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作者:日花花葉晔 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各怀鬼胎 文案: 他们之间被人津津乐道的一见钟情止于昨天—— 陈耀发现他的爱人珍藏的那些照片,照片上每一张的角度都十分完美,衬托出主角的美好,可惜这上面不是他。 他才知道,对方所有的温柔体贴,全都不过是因为他像对方心中的某个人罢了。 易泽林喜欢乖巧,他乖巧;易泽林喜欢他撒娇,他就撒娇。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也有秘密。 一切的平静都基于他像那个人。 既然心不在,至少身体留下吧。 【看文指南】 1.伪小天使疯子受(陈耀)X善于伪装满嘴谎言攻(易泽林) 2.攻受都非处,谈恋爱后身体是彼此的,心意相通后没有装别人了,别问洁不洁了,再问敲脑壳。 3.双替身。 4.三观不正非作者三观,请各位树立正确的思想观念,我觉得轻微狗血挂。 第一章 美梦 屋子里只有翻照片时窸窣的声音,过塑的照片没有任何的划痕,如新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主人过于爱惜了,还是因为从来没有翻出来看过。 但是保存照片的箱子却是干净的。 陈耀从来没有看到过易泽林跟自己分享过这些照片。相反,他不曾知道这些的存在,还是今天易泽林不在家,他一个人打扫卫生为新年做准备时,从衣柜的某个角落里翻出来的。 伴侣是专业的摄影师,可他从来没有给自己拍过一张照片。 上面的人很像他。 但不是他。 又或许说,是他像对方。 像是不经意地回眸,发现有人偷拍自己,典型的下垂眼带着茫然和错愕,透出一种无辜的纯真气息,像是一朵让人想要呵护的娇花。 镜子近在咫尺,若是他转头,他就能看到跟对方相像的那双眼。 他翻了一张又一张,小小的箱子里装的都是关于那个人的照片,也装着易泽林曾经的回忆。 早上易泽林出门的时候,他们还像一对恩爱的伴侣,在出门前拥抱,亲吻着彼此。 或许再往前一天的记忆回溯,他们之间共同的朋友还在感慨缘分多么的奇妙,一见钟情也能这么美好,相守至此。 他庆幸自己拥有一个温柔的伴侣,易泽林拥着他的腰笑着亲着他的脸颊。 所有的亲密无间,在此刻就像是一个笑话;就连照片上主角那灿烂的笑容,也像是在嘲讽他这几年的美梦。 放在腿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亮起的屏幕显现了 “泽林” 两个字。 没有犹豫,陈耀接通了电话。 “泽林?” 他的手上还捏着照片的一角,接通电话时语气上扬,即使知道手机那头的人看不到,无辜清澈的眼眸里充斥着温柔缱绻:“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吗?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今天有个应酬,大概会晚点才能到家。” 那头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的笑意和宠溺:“我得跟你报备一下。” 易泽林的身边还有人,听到了他说的话,霎时间起了哄,你一言我一语的,无非是说他们之间都已经在一起那么久的老夫老妻,还要这样的腻歪,简直就是要恶心死人了。 陈耀却不这么觉得。 这个声音微沉,带着沙哑的时候,就像是钩子一般,钩住了他的心就放不开。 “你能开摄像头吗?” 他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我想你了。” 起哄的声音不断,易泽林有些错愕,但还是顺从他,点开了摄像头,照了一下四周,最后才拍自己,用着无奈的语气道:“我保证,我可是洁身自好着,跟异性同性都保持着距离。” 平时跟在易泽林身后的小助理探出头笑道:“耀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看好林哥的,不让外面的小妖精靠近一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易泽林的身上还带着学生气,如今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穿着衬衫和西装裤,卷起袖口露出修长结实的手臂,也别有一番成熟的滋味在其中。 比起那时候,陈耀更喜欢现在的易泽林。 一步一步的,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现在放心了吧。” 易泽林的笑容就像那种邻家哥哥,温柔又友善。当初他也是被这样的一个微笑给打动:“今天晚上不用等我,我可能比较晚回。” “你在干什么呢?” 对方问起,陈耀下意识把手机抬高了些,让摄像头紧追着自己的脸:“我在想你。”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了起来,明亮得像是藏了一片星空,就像是照片里的那个人。 你看我多像。 当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想着他对你说这句话? 听到他这句话后,易泽林克制着自己嘴角的微笑,假装一副冷静的模样,凑到听筒时说话的声音失真,却也更加像他心目中的那个声音。 “我也在想你。” 不需要再看了,只要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陈耀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欣赏着手中的照片,不一会易泽林就发来了信息。 [害羞了吗?] [才没有!] 陈耀将照片塞回盒子里,盖好后塞回衣柜里原来的位置,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 晚上假寐的时候,隔着门,陈耀就听到了来自玄关处的声音。 很轻,像是怕惊扰着谁。 没一会,房门开了,紧接着身旁的床微陷,跟着一股子的酒味,并不淡,也不熏人。 陈耀翻了个身,拉着被子的人顿了一下:“还没睡?” “快睡着了。” 他黏糊的声音带着几分困意,听上去好似是那么回事,身旁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他一直坐在窗台旁,看着他的车有没有回来。 在无尽漆黑的房间里,他一个人蜷曲着身体坐着。 “今天喝了很多吗?难不难受?” 他只字不提照片的事情,软软地关心着对方。他的手搭在了易泽林的腰间,脸贴在他的胯上,轻声道:“要我起来给你煮碗醒酒汤吗?” 脚腕轻轻地磨蹭着易泽林的脚踝处,黑暗中,陈耀扬起的笑容过分的灿烂且诡异。 “不了。” 易泽林扯着他的手,翻了个身就钻进被窝:“我今天从出门开始就在想你了。” 酒意在两人之间流转,哪怕没有喝酒,陈耀也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微醺了;他手挽着易泽林的脖子,撑着自己的身体贴上了对方的唇,诉求在唇齿间的摩挲格外的世俗: “我也想你了。” 火势在两个人之间迅速蔓延了开。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今晚的易泽林要比以往都要更加的激动,唇上轻微的刺痛感刺激着他整个人,将所有的感官都带动起来。 陈耀不仅喜欢易泽林这张皮囊,更加喜欢他在床上的那股劲,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同自己契合。 但是他今晚的心里总有那么些许的不得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把自己当作替身的原因。 或许他该气愤的。 易泽林是个完美又贴心的伴侣,跟异性保持距离,眼神总是会追随着自己,会照顾自己,能说动听的话。除了不爱自己之外,就没有别的问题了。 但不爱自己,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他并不是一个双标的人。 “是因为我今天回来晚了在生气吗?” 耳廓一热,一冷一热的交替化作了水雾黏在他的肌肤上不大舒服。 所有的思绪在此刻被搅得天翻地覆,汗水模糊着对方的五官。易泽林难得的热情让他有些许的招架不住,朦胧的眉眼跟记忆中那人的重叠在一块。 意外的,陈耀没有往跟深处的记忆去想,反而那些照片总是不断地浮现。 似乎是察觉到他走神,易泽林问道:“你今天怎么总是在走神?” “在想什么呢?嗯?” 长长地深吻成功让易泽林转移了心思,原本的风雨飘摇平静了下来,陈耀失去了兴趣,不想怎么动。 “要去洗澡吗?” “我有点累。” “那你先睡吧,我来处理。” 床下的易泽林向来都对他百依百顺,脾气好得不像话,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他做,以往的狐朋狗友都说他是找了个可以上的管家。 只是失去趣味的陈耀打了个哈欠,原是懒得动,想要装困糊弄一下易泽林的,无奈对方伺候他实在是太舒服了,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 感受到毛巾的温度在身上来回地掠过,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陈耀迷迷糊糊地将脸贴在靠近的温度上: “你爱我吗?” “爱。” 因为太困了,陈耀有些分不清面前究竟是谁。 大概是易泽林。 自己从来不敢在那个人的面前问这样的话。 但是这句回答,却是假的。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陷入自己的美梦当中。 他找到一个完美替身的美梦。 第二章 巧合 陈耀第一次见到易泽林的时候是在医院的走廊上,本来是路人间擦肩而过的萍水相逢,在不经意地一瞥时,他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一瞥而过的瞬间,极其相像的眉眼让陈耀沉寂许久的心又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 那一刹那的时候太像了。 他想多看几眼,转过身却发现对方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一个较为疲惫的背影。 心里当即觉得惋惜,但是陈耀并没有放在心上。 新任的男朋友不知道他住院了,因为他一天没有回复消息,于是不断地消息轰炸。看不到几条,无趣和烦躁交织着,但鉴于对方的自拍头像还挺深得他意,耐下心应付了几句就把手机关机了。 真的好烦。 这次这个又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怎么的,陈耀总是想起刚刚的那一眼,勾得他心痒痒的。 当时没有上前去要到联系方式,估计也就只能错过了。 躺在病房里,整个病房只有他一个人,平时总喜欢聚在他身边的狐朋狗友,如今他需要人陪在身边,一个也见不着。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私生子,哪里值得那些人这么上心。 觉得无趣,陈耀身体差不多要好了就准备办理了出院手续,当时病房内的另一张床被整理出来了。 他没有什么东西可带走,正准备去办理手续之后就直接走的,没走两步就听到后面有个男声,轻柔的语气像是要将人化开。 鬼使神差的,转过头看去时,陈耀发现自己之前碰到的那个人正踏进自己的病房里。 又见面了。 好巧。 心里涌起了欢喜,原本都跟医生说好了,本来陈耀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医生想他能够多住院几天观察,但见他态度坚决都不打算劝说了,谁知又突然说要继续留下来。 陈耀又躺回床上当他的 “病人”。 正坐在对床的那个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对床上那瘦小的女孩嘘寒问暖,坐在床边给对方削苹果。 修长的手指按压在冰凉的刀背上,另一侧紧紧地贴着果肉,一圈一圈的薄皮在半空中打转着,认真的眉目格外的吸引人,就像是在做一场宁静优美的表演。 或许是因为新鲜感,不过是普通的削皮陈耀也看得津津有味。 “你好厉害哦,怎么做到的。” 见对方一刀到底,陈耀由衷地发出感慨,企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对方如他所愿,的确是看了过来,陈耀心里一紧,露出一个笑容:“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护工和家里的阿姨都能做到,只是他想着能够寻找一个突破口。 一个能够跟对方拉近关系的突破口。 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向都具有迷惑性。 看着善良又无辜,笑起来就像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光看脸,谁也不会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面前的男人在看向他的时候,明显一愣,眼里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扬起温柔的微笑,跟记忆中的面容更加像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削。” 第三章 他也好想要 他不喜欢苹果,他讨厌苹果的口感,尤其是脆的,咬下时过分清脆的声音咔咔作响,身体会不自觉地起一些不适的反应。 但是看易泽林削苹果时却是一种享受。 认真的眉眼,手轻柔到近乎小心翼翼的,避免自己的指腹触碰到果肉,垂眸的那一刻,斜阳照在青年的身上,带着青葱的学生气。 陈耀躺在病床上,中午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胃里空落落的有点难受,但并不影响他看青年,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没有移开过半分,在那人看过来时,又假装自己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动作。 “这么快。” 是快了些,这点时间根本就不足以他把对方观察个彻底。见易泽林将苹果递过来时,小小的惊讶,无辜的眼眸里带着的欢跃,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是给我的吗?” “嗯。” 易泽林起身向他走来,捏着带皮的两端,此时的果肉还没有完全氧化,是漂亮的米黄色,看上去诱人。 跟面前的这个人一样,引诱他上前咬一口。 衣衫凌乱,像是被扯过一样,泛青的黑眼圈,眼里带着红血丝,整张脸尽显疲态,笑起来时却有几分成熟大人的感觉。 看到他眼中的自己,还有眼底的担忧,陈耀才发觉自己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想要靠近对方的心思过分的直白。 已经越过了安全的区域。 可是对方比较迟钝,并没有发现两人过近的距离,而是有些担心地问道:“你的脸色很苍白,是哪里不舒服吗?没有人照顾你吗?” “我有护工。” 想也不想就张口道,但是陈耀想要跟面前的这个人有更多的交集。掩饰不住的关心和担忧,想要靠近时又自认为不露痕迹地小心后退,保持着一个不会过分逾矩又靠近的距离,将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的陈耀心里是压不住的愉悦。 找到猎物的那种愉悦感。 趁对方还没有说话,陈耀又开始快速道:“但是护工阿姨有事情,我又需要重新找个护工了。” 本来是因为要出院了,就把护工的钱给结了,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跟这个人还能碰上。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没有其他人了吗?” 青年蹙眉,脸上带着不赞同:“你还是个病人,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医院。” “没关系的。” 陈耀仰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像是愣头青的男人,手里捧着已经氧化的苹果,笑起时双眼半眯着,泛白嘴唇微抿,他知道什么样的角度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又带着讨喜的坚强:“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不是吗?” 带着水光的眼眸映着对方的面容,眼里的期待和忐忑交织着,明显的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什么心思。 反问的语气让易泽林一愣,轻声道:“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讲,不要自己强忍着。” “嗯。” 