穷奇显露在外。 顾如蓝再往前看去,还在地上看到一个红发及腰的男子,他满脸都是血,甚至连站立都困难,摇摇晃晃地半跪在地上。 那是……鬼界四大凶兽,穷奇? 顾如蓝脑海中回顾起原著中作者对穷奇的描写:“身为四大凶兽之首,穷奇的人形样貌并不差,棕红色的鬃毛化发,长长地,柔顺地,散落落到他的腰上,他五官端正,眉眼浓郁,却时常笼罩着阴云,让人不敢直视,但一旦和他对上目光,便无法再从他俊美的脸上移开……” 最初这段描写涌入她脑海的时候时候,她心里想原著最大反派应该是个阴郁美人,但当看到真人的时候……他脸都被血糊满了,柔顺的长发都成了炸毛。 只有那头清晰的红色和原著对得上号,顾如蓝才依稀辨出他是穷奇。 而真正让顾如蓝吃惊的,在穷奇面前…… “跪下!” 少年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寒得像凝结千年的冰霜,不带一丝情感。 “那是……”宋斐惊呆了,他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烟花了,连续揉了好几次眼睛,“谢星河……吧?” “你没有看错,是他。”谢青瓷眸光渐渐变深。 他们面前的那个,就是天生剑心,顶级木灵根,清蘅收的,对太虚弟子拳打脚踢的,练气期的小弟子,谢星河 看到谢星河的脸时,太虚绝大多数的弟子们默默地摸摸自己的脸,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眼前的情况变化太快,华茹微微抬头,看着凝滞不动的魔种,默默念咒,袖中的符纸变化万千。 谢星河穿着顾如蓝给他选的那件红色的长袍,这衣服就只是看着好看,质量完全比不上昆仑抗打耐揍的弟子服。 在刚刚打斗之中,他的衣角已经破损了许多,看上去像是挂在他手臂上的破布条,给他这个人平添了几分痞气。 配上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浑然像是街上横行霸道的流氓。 红发男子咬住了牙,一声不吭。 “不跪是吧?”谢星河冷冷地笑了一声,走上前去,握紧了他的头发,下一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砸得干净利落,飞石裂开,鲜血四溅,无比残忍。 围观的弟子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和谢星河对打过的太虚弟子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当初和自己交战过的居然是个这样子的人。 谢星河五指抓紧穷奇的头发,将他的头踩在地上,压在他的耳畔,双眸间闪过一丝赤红,语气愈发冰冷,“我和你说过什么?不要招惹仙界的人,要你遵守我爹定下的规则,你偏偏不听,把我的话当而耳边风,你不跪,是不是意味着你从来没有打算臣服于我爹,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君王。” 这一幕直接让顾如蓝在收剑落地的时候差点崴到脚,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向流氓一样将穷奇脑袋按在地上摩擦的粗暴少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刚刚还在满心满意地担心小师弟会不会凶多吉少,此刻,却也发自内心地提出了一个和自家长老一模一样的疑问:“这不是…谢星河吧?” 她是在很难将眼前的人和谢星河联系上。 但是也与此同时,她隐约感觉到了这场景貌似有些似曾相识。 当目光触及太虚的弟子们时,顾如蓝顿时就想起来了。 平阳的那一夜,她匆匆赶到决斗现场时,看到的也是谢星河,一人一剑,将太虚的弟子们拳打脚踢。 顾如蓝压低了眼眸,眸光变得深邃起来。 小师弟,瞒着她的事情,貌似还不少。 一旦察觉到了什么,身边的许多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怪异了起来,许多微小的细节忽而涌上她心头。 顾如蓝回忆中许多有关谢星河的怪异情况一时涌上心头,细数自己从遇见他起,他于起云镇中在穷奇的屠杀中唯一活下来,天生体温冰冷,天赋异禀,被星河剑选中,平阳城客栈中出现在他床上的妖怪男子,乃至于那夜紫竹林中的他如风一般快的速度,将太虚弟子打败…… 现在顾如蓝脑海中将这众多事情都过了一遍,后知后觉地,忽而明白了些什么。 她甚至猜测,紫竹林里的时候的谢星河可能还没有发挥出他所有的实力,不然,他不至于被林沛安打败。 因为,现在在场就连三个化神期长老都无法镇压的妖物,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压制住。 他的真实实力很强,绝对要在化神以上。 顾如蓝看向谢星河,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小师弟,你不会有马甲吧? 谢星河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人:“东西呢,你放去哪里呢?拉了一支还不够,你还想拉第二支箭?你是想要魂飞魄散不是?” 穷奇声音嘶哑,明明已经那么虚弱了,却依然嘴硬,“你让我如何臣服你?怎么遵守你定下的狗屁规则?可是你让我怎么能够忍受?让我眼睁睁看着杀害我至亲的人在外面过着舒坦的日子,我能忍受吗?谢星河,你有心吗?” “你和你爹你娘都一样,你们没有心!” “反正,反正到最后…都难逃一死,你又不会放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敢拉第二箭?” 谢星河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一切,抬起他的头,抬高,再次重重砸在地上。 他冷声问道:“交出神器,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穷奇口中含着血,开始喃喃道:“二…” “一…” 最后一声的倒计时落下,华茹袖中的符咒已经准备就绪,挥剑朝魔种攻击去。 穷奇突然开始大笑起来,谢星河眼角红光闪现,他回头望去,一根长长的红线缠绕在穷奇的手腕上,连接起他和魔种之间,若隐若现。 木偶丝……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一根长丝线意味着什么,但是谢星河再清楚不过了,他的心微沉,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在他看到那红线的一刻丝线已经径直从穷奇手腕上溜走,直直冲向魔种。 刚刚穷奇没有直接将木偶丝全部植入魔种体内,而是将一端缠绕在自己手腕,这样子魔种还有被他所控制的余地。 然而此刻,一旦木偶丝全部进入魔种,魔种就会全部失控。 谢星河迅速伸手想要拉回红线,然而身前的穷奇却趁他抬头,突然挽起一把长长的弓箭,瞄准一个方向,朝昆仑弟子之中射去。 那个方向是…… 谢星河瞳孔猛然收缩。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顾如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身侧寒光掠过,手臂上像是贴了块冰,凉丝丝的。 下一刻,她被箭风带倒,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紧接着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师姐!” 谢星河的声音瞬间到了身边。 眼前,少年满眼赤红,死死地盯着她的伤口,鲜红得就要化出血泪滴落下来。 他搂自己搂得那样紧,顾如蓝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喊她的名字,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如蓝,我……” 手臂上有剧痛传来,顾如蓝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看着眼前万分紧张的谢星河,连忙说:“我,我没事。” 只是擦过了她的手臂,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谢星河看到伤口的,微微愣了一下,下一刻眼底氤氲的阴霾终于破散开来 ,双臂抱她抱得更紧了。 还好…… 还好不是曦月弓。 …… 爆炸声从空中响起。 谢星河回过头,穷奇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用一支假箭引开他全部的注意力,趁着这个空挡,穷奇跑掉,而木偶丝也完全没入了魔种体内。 谢星河虽然无比嫌弃江淼,然而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所做出来的“木偶丝”力量之强。 方才木偶丝只没入了魔种体内半截,魔种暴涨的妖气就可以遮天蔽日覆盖整个帝都了,那时候穷奇将另一半木偶丝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还能够控制魔种的一举一动。 现在木偶丝完全没入之后,魔种已经完全失控了。 帝都的百姓们不知道城外发生的时,刚刚见到天现异象,正不知所措朝天哭求着着天灾快点结束,终于等来了云开初霁,还没来得及庆祝,就又看见黑云聚拢了起来。 这一次妖气更加浓密,华茹甩出的符咒在他身上炸开,他却毫发未伤。 刚刚趁着间隙,华茹抱着侥幸,将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要逼出魔种的符咒换成了直接连人一同诛杀的符咒,不料,被穷奇看了出来,鱼死网破。 符咒被妖气反噬,华茹瞬间吐了一口血,红色的血水染红了紫衣。 这一次,魔种的妖气不再受控制,完全肆无忌惮,而且更加浓烈地绽放出了妖力,四处追逐着仙门的弟子们,他们不少的人被妖气灼伤,鲜血直流,尖叫声连成一片。 宋斐连忙撑开保护罩,对身边的弟子大喊要他们进来,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他已经浑身是伤,又能支撑多久? 谢星河看着四溢的妖气,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种属于无意识的妖物,寄生于他人体内,并不是鬼界生灵,所以他所带着的威压对它一点用也没用。 刚刚木偶丝一头还在穷奇身上的时候,他还可以通过控制穷奇来抑制魔种。 而现在,以他现在只有分出一丝的元神,想要将魔种除掉,恐怕要…… 他抬头看着头上的妖气,回头朝着顾如蓝微微一笑。 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 浓烈风将他的衣袖卷起,将他的嗓音打得有些散。 顾如蓝依稀听见他说——“如蓝,或许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谢星河,你说什么?”顾如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要上前去拉谢星河的衣袖,然而还没有拉到,最后的一片红色衣角就离她而去,一个结结实实的保护罩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给拦住。 有了这个保护罩,乱窜的妖气就不会伤到她了。 “星河?” 顾如蓝拍打着保护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谢星河,却无法与他靠近,更加无法触摸他。 “你要干什么?谢星河?”顾如蓝惶恐起来。 少年背对着她,红色的衣衫在风中飘荡。 顾如蓝曾经对他说过,他穿红色衣衫最为好看,有如随风飘荡的彼岸花。 她说得没有错,谢星河真的很适合红色衣衫,哪怕衣服破了碎了,少年立于风中,却依然是美的,五官精致,面如冠玉,红衣胜火,洋洋猎猎。 可是,他现在就要穿着这件红衫,离她远去。 “不要!”顾如蓝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了,一滴一滴的,温热的东西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一直滑落她的脖颈之中。 “谢星河!你回来呀!” “你不要走!你别去!你回来!你回来!” 她拼命地摇着头,想要挽回那个少年,她大声地喊着,渐渐抽噎起来,“我们要一起回昆仑,你要给我回来,我们一起回昆仑,好不好,我们回昆仑!” “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谢星河——” 这该死的保护罩,她怎么敲也敲不破。 她的手在保护罩上砸了一轮又一轮,手都砸疼了,砸红了,却依然打不开。 谢星河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步步向前走去,没有回头,仿佛也任何没有留恋。 星河剑在他的召唤下落入他的手中,见面之上,闪烁着一点点绿色的荧光,仿佛绿色的银河。 谢星河出手,从来都不会有任何停顿,剑光一闪,他迅速朝魔种刺去。 魔种意识到了他的攻击,喉咙里传出阵阵嘶吼声,汇集全部的妖气,将谢星河给包围住。 顾如蓝眼睁睁的看着黑色一点点地侵蚀谢星河的身体,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的声音都已经沙哑了,“师弟……” 忽而之间,魔种体内闪过一道绿色的光芒,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 …… 东海瀛洲,正在开会的几个门派掌门脸色一变,纷纷看向了太虚掌门欧阳敏。 昆仑山上,几个长老刚刚指导完弟子,结伴下棋论道,没想到走到一半突然一惊,互相之间面面相觑。 沈濛打出一道保护结界,将一团妖气给打散,救下了被妖气逼到了角落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没事了,你快点走,到安全的地方去,”她叮嘱了两句,转身时瞥见身后的天空,“啊呀”地叫了一声,对旁边凌秋的手,“哎呀师兄!你看你看!云开了!” 凌秋抬眼看向天空,喃喃道,“希望这次是真的散了吧……” 可是突然之间,两人似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纷纷都愣住了。 …… 被妖气侵蚀之后的大地,寸草不生。 天空中的黑云飘散,大地之上,飘落了几滴绿色的雨,木系的灵气温和而包容,充溢在空气之中,轻飘飘地,温柔地滋润着人们的元神,将人们拉入了一个梦境之中。 在梦中铺开的画面之中,天幕蓝得那么纯粹,大地青碧,绿草如茵。 有个红发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散漫地行走在溪水边上。 他走得那么从容,仿佛在游山看水,不紧不慢,清清的溪水倒映着他俊美的容颜。 忽然间,他于水畔的草丛之间,听见了一声啼哭,他走过去一看,发现居然是个婴儿,被木盆装着,顺水而飘。 红发男子嘀嘀咕咕,显然不想管这事,但走出几步后,还是不放心,又退了回去,终于将女婴给捡了起来。 画面再次转换,仿佛有人在在脑海之中,一字一句地告诉这入梦的人,婴儿是个人类,捡她的男子是妖,隶属于鬼界,他将她带回了鬼界,被她的哭闹声祸害连连。 红发男子养孩子养得身心俱疲,于是他转而将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坑他们一起养孩子。 一群妖魔鬼怪,围着一个人类娃娃转,常常为此手忙脚乱,叫苦不迭。 时间匆匆飞逝飞逝,梦境中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迅速飞速掠过,小娃娃在妖怪们的照顾下,奇迹般地长大,竟然成了个漂亮的小姑娘,明眸皓齿,眼中带笑。 妖鬼们很疼爱她,捡到她的红发男子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山水。 他翻山越岭,于青山绿水中将她捡到,仿佛山水间生长起来的,所以将她名为山水。 山水长大后,依然和妖鬼们打成一片,然而红发男子觉得这样不行,女孩子长大了,总要为她谋个出路,她是人,不是妖鬼,她还会长大,老去,终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人类的女子,长到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是已经要嫁人了。 他和女孩商量,要不把她给嫁了,带她去人间,看上哪个男子,他就去说亲。 可是山水偏偏不要,她不乐意和妖鬼们分开,甚至放眼:“我干脆直接自杀变成鬼,这样子和你们永远在一起得了!” 这话把红发男子气的不轻,将山水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是说亲的事,也就这样子过去了。 又是一阵斗转星移,山水依然日夜和妖鬼们玩闹,并没有因为随着长大而改变。 然而直到又一天,山水出去玩的时候,却捡回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请妖鬼们帮忙救他一命。 妖鬼们看过以后,发现那少年居然是一个修士。 那时候鬼界和修仙界关系紧张,妖鬼们第一次严肃质问山水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山水搓搓小手指,小声回答道:“他昏迷之前拉着我的手,求我救救他,我就带他回来了。” 妖鬼们都是手上粘过无数人的鲜血,然而身为人类女孩的山水却被他们养得无比单纯。 妖鬼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虽然现在仙鬼两界有些矛盾,但是为了不挫伤山水一片好心,这小修士并不是可以不救。 再后来,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小修士在妖鬼们的照顾下苏醒,在鬼界度过了一些时日。 他是山水带回来的人,妖鬼们爱屋及乌,尽力好好地招待他。 小修士去过九州的许多地方,大部分时间呆在鬼界的山水和他一比,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她日日缠着小修士,让他将九州各地的风土人情。小修士个很耐心,会温温柔柔地朝着山水笑,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这一切,妖鬼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和红发男子琢磨了一会,觉得小修士就是个不错的人,或许,可以将山水给托付出去。 于是,他们找到了小修士商讨,问他想不想娶山水。 然而,小修士却拒绝得义正言辞,说现在两界交战,他如果娶了山水,他会于心不安。 妖鬼们一听她这么说,不但没有觉得他不识相,反而认为他这人挺有骨气的,不向强大屈服是条汉子。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觉得他们这群人在鬼界里都还算有地位的,联合起来完全甚至可以左右鬼王的意见,掌控鬼界,这场战争打了太久,整个鬼界都深感疲惫。 他们也累了,而且为了山水的幸福,干脆拍板,主动提出了停战。 这样子,两界和平,山水也可以嫁出去了,两全其美,红发男子也赞成。 那时候仙鬼关系还紧张,妖鬼们很难能将消息传到仙盟中去,于是托小修士去告知九大门派,希望能约出来谈谈,如果能够停战,鬼界不介意做出一些让步。 停战是大事,为了表示善意,那天妖鬼们敛去了一身妖气,也没有带武器,就约了九大门派的人去商量停战的事情。 山水听说小修士也会来,蹦蹦跳跳地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红发男子则因为鬼王临时有事让他去做,便没有一起同行。然而,没想到,那将成为他后悔终身的事情。 那是仙魔大战史上最辉煌的一日,太虚掌门欧阳敏一下拉出十箭,留下了“十射九中”的佳话,一下子射杀了十方鬼君中的九人。 最后没有射中的那一方鬼君,是因为那时候山水就在他的身边,她看见箭来,毫不犹豫地站到将自己养大的妖鬼面前的面前,替他挡下一箭,魂飞魄散在了仙界的箭下。 活着的鬼君厮杀出来,带着浑身伤痕累累,找到了红发男子,奔溃地述说着,红发男子才知道发生了一切。 原来小修士离开之后,并没有将鬼界求和的事情告诉九大门派,而是暗自琢磨他们的缺点,然后带着九大门派狙击他们。自己暗中准备好了十箭,在仙界面前一鸣惊人。 后来仙界人言欧阳敏功劳有二,其一,射杀罪大恶极的九方鬼君,其二,提早结束仙鬼大战,让苍生尽早免受战乱之苦。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十箭之中的一箭,正中的是一个无辜凡人女子的心口,而且如果没有这十箭,鬼界愿意让步,仙鬼大战结束得只会更快。 人们给予他的所有功劳,都是他的罪孽。 “十射九中”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梦境渐渐淡如,化为绿色的流光,轻盈地消散。 所有经历过梦境的人愣愣地呆滞在原地,尤其是年轻一辈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顾如蓝身前的保护结界终于碎裂,她跌坐在了地上,双眼红肿,目光茫然地看着身边的浮光。 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欧阳停,已经从异变中恢复成了人形,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意味着,魔种已经除掉了。 谢星河的身影…消失不见。 忽而已经到了黄昏时期,天边布满了美丽的难以描述的火烧云,鱼鳞状的云彩层层叠叠,一直往天边蔓延而去,红得都快要灼伤人的眼睛了,那么美不胜收。 顾如蓝被温暖的晚风包围着,多么像落入了一个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边突然飞过一只红色的萤火虫,带着微弱的红色光芒,绕着她转圈,依恋在她身边,流连不走。 顾如蓝伸出手,萤火虫立刻就乖巧地停在了她的掌心。 忽然间,红色的光幻化开来。 顾如蓝定睛一看,意外地发现掌心居然生出了一朵红色的花,光华流转,条状的花瓣片片绽放,正是那传说中生于冥府三途河畔的彼岸花。 花儿没有停留多久,就迅速败谢,转为流动的点点荧光,随风飘散,落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一天,晚饭和夕阳一如今天这般柔软,如梦一般令人依恋。 少年在田埂之上,眼中像是坠满了星河,他就这样微笑着对她说—— “下一甲子年,我们去看彼岸花。” 第45章 怜惜 谢星河魂飞魄散了? “你说什么?长老, 星河他…魂飞魄散了?” 沈濛惊讶地差点跳了起来,可是不经意间扯到了伤口,惨叫出声来。 为此绷带又松了, 宋斐简直心累了,将绷带给她一圈圈给打死了。 她和凌秋在听到通讯阵的话之后也没有离开帝都, 而是在帝都之中驱散一些袭击凡人的妖气,在此期间,她的手上有一块地方被妖气给腐化,受了些皮外伤。 现在昆仑的第七峰上, 挤满了伤痕累累的昆仑弟子。 这群人都是外出历练的弟子, 出去一趟大多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回到昆仑之后,全部都涌到了第七峰的百草堂中, 等待救助。 宋斐的山峰上的弟子并不多, 全都是医修,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病号, 弟子们全部被叫到百草堂中,帮着这一群人包扎处理伤口。 宋斐也不容易,他自己的伤比任何弟子的还要重,纱布从头包到脚,但是还是不放心将治疗伤员的事全交给自己的弟子们, 凡事都尽量亲力亲为。 他一边指导着弟子们该怎么做,一边自己亲自上阵给人包扎。 沈濛在包扎时自己动作贼多,还一个劲地抓住他要问他谢星河的事情, 她说着说着情绪激动,弄得宋斐包扎了好几次纱布都松开了。 宋斐很艰难才给她包扎完全。 搞好之后,他才接上刚刚的话题。 “是, 没错,我亲眼所见,那孩子不是凡人,而是个木偶,那时候他独自握剑去斩杀妖物,被妖气给包围了,进去以后,就没有出来过,连元神都不剩,和妖物同归于尽了。” 说到这里,宋斐叹了口气,心里为此感到有些惋惜。 在妖气散去后,他看到空气中飘飞的木屑,才知道了谢星河原身非人,是个木偶。 虽然是木偶,但是谢星河也修出了灵根,还有着顶级的天赋。 昆仑素来明辨是非,只分善恶,绝不会嫌弃他是个木偶——他除妖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冲在前头,勇气可嘉,甚至救了在场的所有人。 假以时日认真修炼,他或许还能真能练出一番好修为。 只是,可惜了…… 说完这些,宋斐拿出给沈濛包好的灵药,塞到她的手中,絮絮叨叨地叮嘱道。 “记得了,一天一包,熬着吃,可以加速你伤口愈合,还可以不留疤,一定要记得吃药!” 终于处理完了沈濛,那头又有弟子叫他,咋咋呼呼地道:“师尊你快来,又有新人来了,这两个伤得很严重!都半死不活啦,师尊快过来,你再慢一点就要死人啦!” “又是谁呀?”他匆匆忙忙地赶过去,没想到那头弟子的回答让他让他差点心脏骤停。 ——“是掌门和昭云长老!他们回来了,还受了重伤!” …… 沈濛失魂落魄地走出百草堂,见到门口来迎接她的凌秋时,忍不住“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凌师兄,星河真的魂飞魄散了!” 刚刚开始她从其他弟子口中听说的时候还不信,直到从宋斐长老口中听见。 凌秋心间也揪痛起来,想起那个红衣少年就这样子泯灭于天地间,他心头也很不是滋味。 沈濛哭着哭着揉揉眼睛,“小师弟魂飞魄散,也不知道如蓝师姐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定很伤心吧……” …… “如蓝,你开一下门。” 温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敲了敲门,有些担忧。 顾如蓝这次回来以后,就待在屋子里,许久都没有出来过了。 这一天,有两则消息迅速传遍了昆仑,昆仑弟子内部议论纷纷,为此都沸腾了起来。 其一,九州之中所有筑基以上的修士都被拉入了一个神奇的梦境里。 其二,就是昆仑外出历练的新弟子们全部负伤返回。 由他们的口述中得知,昆仑掌门刚收入门没多久的天才弟子谢星河原身竟是木偶,他们在外出历练时候遇见大妖,谢星河为了救在场的人,以身消魂陨落为代价,斩杀妖魔。 昆仑的弟子们大多出生于仙鬼和平的年代,对于那个梦境中的画面了解不过云云,他们更在意的,是谢星河的事情。 谢星河是第一峰的人,温安听消息的时候一时震惊而不敢相信,而后就想到了顾如蓝 温安就住在顾如蓝和谢星河旁边,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有不好,谢星河几乎是顾如蓝亲手捡回昆仑的,之后的日子,差不多都是形影不离。 怕顾如蓝想不开,温安于是叫了些人,来探望她。 她站在顾如蓝的门外,叫门叫了许久,顾如蓝还没开。 她心有些急,想着要不要破门而入。 顾如蓝坐在屋子里,轻柔地摸着面前的星河剑的剑身,若有所思。 谢星河消失以后,星河剑留在了原地,被她给捡了回来。 她看着剑出神许久,也许是思绪飘飞太过,以致于她老半天才听见温安的声音。 她立刻收起星河剑,走上前去开门。 迎面而来的首先是温安忧心忡忡的面容。 再往后看去,不止温安,在她的身后,许许多多穿着白色昆仑弟子服的师兄师姐们齐齐站在外面,一个个脑袋急切地伸长了脖子,簇拥上来,候着她开门。 见她完好地出来,这伙人终于送了口气。 临近夜幕时昆仑飘起了小雪,落在她面前一个个师兄师姐的白衣上,洁白无瑕。 昆仑第一峰的弟子七峰中是最多的,顾如蓝穿越过来后至今都没有认全这些师兄师姐,有的连名字也叫不出来,只是隐约在早课上看了个脸熟。 而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和顾如蓝关系亲不亲近,他们今天都来了,上百号人堵在她的面前,露出担忧的神情。 温安只是对第一峰的弟子们说了声,如果大家有空,希望能够一起去安慰一下小师妹,然而几乎第一峰的全部人都到了。 顾如蓝微怔住了,心头一热,“师兄,师姐,你们……”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后面的话因为心头的情感过于而堵在喉口,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 温安温声道:“大家都不放心你,带了些东西来看你,希望你能想开一点。” 说着,温安就将手中的食盒递到顾如蓝面前,“我在食堂里给你带的,我知道以前有一段时间,小师弟天天都会给你带饭,想着他不在了,你又一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肯定会饿的,所以我给你拿了些食物过来,不知道这些食物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多多少少吃点,你没有辟谷,千万不要饿坏了。” 说着,温安身后的师兄师姐们也一齐涌上来,将她包围住,将带来的礼物塞到她手上。 礼物都很小,但是却带着满满的心意。 “小师妹,这是我从山下小镇带回来的切糕,上面撒了山楂粉,很好吃,你吃了心情要好一些。” “这个小玩偶送给你,你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捏一捏,很解压的。” “小师妹,我想不出送什么就给你写了一句话送你,你收着吧,不要嫌弃师姐字不好看。” 一个个师兄师姐将她团团围住,把东西往她怀里塞。 后来塞太多了,她一个人拿不下,他们有的还拜托温安帮她拿着。 零碎柔和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都在安慰着她。 他们也不过多停留,放下手上的东西后就转头离开了。 等到最后一个师姐脸红地塞下小礼物时,顾如蓝的怀抱已经装满了,再也多塞不下任何东西。 她低头一看,无意中瞥中了其中半开的一张信笺,上面上娟秀的字迹写到—— “小师妹,星河师弟是我们第一峰的人,他魂飞魄散了,我们都很伤心,你和他关系最好,一定更加难过, “然而人嘛,总是要往前看的,你不能永远只拘泥于一刻的伤怀,要快快振作起来啊!” 顾如蓝看完,心都暖了,她看着面前的温安,满怀感激,“谢谢你们,温安师姐,不用担心,我没事。” “你能自己想开就最好了,”温安温柔地说,“如果你还有什么事,心理难过的话,也不要憋着,可以随时找师姐。” …… 顾如蓝回到屋子里,默默将门给关上。 她将礼物放下,虽然师兄师姐们说的道理她都懂,但是她根本不可能放开。 因为她觉得,谢星河并没有死。 那是与生俱来的直觉,恍惚冥冥之中她还能感受谢星河的存在,他一定还在世上的某个角落。 或许,他们以后还会见面。 …… 清蘅的传音符在第二天清晨在每一个弟子床前炸开,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其内容有如洪水猛兽,恐怖至极——“今日早课照常进行!” 顾如蓝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师兄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整理好衣摆往早课地点冲去。 这些天第一峰的弟子一味埋头赶课业,许多人都是日夜颠倒的。 这会儿清蘅突然就回来要上早课了,着实来得太突然。 大家伙紧赶慢赶地涌入课室之中。 顾如蓝坐下后,听到身边闹哄哄地嘀咕的都是—— “师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今早听见传声符在床头响起,差点没吓死!” 第46章 期许 剑灵知道他主人还活着。 清蘅历经百苦, 才从天坑底下出来,昨天他和昭云互相搀扶着,刚上山门, 就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直接被弟子抬上了第七峰, 各峰之间隔了老远,所以第一峰的弟子没听到他回来的消息。 然而哪怕昨天还重伤昏迷不醒,今天一醒来,清蘅还是首先惦记着给弟子们上课。 清蘅踩点走进屋时, 屋子里的弟子们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他们的师尊头顶着白色的纱布, 清俊的脸色还余留一道深红色的伤痕,从眼角一直落到鬓角, 脸色苍白略显疲态。 顾如蓝感叹, 不愧是男主, 生产队的驴都没他这么勤, 刚刚从天坑里爬出来,都负伤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不忘记为人师表的职责,不辞辛劳来上课。 第一峰的大师兄问:“师尊,您这是去开会开着开着, 骂着又打起来了?” 清蘅冷冷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自己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后,就直接开始讲课。 “今天我先给你们讲一种幻术——一梦华胥。” “一梦华胥”是流传于民间的一种古老的织梦术, 其可以根据织梦者要求,织出各式各样的幻镜。 然而,这种幻术并不容易施展, 因为施展幻术要依托“蜃珠”——这是蜃妖的妖丹,蜃妖的妖力越强,其织出的幻境也越真实,越强大,妖力弱小的蜃妖的妖丹甚至织不出幻境。 