忍着不适感,咬了一口苹果,每一次的咀嚼都像是在折磨;幸好习惯了,也并不觉得怎么样。 陈耀咽下了嘴里的苹果:“谢谢。” 被调静音的手机不断地在他的身侧震动着,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大腿侧,发烫的感觉将他从猎物上钩的喜悦中拉了回来;他借故自己有些累,把没吃完的苹果放在了桌上,躺在床上,撑起了脚用被子遮挡住对面的视线。 一大一小的交谈声不断地传过来,女孩被逗笑的笑声传了过来,听不清说了什么,把男人也给逗笑了,低沉动听的笑声像是钩子一般,不断地拨动着他的心弦。 第一次有这种急不可耐的冲动感。 实在是太像了,不管是眉眼间,还是对待妹妹时无微不至的温柔,举手投足间渐渐贴合着他心中的那个人。 对这个人兴趣愈是浓烈,对现在手机那头的人就有多不耐烦。 过分的探究,有时候也容易让自己在对方的心里失去新鲜感。 这回陈耀一条消息都没有看,只是一句 “我们分手吧” 将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给拉黑了。 原本置顶的聊天框消失了,这个位置正等着它的下一个主人。 侧躺着身体,他挪出了个位置,用支起的膝盖挡着,随时准备遮掩自己看向对方痴迷的视线。 尤其是在对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妹妹头时,那种强烈的感觉近乎要夺出胸膛。 他也好想要。 第四章 还是想要更多 他愈发觉得易泽林对自己的胃口。 因为要照顾妹妹的缘故,病房里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是他的一些衣物;他还没有毕业,有时候白天的时候要去上课,晚上过来的时候还要做功课。 夜里挑灯时,为了避免影响他们休息,易泽林总会在角落支起一个灯,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下颌角,拉出长长的阴影;那双隐藏在镜片下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桌上的书本。 认真又听话的模样,就像是小时候无数家长夸奖的别人家孩子。 陈耀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似是投入其中了,正在埋头的易泽林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多出了一个人。 身上淡淡的劣质香精味让陈耀有些不适,但面前的这个人安静的模样莫名地抚平他急躁的内心,原本的躁动如同他的动作般,不知不觉压了下去。 他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 一个优质的猎物,值得猎人费点心思。 病房里的第三个人已经陷入了睡梦中,陈耀根本不用担心自己做什么会被发现。 他只用被对方发现就好了。 “这么晚还在复习吗?” 假意凑前,为了避免吵醒易欣,陈耀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过近的距离,只要易泽林一个转身,就能轻而易举地亲到他的脸颊。 太早的进一步,会拉开彼此间原本靠近的距离,唇还是留到下一次夺取吧。 预想中的柔软触感并没有袭来,易泽林在转头的那一刻堪堪擦过,没有丝毫的触碰,温度却在他的脸颊上抚过,所有的感官在瞬间集中那一处,尽力地捕捉着易泽林呼出的每一次气。 脸颊的一侧有些湿润,热度带动着他身体的温度,两个人贴近的姿势如同耳鬓厮磨,亲密无间。 没亲到。 却又像是亲到了。 陈耀觉得惋惜,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被勾得更痒了。 身侧的这个人像是什么都没察觉般,泰然自若地看着他,回答道:“嗯,因为明天要考试了。” “好辛苦,还好我早就毕业了。” 见好就收,陈耀直起自己的身子,垂眸看着易泽林,他垂下的眼眸错开了自己的视线,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在阴影之下微微颤动着,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般,无框眼镜的边缘带着些许的锋芒,在这灯火中多了几分美感。 错开视线时的侧脸一半露在光中,后方照来的光映得他的耳廓带点红。 直起身子的陈耀一览无遗。 有感觉的不止他一个人。 原本想着收手的陈耀的再度俯下身子,这是他第一次越过安全的距离,是试探,也是逾越。 桔黄色的灯光中,两个人的影子被拉长,在墙上交叠着。 他看着眼前人,小声讶异道:“你的眼睫毛真的好浓密,是天生的吗?” 抬眸的那一刻,温情脉脉的双眸里全是他的身影,如同当年少年眼中伪装的自己,一晃如曾经,让他分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易泽林的声音很轻,深夜中的喉咙微沙,有些失真,贴合记忆中声音的同时,又给此刻罩上一层朦胧的纱。 “天生的哦。” 身侧要抬起的手在那片刻的尾音中压了下来,顷刻间理智被拉了回来。 收回自己对视的视线,生生转移到身侧,看到易泽林更红的耳朵,心里忍不住发笑。 喉结滚动着,陈耀后退了一步,笑得灿烂:“那你加油,我先去休息了。” “嗯,晚安。” “晚安。” 躺在床上的陈耀假寐,脑海中浮现着刚刚的那一幕。 还是不够。 还想要更多。 第五章 虚伪 只要他想,他可以扮演任何的角色让人喜欢。 面前的两兄妹看起来老实又好欺负,生活也很拮据。易泽林会买很多易欣喜欢的东西,但自己却在病房外啃馒头。 见他走过来的时候,慌忙地将拿着馒头的手别在身后,不好意思地笑道:“陈先生。” “现在才吃吗?” 易泽林生得高大,站直身子时比他还要高半个头,此时垂头不敢多看他几眼。 见他要往病房里走,慌乱之下易泽林抓着他的手腕,手里还带着温意;见他转过头看着自己,又慌忙收回自己的手:“陈先生。” “嗯?” “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妹妹。” 易泽林轻声道,透过门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易欣,很快又转移自己的视线:“她身体不是很好,我不想她担心。” “不想让妹妹担心就自己扛吗?” 陈耀往前一步,男人就往后一步,始终保持着距离:“你现在还读书吧,家里人呢?” “家里只有我和妹妹了。” 这话说得利落又轻巧,没有丝毫情绪在其中,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可以的。” 没有趁着这个时候跟他卖惨。 却又一副落寞让人想要心疼的模样。 他就喜欢这样的小可怜。 心里在发笑,可面上却沉思,假装深思熟虑之后问道:“你要不要来我身边工作?” 见对方吃惊的眼神,陈耀笑道:“我家阿姨的孙子要出生了,准备回去,我家就缺人了;刚好我这几天还在医院,也没有护工,你要是来我身边照顾我的话,你也可以照顾你妹妹。” “我很好伺候的,不挑食无禁忌,出手也算大方,我保证你在短时间内是找不到比我还要好的雇主,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陈先生,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因为喜欢。” 陈耀抿了抿唇,视线盯着易泽林久久不移,没有丝毫顾及坦白:“我喜欢你,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 “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心动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你可以拿到更高的工资。” “难道你不想给你妹妹更好的未来吗?” 易泽林的眼里带着动摇,陈耀承认自己有些趁虚而入了。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缺钱的人,他想不出对方有什么能够拒绝自己的理由。 当然,要是他想要的更多,准备跟自己欲擒故纵,他也不介意。 他本来只是看中皮囊,也没有指望基于金钱的交易能够换来怎样的真心。 烂人跟烂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你无需顾忌什么,我只是给你两条路,我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小人,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不会因此要挟你什么;但我一个人也的确不方便,正好你缺钱,我们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吗?” 见对方张嘴,眼里还带着犹豫不决,陈耀及时用食指抵在对方唇前,认真道:“你不用这么快给我答案,我希望你能够深思熟虑之后再给我答案。” “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我们相处的模式都不会受其影响的。” 留下原地的易泽林,陈耀推门进去,冲看过来的易欣笑。 他会允许易泽林拒绝自己。 才怪。 只有答应。 他也只能答应自己。 第六章 高兴 面上的关心不似作假,垂眸眼里含着泪光时的盈盈带着对面前两兄妹的同情,陈耀拍了拍易泽林的后背。 护士过来收费的时候,眼里不带任何的情绪波动。 “易先生,你已经拖欠了许久的后续费用了,如果您不及时支付的话,之后医院只能请你们出去了,你们的征信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易泽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易欣抬头看着自己的兄长,眼里带着茫然和惶恐,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唇,靠近身旁的人,抓紧他的衣袖。 心里带着恶趣味和愉悦,看着两人无助的依偎,陈耀没有着急提醒易泽林自己之前提的事情。 来催促交费的确是他示意的,可易泽林欠下高额的费用也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易泽林没有钱还要转到这里的私人医院,也不知道为什么医院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没有催促易泽林;但他可是好人,必须要助人为乐才是。 意料之外的是,护士在他的授意下,第二天就来了。 易泽林的背后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陈耀没有去查,或许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着温善,可他享受一步一步窥探其中的乐趣;太过探究,有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缺钱,自己刚好有钱。 他们多么适合。 易欣的状态不是特别好,不停地捶打着易泽林的胸膛,哭吵着要出院;易泽林死死地抱着她,柔声哄着,轻拍易欣的背。 “欣欣乖,陈哥哥也要休息,我们小点声,不要影响他好不好。” “欣欣不用担心,自己好好养病就可以了,哥哥会解决的,相信哥哥。” 易泽林声音很轻,若不是他仔细听着,很难听清:“哥哥不会骗你的,之前的事情哥哥不就解决了吗?嗯?” 轻轻的鼻音勾得他心痒痒的,陈耀紧握着自己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才不至于让他因为太过兴奋而露出什么马脚来。 他就说,易泽林太符合了。 不管是好哥哥的模样,还是无论怎样都紧抱着妹妹安抚时的动作,跟他的记忆高度地重合着。 真的…… 太棒了。 因为太过激动,口水呛到了自己,陈耀用手握成拳抵在自己的唇边遮挡住自己的压抑不住的笑意,压抑的咳嗽声有些突兀。 他也好想被易泽林抱在怀里哄着。 对方的怀抱看着很温暖的样子,也不知道跟记忆中的那个怀抱会不会一样。 原本情绪还有些激动的易欣被易泽林哄了好久才哄睡着了;术后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加上刚刚的情绪波动,冷静下来的易欣睡得很熟。 陈耀蜷曲着自己的身体,背部绷得紧紧的,他从这个角度将刚刚的一切纳入自己的眼底。 干燥的喉咙发痒,没忍住咳出了一声,见易泽林起身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陈耀假装在看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很暗,他也看不进什么,所有的心思都在对方走来的脚步声上。 “陈先生。” 怕吵醒易欣,易泽林的声音很轻,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抱歉,让你见笑话,还打扰你休息了。” 一点都不打扰。 他还有点不适宜的高兴。 抬眸看着易泽林时的眼里带着担心,故意解开的扣子,衣领大开着,随着他仰头的动作,露出脖子的线条和锁骨:“没有关系,如果你有什么难处的话,你可以跟我讲的。” “谢谢。” 青年抿着唇站在床边,视线有几分闪躲,眼里带着纠结。 陈耀并不急着催促他,只是喉咙的缘故,他又咳了一声。 “陈先生,你好好养病。” 跟自己的想象中有些偏差,陈耀心里有些失落,抱怨着自己刚刚怎么没憋着。 说不定不咳嗽,易泽林就松动,脑一热就提起那件事呢? 不过该急的人又不是他。 微笑地看着,陈耀笑容灿烂又带着鼓励的意味:“你也早点去休息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不定明天就会更坏了。 陈耀不是没想过继续施压,把人赶出去的。 随即就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了。 万一真赶出去失去了联系就得不偿失了。 自己又不急,不需要这么突进。 第七章 乘人之危(1) 懒散惯的陈耀总是要睡到自然醒的,偶尔运气好还能做个美梦。 今天是被吵醒的。 不知道什么特别重的声响,迷糊看过去的时候地上是摔碎的手机,易泽林正抱着易欣轻声哄道。 大概是气狠了,易泽林的脖子红透了,还带着突起的青筋,格外明显。 他的印象里,易泽林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也不容易情绪外露。 即使是被催促缴费时,他也没有这副样子过。 可怜又狼狈到,让他想要狠狠地欺负一把。 真是奇怪的恶趣味。 原本的困意也在此刻散去了不少,陈耀没有说话,躺在床上假寐着,眯着眼睛悄悄地欣赏易泽林的窘态。 红着的眼里带着狠意,扭头不想让怀里的易欣知道,一转正好面向了他。 忘记掩饰的陈耀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谁也没有预料到。眼里浮现了惊讶,易泽林很快就别开自己的脸。 小可怜的模样。 躲那么快干什么?他又不嫌弃。 哄着易欣,找了个借口易泽林就出去了。 懵懂无知的少女真的信了那人的鬼话,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看书。 见他起身,笑着打招呼:“陈耀哥哥早。” 初见时干瘦的女孩,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投喂下长胖了不少,倒是她的哥哥,看着还是有点瘦。 不知道衣服撩起怎么样,要是有点腹肌就更好了。 血气方刚的男人在早起时偶尔也有莫名的躁动,陈耀从住院到现在基本上素了半个月之久,稍微想得过一点就容易上火,喉咙滚动时有些发疼。 “早。” 陈耀还想借着易欣跟易泽林套近乎,他不介意在多花一些心思在易欣的面前伪装自己:“小欣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了,哥哥已经说去给我买了。” “好吧,那就我一个人自己去了。” 陈耀当然不是去吃早餐,平时他懒,基本上都是易泽林给他顺便捎的,自己给的钱他也没有推脱过,给多了就老老实实找钱,本来可以互相欠人情的事情,也不知道易泽林是故意还是笨,变成了一笔 “交易”。 但他并不讨厌,心里也有一丝好感。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看中的人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 易泽林如果是这样的人就再好不过了,这样后面厌了,自己也能够轻而易举就甩掉对方。 只是那样的话,他在自己的心里就过分的廉价了。 就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玩物,兴趣减了几分,就没意思了。 他为了出去 “看戏”,特地寻得借口,好在易欣被易泽林养得单纯不容易多想。 刚刚易泽林的模样,可不是为了要去买早餐的样子。 陈耀悄悄地跟在其身后,褪去所有伪装的易泽林眼神阴鸷,抿着唇的模样有几分可怕。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易泽林,从遇到到现在的记忆里,易泽林都不过是个温柔普通的男大学生。 当然,是个长得好看的男大学生。 新鲜感让他多了几分兴趣,更加想要将人拐到自己的床上。 易泽林穿过人群,一直走到了医院的门口;门口边上坐着很多人,大都穿得不体面,尤其是小孩的脸颊不知道涂了什么,看着黑黝黝的,乍一看像是生活得不好,细看又觉得几分可笑。 一见易泽林来了,早早就站起的大汉直接将面前的两孩子推向他,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在陈耀的这个位置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个没良心的,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们了。” “我们家养你们两兄妹那么长时间了,就算你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也不能为了避开我们让你妹妹去住院吧。” “你看看你可怜的堂弟堂妹,想见你这个堂哥一面都不容易。” 中气十足的高嗓门引得路过的人看过来,门口的保安走近易泽林,在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铁青的易泽林嘴巴动了动,中年男人看着老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看着违和,让人觉得不舒服。 接着易泽林走在前头,带着人往外走。 陈耀跟了上去。 第八章 乘人之危(2) 男人和妇女都比易泽林矮很多,带着的孩子很多,有一个比他们还要高,虽然瘦,看着比易泽林还要壮实点,弓着背,眼神不住地打量着面前的人,有几分不怀好意。 “堂弟,你和堂妹最近生活不错啊,都住得起这样的医院。” 因为心思不纯,青年脸上的笑容令人生厌:“当初去县里举报咱们家就跑了,连房子都不要了。” “你们也只剩下我们这些亲戚了吧,好歹咱们家也供你们两兄妹吃穿住一段时间了吧。” “不记得当时我们家怎么接济了你们吗?” 易泽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嘲讽的模样拒人千里:“确定不是我们接济你们吗?拖家带口占着我们家,明知道我妹妹有心脏病,连床都不给她。” “这不是家里的位置太小了……” “那是我家。” 易泽林平静道:“你们不过就是死皮赖脸,打着照顾我们两兄妹的名义,黏着我家的鼻涕虫。” 他的话音还没落完,青年重重地揍在他的脸上,趁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伸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身上。 沉闷的声响听着就疼。 “大家都是亲戚,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 拍拍因为疼痛弯着腰的易泽林的脸:“毕竟当初我还是很疼堂妹的……” 抬头的那一刻,易泽林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人般,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揪着面前青年的衣领,沉声道:“你不准再动我妹妹。” 陈耀的视线都被那张愤怒的脸所吸引,饶有趣味地砸嘴在回味时,才注意易泽林手里有一把小刀,刀锋紧紧地贴着青年的脖子。 “这里这么偏僻,就算你们求救,人也不会快速过来的。” “你可以反抗试一试,你看看这把刀会不会扎下去。” 眉头微微一挑,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陈耀的意料,他根本想象不出这样温善的青年拿着把刀抵在对方脖子上威胁人的模样。 现在毫无保留地展开在他的面前。 没有厌恶,血液不断地跳跃着。 一种…… 更为陌生的感觉,不是因为他像那个人,而是单纯因为此刻在他面前的人是易泽林。 偏离游走在一条轨道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当然,他现在对这个人还有兴趣,陈耀并不喜欢易泽林的一念之差就入狱;他家的确有些钱,但这个国家还没有到有钱就可以无法无天的地步。 要是因为这些垃圾进狱,他可是会很难过的。 故意发出咳嗽的声音引起注意,见有人过来,被扼制住的青年不管不顾地挣扎着,大声呼喊,乞求陈耀能够救自己。 因为挣扎,很快,被刀抵着的脖子泛着血意。 “易泽林。” 陈耀向他伸手:“你妹妹刚刚还在说等你的早餐。” “我也好饿。” 陈耀本就因为胃炎进的医院,这段时间修养下好了不少,但今天有这些人的缘故,耽误了易泽林去帮他买早餐的时间,现在隐隐的痛感还不能影响他什么,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这些人,比你妹妹还要重要吗?” 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复杂的情绪逐渐被挣扎所取代,他快速地收回自己手中的刀,垂眸的那刻所有的戾气悄然褪去,看着又像是那个狼狈的小可怜。 “不准去找易欣,不然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脸上还带着印记,明显的淤青看着就让陈耀不悦,感觉自己还没有到手的收藏品有了瑕疵。 即使不影响易泽林的帅气,他还是觉得很不爽。 斜着眼用余光看着那些人,若不是看在他们对易泽林还有影响力,有点作用,陈耀就直接把人解决了。 都已经气到动刀的地步了,说明易泽林真的很厌恶他们。 还是那种摆脱不掉的地步。 真的是瞌睡来送枕头。 想要毫发无损地摆脱这些人,光靠自己,是没有办法的吧。 所以,小可怜,你要怎么做呢? 来利用我吧,利用你可以抓住的一切。 将手递到易泽林的面前,陈耀不急着催促对方。 看了好几秒,抿着嘴唇的易泽林抬手,发凉带着冷汗的掌心贴了上来。 易泽林的手要大一些,贴上的时候握着,将他的手包裹着。 他的力气要比陈耀想象的重很多,额头因为疼痛都冒冷汗了,整个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走出了那些人的视线之后,易泽林快速地收回自己的手,捂着自己被踹的地方佝偻着背,整狠狠地按压着伤处。 刚刚那人可用了不少劲。 “为什么?” 易泽林沙哑着声,低着头迟迟不多看他一眼,宛如在逃避着什么:“今天你的事情你可以当作没看到。” “为什么要出声?” “为什么要帮我?” 真是个喜欢问问题的小孩。 陈耀的面上带着担忧,声音较于刚刚更为柔和:“我说过了。” “因为我喜欢你。” 第九章 乘人之危(3) 有时候谎言说太多了,自己也很容易相信。 陈耀一直都觉得自己可以保持清醒的状态。 他十分清楚,自己究竟因为什么接近易泽林。 又因为什么,喜欢易泽林的。 易泽林抬头的那一刻,对上他发红的眼眶,陈耀的心有一瞬柔软了。 抬手用指腹摩挲着他泛红的眼眶,轻声道:“别哭。” “等会回去欣欣就该发现了。” 只停留了片刻,陈耀很快就假装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局促和憨厚,不安地搅着自己的手,活像个纯情小处男:“你身上的伤……” “没关系,我缓好了。” 手撑着墙用力,易泽林吃痛到脸上的五官都在用力,显得狼狈又狰狞,面对他伸向自己的手视而不见,假装若无其事道:“你不是还没吃早饭吗?刚刚是不是胃疼了?” 因为疼痛,易泽林刚站直的身体晃了晃,陈耀连忙凑了上去用自己肩膀抵在他的肩头上。易泽林看着瘦弱,压下来的时候比陈耀想象中还要重些;平时疏于锻炼,加上身体还没好完全,突兀的重量连带着他也跟着微晃。 要不是他还想着把人拐上自己的床,当即他就把人丢在这路边不带看的。 即使内心里在疯狂地吐槽,陈耀还是做足了面子工程,仰着头担忧地看着对方。 一看两两相视,对上易泽林的眼睛,里面看痴的着迷没来得及散去,见他看着自己,连忙低眼看向别处,移开自己的视线。 只是泛红的耳朵骗不了人。 能够彻底掌控自己身体的易泽林也不露痕迹地跟他拉开一些距离。 陈耀并不着急,只是顺从对方,往后退了一步,原本亲密的距离瞬间被拉开。 买了早餐回去,易泽林脸上的伤骗不了易欣,一进门就被发现了。似乎没有骗过人,青年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带着恳求又着急的目光看向他。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还不赖。 陈耀编了个谎骗了易欣。 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不过为了在易泽林的面前保持自己一个无辜小白花的形象,他背着易欣,当着易泽林的面做足了小动作,深吸几口气才流畅说出自己编织的谎言,最后涨红着脸,不安地看向青年。 易欣很容易就相信了他们,催促易泽林去买伤药。 陈耀找了个借口跟他出去,受伤的青年站在走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谢你。” 易泽林沉默了会,继续道:“但很感谢陈先生的厚爱,我没有办法接受。” 拒绝的意思了然又干脆,在陈耀的意料之外,又不觉得惊讶失落。 陈耀笑了笑:“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没有必要这样。” 当然,他的喜欢,可是需要回应的。 毕竟天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他也不是那种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只是现在不急罢了。 拒绝过后陈耀没有再往易泽林的身边凑,自己该干嘛干嘛,跟狐朋狗友聊聊天,日常哄一哄自己的便宜父亲,就躺着准备睡了。 易欣那边早早就睡了,往常坐在旁边开小灯的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耀也不担心,盖着被子就准备睡了。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凌乱的步伐靠近,浓重又熟悉的酒气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笼罩着他。昏暗中,陈耀看到高大的人影站在自己的床边。 “泽林?” 陈耀轻声问道。 来人没有给予回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在陈耀伸手的时候,冰凉的大掌包裹着他的手,易泽林似乎是喝醉了,口齿不清道:“你的手好暖。” “我好喜欢。” 陈耀默不作声,任由他牵着。 酒气浓重的身体压了上来,对方手撑在他的两侧,避免压坏他;越来越近的呼吸,令人迷醉的酒意,陈耀没有开口,他没有打破的意思。 温热的唇贴了上来,酒味在他的唇齿间流转着,陈耀还没做出任何的反应,喝醉酒的易泽林胆大包天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 “陈…… 先生……” 似是情人间的低语喃喃。 隐在黑暗中的陈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现在的易泽林可比白天要可爱多了。 第十章 利用 易泽林身上的酒味熏得他跟着晕乎,清浅的一个吻足以调动他身体所有的热度。 尤其是青年不安又茫然的喃喃,勾起他心底无限的欲望。 他想狠狠地亲死对方。 自己想被他用力地揉进骨子里。 他没有忘记自己还在病房里,这个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两个人的呼吸在纠缠着,陈耀忍不住加重自己的呼吸,当掌心抚摸着易泽林的脸颊时,他才发现对方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陈耀:…… 就很离谱。 他现在火气上来都准备脱裤子了,给他搞这种事。 无奈人已经睡着了,自己总不好把人给摇醒吧。 陈耀抬头看着天花板,感受易泽林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所有的波澜。 睡着了就好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间,本就心猿意马的陈耀更是在后半夜疲倦了才陷入了梦境中。 就连梦里都是对易泽林深深的怨念。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易泽林已经不在了,只留易欣一个人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起来的时候发出了动静,惊动了面前的女孩。她快速地转过头,语气微微上扬:“陈哥哥,你醒来啦。哥哥他给你买了早餐放在你的床头,他说你醒来之后一定要吃点东西,不然身体又不舒服了。” 转头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保温袋。 勉强让他心里舒服点。 陈耀洗漱完后吃着的早餐,放空了一会看到易欣还看着窗外,羡慕的神情写满着整张脸。 “你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我们走一会就回来了。” 陈耀提议道。 “可是……” 易欣有些犹豫:“哥哥说这几天尽量不要离开病房,尤其是他不在的时候。” 他心里了然。 是防止那些亲戚接近易欣吧。 昨天那些人之所以进不来是因为他们衣衫不整,大概是为了让别人对他们生出同理心,弄成那副鬼样子,却没想到这里是私人医院,保安根本就不让他们进来。 如果打扮得人模狗样,保安也不一定会拦住。 那些人当中有个青年,似乎对易欣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陈耀看着的易欣的侧脸,没有丝毫的犹豫,温柔笑道:“没关系的,我陪你一起去,你哥哥只是担心你一个人,我要是陪着,应该没问题吧。” 自由,对一个常年有心脏病,好不容易有了个健康身体的小孩,有莫大的吸引。 不疑有他的易欣兴高采烈地去收拾了。 陈耀的心里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即使猜到易泽林的顾忌。 即使预料到易欣可能会受伤。 可他没有任何的仁慈之心。 他只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这是他从小的生存之道。 他安排好了,只要那些人不死心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呢。 贪心的人,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陈耀牵着易欣的手,小女孩的手软软的,温暖的温度跟昨晚的如出一辙;低着头看着的易欣跟易泽林相像的眼睛,他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笑道:“就这么开心吗?” 易欣重重地点头:“嗯,因为是陈哥哥带我出去玩啊。” 第十一章 撩拨 今天易泽林一上午都有课,暂时是赶不回来,陈耀带着对自己没有任何防备心的易欣往外走。 天气好得很,阳光明媚,草丛中心的灌溉喷头喷洒出来的水高高落下,模糊了远方的风景。 他把人安排进来了,但为了避免落下把柄,后续他没有做更多的事情。全凭听天由命,也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碰上。 但凡陈耀是个有良心的人,在此刻还没看到人的时候他就应该收手了。 可他不。 他带着易欣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只要有心人认真观察一下就能发现了,易欣还不知道他用心险恶,正乐呵呵地坐在椅子上晃着腿,晒着微暖的太阳。 晒了没一会,易欣还没觉得烦躁,倒是陈耀先不耐烦起来了。一边听着易欣在他旁边叽里呱啦讲一大堆,另一边用自己的余光瞄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那些人是不是早就进去了? 那应该会去问易欣的病房吧? 医院为了防止影响病人的休息,来访人员不仅要做登记,前台还会跟病人或家属征得意见。 为了能够 “意外” 碰上,加上避免易欣拒绝见面,陈耀才把人带出来的。 问不到易欣,就会去问易泽林。 那么紧张易欣的易泽林,要是知道后,应该会很快就回来的吧。 陈耀仰着头,刺眼的阳光迫使他眯着眼睛,察觉到他情绪波动易欣圆溜的眼睛盯着他,乖巧女生的南方口音甜甜软软的,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回去的休息。 