蜃妖的妖丹极其不易得,蜃妖只居住在深海,而且深居简出,妖气强大,其自身所创造的幻境也很容易让靠近自己的修士迷失自我,淹死在海里。 “蜃珠”织出的幻术,可以安魂。 最开始的时候,织梦者利用“蜃珠”给人织出美梦,来养护元神,或者按着人们的记忆织出故去亲人的模样,来安慰人们的灵魂,弥补过去的遗憾。 然而久而久之,织梦者的初心渐渐就变了。有的织梦者,收取钱财报复仇人,让人噩梦缠身,有的织梦者,故意将人困于幻境之中,蜃珠被越来越多的有心之人利用,替他们满足一己私欲。 清蘅讲课从来都不会是无缘无故一时兴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今天他不讲符咒不讲阵法也不念经书,单单只是说一个民间流传的织梦术,说着说着弟子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师尊,”有人举手,“之前我们突然被拉入了一个梦境中,就是因为这个‘一梦华胥’的织梦术吗?” 清蘅点头,“没错,就是因为织梦术,这次织梦者所使用的蜃珠妖力非常深厚,所以才能将这个梦境传遍九州修士的识海,幸好这个幻境没有攻击性,不然你们当中很多人会元神受损甚至被困在梦境里醒不来。” “师尊师尊,”又有人问,“那你知道这个梦境究竟是什么意思吗?我看不太懂,好像是讲以前鬼界大战前的事情。” “你们不必懂,与你们无关,你们只要好好修炼就可以了,告诉你们这是‘织梦术’,只是希望你们能长长见识,不要连这个幻境是什么都不知道。” 清蘅对弟子们说。 最近九大门派被这个梦境挑得鸡飞狗跳,尤其是太虚,恐怕都要炸了。 但是归根到底都是上一辈的恩怨,而且和昆仑关系不大,清蘅本人也是高高挂起隔岸观火,并且觉得这些事情没必要和弟子们解释清楚。 清蘅将话说得点到为止,然后话锋一转,“拿出你们的朱砂笔,准备练习画符,今天教你们破除幻境符咒的四种画法。” 早课下课的时候,顾如蓝被清蘅留了下来。 “师尊,你找我什么事?”顾如蓝今天情绪依然有些低落,整节早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清蘅淡声开口:“找你来,是说说谢星河的事情。” “谢星河……” 顾如蓝喃喃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心被微微被触动。 在昆仑,就她和谢星河最亲近,一样同为清蘅的弟子,谢星河出事了,清蘅必然要找她说说。 她抬头看着清蘅一如既往俊美的容颜,那一道占据他大半张脸的血痕,着实有些突兀,“师尊,你想问什么?” “你和谢星河相处最久,你可曾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清蘅直接问,“你有没有听他说过什么怪异的话?或者说,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有关他身世的?” “星河的体温很凉,异于常人。” 从情感上讲,和谢星河相比,清蘅这个师尊在顾如蓝心中的地位要低很多, 大部分时候,顾如蓝只将清蘅当成小说中的男主角,一个NPC,她打工要冲的KPI。谢星河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倾注了最多情感的人。 虽然顾如蓝平日里发现谢星河很多异常,但是她更不太乐意将谢星河的事情全盘都告诉清蘅 ,只是挑了最简单的一个说。 “我只知道这一点,至于其他的,弟子就不知道了。” 听了顾如蓝的话,清蘅低头沉思了一会。 须臾,他才继续问道:“如蓝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星河是木偶吗?” 顾如蓝点点头,“我知道。” 谢星河被妖气包围后,被绞碎成了飘飞的木屑,宋斐和谢青瓷长老都亲眼看见了,谢星河就是个木偶。 “那你可知道,世间木偶形状近似于人的物件虽容易聚神化灵,但是一只木偶妖能够做到谢星河这种地步,修出顶级灵根和天生剑心,隐瞒妖的身份骗过我,甚至骗过几位长老成功拜入昆仑的,极其难得。” “师尊,”顾如蓝抿了抿唇,低声说,“虽然星河他隐瞒了身份,可是他并未害过人,在帝都的时候,他甚至救了我们所有人。” “你别担心,谢星河本就有灵根,可以修习昆仑符咒学习昆仑剑法,既然已经拜入我门下,便是我的弟子,又未做过什么错事,我不至于因为他是个木偶就否决他,我只是疑惑,他真实的身份,并且,我还怀疑……” 说着,清蘅压低了下眉眼,“或许,他并没有像你们所见那样,魂飞魄散烟消云散。” 听到这话,顾如蓝惊讶地看着清蘅,嘴唇微微颤抖:“师尊,你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顾如蓝在他人面前说自己认为谢星河没死,那么别人一定会以为她悲伤过度而疯了,拉她去治脑子。 然而清蘅想的,居然和她内心的直觉不谋而合。 清蘅继续说下去,“我曾经听闻,冥府之中,鬼王座下的十方鬼君中有一位极其擅长于制作木偶,他手中的木偶惟妙惟肖,近似真人,如果他想,甚至还能给木偶装上人的骨血和灵脉,就算是连化神期以上的修士都难以辨认出木偶的真假。” “我怀疑,谢星河就是这位鬼君所做的木偶。” 比起昆仑其他长老,清蘅能当得上掌门,自然是有原因的,他的见识更宽更广,知道的也越多。 十方鬼君的木偶? 来自于冥府? 顾如蓝回想起谢星河给她描述鬼界祭祀日时彼岸花盛开的场景,他说得那么生动美丽,哪像是只从书里学来的?明明就是亲眼见过。 听到这里,顾如蓝隐约有些激动了,“那师尊又为何会认为,星河他还没死的呢?” “星河剑还在你那儿吧?”清蘅反问,“自昆仑剑冢之中取出的剑,在剑主身陨之后,剑都会自动会归于剑冢。” “剑灵和剑主有契约,心灵相通,哪怕七长老和四长老都亲眼看见谢星河淫灭,可是星河剑现在还好好地在你的手上,也就说明,它的剑主很大概率还活着,没有死。” …… 顾如蓝回到小屋后,第一时间就拔出星河剑来看看。 她来回晃了星河剑好几次,它那么乖巧地还躺在自己掌心。 剑知道他主人还活着。 顾如蓝露出了一丝微笑,摸着星河剑说:“以后我们一起去找你主人吧。” 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再次相见。 …… 沈濛和凌秋在下午的时候来了一趟。 沈濛来约她去九州走走,散散心。 “如蓝师姐,我和师兄都都和我们师尊提交申请了,说我们这次历练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让她给我批了一个月的假,让我们离开昆仑去一些风景秀丽的仙境里散散心。”然后她就约顾如蓝一起,“你也一起来吧,出去走走,有助于放松心情哦!” 顾如蓝自然知道她这是和温安他们一样,都担心自己困在谢星河的死讯里振作不起来,虽然沈濛没有直接说,而是用委婉地方式来朝她表达。 然而顾如蓝谢绝了这份好意,“你们两个去吧,我就不一起了。” 他们这批弟子两次外出历练,都撞上了狗屎运,一次遇见起云镇被屠杀,另一次遇见了魔种,全都被迫中途暂停回昆仑,长老和弟子们全都心累了,历练时间还没达到预期的三分之一,但是没人再提第三次外出历练的事。 顾如蓝也不想再出昆仑了。 而且自从清蘅那里肯定了谢星河还活着后,她心情就已经好了许多,不安的情绪也逐渐稳定起来。 “为什么呀?”沈濛一番好意被师姐给拒绝了,她有些伤心,“师姐,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顾如蓝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因为我师尊不像你师尊,第一峰管得严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师尊可不允许有弟子以心情不好为理由请一个月的长假。” 第47章 渡劫 小师妹已经是金丹了 沈濛和凌秋出去寻找仙境游玩了。 小禾长老人很好, 他们只申请了一个月的假,小禾长老直接将假期延长到了三年。 小禾长老本来就爱鼓励弟子们多外出走走,长长见识, 她希望沈濛他们俩个能够将没有补齐的历练加倍弥补回来。 昆仑还是一样,夜夜飘雪, 早晨醒来,遥遥无期全是纯白无瑕的雪山冰川。 顾如蓝恢复到了日常修炼的生活。 每天上早课,吃饭,睡觉, 三点一线, 按时修炼, 完成课业,和师兄师姐打好关系, 背地里默默吐槽师尊的课业太多, 偶尔会结伴去草药院挖药。 有时候她课业较少, 她也会独自一人去昆仑的藏书阁里看书, 半夜冒着大雪乘坐飞舟回小屋。 修仙的日子,再清淡平常不过了。 温安和身边的师兄师姐都不约而同,在她面前渐渐开始,都避开了提谢星河的话题。 有日早课后,顾如蓝被师尊给留了下来。 她被带到了掌门殿, 迎面撞上哭哭啼啼的凌昭昭。 顾如蓝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曾经曾经犯下的事报应要来了,没有任何辩解, 就跪下请罚。 清蘅拿出曾经她贴在凌昭昭门前的门禁符,甩在她面前。 这些符咒在凌昭昭醒来以后一张一张地撕下来保管好,就等着清蘅回来交上去当证据, 朝他告状。 “我已经查出此事是你和谢星河所为,你们是我的弟子,应当一心修道,斩杀世间妖魔,怎可捉弄弱者?” 清蘅对她说:“谢星河不在,我无法罚他,念在你没有画符,只是从犯,从轻出落,回去后将我今天教的符咒多画十遍,明日早课上呈上来。” “如有下次,必定重罚!” 顾如蓝眨眨眼,她没有画符吗? 她明明记得,门禁符可都是自己画的呀? 她愣愣地捡起上的一叠残破的符纸,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留下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笔迹。 这是……谢星河画的? 顾如蓝慢慢地意识到了,谢星河将她画的符换成了自己的。 他是什么时候将符给换下的?甚至没有仔细看这叠符咒前,顾如蓝都没有意识到,那天她贴满凌昭昭门窗的,竟然是谢星河画的符咒。 莫非谢星河那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师尊会追踪符纸笔迹来惩罚,所以,甚至将所有的符纸都换成了自己画的,预备自己抗下大部分责罚。 清蘅让多画十遍符咒,已经是非常轻松的惩罚了。 离开掌门殿时,顾如蓝有些恍惚了。 突然知道了谢星河曾经做过的事,顾如蓝的心思微微荡漾。 差不多也是同时,系统的责罚也下来了。 出乎顾如蓝预料,这一次的剧情偏离程度异常地低。 只偏离了0.1%。 【现在剧情和原著唯一不同的点在于欧阳家家主在原著中连同梦境和魔种一起被诛杀,而现在剧情偏离后,魔种虽然已死,但是欧阳家主还活着,而且梦境扩散到了九州。】 【这件事虽然对小说世界的配角们影响很大,太虚名誉扫地,欧阳停白捡回了一条命,然而男女主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所以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 好吧,这是个歧视配角的世界,一切围绕主角转,顾如蓝想。 【虽然剧情偏离程度极低,但是宿主,剧情已经偏离,你仍然需要接受惩罚。】 【根据数据计算,你将接受的惩罚为——“读心术”技能。惩罚将不定时掉落,次数为五次。】 “啥?”顾如蓝听完后有些懵了,“读心术技能,这确定不是给我的奖励?还有,不定时掉落是什么意思?” 然而系统没声了。 顾如蓝问完后,半天都没听见它回答。 垃圾系统,居然什么都没说清楚就跑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系统都没有出现过。 男主女主的之间的感情戏进展得还算顺利,和原著相对比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大的偏差,需要顾如蓝出境或者扭转剧情偏差的场景几乎没有。 清蘅和昭云之间,若即若离,相爱相杀,分分合合,虐恋情深。 顾如蓝每天像看戏一样看他们演着一出出悲欢离合,其中剧情包括但是不限于—— 凌昭昭冤枉昭云,清蘅和昭云对峙,昭云负气和清蘅冷战,清蘅知道凌昭昭说谎,清蘅主动和昭云和好,凌昭昭哭着求清蘅原谅,清蘅原谅凌昭昭,却被昭云撞见清蘅和泪眼婆娑的凌昭昭相处的场景,昭云生气,清蘅觉得她莫名其妙生气,两人再次冷战…… 来来回回,周而复始。 第一峰的弟子们每日都可以根据清蘅来上早课时的脸色来推测他和昭云是分还是和。 大师兄甚至还开了个赌局,让人下注,赌明天师尊和昭云长老是否冷战。 这就涉及到了顾如蓝的专长,她搬出了原著剧情,对着来下注,结果自然是逢赌必胜,大杀四方,最后大师兄输得都快去当佩剑了。 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谈个恋爱居然还能谈成清蘅这个样子,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作者小说洋洋洒洒三百万字,写了整整一千章呢?不多点曲折,怎么配得上这字数? 虽然其中过程无比曲折,但是好在每一次冷战和好都踩着剧情的点走。 顾如蓝不用掰正剧情也闲得轻松,每日有着大把的时间练习昆仑的符咒和阵法,愈发认真地修炼。 突然有一天,她下早课后和师兄师姐一起走回宿舍时,路上看见突然头顶聚集了大片的乌云,还伴随着雷鸣电闪。 她抬头看着云,还感觉到有些新奇。 昆仑从来都只下雪,还没下过什么雷暴雨。 然而她转身正想和师兄师姐说话时,却猛地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师兄师姐瞬间全部都御剑飞得远远的,避她如洪水猛兽一般,和她拉开了最少不下百米距离。 温安师姐还远远地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有点懵了,大家究竟都是这么了? 头顶的乌云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天空之中一道闪电倾泻而下,直直劈中了她的头顶。 顾如蓝清晰地感觉电流穿过她的身体,浑身一阵麻麻的感觉,随后,剧烈的疼痛由头到脚,铺天盖地,覆盖了她的全身每一寸肌肤。 清蘅站在第一峰峰顶,远远地看着天雷降落劈在自己小弟子的身上,心中暗自感叹,单单是结丹的天劫都如此强大,这个小弟子的仙途必然不同凡响。 大师兄看着顾如蓝被雷劈,电流滋滋响,隔了那么远都能听见,不住鼓掌:“居然敢直面天雷,连个保护罩都不用,小师妹可太牛了!” 掌声是一种很具传染性的声音,周围的人听见后大师兄鼓掌后,都默默地为小师妹献上掌声,掌声连成了一片。 顾如蓝在被闪电劈得晕晕乎乎的同时隐隐约约听见周围掌声响起来,心里憋不住,暗暗骂出了一句祖安话。 被第一道雷劈过后,顾如蓝的脑子也被劈醒了,明白了这是自己进阶的天劫,开始认真地应对。 天雷短暂地停歇以后再次落下,一阵阵的电流在顾如蓝体内流动。 修士由筑基晋级金丹时会经历一次天劫,无论是谁想要结丹,都要经过九道天雷的淬炼。 然而不同修士需要经历的天劫或大或小,往往天赋越高的修士需要历经的天雷就会越大。 雷电淬体,电流一遍遍地流过顾如蓝的身体,她在觉得疼痛的同时,感觉自己的灵脉像是被粉碎,然后又再次重塑,所有的灵力一同奔涌起来,她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每一处肌理都被电光流转洗涤,随后焕然一新。 灵力汇聚,最后一道天雷降落之后,顾如蓝能够感受到了,一颗灵气充裕的内丹,静静地落在了她的内府之中。 天雷淬体的痛苦无异于将身体切碎了再重新缝起来,来回进行多次。 顾如蓝犹如经历了刀山火海,在被灼烧的痛苦之中久久难以缓过来。 她想要向前走一步,直接没站稳,结结实实地摔到在了地上。 地面上的雪层冰层都被天雷的炸开,露出焦黑的土地。 温安过来扶起她,微笑地说:“恭喜你呀,小师妹,已经是金丹期了。” 她是昆仑新收入门的弟子当中,第一个突破金丹期的。 顾如蓝没有辜负她顶级水灵根的绝佳天赋。 渡过金丹劫后,顾如蓝在床上躺了三天没有起来过,连早课都没有去上。 天雷的疼痛久久难以驱散,那是根植于元神之中的痛感,她还不能像受外伤那样子喝止痛药缓解。 元神之痛她忍受了足足三日,第四日她才可以下床。 已经到了金丹期,她明显能够感觉到身上的灵力有所不同,五感更加清明,剑意更加锐利,画符速度也大大加快。 她发现自己渐渐开始可以辟谷了,许久不吃饭也不会感觉到任何饥饿的感觉。 达到金丹期后,她也开始轮值去守昆仑山门。 守门听着似乎很无聊,但是顾如蓝去守过一次以后才发现,原来守门居然这么快乐。 可以公然逃早课,而且昆仑山避世,鲜少有人来访,守门很轻松,师兄师姐几个聚集摸鱼聊天,就连守山神兽也可以随便撸。 偶尔山间浮云较薄的时候,顾如蓝还能够眺望到远处的凡间小镇。 昆仑山中修行避世绝俗,修士长生而不老,每日修炼,很容易就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顾如蓝摸着怀中神兽的柔顺的毛发,看着山那边的远处,心里忽然就想到,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 羲和走驭趁年光,不许人间日月长。 时光过得如此快。 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到了凡间的甲子年。 第48章 出发 大师兄,真的狗 甲子年七月十五日, 冥府的彼岸花。 顾如蓝没有忘记这个约定。 眼看着日期逼近,她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去和清蘅请个假。 她要去一趟冥府。 可是没想到这之前, 清蘅却先找上了她。 一见面,清蘅就开门见山地说:“七月十五日, 我需要你去一趟冥府。” 这不正中顾如蓝下怀,连时间都一模一样,顾如蓝简直怀疑清蘅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她心中一喜,问清蘅:“弟子一定去, 师尊为何需要我去冥府?” “你知道冥府的祭祀日吗?”清蘅问。 “知道, ”顾如蓝回答, 谢星河曾经和她说过,她记得清清楚楚。 为了表示她真的知道了, 顾如蓝还特地多补充了几句, “祭祀日是每甲子年七月十五日, 和民间中元节是同一日, 这一天鬼门开,三途河畔彼岸花将会变为红色,人与鬼魂皆可自由渡过三途河,往来于阴阳两界。” “你了解得倒还挺多,”清蘅就直接说了, “每逢祭祀日,鬼界最容易发生动乱,甚至还会牵连到仙界, 所以在这一日,仙界九大门派都会派出弟子潜入冥府,暗中盯着鬼界。” “这一次, 我已经决定了,让你,温安,还有宋明洛去。” 宋明洛,就是清蘅的大弟子,第一峰乃至于整个昆仑的大师兄。 宋明洛已经达到了元婴中期,温安已经是金丹后期并且还有着水木双灵根,曾经还跟第七峰长老修习过医疗术,能顶得过半个医修,顾如蓝才刚刚结丹。 “你修为尚浅,鬼界凶险,本来此行不应让你涉足,”清蘅说,“然而,谢星河身世与冥府有关,他有很大可能会在冥府,你和他关系最亲近,让你去鬼界寻他,找得到他的概率最大。” “我让你去鬼界,需要完成的任务和温安和宋明洛略有不同,他们的会更加危险,你应付不来,无需参与。你去到以后和他们分开行动,你只需要做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就可以了。” “那就是——尽全力找到谢星河,他是昆仑的弟子,既然活着,无论身处何地,总该要有个消息。” …… 三途河畔,飘飞着白色的彼岸花。 江淼伸手,接过一片被风吹到手边的花瓣,感叹道,“又快到祭祀日了……” “这还是陛下上任以来的,第一个祭祀日,”他身边站着一个紫衣女子,红唇如火,莞尔一笑,“也不知道曾经的小殿下,能不能撑得过来呢?我很是期待。” “呵,小殿下到现在都还在昏迷不醒,别说撑起祭祀日了,我估摸着,他到时候甚至都不能醒过来,这次祭祀日得凉。” 旁边一个懒懒的声音接道,虽然说话的人有着成年男子的声线,但是身体却极其年轻,还是个十几岁的孩童。 祭祀日是鬼界最无与伦比的盛会,临近这一日时,素来浪在外边的十方鬼君也都陆续地回了冥府。 就连流放挖矿的江淼也被允许暂且回来。 妖鬼们相信,祭祀日这天,恩赐将会庇佑每一个鬼界生灵。 沈见玉刚刚靠近这几位鬼君,就听到了他们在背后议论纷纷,甚至还将“陛下”称呼为“小殿下”,浑然就是潜意识中还觉得谢星河依然是鬼界皇子。 他清咳了一声,等三个鬼君齐齐看向他,才说道:“陛下醒了。” “呦?” 沈见玉继续说:“他要召见你们。” 谢星河那日以一念元神击溃已经发疯的魔种其实并不容易,他远远安放在鬼界的整个元神都被震伤了。 肉身更是直接吐了一口血,强撑着对沈见玉交代完一些事情以后,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现在才醒来。 谢星河虚弱地坐在宫中檀木雕刻的椅子上,元神的伤还没有好全,脸色冷峻地扫视着下面跪成一行下属。 这一届十方鬼界,都是上任鬼王挑出来的。谢星河虽然敬重他的父亲,然而却对他爹选的这群人十分反感。 并且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他爹这是什么眼光,居然挑了这么一帮货色。 在穷奇反叛的时候一个都不在,无论是平时又或者是关键时候都在掉链子,最过分的还是江淼,还像傻缺一样还将木偶丝交给穷奇。 他没好脸色地看着下面的人,越看越嫌弃,当数到十方鬼界只来了九个时,他的脸色更加黑了。 谢星河对着脸再清点了一遍人数,确定少来的人后问:“顾书卿呢?” “额……这个,”沈见玉不敢看谢星河的眼睛,“还在外面,没回冥府。” “呵,”谢星河冷笑一声,寒得下面的九个都发了个抖,“祭祀日居然都不回来,以后一定让他好看。” 九方鬼君有的开始幸灾乐祸:顾书卿你可完了。 然而下一秒谢星河话锋一转,对面前的九个说:“现在我先让你们好看。” 九方鬼君:! 然后,他们就感觉一阵威压落在了肩膀上,压得他们胸腔快要破裂。 他们的君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步上前,“说说吧,你们带回来的人呢?” 几个人都懵了:陛下您指的是什么人? 他们还没有问出口,谢星河就先说了:“你们之前离开鬼界的时候和我说过,你们感情缺失,想要寻找爱情,四个需要找男伴,四个需要找女伴,两个要去约会,现在呢?人呢?你们有找到吗?” 说着,谢星河又重新绕回了椅子上坐下,红色的衣袖宽大,铺满了这个椅子。 “不过后来我仔细一想也觉得奇怪,你们十个人,一共四男六女,你们倒是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去约会的?” 谢星河才刚刚醒来,说了会话,又感觉神识有些震动,对威压的掌控得也不那么好了。 害怕一时掌控不了,下手过重,将面前的几个人直接给给弄死了,于是他干脆将威压撤去,准备听他们狡辩。 九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下面一位紫衣女子握住了旁边一个红衣女子的手,“陛下,我们是去约会的,求你祝福我们。” 红衣女子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啊对对对。” 这样子剩下的比例不就协调了吗? 谢星河额角青筋微跳。 他元神带伤,看着面前这群人,越看就越头疼。甚至都不想看了,直接挥手,统一简单干脆地处理了,“既然你们都不想待在鬼界,那么祭祀日过后,全部都去矿山吧,十年之后再回来。” 说着,谢星河就转身离开,没有再去看九方鬼君的表情。 沈见玉跟着他一起回到寝宫中。 鬼王寝宫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放着千年的玄冰床,床头放置着一颗巨大的蜃珠。 谢星河受伤之后,需要沉睡于冰床之上,借着寒冰散发出的古老的灵气和蜃珠织出的梦境,来加快速度修复自己的元神。 “陛下,你又要沉睡了吗?” 谢星河点点头,转身对他承诺道:“我会按时醒来。” “这一次祭祀日,必然如期进行。” …… 顾如蓝,温安和宋明洛打算提前一个月,六月十五就出发。 这个时间出发着实太过早了,之所以会定在这一天出发,是因为宋明洛想要逃早课,借着任务出去浪一浪。 因为担心清蘅不给他们这么早走,这位第一峰的大师兄还特地用朱砂血书一封,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文笔悲壮而辽阔,他陈述自己即将去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险,他担心自己回不来,想要在有生之年,去九州逛逛,更多加了解凡间风土人情,死也死得不留遗憾。 而且他还顺便把顾如蓝也扯了一遍,说顾如蓝历练未过半就回归昆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补一补。 看完这一副血书,顾如蓝和温安直呼清蘅是个人才。 顾如蓝感叹:“大师兄,你不去写话本,简直太可惜了。” “谢谢你的夸奖,我也的的确确正在写话本,”说着,宋明洛从弟子玉牌的储物空间里倒出来一堆的书,“这就是我写的话本,一灵石三本贱卖,两位师妹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帮衬一下。” 顾如蓝:“……” 她拿起一本,只觉得无比辣眼睛。 温安假装没有看见话本封皮上那些全部都是口口的文字,默默抽走顾如手中的书,侧身将顾如蓝拦在身后,微笑道:“师兄,不要带坏小师妹哦。” 但是无论如何,大师兄依然凭借着他那精湛的文笔,成功地骗过了清蘅,给他们一行三人获得了一个提早外出的机会。 三个人御剑前行,打算先飞往临近鬼界的一座城池——飞雪城 宋明洛打算在这里先待一会,等祭祀日当天,再带着两个师妹进入冥府。 飞雪城位于仙界,人界于鬼界三界交界地带。向东是仙境,向西行可渡过三途河入冥府,向北一带全是凡人的城市。 城里居住的人鬼妖仙全都有,杂乱又和谐地相互生活在一起,因而也形成了独特的人文文化,加上周边老天赏饭吃似的山清水秀,飞雪城一度靠着旅游业飞黄腾达,人鬼妖仙全都赚麻了。 温安和顾如蓝来之前就听说了飞雪城的风土人情,她们本来都以为,大师兄是想要带她们来好好旅游一番。 然而,她们都错了。 大师兄来到这里的第一日,就开始摆摊,专心致志地卖他的小说,一灵石三本,十分平价,和卖给她和温安的价格是一样的。 顾如蓝看着远处摆摊的大师兄,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错了,她不应该利用原著未卜先知来下注骗大师兄钱。 许是大师兄上次赌博的时候输得太多,现在穷都穷疯了。 第49章 预感 她预感祭祀日会非常热闹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自产自销,全手工制作话本,不要九九九, 只要八八八,只要一灵石, 买一送二,稳赚不亏。” “类型多样,任君选择,无论是皇帝和宫妃, 又或者是仙君和妖女, 又或者是鬼王和少女, 无论是清淡还是浓烈挚爱,五味俱全, 只有你想不到, 没有你找不到, 你想看的, 这里全都有。” “以我的仙途担保,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大师兄的声音醇厚,叫卖起来抑扬顿挫,十分专业熟练。 不知道的人根本想不出来这是修为及元婴的昆仑大弟子。 喊了几句后,他觉得也许单纯地叫卖还不够, 居然、居然对着上面的简介,一字不落,声情并茂地朗诵了起来—— “他, 冷酷邪魅,残暴无情,她, 天真善良,冰清玉洁,他们本来毫无交集,不料命运使然,善良的她被设计下药,无意中闯进了他的房,跪下求他帮忙……” 顾如蓝和温安远远地站在一边,不约而同地只想离宋明洛远点,假装不认识这个人。 温安心底生出了一阵强烈的冲动,想过去把他身上的白色昆仑弟子服给扒拉下来,不要丢昆仑的脸。 宋明洛这一系列骚操作成功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来来往往的人群渐渐往他的书摊投来诡异的目光。 “这么老套的剧情,我觉得肯定不会有人买。”顾如蓝笃定。 然而她才刚刚说完这句话,她金丹起通透的听觉就远远地就捕捉到有个声音从宋明洛书摊前响起。 “多少钱?” 见有人来问价,宋明洛连忙满脸堆笑:“一灵石一本,买一送二,等于一灵石可以带走三本,客官你可要?” “来三本吧。” 顾如蓝诧异:“不会吧,居然真的有人买。” 温安却微微皱起了眉:“那好像是太虚的人,他们也来飞雪城了?” 听到温安提起“太虚”两字,顾如蓝才发觉,聚在宋明洛书摊前三人,明晃晃地正穿着紫色的太虚弟子服。 由于角度偏差,顾如蓝只能看到他们的侧脸,忽而觉得当中一人有点眼熟。 她眯眼仔细打量对方时,对方也似有所感,转过身来,视线忽而和顾如蓝交错。 顾如蓝瞬间认出了,林沛安! 她连忙捂住脸,然而林沛安已经发现了她,立刻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三分邪魅五分笑意两分咬牙切齿,远远地就对她喊道:“好呀,女人,你居然也跟来这里了。” 温安看了看林沛安,又看了看捂脸顾如蓝,确定了林沛安是在和自己的小师妹说话。 她问顾如蓝:“你们认识?” 眼看遮不住了,顾如蓝只好将手放下,点点头,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 大师兄一看客人和自己的小师妹认识,连忙朝顾如蓝挥挥手,喊她过去,“如蓝师妹,你们俩个站那么远干什么,既然见到了认识的人,赶紧过来打个招呼呀。”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顾如蓝有什么特别不想见到的人,那么那人就只有一个——林沛安。 每次和他对话,顾如蓝都能够感觉一种难以描述的尴尬。 何况,自己上次才狠狠薅秃了他的羊毛。那次之后顾如蓝就以为,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在大师兄灼灼目光下,顾如蓝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呵呵地应付性和林沛安笑了下,“好巧呀,你也来飞雪城了,嗯……你在买书?” 顾如蓝不想和他对视,去看他眼珠子里画出来的扇形统计图,目光躲闪之下,不经意间撞见了他手上拿着的三本书。 最上面的一本封皮上写着的书名是——《和霸道仙君口口后》。 好像正是刚刚大师兄读出简介的那本,其中内容一言以蔽之就是翻版的修仙界霸道总裁小说。 而林沛安本来就像是修仙界的霸道总裁。 霸道总裁看霸道总裁小说。 顾如蓝觉得自己要窒息。 然而偏偏林沛安一脸正派,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对呀,怎么了?” 顾如蓝眼皮跳了跳:“你、你爱看这种书?” “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平淡的模样显得顾如蓝此刻反应格外异常,“我们太虚的弟子人手都有一本,你不会没看过吧?” 话罢,还挑了挑眉,一副“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太虚人手一本? 顾如蓝转身看向旁边的两个太虚弟子,也在宋明洛的书摊上挑挑拣拣,看那封皮,几乎都写上了“霸道仙君”“小娇妻”之类的字样。 原来太虚弟子都好这口,顾如蓝瞬间就明白了,太虚浓郁的霸道总裁风是如何来的,林沛安这个邪魅酷炫的总裁腔是怎么养成的了。 林沛安看顾如蓝惊讶的模样,大手一挥,对顾如蓝道:“要不要我帮你把这摊子里的书都包下来,送给你当个小礼物?” 不愧是有钱的冤大头。 顾如蓝还没有反应,宋明洛率先眼前一亮,突然看到了发财的希望。 他立马将期待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师妹。 但是这头小师妹完全不想要,林沛安话还没说完顾如蓝就立马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别了,我不爱看,你别给我弄……咦,大师兄,你眼睛怎么了。” 然而话音未落,她就察觉到身边的大师兄眼角疯狂地抽搐了起来,甚至还有些狰狞,整幅表情就好像是憋屎拉不出来那样,似乎想要用肢体动作表现朝她传达一些什么。 顾如蓝正疑惑他哪里抽筋了的时候,眼前一道白光闪出,旁边素来温柔恬静的温安师姐突然拔出了她的佩剑晴川剑,脸色骤然拉黑,剑意直逼大师兄而去:“宋明洛,你别踩了,那不是师妹的脚,是我的!” 宋明洛被吓懵住了。 昆仑第一峰都知道,温安为人是第一峰弟子之中最为温和可亲的,对人友好,然而,这一切的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的。 温安有着一个不可侵犯的底线。 她有洁癖。 冒犯者必死。 之前第三峰有个师弟喝醉酒不小心吐到了她的裙子上,她拎着剑,追着人家跑了几座山峰。 “呃…师、师妹,这个,你听我解释……” 宋明洛自知捅了马蜂窝,一边想要狡辩,一边脚底抹油往后退。 温安怎么会放他走,提着剑就追了上去,两人飞上了屋顶,你追我赶起来,飞雪城妖仙聚集,对此等场景见怪不怪了。 温安师姐的晴川剑将水木灵力融合协调到了极致,挥出剑光纯粹中正,剑气如虹,毫不留情,直直命中大师兄英俊的脸。 林沛安看到温安这漂亮的一剑,身为剑修的本能让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感叹道:“好剑。” 顾如蓝也搞明白了,刚刚大师兄的意思是是想要自己帮他赚钱,她拒绝后还怀恨在心想要踩她的脚,真是岂有此理,她点点头,附和道:“是挺贱的。” 没想到眼睛没看准踩到了温安师姐的底线上,温安可不是吃素的,大师兄把她鞋弄脏了,起码要掉一层皮。 被追杀,的确是他活该。 他越跑,温安追得越快,最后两人直接跑没影了。 昆仑内部纠纷,让太虚的人看了怪让人笑话的,顾如蓝转过头来转移话题问道:“上次我们离开之后,帝都的事……你们太虚处理得怎么样了?” 