被别人关心的时候很少,尤其是对方诚恳真切的目光看向来的时候,在他的记忆里翻找了一遍都是少有的。 两兄妹看人的时候,目光都一样,容易让人心里产生暖意。 看着易欣好一会,陈耀笑道:“好呀。” 陈耀领着易欣回去的时候,听到前台有争执的声音,那高而浑厚的嗓音有几分熟悉。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陈耀往前走了一小段,跟在他身后的易欣低着头,似乎不敢兴趣。 是易家那帮极品亲戚。 自己等了那么久,原来被人堵在这里了。 他没有出声,那帮人推推攘攘的,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想找的人就在身边;在身旁的易欣仰着头看向他,也不催促,只是看着。 有点小可怜的意味。 “想回去了吗?” 陈耀低头问道,随即视线又投向那边的闹场,轻声道:“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人总是有好奇心,尤其是这么大的孩子。 他故意加重了前一句,引起易欣的注意,在走之前,往那边看了眼。 原本柔软的手猛地收紧,身旁的人明显身体不住的颤抖,易欣紧紧地靠着的陈耀,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摆,小声地问道:“陈耀哥哥,我们能不能回去啊?” 她的脸已经开始煞白,嘴唇有些乌紫。 嘈杂的环境里,陈耀根本听不清易欣的声音,只是顺着她的拉扯一步一步地往后。侧身倾耳又问了一遍她刚刚在说什么,见她的眼眶里带着泪了,眼角有点痕迹,便想顺手帮她擦一擦。 这一伸手,引得易欣发出了尖叫。 女孩的瞳孔蓦然放大,明明还抓着他的衣角,抬手却狠狠地打在他伸过去的那只手。易欣用的力很大,当即就红了一片。 陈耀不悦地皱眉,却不好说什么。 易欣的尖叫声惹起了大家的注意,尤其是那帮亲戚,站在原地似乎是愣了一会儿,立刻就大呼小叫地涌上来。 害怕的女孩不断地往后退,彻底地躲在陈耀的身后。 她用力地抓着他的衣服,因为恐慌,并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慎揪到他了,也没发现。 一边吃痛,一边护着易欣,陈耀开始后悔了,自己无端端地掺和这种事情干什么,依照这些极品亲戚的做派,易泽林总有求上自己的一天。 易欣把脸捂在他的后背上,自欺欺人地假装,不停地用刺耳尖锐的尖叫声来掩盖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声音。 “欣欣,我是堂哥啊。” “欣欣,是婶婶啊,你都不认识我了吗?” “欣欣……” 保安很到位,在那帮人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拦着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人多,还是力气大的缘故,步步逼近,在新的保安赶过来的时候,陈耀的脸上多了条痕。 虽然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在乎自己的脸怎么样,但是平白的丑了点,让他十分不爽。 身后的力一松,众人惊呼着,是易欣晕倒了。 她的情况很不好。 还好换了心脏后易欣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否则易泽林现在赶回来再看到的就是去太平间了。 受了刺激晕了过去,只是又要花很长的时间养身体,而且身体也不会达到预期的效果了。 站在病房外的陈耀看着一旁的易泽林,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耀倒不担心他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那些人在前台闹事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而且从别人的口中,自己不过是一直护着易欣还被牵扯进来的可怜倒霉蛋罢了。 脸上没有出血,留着一道痕又红又肿的,陈耀只是好奇地戳了戳,没想引起易泽林的注意,结果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时发出了声音。 “你先坐下。” 离开一会的易泽林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药膏和棉签,走来时的步伐仓促,慌忙地打开包装准备给他上药。 陈耀也不提醒他这逾矩的动作,只是抬着头静静地看他。 粗糙的指腹抵在他的下巴上微微用力,陈耀顺着对方手上的力度侧着脸,将伤口对着他;易泽林手上的动作轻柔,手侧在上药时似有似无地磨蹭他的脸颊。 易泽林凑的很近,陈耀能够感觉到之间来回流转的热度。 跟昨天晚上的很不一样。 自己醒来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走了。 心虚吗? 在易泽林准备抽手的时候,陈耀快速地抓住了他的手,没有多余的暧昧动作,只是用清澈不含情欲的眼神看着他,在他再度用力要抽回自己的手时轻声道:“我的后腰也有点疼,你能帮我看看吗?” 大概是心里有鬼,易泽林的眼神闪躲,还有些尴尬。 反应挺可爱的。陈耀在心里偷笑着。 易欣打他手背的那一下并不算多用力,一瞬间的疼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现在再看当时手上的红印子也模糊,看不出什么;倒是易欣在后面抓他的衣服时不小心揪的一小块,到现在还有痛感。 早知道当时离她远一点了。 不过也是他自找的,非要为了得到易泽林撩拨人。 见人还站在原地,陈耀自顾自地起身,转过身掀起自己的衣角,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 伤痕跟腰窝露了出来,他侧着头看向易泽林。青年的眼神飘忽,拿着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始终不敢看过来。 “很严重吗?” 陈耀低头看不见,便凑了过去,微微弯身,更加凸显自己的腰身:“疼。” 棉签的触感很微妙,陈耀这个姿势往后看过去,易泽林垂眸时认真的眉眼让他心痒痒的,恨不得拉着人逗弄一下。 青年红着脸,看着很是清纯。 人被扭送出去了,本来还在医院门口破口大骂的,但听说接着闹就送去警察局,就消停了。 走之前还不忘咒骂了易泽林易欣两兄妹。 易欣现在还在病房里休息。 “欣欣似乎不是很喜欢他们,需不需要我帮忙。” 陈耀没有提是自己带人出去的事情,撩拨够了就把自己的衣服放了下来,整理好后问道:“我知道你是不想麻烦我,但是他们看样子不像是会善罢甘休。你就算不觉得有什么,起码为你的妹妹着想吧?” “她身体不好,医生也说了,她要静养,医药费,后续的费用,还有这些无止境的破事纠缠着你,你也会很辛苦的。” 易泽林低着头把药膏塞进盒子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不语。 “你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了。” 陈耀上前,强行闯入易泽林的视线中,仰着头认真地看着他,希望对方能够同样回视自己:“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用回馈我什么,我都是自愿的。” “怎么样?你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 慌张地避开他的视线,易泽林假意放药想要逃避这个话题。陈耀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直接伸手将他抱着,强行拉着他的脖子,让易泽林靠在自己的颈窝中。 温柔的声音为他构造一个虚拟的舒适,借机放松他所有的戒备:“一直要强,我可是会心疼的。” “你帮我,说不定不会有任何的回报。” 易泽林没有抗拒,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因为压着脸的缘故,说话时瓮声瓮气的,声音失真:“而且你不止是帮我一个人,还有我的妹妹。” “陈先生,我不想你讨厌我。” 糟糕,明明是他不怀好意,怎么反过来被比自己小的青年给哄得心动。 他不反感。 心花怒放的心情难道不好吗? 陈耀轻笑道:“不会的。” 在我还没有厌倦你的时候,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觉得可爱。 “我才不会讨厌你。” 第十二章 过往 · 易泽林 他曾一度陷入失眠当中。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做了冗长的梦之后,再醒来的时候就睡不着了。 有很久以前的事,也有最近发生的事情。 大多数都不大美好的记忆,所以才会显得那些关于宋天骄零星的片段格外的美好。 在他的身边,自己度过了一段美好又算宁静的生活。 有那么片刻,他也会暂时忘记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接近宋天骄。 他也曾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不需要忧愁生活,不用担心妹妹跟自己受苦。直至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自己失去了所有。 没了父母,只剩下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 过来吊唁的人很多,亲戚里很多他都不曾见过的人。 作为老大,他略有耳闻家里亲戚的事情,好像因为是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情,于是父亲就基本上不跟那边联系了。 但是,他们此刻哭得很伤心。正抱着他父亲的遗照痛哭涕淋,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易泽林只觉得违和又虚伪。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哭累了的妹妹在一旁准备守夜。 葬礼过后就只剩下两家的亲戚在讨论他们的去向。 他已经上初中了,没两年就上高中,过后成年基本上放出去了;倒是他的妹妹,才五岁,又小还费钱。一个已经足够费钱了,没人想领养第二个更加费钱的。 看着大家东推西阻的样子,易泽林只觉得可笑。 他表示自己一定要跟妹妹在一起。 因为易欣的缘故,原本想要收养他的亲戚也开始犹豫了。他和睡着的妹妹就像是摆在的货架上的商品,被他们估量着价格,观望着究竟合不合适。 最终是被父亲的弟弟,叔叔一家给收养了。 叔叔一家看着很淳朴,是那种勤勤恳恳的农民。他不得不往坏的方面想,他自己也有孩子,从衣着上看生活拮据,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收养自己和妹妹? 结果是葬礼结束后的一个月,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些拘谨地向他伸手,黝黑朴素的脸上带着一个尴尬的笑容,他也曾幻想,或许是传闻有误,这个叔叔不忍心看他们两兄妹孤苦伶仃的,所以才想着接纳他们。 他是个坏孩子,所以才总把别人想的那么坏。 万一这个素未谋面的叔叔,是个好人呢? 刚开始的几天,他们的伙食算不错。为了照顾他们,那个给他感官不好的婶婶暂且住了下来,白天他去上学的时候,她就留在家里照看妹妹。 害怕对方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欺负妹妹,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易欣的身上有没有伤痕。 幸而是他多想了,每次易欣都会坐在家门口,冲他笑,甜甜地喊他哥哥。 然而一切在几个月后,他的叔叔带着自己的子女过来,原本还算宽敞的家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他的房间被霸占了,他和易欣住在她的房间里。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易泽林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从平时的吃穿上面一点一滴的变化中,他才发现这家子人正在慢慢地露出自己的利爪。 一开始堂兄堂妹换上他和妹妹的衣服,妹妹碗里的米饭逐渐减少,到蛮横的堂妹开始要哭闹着要易欣的房间。 真正撕破脸的时候是堂兄想要他的东西。 其实也不是多么稀罕的玩意,只是那是父母买给他的,他不想让出去而已。结果他被推倒,脑袋撞到了桌子上还出了血。 却被指责他不够懂事。 所有的家务安排在他的身上,稍有不顺心的话就会打他。 婶子做农活,力气大,打他关节骨的时候疼还不留痕迹,平时堂哥堂妹也会打他。不过后面他用身上伤作为证据去居委会告状,然后他们就说是孩子间的打闹。 那些伤看着的确不像是大人故意打出来的旧伤,加上叔叔一家惯会伪装,用那副朴实的嘴脸骗过了那些人,看着年纪稍小似乎还不懂事的堂妹哇哇大哭,居委会的人口头上批评教育了之后,婶子带着孩子们赔礼道歉,看着很像那么回事,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他们学聪明了,拿着被毛巾包裹的棍子抽在他的身上。 为了不让他乱说,他们还拿易欣威胁他。 来年易欣就要上小学了。 如果他们不伤害易欣的话,或许他就要一直这样忍受下去,临近升中考还要回来做家务,当出气筒。尤其是在堂哥高考一落千丈的成绩对比下,他突出的成绩更是惹对方生气。 连三本都上不了的成绩,堂哥不肯复读,又不想出去工作,每天都在家无所事事的。 直至他上了高一,某天回家的时候发现不学无术的堂哥正在猥亵自己的亲妹妹,并且拿着他父母的慰问金买来的手机录视频。失控之下,易泽林失手将他打晕,拿着家里能找到的钱,户口本,把手机里的视频删了个干紧,抱着已经神智不清的易欣跑了出去。 关乎女孩子的名誉,易泽林死活不说是因为什么原因,易欣又留下了心理阴影,没有办法正常去上学。 他看着像是个叛逆的少年,不管不顾地带着妹妹受苦。 从家里翻找出来的钱很快就用光了。因为他未成年,没有人愿意雇用他;加上在他婶婶的 “宣传” 下,镇上和学校里很快都是他流言,老师也不止一次来找过他谈话。 然而其他那些在葬礼上出现的亲戚,他根本没有联系方式。 屋漏偏逢连夜雨,易欣一次不舒服晕倒过后,他带人去检查,检查到易欣得了后天性心脏病,急需要钱。 易泽林找了很多能够赚钱的路子,后面他发现凭借着自己的面貌好,常常能吸引一些家里还算有钱的女生送他礼物。 他把那些女生送给自己的东西都拿去卖了,即使只是一点小钱,也能够勉强维持两个人每天的生计。因为易欣没有得到营养和休息,病情越来越严重,易泽林就开始动了歪心思了。 他去寻找那些有钱又好哄骗的人。 不管男女,只要有钱就可以了。 但他大多数都是找女性下手。作为男人,他再了解不过男人的劣根性,以他现在的交友圈,他根本找不到那种出手大方的男人;相比之下,貌美又多金的女人太好找了,若是碰上那种单纯想包个玩物的富婆,就更加好了。 靠着游离在 “金主” 之间,他勉强维持了易欣的医药费和住院费,还要不停地寻找适合的心脏源,不断地搬家逃离叔叔一家的骚扰,带易欣去看心理医生。 每次眼见他们生活一点一点要好起来的时候,总会有各种事情扰乱他们的平静。 高三的时候易泽林考上了外省,决定脱离这里,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包装自己,找一个人傻钱多的人下手,为了易欣能有一个美好光明的未来。 有个人非常符合他的条件。 那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天真烂漫到不像一个已经成年的青年,对于他不怀好意的接近根本没有察觉,就连他有意地挑拨,也不曾多想一二。 干净单蠢到他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他不曾是这样的人,他也唾弃,可不曾把持住自己的心让它不动摇。 地上的泥土,也会有觊觎花朵的一天。 只是可惜,这个处处都满足他幻想和条件的花是有园丁的,如同饿狼般狠狠地盯着他,似乎只要他有丝毫不妥的举动,就会猛地扑上来撕咬他。 他过于急求,在易欣被下病危通知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去威胁顾明也。 即使知道顾明也有可能会动手脚,可他没有办法,自己现在只能够借助他的力量。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他考虑到易欣换好心脏的后续,人生,他在眼下如同水蛭,找到了个能扒着吸血的人,恶狠狠地吸吮着,大口大口的,尽可能多喝几口。 他最终也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他抛弃了自己心中贫瘠泥土里的唯一一朵花,换来易欣的生机。 然而他还是太嫩了,不曾想过如顾明也这种几经商场的人怎么会愿意白白便宜他。说要赠予他的房子看着好好的,新楼盘,精装,拎包入住。然而他还没有住多久,已经很久没有找上门的一家子,又敲起了他家的门。 他该庆幸的是,为了防止顾明也反悔,他要求易欣先在医院,等手术过后养好身体就搬到这里。 他跟妹妹又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本来易泽林花了大力气把房子打扮得漂亮,期盼着等易欣住进来,结果在开门碰到那一家的时候,毁掉了他所有的幻想。 这只是个开始。 顾明也比他想象的要绝很多。 当时这套房子的户主不是顾明也,而是他找的一家合适的 “户主” 帮自己买了下来。房产证还没有捂热,隔天就有人敲门,并拿着法院的判决书,说这套房子现在属于他们的了,原本卖的钱,谁卖的找谁,至于他,应该离开这里。 房子不属于他了,就连账户上的两百万,也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账户上干干净净,不留一丝。 后面才知道,顾明也用海外的虚拟银行给他打的钱不过是虚拟数字,几番操作,相当于是自己手机收到了一条垃圾短信,而那个账户余额,不过是黄粱一梦。 然而他已经离开,根本对顾明也起不了任何的威胁。他只是用了虚假的承诺和虚拟的钱币就让他自动离开。 自以为算计了别人,不曾料到别人可能早就有了准备。 万幸的是,对于易欣心脏源一事上,顾明也没有诓骗他,也没有动什么手脚;换心脏的手术费用是顾明也出的,但 ICU 以及后续的费用全要他自己掏包。 他打电话给顾明也的时候,像是早早预料到,对方没有给他录音留把柄的机会,粗略提及了他叔叔一家的名字,着重强调了堂哥的。 他在威胁自己。 如同当初。 他的威胁是基于宋天骄不知道真相,亲近自己的基础上,自己自知根本比不上顾明也的地位,只有百分之五十把握,仗着两个人还没有完全互通心意,含赌的成分极高;然而顾明也是百分之百抓住了他的命脉,清楚他最在意的人,最忌讳的点。 “如果你一个人在异乡觉得孤独的话,我可以让你们团聚的。” 顾明也的语气似是调侃,也是嘲讽:“毕竟,我看起来人很好的样子。” 他沉默着,最后还是选择哑声屈服。 “顾先生,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打扰您了。” “我相信你是个守信用的人,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有交集。” 顾明也不想看到他,他也不想看到对方。 * 易欣转病房的时候,他遇到了陈耀。 一个跟宋天骄很像的人。 看似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只是有些娇弱,苍白的精致面庞容易让人产生怜惜,一双无辜的眼看向他时,眨眼的顷刻有宋天骄的影子。 从桌面上摆着的各种东西能看出陈耀并不缺钱,一颦一笑中也能看出少爷家天真无邪的稚嫩感。 易泽林承认自己是起了不当的心思,只是还在蠢蠢欲动,在摇摆不定。 他是有点喜欢的。 大概是因为他像宋天骄。 另一个原因无它,陈耀有钱。 他现在需要钱。 陈耀看着是个很适合的对象。 这段时间里,都没有人来看他,也没有人照顾,偶尔会跟自己搭话,有多余的东西也会分给易欣,看着更多的是对于一个陌生妹妹的喜爱。 明明比自己年长,他看上去更多的像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年,对于一切陌生的事物都很好奇,总会用那双眼看着自己,由衷地感慨着,看上去似乎对他很崇拜。 宋天骄不会这样的,他只会用这样的神情去提起顾明也,不曾分给他半分。 莫名的,易泽林心里会生起诡异的高兴和悸动。 面对宋天骄时那样的悸动。 在跟易欣聊天的时候,他总会用余光瞄着正躺在床上的陈耀。 他似猫,躺在床上柔若无骨,总爱做一些奇怪的姿势,看着自己的手机。有时他也会抬头看着窗外,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泽林会在夜深时,对方沉入梦乡着,他借一小盏光,细细描摹着陈耀的五官。 细致的眉眼在紧闭时透出宁静的美好,红唇微张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吞咽口水。 那天他在备考的时候,陈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探着身凑近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宋天骄不会有这样的味道,他身上都是顾明也味道,自己不喜欢。 “这么晚还在复习吗?” 察觉到那人的呼吸洒在脸上,只要自己假意凑上去,就会让陈耀亲到自己的脸颊。 能够听到陈耀加重的呼吸声。 他也发现了这过于暧昧的距离吗? 为了给两人之间保留神秘感,易泽林刻意控制了自己的角度,突兀的湿润好似有那温度的柔软擦过,令人心猿意马。 不自觉的,易泽林用余光瞄向陈耀。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唇。 但足够了,诱人的唇引起了他无限的遐想。 易泽林并非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少年,相反越是经验丰富,这种似有似无的挠骚感,更容易引起他激动。 害怕被发现自己意动了,易泽林稍微夹紧了自己的大腿,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即使是这样的时刻,他也不忘扮演一个纯情少男。 毕竟,陈耀似乎很吃他的这一套。 忽远忽近的呼吸,还有各种看似暧昧的小动作,都让易泽林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老手了;但近距离对上陈耀的眼眸时,他有些失神,开始不确定起来。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耀没发现自己的伪装。 就算发现了,也没有戳穿自己不是吗? 自己又不是奔着爱情去的,他为了什么,不是早在一开始就确定了吗? 易泽林暗自失笑,觉得自己过分感性。 对于宋天骄是这样,陈耀也是这样。 有一个特殊,不就好了吗? 坚定自己想法的易泽林开始把以前惯用的手段全都使出来,陈耀喜欢那种纯情的大男孩,他就当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大傻子,扮可怜,扮坚强。 不过更多的时候,陈耀似乎更喜欢自己对易欣的模样。 会温柔地笑着,爱摸头。 有时候他盯着这样的自己出神。 故意扮作他喜欢的模样在他的眼前晃悠,让他看见;为了让他心疼自己,不断地伪装,找各种的 “巧合”。 直至他承认自己的心思。 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坦荡。 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爱。 陈耀给他选择,易泽林的确想快速地答应下来。 可是从头到尾,他没有想过只拿点小钱就走人。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陈耀。 与其不断地物色金主,他为什么不找一个长期的提款机呢? 正好他还在找机会跟陈耀更进一步,结果瞌睡送枕头,顾明也把医院的地址透露给那一家人,还正巧被陈耀撞见了。 陈耀向自己伸手的那一刻,易泽林知道自己该出击了。 沾着满身的酒意,假装借着喝醉在月色中亲吻了陈耀。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可口。 “陈…… 先生……” 至少此刻的亲吻,他是真心实意觉得美妙。 因为陈耀。 第十三章 因果 易泽林把关于那家人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他了。 陈耀自诩自己家里人也算是奇葩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更加不要脸的奇葩存在。 不仅这样,易泽林还把之后的过往都告诉他,包括怎么被资本威胁,被迫离开自己曾经生活的城市。 听着是个励志向上又艰苦不屈的人设。 陈耀知道这其中的说法不免带着易泽林的美化,只是他没想到,易泽林竟然会傻乎乎将自己通过骗别人钱为生的事情告诉他。 不怕他被吓跑,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吗? 可惜他并不讨厌。 目的性强,但有弱点,可以拿捏。 男人在述说自己过往的时候尽可能的语气平淡,抓着他衣服的手却狠狠地揪着,像是在害怕;即使努力保持着一个平静,仍旧无法地止住自己声线里的不自觉颤抖。 在怕什么呢? 怕自己厌恶他?还是怕自己这个看上去很好骗的傻缺金主跑掉。 陈耀的掌心轻轻拍着易泽林的背,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什么人生鸡汤,他只是抱着对方。 “你想让他们离开这里吗?” 他起了坏心眼:“我可以保证那家人从此之后都不会来骚扰你和欣欣。你求求我,或许我就去做了。” 抓着他衣服的手一紧,易泽林起身看着他,陈耀正准备反口,礼貌性维持一下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时,青年的眼眶红着,眼里是坚定。 “陈先生,我求你。”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并不缱绻,可那一声 “陈先生” 听着有那么几分缠绵的意味,大约是那晚的气氛太好,他总是忍不住在回味。尤其是当易泽林真的直白地求他时,阳光温柔的男人红着眼眶,更是让他难以拒绝。 如果易泽林不是故意的话,那他真的是太高兴了。 很难找到一个像他,还对自己胃口的人了。 “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陈耀抬头正色道:“你可以跟我提任何的要求,不需要求我。” “我会找人帮忙的。” 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让小天使自己亲手去做的呀。 指腹轻轻摩挲着易泽林泛红的眼眶,陈耀故意露出一个看似滑稽,又不崩脸的笑容,轻声:“笑一笑,要是欣欣醒来的时候发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很难过的。” 不好意思的易泽林好半天才扯出一个笑容,连忙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似乎不想让自己发现他脸上的红晕。 怀中的温度还留存着,陈耀攥着手,想要尽可能地留下剩余的温度。 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但起码也算进了一步吧。 * 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陈耀也不是心血来潮提一嘴,是真的想要帮帮易家的两兄妹。不仅是为他的小可怜出出气,更多是因为看那家人不大顺眼。 说是不顺眼,实际上他是把自己的伤全都赖在了他们的身上。 他总不能怪易欣,更不能怪自己吧?那没有背锅侠,自己又疼又气,总要找个宣泄点。 原本他还担心易泽林会不会发现是他干的事情。但是易泽林在坦诚的时候,同样说自己怀疑是那个逼他和易欣离开的人干的。 陈耀免不了松一口气。 他还在想如果易泽林要深究的话,自己就该早些做准备了。 莫名其妙锅就甩出去了。 心情好那么点了。 易欣醒来之后,陈耀找人找了个合适的心理医生为她做心理疏导;同样,易家两个人欠下的费用他也全部补上了。 他只不过是个私生子,一下子动用卡里的几十万,大额的费用引起了家里的注意;住院那么久,便宜父亲都不曾打过一个电话,此时却打来电话,温声带着质问的口吻,询问他这么多钱是不是给他母亲了。 陈耀故意把自己的病说得很严重,虚弱又温声地扮演一个好儿子。 听到他生病了,那头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没有要来看他的意思,只是让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有几分补偿的意味。 “怎么了吗?” 正在帮他剥橙子的易泽林发现他的情绪浮动。 “没什么。” 陈耀笑得灿烂:“你可以喂我吃橙子吗?” 惹得人红着脸,不好意思看他,小心翼翼地把橙子喂到了他的嘴边。陈耀似是无意般,舌尖舔了舔易泽林的指尖,橙子皮的酸涩味在嘴巴里蔓延,跟甜美的果肉混合在一起,不突兀,同时还别有风味。 那边易泽林的叔叔一家,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他们的住址每天都有人来骚扰,原本那位顾先生也联系不上了;房东看他们招惹了麻烦,赶他们离开。 见过了大城市的高楼大厦,女人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小镇上。 如同当初,住进了易家宽敞的房子,就再也不想回到自己那个在村里的平房中了。 她催促着自己那没出息的老公,让他赶紧想办法找易家两兄妹。哪曾想,易家的两兄妹没来得及找麻烦,自己就被麻烦找上了。 说来是她贪,在人少没有摄像头的小道上捡到了一万元,还没有捂热就被人给拦住了,拉着她去警局,说她偷了自己的钱。 那人有好几个人证,包身和包里的钱都有她的指纹,因为没有监控的缘故,自己就稀里糊涂被判刑了。 不管她怎么喊,都没有人相信她。 大儿子在纸醉金迷的红灯区中沾染了赌博的恶习,他们早就花光易家留下来的钱了,现在他分文没有,还欠了赌场很多钱,最后在惊恐的眼神中,留下了一只右手。他的妹妹更是因为沉迷各种名牌,被个年轻的富二代哄骗着,真把自己当成大小姐,去借高利贷和各种网贷,把自己包装成名媛,企图能够嫁入豪门,最后被骗了身不说,富二代的人找不到了,自己因为欠下了巨额债务还裸贷了。 男人只能带着自己剩下的小儿子灰溜溜地跑走了。 他们也曾想卖掉易家的房子,只是房子并没有他们的名字,即使拿着房产证,没有易家两兄妹的允许和资料,他们根本无权卖出去。 得到回复的陈耀满意地关着手机,全心全意地看着面前这个为自己忙前忙后的青年。 “你在看什么?” “看你长得好看呀。” 陈耀笑道。 第十四章 计划 陈耀不满足现状。 他跟易泽林恍若是隔着一层纸,轻而易举能够戳破,却又没有人主动。 陈耀已经主动很多次了,再主动的话会让他觉得显廉价。过于主动,也容易让人觉得心急,越界的不适,以及非他不可的错觉。 比起一个好拿捏的对象,对于这个合心意的青年,陈耀希望的是,对方觉得非自己不可。 除了那个吻和拥抱之外,易泽林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过了,而陈耀已经陪他玩够了过家家的戏码。 他帮人解决麻烦,掏钱给医药费,可不是为了能够在医院跟这两兄妹玩猫,聊天晒太阳的。 值得一嘴的是,他并不喜欢动物。 尤其是那种看起来脏兮兮的流浪猫,那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有一种,看到曾经自己的感觉。 可易泽林似乎很喜欢。为了迎合他的喜好以及给人留下一个真善美的形象,陈耀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伪装一切。 现在,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看着在对面病床忙前忙后的人,陈耀抿着嘴,透过手机的边沿,用余光看着。 戒荤了这么多天,他的脸上都快要冒痘痘了。然而每天在他面前撩拨他的人,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晃来晃去。 他已经住的时间太长了,再住下去医院也要赶人了。 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拿下易泽林。 不管是契约也好,真心也罢,至少找个让人留在自己身边的借口。 心里有了想法,拜托人把药找到了。 只是可惜了,没有在这里就尝到易泽林的味道。在有人的情况下,隔着一帘之外,亲生妹妹躺在病床上休息,而自己的哥哥在与别人厮混,忍耐着尽可能不吵醒她。 那样忍耐的眉眼,光是想想就让陈耀的心跳加速了,让他生出拉着易泽林一起堕落的错觉。 然而易泽林每天都恪守着距离,没有多余的动作,即使是暧昧的靠近都小心地躲开,不敢直视他的眼,恍如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让他越发地抓心挠肝,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逼这个人一把,永远都不会踏出一步。 时不时的脸红,轻柔的举止,包括一直让他念念不忘的吻,都可以确定易泽林不是对自己没有意思。 那为什么这些天都不曾主动过? 是看穿他所有心思要把握住他戏码的伪装,还是因为困于什么而不敢靠近。 陈耀更愿意相信后者。 可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影响他的计划。 