上次帝都的事情,是由太虚留下来善后的。 毕竟魔种,欧阳家,梦境,都是和太虚有关。 听顾如蓝提起帝都,几个太虚弟子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昆仑远离世俗,他们昆仑内部本就不爱谈论他人是非,对梦境也只是点到为止不做深谈,顾如蓝又专心修行不问世事,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自从帝都的事情后,太虚并不好过。 欧阳停虽未死却也灵脉摧毁,此生无缘仙途,欧阳家长老怒而和太虚斩断来往,撤回了在太虚修行的所有欧阳家子弟,砸毁了门前欧阳敏的雕像,将他从族谱除名。 其他仙门也对太虚有不少偏见,流言蜚语油然而生,渐渐遍布仙界。 就连太虚内部,弟子们的人心也日渐离散。欧阳敏经此事后开始病重,由华茹代管掌门令。 “也没什么事,”林沛安沉吟片刻,握书的手紧了些,“不还是以前那样,该修炼就修炼,练剑就练剑,都是一样的。” 虽然这么说,顾如蓝还是觉察到了他语气中的一丝失落。她不动声色继续问:“你们,来飞雪城,也是为了祭祀日?” “不止我们,九大门派,仙界当中其他的小门派都派人来了。” 祭祀日是鬼界盛会,不止是整个鬼界,就连仙界也在处处关注着。 林沛安知道的信息显然很多,他告诉顾如蓝:“仙门各派对这次祭祀日似乎都各位重视,有的门派,甚至连长老也来了。” 对于仙界人来说,能够跨过三途河的机会并不多。 本来祭祀日各门派就爱来趟浑水,刺探鬼界,与妖魔鬼怪共襄盛举。 何况之前穷奇屠杀起云镇的事情依然悬而未决,仙盟大会召开却意外频出,先是昆仑掌门落入天坑,后来又是太虚掌门因梦境气到吐血而离开,之后几大门派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矛盾斗得天翻地覆。 这件事也就一直拖着,但是也并不意味着仙盟就此放弃追查,这一次祭祀日更增多了潜入冥界的人手,和穷奇之事隐隐有关。 顾如蓝看着热闹的飞雪城,觉得即将到来的祭祀日,可能也会非常热闹。 第50章 临近 修士们渐渐开始离开飞雪城,前往…… 顾如蓝守着大师兄的书摊等两人回来。 然后她就新奇地发现, 原来这些狗血的小说居然这么受欢迎,前来购买的人居然还不少。 顾如蓝按照大师兄的定价,买一送二给贱卖了, 帮他买了不少的灵石。 没有生意的时候,顾如蓝闲来无事, 自己翻着几本小说看了起来。大师兄的文笔辛辣,写的小说都比较露骨,单单是书名放晋江都不能无法过审的那种。 她翻了一下,两下, 在这一堆书中翻翻找找, 终于找到了一本貌似能看的。 ——《被鬼王殿下强i吻以后》 虽然从书名上看, 那依然充满了古早浓郁的霸道总裁风,但是这本书好歹把书名全打出来不会被晋江屏蔽打上口口。 顾如蓝随便翻开一页, 书中的文字映入眼帘。 这话本里用的还是第一人称, 代入感实强, 一上来就火力全开, 张力十足。 “鬼王将我口到墙角,口口了我的锁骨,如撕咬一般朝我口口而来,开始口口我的衣服……” 后面的情节…… 顾如蓝:“咦惹……” 大师兄写小黄文的还真有一套,写得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顾如蓝看着书中的文字, 暗暗为这位素未谋面的鬼王深感同情,声誉被多多少少会被大师兄损害。 刚刚卖出的书中,带着“鬼王”系列的, 还是卖得最好的,也许是因为此地临近冥府,飞雪城中人会更加向往坐镇鬼界的鬼王。 在飞雪城的传说之中, 这位幽居于冥府的鬼王极其神秘,他力量强大,从不离开鬼界。 偶尔巡视三途河畔,也会戴着金色的面具,从不以真实的面容示人,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容貌。 顾如蓝看完了大半本书,温安才提着大师兄回来。 宋明洛被揍得满身是伤,温安动手是真的狠,金丹打元婴,反正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宋明洛那张清秀白嫩的脸也被剑气划出了一道道伤痕。 温安嫌弃地将宋明洛扔一边,护住自己的衣裙不要染上宋明洛身上的血。 顾如蓝“啧啧”两声,将手中书本给合上。拿出刚刚卖书换来的灵石,扔到他面前:“师兄,下次记得长点记性,别得罪师姐了。” 大师兄:“嘤!” …… 接下来的日子,宋明洛还在继续卖书。 顾如蓝和温安对话本都不感兴趣,闲来的时候就去城里头转转。 随着祭祀日愈发逼近,她们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飞雪城内的变化。 现在飞雪城中客栈几乎已经满客了,外来的旅者越来越多,而且就连城内的氛围也似乎变了许多。 大街之上,不乏有携带灵器,携一身风尘仆仆,行色匆匆的修士。 仙盟九大门派都有着其独特的弟子服,顾如蓝和温安时不时就能从人流中认出好几个门派的弟子。 穿着鎏金仙鹤服的一群弟子走过长街,和撞见正对面的一群蓝衣仙者,认出彼此的门派,两边停了下来,相互抱拳,客客气气地朝对面的行了个同门间的礼节。 “灵溪山,轩辕台,”温安和顾如蓝坐在茶馆二楼的靠窗处,低头看着两帮人马,温安的指尖在空中虚虚地划了一下,点了点下方的两个人,“灵溪山大弟子的文九卿,轩辕台掌门独女沈清辞,他们居然也来了……” 穿鎏金服的是轩辕台的人,而蓝衣弟子则来自于灵溪山。 她们都是九大门派之一。 温安初初结丹之时曾参加过先盟问道大会,一路过关斩将到了最终试炼,她进入试炼秘境之后,便也顺带将各门派精英弟子们都认识了一遍。 九大门派既然能成为九大门派,自有其各自培养的精英弟子。 如昆仑就有宋明洛,虽然这个大师兄看着非常不靠谱,但是依然妨碍他是个天才,顶级火灵根,年纪轻轻就堪破剑道,甚至将昆仑的符咒和阵法之术练得炉火纯青。 他还是金丹到时候,曾经在妖兽潮中以一己之力斩杀众多化神妖兽,一剑闻名于九州,踏着万千妖兽尸身渡过了元婴大劫。 还有太虚林沛安,脑子虽然被话本荼毒了,但是却是太虚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唯一一个得到了太虚真传的,年纪轻轻就飞升元婴。 而文九卿和沈清辞,曾经并列问道大会的魁首,现在已经过了元婴境界。 昆仑素来低调,太虚刚受重创,所以这次这两个门派只派来了三个人,昆仑当中真正办事的也就两个,顾如蓝是来摸鱼和找师弟的。 然而其他门派可就不一样了。 不仅仅派出精英弟子,来的人都是一群一群的。 可见其对祭祀日的看重程度。 两帮人马打过招呼,无意中瞥到了茶楼上方两个穿着白衣的女修,垂落的衣摆上印着银白的昆仑雪峰的痕迹若隐若现。 对方认出了两人,远远颔首示意。 被牵扯在内的温安和顾如蓝也只能回礼。 等人走后,顾如蓝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衣衫,对温安说:“穿着这身弟子服,有些怪麻烦的。” 九大门派弟子服就是身份的标志,穿着在外走,就约等于将家底写在脸上。 “的确显眼,”温安说,“我们入冥府之前,将衣服给换了吧。” 在离祭祀日越来越近的时候,修士们渐渐开始离开飞雪城,前往三途河。 宋明洛的话本卖得差不多了,赚得盆满钵满,这些天的被温安揍出来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春风满面,心情十分好。 两人出发之前第一件事就是将昆仑那身白得碍眼的弟子服给处理掉。 不仅为了要摘掉昆仑弟子的象征方便办事,而且妖魔都喜爱穿深色,他们穿得太白,混在在妖魔鬼怪中十分显眼。 温安和宋明洛都换了一身浓郁的黑色,一下子将身上那正派仙君的气质给覆盖住了。顾如蓝选中了一件红色的长裙,裙摆上流动着艳俗的合欢花,从昆仑的云海仙峰中落入红尘。 几个人将剑给收好,敛却一身的仙气,西行前往冥府。 七月十五日夜,是冥府祭祀日。 随着这一天逐渐逼近,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之下的恶鬼拉扯着束缚在脖子上的铁链,拍打着地狱的铁门,开始蠢蠢欲动。 冥府中居住的鬼界生灵早早地就涌上三途河畔,漫天飞舞的雪白花瓣和纸钱混合着一起飘飞,伴随着各种鬼哭狼嚎,是万千魂灵遥遥望向三途河对岸无限期待的目光。 水面上漂浮的青色魂灯停止了下来,摆渡人拿着桨出神,也在期待着彼岸花变红。 死者眷念故去的家乡,唯有在祭祀日这天有机会跨过三途,到生前的地方去看看。 江淼手腕上隐隐闪烁着千万条红色丝线,无数木偶被他藏匿于群鬼之中。 他控着木偶,五感于木偶相通,就相当于是有了千千万万双的眼睛和耳朵,鬼界生灵的低喃声传入他的耳中,他在识海中观察着三途河畔的一切事物。 只要哪里一出现骚乱,就控制木偶大军将其剿灭。 几个鬼君也隐匿于群鬼中,提起了十足的警戒,环顾四周。 冥府鬼界的皇宫之中—— “喂,沈见玉。” 紫衣的女子拍了拍沈见玉的肩膀,微笑问道:“陛下还没醒呀?” “长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嬉皮笑脸。” 沈见玉看着被结界包围的宫宇,想到里面依然还在沉睡的谢星河,丝毫没有心情和面前的长幸鬼君周旋。 “你不去外面,帮忙镇守混乱?” 长幸眯眼一笑,懒洋洋地托起了腮:“他们都出去了,我在这守着陛下。” 说着,她目光转向结界,“我相信陛下,他说过能醒,就一定能醒的。” 当年前任鬼王大限将至,独自将他们十人秘密召集起来,柔软的声音中带着无限希冀——“星河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性坚定,明辨是非,之后会继承我的承传的力量,他必然能够撑起鬼界,成为一个好君王。” “沈见玉呀沈见玉,放轻松些嘛,”长幸拍了拍沈见玉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就算他没有醒过来,我们这九个人在,难不成还撑不起鬼界不成。” “那群鬼敢欺负小陛下,我不介意让他们再死一起。” “别闹,”沈见玉躲开她的拍打,忧虑之色从未在眉间消散:“怎么就你们九个回来,顾书卿呢?” “谁知道呢,我们离开鬼界后就各种走散了,我们怎么知道他在哪里?”长幸冷笑一声,“往好处想,我们十个是不会背叛的。” “兴许,他只是魂飞魄散了呢。” 沈见玉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眉间凝聚的阴云愈发浓郁。 因为他知道,长幸并不是在开玩笑。 与此同时,沉睡在冰床之上的谢星河在蜃珠氤氲产生的梦境之中向前行走着。 耳边隐隐约约有铃声响起,一只暖和的手将他握住,领着他走。 他抬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形变得幼小,还是孩童的模样,迈着小短腿踏过如雪花一样纷飞的白色花瓣。 突然间,面前的人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谢星河可以看到她飘飞的发丝,听见她语气兴奋地指向远方和他说:“星河,快看,祭祀日。” 他朝远方看去,骤然一片如火焰一般炙热的红色从天边蔓延开来,扑如他的眼中,无边无际地燃烧着。 耳畔的声音依然温润,“那是鬼族的盛会,无数心怀思念的亡灵与今日便会越过三途,魂归故土。” “其实,我也想要离开,只是,我知道我不能走……” 声音倏尔化为风,渐渐消弭。 谢星河神识清明,放开了自己无限眷念地握住的那只手,任由风将她一起带走。 往事随风,回忆终究不可追溯。 他抬头仰望天地,眉眼如冰霜一般坚毅。 时间差不多了。 怎么出去呢? 他从元神之中分出灵气,化为一把长长的利剑,毫不犹豫朝着蔓延的红色劈去。 骤然间,地崩山摧,天幕倒塌,化为碎片在视野中脱落。 谢星河想,从昆仑给他测出的天生剑心上看,他果然还是剑用得趁手些。 第51章 彼岸 祭祀日 “人好多呀。” 顾如蓝探头张望, 远处三途河的景色被尽收眼底。 三途河的对岸,生长着一望无边的白色小花,河面宽敞而平静, 仿佛河水不会流动。 一条三途河,就这样将鬼界和九州分割开来。 对岸花间, 黑压压的,聚集了无数的游魂,一望不见边际,他们挤压到了岸边, 深深地凝望着河水, 眼神浓郁。 要是寻常人看到这幅场景, 定然要被吓死,逃得远远的。 然而三途河的这边, 也站了不少的修士, 准备着伺机进入冥府。 两边的人都在等待, 都想要到对面去。 顾如蓝感觉到, 和自己佩剑放置在储物空间中的星河剑微微震动,也许是感受到了它主人的存在,愈发兴奋起来。 虽然这对于顾如蓝来说是个好兆头,但是顾如蓝却因它震动而不得已分神。 顾如蓝用灵气轻轻地安抚了一下它,“别闹, 你能不能安静一下。” 可是这把破剑丝毫不听,变本加厉地继续抖着,似乎还想要挣脱她的储物空间, 飞出去。 没有办法,顾如蓝只能用心神催动寒星剑,让它结结实实将那把不安分的剑给揍了一顿。 剑尊之剑又如何, 没有剑主在身边,还不是连普通的剑都打不过。 星河剑被一顿暴揍之后,还是屈服于淫威安静了下来。 处理完了储物袋中的事情,顾如蓝偏头看向大师兄。 她修理星河剑一会儿的功夫,宋明洛居然快要和人给打起来了。 对面那头的修士粗暴地抓住大师兄的衣领,激动地说:“你别以为你换了黑色的衣服我就不认不出你了,你居然敢祸害我闺女,玷污了她的贞洁,我今天定要将你给宰了。” 宋明洛吓得花容失色:“这位大哥,你不要血口喷人呀,我除了我的两个师妹以外任何一个姑娘都没碰过,怎么就玷污你闺女了?你莫不是碰瓷?” 大师兄说的碰,是物理上的触碰。 然而周围的人不禁对着大师兄口中的“两个”浮想联翩,瞥向宋明洛。 周围有声音响起:“啧啧,真是个人渣。” 温安揉揉眉头,迅速掰过顾如蓝的肩膀退开几步,然后一起转过身去,故意不看宋明洛。 这些天以来,她和顾如蓝都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假装不认识宋明洛了。 大师兄被修士缠上,他正想这真是口说无凭天大的冤枉。 不料修士砸出十几本的话本,扔到宋明洛面前,“书贩子,你还说我冤枉你,那你就睁眼子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卖出去的,看看你卖给我家闺女的都是些什么,她才十几岁,你这简直是对她精神上的玷污!” “哈?”常在河边走并且湿了脚的大师兄看着自己写的书,虽然深知自己写的是什么鬼,但是他依然不服,狡辩道:“那是你女儿自己买的,她喜欢看,关我什么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要退货是吧,我告诉你,退货不退钱。” 这话成功激怒了修士,两人差点给打起来。 “不认识宋明洛”的顾如蓝和温安看向三途河对岸。 岸对面的是妖魔鬼怪,这头的修士又如何不是各怀鬼胎。 温安压低了声音,对顾如蓝说道:“待会我和大师兄先行一步,你就直接去找小师弟。” “嗯,好的。”顾如蓝有着星河剑,可以通过剑意波动,追踪小师弟的方位。 温安和大师兄的任务与顾如蓝有所不同,顾如蓝曾经问过他们两人要去做什么,温安伸出手指轻轻抵在唇上:“秘密,等完成以后再和你说。” 也不知道师尊给他们分配的是是什么任务,居然这么神秘。但是不是她该知道的她也不追问。 顾如蓝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找到小师弟就好了。 就在这时,顾如蓝感受到星河剑又在不安分地骚动了。 她微微皱眉,正想驱动寒星剑将它再揍一遍,然而眼角忽然瞥见了什么,她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三途河上。 她回头一看,立刻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慑住了。 三途河上的摆渡船头的青灯渐渐跳跃起来,缓缓上升,朝空中飞去,越飞越高,亮光却不见变暗,反而愈发明亮。 原本漆黑的天空骤然有了亮色,青色的灯火悬在夜空之中,好像一颗颗繁星,占据了天幕,倒映在了平静清澈的三途河水之中。 三途河如巨大的镜面,装入了横亘天际的绿色银河,点点星光璀璨夺目。 大师兄和修士也停下了扭打,转过头来,齐齐抬头看向天边。 守在冥府河畔的鬼君虽然在看到此情此景后暂且松了口气,心知鬼王终于是醒了,但是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为河畔的鬼魂在此刻也愈发躁动了起来。 真正的动乱,才刚刚开始。 皇宫之中,谢星河穿着长长的深红色九重衣,一步步地踏出了结界,及腰的墨色长发迎风披散。 “陛下。”沈见玉见他出来,连忙上前去,将手中的金色面具递上去。 谢星河白皙的指尖轻轻抚摸过冰冷面具上的花纹,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遮住俊美的容颜。 “走吧。” 十五日夜,祭祀日,如期进行。 顾如蓝紧紧地盯着远处,天边幻化出红色的点点光晕。 对岸的鬼怪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愈发躁动狂欢起来,声音一波接着一波,传到了对岸。 当三途河这头的人远远地看见对岸发生的事时,也不住发自内心地惊叹,“那是…鬼王鸾架……” 对岸,红色的游鱼轻灵地漂浮在靠近地面的空中,巨大的鱼群整齐划一地向前行进。 最中央的十尾红鱼通体晶莹而剔透,轻轻地游动,他们的身上,都系着金色的锁链,拉动这后方九层楼高的鸾架。 用着三界之中唯有冥府所有的黑色晶石所装饰的鸾架无比华丽,鸾架之上,绣着彼岸花的红色纱帐和珠帘一层层地垂落了下来,四角还悬挂着挂着铃铛的流苏。 风轻轻吹起,珠帘和红色纱帐被轻轻吹起,露出了里中坐着的人的一个红色的剪影。 那人着一身红色,发丝如墨一般浓黑深沉,生灵们凭借着他的如松般挺拔的身姿遐想他无与伦比的容颜,而他的脸却被冰冷的面具所覆盖,也将世人所有的幻想挡住,只留下神秘。 铃铛的声音从红纱帐角上轻轻地飘飞出来。 铃声仿佛是响在了识海之中,无论妖魔鬼怪人声嘈杂,铃声依然落满了冥府的每一个角落,清脆空灵,人们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鬼王的鸾架一路行到了三途河畔,悬浮在了花丛之上。 人们屏住呼吸,遥遥望见红纱帐中的人站了起来,他握住手中藏匿的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 莹莹的红光将他流下的每一滴血给托了起来,从纱帐之中飞了出来,落在了生满白色繁花的土地之上。 骤然之间,天地仿佛被红色火焰给包围。 一滴滴鲜血如朱砂滴落到了水中,渐渐蔓延开来,如涟漪一般荡漾着,顷刻之间,白色的花瓣焕然一新,渐渐绽放出娇艳浓郁的深红。 层层叠叠,从三途河边一路生长。 河水被染成了红色,彼岸花肆无忌惮地生长着,甚至盖过了河水,三途河随着彼岸花的盛开而被覆盖。 宽敞的河流自彼岸花盛开的岸边朝对面合拢。 青灯引路,红色的花连接了分隔阴阳的彼岸。 在场所有的修士都被这美丽的一幕深深地震撼到了。 祭祀日,不愧是鬼界的盛会。 原来彼岸花,是由鬼王的鲜血给染红的。 顾如蓝震惊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心神全部都被辽阔天地的红色花海的浩瀚无垠给迷住了。 如此美景,是她人生当中所见过的最美的一幕。 小师弟口中所述,名不虚传。 三途河合并了,原先河水流过的地方,只剩下一望无际肆意纷飞的彼岸花,本是隔绝阴阳两界的天堑,此刻化为了平坦土地,可来往自如。 生者可入冥府,死者可归于故乡。 红纱帐之中,鬼王轻轻抬手,十八层地狱之下的锁链和牢门顷刻之间全部打开。 恶鬼们嚎叫着,一起涌了出来,逃离地狱。 冥府岸边的游魂争先恐后涌出冥府,朝对岸奔去。 鬼君们心里都打上了十足的警惕,这是谢星河上任以来第一次主持着祭祀日,不能发生任何以外。 他们观察着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动乱。短短片刻,江淼就已经控制着木偶,将几个意图扑向鸾架的恶鬼给打得魂飞魄散。 面具之下,谢星河脸色苍白,是他的力量融入了精血之中,撑起了整条三途河。 万鬼踩踏在河面上,正犹如踩踏在他的心尖之上。 “师妹,走了!” 温安师姐的话传入耳中,顾如蓝才稍稍回过神来,朝她点了点头。 现在开始,昆仑的弟子要分头行动了。 顾如蓝对温安和宋明洛挥挥手:“师兄师姐,注意安全。” 万千的鬼魂大潮汹涌过了三途河。 修士们逆流而行,朝彼岸花深处走去。 顾如蓝的红色衣裙掠过了花从,带动红色的流光,红色的花瓣轻轻落于她的发稍上。 她娇小的身形穿梭在鬼魂之中,轻松跨过三途河,一路抵达了鬼界冥府。 虽然说绝大部分的鬼族都会在今日离开冥府,回归故土,但是也有不眷念过去的鬼魂留守冥府。 顾如蓝走过三途河后,冥府的全貌才展现在了眼前,她发现原来,此地竟然也和凡人的城池如此相似。这里也有着人族的大街小巷和闹市。 红色的彼岸花肆意盛开,已经遍布了冥府的每一个角落,处处都是红色的花海。 大街之上,挂满了青灯,游魂经营的商铺彻夜不眠。闹哄哄的市集全都是留守上街看热闹,庆祝节日的魂灵。 顾如蓝新奇地穿梭在其中,周遭的一切光怪陆离而令人眼花缭乱。 然而她却没有太多的时间随意乱晃,顺着剑意一路朝前走,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要去寻找师弟。 自从她跨过了三途河,储物空间里的星河剑就陆陆续续发出清冽的剑鸣声,那剑鸣清晰地在她的识海之中回荡,愈发浓烈,就连自己拿寒星剑和它干架也不听话了,打了还在吵,并且几欲刺穿自己的储物空间给飞出来。 她害怕星河剑真的将自己的储物空间刺穿,这样子的话不仅仅修复要花很多钱,而且还会伤到自己的元神。 于是,她只好将剑给取了出来。 剑身一直在颤抖,抖动的幅度还越来越大。 顾如蓝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离师弟越来越近了。 他果然真的就在冥府。 顾如蓝心神荡漾,朝着前方走去。 不远之处的地方,悬停着鬼王的鸾架。 她抬头望去,风正吹起那四角红纱帐,铃铛清脆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之中飘荡,一片清明。 那帐中若隐若现一个红色的身影,戴着金色的面具。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若有所感,忽然停下了脚步,掠过万千游魂,远远地凝望着那个神秘的红衣鬼王。 鸾轿的下方簇拥着一群又一群的鬼魂,他们围着轿子转,诚心地朝他们至高无上的君主表达着无限的敬意。 顾如蓝看到了轿子上那个身影,单薄而削瘦。掌控鬼界的君主,好像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今夜风大,轻纱帐再次被吹开,铃铛的交错声中,红衣墨发的少年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地,朝着顾如蓝的方向转来。 那金色的面具掩去了他一切的容貌和表情波动,外人不知面具下是喜是悲,能够看到的,就是他剥离了情绪都平静无波和冰冷面具。 顾如蓝有些微微怔愣,隔着一层的面具,她仿佛感觉到鬼王在和自己对视。 她心中微动,一股难以描述的熟悉感觉迎面扑来。 就是这么轻微的走神,被她握住的星河剑敏锐地察觉到了。剑灵突然变得异常地兴奋了起来,趁着顾如蓝片刻的不注意,忽然之间就挣脱了顾如蓝的手,直直冲了出去。 顾如蓝看着灵剑飞出的方向,骤然间眉头一紧,暗声骂了一句糟糕。 星河剑居然冲向了鬼王! 剑身绿色的荧光,在一片红色当中,十分显眼。 它发什么疯! 顾如蓝连忙朝灵剑追去。 远处,时刻监视着鬼界状况的鬼君被这横空出世的一剑惊到了。纷纷回头看了过来。 修士潜入鬼界,几乎是每一次祭祀日的传统,鬼界对此都见怪不怪,每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刺客他们都有见过,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他们可还是第一次见。 离谢星河最近的长幸鬼君挥出一道紫色的妖气,将星河剑硬生生给逼停,同时凝聚妖气,攻向地上奔跑的刺客。 江淼手腕一动,离得最近的木偶全部都转向了顾如蓝。 然而就在此时,令各方鬼君都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们的鬼王忽然起身,用力一扯,撕下了他帘帐之中红纱抛出。 红纱裹挟着灵气飘在了顾如蓝的头顶,将长幸的妖气的结结实实地挡住。 下一刻,鬼君们发现谢星河的身影从纱帐中消失。 顾如蓝只感觉身边就传来一阵寒意,睁眼之间自己已经被红色的怀抱包围,熟悉的气息在身边漂浮。 就算戴上了面具,容貌被遮得密不透风,她也猜到了来人是谁。 江淼看清楚了刺客是谁后,急急地刹住车,将所有木偶都给弄了回去。 其余的鬼君呼吸一滞:! 半空中的红纱被妖气绞得粉碎,落下了一片片零碎的红色雨花,飘落在两人身上。 红衣对红裙,顾如蓝裙角的合欢花飘飞。 恍若人间成婚时新人所穿的嫁衣。 第52章 暧昧 真想娶你 “祭祀日又到了。” 清蘅披着一身的白雪, 走上了第四峰,看着面前负剑的女子,他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对于谢星河, 你就不好奇吗?” “我不相信你和宋斐一样,在得知谢星河和冥府有关以后, 还以为它魂飞魄散了,哪怕,亲眼所见。” 谢青瓷抿了抿唇,沉吟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你知道, 以前的事, 我们都不想再提, 当年师尊……” 她的声音顿了顿,“当年师尊逼姐姐杀夫证道, 本意是要保护姐姐的道心, 却没想到亲手种下了恶果, 因果轮回, 如今的局面,鬼界与仙界相安无事,是最好不过了了。” 谢青瓷修习的也是无情道,胸腔之中一颗心脏平静无波澜,说下这些话的时候她依然没有感觉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无情道剑修只是闪过稍许的疑惑, “感情究竟是怎么样子的呢?居然能让她放弃平生唯一的剑,自甘堕魔,甚至还让师尊……” 后面的话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 谢青瓷没有再说下去。 对于一个剑修来说,相伴终身的剑就好比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放弃佩剑, 就好比拆了自己的一根骨头,卸下自己的一只手臂。 清蘅眉目垂下,“然而昆仑此刻不得不重提,毕竟仙界现在有求于他。” “上一辈人都活在了这些事里,走不出去,所以我让明洛他们去,年轻人之间都爱闹腾,实际上,他们的感情简单又要好,只是我们想得太多。” …… “抱紧我了。” 谢星河的声音从面具之下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顾如蓝的错觉,她感觉他此刻格外虚弱。 “你……” 顾如蓝凝视着他的面具,心头藏了许多话,还未说出口,谢星河就弯下腰,将顾如蓝打横抱了起来,她下意识揽住谢星河的脖子。 谢星河将她揽入怀中,两人的面庞短暂地靠在一起。 各个鬼君一个个眼睛都放着亮光。 从他们各种所在的角度看去,两人亲昵暧昧的程度各不相同,但是无疑都让他们惊讶——自家的猪,被白菜拱了? “她…她这是亲上了?” 红色的身影在花丛之中稍纵即逝,再转眼间,顾如蓝发现自己已经瞬移到了鬼王的轿撵之上。 鸾架之上的红纱覆盖中,铺上了一层软软的红色绒毛。 谢星河似乎累极了,抱住她的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向前一步之后,将顾如蓝轻轻地放在了红色绒毛上,自己也靠坐在她的旁边,原来揽住她动作改为了地握住她的手。 十指交扣,指尖冷冰冰的触感如针刺入顾如蓝的感知之中。 “星河……” 顾如蓝转身,用另一只手轻轻地触碰他,感受到身边的人是真实的存在。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刚刚发生了一幕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虽然对于师弟的身份早有怀疑,但是当那层马甲真的被掰掉了以后,她还需要时间好好地缓一缓。 此时她的心思翻涌,谢星河握住她的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掌心微微颤抖。 顾如蓝有太多的话想要和他说,但是思来想去,她还是先选了其中一个问题开头:“星河,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鬼界的君王,藏匿身份,拜师于昆仑。 顾如蓝心想,有着一层马甲的人,出门在外,大抵也不会用自己的真名。 谢星河身为鬼界之主,名字怎么会随随便便谁出来,让其他人知道? 而谢星河却点点头,“我随母亲姓谢,取名星河,这真的是我的名字。” 顾如蓝微微诧异。 他微微侧了侧脑袋,语气有些狡黠:“一般人不知道我的名字。” 面具之下,他似乎笑了一下,忽然轻松唤道:“如蓝。” 顾如蓝眨眨眼睛。 他继续说:“我在昆仑拜师源于一场意外,实际上我并不可能真正成为昆仑的弟子,所以,你也不算是我师姐,不能喊你师姐了,你也天天喊我名字,作为交换,以后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 隔了一层的金色面具,顾如蓝仿佛可以看到他一双依然漆黑的眸子,闪烁着点点亮光。 顾如蓝笑笑,“那自然是可……” 话刚刚说到一半,谢星河突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弯下腰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星河!”顾如蓝匆忙转身,扶住他的双肩,“你怎么了?” 从刚刚开始,她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和她说话时的声音也有些虚浮。 面前他突如其来的虚弱,更让顾如蓝心里一揪。 “无碍。”谢星河摇摇头,“熬过这一夜就好了。” 他将自己的力量在三途河上铺开了一条路,他就是路的支撑,支撑万千生灵的来往。 维持如此强大的力量,自然十分艰难且消耗精力,每一次灵力的波动,都是他巨大的负担。他甚至连在恶鬼之中自保都很难,需要十方鬼君在周围守卫。 这是他身的责任。 直到第二日所有的魂灵都回归冥府,他才能将自己的力量回收。 刚刚就是河畔灵气发生了波动,压在他的身前,形成了剧烈的胸疼。 他轻轻捏了下顾如蓝的手,手指指向外面的花海,不想让她担心,就转移话题道:“别怕,如蓝,你看看外面的彼岸花,我曾经和你说过的,美吧?” 顾如蓝抬头望去,隔着红色的纱帐,眺望远方,花海随风摇曳,波澜起伏。 她微微抿唇,此刻却无心再看那红色花海,目光只停留一瞬就回头看着明明难受得要死却还是要硬撑的并且兼顾安慰自己的某人。 心里莫名生出了一阵气愤:你逞什么强呢? 她轻轻抚摸他的面具,开始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人。 她和谢星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他成了鬼王,和曾经白衣如雪的昆仑弟子,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但又好像没变。顾如蓝在心中沉寂许久的情绪再也按耐不住,涌上心头。 “星河。” 顾如蓝起身转到他的面前,俯身吻在了他的金色面具上。 面具之下的谢星河,瞳孔忽而睁大。 隔着面具,他感受不到那柔和的触感,然而心灵深处的那根最柔软的线却忽而被触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浑身都痛苦,顷刻之间全都烟消云散。 顾如蓝的柔和都声音在面具上回荡:“那是我这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场景了。” 谢星河环住顾如蓝的腰身,深深将她给抱住,“师姐,你这样子,让我现在好想做一件事情 ……” 顾如蓝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响起,带着少许的撩拨,“我想要娶你呀。” 无限的缱绻暧昧的剪影透过红纱,隐隐绰绰,传到了外面。 外头的鬼魂听不见里面两人说的是什么,但是光看他们影子交织在一起,就能知道一定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 “光天化日,世风日下!” 江淼眼角抽搐,挪开了眼睛。 他叹了一口气,这鬼界,以后可能会更加热闹了。 长幸将星河剑包围在妖气之中,防止它冲出去,然而这把剑不讲道理,依然在里边闹个不停。 长幸问江淼:“这是怎么回事呀,陛下是怎么回事?这把剑是怎么回事?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江淼说:“剑就留着吧,之前没有和你说,陛下外出时遇见过一个女子,双方都看上了,约会你不是也有经验吗……反正一切就好像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所以说,你拜入昆仑完全就是一场意外?” 冲动闹腾的一吻过后,顾如蓝很快恢复了冷静,坐到了一边,开始从头盘问起谢星河一些事情。 也许是刚刚被人亲了一下,谢星河现在变得非常乖,有问必答,丝毫不拐弯抹角拖泥带水的那种。 他长话短说,从自己追杀穷奇到被暗算受了重伤,被救起发现法力全无,然后拜师外出历练乃至于连木偶的事情四舍五入,跟顾如蓝交代得清清楚楚。 “权宜之计。”谢星河说。 顾如蓝在他的身侧动了一下,靠在他的身边,“我说难怪你在帝都那段时间像块木头一样,原来,是真的变成了木偶。” “我必须要离开,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起我的身份,怕会吓到你,而且我和昆仑之间也有隔阂,不好让昆仑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就留个木偶给你作伴。” 想到那个呆呆的木偶,顾如蓝微微皱眉,“你暗示我到鬼界来找你,现在就不怕我知道你的身份呀?” “可是如果我不让你到鬼界来,你日日在昆仑上呆着,我怎么能见到你呢?”谢星河指尖玩弄着他自己的发丝,半真半假地说了起来,“这近两年的时间,我可想死你了,我都天天做梦,多希望能够在梦境里见到你呢。” 会撒娇的男孩子果然让人毫无抵抗力。 “乖乖,你可真会说话,”顾如蓝心软了些,拈起一丝他的发丝,突然问:“什么隔阂?” 她问的是刚刚谢星河说的昆仑与鬼界的“隔阂”,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和我爹娘有关,”他将面具的一面转向顾如蓝,这是顾如蓝第一次听听提起他爹娘,“上一辈的的恩怨,和你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爹还活着的时候,会在三途河边挂一个木牌,写着‘昆仑与狗不准入内’而已,你想要听的话我也可以给你详细说说,不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说些别的。” “如蓝,你这一夜不要出去了,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祭祀日外人瞧着是盛会,万鬼狂欢,然而此日恶鬼出没,外面太危险了,你待在我身边会安全一些。” 谢星河要守着三途,不能随意乱走。 与其说是想要保护顾如蓝,不如说是他私心使然,想要顾如蓝留下来陪着他。 第53章 寒霜 曦月弓 “我爹娘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 比起这个——” 谢星河轻叹一声,“其实,我更想和你介绍一下穷奇, 就是在帝都你看见的那个红发男子。” “嗯?”顾如蓝看向他,心想这有什么好说的? 谢星河的语气忽然带着些吓唬人的意味:“你以后见着了就离他远点, 他手里有曦月弓,那东西可以让你魂飞魄散,你只要被射中,就必死无疑, 谁也逃不掉的。” “曦月弓?” 穷奇的事情顾如蓝通过原著还有梦境, 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然而对于这个曦月弓, 原著中好像并没有提及。 她感觉到自己涉足到了未知领域。 “曦月弓,是我们鬼族的神器, ”谢星河继续说下去, “之前我和你简单地说过, 当时穷奇背叛, 偷走了鬼族神器,这个神器就是曦月弓,我一路追捕他,结果受了重伤,醒来后误打误撞拜师昆仑。” “实际上, 以他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伤害到我,然而他手里有曦月弓, 我被他射中一箭。” 顾如蓝忽而回想起第一次捡到他的时候,他胸口正插着一支黑色的箭。 那一剑插在了他胸口的位置,贯穿了整个胸腔, 顾如蓝那时候都以为,他活不下来了。 那是神器射出的箭。 顾如蓝下意识伸出手,摸上他胸口曾经有箭上的位置,脑海不着边际地想,神器和普通兵器应该有所不同,他那时候应该很痛吧。 “曦月弓虽说是神器,实则是至邪之物,是当年我爹捞起三途之中的所有怨气,才凝结成的两支箭,第一箭灭生,第二箭灭死。” “灭生,灭死……”顾如蓝嘴里喃喃着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陌生的词,又问:“你们的神器,只能两支箭?” “不要小看这两支箭,曦月弓射出的第一支箭,可以摧毁人阳间的躯体,哪怕修为再高的修士,哪怕只是被这箭擦出一小道的伤口,也会立刻死去,而且一经曦月弓瞄准,便无法逃跑,只能等着被刺穿,就连拉弓的人,也会被反噬,受到同等的伤害。” 他将面具转向顾如蓝的一边,“然而第一箭已经射出,构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看着顾如蓝的手还停在他的胸口,他轻咳了一声,“别担心,我的躯体不完全属于阳间,被第一箭射中于我而言不过就是受点小伤,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说着,谢星河话锋一转,“然而更加危险,更加需要注意的,是曦月弓的第二箭,这也是我今天要特别提醒你要远离穷奇的原因。” “曦月弓的第二箭,可透过躯体,杀灭元神——被此箭射中,所有元神都会原地灰飞烟灭,多么强大的元神都没有例外!” 顾如蓝心里咯噔了一下。 “恐怖吧?”说完以后,谢星河握了握她的手,弯了弯眉毛,“你以后如果远远见到顶着一头红毛的,记得跑开一点,知道了吧。” “知道了,”顾如蓝顿了顿,学着他的语气,也说道,“你也一样,以后见到了穷奇,也必须跑远点,不要被第一箭射中以后,还继续中招。” 谢星河覆盖住顾如蓝的手,指尖上如寒冰一样的触感传了过来,“如蓝,你觉得我冰冷吗?” “其实,我之前还骗了你一件事,其实我出生的时候,是有心跳和体温的,我娘其实是修士,只是后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曦月弓吗?”顾如蓝的手覆盖的地方,正好是他心脏的位置。 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跳动,和体温一样冰冷。 曾经支撑他脉搏跳动的,被曦月弓的第一箭给扼杀了。 谢星河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靠在顾如蓝的肩膀上,就当是默认了。 “冷是冷,”甚至还有些冻手,可耐不住顾如蓝睁眼说瞎话,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但是摸起来冰冰的,很舒服。” …… 远处,火灵根的修士们已经潜入了冥府。 他们对视一眼,看着眼前的高楼和正在举行庆典的鬼族,“开始吧。” …… “着火了!” “救鬼啦,着火啦!” 一波鬼哭狼嚎的哭泣声从远处传来,木偶遍布全城的江淼第一时间发现了这场变动。 冥府的西北角落,燃起了一场滔天大火。 火光冲天,烧着了满地的彼岸花,花瓣飞舞,无数鬼魂嚎叫着逃跑,拼命想要扑灭身上烧着的火苗,还有鬼魂被困在火中,在惨叫声中灰飞烟灭。 在漫天的红色当中,这火焰最为明亮。 在场的鬼君全都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寻常的大火,因为他们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了,火中藏用灵力,可以烧灭魂魄,是修士放的。 本来祭祀日单单是搞定从十八层地狱里放出来作恶的恶鬼就已经足够乱了,现在还有外来的修士,在外头故意制造混乱。 谢星河眉头微皱,他的灵力遍布整个冥府,鬼界全都落在他的感知之中,他自然知道这个突然发生的变故。 其余鬼君此刻手头都有些大大小小的麻烦,分身乏术,只能传音给谢星河身边的长幸。 “长幸,你去看看。” “知道了。” 长幸的身影瞬移,出现在了火焰旁边,江淼也操纵着手中的一部分木偶跟上。 “我倒要看看,仙界的哪个小屁孩敢在鬼界的地盘闹事。” 顾如蓝看着这的变故,连忙起身撩起了红纱帐,远远地看向那火焰,心脏不住跳了一下。 修士放的火。 而她的大师兄宋明洛,正是火灵根。 她忽而,想起师尊布置下的那个神神秘秘故意不让她所知的任务,顾如蓝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谢星河是鬼王,如果此时昆仑在鬼界捣乱,一方是鬼王,一边是自己的师门,如果真的闹起来,她会左右为难。 她越想越不住着急。 “我去看看。” 顾如蓝回头和谢星河说了一句,转身正要往下跳,没想到谢星河连忙跑过来,一下子揪住了她的手,将她给拉了回来。 “回来,别出去,外面太乱了,”谢星河将她拉回了红帐里边,按在红红的绒毛之中。 他一眼就看出了她心里的担忧,“那不是昆仑的人。” 他不屑地说:“昆仑从来没有教过这么垃圾的阵法。” 另一边,刚刚瞬移到火焰旁边的长幸脸色一变。 地面上,突然凭空出现一道又一道火舌,越冒越高,将长幸所在的位置包了个严严实实,化为牢笼一样的火焰将她困在里面。 与此同时,鸾架的旁边闪出一个个火球,忽然朝红纱帐中的人攻去。 火球带着炙热的风,四边红色纱帐瞬间被点着,几个鬼君同时回头望来。 “糟了!” 他们同时意识到了,这是调虎离山,主要的目标在于谢星河。 谢星河没间一凝,正想要调动自己的灵力,顺便将顾如蓝拉到自己身后,可没想她却先一步将自己给推开。 寒光乍现,他听到了一声剑鸣。 顾如蓝的灵气寒如冰霜,如昆仑之上的千年冰川,剑气锐利。 旋转的火球被直接冻成了冰球,在空中如被打碎的镜面一样破碎,两人的身边落了一地的碎冰。 这会儿轮到顾如蓝将他按住,“你给我好好呆着,不要动用灵气。” 单单是支撑起冥府都这么难受,就别想再用灵力了。 谢星河看着眼前飘飞的红色衣角,忽然发现,原来顾如蓝的修为居然长进了这么多,现在已经是金丹期了。 顾如蓝并没有就此停下来,出鞘的寒星剑势不可挡,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寒冷的气息,地上的红色彼岸花渐渐落了一层冰霜。 她抬手挥剑,剑气流畅地直逼朝隐秘在角落里放火的人。 既然不是昆仑的人,她就放心地打了。 水灵根对火灵根有着天生的压制,虽然顾如蓝只有金丹期,但是她是昆仑的剑修,在修行时常常以战代练,常常和昆仑的师兄师姐们对砍,知道怎么样最容易砍到人家的痛处,并且练就了咄咄逼人的剑气,抵挡起来并不容易。 对面的两人只感受到一阵摧枯拉朽的寒气迎面扑来他们匆忙抵挡,还是被锐利的剑风划出了几道血痕。 紧接着,顾如蓝的灵气凝结成一重水障,像是一桶水迎面扑来,他们火灵气完全被水压制,狼狈不堪。 顾如蓝低头出来的看着那两人,居然还是她认识的人。 温安师姐曾经在大街上给她指过——那人是灵溪山大弟子文九卿,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穿弟子服进入冥府,但是顾如蓝前不久才和他打过照面,还不至于忘了人家长什么样子。 他身边还有着一个黑衣的男子,显然他也是火灵溪,一样被水灵气呛了一下,可是他的形象保持得比文九卿保持得好,看来修为也要比文九卿高一些。 顾如蓝忽然回想起林沛安那句话——有的门派,连长老也来了。 文九卿被顾如蓝的水灵气浇了一身,从头到脚到头发丝都湿透了,火苗都灭了。 好歹也是元婴境界的修士,被金丹这样压着侮辱,他心有不甘,看着将鬼王护在身后的顾如蓝:“昆仑弟子,你不帮道友,居然站在鬼界那边吗?” “帮你?” 顾如蓝笑了。 第54章 嫁衣 而且,鬼王是他们的小师弟呀…… 温安来的路上就和顾如蓝聊过九大门派之间的关系。 九大门派, 看着一脉相承,同根同源,共同主导仙界, 还构成了仙盟,然而实际上关系并不怎么好。 昆仑居于云州, 地处偏僻,连绵雪山,几乎不与外界往来,然而其他门派, 可能挤在同一州中, 彼此之间打打闹闹, 摩擦也不断。 近年来打得最离谱的,莫过于太虚和灵溪山。 他们共同坐落于九州中央的青州, 离的距离并不远, 天天相望, 争抢一州的灵气, 自然彼此都看彼此不顺眼。 近来太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背后讽刺得最厉害的,莫过于灵溪山。 所以温安对顾如蓝说,虽然同为仙盟,然而遇到其余门派, 也不需要和别人套什么近乎,也不需要顾及什么门派之间的感情,反正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 如果耽误自己办事还可以和他们打一场。 而且,现在鬼界和仙界的关系并未像从前大战那样子交恶,彼此间感情也一直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灵溪山先放火烧冥府本来就是他先不对。 “我凭什么要帮你?”顾如蓝挥去剑上凝结的霜花,“帮你,对我昆仑有什么好处吗?” 水系的灵力虽然温润,所以,顾如蓝努力修炼的大多都是冰系法术,水一旦凝结成冰,就会变得坚不可摧。 霜花散落开来,遍布四周。 “你……”文九卿也知道九大门派窝里斗局面,一时被顾如蓝噎得语塞,他一边暗自凝聚,“那你为什么要维护鬼王?” 顾如蓝面不改色地道:“他说要娶我,你呢?你也要娶我吗?” 谢星河轻咳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文九卿身后的男人脸色一变,忽然按住他,“快走!” 下一刻,长幸的妖气如摧枯拉朽一般将火阵给摧毁,遥遥落向两人所站立的地方。 她的身影紧随而至,巨大的破裂声在地上荡起数层尘埃,飘飞起来,将视线给遮挡住了。 烟尘过后,长幸皱起眉头,“让他们跑掉了。” …… 远处,正在卖话本的宋明洛打了个喷嚏。 温安一脸嫌弃地回过头,“大师兄,下次打喷嚏的时候,记得捂住嘴离我远一些。” 他摸了摸鼻子,“小师妹放出了她的灵力,你也知道,她的灵力强大,千米之外都有可能被冻伤,我们火灵根的修士,是最怕冷的了。” 他遥遥看向顾如蓝所在的方向,“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修士,居然惹得小师妹动手。”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面前响起,“喂,老板,这书这么卖?” 宋明洛一听,连忙堆起了笑容:“一灵石三本,便宜又实惠。” “能不能便宜一些,我买六本。” “兄弟,我这已经是祭祀日搞特价了,在外边卖,我都是卖两灵石三本的,就算我是个书贩子,也是有底线的,你总不能踩着我的底线过。” “算了,太贵了我不要了。” “等等等等,”看对方扔下话本要走,宋明洛连忙将人给喊了回来,“大哥,你回来,开个价!” “这样吧,”那位大哥想了一下,“一灵石四本,我就拿八本。” “哥,我们各退一步,我两灵石卖你七本,行不行?” “好的,成交。” 温安:“……” 要不是已经入了冥府她不好和宋明洛分开行动,她真的很想远离这个人。 要知道,他们所获取各个门派进入冥府的目的各不相同,就他们来看,灵溪山想要趁鬼王虚弱的时候打伤鬼王,以此换取在仙盟吹嘘的资本,太虚想要摸清楚死对头灵溪山想要搞什么鬼,而另外有几个门派,一进入冥府就直奔着种用灵草的地方而去,想要挖一挖冥府特产…… 听说他们为了抢一株灵草,还打了起来。 至于昆仑,温安觉得,他们主要是来卖话本,次要才是完成任务的。 他们有着清蘅给的法器,阵法连通昆仑,只要一撕碎符咒,就可以立刻回到雪峰。 他们就算没有彼岸花也能渡过三途河离开冥府,所以并不急于一时,等其他门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全都走了再慢慢来都行。 而且,鬼王是他们的小师弟呀。 中间趁着祭祀日这段时间,宋明洛一进冥府就开始卖话本,他写的“鬼王”系列在冥府卖得更好了。 这里是真正的冥府,而且生活在这里的鬼怪们更加奔放,宋明洛的书简直就是对症下药,完全戳中了他们的胃口,男女老少皆宜,从来就没有什么成年与未成年之分。 大师兄高高兴兴地赚钱,温安就只想翻白眼。 也不知道小师弟看了这些书,会不会揍他。 她跳上屋顶,远远凝望着远处寒冰一般灵气发出来的方向,想到还在飞雪城中时,自己偷偷将小师妹的衣服给换了,所以她现在身上穿的,是真正的嫁衣。 然而顾如蓝鲜少外出,对自己穿的是什么毫无概念。 嗯,小师妹,被他们卖得很彻底。 也不知道小师弟喜不喜欢穿着嫁衣的小师妹呢,如果他开心的话,待会谈起来应该会方便一些。 …… 祭祀日临近末期,三途河对岸的鬼魂都开始回归,在不舍地离开故土和亲人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地方,修士也匆忙跑回了对岸。 谢星河手腕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他轻轻将受伤了的手抬了起来。 那被他散步到冥府各地的鲜血重新从彼岸花丛中升了起来。 与此同时,漫天的彼岸花开始褪色,由红变成粉红再变成白,最后犹如白纸一般迎风飘扬。 天堑重开,一条平静而宽广的大河隔开了阴阳两界。 天空中的魂火开始下坠,落在平静无波的水面前,化为了摆渡人船上的青灯。 冥府的风很大,在漫天白色花瓣纷飞中,谢星河开始回收他的血,一点点红色的血珠重新融入了他的手腕上,而后他的伤口迅速愈合。 收回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之后,他开始动手,放出来的恶鬼突然手脚全都被铁锁链给捆住了,直接将他们拉回了地狱深处关得严严实实。 城中的鬼君们松了口气,这该死的祭祀日,总算是过去了。 江淼看着手中失去亮光的木偶丝,嘀嘀咕咕:“这一趟可毁了我不少的木偶,都是我十年做出来的量了,谢星河应该会赔钱吧,不至于再把我下放到下面矿山去挖矿。” 谢星河站起身来,开口道:“回宫。” 那牵引鸾架的游鱼得到了命令,扭转过来,快速又平稳地朝着鬼界王宫的地方游去。 地上的游魂们抬头看着天空行走的轿辇,惊讶于鬼王身边居然站着一个红衣的……女修士。 顾如蓝新奇地低头看着下面变换的景物,从高处俯视着下方冥府的景色。 琼楼玉宇,闾阎扑地,彩色灯笼长明,冥府不输于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座凡人的城市。 而后,他们轻轻地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宫落前。 “师姐,我带你下去。”谢星河轻轻搂住了她的腰,纵身一跃,直接落到了宫门前。 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顾如蓝抬头仰望装饰辉煌的宫宇,不禁发出了庸俗的感叹:“你家真有钱。” 沈见玉看到两人的到来,揉了揉眉心,虽然早就在其他鬼君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他当真正看到的时候,尤其是当他目光落在顾如蓝身上的衣服时,他还是忍不住眼脚一跳。 他生前曾经担任过礼部尚书,知晓民间的礼仪,顾如蓝身上穿着的长裙,怎么说,也是按照嫁衣的规格来裁量的。 “这是怎么回事呀?” 虽然鬼界不似人间那么讲礼制,但是如果是鬼王嫁娶的话也不能这么随意吧,如果是穿着玩的话,就更加离谱了。 “小姑娘呀,嫁衣可不能这么乱穿呀!” 顾如蓝微微皱起眉头,确认他那句“小姑娘喊的是自己以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迷惑的表情。 “嫁衣?” 这会儿谢星河也回过头来,“你不知道吗?” 他薄唇微抿,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穿的。” 顾如蓝脸上的表情暗了暗。 难怪她换上衣服的时候,总感觉这件和自己原本挑的不大一样。 一定是大师兄! 温安师姐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这一看就是宋明洛的手笔。 顾如蓝在心底里默默记下了这笔账,回去一定要和大师兄好好算算。 “好啦,别生气了。” 谢星河忽然将面具给摘了下来,露出了的倒映点点星光的眸子。 金色的面具在掌心化为一条红底金边的发带,他将自己的柔顺的长发随手捞了起来,给自己束起一条高高的马尾,身上厚重繁杂的九重衣也瞬间变成了轻便的衣衫。 短短的一瞬,他从冥府之中高不可攀的鬼王变成了鲜衣怒马,眼中含星的少年。 他轻轻一抬手,将顾如蓝裙边上的金色合欢花绣纹给去掉。 也许觉得没有花纹裙子过为单调不好看,他又一挥手,灵气在她裙边上织出了朵朵盛开的金边彼岸花。 “这样子总该行了吧,”谢星河笑笑,“走吧,我带你去冥府走走。” “就当是弥补一下吧。” 第55章 社死 “读心术” 冥府众人其实并不认识谢星河真实的模样, 谢星河打从一出生起,就被要求戴上金色的面具。 他爹当年南征北战,一统鬼界, 强势镇压三千恶鬼,拉满了仇恨, 常常会有仇家来寻仇。 所以到谢星河这里,他亲爹娘为了他的安全,除了亲近的人以外,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真实容貌。 他一路在大街上蹦跶, 来来往往诸多鬼魂, 没有人能认出来, 这就是鸾架上的鬼王。 节日的余热还没有结束,冥府的街巷依然闹腾。 鬼界有着很多新奇的玩意, 比如说, 这里的小摊贩会挂着卖唱歌的妖兽头颅, 会打哈欠的灵草, 千奇百怪,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鬼在叫卖自己已经腐烂的尸体。 “千年古尸,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此一具,祭祀日刚从外边挖的, 新鲜出土!” 顾如蓝转身看去,看见真的有个鬼魂,拿着尸体招徕客人。 谢星河侧身朝她解释道:“有的鬼魂死的时间长了, 还不愿意入轮回投胎,后人也不再给他们烧纸钱了,他们就只能卖自己。” 为了赚钱, 还真什么奇葩的方式都有。 虽然对于鬼而言,人世间的躯体已经不再重要,但是,在顾如蓝看来,这样子卖自己的身体,多多少少还有点古怪的。 她觉得,貌似身为一个剑修的大师兄自产自销话本,并不这么诡异了。 正想着,左顾右盼似乎想找些正常玩意的谢星河忽然看到了个什么东西,连忙拉着她就走了过去,“如蓝,我给你介绍一个东西。” 她回头看的时候,谢星河已经举起了一个蓝色的花环,花朵带着淡淡的香气,他轻轻地搭在了顾如蓝的头上。 “这是什么?”顾如蓝碰了碰头上的花,忽而发现自己的头发一下子变成了蓝色的了。 她惊讶地将花环拿了下来,头发又迅速褪回了黑色。 店主看着两个客人在玩弄花环,眯着眼睛给他们介绍,“这是鬼藤结出的花,做成花环带在头上,可以将头发染成喜欢了颜色,方便又快捷,这里除了蓝色,还有绿色,还有黄色,应有尽有,客官如果喜欢,可以买一个,随时随地变换发色。” 顾如蓝从店中的架子上拿下了一个紫红色的,踮起脚戴在了谢星河的头顶,只见他的头发也迅速变色。 她觉得新奇,又拿了下来,头发变黑了。 她又戴了上去,他的头发又变白了,她就这样反复玩了好几次。 离开的时候,谢星河给顾如蓝买了一个。 “为什么要选这个,你喜欢这个颜色吗?”谢星河问。 顾如蓝微笑着举着手中由绿色小花编成的花环,回过头朝着他的脑袋比划了一下,道:“要是有朝一日,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亲自给你戴上,再在你头顶上施加一种昆仑的高阶阵法,将花环锁死在你头上,让你永远也摘不下来那种。” 谢星河:“……”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顾如蓝本来以为谢星河只是随意带着自己逛,然而没想到他走着走着,居然径直带着自己走进了一家餐馆。 上了二楼,谢星河轻车熟路地打开雅间,顾如蓝一走进去,就感觉熟悉的昆仑阵法扑面而来。 屋内,遍布了昆仑的符咒和结界,仿佛将这个小小的空间与外面隔绝,她看到面前坐着温安和宋明洛,有些懵了。 “师兄师姐,你们好呀。”谢星河握着顾如蓝的手,朝着面前的两人微微一笑。 顾如蓝:? “小师弟,好久不见。”温安眯了眯眼睛,笑意也压弯了眉眼。 宋明洛说:“我就说不用去找你,你肯定会自己找到我们的,毕竟鬼界是你的地盘嘛。” 顾如蓝:! 看着温安和宋明洛神情自若,好像早早在这里等候他们两人到来。 顾如转身又看了看谢星河,发现他似乎也知道一些什么。 很明显,蒙在鼓里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小师妹,其实师尊早就告诉我们星河是谁了,只不过为了让你保持久别重逢的惊喜的感觉,所以我们才没有告诉你,你看我们多好,还预留了时间给你们俩人独处,我陪着你大师兄卖话本卖到我的心都疲惫了。” 温安解释道。 实际上,清衡的原话是这样子的——“你们带上如蓝,有她在,谢星河愿意配合的几率会大很多。” “先不要告诉她这件事,她很维护谢星河,上一次甚至和我故意隐瞒谢星河的消息,怕她知道了不愿意。” 顾如蓝尝试到了被孤立的感觉,虽然依然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但是却说:“我感觉我要有些生气了。” 真的生气了。 她忽然转身看着谢星河,忽然气愤地问:“还有你,为什么肯喊他们俩‘师兄师姐’,对我却不愿意喊了?不是说当什么昆仑弟子并非所愿吗?” 小心思被戳穿,谢星河有些小心虚地低下头。 宋明洛想要充当和事佬,劝导道:“那个,师妹,别气,我们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他不说还好,宋明洛一开口,顾如蓝就想起了自己裙子被换掉的事情,余光从宋明洛身上划过。 寒星剑立刻应主人所召,立刻落在了她的手上,寒冰剑意朝着大师兄的方向就砍了过去。 冰霜在屋内蔓延开来。 大师兄被顾如蓝的天然水灵感压制,冷得上下牙齿上下打战。 顾如蓝终究是留了一手,没有真的像温安那样子对着脸打,而是将剑风挥空,擦着宋明洛而过。 “哼,看你还敢不敢!” “啪嗒”两声,宋明洛冷得手一抖,他低头一看,哦,原来是他的揣怀里的两本话本掉了下来。 第一本还能看得过去,是顾如蓝看过的那本《被鬼王殿下强i吻后》。 另一本不得了,封皮上写的是《我开后宫后口口鬼王的口口》。 众人低下头,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中。 温安:…… 顾如蓝:…… 谢星河:“呵。” “意外,意外……”宋明洛默默地将地上的书给捡了起来。 他搞捆绑销售,最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书多出来了两本,凑不够一灵石三本,只能自己揣着。 宋明洛匆忙中拎清轻重缓急地先捡了那本带屏蔽词的,还剩下一本没来得及捡回来,突然被另一只手给夺了过去。 几个人回头一看,谢星河正低头看着封皮上的字。 宋明洛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后谢星河突然转身看着顾如蓝:“如蓝,你看过吗?” “她怎么可能看过,她对话本又不感兴趣……”大师兄嘀嘀咕咕,想着该如何让谢星河把话本还给自己。 可话音未落,旁边顾如蓝突然脆生生喊出了一句,盖过宋明洛的声音。 ——“我当然看过。” 宋明洛手中的刚刚捡起的书“啪”一声,掉地上了。 温安愕然,也抬头看着她。 谢星河的动作停住了,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他没想到顾如蓝居然真的看过,还这么坦然地承认了。 然而更发懵的是顾如蓝。 刚刚谢星河提起这个,她整个人都紧张了一下,脑海中回荡起那天百无聊赖的下午时看到的那些带着屏蔽词的文字——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要承认自己看过。 她突然感到有些惊恐,刚刚那句话,是怎么从她嘴里冒出来的? 下一刻,她知道了答案。 因为脑海中由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 【惩罚“读心术”技能已经掉落,持续时间为——一刻钟,请注意接收。】 读心术? 顾如蓝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读心术。 她转身看向面前三人,然而对方心里所想,她一点儿也没有读出来什么。 反而是下一刻,她脑海中漂浮着的那些文字小段,完全不受控制地,从她嘴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给读了出来—— “他将我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救命,还是第一人称! “口口口口口口,我口口,朝他挑衅道:‘口口,口口口口口’……” 顾如蓝越说脸色越苍白,然而根本就没有办法停下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该死的读“心”术。 她现在已经搞清楚了,这个“惩罚”就是自己想什么就会念什么出来。 可是一旦开始了她压根就没有办法不往那个方向想,她越不想往这方面想脑海中就愈发蹦跶出这种文字。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只看过一眼那本书,现在却依然记得这样牢固。 面前的三人像是见了鬼一样,嘴巴瞪大,眼神变得复杂。 罪魁祸首的宋明洛只想捂住耳朵,不忍在听。 压根不敢看谢星河的表情。 顾如蓝终于忍受不了了,乘着一个空挡,绝望地喊了出来“寒星剑——” 剑光闪过,径直地砸向她自己后颈。 她顿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昏迷的最后一刻,她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宋明洛第一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小师妹不愧是个敢不加任何保护罩就渡雷劫狠人,她居然直接把自己给劈晕了。 也许是顾如蓝太过语出惊人,谢星河在看到顾如蓝晕倒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捏住她的脉搏。 “奇了怪了……” 谢星河反复查看一会儿,嘀咕道:“明明没有中任何邪术呀……” 顿了顿,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眼光直勾勾地看着宋明洛:“大师兄,要不,我们来打一架?” 第56章 噩梦 这个梦太恐怖了 顾如蓝做了一个梦。 梦中, 依然翻飞着红色纱帐。 她看到纱帐后面隐隐绰绰的一个身影,穿着红衣,长发披散。 她走上前去, 掀开红色纱帐。 “星河,是你吗?” 忽而间, 面前红色身影忽然转过身来,她心一惊,下意识想逃,却反而被狠狠压在了墙上。 她瞪大眼睛, 然后就听见谢星河的声音在头顶回荡, 同时, 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拉扯着。 ——“你逃,我倒要看看你想要逃到哪里去?” 发什么疯? 可是她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却似乎也不受控制了, 如念话本台词一般脱口而出道 ——“男人, 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 也得不到我的心!哈哈哈……” 魔性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顾如蓝瞬间惊醒。 太恐怖了, 她额头上冒着冷汗,大口喘气,双手握紧。 仿佛死过去以后又刚刚活过来一次,还沉浸在诡异的氛围之中,难以自拔。 她摸了摸柔软的床, 抬眼看着四角垂落的红色纱帐。 面前的场景,和方才梦中的,竟然如此相似。 “如蓝。”谢星河的话从身边响起。 顾如蓝吓得差点没滚下床去。 她连忙退后, 指着谢星河惊悚地喊道:“你你…你不要过来呀!” “如蓝,你怎么了?” 谢星河急了,连忙爬上前去, 去拉她的手,结果没想到顾如蓝见了他立刻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见鬼的表情,一个劲往后退。 他愈发靠近,她就越来越后退。 最后还是谢星河快了一点,成功地握住她的手腕。 顾如蓝连忙甩开,结果动作幅度太大,直接从床上给摔了下去,谢星河拉着她的手,她一倒,谢星河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两个人一起从床上滚到地上。 可怜的红色纱帐被扯断,缓缓落下,将两个人都盖住了。 守着门口的沈见玉听着里边的动静,扶了扶额,疾步离开。 顾如蓝后脑撞击地面,紧接着又被跟着掉下来的谢星河压住,她感觉自己头昏眼花,差点又要昏迷过去。 还好谢星河起来得比较快,捏住她的肩膀把她就晃了起来,“顾如蓝,你看着我,给我清醒一下!” 顾如蓝揉揉太阳穴,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 那个梦境的后劲实在是太大了。 后知后觉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后,顾如蓝只想当场去世。 “星河,我……” 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谢星河握住了她的手,直接连接她的灵脉,又重新将她浑身上下给检查了一遍,依然完全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灵力十分流畅。 他严肃地问她“如蓝,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 “……”顾如蓝根本就不想提起。 “星河,”顾如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终于能够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谢星河正想问是什么,顾如蓝就告诉他了。 “以后不要再提刚刚发生的一切了。” 一字,一顿。 语气同样十分严肃。 谢星河微微错愕。 顾如蓝的眼神忽而恶狠狠瞪了他一下,充满了警告的意味,“要是我再听见这件事从你嘴里吐出来,我就把你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谢星河:…… 好粗暴。 一场闹剧总算是解决了。 顾如蓝认为,剑修的警告还是很管用的。 