到他出院的那天,病房里还是空荡荡的,除了易家的兄妹外,就没有别人了。陈耀当然清楚,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才不会为了接他出院而抛下自己玩乐的计划跑过来,家里的那些人就更不用说了,不盼着他死就不错了。 心里嗤笑着,并不觉得有多悲伤,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方便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面上黯然失色,站在行李箱身侧,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泽林有些犹豫,小心翼翼伸出的手未抬起来又放下,过了一会,才提着行李箱轻声道:“我送你出去吧。” 抬头看着面前的人,陈耀面无表情的,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你也想让我早点离开,是吗?” “不是,我……” 我了之后久久没有下文,陈耀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讲完,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我走了。” 没有多余的话,他也不屑通过煽情,多说一些无用的废话方式让易泽林挽留自己。 比起这样委婉又墨迹的方法,他更喜欢直白的动作。 没有什么比肉体的触碰更要深入彼此的灵魂。 易泽林一路送他出医院的门口,外面早就停着他约好的车。 没有等他先开口,易泽林提着他的行李箱就要放进早就大开的后备箱中。见状,陈耀伸手抢回了自己的箱子,在两人指尖触碰的那一刻,易泽林下意识地松手,看着他的时候视线飘忽不定,不敢坦荡地看他一眼。 假意叹气,陈耀强撑着笑容的模样:“再见了。” 直至他把行李箱发进去后,易泽林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显得格外的漫长,陈耀想着如果易泽林再不开口的话,自己就要转身问他的联系方式了。 联系方式这种事情,他当然问问医院,勾勾手指就能要到了。 只是需要合理化而已。 可是他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主动,这会让他让对方觉得很无趣。 他一直都在等易泽林再主动一次,偶尔适当的被动与疏离,才会让人欲罢不能。 物以稀为贵,易泽林的主动也是如此。 即将要踏上车的脚步顿了顿,陈耀即将要放弃的时候,手腕上的触感温热又真实,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回过神的猛烈跳动,才让陈耀发现原来自己刚刚在紧张。 紧张着易泽林到底会不会挽留自己。 “可以给我个联系方式吗?” 易泽林往前一步,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热度在彼此间的流动,不断攀升,让人觉得燥热。像是怕别人发现,又或是易泽林故意制造的情趣,他的声音很小,轻轻地用羽毛勾他的心弦:“我可以联系你吗?陈先生。” 唇齿间的陈先生几乎要脱口而出,一瞬间被拉回的那一夜,声声的 “陈先生”,陈耀觉得自己的身体燥热着。 如果易泽林不是故意的话,那这个青年是对他有着该死的天生吸引力。 不仅仅是因为他像那个人,还是因为他的举止符合自己的胃口,每一个节奏都让他陷入一个看似主动实则被动,却又欲罢不能中。 如果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自己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觉得无聊吧? 转身看着面前的易泽林,陈耀所有得意的表情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欣喜的笑容和试探:“当然可以,只是…… 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会的,我会。” 易泽林认真道:“毕竟我还欠陈先生你那么多钱,不联系你怎么把钱还给你。” 陈耀:…… 他还以为易泽林要说什么好话,结果说的都是屁话。 他是那种贪图那点钱的人吗?他缺的是那点钱吗?明明就是得到他而已。 即使心里在狂怒,陈耀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微笑地跟易泽林交换彼此间的联系方式。 近乎要咬牙切齿,坐上车时,陈耀磨着牙,想着晚上把人咬个稀烂。 这么不解风情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以往的要么与他志同道合,各取所需;要么就是故作矜持最后还是暴露本性,巴巴地扒上来。 不过…… 他不讨厌就是了。 陈耀坐在后座,手腕处的温度似乎还没散去,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刚刚被抓的地方。 透过车的后视镜看向后边,易泽林转身准备要走了。 等到车走远转身的那一刻,他才有片刻的喘息。易泽林的手忍不住揉捻,回味着刚刚的温度。 这不是他第一次触碰对方了,却是第一次在自己清醒的情况下主动。 故意的亲吻,故意的触摸,故意的挽留。 易泽林在试探,想看一看陈耀对自己究竟在意到哪种程度,才方便自己完成下一步。 眼见陈耀准备走了,易泽林终于准备行动了。假意的小心,所有的不自在,依旧面对探究眼光时的羞涩与耳红,他故意说出暧昧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可以联系你吗? 我可以…… 拥有你吗? 不给任何他反应的机会,易泽林又给自己的行为找出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他坏心眼的想要从陈耀的神情找出一点点错愕的神情,却看不出什么变化。 也不是。 从陈耀的视线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心里暗喜,至少可以判断,陈耀曾经说的喜欢,不像作假。 上次说会帮自己解决过后,那家人再也没有找过来;没有动静,这让易泽林有些不踏实,却也觉得甚好,这样他们就不会来打扰易欣。 易欣的医药费也解决了,自己暂时不用担心,只用想着该怎么赚钱来维持两个人的生活。 等易欣出院之后,后续养身体的费用,还要上学,都需要不少的钱。 他现在身上没有什么钱了,连着几天都是靠着陈耀的帮忙度日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自己的用心,还是真的笨,单纯来献爱心。可这些易泽林都不关心,既然给了他机会,自己就需要不断地往上爬。 更重要的是,跟陈耀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 他就像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份礼物,一颦一笑的恍然间,他都能透过其中看到丁点宋天骄的神态。 也一样的好骗。 易泽林并没有为自己伪装骗了陈耀而愧疚,只是升起了几分怜惜。 想着把人拥入自己怀中的怜惜感。 这么容易被骗,也一定容易被人欺负吧。 易泽林看着手中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手指动了动,屏幕熄灭之后又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抬头间脸上又露出那样温柔和善的面目。 * 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外界全部的光,家中只留一盏昏黄的光,看着温馨又有几分暧昧。 陈耀为了符合自己营造的人设,特地在之前就让人把家里的软装换了一个风格;虽然有点不习惯,可还是觉得很不错。 他率先躺在了舒适的沙发上,浅试了一下柔软度。 知道他出院之后,那些销声匿迹的狐朋狗友们又突然活跃起来,给他发各种的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喝一杯。 今晚他肯定是要出去的。 但不是跟这些人。 目光流转,拨通了个电话。 “喂,是我,今晚麻烦李哥帮我留个位置。” “对,今晚。” 第十五章 纠缠 晃眼的灯光闪得人眼,让人觉得头晕,往下看去的时候,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纸醉金迷的喧嚣中掩藏着欲望,释放了白天一直在隐藏着的自我。 陈耀以往最爱这样的场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里待得时间长了,自己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甚至开始怀念起那一盏昏黄的灯。 温馨又让人容易放松。 烈酒入口的一瞬间,辛辣感从口腔开始蔓延,直冲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顺入了喉道。 眼熟的,不认识的,都有过来找他。 这本就是老地方,狐朋狗友们见约不到他,现在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的喝 “闷酒”,不免端着酒杯走过来取笑他,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深夜情绪。 “一点都不仗义,既然来也不约我们。” 陈耀笑着应付了过去。 这些人出了名爱玩,不是跟他一样的身份,就是正牌妻子宠出来的纨绔,大家身边莺莺燕燕从来不缺,有小有名气的网红和模特,甚至一些还在选秀中,本应该在录制节目的明星也出现在这里。 有的人男女不忌,左拥右抱的,看着几分辣眼。 他想起来易泽林。 浑身上下没有名牌,也用不上什么好东西,一身旧衣洗得干干净净,身上的味道不算很好闻,就纯天然的洗衣粉味道;偶尔在洗完澡凑近的时候,还有那种劣质的沐浴露香精味。 可在这酒气熏天,各种香水混杂在一起的空间里,这么一对比,陈耀突然觉得香精味也没什么不好的。 质朴,齁甜。 他以前也用这个味道,等味道散去不少,只留下淡淡味道时,也不算太难闻。 滚动的喉结带着酒往下咽,一大口闷在嘴里,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嘴里充斥着酒精味。 别人想要坐过来给他喂酒的时候,被他躲闪了。 “怎么了?今天我们的陈大少爷是转性了吗?” 一旁看着他动作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取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以前就算有对象,你也是来者不拒的。” “难道你这次真的收心了?” 陈耀咽下了口中的酒,指头在酒里搅动着,带出的液体贴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尽可能让自己身上的酒味闻起来更加浓烈。 “那个分了,但是有心仪的目标了。” 想到那人,陈耀没发现,自己的嘴角扬起,清清浅浅的微笑:“是个有意思的人。” 不懂朋友的恶趣味,在对方的眼里,陈耀就像是坠入爱河一样,脸上露出的笑容肉麻到令人恶心,忍不住打个颤:“也不见你带过来让我们看看。” 陈耀笑而不语,换了个话题糊弄过去了。 顺便把身边想要凑上来的人赶走。 他可不想待会易泽林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有别人的香水味。 寒暄应付了几句,终于让人把那些人都带走了。 低头找到了易泽林的号码,拨过去时没响几声就被人接起。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电话的那头静悄悄的,不似这边吵闹。陈耀整个人的身子都往后靠着,微微仰头阖眼,没有出声。 “喂?” 易泽林的声音响起,沙哑的声音跟记忆有些许的重合,陈耀心一颤,眼珠子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像是在回味着刚刚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跟易泽林打电话,电话里稍许失真的声音,与记忆中那人的声音高度地重合。 陈耀一直都觉得易泽林很多地方像,只是他没有想过会这么像。 也不知道易泽林身上还有多少给他的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陈先生?” 久久听不到他的回应,易泽林试探地喊他的名字,得到的是带着鼻音,模糊不清的回应,以及那喧杂的背景音。 节奏感强又吵闹的声音,易泽林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在哪里。摸不清陈耀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开口,以免自己揣测错了意思,降低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好感度。 口齿不清的抱怨,那头不断地叨叨絮絮,微微的哭腔带着失落和苦恼,不停地埋怨着自己出院了这段时间里,易泽林为什么不联系自己,一条消息都没有。 灯光下摆放的书本和笔,听着陈耀的抱怨,大约是因为喝醉酒,带着鼻音的委屈语气有几分南方口音的侬软,吴侬细语的,几分宋天骄的感觉。 易泽林忍不住轻笑出声,起身拿着大衣离开病房,小心地关上门,怕吵醒了易欣。 “陈先生……” “你还叫我陈先生…… 为什么总要这么疏远地叫我……” “我这样叫你不好吗?” 易泽林低声道:“可是…… 我很喜欢这么叫你。”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陈先生。” 那边突然的沉默让易泽林心漏了一拍,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让陈耀蓦然清醒了那么一下。 傻笑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他听到陈耀说:“泽林,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称呼了。” 易泽林:…… 喝醉酒的陈耀,似乎比平时还要人命一些。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听到嘟嘟嘟的忙音,陈耀将手机放下,眼神清明,哪还有方才打电话的醉意? 陈耀只不过是想逗一逗易泽林的,却不曾料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一秒间差点破功。 又不是什么无知的清纯少男,本应该不会被这么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撩拨心弦。只因那个声音太像太像了,让他生出一种,就是那个人在跟自己说这句话的错觉。 一瞬间的失神,是他更加在意的势在必得。 这样像又会说话,还会哄自己开心的替代品,也难再找第二个了。 陈耀正发着愣,察觉到凉意的时候才想着要增一增酒意,好伪装彻底一些。 拿着酒杯准备要往自己衣服上泼酒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那个倒霉前男友。 因为自己拉黑了他,难怪他说自己这几天清静了不少。 身为模特的康宁高大又帅气,当时义务给学校拍照的时候,身着校服,被回母校参加庆典的陈耀看到,拿书站在那里的模样有几分相像。 陈耀起了心思,要了个好友,但当时的康宁有个小一岁的女朋友,于是他迟迟没有下手。 康宁是个深柜,既当模特又当网红的,网络上有不少的女粉丝,为了防止别人知道自己是 gay 的身份,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 直到陈耀的出现。 或许是同类的感应,见到陈耀的那一刻,康宁就知道了他也是个同性恋。甚至在看向自己的时候,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兴趣与喜欢。 他不是没有碰到过 gay,是他在此之前,从未碰到陈耀这样的人。 这人好似永远都游离在感情之外,他若即若离的态度总是让人摸不清,可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又是那样的真挚,情有独钟的模样让他生出,陈耀是喜欢自己的,没有自己不行。 刚开始约了他几次,当知道自己有女朋友之后,陈耀就再也没有跟自己联系过了。 那几夜酒吧灯光下朦胧的脸,迷离的目光,还有交错的唇,和久久不散带着酒意的呼吸。 一切都是那样的深刻,牢牢地刻在自己的记忆里,面对跟自己撒娇的女朋友,康宁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陈耀的那张脸。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通过那个圈子找陈耀的存在,看到别人跟陈耀靠近的模样,自己也会有深深的嫉妒。 不停地靠近,不停地缠着,渴望这个人能像之前那样子,看自己一眼。 只是陈耀总用冰冷的目光睥睨着他。 康宁将一切的错都怪在了女朋友的身上,觉得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跟陈耀在一起,也可以光明正大以他恋人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驱赶陈耀身边的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于是,他开始冷暴力,他不断地挑刺,语言攻击,让女朋友最后不堪受辱,成功变成了前女友。 得知他分手了,陈耀又对他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多看他几次的眼神里也带着温度。 他会用自己温热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对自己说着那些动听的话。 可是随着陈耀的消失,自己不断地追问,换来了他一句轻飘飘的分手。 他甚至来不及问原因,就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自己被丢下了,被自己的爱人丢下了。 明明为了陈耀,自己都可以不顾一切,冒着被人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风险。 他到陈耀会经常来的酒吧,他想要找陈耀问个清楚,究竟为什么,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跟自己分手。 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还是因为别的问题? 康宁找了很久,那些陈耀的 “朋友们” 原本就看不起他们,得知他跟陈耀 “吵架” 之后,更是轻飘飘地将话带过去,打发他。 他只能不断地守在这里,期待陈耀的出现。 如今人出现了,康宁不可置信地握着陈耀的手,对方看上去比自己要好很多;他甚至有些担心,现在的自己看着狼狈又难看,只要自己一松手,陈耀就会立刻跑走。 “为什么要把我拉黑?为什么一句解释都没有?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是不是因为我总是问太多了,所以你才会在一气之下说出分手这么伤人的话?” “陈耀,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会改的,我不会再那么黏人了,你能不能不要说分手。” 康宁恳求着,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格外的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陈耀哄好。 原以为不过就是心照不宣的一次恋爱,陈耀一开始也有因为他太烦的原因才分手,可自己实在没想到这块牛皮糖会这么黏人,这么久过去了,竟然还能找到自己。 面前的人实在邋遢,跟经常干干净净的易泽林不一样,陈耀早就记不起这人原先是长什么模样,不过是露水情缘,也不需要他怎么去在意。 却没想到就这么被缠上了。 不断地甩着,康宁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陈耀心里窝火,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声音轻轻的:“痛。” 抓着他的手松了松,但还是牢牢地桎梏着,不让他离开。 “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耀想了想,一时半会忘记了这人的名字,只是面上不显,继续道:“你可以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吗?” 瞥见楼下站在楼梯口,准备上来的易泽林,陈耀开始装醉,不断地挣扎,大喊着让面前人松开。 “你不要再纠缠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十六章 喝水 今天晚上的计划出现了点问题,陈耀万万没有想到过了那么久自己的前任竟然还能出现在这里。 他的记忆里,这人似乎并不那么长情吧?毕竟当时跟女朋友分开的第一天就来找自己,跟自己上床。 至于怎么分手的,陈耀又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是出轨,他都可以接受。 但现在黏着自己的模样,卑微的渴求,昏暗的灯光下那张憔悴的脸上带着恳求,让他莫名地生厌。 当初自己究竟是为什么看上这个人的? 因为易泽林在场,显得他更加的被动。陈耀被易泽林拥在怀中,脸埋在他的胸膛,另一只手被握死,这样扭着很是难受。 闻到了易泽林身上熟悉的味道,他才好受那么点。 康宁看着这一幕,眼睛都被刺红了,刺痛感让眼眶更加的酸涩,他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多问了几句话,怎么就成为了陈耀的前任。 “你是不是因为他跟我分开的?” “他有什么好的!他有什么好的!” 狠狠地踢向桌子,桌面上的被子和酒瓶随着剧烈地晃动倒下,发出更为刺耳的声音:“陈耀,你告诉我的,他有什么好的,我也可以做到的!”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负责人,看到这一幕,中心还站着一个陈耀,被吓了一跳,上前去想要劝架,发现陈耀正以诡异的姿势窝在易泽林的怀中,眼神迷离惶恐,似乎在害怕。 作为熟人,李哥也不拆穿,将所有的话语矛头都针对康宁。 “这位先生,还请您先冷静下来,这里是公共场合,您的行为已经为本店造成了损失,如果您还无法冷静的话,我们随时都会报警的。” 且不说报警这件事,安保已经围了起来,堵在各个出口,康宁能不能离开这里都是个问题。 “痛。” 陈耀抬着头,泪眼婆娑,只手抓着易泽林胸前的衣服:“泽林,我好疼。” “放开他。” 听到陈耀喊痛,易泽林抓着康宁的手腕,用了些力,想要强迫他能够吃痛松手:“你捏疼他了。” 这话听得熟悉,青年怀中的男人明明刚刚也是同自己这么说的。 康宁心神恍惚,一时间抓得更用力了。 吃痛的陈耀心里暗恼,要不是为了在易泽林的面前装个醉人,自己直接就一脚把这个傻叉给踢倒了。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对这人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才让这人死缠烂打到现在还不放。 见康宁还不肯松开,易泽林迅雷之势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地砸向他抓着陈耀的手。 沉闷的碰撞和惨叫声交织,引起了众人的躁动。 看到康宁终于把手松开了,保安们立刻围了上去把人给制伏了。 陈耀的手腕处红了一大片,易泽林轻柔地揉着伤处,低头问他疼不疼。 摇了摇头,陈耀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眼看站不稳,靠在了易泽林的身上。 这一幕更加刺激了康宁,他大喊大叫着:“你以为他是什么好货色吗?他跟我上过床的,他跟别人也上过的,他就是个贱货。” 陈耀:…… 他的确跟很多人上过床,但彼此间都是你情我愿的,之后大多数都是和平分手。有的给点钱打发了,有的真的付出感情了,但是陈耀就是没太多怜惜,失去味了,对方也会保留自己的尊严。 性爱这种东西,不就跟吃饭一样的正常吗? 他怎么就成了贱货? 陈耀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方骂自己人渣,说自己煞笔他都认了,单因为这点就骂自己是个贱货,他有些不爽了。 甚至一度很想反嘴。 尤其是他当着易泽林的面前这样说自己。 关键是自己还没有拿下易泽林,太影响自己在人心里的形象了。 “关你屁事。” 陈耀在心里骂着,听到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因为太过愤怒,不小心崩了人设,当着易泽林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回过神后,他才发现这句话是易泽林说的。 褪去温文尔雅的外表,当青年拿起酒瓶的那一刻就像是打开了不一样的开关,莽撞凶狠,粗俗的一面偶尔也让他觉得惊讶。 没有人能拒绝一头护着自己的狼崽。 只是这样的青年,褪去了光环,就没有几分像那个人了。 陈耀也说不上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心情复杂,懒得面对当下,决定顺其自然,趴在易泽林的身上,暂且装醉交由他来解决。 或许是疼痛冲昏了头脑,亦是也被易泽林突然的粗俗吓了一跳,康宁挣扎着,只是让人把他放开。 易泽林扶着陈耀往外走,天深夜寒,出门那一瞬间的冷风吹得他一颤,下意识往旁边的热源贴了贴,低着头默默不语。 “不喜欢。” 陈耀的声音很小,易泽林听不大清,俯身往身侧凑了凑,怀中的人又重复了一遍:“不喜欢。” 这回易泽林听清了。 身上浓烈的酒味盈盈绕着,“喝醉” 的陈耀并不折腾,只是走路不大稳妥,一个成年男人将身体突兀地压过来,易泽林没注意也不免摇摇晃晃的,扶着人无法直线往前走。 “不喜欢什么。” 他问道。 “不喜欢他。” 陈耀开始不肯好好走路,踮着脚趴在易泽林的肩头上,冲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 陈耀拉长了音,囔囔了几遍都说不出个名字来,正当易泽林笑自己跟一个酒鬼认真的时候,他凑近道:“我喜欢你。” “我喜欢易泽林。” 月色正好,皎光洒了一路, 陈耀在说这话的时候,不远的高空中有星星点大的光在闪烁。 一片潭水起了波澜,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易泽林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垂眸轻声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 陈耀伸手挽着他的脖子。 他的确没有说谎,不过是易泽林不信罢了。 正当易泽林准备要拉着他,准备继续扶着他走的时候,陈耀赖在了原地,怎么也不肯走。 “你不相信我。” 陈耀坏心眼地为难着易泽林,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状态下,说出的话的确很让人误会。 易泽林无奈道:“我没有。” “你就是不相信我。” 陈耀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瞥他一眼的风情中带着几分委屈:“我生气了。” 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人做着这个动作自然,并不惹人讨厌。易泽林耐着性子问道:“那要怎么样,我才能把你哄好?” 思索了片刻,男人抬眸笑道:“你亲我一下。” “亲一下就不生气了。” 陈耀以为易泽林就算不会亲自己的嘴唇,也应该亲自己的脸颊,但是这人愣了一下后,掌心贴着他脸颊,亲吻着他的额头。 “好了,亲了,可以乖乖跟我回去吧。” 动作清纯得不像话,却在陈耀的心里掀起了阵阵波澜。接下来回去的时候没有再怎么折腾易泽林,但是却借着醉意,不断地对他上下其手,摸一摸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质量怎么样。 无论他怎么乱动,易泽林都很好脾气地扶着他,甚至怕他嗑到车窗上,手扶着他的头,护着他。 到家门口的时候,易泽林问陈耀钥匙在哪里。 “在口袋里。” 陈耀装傻,就是不自己伸手拿出来给他。 “哪个口袋?” 为了保持自己是个醉鬼的形象,陈耀假意想了一会,缓缓道:“右边的裤口袋。” 他的口袋较深,易泽林刚开始有些顾忌,尝试地伸进去,发现还能更里点的时候,慢慢地往下摸。 陈耀穿着贴身的牛仔裤,在摸钥匙的过程中,易泽林的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地被他捕捉到。 手指不经意地触碰,手上的温度,在这狭小的空间尽览。 因为贴着大腿根,易泽林在抽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敏感的地方。 双腿软了下来,陈耀紧紧地靠在身前人的身上,发出了让人想入非非的声音。 而面前的人,就像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拿到钥匙之后,认真地开着门把他送进去。甚至到房间的时候,这人贴心地帮他把鞋子脱了,盖上被子,准备离开了。 都已经到这里了,陈耀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对方。 见易泽林要走了,快速地拉着对方的手让他不要走,几度缠着,又突然说自己想要喝水,让他给自己倒。 好脾气的易泽林也不恼,问了水壶和水杯的地方后,出去给他倒水去了。 趁着易泽林不在房间的时间,陈耀找到了自己卖来的药。为了方便,他早早就磨成了细粉,待会只用趁易泽林不注意的时候下手就可以了。 把水端过来,易泽林扶着陈耀准备喂水,谁料他一点都不配合,推搡之间,见水要洒了,他拿水杯的那只手往后缩了缩。 陈耀瞄准这个空隙,假借要去触碰的样子,伸长了手将药洒进了水里,很快就溶解了。 拉扯间,陈耀见毁尸灭迹差不多了,便没有再接着发疯,而是揪着易泽林的衣领,嚷嚷着让他给自己喂水。 易泽林把杯子抵到他的嘴巴,他也只是摇头,又喊着口渴,一定要易泽林给他喂水。 “那我应该怎么喂?” 易泽林叹气问道。 假装想着,陈耀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掌心贴在易泽林的后脑勺,用力将人压向自己。双唇紧贴在一起,他借机将嘴里带药的水渡了过去。 鬼使神差的,易泽林咽了下去。 陈耀眯着眼睛,傻傻地笑着:“我要你这样喂我。” 沉默着,易泽林一直盯着他,陈耀有些心虚,还在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被他发现了。下一刻,青年仰着头含着一大口快速贴了上来。 唇齿间的交缠迅速又猛烈,彼此间都咽下了不少水。 跟之前温柔的缠绵不一样,不知是他的情绪,还是易泽林的,像是野兽冲出了牢笼,谁也牵制不住彼此。 直至一杯水都见底,易泽林的额头抵着他额头,轻轻地喘息问道: “你还要喝吗?” 第十七章 我们在一起吧 避免事后被发现,陈耀找的药不是那种迅速起反应的,更多的是偏向一个助兴的作用。 绵长,又极尽缠绵。 如同现在。 仰着头看着面前的易泽林,对方的手中还端着水杯,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颇有强迫的意味。意外的强势多给了他几分新鲜感,不同于那个人的感觉,陈耀觉得自己的身体或许会更加喜欢这样的易泽林。 放纵的意味,才是自己。 “我要。” 没有过多的犹豫,意有所指的语句让面前的人眼眸瞬间暗了下来,水杯摔在桌上,因为没有放稳,倒在了桌上,堪堪要掉下来的样子,却又及时停在了那里,没有叫停这一场预谋。 水珠顺着青年的脖子往下流,隐入了他的衣服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喝进去不少,陈耀顿时感到了口干舌燥。 易泽林俯下身子,越来越近的眉眼带着 “攻击性”,轻而易举就能让陈耀和记忆中的样子区分开来。 明明应该因为不像的缘故叫停的,但此刻的火已经燎遍他的全身。不仅没有闪躲,反而直径地凑了上去。 本应该成为主角的水不知道是咽了下去还是全从唇缝间流了出去,更为紧密的接触让陈耀深刻地感受到了易泽林的温度。口腔里的湿润和热度充分地调动起他所有的热情,不甘示弱地交织,陈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伸手紧紧地搂着人的脖子。 在这个过程中,眼神迷离的易泽林将他推倒在床上。 陈耀在思考着,或许自己要不要惺惺作态,假装反抗一下。 该说什么? 是他喝醉了,还是自己喝醉了? 身上浓烈的酒味的缠绕着彼此,很快陈耀所有的理智都消失殆尽,顺应着身上人的热情,用力地亲吻着彼此,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忘掉所有来自过去,享受当下的愉悦。 易泽林比他想象中还要热情强势。 或许是因为药物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被他身上的酒味熏醉了。 带着茧子的手游走在他身上的皮肤,摩擦间的触感有点疼,又带着一丝急切的快感。 跟易泽林的那张脸不一样,这是一双充满着生活痕迹的手。 正因为如此,他才清楚地感受到易泽林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伸手将人紧紧地抱着,陈耀脖子稍用力,撑着身子亲吻着易泽林,沙哑的声音轻声道:“我想要你。” 