谢星河没有继续逼问顾如蓝这个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有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顾如蓝也是一样。 只要他知道她身体无碍,那就好了。 顾如蓝再见到宋明洛的时候,发现他又添了一身新伤,左眼附近还红肿了一块。 “大师兄,你又和谁打架了吗?” 说是打架都算是抬举他了,真实情况是,大师兄永远都是被都在被单方面暴揍。 人家太虚的大师兄天天被人崇拜,昆仑的大师兄天天被揍成狗。他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个人才。 宋明洛嘤嘤嘤地看了一眼谢星河,“还能有谁,你快管管小师弟吧?” “好啦好啦,别嘤了,来谈谈正事吧。”温安手中握着刚刚从储物空间里面拿出来的卷轴。 顾如蓝转身看过去,只见温安慢慢摊开卷轴,露出来的,竟是九州的地图。 她问:“这是什么意思?” 温安问:“你们还记得,师尊早课上曾经和我们提过的万象阵吗?” “知道呀。”顾如蓝点点头,不用清蘅说,昆仑的大多数书中都记载了这个法阵。 都说昆仑符咒和阵法天下闻名,而这个万象阵更是是天下阵法之最。 这是昆仑的最复杂,最高阶的一种阵法,化神期以下的修士,是无法掌握的。 阵法布置有多复杂且先不提,只要将阵法布下,那么阵法所普及的地域中的一切灵力波动,里中发生的万千景象,全部都会清清楚楚地收录入布阵者的神识之中,包罗万象,故曰万象阵。 如果布阵者神识强大,还可以操控阵法之中的一切事物。 看到温安手中的九州地图,顾如蓝心跳慢了半拍,脑海中一些有关原著的发展浮上心头,“莫非,师尊是想要以九州为阵?” 温安点点头:“是的。” 万象阵最初的布置便是取自九州轮廓。 九州山川纵横,四海环绕,布局和万象阵十分相像,只要稍稍修改一些山峦,九州就会形成一个纯天然的万象阵。 然后宋明洛接过了温安的话,继续说道:“虽然阵法看起来有点大,但是师尊布阵并非意图掌控九州,他只是想通过九州找一个人而已,以师尊的能力,绰绰有余了。” “找人?”谢星河眯了眯眼睛,凝视着下方的地图,“找穷奇吗?” “是的,这就需要小师弟帮个忙了。”温安继续说道。 虽然清蘅有能力可以布下大阵,然而九州何其大,囊括了万事和万物,在这么多的东西中追踪一个人的痕迹,无异于是沧海一粟。 所以,还需要有人来协助他定位。 这个人要熟知穷奇的气息,最好能够天然压制穷奇,除了谢星河找不来第二个人选了。 谢星河托腮,“你们师尊就不担心我不配合吗?” 他眨眨眼,“如果我不愿意帮忙呢?” 温安拉了一把顾如蓝,“难不成,你想要让小师妹在你和师门中做进退两难的抉择吗?” 宋明洛立刻接过话继续道:“师尊说,只要你答应配合,事成之后就将小师妹送到冥府里来,不收礼金的那种。” 顾如蓝抬头,“师兄,你在开玩笑?” 玩笑开完了,但是却没有人笑。 宋明洛严肃了起来,他刚才被揍得鼻青脸肿,严肃起来的时候反而有些滑稽,语气却依然郑重,“穷奇屠戮无辜凡人,如果鬼界要庇护他,那么昆仑也别无选择,要么你配合帮师尊找到他,要么你自个把他交出来,要么就只能……” 后面的话他留有余地,没有再说下去。 那是所有人都不愿预见的一种可能,那就只能是两群人打一场浩浩荡荡的群架了。 昆仑虽然是九大门派中最为深居简出的一个,然而并不意味着昆仑不理外面的事。 就算仙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清蘅也不愿意放弃追究穷奇。 起云镇上的人,原本都是鲜活的血肉,在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水乡中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的一生就这样子断送,亲故皆死,九泉之下的冤魂甚至都无人惦念。 关于守护苍生的原则一直以来都是昆仑坚守的底线。若是连穷奇都不追责,那么昆仑如何守护自己的初心? 就算要和鬼界开战,也在所不辞。 谢星河凝视着地图上的山川河流,垂眸思量。 虽然自己以一己之力超度了所有的冤魂,但是一切过去的罪孽,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代替穷奇挽回。 顾如蓝也转身看着他,有些忧心。 没有用太多的时间,谢星河就做出了抉择:“我答应他,定个时间吧。” 冥府之中没有日月星辰,从来都不知昼夜。 冥府皇宫被巨大的结界包围,和外界隔离开来。 站在宫殿阁楼的最高处,可以俯视到下方整个三途河畔。 远处,彼岸花已经恢复成了白色。 “星河,你心情不好吗?” 晚风稍凉,顾如蓝感觉有些冷了,将谢星河房中的毛毯拿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她揉揉眼睛,有些困了。现在应该已经是夜晚了,她的生物钟积极响应,眼皮子开始打架。 她看见谢星河还站在高楼上吹风,上去想要将他给扯下来。 “是穷奇的事吧?你不是很想把他交给仙盟吧?” “如蓝……” 谢星河感觉身上一重,顾如蓝昏昏欲睡地靠在他胸前,抬头看着他,长发散落,像面条一样挂在谢星河手上。 他继续说道,“是呀,我爹临死前曾经嘱咐我让我多加注意他,其实,一切一切的开始的时候,都是我没有看好他,让他偷走曦月弓,逃了出去,其实……” 顾如蓝捂住他的嘴,“你不要继续说下去了,我不想听。” “你自私一点不就好了。” “不要想那么多。” 太困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嘟嚷了两句,然后靠在他的手上,直接睡着了。 谢星河看着挂在自己的身上的少女,反复确认几次她是真的睡了以后,默然叹息,居然这也能睡着。 只能将她给抱起来,抱回房间去。 …… 温安撕开了清蘅给她的符咒,朝同伴三人挥挥手,“我先回昆仑禀告师尊,我们到时候去青州汇合。” 青州,就是昆仑欲图布下万象阵的地方。 白色的光芒从符咒裂缝中飞出,将温安包围在里面,下一刻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她回昆仑了。 商量好了一切以后,两人打算分两路走,一个先回去和清蘅请示,另外三个跨过三途河,前往青州。 昆仑离青州十万八千里,而冥府跨过三途之后就是青州,剩下的人完全可以慢慢出发,直接到那里就可以了。 第57章 青云 出发前往青州啦 由于路途不算太远, 所以冥府的三人并不急着出发,宋明洛一个劲将自己关在屋里,从早到晚在赶制新的小说, 希望到时候顺便拿去青州卖。 也许是当着小师弟的面不好写“鬼王”系列,也许是因为青州中的人们离仙人更近, 大抵会更喜欢描写仙君的书,所以他现在着重写的都是“仙君”系列。 大师兄还是大师兄,文风丝毫未变。 顾如蓝从他门口路过,远远地就瞥见书本封皮上标题的大字, 他写出来的都是一些什么譬如《仙君口口我》, 《仙君他口口口》, 《将高冷仙君口口以后》之类的故事。 顾如蓝被他的话本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看到类似于话本类型的东西都害怕得浑身发抖, 看到大师兄在写书, 她转身就想要跑。 然而, 大师兄眼尖看到她, 连忙喊住:“小师妹,等等,过来看看师兄新鲜出炉的话本!” 无可奈何,顾如蓝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大师兄的书都是用法术写的,屋内, 空中悬浮着数十本空白书皮,他操纵着多支毛笔,一页一页地在书页上写着字。 宋明洛一挥手, 有三本书就落了下来,他语气恳切,将三本书往她手里堆:“这是我全新写出来的三本, 你看看怎么样。” 顾如蓝对他的小说心有余悸,尤其是他写的那本鬼王系列的书,甚至让她做噩梦,虽然她知道,上面的鬼王只是一个概念,和描写凡间的“帝王”“状元郎”是一样的。 但是,无论如何,看了那本书后,她都有些难以面对谢星河了。 她盯着上面仙君的字眼,心想着“仙君”系列应该和谢星河没什么关系了吧,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翻开封皮。 然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句就是:“师姐,我想要和你口口口口口……” 旁边的宋明洛解说道:“这是说一个门派之内最小的一个师弟,和他其中一个师姐虐恋情深的故事。” 顾如蓝闭上眼睛,同时默默把书给盖上了。 须臾她缓缓转向宋明洛:“师兄,你写得很好。” “你只看了一眼唉,这就作出评价了?”宋明洛很不满意顾如蓝的敷衍,“怎么个好法,你倒是说说?” “难以描述的好。” “……” 宋明洛如果在她那个世界里写文,那是肯定要被锁得连渣渣都不剩的。 鬼界从来都是昼夜不分,仿佛给人一种错觉,时光流逝得非常缓慢,永远都停留在暮色沉沉的天空,不知太阳什么时候会升起。 顾如蓝百无聊赖之中又翻起了原著。 鬼界没有灵脉,她无法修炼,便索性认真地整理起男主女主的感情线。 理着理着,她越来越惊讶了起来。 三百万字的原著,居然差不多要走到头了。 男主清蘅布下万象阵,追捕杀死穷奇之后,身受重伤,女主昭云在他垂危的时候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她陪伴他一直到他伤愈后,就和他成婚了。 再之后,就是小说的结局。 这对一波三折的小情侣终于在一起了,结伴云游世间。 顾如蓝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 那么等原著结束以后,她应该怎么办呢? 她想问问系统。然而系统在那天给她下了“读心术”的惩罚之后,就再也没有吭声过,顾如蓝怀疑它有很大可能是在装死,不敢见自己。 于是,她在识海之中喊了一句—— “系统!你在不在?” 【不在的呢。】 “……” 【……】 “你别走,”顾如蓝知道它在,连忙说,“‘读心术’的事我先不找你算账,但是你总归要告诉我,等原著完结以后,我会怎么样?” 系统一听她不打算算账,这才放心了:【系统届时将会奖励你一个礼品,宿主可以重新选择一个世界继续进行任务,继续赚礼品,也可以以现在的身份留在这个世界生活,等原著剧情走完以后,这个世界已经成熟,不会再有什么男主女主,世界走向将不再受到拘束。】 “那就是意味着,我可以自由了吗?” 不用天天拘泥于这个那个,生怕影响了剧情的发展,怕系统格式化整个世界。 【哼,宿主,你就舍得抛弃我,不打算跟着我一起继续做任务吗?】 “是的,”知道剧情要结束了,顾如蓝这几天憋屈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一些,“我要留个这个世界上。” 因为,这里已经有了她的眷念。 此时,谢星河于大殿之中召见了沈见玉和九方鬼君。 他要出门去协助清蘅打开万象阵,不知道要离开冥府多久,只能镇压地狱下的恶鬼,只能一一交给他们。 交代完一些事情,谢星河又问:“顾书卿呢?现在有消息了吗?” 沈见玉捧着一盏青灯,看着上方跳跃的魂火直接和十方鬼君之一的顾书卿元神连通,只要魂火不熄,就证明这顾书卿起码还没有魂飞魄散。 既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却连鬼界祭祀日都没有回来,顾书卿这是想反叛的节奏呀。 谢星河目光凝重,幽黑的眸子中倒映跳跃的青色火光,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一位青衣鬼君:“陆参,你能够推演出顾书卿的方位吗?” 陆参抬头,异常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十方鬼君各有所长,而鬼君陆参所最擅长的,是占卜和推演。 “应该在青州,”他说起话来有些有气无力,气若游丝的,他掌心都画着大大小小的复杂卦象,轻轻一番,便可以占卜世事,“我已经卜过了,只是隐约知道顾书卿离冥府很近,应该就在青州境内,但是我无法追踪太多,只知道这些了,再多的,我无能为力。” “青州……” 谢星河默然。 “离得可真近,或许,到时候可以借昆仑万象阵找找。” …… 启程之日已经是温安离开的三天之后,短短几天时间,大师兄通过熬夜硬干写下了几百本话本,把眼下乌青熬出了一大块,将储物空间装得满满的。 “这一次,我应该能赚不少钱,哈哈哈……” 为了他的话本,宋明洛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了,此刻睁着布满红色血丝的双眼,虚弱地大笑起来,犹如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白骨。 笑着笑着,还摇摇欲坠,快要摔倒的时候,又猛地支楞起来继续笑。 顾如蓝有些害怕,以他这幅模样,御剑飞行不知道能不能飞得稳,万一路上不小心摔下去,砸坏人家东西可就不好了。 谢星河很认真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觉得顾如蓝提出的这个问题很有深度。 祸害遗千年,可不能祸害了别人,祸害自己就好了。 于是谢星河和顾如蓝一致决定委屈一下大师兄。 谢星河抽出一根长长的捆仙索,直接将大师兄和他的佩剑绑了个三圈,完全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这样子就不怕摔下来了。” 站着御剑和趴着御剑完全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尤其是对于大师兄这种患有轻度恐高的剑修,趴着飞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顾如蓝没有想到大师兄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 剑过之处,天空之中留下大师兄的一连串嚎叫。 后来,顾如蓝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回忆起大师兄那尖锐凄厉的叫声,总是忍不住引用自己背过的一句古文来进行比喻,那就是——“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脚下掠过一座座城池,地下听见的声音的人们抬头仰望天空,思索着是不是白日见鬼了。 大师兄从三途河边一路嚎到了青州的中心城市,落剑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 解开捆仙索后,他趴在地上一个劲吐个不停。 青州中心城市青云府,背靠青云山,此地更是坐落着太虚和灵溪山两大门派,修仙世家云集,著名的修仙世家,林、宋,梁等家族,都在此地。 如果九州要定一个仙都,那么青云府当之无愧。 这里灵气浓郁,修仙氛围浓重。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几乎全部都是仙者,没有凡人的踪迹。 有的修士父母路过时,揪着孩子的耳朵指着宋明洛警告道:“看到没有,如果你不好好修炼,以后我就把你捆在剑上,就像那个人一样!” 顾如蓝:“……” 谢星河:“……” 大师兄看上去已经半死不活了,顾如蓝和谢星河终于决定做个人,先扶大师兄去休息。 …… 宋明洛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日暮了。 他神识依然有些恍恍惚惚,摇摇晃晃走到客栈二楼的露台前,迎面就撞上了顾如蓝和谢星河。 温柔的晚霞笼罩下,谢星河勤勤恳恳地,用法术给顾如蓝迅速挑着草莓籽,然后喂进她嘴里,笑眯眯地问:“甜吗?” “嗯,好甜。” 完全就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的模样,宋明洛默默记了下来,写小说又有新素材了。 看到宋明洛过来,顾如蓝朝他招招手,“大师兄,我已经收到师尊的通讯符了,他们还没出发,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我们可能要在青云府多等一阵了。” 至于是什么事情,清蘅给的通讯符并没有说。 但是知道剧情的顾如蓝心里清楚和凌昭昭有关。 临近结局,作者自然是要将男女主之间的感情障碍——凌昭昭解决掉。 这时候应该是凌昭昭屡次陷害昭云的事件败露,然后被清蘅遣送出昆仑,男主女主齐心协力之后,才一起打最后的大怪。 想到即将到来的自由,顾如蓝心情舒畅,从谢星河手中抢过一颗草莓,没有去籽就直接吃下。 然后她忽然看到宋明洛看着下方街市中随着夜色渐深而愈发熙攘的人流,有些走神。 大师兄平时天天像头公鸡在乱叫,很少人会留意,其实他这人生得一身道骨仙风,身姿颇为挺拔,容颜绝佳。 可惜的是,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个二愣子。 顾如蓝见他难得忧虑,连忙说道:“放心吧,师兄,不是什么大事,师尊他们很快就会到的。” 没想到这货突然来了句:“唔,我突然想,我是不是该去卖话本了。” “……” 你还是别开口了。 第58章 危险 修士失踪 云州坐落于青云山下, 山脚城镇时常有云雾缭绕。 清蘅选的布阵之地在青云山上,只要改造一下青云山,那么九州的万象阵就会浑然天成。 顾如蓝和谢星河趁着清清蘅没来, 提前过来先踩踩点。 主要是想要避开大师兄。 青云山指的其实不是一座山,而是这一带连绵起伏的一大片峰林。 此地山清水秀, 林木茂盛,四处小溪流淌,幽潭丛生,天坑溶洞随处可见, 时常有云雾缭绕在山间。 学过地理的顾如蓝感叹, 这可真是标准的喀斯特地貌呀。 青云山汇集了九州灵气, 里中各种灵药,灵兽生长, 其中还藏匿着各种秘境, 时常有修士成群结伴来探险。 天空中飞过一群白鹤。 两人御剑前来, 落在了一处山峰的封顶之上。 今天阳光格外灿烂, 谢星河微微皱眉,似乎阳光荒着了他的眼。 “遮一遮吧。”顾如蓝弹出了一道水障,在他头顶上形成了隐形的小伞盖,替他将部分耀眼的阳光给隔开。 谢星河莞尔,“水灵根可真好。” “当然啦, ”没说两句,顾如蓝将话题引到了阵法上,她看着周围起伏的峰林, 脑海之中回想起昆仑万象阵的布局,对谢星河说道:“如果师尊要布阵,那么起码得挪动两座山。” “此地山水浑然天成, 构造成天然灵气聚宝盆,如果妄自移动山川,很有可能导致灵气枯竭,仙境崩塌”谢星河接道,“我记得昆仑好像有一种阵法,也是高阶阵法,可以暂时屏蔽掉一些东西,让这些物品暂时脱里出三界外,但是这阵法一般都只用在屏蔽小物件。“ “你在昆仑呆着没多久,得知的阵法倒是还挺多的嘛。”顾如蓝转身看向他,事实上原著之中,清蘅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谢星河心想,他在昆仑也不是白呆的,几乎将昆仑藏书阁翻了一翻。 顾如蓝又说:“师尊既然想要要布阵,那自然会有他的办法的。你只要协助帮个小忙就好了。” 男主嘛,可是万能了。 清蘅为昆仑掌门,自然精通昆仑一切阵法。 原著之中,清蘅甚至没有借助谢星河帮助,就独立找到了穷奇所在。 他们这些原著里只提过一两次的配角,就不需要太过为他们操心了。 “你猜他会在哪里呀?”顾如蓝问。 谢星河眼眸垂落,“猜不透,四大凶兽和我的关系没有十方鬼君那么熟络,其实,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怎么和穷奇说过话。” “仔细说说。”顾如蓝并不太了解鬼界的构造,原著没提太多。 “可以这么说吧,世人只知鬼界有十方鬼君和四大凶兽,然而却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以这么说,十方鬼君是由每一任鬼王所任免,只有鬼王将他们选中,立下心魔誓,他们自愿臣服,才会成为鬼君,若有反心,就会魂飞魄散。就好比我现在冥府那几位,就是我爹给我选的,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不知道他们这么不靠谱,稀里糊涂就也跟着接受了他们,这个暂且不提。” 谢星河转而又说:“再谈谈四大凶兽,他们诞生于太古,时间太过久远了,那时候冥府本是无主之地,后来妖鬼们一次次厮杀,便出现了王者,天下妖鬼皆臣服于鬼王,四大凶兽隶属于鬼界,也要鬼王称臣,只要是鬼王,他们都会臣服。” “后来,如人间改朝换代一样,我父亲,在大战中杀死了上任鬼王,这才夺来了王位,四大凶兽从名义上说的确应该臣服鬼王。” 顾如蓝从他弯弯绕绕的话中总结出了一点:“我明白了,十方鬼君只臣服于你,并不因为你是否是鬼王而改变,而四大凶兽只臣服于王位,不会因为王位上坐着的是谁而改变。” “所以,他背叛了你。” 说着,顾如蓝忽而笑嘻嘻地看着他,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别想那么多了,不然来想想,等这件事结束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呀?” 万象阵后,消灭穷奇后,清蘅和昭云有情人终成眷属后,尘埃落定后,这个世界的走向都是自主的了。 她期待着以后未知的生活。 “会回冥府吧,”谢星河却反问:“那你呢,如蓝?” “你要回昆仑,或者还是跟着我去冥府?”谢星河挑了挑眉头。 “这个嘛……” 也许是原著的剧情过于漫长,不曾想竟是转眼间就到了结尾,顾如蓝一时间还没有想好。 “我肯定要去冥府看你的,也要回昆仑,两边走走,傻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谢星河失声笑了起来,“好吧。” 他轻轻抚过顾如蓝的鬓角,温柔地说:“等你来冥府的时候,我带你去见见我父母。” 顾如蓝微惊,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所说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间了,所说的,大抵是坟冢。 她略微好奇,难不成,鬼界也会想人间一样立坟的吗? “如蓝,我之前说想要娶你,不是开玩笑的。” 谢星河真诚地说。 如风般温柔的话语回荡在耳畔,顾如蓝感觉自己心跳加速。 然而正在此时,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救命呀!” 两人同时神色一变,两人的佩剑瞬间出鞘。 他们的剑意率先一头扎进草丛之中,将握刀靠近一个狼狈修士的几人给震开。 被追赶的修士浑身被草木刮得破破烂烂的,见有人来,差点喜极而泣,“道友,我和朋友们本来安安分分在林中采药,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冲出来,要抓我们,我的朋友们都被抓了!” 顾如蓝眯了眯眼睛,面前三人都是一身黑衣,全身上下只蒙得剩眼睛是露出来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由听到修士说他们无缘无故捕捉其他人,顿时觉得来者不善,握紧了手中的剑问道。 “你们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 对方上下打量了顾如蓝一眼,没有回答就挥舞着手中的刀就砍了过来。 顾如蓝心神一凝,四周围的空气中陡然生出了许多冰棱,她神识一动,万千冰束飞出,刺向对方。 她挥剑而上,水灵气操纵自如,以一敌三,不仅没有被压制,甚至还更胜一筹。 谢星河将星河剑收了起来,见顾如蓝不像是需要帮忙的样子,便去将地上的修士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谢星河问。 修士惊魂未定,嘴里磕磕巴巴地说:“最近青云府中多有捉筑基和练气期的散修失踪,我们本来以为他们是不熟悉青云山秘境地形,现在没想到居然……” 谢星河目光凝重。 修士突然捉住谢星河的手,惊慌失措地说:“对了,还有我的朋友们吧,我是宋家少主,我的朋友们都是世家的人,还有太虚,灵溪山,昆仑,钟於,九大派的人都有!” “求求你们,也去救救我的朋友们吧?” 昆仑? 捕捉到这两个字,谢星河微微皱眉,居然连昆仑的人也有。 就在此时,他看到对面人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对方修士的口鼻,他按住剑,正想要动手,忽然自己也被一只手拉住。 一阵异香散开了。 是让修士昏睡的香料。 对面的修士毫无抵抗力,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昏死了过去。 谢星河脑海中飞速地转着,思量着一件事——昆仑也有人在他们手中。 他于是干脆放弃了反抗,闭上眼睛向后倒,装作昏迷了过去。 顾如蓝将三人逼到了悬崖之上。 几个人被寒冰剑意伤得体无完肤,几番交手下来,他们大概也意识到了,顾如蓝看起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娇弱女子却丝毫不是好惹的,他们完全没有胜算。 对视一眼后跳下悬崖,分头御剑飞走了。 顾如蓝一个人自然追不了三个人,于是收剑转身,忽而瞳孔震动。 谢星河他们呢? 她走上前去,忽然一朵红色的花轻轻落到她的肩侧,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响起。 “如蓝,你先回去找大师兄,这群人看起来挺有意思的,我去会一会他们……”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 宋明洛拎着一袋子的书,悠哉悠哉地走到市集最热闹的地方,摊开个小摊,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然而,青云府的生意似乎不大好做。 倒不是他的书不那么畅销了,而是他才刚刚支开小书摊子,就有人来砸场子了。 来的是浩浩荡荡一群人,穿着统一的红色衣衫,看起来是那个修仙世家或者门派的弟子,十分有气势,带头的一人一见宋明洛,就将手中的书本劈头盖脸地摔了过去。 “小子,这书是你卖的?” 宋明洛毫无防备地就应声回头,正好遇上被抛出的书本,一个不留神就被书砸中头,他立刻委屈地叫了起来,“疼疼疼,你们干什么?是我卖的,自产自销,你们干嘛砸我呀?” “既然是你,那就好了,来人呀,快点,将他给我带回去!居然敢写我们家主母,你真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第59章 出剑 大师兄:嘤嘤嘤 “你家…主母?” 宋明洛眼皮子跳了跳, 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呢,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书名……的确是他卖出去的没错,但是怎么会和他们主母扯上关系呢? 害怕对方动手, 他默默地将自己的书全部塞回弟子玉牌里去,“请问你是哪家?” 对方说:“我们可是宋家人。” “诸位, 冷静一下,”宋明洛心中一喜,逮着机会就凑近乎,“哥哥们, 我也姓宋, 我们一千年前或许还是亲戚, 亲戚不跟亲戚计较,我也只是个卖书的, 你放过我好不好。” “放过你?”对方可不乐意, “把书给留下, 我就放过你!” “你给钱吗?” “你还好意思要钱?”对方气急之下放了一把火, 灼热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 宋明洛后退一步,忽而面前摊开一道水障。 水灵气天生克火,炙热的火光在冰冷的水汽下消弭殆尽。 寒冰一般的水雾扩散开来,对方的人们看到寒气中走出一个红衣的年轻女修,抱着把蓝色的剑。 顾如蓝刚刚赶回来找大师兄就看到了他被上门找茬的一幕, 本来秉承着自己的锅应该自己处理,顾如蓝也没打算出手帮大师兄。 可是对方实在太过分,大师兄又傻乎乎的, 别人的火都要烧眉毛了,他居然也没有要抵挡一下的意思,还不躲。 顾如蓝要被他气到了。 这一把火烧下去, 就算是元婴的修士也多多少少会被灼伤。 “大师兄,”顾如蓝转身看着宋明洛,突然说道,“你可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嘤,小师妹,你在外人面前就不能委婉一点吗?居然这么直接,也太伤人的心了吧。”宋明洛默默压低声音。 顾如蓝也微微怔愣,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嘴。 其实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个委婉的人,骂人的话一般都只会藏在心里,很少这样子直接说出口的。 一阵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对面的人被水灵气呛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又转身看着大师兄,“书贩子,这是你找来的相好吗?不错嘛,小妞本事还挺大。” 顾如蓝和宋明洛从冥府出来,都没有穿昆仑弟子服,别人自然认不出他们是九大门派的弟子。 对方这话说得有点难听,宋明洛抿了抿唇,正要上前一步去,然而没想到小师妹居然脱口而出—— “没想到你们这些人看起来衣冠楚楚,然而素质之低令人发指,全是人面兽心的混蛋。” “无缘无故砸人书摊,放火伤人,有哪个门派的弟子像你们这样的,就连太虚林沛安那种那么会装逼人也比你们好一万倍!” “宋家居然能养出这样的弟子,看来整个宋家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对了,既然说我大师兄那条狗写的书是你家主母,可见能够那厮写的口口书中的剧情吻合,你家主母是多么的口口,出现你们这样的弟子也是情有可原。” 她的第一段话骂了对面的宋家弟子。 第二段话顺便提点了太虚的人,青云府又是太虚所在地,周围街上的弟子捕捉到了“林沛安”的名字,纷纷停下了脚步,看了过来。 第三和第四段话在中伤队友的同时将对面全家都骂了一遍。 对面拳头硬了。 大师兄震惊之余表示非常委屈:“小师妹,没想到在你心里我居然只是条狗,我好伤心呀……” 顾如蓝捂脸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内心世界比祖安还祖安。 没想到她平时脑补的时候心里想的话都这样子的,虽然平时她都能控制住自己丰富的内心世界进而说出最委婉的话,可是现在…… 脑中的机械音响起:【加油呀,宿主,再支撑一下,一刻钟很快就过去的。】 机械音响起的时候,顾如蓝转身,不但没有安慰,反而继续火上浇油:“师兄,我说的只是心里话而已,自从见你的第一天起,我那时候就觉得,你真的很像一条狗,不仅仅我这样子觉得,温安师姐,星河…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你是全昆仑最接近狗的生物,还有你的小说……” “小心。” 大师兄忽然按住顾如蓝一个劲念心里话的脑袋,将她拉向身后。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火球迎面滚来。 顾如蓝猛地抬头,虽说水灵根对火灵气有着天生的压制,然而对面弹出的火球完全和自己不是同一个境界的,要比自己高处许多。 如果是她自己,绝对拦不住。 火热的灵气在空气中碰撞,顾如蓝感觉面前一片亮堂,好像有无数的烟花在眼前绽放。她觉得自己飘飞的发丝都要烤焦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火光四溅,在空中飘飞又坠落,火灵气在地上弹来弹去,转个不停,噼里啪啦像是鞭炮一样炸开,却要比鞭炮威力还要强,地上被炸过的地方,全都留下了一道又一道黑色的印记。 就连部分铺地石砖,还被炸开了。 大师兄从容地站立,轻轻抬起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将顾如蓝护在身后,夹着着昆仑阵法的的保护阵在他脚下生长出来,游刃有余地将所有咄咄逼人的火灵气拦了下来。 顾如蓝虽然觉得热,然而却毫发无损。 等所有的攻击平息以后,宋明洛才缓缓放下手,将阵法隐没。 “小师妹,”宋明洛微微叹息,“我感觉你好像惹祸了……” “废话,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我惹祸了。” 大师兄:“……” 祸从口出,可是这也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不过幸好,顾如蓝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以后,系统终于在她脑海中提示道。 【宿主,“读心术”第二次惩罚,已经结束。】 她松了口气,连忙安慰刚刚被自己心灵重挫的大师兄:“大师兄,我刚刚说的话都是假的,是我错了,我其实心里完全不是这样子想的,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大师兄:“……” “我待会再找你算账,哼!” 宋明洛恶狠狠地对顾如蓝撂下一句话,然后转身看着双目赤红的一群人。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嘴硬,很顺溜地就将自己储物空间里面的书给拿了出来,放在面前,深深地朝对方鞠了一躬。 “诸位,我替我家师妹陪个不是,书全给你们了。她年纪小不懂事,嘴一时说瓢了,还请你们见谅。” 意识到自己闯祸的顾如蓝也低下了头,跟着鞠躬。 对面炙热的火光再次传来,瞬间将宋明洛面前的书全部烧了个干干净净,纸页翻飞,挟杂着火焰的热度,继续朝师兄妹袭来。 宋明洛脚下的保护阵在攻击到来前迅速打开,再次将袭来的灵气给挡下。 这一次顾如蓝抬头,终于看清了火灵气间交汇的场景。 烈焰与烈焰碰撞,相互击打,最后还是宋明洛的灵气更胜一筹。 他的灵气比其他的火灵气都更要柔和,却能抚化其余的火灵气,对方的攻击在他灵气转化下渐渐四散。 宋明洛微微皱眉,“你们是什么意思?” 宋家一干弟子恼羞成怒,被顾如蓝挑斗一番以后,目标早已经不是宋明洛手中的书了。 他们脸色铁青:“将她交出来,不然我让你们两个都不好过。” “你们身为名门世家的子弟,要带走一个小姑娘,究竟想要对她做什么?” 宋明洛眉头依然紧锁,凝重地和对方对视着,寸步不让,手还放在了腰间,在剑修看来,这个手势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要准备召唤自己的佩剑。 对方回话道,“你管我们干什么,她居然敢当面侮辱我们主母,就要付出代价。” 就在说话期间,他们已经将顾如蓝和宋明洛围了个圈,放置他们逃跑,他们都是宋家的嫡系,平时心高气傲惯了,看谁不惯就修理,从来没有放过的道理。 何况顾如蓝的话误打误撞居然真的说中了他们宋家的秘闻,他们实在无法对顾如蓝轻拿轻放。 “那好吧,既然说不通,那么我也……” 深蓝的灵气在宋明洛手中凝聚,化为长剑。 宋明洛的佩剑,通身蓝色,像是火焰尖端最炙热的地方冒出的那种颜色。 身为昆仑掌门首席弟子,宋明洛比任何剑修都爱护自己的佩剑,平日里和同门打斗或者御剑飞行,用的都是普普通通的铁剑。 宋明洛的佩剑名叫“断犀象”,和所有昆仑剑修一样,佩剑也是出自于昆仑剑冢。 昆仑流传的有关大师兄的传说之中,当年他就是一人一剑,独自杀入兽潮之中,以金丹的修为,斩杀一众化神期妖兽,踏上万千妖兽堆积的尸山之上,环绕血流成河,迎来历劫的天雷。 滚滚雷劫落下,已经在与妖兽搏斗中身受重伤的大师兄竟然十分顺利地熬过了元婴天劫,成功进阶。 顾如蓝从前一直怀疑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或许是经人美化过,因为是人总有种爱臭美的毛笔,但凡人有点功绩,都喜欢四处拉出来说说。 就好比当年顾如蓝被保研,在后来的日子里也偶尔会被她拿出来显摆。然而宋明洛却从来没有和其他任何人说过自己斩杀妖兽的事情。 ——直到她第一次见大师兄用自己的佩剑。 …… “嘤嘤嘤怎么办呀怎么办呀?我把宋家的弟子都揍了一顿,他们会不会来寻仇呀,呜呜呜都怪你小师妹,无缘无故激怒他们干什么呀!我平时怎么不知道你这小嘴居然这么能说!” 大师兄一边哭丧着脸一边收拾着东西,准备跑路。 顾如蓝:“……” 方才大街之上,大师兄一柄长剑,单挑了成群的宋家弟子,半刻钟时间都没到就把他们一个个揍得站不起来,震惊全场。 然后就因为担心别人寻仇,大师兄火速带着顾如蓝返回客栈收东西准备跑路。 客栈里面的物品全部被他一股脑放回了自己的储物空间里。 他匆匆忙忙转身看着顾如蓝,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对了,小师弟呢,师妹,你不会把他弄丢了吧?” 第60章 逃跑 追杀 “抬进去!” 谢星河感觉到自己“砰”一声, 被架着他的人粗暴地摔了下来。 对方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扔他如扔垃圾。 天旋地转摔到地上以后,谢星河听到了周围窸窸窣窣的抽泣声。 疑似是放下他的人在他头顶讲话:“这次捉了多少个?” “这次人比较多, 三十二个,加上之前的一共九十九。” “还差一个?” “怎么搞的, 居然这也能缺,快去,过了期限,回头夫人要怪罪。” “咣当”一声, 像是铁门闭合的声音。 人走了。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 谢星河睁开了眼睛。 然而周遭一片黑暗, 他睁不睁眼都是一样的, 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神识放开,察觉到了周围这个并不大的小黑屋里, 挤了许多的修士。 有的像是刚刚被捉来, 还在昏睡之中, 有的睁着一双恐惧的眼睛, 惴惴不安地在角落里蜷缩着。 谢星河轻咳了一声:“这里是哪里,他们为什么要捉你们?”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不知道是他们不想说话,还是他们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没有人再接下去。 谢星河的声音发出好久, 才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回答他:“不知道。” “我们在青云山秘境中历练,忽然之间,就被迷药迷晕, 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 好吧,他们也不知道。 他又补偿道:“他们陆陆续续都往这里捉修士,听他们说, 要凑够百人,用作什么我们也不清楚。那门上有阵法,我们出不去。” 谢星河又问:“你们当中有昆仑弟子吗?” 四周围一片寂静。 又是一阵沉默后,“我们怎么可能跟九大门派扯上关系?” “如果是九大门派的弟子失踪,也不至于像我们这样,被关了这么久都无人来救。” 谢星河微愣,忽然想到身边还有这一群还没醒来的人。 他于是转身去捏这一个个人都脸,昆仑的弟子,应该是在这群人里边吧。 …… “一群废物,金丹后期的修为,居然被一个书贩子打成了这个样子!” 装饰金碧辉煌的屋宇之中,穿着金色长裙的美艳女子正勃然大怒。 她好看的五官因怒火而揪成了一团,看上去狰狞而吓人。 地面上跪着一群瑟瑟发抖的人,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身上带伤,有的人的头发还被火给烧焦了。 正是刚刚被宋明洛揍过的一群人。 他们像是很害怕女子,跪在地上把头狠狠低了下去,丝毫不敢抬头看她。 许是觉得光骂还不够,女子突然暴起,拿起桌上的花瓶就直接砸了下去,碎片落了一地。 “废物,都是废物!” “那个人是谁?” 弟子瑟缩地道:“我…我们也不清楚呀……” 他只能依稀回忆对宋明洛的微小的印象,“他貌似也是姓宋,也是火灵根,但是修为在我们之上……对了,我有留影石,那一男一女的样貌都录在了上面,夫人,你看。” 说着,留影石被他取了出来。 留影石记录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场景,包括顾如蓝在宋明洛面前大放厥词,露出了顾如蓝和宋明洛的样貌。 女子不屑地抬头,正想要看看是哪个书贩子胆子敢这么大,然而观察到影像之中宋明洛的容貌时,顿时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 她无意间退后一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那人的样貌……长得居然如此像。 火灵根。 模糊的影子在她脑海中浮现,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居然会出现在青云府! 女子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眼神淬了毒似的。 “将你们大师兄他们都给我喊过来,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将那个男的给带回来!” “或者,直接杀了!” …… “天呐天呐,你居然真的将小师弟给弄丢了!” 见顾如蓝心虚没有回答自己,宋明洛有十成把握肯定谢星河真的被她丢了。 “你把他丢哪里去了?” 顾如蓝于是顺口就自己和谢星河在青云山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师兄。 宋明洛听见她说,只想扶额,“没想到这事还能发生在小师弟身上。” “小师弟都失踪了,你居然一点儿也不紧张,最近青云府不安全啊,我在街上卖书的时候就听人说,青云山最近时常有修士失踪,可能是被怀人拐走了,小师弟不见了,莫不是也被人贩子给拐了!” “大师兄,别大惊小怪了,星河他又不是小孩子。” 顾如蓝揉了揉眉心,她相信以谢星河的能力,应该不会有人能伤到他。 而且谢星河是自愿“失踪”的,她不必紧张。 听到大师兄所说的最近青云山有修士失踪,她觉得有些怪异。 要知道,青云府可是被誉为“仙都”,是谁敢在群仙汇聚的地盘上撒野?掳走仙门弟子? 顾如蓝正疑惑着,突然大师兄眉间一凝,她只感觉自己被揪住了后衣领,推开一扇窗户就直接跳了下去。 顾如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从三层高的楼上直直坠落,毫无准备就体会了一把“跳楼”的感觉。 虽然她已经穿越到了修仙界许久,时常御剑飞行,但是这么粗暴这么突然地被人提下楼,还是被吓了一跳。 风声在耳畔飞速刮过,顾如蓝在空中俯视地面,小心脏差点要跳出来。 要不是宋明洛提人的技术过硬,她差点没被摔死。 大师兄带着她落在了集市上。 周围的路人回头看着这两个从天而降,对他们的诡异行为投来奇怪的目光。 没作过多停留,宋明洛就揪着她的衣服往前冲,“跑跑跑,寻仇的人真的来了!” “砰——” 巨大的声响在客栈上响起,火焰瞬间吞噬掉了宋明洛和顾如蓝原先站立的房间。 火舌冒上,肆意而疯狂地包围了整间客栈。 火光冲天下,一个红衣的弟子注视着屋内的动静,眼神一点点地变得阴笃起来。 他咬牙切齿道,“可恶,让他们给跑了……” 顾如蓝心惊肉跳地跟着大师兄逃跑,匆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的客栈,已经被大火包围。 火灵气永远都是五行之中最咄咄逼人,最容易伤人的。 昆仑不乏有许多火灵根修士,每个人的灵气都不同,顾如蓝见过许多种火灵气,但都不及此时所见这般暴躁而具有破坏性。 耀眼的红光在身后肆意绽放。 顾如蓝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放火的人,是想要下死手。 要将他们逼上绝路! 御剑逃跑显得太过惹人注目,很容易被追上,顾如蓝和宋明洛靠的是两条腿跑的,一前一后,将自己融入人群中去,好躲过对方的视线。 “大师兄,”顾如蓝奔跑当中问宋明洛,“对方这简直就是要赶尽杀绝,你到底写的是什么剧情呀!” 宋明洛带着她迅速转进了一条小巷子里,看着对方没有追上来,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回复顾如蓝了。 “我不是给你看过吗,我就是写了出身修仙世家的一个仙君爱上了他出身卑微灵根极差的师姐,不顾一切要和师姐在一起,然而家里人却不同意,逼他娶了别的妻子,然而他的妻子命薄,难产而死,后来家里人又继续逼他娶了好多个,可是最后都红颜薄命死了,只有师姐和他不离不弃……” “结局就是,没了妻子们的阻碍,他最终和师姐在一起了。” 顾如蓝心想,宋家主母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呀,居然能碰瓷宋明洛那离谱的话本。 “……”她被雷人的剧情无语到了,她努力平复着心情,“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呀?” “大师兄,难怪人家要追杀你!” “小师妹,话不能这么说,还不是你嘴巴不好使,他们真正想要追杀的是你!” “我觉得应该是你!” “不,就是你!” “行了,我们别争了,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顾如蓝迅速中止了小学鸡的互啄,抬头认真地打量了一圈宋明洛,发出了一个疑问,“师兄,你打得过他们吗?” “当然打得过呀。” 宋明洛点点头,他是不会说谎的。 生为昆仑大弟子,他精通于昆仑一切阵法,哪怕和化神对战都是绰绰有余的。 宋家那群人,最多也只是金丹后期,他打起来完全不费力。 顾如蓝眼前一亮,得到了大师兄的肯定,她就安心了,“既然打得过,那我们还跑什么跑呀!” 说着,扯住他的衣袖就要把他往外拉,“走,你出去和他们打一架!” “等等等,冷静啊师妹!” 虽然打得过,但是宋明洛一点儿也不想打,他奉行的原则就是,能动嘴绝不会动手,能逃跑绝不会还手。 “和和气气地不好吗,打架很伤神的,而且我们昆仑远在云州,怎么比得过他们地头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一躲何必去打打杀杀呢?打打杀杀什么的太血腥了。忍一忍就过去了嘛!” 顾如蓝心想,宋明洛的脑回路真的和她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大师兄,真能忍。 就算最大师兄写的书冒犯到了他们主母,就算自己一不小心将他们给骂了,顾如蓝觉得,这些都不算得是什么太大的事吧,而且最后大师兄的书还给他们烧了,他们来挑刺反而被大师兄打伤,也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 他们来寻仇也好,居然一来就下杀手,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呀? 同为修士,竟要对方死! 恶毒,真是恶毒! 要不是反应快,那他们在那浓郁的火灵气中,不死也要掉层皮。 顾如蓝看向大师兄,觉得他真白瞎了这身修为。 如果是顾如蓝,早就和他们动手了。 第61章 出去 带你们闯出去 青云府上, 一群红衣如火的修士御剑在空中飞着,他们横冲直撞,掠过民居, 似乎像是在搜索些什么。 地上的修士看着张扬的红衣,不禁议论纷纷。 “宋家人今天是疯了吧, 这么招摇,是想要干什么呢?” “听说他们在城东还放火烧了一栋楼,宋家的火灵术你也是见过的,一旦烧起来, 那一片都得遭殃。” “仙盟干什么吃的, 灵溪山和太虚就不管管吗?宋家居然敢在青云府这样撒野!” “如果宋家家主还在, 肯定不会让宋家子弟这么放肆。” “宋家家主也是离谱,十年都没一天是在家的, 居然只留一个杂灵根的侍妾当家, 也难怪宋家子弟被惯成这无法无天……” “闭嘴!”那人说到一半, 突然被同伴给捂住了嘴巴。 他后知后觉发现天空中有一柄长剑飞过, 当他看到剑上人时,出了一身冷汗,无比庆幸身边的人救了自己一条小名。 宋净,宋家的二公子,被宋家奉为大师兄, 被外人奉为疯子。 这些年借着宋家的势,坏事做尽,杀人放火从不眨眼, 又偏偏把任何事都做得滴水不漏,让仙盟捉不到任何尾巴,只能恨他恨得牙痒痒, 却又奈何他不得。 他飞速掠过这一片闹市区,往远处飞去。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这群人才松了口气。 要知道宋净平生最恨两件事,一是别人说他是庶出公子,二是别人说他母亲只是个姨娘。 要是他们被宋净发现,可就完了。 顾如蓝压了压头上的帷帽,看着头上飞来飞去的人。 为了躲避,她和宋明洛只能乔装打扮换一身衣服。 现在最能保护他们的,无疑就是昆仑弟子服。 之前别人敢对宋明洛骂骂咧咧,不仅仅是因为他写了小h书,还有就是他脾气软得像一只绵羊,看起来丝毫没有元婴修士的架子,寻常人只觉得他就只是个普通人,软弱可欺。 一旦换上了昆仑弟子服,他们背后依靠的就是九大门派,就算别人要动手,也要先掂量一下是否会得罪昆仑。 而且,在世人的认知里,修为高的修士大部分出自九大门派,所以这就形成个固定的印象,就是九大门派出身的修士修为普遍要比其他人要强大。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这就无疑是披上了一层警戒色,让其他人不要轻易惹我。 顾如蓝和宋明洛顶着九大门派的光环,又将脸给围住,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头顶上的宋家弟子飞来飞去,硬是没有发现他们。 顾如蓝想猜测,就算他们招摇过市,恐怕一直到清蘅来了宋家人都不可能找到他们。 清蘅虽然为人处事想来干净利落,但是感情上却一塌糊涂,处理完凌昭昭的事情,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赶到。 所以他们逃离之后,也没将宋家的追杀放在心上,只是要换一间客栈而已,虽然顾如蓝气愤,但有元婴修为的又不是她,宋明洛想要摆烂,她也不能怎么样。 反正宋家追杀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于是顾如蓝也跟着心宽的大师兄将宋家的追杀先放着不管。 他们还得先查查另一件看起来更重要的事情。 关上门,宋明洛坐在新找到客栈中,对顾如蓝的经历分析道:“照你所说,是这青云府上有一股独特的势力,专门捉走修为在筑基期和练气期的弟子,师妹,你和他们交过手,他们实力如何?” “应该是金丹期,但是还没我强。” 顾如蓝的金丹还是初期,然而那几个人却比她还要弱,可见应该是刚刚入金丹,水平不算高。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们能力太弱,才专门只挑筑基和练气的修士下手?” 再往上走,金丹的他们就打不过了。 就连谢星河,不算他从鬼界继承来的力量,现在在别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个练气期。 “师兄,”顾如蓝又问,“你说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捉那么多修士呀?这些低灵根的修士,要来有什么用呀?” “这个吗,可能和某种邪术有关,”宋明洛说道,但是他自己也不确定,为了不误导顾如蓝,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当真,我随便猜猜的,我疑惑的是另一件事,这么多修士失踪,青云府的诸多仙门也不管管吗?” 维护仙界和平是仙盟的义务。 青云府中有仙家弟子无故失踪,他们身为远在云州的昆仑弟子,在听到这些事情后也不住想要插手调查,而他们就不信青云府上的本土仙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可是出在他们地头的事情呀。 顾如蓝思索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这其中仙盟会不会也有勾结呀?” 顿了顿,她也补充了一句:“我只是猜猜,别当真。” “我觉得,与其去猜测仙盟的做法,不如还是先要找到失踪的弟子们吧,星河和他们在一块呢。” 现在他们俩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在这里推测起来毫无方向,猜来猜去毫无结果,如果可以的话,不如找到失踪的人。 “这个容易,”宋明洛说,“你身上有没有星河用过的物品,我可以画追踪阵法,直接定位谢星河的位置。” 顾如蓝思索着身上的东西,找了一会儿,发现好像并没有,只能诚实地摇摇头。 宋明洛震惊:“不会吧不会吧,师妹,你和星河不是那种关系吗?居然连他的东西都没有?你们的定情信物呢?” 要知道,宋明洛是写书的,精通一切爱情故事,男主和女主谈恋爱,应该是甜甜蜜蜜,互送定情信物,偶尔给个香囊玉佩什么的,而师弟和师妹居然没有? 顾如蓝实在不好意思将自己挑到绿色花环给拿出来。 她第一次破天荒觉得大师兄说得可真有道理,说来惭愧,是她的错,下次要拿些谢星河的东西放在身上。 “或者是他用过的,就是和他呆得久了,沾了他气息的东西,被他施过法术的东西都可以。” 宋明洛继续追问,因为昆仑的追踪阵,必须要追踪人的气息,才能够找到人。 顾如蓝顺着他的话仔细想了一下,和谢星河呆得久,沾了他的气息,被他施过法术…… “师兄说的那个东西,可不就是我嘛……” 大师兄看着她好一会,“唔…活人呀…好像也不是不行……” 追踪法阵属于昆仑最高阶法阵中的一种,专门用来寻人。 能够画昆仑追踪法阵的人并不多,顾如蓝还是第一次见人在她面前画。 只要追踪目标在法阵方圆千米之内的范围之内,那么无论是否有其余阵法的屏蔽干扰,都能找到人。 昆仑最高阶阵法,一般都需要用到画阵者的鲜血,宋明洛无比心疼地划破了自己指尖,将鲜血融入朱砂之中,开始在客栈的地上画阵法。 顾如蓝站在阵法中心,充当阵眼,大师兄在她身边画出一道道复杂的图案。 宋明洛熟稔地画着这些繁杂的阵法,几乎是一气呵成。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阵法焕发出金色的光芒。 流光四溢,宋明洛神识紧绷,凝视那光芒变动的方向时,微微有些吃惊。 “星河所在的位置……好像就是宋家!” …… “醒醒!” 黑暗之中,谢星河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依然凭借着强大的神识,感知到面前两人的存在,拍打着他们的脸,希望他们能够早点清醒。 中了迷药的修士也陆续醒来,他们这一批刚刚被捉进来的人和其他早早就在这里的修士不同,都是出自于世家或者九大门派,其中,太虚和灵溪山的居多,他们都是偷偷跑出门,结伴到青云山秘境历险,没想到居然被捉住了。 有个刚刚醒来的太虚的弟子虚弱地说,“不要担心,我们师尊发现我们不见了以后,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到时候,我会带大家一起出去的。” 周围的散修们听见这话,正要热泪盈眶好好感谢结果旁边就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切,”灵溪山和太虚向来不对付,见太虚说话灵溪山的人也要插一句嘴,“你们家掌门出的那篓子现在还没填平,本就自顾不暇,等他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太虚的人立刻不忿,“我们掌门虽然出事,但是太虚可是万年大派,从不缺人手,来救我而已,何必需要我们掌门出手!还有,你说自顾不暇又是什么意思?谁自顾不暇了!” “难不成就不是自顾不暇?现在九州谁不知道你们掌门那点破事,呵,他厉害,骗了九州的人,说什么九箭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殊不知他才是挑拨战争的那个人!” “你们天天揪着这点破事说就不累吗?你怎么不好好说说,你们那个掌门就是个老年痴呆的傻子呢,整个门派被个才元婴期的长老掌控,几个长老勾心斗角,修仙大派还玩权利争斗,也就只有你们灵溪山是这个样子的了!” 两边互相扒对方的黑料,吵着吵着差点没打起来。 周围的人只能强行将两位大门大派出身的人给拉开。 谢星河身处同一间小黑屋,想不听都没办法,心想在这两人当初为什么要偏偏凑到一起去历练呀,天天吵吵吵,就不觉得烦吗。 他转身将注意力继续放在面前两位昆仑弟子身上,周围人都醒得差不多了,他们可还在昏睡状态。 谢星河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狠狠一耳光扇下去。 终于,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咳。 躺在地上的昆仑男女弟子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 女修感觉到了面前有人,疑惑地问道:“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谢星河回答说:“你们被捉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人。” 他话说出后,黑暗那头忽而沉默了一会,然后一个颤声裹挟着惊喜和意外响起:“你是……星河?” 谢星河一点头,“嗯,是我。” 在刚刚一个个翻找昆仑弟子气息的时候,谢星河已经凭借神识认出了被捉走的昆仑弟子。 原来还是老熟人。 沈濛和凌秋。 凌秋的脸还在火辣辣的疼,他诧异地抬头,转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满是不可置信。 “真的是你吗?他们不是说你魂飞魄散了吗?为什么你还会活着?你是真人吗?” 沈濛更是按耐不住叫了起来,她离开昆仑到外面去云游的时候,还是帝都之事发生不久之后,那时候谢星河才和魔种“同归于尽“了,她的意识中一直认为谢星河已经灰飞烟灭了。 而如今,看到一个大活的谢星河站在面前,她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甚至差点就要忘了现在自己的处境欢腾地跳起来,“太好了,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如蓝师姐知道吗?当初她以为你魂飞魄散,可伤心了,关在屋子里几天几夜都不出来!” 谢星河心口微动,“她知道。” 说着,他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既然都醒了,那么准备一下,活动一下筋骨,我带你们闯出去。” 第62章 脱身 好巧呀 宋家的府邸在城外, 背靠青云山,占据绝佳风水,远远望去仙山烟雾缭绕, 灵气馥郁。 因为要靠近宋家,顾如蓝和宋明洛不得不重新乔装打扮起来。 他们要是要溜进宋家, 不可以昆仑弟子的身份混入,要是没找到人反而被捉到私闯民宅,回去后清蘅肯定罚他们抄符。 也不能让他们看到脸,他们没忘记自己还在被宋家追杀。 最后他们都将脸蒙得严严实实, 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靠近宋府。 宋明洛用朱砂笔在宋府外边的结界上划上了一个小圈, 昆仑的阵法印刻在了上面, 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结界开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洞。 两人迅速猫着身子进去了。 进去的那一刻,结界又无声无息地合上了, 就好像从来没有被打开过一样。 顾如蓝将留影石做成的项链挂在脖子上。 仙门各大门派和世家本是互不干扰, 除非哪一门派有什么重大的过错, 其余门派则可介入。 这一次修士失踪和宋家牵扯上了关系, 他们要找到修士的同时,也得想方法留下证据,这样子到时候追责起来也方便一些。 其实,顾如蓝心里也暗藏了些小九九,她没忘记和宋家人刚刚生出的些小摩擦, 这会儿让她给录到宋家绑架修士的证据,到时候公之于众,有他们好看的! 宋明洛灵气一直连接着追踪阵, 一路带着顾如蓝往东北角落的方向去。 他属于元婴修士的神识扩散开来,随时注意着府中侍卫和家奴的情况,避开他们走, 也许是府中大部分弟子都外出去搜寻他们了,府内并没有什么人,他们走得还算顺利。 两人摸到最后,到达的是一间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木屋。 小木屋很破旧,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只要去揣一脚,屋子就会轰然倒塌,小屋和府内其他仙邸比起来简直过于破旧,任凭谁路过也不会看一眼那种。 要不是这么破旧的房子门口还守着十来个黑衣侍卫,谁也想不到这里会有他们捉来的修士。 一般来说,只有仙盟九大门派有其独特的弟子服饰,用以彰显门派强大,然而宋家却效仿九大门派,也整了一套弟子服。弟子服红如烈火,因为宋家的嫡脉传承的是火灵根,宋家的火灵术尤其凶悍。 宋家弟子时常就穿着这件红色弟子服招摇过市,到处放火。 顾如蓝看着那几个黑衣修士,衣着打扮丝毫没有任何宋家弟子的模样,而且和她记忆中在青云山上遇见的那三人何其相似,她当即就能断定,就是他们给绑走了谢星河! 与此同时,宋明洛也通过了追踪阵,确定了谢星河真实所在——他就在木屋里。 木屋虽小,但是戒备森严,屋外还有着一重结界,修为低一些的人压根看不见那个结界,然而那个结界并不好解决,外来人只要误触,就会瞬间被结界燃起的烈火吞噬,烧得渣渣都不剩。 “师兄,我们该怎么破解这个结界?”顾如蓝问。 这个结界看起来比外面那个结界会更棘手一些,而且,还有这么多人看守,恐怕不好搞。 而且这里是宋家的地盘,搞不好打草惊蛇,惹来其他人。 “让我想想。” 宋明洛脑海中飞速回顾着昆仑的阵法体系,希望能够找出个方法,无声无息完美化解面前这个火系结界。 “有了,”宋明洛转眼看着顾如蓝,微微一笑“有一个办法,就只有你能做到。” “什么?” 宋明洛说:“用你的水灵气,直接将火给浇灭!将结界直接压制下去!” 水灵气天生克火,顾如蓝的水灵根刚刚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用她的水灵气直接将那个结界浇到扑灭其实并不难,只要一直源源不断地供给水灵气,然后将结界中随时冒出的火灵气给冲散就好了。 难的是一堆的附加条件—— “你扑的速度要快,最好能在一瞬间解决,将那火灵力瞬间击溃,无声无息的最好了,千万不要让门口那群人给看见了去通风报信。” “这样子才能出其不意,方便我们接下来救人。” 顾如蓝腹诽:“大师兄,我才金丹初期,你对我的要求,是不是有点高?” “没事的师妹,”宋明洛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要对你的水灵气有信心,就算是破阵失败了,大不了也就是被烧死,又或者被发现了,被对方给砍死,加油呀小师妹,师兄看好你!”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有呀,但是又要用我的血画阵,我不想再划手指了,疼。” “……” 顾如蓝只能凝神,双手结印,空气中的水灵气感受到了她的指挥,渐渐朝她所指示的方向聚拢。 地面上的火系结界不是还冒着火苗,忽而间一阵寒气突然扩散开来,悄无声息地靠近结界。 对面看守的黑衣人无端端打了一个喷嚏,“奇怪,是谁在说我坏话?” “不是说你坏话,”他的一个同伴说,“就只是变冷了一些而已,别疑神疑鬼的了。” 旁边又有一个人道:“刚刚温度不是还挺高的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冷了这么多?” 话音未落,几个人忽而惊讶地对视一眼,离开露出了戒严的表情。 一旦刻意注意起来,他们立刻就发现了,“糟糕,有人在破坏结界!” 顾如蓝手势极速变换,被她召集的水灵力已经聚拢得差不多了,围绕在火系结界的每一个角落,将那火苗堵得死死的,然后忽然掌心一合,凝聚的水灵气瞬间降落,化为涛涛江河水,直接将结界中的所有火焰都给扑灭。 “好了!” 顾如蓝擦了擦额头的汗,微微一笑。 可是还没等她笑多久,忽然对面的眼神如冰刀一般朝她和宋明洛的方向甩了过来。 与此同时,面前忽然滚来几个火球。 被发现了! 宋明洛连忙出手,弹出屏障,将火球全部挡住,然后纵身一跃跳上前去。 “我去将他们引开,小师妹,你赶紧去救人!” 说着,大师兄就提起冲出去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大师兄身手矫健,就算没有用自己的佩剑,也能和对方打个难舍难分。 顾如蓝趁着黑衣人被大师兄缠住,连忙撒开腿跑到大门前。 她发现,这木屋居然装的还是铁门。 门上居然还有阵法! 她仔细看了一会,实在分不太清这是个阵法,大概好像是增强门锁的。 她正疑惑着该怎么解,突然有黑衣人发现了她,正要朝她攻击而来,堪堪被大师兄给拦住,和她插肩而过。 顾如蓝被吓了一跳,心一急,干脆一脚踢在了门上。 然后,令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顾如蓝看见,那一栋小木屋,在她的一脚下突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然后,顷刻之间,倒塌了。 屋瓦倒塌的尘土飘飞。 顾如蓝惊了,自己只是踢了一脚,这小屋这么就这么不经踢? 这就倒了? 这就倒了? 就连在拖住黑衣人的宋明洛也震惊回头:小师一脚居然能踢踏一座房子? 而黑衣人更是心说不好。 尘埃散去,顾如蓝在灰尘飘飞中看到了一道绿色的荧光。 木灵力包围的保护结界下,挡住外面的尘土,身穿红衣的少年扛着剑,出现在她面前。 那双黑眸在看到顾如蓝的时候微微怔愣,随机一笑:“如蓝,真巧呀。” 其实,木屋之下藏着一个地牢,那才是修士们真正被关押的地方。 谢星河等人都醒来以后,直接取出了剑,一把将大门给劈开。 由于他一时没有收住力,加上外面的屋子实在是过于破旧,所以最后劈开的门的时候,不小心波及了这间屋子。 这时候,地牢的大门也打开了,里面的修士也一个个地走了出来,沈濛和凌秋也陆续走上地牢。 沈濛一出来,就看见了顾如蓝,连忙扑了上去:“如蓝师姐,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凌秋被灰尘呛到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修士们有的关得久了的,在地牢里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重新看到阳光都简直要喜极落泪。 而这当中,有一位最懵逼的修士,看着周围的景色发愣:“这不是我家吗,为什么我会被绑架,为什么还会被绑回我家?” 他就是宋家的少主,宋家家主的第三子,宋明河。 “你家?”旁边太虚弟子也惊讶,来回看了一圈,“这里是宋家?” “假的吧,”旁边灵溪山的弟子说道,“被绑架居然绑架回自己家,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在苦苦拖住黑衣人的大师兄打断他们讲话:“你们都出来了,就别急着聊天了,快点过来帮忙呀!” “这些就是人绑架的你们,快来帮我把他们全部活捉了!” 这时候,听到宋明洛话后齐齐上阵,一个个开始和黑衣人打了起来。 黑衣人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一个个修士都充满了悲愤,加上有宋明洛和谢星河在,很快就将这些黑衣人全部都给绑了起来。 一个都没有少。 第63章 宋家 大师兄 “夫人, 夫人,不好了!” 美艳女子正在屋内闭目休息,突然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一进来,就急切地道:“夫人, 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女子睁开眼睛,她这一整天心情都不好,听人聒噪,正要发火, “净儿呢, 是不是他还没有找到那个人?” “不是这件事, ”侍从说,“东屋那边的人传来消息, 他们被捉住了, 里头的人‘引子’也被放了出来, 他们正在朝这边杀过来, 夫人,快逃吧!” 女子陡然瞪大眼睛。 …… 谢星河懒洋洋地将黑衣人们全都绑在了一起,然后转向顾如蓝:“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修士们聚在一起,他们闯出地牢,刚刚制服了守卫,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因为刚刚是谢星河一剑劈开大门,所以他们也都全听谢星河的话,将他们给救了出来, 所以他们目光也跟随谢星河,一起转向顾如蓝。 顾如蓝看了他们一眼,先对他们说:“这里是宋家, 绑架你们的应该也是宋家人,这些黑衣人必然是听命行事,负责看守你们,他们的主人——” “宋家人现在可能已经跑光了!” 他们刚刚和黑衣人对战的时候,动静之大怎么可能不惊动到宋家其他地方。 要是宋家想要阻拦他们,早就派人过来增援,然而此时他们依然不声不响的,只怕已经逃走了。 周围被关了好几天的修士们一听这话,立刻就摩拳擦掌。 这些天他们不见天日,算得上是受尽了苦头,对无缘无故绑架他们的人恨得牙痒痒,恢复自由后第一时间就想去找绑他们的人算账。 有人突然踢了一脚宋明河,“你不是宋家少主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遭的目光纷纷转向他,带着一种愤恨。 宋家少主反复确认了好几次,这才将真的接受自己被绑回自己家的事实,又被人踢了一脚,这才反应过来。 他立刻就跺脚,气愤地喊道:“我家的情况整个青云府传得沸沸扬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出走,我这个少主才筑基期的修为,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秦娇将我家握得死死的,掌权又不在我,我都怕那疯女人,已经连续几年都没回过家了,怎么知道宋家现在在干什么!” “秦娇那女人在发什么疯,趁我爹不在,她居然敢绑架修士,居然还敢绑我!” 说到这个,宋明河也委屈。 在修仙界,道侣往往是成双成对,纳妾对于修仙者来说,是极为不齿的,可是他爹是个浪子,不爱嫡妻偏爱妾,对那个名叫秦娇的姨娘情有独钟。 秦娇本来是宋家的侍女所生,是杂灵根,是她娘服饰前任家主多年,前任家主念及旧情,将她收为徒弟。 杂灵根修行无比困难,然而能被家主收为徒弟,已经是万幸,如果努力修行,如昆仑的小禾长老,假以时日,也能修成个不错的境界。 然而,她却嫌弃修行太苦,开始勾引起了她的师弟——当时的宋家少主,也就是未来的宋家家主,并且借助宋家少主给的各种各样灵宝丹药,修炼二十年,才堪堪筑基,速度之慢可想而知。 后来,这段感情被他父亲得知,气得不轻,他坚决反对自己儿子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于是火速给儿子定亲,并且要儿子立誓永远不会迎娶秦娇为正室夫人。 再后来的事情,就好像宋明洛话本子里写的那个样子,这个宋家家主像是天生命硬克妻,嫁过来的嫡妻死了一个又一个。而宋家家主更是离谱,为了和秦娇在一起,甚至不惜学凡人纳妾的那一套,将秦娇娶为姨娘。 得知宋家这种情况,就再也没有女子愿意嫁给宋家家主了,秦娇虽然本事没多少,但是借着宋家家主的宠爱,几乎如女主人一般掌握了整个宋家,她要求弟子们称她为“主母”和“夫人”。 她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宋净,虽为庶子地位却一路抬高,甚至压了其他嫡妻所生的孩子一头。而且她放任儿子在家中拉拢了一批蛮横霸道,好吃懒做的弟子,给她当打手,只要其他弟子敢对她不敬,她就立刻要收拾他们。 宋家家主其实和嫡妻有三个孩子,长子失踪,而二儿子宋明河还有小女儿宋明汀都被秦娇打压得厉害。 而宋家家规,宋家少主只能有嫡子担任,宋明河十分不情不愿地被推上这个风口浪尖。 这些年不知道宋家家主发什么疯,突然就离家,救救不愿归家。 宋明河知道姨娘和庶兄对自己少主之位虎视眈眈,她们掌家自己还得了,只能离家出走,到外面去历练。 所以说,他这个宋家少主,也只能算是个寂寞。 他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没想到再次回来,居然是被绑架的。 青云府中的人对宋家的情况也有了解,所以也没有过分为难宋明河,反而是他为了表示自己的无辜,主动带着众人去了前殿,搜刮过后,发现秦娇和她养的一群人全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些宋家旧时忠心于老家主和弟子们,见宋家少主回来,连忙上前去,抱着他呜呜呜哭成一团。 宋明洛身为大师兄,在检查着殿中灵气的波动,收集着逃跑的秦娇的气息,现在宋家的情况他们已经基本上了解清楚了,不管他们内斗有多么严重,但是从宋家绑架修士,已经是违背了仙盟的准则,顾如蓝胸前的留影石已经录下了一切证据,他们现在就可以上禀仙盟,派人处理秦娇,朝九州发出通缉令。 收集气息,到时候也方便追踪。 顾如蓝和谢星河对视了一眼,在大师兄走进一间空房的时候,突然“啪”一声,把门关上。 属于昆仑人特有默契的驱使下,沈濛和凌秋立刻往门上贴了一张隔音符,并且自愿守在门口,替里头的两位看起门来。 “嘿嘿嘿,大师兄。” 顾如蓝狡诈地笑了起来。 谢星河挑了挑眉,一副看戏的表情。 宋明洛看了看关着的门,又看了看顾如蓝和谢星河,忽而浑身一阵哆嗦,被逼得一步步后退:“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大师兄,实话实在,你和宋家是什么关系,你不会是宋家人吧?”顾如蓝问道。 “我们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也不必隐瞒,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其他人。” “你之前和写秦娇经历雷同的小说,是不是故意的,是想要讽刺秦娇在宋家做出的一切对不对?” 同样是宋家一脉相承的火灵根,同样姓宋,连名字的字辈也和宋家少主对得上。 而且刚刚宋明河和他们哭诉自己悲惨经历的时候,还提到过,自己有个嫡出的哥哥流落在外,这不妥妥的就是宋明洛吗? “不是,别乱说,”宋明洛连忙摇摇头,否认道,“我有亲爹亲娘的,他们都是写小说过活的凡人,我在给他们养老送终以后才上的昆仑山,你们不要想太多了好不好!” “你没骗我?”顾如蓝眯了眯自己的眼睛,表示非常不相信。 谢星河也说:“大师兄,不要把我们当成傻子了。” “真的!我没有骗你们!” 宋明洛欲哭无泪,他真的有爹有娘,不是什么流落在外的宋家人,为什么师弟师妹们不相信? 而且,他写话本真的就是随心所欲地放飞自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秦娇扯上关系,为什么小师妹要想这么多。 他觉得离谱,于是拿出了属于大师兄的威严来:“你们八卦这么多这些事情干什么呀,有空还不如帮我收集一下他们的气息,待会儿我要画追踪法阵!” 奈何宋明洛死活不愿意承认,谢星河和顾如蓝也没有办法,又不能强按住他的头逼他承认,完全八卦不出个所以然来。 散修们聚在宋家,宋明河和剩下的弟子在秦娇离开后,迅速重新掌握宋家了。 他们开始商量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被他们扑捉的一群黑衣人全部被押进了宋家地牢里,通过搜魂术后发现,原来秦娇是想要集齐一百位修士,想要用他们的灵根来重塑自己的天赋。 传闻冥府中有秘术,以一百修士的灵根为“引”献祭,就可以改变一个人先天灵根的不足,重塑灵根,秦娇苦于自己的杂灵根,一直想要一个更好的灵根,最好就是和宋家相关了火灵根了。 他们最初的时候,是想捉一些修为低的散修,因为散修大多无门无派,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他们之所以对宋明河他们一群人下手,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穿门派服饰,被误认为是散修捉了。 没想到捉回来了个棘手的东西。 搜魂得来的记忆和顾如蓝的留影石一起,直接上交到了仙盟,等着他们来处理。 修士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大骇,自己的灵根可差一点就要没了。 谢星河撇撇嘴,“冥府不背锅,冥府没有这样子的秘术,这个秘术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的。” 沈濛和凌秋两个还不知道谢星河的真实身份,沈濛听到这话,连忙转身问他:“你怎么知道没有,你对冥府很熟悉吗?” 顾如蓝敲了一下她的头,心说谢星河可不就是冥府主人吗。为了防止别人怀疑他身份,她及时中断了沈濛的讲话。 第64章 头疼 这可全都是熟人呀! 留影石被一分为二, 分别被交给了青云府上的两大门派,太虚和灵溪山。 趁着空隙,昆仑门派的几个弟子终于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顾如蓝有两年多没有看见过沈濛和凌秋了, 当年帝都的事情后,他们下了昆仑, 由云州出发,开始游历九州,且走且玩,去过各种各样的地方, 见识过不少的事物, 也交过不少的朋友。 近些日子他们到了青州, 听闻青云山上秘境众多,便打算上山探险, 因为人生地不熟的, 所以他们特地和九大门派的弟子们结伴进入, 没想到刚刚探险没多久, 就被迷晕绑走。 好在被救出来了。 “那,你们又是为什么要来青云府?” “师尊要我们来这里办些事情,他不久后也会亲自过来。”宋明洛回答。 彼此之间交代完来因,便开始了寒暄,沈濛抱住顾如蓝的手问:“师姐, 这两年来你过得怎么样呀?” 沈濛问这话的时候是翘着小尾巴的,因为她两年时间内眼界飞快增长,看到了太多从未见过的事物, 她觉得顾如蓝当初拒绝和他们一起历练,简直就是亏大了!现在她一定很羡慕自己。 顾如蓝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沈濛沾沾自喜地想:拒绝我, 后悔了吧,师姐? 然后她就听见顾如蓝继续云淡风轻地说:“也就是晋级了个金丹吧。” 沈濛的笑容僵硬了下。 凌秋惊叹:“你这么快就已经渡过金丹雷劫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可是同时间进昆仑的,他们还在筑基挣扎,进阶恐怕还得苟个即使年,顾如蓝居然已经上了金丹。 “去年吧。”顾如蓝说。 沈濛更加不自然了,她本来想要要顾如蓝羡慕自己,可是现在她反而自己酸了。 她对顾如蓝顶级水灵根的天赋略有所闻,去年就金丹了,这是何等的天赋呀! 她酸巴巴地转身去看天赋更好的谢星河,觉得更受打击:“那星河呢,他不是魂飞魄散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而且,他是不是也进阶了,我们费尽心思都没有办法打开的铁门,他轻轻一挥剑,就劈开了!” 谢星河搓了搓小手指,转身看向大师兄,想让擅长这方面工作的他代替自己编一个借口,人多口杂,他不好解释,大师兄心领神会:“这个说来话长,他其实没死透,被埋进了土里,你知道人间有句诗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木灵根的修士都是很顽强的,春风一吹,又长回来了。” 不愧是习惯于编话本的人,说起鬼话来真有一套。 沈濛一脸懵:“什么春风不春风的?明洛师兄,你在说什么嘛?” 旁边的宋明河正要来叫昆仑一行人,靠近时突然听见了“明洛”二字,微微一愣,随后埋了埋眼色,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被质疑的宋明洛面不改色,不过他没能继续编故事糊弄师弟师妹,因为宋家的少主打断了他们说话。 “几位,我有些事想要和你们商量,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明洛转身:“还有什么要商量?” 留影石上交的是太虚和灵溪山,他们两大门派可以解决,并不需要他们昆仑插手。 顾如蓝跺了跺大师兄的脚,示意他拒绝,因为不出所料。两大门派待会会派弟子到宋家来,她不希望大师兄拖太久,因为无论是太虚还是灵溪山的人,她都不想碰上。 迫于无奈,宋明洛只好说了一句:“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我要带我的师弟师妹们离开了。” 这头宋明河也无奈,他只是想要留下宋明洛,方便确认一下他的身份而已。 他是个委婉的人,不好直接问他,而且也怕他还记恨宋家不肯回答,所以只能先把他留下,然后传信让家主回来,徐徐图之。 幸好宋家的弟子们刚好给他提供了个借口。 “今日家兄和姨娘,曾经与仙君和仙子在闹市上起过冲突,是宋家冒犯了你们,如今想要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宋家希望能弥补两位。” “咳咳咳……”提到这个,宋明洛咳嗽了下,“那个,我和师妹都没有受伤,这件事情就作罢了。” 然而没想到这时候,旁边的谢星河转身看:“受伤?我不在的时候,你遇到危险了?” 顾如蓝被他看得没办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差点烧焦的毛,只能回答道:“这件事,也是说来话长……” 宋明河耳朵一竖,敏锐地扑捉到了“说来话长”四个字,连忙道:“既然说来话长,你们各位就留在宋家,我们好好说,诸位仙君从昆仑前来,都是客居此地,不如就暂且住在宋府吧,这里总比外面那些又贵又坑钱的客栈好,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说着,他眼睛又看向宋明洛,“听说家兄毁了您的一箱书,宋家可以赔偿您。“ 顾如蓝感觉到不妙,连忙说:“等——” 宋明洛一听对方说赔钱,连忙就点头应声道:“好的。” …… 宋府不愧是修仙世家,仙邸辽阔。 昆仑弟子们被安排在了客房中。 身为宋家少主的宋明河也算是因祸得福,赶走了秦娇重掌宋家,开始起用家中被秦娇压迫的族老们,整肃风纪。 谢星河走过宋家的府邸,山间的木灵气最为繁盛,裹挟着温暖的风,在谢星河身体周边流动。 宋家男客女客安排居住的地方完全不同,隔了相当远的距离。 谢星河一边寻找着顾如蓝的位置,一边在想着,要不要趁现在好好修炼一番,把修为从练气给提到筑基去。 然而路过一方小院时,他突然脚下一顿。 一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转身看向那个院子,迅速皱起了眉。 这算不算是……意外收获? 正想要走进去查看,突然天边划过一道蓝色的光。他忙弹出结界将小院子给包围住,收回了目光追上空中御剑飞行的人。 顾如蓝翻过高墙,在结界前方停了下来,转身看到刚刚赶来的谢星河:“星河,我们去青云府吧,不要呆在宋家了,我不喜欢这里。” 谢星河双手保全,御剑跟在她的后头:“你不喜欢在宋家吗?” “不是不喜欢,”顾如蓝摇摇头,“刚刚听他们说,太虚和灵溪山的人也要来,我怕……” “如蓝,听话,”谢星河眨眨眼,“别去好不好?” 其实去青云府不是什么难事,但凡顾如蓝早一分钟喊他,也也乐意陪她离开。 可是现在…他想起刚刚设下的结界,现在还是不行,他刚刚似乎刚刚遇见一个重大的发现,得先处理一下。 “你不去我自己去!”顾如蓝郁闷地转回剑。 “不可以,”谢星河连忙上前,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在自己怀里,不给她走,“我警告你呀,哪儿也别想去。” 顾如蓝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惊讶为什么突然间谢星河变得这么霸道,瞪大眼睛道:“谢星河,你耍流氓!” 谢星河靠在她的耳边,“大师兄告诉我了,你当着宋家弟子的面骂了秦娇,他们记恨你,而且他们当中一部分人修为高于你,可以压制你的水灵气,如今他们都在出逃,你独自一人出去后遇见了他们,不怕他们对你下手吗?” 说着,他放开了她,“别去啦。” 顾如蓝幡然醒悟,她自己可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比起在外面撞见秦娇一群人,她更愿意选择和太虚以及灵溪山的人碰面,只好任由谢星河拉着,叹息道:“好吧。” …… 谢星河带她飞到地上,抬头看着自己刚刚布下的结界。 这一层结界不防修仙者和凡人,庭院内许多穿着红色弟子服的宋家弟子依然来来往往,进出自如,丝毫没有发现他结界的存在。 其中进出最多的,还有侍女模样的人。 谢星河随机拉住其中一位侍女,“请问姑娘,这里面住着的是谁?” 侍女见谢星河模样标致,脸一红,也乐得回答:“小仙君,这里面住的是我们家的大小姐。” 谢星河盯着面前的院子,似是很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听你们少主说,他有个妹妹,名讳叫做明汀,就是这位小姐吗?小姐修行如何,我瞧着好像宋家弟子好像都爱找宋小姐,是想要切磋吗?” “哎,小仙君,这你可就误会了,不是切磋,我们大小姐的确是名明汀,但是小姐身子骨弱,勉勉强强才刚刚引气入体,连练气都算不上,至于宋家弟子们来拜会大小姐,也不过是因为以前秦姨娘掌权的时候,大小姐护着弟子们,现在来报恩了。”那侍女这样回答。 “哦。” 谢星河答了一句,垂下眉来。 顾如蓝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谢星河看着人来人往的小院子,微笑着转向顾如蓝,低声说道:“现在人太多,不合适,今晚我带你来见个人。” 顾如蓝不明所以。 …… 当她随着谢星河走回客房时,正好撞见了太虚和灵溪山的人。 顾如蓝觉得头疼。 这可全都是熟人呀! 和她猜测的一样,两大门派来宋家的人,说是为了协助调查,实则是为了保护宋家现存血脉,宋家少主现在也就筑基的修为,怎么打得过跑路的那一群金丹。 而有实力压制金丹了,莫过于两大门派的排面弟子。 ——来的都是顾如蓝不想遇见的人。 两大派不对付,太虚和灵溪山彼此看着彼此都是蹬鼻子上脸的,恨不得将对方踩在泥里。 然而,他们却在发现顾如蓝的那一刻,齐刷刷放下了对对方的戒备,转而朝她投来锐利如刀的目光。 林沛安:“好呀,女人,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你还由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文九卿:“是你,就是冥府躺在鬼王床上的那个女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第65章 鬼君 顾书卿 床?什么床? 顾如蓝上一次和文九卿打照面的时候, 就是在冥府之中,这人想要趁谢星河虚弱搞偷袭,她护下了谢星河。 顾如蓝心想, 他不会将那铺了红绒鸾轿当成床了吧,真是难搞。 另一边, 大师兄开始构思着新的小说情节。 自从他元婴劫后,他便恢复了他从前的习惯——闲的时候总是爱写小说。 这是他很多年前就养成的习惯。 很久很久以前,他没有走上昆仑之前,他也是一个羡慕着修士们可以御剑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孩子。 那时候, 他爹是写小说的, 他爷爷也是写小说的, 祖传十八代,代代靠写书生活。 家中有祖传写书手艺, 春秋笔法, 简单而辛辣, 一针见血。他是家中十八代单传的独苗, 从小就学习写那些剧情起伏刑得让人欲罢不能的小说。 他喜欢编故事,喜欢写小说,喜欢写小说赚钱。 他幼年时本来以为自己长大以后,也会继承他爹爹衣钵,靠写书生活, 这样的日子也不赖。 可是十二岁那年,他爹娘死了,他遇见了那个白衣飘飘握剑的仙君。 他被仙君带走, 成了仙君的第一个徒弟。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放弃了写小说,因为他又多了一个爱好——他的剑。 …… 剑修普遍穷, 他的剑可是他的心头宝,一般时候他都不舍得将心爱的小剑剑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怕什么?怕空气中氧气与水和铁结合生成三氧化铁。 每个月昆仑花的灵石全都被他砸到养剑上了,他又重新拾起了旧爱好。 所以他一边疯狂写小说赚钱,一边疯狂养剑。 …… 宋明洛是个心粗的人,无论怎么样,顾如蓝今天提起了他的身世,他但凡长点心,都会注意留心观察。 可他不仅没有心,他还是个缺德的小说家。 他居然从中得到了小说灵感——某某女子街头救助流浪汉,不料其竟是流落凡间的修仙世家嫡子,一朝归位,那人将她按在墙头…… 宋明洛灵感犹如滔滔江水瞬间涌入他脑海中,他奋笔疾书,很快就将开头给写完了,正准备写第二卷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了。 他只能悻悻地收回了笔,跑去开门。 当看到宋明河时,他一时间想不出这位宋家少主来找他干什么。 因为自己烧书的钱宋家已经赔还给他了,而他看见的宋明河满脸通红,这幅模样,像极了到自己书摊前买书的小姑娘,莫不是这宋家少主也……也是他的书粉? 带着这样的猜忌,宋明洛敞开了大门让他进来,“宋家少主,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我…想问问……”宋明河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哥哥,但是一时间遇见,还不知道怎么样相认,而且他还不一定百分百确认面前的人就是他哥。 于是,他打算从最基础的问题问好,循序渐进,再慢慢和他交流一些更深层面的事情。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宋明洛?” 宋明洛,他一直记住这个名字,那他失踪多年哥哥的名字。 面前的人名字也叫宋明洛,火灵根,他那个疯子庶兄还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杀了他。 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 “是呀。”宋明洛十分热络地和面前的小书粉说话。 他问名字了,是不是想要他的亲签呢? “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宋家和你之间的这件事?”宋明河问得很含蓄,有些小心翼翼的。 宋明河是宋家少主,自然代表宋家,宋明洛自然而然地将这一切曲解成了自己和宋明河之间的事情。 粉丝关系吗,小少年腼腆,遮遮掩掩的,他一眼就能看破。 “那当然知道了!”你是我的小书粉,宋明洛看这位少主为人着实过于腼腆,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是什么意思,我都懂,放心吧,我会给你回复的。” 宋明河抬头,他居然都懂,那就不用他重新再和他解释身世了。 他刚刚松了一口气,真等着他的态度,然而没想到,他等来的居然是一本书。 那是宋明洛刚刚写完的新书,上面还有他的签名。 宋明洛温和地朝小书粉笑笑:“这就是答复,希望你喜欢。” 宋明河微微怔愣,有些疑惑地打开书,那一页正是流落在外的男主回家复仇的时候。 “他将那遗弃他的亲生父亲的头颅扔在地上,冲他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弟弟狂笑出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你们抛弃我,就应该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结果,受死吧,我的一切,我迟早要自己夺回来’……” 抬头一看,宋明洛依然和善地朝着他微笑。 “啪嗒”一声,书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宋明洛心想他是不是太过激动了。 而这头宋明河已经开始打哆嗦,说话不利索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后退,“我…我…你…你好好休息,客房,如果不习惯,可以换一间……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咦,等等,真的可以换吗?” 宋明洛诚恳地说,“这客房我是真的住不习惯。” 光线不好,会影响他写小说。 妈耶!不想住客房!这人不想当客人想当主人了! 宋明河撒腿就跑。 …… “什么?”林沛安大惊,“你居然和鬼王又勾结?” 谢星河微笑,“鬼界和仙界现在和平无争,就算和鬼王勾结又怎么样,人家相爱谈个恋爱,你管得着吗?” “你——”林沛安被谢星河气到了,而那头文九卿眯起了双眼,仔细观察起了谢星河。 “你是谁?”他问谢星河。 他穿着一身的红袍,和祭祀日那天冥府中盛开的彼岸花是一个颜色。 “我?”谢星河笑了笑,他转身看着顾如蓝,乖巧地地说,“我是昆仑弟子呀,你说是不是,小师姐?” 顾如蓝好久没有见过谢星河装乖的样子了,连忙摸了摸他的头,“师弟乖。” 顾如蓝怀疑自己有什么恶趣味,居然觉得谢星河还是喊她师姐好听一点。 为什么这人平日里就不愿意再喊她师姐呢? 顾如蓝是和林沛安和文九卿来来回回打了几次太极,终于将他们给打发走了,刚刚落榻就又被谢星河给揪了起来。 谢星河眨眨眼睛:“如蓝,走啦,现在那里的已经没什么人了,早些时候就说好了,我要带你去见个我的老熟人。” “谁呀?” 顾如蓝问。 “顾书卿。” 顾如蓝心里咯噔一下。 在鬼界的时候,谢星河已经将十方鬼君中的九位给她一一介绍过了,美人长幸,会做木偶的江淼,擅长占卜的陆参……他对顾如蓝毫无保留,手把手地教会了她属于鬼界的一切。 她在鬼界行走,发现鬼界也有一套礼节,但是他们不会对大师兄他们行礼,而经过她的时候,会对她颔首示意,不用说也是某人交代的。 谢星河还提到了一个人,十方鬼君中,活得最长的一个人——顾书卿。 顾书卿是仙鬼两界交战时活下来的人,与其他鬼君后来才被鬼王提拔上来不同,他是在谢星河他爹还没是鬼王之前,他就已经是鬼君了。 当年太虚欧阳敏箭下唯一活下来的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被谢星河他爹看中,将他给一起算进了鬼君中。 顾如蓝跟着谢星河,一路来到了他设下结界的小院子。 谢星河对她不设防,别人眼中被隐藏了的结界,悉数落在了顾如蓝眼中,夜幕之中,那结界像是覆盖了一层绿色的荧光,好像千百只聚拢的萤火虫。 她被谢星河牵着,一路走进了里面。 夜晚小院子里头的人很少,甚至连侍女都懈怠了,顾如蓝和谢星河用着最简单的隐形符咒,就溜进了大门。 对顾书卿气息无比熟悉,谢星河轻车熟路地就走到了一出屋前。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趴拉着墙角,在纸窗上悄无声息地打了个洞,探头探脑往里边望去。 烛火摇曳,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少女看。 她有着一张圆圆的脸,趴在桌上,用手撑起自己的脑袋,然后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书,她的头发那么长,那么柔顺,几乎一直垂落到她的脚踝上。 而她的身边,端端正正地站立着一个男子,他头发整整齐齐地高高束起,面容十分严肃,看起来一丝不苟。 谢星河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那个男子,然而顾如蓝却疑惑地盯着那个少女……她怎么觉得,这个少女,这么眼熟,她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而就这两人偷摸地看着入神的时候,突然间,那少女咳嗽了一声,旁边的男子突然敏锐地朝窗前的方向看了过来。 要被发现了吗? 顾如蓝的头被谢星河迅速按了下去。 那头,男子突然开口问道:是不是风太大了,我去关窗。” “不急,和风无关,是我……” 听到这话,窗头两个小脑袋蠕动着,又冒了出来。 一探头,他们正好看见,那男子突然俯下身低头,吻在那女子的唇上。 “那就好。” 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 顾如蓝捂住嘴,大为吃惊,谢星河眉头跳了跳。 第66章 掣肘 我不能伤他 这个吻很安静, 润物细无声似的静静流淌着。 持续时间漫长,两人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男子放开了少女。 仔细看去, 那微弱的烛火中,少女双唇通红。 顾如蓝转头去看谢星河,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道:“他可真是个变态。” “……” “我有事,先出去,很快就回来。”男子转身,那少女点了点头, 她一直很安静, 一举一动却十分生硬和死板。 下一刻, 谢星河拉住了顾如蓝的手,“我们过去。” 夜幕下, 院子后方是烛火都化不去的漆黑。 也是修士有着过人的眼里和感知, 顾如蓝才勉强能够看清, 刚刚的那个男人定定地站在谢星河面前。 谢星河开口:“顾书卿。” 顾书卿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你来干什么?” “你呢?祭祀日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面魂飞魄散了。”谢星河双手交叉,看着他,“那个女孩是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看着怎么好像,你在拐骗她?” “为了她,你祭祀日都没有回来?” 顾书卿默了默, 然后点头回答道:“是,我不想回去。” 谢星河似乎意识到什么,突然声音变低, 似乎是忧心问:“你不要回家了?” “你不要再说了,那里和我已经没有瓜葛了,我是不会离开的。”这是顾书卿的答复。 旁边顾如蓝发觉谢星河语气变得有些诡异,听他说话,总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她一低头,看见谢星河伸出自己的手,将她拦在身后。 这好像是,要保护她的姿势。 而谢星河开口,问的下一句话是:“那你现在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顾书卿怔愣住了。 “你连我也不记得了,”谢星河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他不放,“是吗?” “或者说,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顾书卿沉默不语。 当年十方鬼君和鬼王定下契约,鬼君毕生忠于冥府,如有背叛,必定魂飞魄散。 顾书卿今天敢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要么是他嘴瓢自己说错了,要么就是—— 顾如蓝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敏锐地感觉到了空气中气氛的变化,默默握住的剑。 下一刻,黑暗中闪过一丝幽光,如三途河畔的鬼火青灯在身侧降落,照亮了四周。 顾书卿眉眼低垂,身后,慢悠悠地走出了一个少女。 青色的火焰落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整张脸都是绿的,长发飘飞在空中,一身白衣,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活人。 “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少女抬头一小,看上去天真无邪,然而她却在抬手抚摸着顾书卿的嘴唇,又再次亲了上去,“我等你好久了。” 身侧的男人不说话也不动,任由她这样子摸着。 她的手腕上,隐隐约约,系着一根红色的线。 顾如蓝见过这个东西,在帝都的时候,穷奇手上就缠着这样的东西。 想起谢星河给她解释的这个东西的用途,她忍不住一阵恶寒,“你可…真是个变态。” …… 宋明河颤颤巍巍地翻着宋明洛送他的书,大概知晓了完整的故事脉络。 这本书讲的是身世凄苦的男主,在经历母亲被迫害,被父亲和姨娘逐出家门,在女主的帮助下,千辛万苦夺回家产后,竟然杀了女主心上人,将女主强娶进门的故事…… 宋明河最开始还是带着惊恐地看,没想到慢慢地,被剧情给吸引,居然越看越过瘾,以致于达到了一种人书合一的境界,完全没有发现他二伯站在了面前。 “少主!”二伯观察他许久,他一直盯着书,嘴角时不时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实在等不下去了,才主动出声打断他。 这可就好像上课玩手机一回头班主任在凝望你,宋明河吓了一跳,书再次掉在了地上。 “二…二伯……” 他连忙弯腰捡起书,然而没想到修仙者眼力惊人,那摊开一页的内容,被他二伯给看了个透彻。 上面正写到男主女主新婚之夜,男主强迫女主的那一部分。 由昆仑首席大弟子执笔,这一段的描写自然格外精彩。 二伯的脸顿时黑了。 宋明河打了个哈哈,拼命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将书给收了起来,“二伯,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长兄的事情,你处理好了吗?” 二伯咳了两声,也强制忘掉刚刚看过的内容,今天他特地交代宋明河去和宋明洛相认,不知进展如何。 说到这个,宋明河瘪嘴:“他可能不太乐意与我相认。” 还给了他这本讽刺性极强的书。 眼见着二伯脸色变化,他急忙又补充道:“爹从他小的时候就抛弃他,他记恨我们,所以,不相认也是好的,而且人家嘛,也是昆仑大弟子了,留在昆仑总比在我们家好,你说是吧。” 二伯一阵沉默。 关于宋家长子的失踪,一直都是宋家的痛。 当年宋家家主娶的第一任妻子刚刚生产之后,就撞见丈夫和秦娇在亲热,她是个性子烈的人,孤身一人,直接抱着孩子离开了宋家。 当初宋夫人的修为并不算太强,路上遇见了宋家仇敌,被杀身亡,孩子则被仇敌贩卖,不知道去了何处。 宋家家主后来离家,多是为了寻找长子的去处,年复一年,人海茫茫。 要是宋家长子给卖给了普通凡人,没有修仙,也早就成了一副白骨深埋于地底,百年过去后他还活着的几率简直太小了,可是宋家家主没有放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秦娇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热情,但是执念中知道最对不起这位长子,所以还在天涯海角地去找,就算是只找到骨灰,也要将他带回宋家。 有人觉得这是深情和遗憾,但是二伯和宋明河都觉得这是犯贱。 要是宋家家主真的醒悟,就不会放任秦娇掌权几十年。 这十年里,宋家子弟被放纵得无法无天,一些不愿与其同流合污的弟子被压制,宋家的名声扫地,万年世家走向没落。 今天宋明河和二伯盘点宋家,发现就只剩下个烂摊子。 “罢了,不要强人所难。” 宋家二伯曾经见过宋家第一位夫人的容貌,更加笃定宋明洛就是她亲生,他那容貌,长得和先夫人一模一样。 想起这位被亏待的这位长子,宋家二伯也满是遗憾,摇摇头,不再多提,又说到了宋家另一个血脉:“少主,还有你妹妹,最近,她有些不对劲。” “啊?明汀怎么了?” 宋明汀一直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深不浅的,她一直躲在小屋子里,两个人几乎没见过几次面,宋明河甚至都忘了她的长相,突然听说她出事,宋明河心里只是微微惊讶。 “我久不见她,今日过去一见,只感觉她好像换了一副容貌,虽然女大十八变,然而这变化实在也太大了。”宋家二伯神情有些严肃,“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她身边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 顾如蓝只感觉眼前闪过一丝银白的光线,在眼前炸开,谢星河将她揽住。 在宋家周围的修仙者,稍微敏锐一点的,几乎都能感觉到,四周围的灵气被骤然抽走,谢星河双手结印,指尖迅速弹出一个符咒,朝少女的方向攻去。 他的大部分攻击都是故意绕开了顾书卿,只冲少女。 少女脸色有些苍白,强大了灵力冲得她有些站不稳,她连忙挥动着手腕上的红色丝线,像操纵木偶一般不顾一切地让顾书卿挡在自己身前。 “保护我。” 然而那灵气流却丝毫没有要攻击顾书卿的意思,直接绕过了他,直冲少女而去。 少女瞳孔一震,立马调整方向,顾书卿立马回转身,将她给揽入怀中,似乎要替她挡下这些攻击。 谢星不得不调整方向,汇集的强大灵气流只能在四周落空,形成灿烂的白色花火。 火花灿烂,屋中安静写书的小说家突然感觉到了些什么,立马推门出去,当看到头顶开放的烟花时,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宋明洛当机立断退了一步,和攻击擦肩而过,因为惯性而慢了片刻的一缕头发,直接被面前飞过的火球烧成了灰烬。 被他错开的火球直接砸到了对面的树上,整棵树都烧了起来。 宋明洛立刻唤出自己的佩剑,指着站在墙头的红衣男子,直接喊出来:“有完没完?” “你都成这个样子了,都被通缉了,还要来找我寻仇!你到底想干嘛呀!我给你道歉,书都给你烧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好呀,哥哥?” 墙头的人和他说,咬牙切齿。 然而宋明洛却并没有太在意他说的什么,只是心里默默嘀嘀咕咕,打一架又要伤到自己的剑了,他养剑花费可多了。 而且,他还要赶着去帮师弟师妹呢。 …… 火花坠落,转瞬即逝。 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操纵着顾书卿,“快过去!” 对方不敢伤害顾书卿! 顾书卿领命,裹挟着周身灵力形成的气流,直扑谢星河。 谢星河眉头一皱,拉过顾如蓝往后退。 顾书卿在木偶丝的操作之下步步紧闭,灵力乱流锋利如刀,擦着谢星河的肌肤划过。 “你……”顾如蓝感觉到了谢星河的隐忍,“你是怕伤到他吗?” 刹那之间,谢星河带着顾如蓝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顾书卿能力本就不弱,谢星河一边躲闪还要一边还要兼顾着顾如蓝,脸上已经染上了一丝血痕。 他低声对顾如蓝道:“我不能伤他。” 当初十方鬼君和鬼王立下契约是相互的,除了要求鬼君全身心忠于主上,还要求鬼王,在除了背叛和惩罚以外,鬼王永远不得攻击十方鬼君。 第67章 威胁 曦月弓指着她 宋净此生最讨厌的, 就是别人说他是庶出。 他讨厌宋明河,他讨厌宋明汀,明明自己资质比他们强, 为什么他们可以占着个嫡出的名号,宋明河那个多年来还在筑基原地打转的人居然还可以被立为少主! 就因为他们母亲, 他们就可以不被歧视! 尤其是宋明洛,他明明已经死了,却依然是宋家记挂的嫡长子,父亲为了找他, 甚至不惜远走千里! 他恨他, 恨不得杀了他。 所以哪怕出逃后, 他还是不顾母亲劝阻重新返回宋家。 他知道宋明洛在宋家。 灼热的怒气化为巨大的火球,他不顾一切地将所有自己所学火灵术都挥出, 要将宋明洛给摧毁。 宋明洛看着那火灵气, 心说恐怕现在不打是不行了, 只能扭转自己的刀刃, 划破指尖,直接用鲜血在虚空中画阵。 昆仑的阵法有序展开,火球砸在保护阵上,宋明洛的长发被急剧回转的气流刮得四处乱飞。 那被宋净拼尽全力实处的一击,直接被他轻松拦下, 他挥剑破开火球,未歇的火灵力四处乱窜,弹到了四面八方, 旁边的房屋很不幸,直接被火焰给烧着了。 宋净瞳孔一震,他怎么这么轻易就将他的火灵术给拦下。 “你打不过我的。”宋明洛语气平静, 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虽然这些年他沉迷小说懈于修炼,但是依然有着元婴期修士的底蕴还在,宋净不可能打得过他。 “让他们陪你打吧。” 宋净一转身,发现已经落入了另一个包围圈中。 林沛安和文九卿都已经赶到,把他围住。 虽然说两大派不对付,但是联手打架的时候从来都不含糊。 林沛安抽出大长剑,“我还寻思着找不到你改怎么办,没想到你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 如果没有其他顾虑,取出木偶丝对于谢星河来说并不太难。他已经这样干过两次了,可以说的是是经验丰富。 就算在帝都只有一丝元神,他也能将斩杀魔种。 面前的少女显然还不熟练运用木偶丝,无法将顾书卿的全部实力都发挥出来,所以,如果想要制服他,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顾书卿是十方鬼君之一。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顾书卿再次冲了上来,攻击当前,谢星河侧身,弹出一个保护法阵。 他现在相当被动,无法攻击,只能防御和躲闪。 郑当他想着该如何反击时,忽而身边的人动了。 她取出长剑,对准了顾书卿的心脏,狠狠地直接戳了进去。 顾书卿被少女操纵着,一心一意对付谢星河,没有留意顾如蓝,居然真的被她得逞。 少女一急,连忙控制着顾书卿挣扎着挥出攻击,和两人拉出一道距离。 谢星河的阵法被攻击敲碎,拉着还没来得及拔剑的顾如蓝往旁边闪去,以免被阵法发出的气流伤道。 刚刚站稳,顾如蓝就急切地问:“你不能砍他,我砍,应该没事吧。” 长长的寒星剑直接贯穿了顾书卿的身体,滢滢鲜血从中流淌。 不忍心自己佩剑受委屈,顾如蓝当即念咒,召回自己的长剑。 “噗呲”一声,长剑从顾书卿身体上拔了出来,鲜血四溅。 看到顾书卿被刺伤,少女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立刻召顾书卿回到自己身前,捂住他胸口的伤,想要拼命堵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似癫狂状地喊了出来:“顾卿,顾卿!” “顾卿……” 她忽而转过头来,死死盯住顾如蓝,饱含恨意地说:“我要杀了你!” 说着,手腕上红色丝线抖动,让顾书卿直直奔向顾如蓝。 “如蓝,拖住他片刻!” 谢星河的声音传来,顾如蓝立刻心领神会,水灵气遍布四周,逐渐轻点,朝另一个方向瞬移而去。 巨大的威压如地崩山摧般朝她倾倒而来,她看到谢星河已经冲了出去,想要绕过顾书卿,直接去夺取少女的红色丝线。 谢星河无法攻击顾书卿,只能从少女下手。 少女意识到了反常,立刻动了起来。 顾如蓝划开掌心,昆仑阵法迅速展开,以鲜血花为水牢,直直挡在了顾书卿面前。 顾书卿的力量骤然撞击在水牢之上,顾如蓝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反噬震伤,喉口涌现出丝丝甜腥的气息。 她没有停下来,双手结印,被她加入了昆仑阵法的血牢飞速旋转合拢,要将顾书卿给压制在里面。 她不知道能够拖多久,但希望能够倾尽全力为谢星河争取更多的时间。 然而结果是,实力相差过分悬殊,里面的顾书卿顿时暴起,血牢被一点点撑破,动荡的乱流划过她的耳畔,流下了鲜红的血滴。 她没撑过半分钟,血牢顺便被冲破,顾书卿冲了过来,她放弃了结阵,改为握剑,正要抵挡,此时天边忽而传来一道飞剑,直直贯穿了顾书卿的身体,将他给钉在了地上。 “刚刚被某人给拖了后腿,”大师兄紧随其后,来到几人面前,“没来晚吧,二位?” 谢星河挑断了木偶丝,已经将剑横在了被捆仙索缚住了的少女面前,“应该没有。” 本来以为处理完了一切,顾如蓝正想要转身看看谢星河,然后就在那一瞬,她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像是有什么力量,将她的经脉全部都冰封住了。 怎么回事? 她预感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有些惊恐起来。 谢星河抬头,当看到对面屋顶上站立的红发男子时,他的目光骤然变冷,“穷奇!你想要干什么?” 他虽然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但是语气还是不由得慌乱起来。 与此同时,系统幽幽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宿主,现在有个红毛正在弯弓拉箭,对着你的方向。】 顾如蓝心头一凉,“那个箭,是通体黑色的吗?” 【是的呢,宿主。】 曦月弓! 顾如蓝的心脏差点没有停止跳动。 【宿主,你小心一些,如果你在这个世界魂飞魄散,也就相当于是神识消泯,那么也就意味着你被抹除了,相当于被格式化。】 这已经是第二箭了,灭死之箭,中箭者,魂飞魄散。 而且现在不是她小心不小心的问题,顾如蓝现在无法动哪怕一下,她忽然好像就明白了,为什么谢星河说当曦月弓射出的时候,没有人能够躲过。 在穷奇拉弓指向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定住了,完全都动不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瑟缩着问系统:“男主呢,清蘅呢,他人呢?原著里不是男主出现以后才查出的穷奇所在吗?现在呢,他人呢?反派在这里,清蘅为什么不见了?” 她内心写满了一堆的问号,按理说,剧情不应该来得这么快呀! 最后的决战之中,穷奇至死都没有拉起曦月弓,只有男主受伤了,其余配角全都安然无恙。 系统思索了一下,说道:【宿主,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于是我决定这段剧情过后我再检查一遍剧情偏差程度,给你加点惩罚!】 这都能落井下石,系统你有病啊! 看到有人拉箭对准顾如蓝,宋明洛一惊,拔剑想要拦在顾如蓝身前。 “没用的,曦月弓没有谁能够挡住,”穷奇说,“放了她,不然我就放箭!” 谢星河握紧了拳头,将剑从少女的脖子之上拿了下来,“你把箭放下来,我让她和你走,你若是放了箭,你也会因反噬而魂飞魄散的!” 他将少女给推了出去。 第68章 平安 太虚掌门欧阳敏,仙逝了。 “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 穷奇依然拉着弓,对那个女孩说道。 少女身上缚仙索被打开,然而她却没有按照穷奇的吩咐去做, 反倒是奔向地上躺着的顾书卿。 他被昆仑的两剑贯穿,现在正倒在地上, 起不了了。 “不行!我要带他一起走!” “你快走!”穷奇咬咬牙,有些恨铁不成钢。 谢星河脸色愈发阴沉。 顾如蓝感觉到芒刺在背,心想你能不能别磨蹭了,叫你走你就走快点呀。 她这个角度, 刚刚好能够看到顾书卿, 他的血流了一地, 就算没死也受了重伤。 而当顾如蓝再次看见少女冲过来的时候,她心脏猛地一跳——她刚刚没有想到, 少女的容貌像谁, 现在回忆被骤然唤醒。 当初帝都时, 谢星河一剑斩破魔种, 同时他们透过梦境,看到了穷奇过去。 顾如蓝脑子里飞速回想起原著中的剧情。 原著中,穷奇恨太虚欧阳敏入骨,他想要借梦境让他身败名裂,然而却中途失败。后来, 他不顾一切想要赶往青云府,上太虚寻仇,可是中途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 直到清蘅通过万象阵找到他。 是什么事情能让穷奇将复仇这么要紧的事情都耽搁那么久呢? 以前顾如蓝还想不明白,但是她现在认出了少女的脸时,才恍然大悟。 是她, 那个梦境中的那个女孩。 她的名字,好像叫作山水…… 被欧阳敏欺骗,死于一箭穿心的凡间少女。 她以□□凡身挡下那一箭,元神被震伤了,按理说,应该渐渐泯灭于世间,载难以转世投胎为人。 顾如蓝问系统:“系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你不是说魂飞魄散的结果相当于被格式化,从此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为什么元神消泯的人还会活着?” 系统被触及盲区。 为了缓解尴尬,它在转移话题:【宿主,那女孩不是个普通人,她是可以获取人记忆改变人想法的镜妖。】 顾如蓝立刻想起了昆仑对镜妖的记载,镜妖,生来擅长蛊惑人心,她并无实体形态,只会吃掉体弱少女的魂魄,寄生在其身上,获取□□,她可以摄取乃至于改变宿主还有她身边人的记忆,还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五官形状。 镜妖擅长蛊惑,她们拥有身边的人记忆和化形能力,常常伪装成他们亲近的人,玩弄人心。 顾如蓝心想,如果是镜妖的话,她应该不是真正的山水,应该是通过某些手段获取了穷奇或者顾书卿的记忆,从而特地装成这幅模样的,穷奇显然是被欺骗了。 可是,镜妖的实力并不强,穷奇身为十方妖兽,为何会被这么轻易蛊惑到呢? 下方的镜妖低头去拉顾书卿,然而顷刻间,穷奇忽然喊道:“快走开!” 这一瞬的惊诧,顾如蓝感觉浑身都松懈了,旁边的谢星河瞬间动了起来,瞬移到她的面前,将她拉到身后,凝视着穷奇。 下一刻,是镜妖凄厉的尖叫声。 “啊——顾卿——” 少女尖锐的声音在夜幕之中格外突兀。 满身是血的顾书卿睁开了漆黑的眼睛,握紧了她的手,扭到身后,将她挟持住。然后冷冷地看向正在扭转箭头方向的穷奇,“你连我也要杀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在夜色中弥漫开一阵肃杀。 穷奇的箭松了松,似乎来回踟蹰许久,终于还是没有指向他。 “放了她……”穷奇说。 “放?”顾书卿笑了,他伤得很重,一张口就会吐出来口血,“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穷奇!她已经死了多少年了!你为什么就放不下!” 穷奇像是被这话激怒,顿时勃然变色:“顾书卿!她当时本不该死,都是为了救你,以凡身挡了仙界的箭,神魂俱灭!你有想过给她复仇吗?你还有意思跟我说这个,我再警告你一次,放了她!否则,别怪我拉动着弓。” “你觉得她是山水吗?” 他脸上流露出一丝的悲悯,“穷奇,你这是自欺欺人!” 以前,四大凶兽中,就数穷奇最为没心没肺,其他凶兽不屑于和十方鬼君打交道,只听鬼王差遣,而穷奇却将鬼君们挨个问候了个遍,天天四处游历,提回来三两壶酒,彼岸花丛□□饮更嚷嚷白色的彼岸花,一点也不喜气,抱怨鬼王为何将祭祀日定六十年一次,那要等太久了,红色的彼岸花,正好配他一头天然红的长发,六十年一次,他还没看够。 可是后来,他全都变了,变得阴郁,留恋于过去,容易动怒。 顾书卿身为他当年的朋友,是最清楚他改变的人了。 他想要劝穷奇,但是这些年来无疑不被对方驳回。 穷奇最讽刺他的是,他在新鬼王前立誓,成为十方鬼君,而新鬼王为了维护两界和平,让他们将恩怨一笔勾销,不允许再追究战争时仙界给他们造成了一切。 顾书卿看着被她束缚住的少女,正一声声顾卿地喊他。 当初老鬼王为了培育谢星河,特地嘱咐十方鬼君,在谢星河新继位的几年里,都要远离鬼界,留他一人熟悉鬼界,自立门户。 他离开冥府后,在青云府装上被形似山水的镜妖迷得神魂颠倒的穷奇,他想要劝穷奇,却再次和他吵了起来。 不欢而散后,他找到了镜妖,本想暗地里除掉她,然而没想到他手里有木偶丝,一见面,就被算计,被迫在她身边,成为傀儡多年。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谢星河已经将顾如蓝抱着怀里,对宋明洛说:“你带她先离开,穷奇手上有的弓是鬼族圣物无法抵挡,只要被射中,会立刻魂飞魄散。” “不要。”顾如蓝摇摇头,哪怕害怕,她也不敢放谢星河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清楚这些人间的矛盾,如果自己在,谢星河还有所顾及,要是自己走了,指不定谢星河要去作死做单挑穷奇这种事情。 她才不允许。 “如蓝!” “不走!” 大师兄头都大了,“别吵了,安静啦!要不,我们三个一起走。” 宋明洛老觉得,那边那几人,貌似并没有太在意他们。 穷奇手中的长箭漆黑,似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顾书卿凄然一笑,“三月初三,是你降生于三界的日子,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是因为在你不知道多少万岁生日那天,那个小丫头,特地找我用蜃珠,让我协助她给你录了无数遍生辰祝福,我全部都还保留着。” “你给我看清楚了,真正的山水是怎么样子的!” 说着,他轻轻一挥手,虚幻的梦境在夜空中降临,轻柔而温暖。 在旁边争执着要不要走的几人都停了下来,一起抬头。 谢星河喃喃道:“顾书卿疯了,都伤成这个样子还用灵力维持这么大的幻境,他会……” 悬空的巨大画面上,是一个少女的剪影,穿着青色的衣裙,眼里纯净地好像倒映了万水千山。 她扯着衣角,嘟着小嘴开口:“穷奇哥哥,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特地留下这个幻境,和你说一声生辰快乐,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哎不对!” “不能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给老人家说的,我哥哥又不老……” “那说什么好呢,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一幕幕,循环地播着,着都是录错了的生辰祝福。 幻境中娇俏的影子在晃动,如走马灯似的掠过。 穷奇早已记不清楚当年她给自己的祝福到底是什么了,也不知道她居然白费了这么多次幻境,他深深地盯着顾书卿放出的幻境,怔神了。 幻境中裙摆飘扬,仿佛一如昨日,定个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午后。 当年的朋友们还在,他夸夸其谈着自己取来的一壶美酒,呼朋引伴,席地而坐,相互畅饮。 山水不爱喝酒,但是看着他们喝,也会拿起酒杯,浅浅地抿一小口,沾极小一部分的酒水。 带着淡淡的酒香,思绪随晚风飘得好远,远到看不见边际,像一条绵长的线,从心底里一点点抽出,能够感受到细碎的痛苦在啃噬着自己的心脏。 幻境渐渐开始破碎,少女的裙角翻飞,转了一个身,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想到了,祝哥哥——” “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话音未落,她扬起裙角朝天空中走去,她是那么高兴,喜上眉梢,因为她终于想出了合适的生日祝福,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于是,她抬脚朝天际走去,脚步轻快,一步步走远,没有回头,很快就消失不见。 幻境结束了。 穷奇眼前模糊了,名为泪水的东西从眼眶中倾泻出来。 忽而,天空之中传来清越的钟声。 钟响三声,破开夜色,弥漫在整个青云府上空。 林沛安在和文九卿合作将宋净五花大绑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他和文九卿惊讶地大眼瞪小眼。 文九卿虽然平时爱讽刺太虚,但是遇上这种事,总还是会保留几分嘴德。 他轻咳一声,对林沛安道:“那个,兄弟,节哀顺变哈!” 太虚掌门欧阳敏,仙逝了。 第69章 结束 尾声 仙盟九大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要是那家门派主人去世,则会鸣钟三声,钟声可以跨过五湖四海, 传入每一个修仙者的神识之中,听到钟声的人, 立刻就会明白,死去的人是谁。 拉弓的人手一松,神情微微怔愣,怅然地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 顾书卿听了, 不住轻笑出来, “你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仇人也死了, 拜你所赐, 最后这几年, 他过并不好。” “我知道曦月弓的第二箭你是为他留的, 可是他现在已经死了,化神修为,若不能渡劫飞升,元神溃散才会死去,和你用曦月弓没什么两样, 你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把曦月弓放下,这不是你能拉了。” 可是穷奇没有放手。 他只是稍作停留,随后, 继续将弓拉成满月,箭在弦上,幽暗的光芒在他指缝中流露, 裹挟着强大的力量,下一刻就要倾泻出来。 顾书卿皱眉,紧张了吗起来,“这是至邪之物,你想要干什么?” “你不会真的想要拉第二箭吧?” “顾书卿,我一直很想知道,这些年,你为什么还能活得这么轻松。” 箭锋所指,正是顾书卿,穷奇眉间微凝,得知欧阳敏死讯,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波澜,更多的是宁静,古井无波,像是积累的多年的死水,早已经慢慢干涸,原来过去了这么多年,仇人已经不会再让他的心有一点儿动荡。 他凝视着顾书卿。 “她是为你而死的,你应该活在愧疚中,为什么,你能够活得这么轻松?” 顾书卿看着朝向自己的箭,依然在不慌不忙地笑着,“因为她本来就活得很轻松,我继承的是她的命,自然要像她一样。” “原来是这样……” 穷奇眉间的烟云散去,他将手中的箭放出。 曦月弓第二箭划破夜色,原来圣物发出的箭在空中流动的速度如此慢,所有人都能够看清楚箭锋的细微变动。 黑色长箭穿透夜色,刺破了镜妖的身体。 从她心脏开始,裂缝遍布她的全身,她的身体变得透明,好像打碎了的水晶,化为零星的碎片,在风中散去。 “你……” 顾书卿抬头,震惊地看着穷奇。 曦月弓的反噬在射出的那刻就已经开始了,站在屋顶上的红发男子身影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开始散去。 这就是神器的力量。 微风如吹过蒲公英的伞盖,将他们的身形打散,自此泯灭于这世间。 【宿主,剧情结束了……】 【只是,可能又有些偏移了。】 结束了。 顾如蓝愣了一下,不敢置信:“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宿主,你不要把自己当成主角,你其实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配角而已呀……】 …… 清蘅将凌昭昭安置在了一户人家,并且守着等她出嫁完毕,这才放心地前往青云府,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他知道万象阵不好布,于是特地带了得力的几个小弟子,还有昭云一起过来帮忙。 结果刚刚来到就听宋明洛朝自己汇报,说人已经死透了。 清蘅有些郁闷,但是穷奇已死,这样也是好的,他不用再多忙活,就可以和他的爱人回去过神仙眷侣的生活了。 他拉住身边昭云的手:“回去以后,我们就大婚。” 昭云脸色一红。 “师尊,我还要件事,想要请示你一下,”宋明洛挠挠头,“有关我的身世。” 在记忆之中,他一直和自己亲生父母一起生活,直到后来家人死于妖兽嘴中,他被清蘅收为徒,他后来历尽艰辛为父母复仇,本来以为他属于尘世的亲缘就到此了结,可是最近在宋家发生的一些诡异行为,让他实在不得不怀疑。 他依稀回忆出曾经某一天,父母背着自己说话,他们在讨论着该不该告诉他一些事情好。 父亲说:“这样说要是孩子不和我们亲近怎么办?” 母亲争辩:“可是他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父亲急了,“他现在还小,为什么不等他长大后再说!” 那时候他懵懵懂懂,不知所指,现在,他大抵明白了。 或许,他真的不是他爹娘亲生的。 清蘅听完宋明洛的叙述,问:“那你现在疑惑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认为,我知道了这些,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清蘅叹息:“明洛,你道心通透,为师只希望你能够,顺其自然。” 宋明洛听后,恍然大悟:“师尊,你的意思是要我——” 清蘅警告道:“别乱惹事。” “……” …… 宋净被捉后,秦娇也很快跟着被找到。 宋明洛看着地上被捆成一团的人,在旁边默默纪录着他们的情况。 “他们被缚仙索绑着,束缚住了浑身的仙术,只能像条毛毛虫一样乱动……” 小说的灵感来自于生活,宋明洛的新小说还没有写完,他现在正在描写的一段是男主角要报复他的恶毒弟弟。 就在这个时候,宋明河来了,宋明洛未愣,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节哀的是他的妹妹,她的魂魄被镜妖给吞噬,甚至还化成了别人的模样,去招摇撞骗,然而昨日,镜妖已经被除掉了。 宋明河勉强笑笑,看着他手中的书,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问道:“哥哥,你到底是知道还不知道?你是我哥哥,是宋家长子!” 宋明洛笑了:“知道,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多年以前,他度过元婴劫难的时候,已经断了凡心,现在他只是昆仑大弟子,仅此而已。 …… 顾如蓝和系统讨价还价。 “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呀,怎么又是‘读心术’,你能不能换点别的,我都已经熬到剧情结束了,你就不能不要惩罚我了!” 【不行,这一次剧情偏离2%,你总共需要接受1000次读心术惩罚,加上以前没有进行的惩罚,一共1003次。】 【或者说,如果宿主想要换世界,重新开始任务的话,惩罚可能会抵消。】 “……” 顾如蓝无语。 这是逼她继续打工吗? 【哈哈,宿主,我开个玩笑,虽然剧情偏离,可是完成任务,获得了奖励,奖励与这次惩罚相抵。】 【宿主,你现在还剩下三次。】 “系统,我想要举报你!” …… 谢星河在给顾书卿治疗,他伤得不轻,又耗费元神铸造梦境,谢星河十分大方地给他放了一大碗血,用自己的血将他把伤都愈合了。 “多谢。” 顾书卿脸色依然苍白,虽然伤是愈合了,但是他元气还没完全恢复。 谢星河轻声叹息:“回冥府去吧,别乱跑了,免得元气大伤。” “不愧是谢青徽和他的血脉,治愈能力这么强。”听到这话,谢星河回头看着门口。 清蘅带着一群昆仑弟子,凝视着谢星河。 顾如蓝挤到最里面,睁着眼睛看着谢星河。 谢星河挑了挑眉,“师尊,穷奇已死,你还有什么事吗?” 清蘅说:“如蓝正在修行要紧的时期,应该回昆仑潜心修行。” 顾如蓝垂眸,她是要回昆仑,谢星河则回冥府,之后可能就不能这么容易见面了。 谢星河轻描淡写,“我知道。” 又不是以后见不了,他又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并不怎么在意。 “你来找我,不止是因为这件事吧?” 清蘅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母亲在世的时候,一直致力于推动仙界和冥府的和平。” “然后呢?” 清蘅拿出一张红色的请帖,“我的婚宴,你记得来。” 在场众人:“……” …… 清蘅走后,顾如蓝终于找到了和谢星河独处的时间。 两人漫步在宋家庭院的后头。 一切都那么安静,风吹过草丛,“簌簌”的声音回荡起来。 夜空下,顾如蓝凝视着那双漆黑的眸子。 “谢星河,我想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不属于修仙界。 本来想要藏在心底,永远不言于口,但是,她最后还是决定要说出来。 刚刚开始说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可是那双眸子一直温和地看着自己,让她越来越安心,说到最后她也释然。 “我决定好留下来。” 最后,她伸出自己的双手:“所以,以后我们可以无拘无束地在一起了。” 谢星河却轻轻捏住她的肩膀,“没关系,如蓝。” 顾如下意识退后一步,被他按在了墙上,吻轻轻地落了下来。 交错的喘息间,传出极其微弱的一声。 “感谢你能够留下。” …… 谢星河再一次不告而别。 有的人呀,表面上看上去风轻云淡,但是实际上害怕到不愿意当面告别。 顾如蓝早上醒来四处寻找的时候,宋明洛小声告诉她,谢星河已经走了。 他昨天熬夜写小说,看见谢星河默默离开了。 “大师兄,你就应该叫醒我!” 顾如蓝有些气愤,气的是谢星河。 害怕被迁怒的大师兄默默躲开:“又不是见不着了,那么紧张干什么?” 无可奈何,她又回到了昆仑。 她依然每日努力修行。 昆仑山上的时光永远绵长而宁静。 但是偶尔也会有一些小插曲。 就好比如,顾如蓝剩下的三次读心术惩罚,都在昆仑里进行,每次都有人倒大霉。 一次是清蘅捡到了宋明洛的小说,看了以后脸都白了,在早课上问是那个不务正业的弟子写的。 下面一片安静,无人敢言。 刚刚好碰上顾如蓝的读心术,结果可想而知。 一次是温安,大师兄不小心把一点儿墨汁溅到她衣服上了,她没有注意到是谁干的。 顾如蓝又真心实意地告诉了她,结果可想而知。 还有一次,依然和大师兄有关,她用五分钟的时间,向他证明了他写的书对未成年人残害颇深,对他的心灵造成了不少的伤害。 三次惩罚结束后,系统和她说了拜拜。 既然宿主不愿意跟着它,那缘分就此作罢,这个世界已经独立且成熟,它还有众多个世界和宿主需要管理。 对于它而言,顾如蓝只是它众多宿主中的一个,不算太优秀,也不算太坏。 短暂的相遇后,它就离开了,消失在浩瀚星辰大海中。 与此同时,清蘅的婚礼也快要开始了,九大门派都派人来参加。 素来避世的昆仑山千百年来第一次开山,迎接四海的宾客,昆仑的弟子服在幻术的加持下变成了火红的颜色,早课提前一个月就停了,弟子们忙着帮掌门打理婚礼的事情。 太虚掌门提前几日就来了,正是林沛安,身为从前的掌门首徒,他在欧阳敏死后自然成为了新的掌门,和长老一起来参加清蘅的婚礼。 他似乎变得端庄了许多,不再脱口而出“男人”“女人”“玩火”等的词语了。乖乖地跟在长老身后,看到顾如蓝,正要打招呼,结果他家长老一个眼刀过来,他立刻就没话说了。 “如蓝师妹,你是在想星河会不会来吗?”温安和顾如蓝等第一峰的一干女弟子帮忙布置婚房,忙了半天,终于搞好了,从掌门殿下来的时候,大家都累了。 清蘅十分挑剔,帮他装扮个屋子,比画符还累。 顾如蓝舒展了一下腰,“应该吧,他都收了请帖。” 分别后,他们一直通过通讯符来往。 说起来,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收到他的通讯符,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如蓝,你去食堂吗?”温安问她。 “不了,我养剑。” 为了养寒星,她的灵石早就捉襟见肘了。 反正都辟谷了,吃不吃无所谓了,她要尽可能避免一切多余的支出。 她和温安分别。 这时候天空下起雪花,大雪纷飞,飘飘洒洒。 她早就习惯这种天气。 回到宿舍,她突然发现,宿舍的门怎么虚掩着? 她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出门时走得太急,忘记锁了? 她轻轻地推开门,而后惊喜,就这么撞进了她的眼里。 少年眨着一双明眸,“如蓝,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