易泽林的身形还是不错的,在易欣住院的这段时间里,身材也没有走样,若隐若现的腹肌并不夸张,摸起来的手感很好,配上这样的一张脸,陈耀觉得以前那些看上易泽林的人还是挺有眼光的。 毕竟他也喜欢。 易泽林将他的身体翻过去,他稍微往后拱就能感受到易泽林的激动,正要入正题的时候,靠床边的陈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原本保持着微妙平衡,久久不落的水杯突然滚了下去,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瞬间的寂静,易泽林松开了他的手,手撑在他的身侧。 “陈先生,对不起,是我逾矩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陈耀:…… 踏马的在做之前能不能把水杯放好了? 早知道他就下烈性药,这样烧得易泽林连他妹都认不出来,更别说要走了。 现在不上不下的,弄得他有些难受。转过身看着易泽林,他甚至都没有平复下来,却泰然自若地垂眸整理自己的衣服。 陈耀现在的心情极其的不悦,顾不上易泽林对自己感官如何,直径地抓着他的手问道:“为什么?” 易泽林衣服还没有整理好,露出的大片胸膛还留有刚刚他的印记,他若无其事地只手拢好自己的上衣,明明他还有感觉的迹象还那么明显,脸上的红晕甚至没有散去,可此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刚刚的迷离了。 俯身亲吻着他,依旧是亲吻他的额头,礼貌又克制着保持一定的距离:“你喝醉了。” 陈耀:…… “我没有。” 陈耀固执地看着他:“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想要什么。” 可此时,在易泽林的眼里,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无理取闹醉鬼,他纵容地笑着,用哄着自己的口吻轻声道:“我知道。” “但那也不行。” “为什么?” “酒精麻痹了你现在的思想。” 易泽林反手握着他的手,这只刚刚还在他身上游走的手很有力量:“如果明天早上醒来你还记得的话……” 他突然沉默了。 陈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也分辨不出什么原因,他只知道易泽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某一瞬间,他似乎意动了一下。 或许真的是有酒精的麻痹,他才会觉得此刻的灯光下的易泽林如此迷人。 “你别走。” 他第二次留人过夜。 “你可不可以陪陪我,我睡不着。” 记忆中那个坐在床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没有任何的言语,却又给予他无限的温柔的人好似又坐在他的身边。昏沉的睡意和满身的疲倦包裹着他,陈耀背对着易泽林,浮现的记忆…… 亦或是梦境,格外的美好。 睡梦中的陈耀紧紧地抓着被角,易泽林嘴角的笑意一直扬着,轻柔地在他的耳边道:“放心,我不走。”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时他的手才松开些。 见陈耀熟睡后,易泽林这才起身去拿工具准备处理一下地板上的玻璃碎片。 这个屋子没有大的夸张,很温馨的公寓类型,两室一厅的,还有一个载着大花架的阳台,极具有生活气息,看着主人是个有闲情又热爱生活的人。 跟宋天骄的感觉很像。 他承认自己刚刚动了坏心思,如果自己就那样得手的话,他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了陈耀的身边,跟以往的那些金主一样。 而且陈耀在遮挡自己脸的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宋天骄在自己怀中的错觉。 那一瞬间,他失去了理智,准备跟陈耀生米煮成熟饭的。 直至玻璃声响起的时候,对上陈耀转头时的那一双眼眸。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稍微清明的视线,他跟宋天骄还是有些差别的眉眼。 所有的理智回笼,他提醒着自己,太过轻易得手的,往往都是最轻贱的。 他想要在陈耀的面前塑造一个好的形象,随时都有可能在今天晚上瓦解。 即使身体在躁动着,他还是压下自己的燥热,选择在最关键的时候抽身。 可怜兮兮,害怕孤独的模样。 依赖他的样子。 易泽林选择收回自己所有的视线,压下所有的悸动。他要的是陈耀对自己的心动,还要他清醒的状态下,亲口对自己说。 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而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抛弃的玩物。 第二天陈耀醒来发现床边的玻璃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清理干净了,光着脚下床,推开门准备去喝杯水的时候,发现易泽林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他自己那件旧外套,看着有几分可怜的模样。 原来昨天晚上的那句话,不是自己的错觉。 似是听到了动静,睡梦转醒,易泽林幽幽地睁开自己的眼睛。 陈耀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还睡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易泽林,我们在一起吧。” 第十八章 阴魂不散的家伙 跟易泽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那天他问易泽林要不要在一起,原以为依照易泽林的性子,大概率的会犹豫。 他只是抬头看着自己,沉默的片刻,脸上的神情淡淡,陈耀难以分辨他的想法,只是听他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他当然是认真的。 他也的确是因为喜欢易泽林,所以才愿意耗费那么多的心力,千方百计一定要把人得到。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目的可能并不是那么纯粹。 那又怎么样呢?易泽林只是问他是不是认真的,他也的确是认真的,就足够了。 因为身体的原因,易欣还在医院里修养,陈耀让易泽林直接在家里住下。 家里什么都有,可比医院要方便多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都已经在一起了,自己还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人。 易泽林看上去还是有一些不自在,每每自己靠近的时候就面红耳赤,眼神闪躲;自己又不好直接破人设表现出一副很饥渴的样子,于是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除了拉拉小手之外,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实质性动作了。 陈耀:…… 有点着急,又不能跟人生气。 顾及易欣的身体,易泽林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在医院里待着,每天都是学校,医院,家里三点一线的待着。 陈耀一向都是 “混吃等死” 的类型,等他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大多数时候家里已经被易泽林打扫得干干净净,锅里温着给他留的饭。 其实除了没有解决生理需求之外,陈耀过得挺滋润的,毕竟易泽林照顾得比原先的阿姨还要周到,若不是惦记着医院里的易欣,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帮他处理问题。 过的开心,陈耀花钱也花的大方。 家里的东西平添了许多无用的营养品,他已经跟易泽林说过了,都是给易欣买的,但是他总是固执地分成两份。一份给易欣,一份留给陈耀。 虽然钱是自己花的,可他这些小动作,的确是有些取悦到他。 想着自己好几天都窝在家里没有去看易欣了,人家哥哥把自己伺候的那么好,自己总得给面子,装装样子,让自己看上去爱屋及乌。 今天他的心情出奇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的作息规律。陈耀哼着小调对镜整理自己的形象,准备出门去买点东西给易欣带过去,顺便就当作是补偿上一次的事了。 开门的那瞬间,陈耀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一个黑影直接扑了过来,死死地抱着他的双腿,力气之大,他根本就没有动弹的机会。 “陈耀,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那天真的是我气糊涂了,才口不择言,说出那些难听的话。”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分手。” 抱着他腿的人自顾自地说着,挣扎之余,陈耀才看清来人的面目。 是刚出来的康宁,身上的衣服还是上次见着的那一件,浑身邋遢。当即陈耀心中就涌起了一股厌恶感,想要把人踢开,可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那天他跟易泽林之后,酒吧的老板就报警把人给拘留,事后发消息告诉他。 原以为事情都成那样,这人合该是死心了,却没想到阴魂不散的。 这样抛弃自我的挽留方式,无疑是踩中了陈耀的雷区,更加厌恶,曾经的好感所剩无几。 当时陈耀想起这么前男友,事后趁易泽林去医院的时候找人查了一下过往,查个详细后才知道这个人曾经冷暴力自己的女朋友逼迫人分手。 可这人当初跟自己说的是女朋友出轨,自己被戴绿帽子。 在酒精的刺激下,陈耀多了几分怜惜,才同这个人快速地发生关系。 之后就是胃溃疡住院,没有多细想,因为遇上了易泽林,没跟这人混几天就说了分手。 如今得知真相后再看这人自作情圣的面孔,只会让他觉得更加的嫌恶。 “那天你都把话说的那么绝了,你也看见了,我有了新欢,你没有必要还缠着我不放。” 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被禁锢住根本使不上力,陈耀暂且还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你长得也不差吧,做了那么久的网红模特也挣了不少钱,什么也不缺,何必吊在我这样一棵歪脖子树上呢?” “你还在记恨那天我说那么过分的话对不对,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当时失去了理智。” 原以为这人能够思考思考,没想到没冷静下来,反而越发激动了些:“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陈耀,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个人能做什么?我也可以为你做的,我甚至可以比他做的更好的!” 眼见自己的衣服即将被扒下来,陈耀及时抓住他的手。 他最近确实是有些欲求不满,因为易泽林的缘故有些上火了,但不至于饥不择食,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这种没有理智的人做。 已经被惹怒了陈耀眼里阴沉,嘴角勾起的笑容显得冷漠又刻薄:“康宁是吧,如果你的精神状态不好的话我建议你去精神病院,我这里是公寓住宅区,不是垃圾站。我这个人不算挑食,可再怎么样我也不是什么垃圾都收的。” 捏着康宁的下巴,陈耀轻笑道:“你不是说,为什么吗?” “就当是报应吧。” “你前任遇人不淑,因果就报应在你的身上,你才会遇到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直视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陈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像某个人啊。” “可是现在看到你这副样子,跟他一点边都沾不上。”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人渣都称不上。” 陈耀笑道: “垃圾。” 明明长着天使般的面容,在不久前,这样的面孔还会笑意盈盈地对他嘘寒问暖;就算是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时候,也不曾用这样恶毒的语言攻击他。 此刻陈耀在笑着,康宁却觉得自己的心掉进了冰窟里。 他无法想象,自己爱的人,抛弃自尊爱的人,会这样对自己。 “你骗人!” 第十九章 受伤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今天是工作日,大概没有什么住户在家里,所以闹剧发生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人出来说一嘴。 被吵得头疼的陈耀皱着眉,他本意就是想把人给激跑。 这人的确是松开了抱住他的手,可声音让他觉得并不舒服。 本来还想着去看看易欣,顺便抱抱自己的小男朋友。大概是今天没有看黄历,出门遇到这么个玩意,着实是败兴。 见人还堵在自己的门口,陈耀瞬间就失去了要出门的兴趣,打算今天还是窝在家里等易泽林回家了。 转身正要把门关上的,康宁不管不顾地将手挤进缝隙里。 带着怒气的缘故,陈耀关门的力气很大。只是这人力气更大,明明痛得要命,却要强行掰开门准备进来。 察觉到不对劲的陈耀浑身紧绷起来,立刻戒备,死死地抵着门,不让康宁推门进来。 “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来缠着我了。” “你一定是骗我的。” “你一定是为了我好,所以才骗我的。” 面前的人像是失心疯,不管不顾地推着门,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自顾自地低语喃喃,说着一些自己想听的话。 康宁好似有无限大的力气,陈耀一时间没有压制住,生生被他推开了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刀。 暗骂了一句疯子,陈耀没有选择正面对上,而是选择了较近的房间,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没等他踏进去,康宁很快就抓住了他的手,莫大的力气桎梏着他的手腕,陈耀甚至产生能够隐隐听到自己骨头咯吱咯吱响的错觉。 “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康宁的眼中充满着血色,他死死地抓着陈耀,像是不给他一丝逃生的机会。他笑了起来,很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陈耀:…… 他恍惚记起当时就是因为这个笑容才将目标锁定在康宁的身上,可是眼下的情况,只会让他想回到过去把自己捶死。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但他这分明是翻了大车。 挣扎中陈耀被康宁压在了地板上,双手抵着拿着刀子的那只手,脚不停地踹着,有好几脚都踹到了他的身上,可再怎么吃痛,这样的都死活不放过他。 大声呼救,根本就没有人来帮他。 见躲不过了,陈耀决定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尽量避免自己的要害被刺中。 眼见刀子要刺了下来,眼前被液体溅到,下意识想要闭着眼睛,清脆的声音过后,自己的身上一轻,康宁直接倒在了旁边的地板上。 从生死关走了一圈的陈耀喘着气,血腥味和滴落下来的血唤醒了他所有的理智。 因为疼痛,易泽林的嘴唇不住地抖动,脸色煞白,看起来情况很不好。见他看着自己,这人笑了起来:“还好我赶了回来。” 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陈耀沉默着,虎着脸找了东西把昏迷的康宁给绑了起来,接着一边翻箱倒柜寻找包扎的药物,一边报警顺便打给物业。 满地的狼藉,花瓶碎了一地。 见陈耀的脸色难看着,易泽林看了眼地板上的碎片,惋惜道:“可惜了,这是你最喜欢的花瓶。” 拿过对方的手,陈耀垂眸帮他先止住血,让人在医院挂了号,待会直接去医院看一看有没有伤到神经。 “还好我赶回来了。” “陈先生,你这个样子,我有点害怕。” “你这会让我误会,你是因为我弄碎了你最喜欢的花瓶而生气的。” 不管易泽林怎么说,带着明显的目的性,想方设法要逗他开心,陈耀始终一言不发,直至物业过来的时候,陈耀才开车送易泽林去医院。 “陈先生?” 急促的刹车声拉长了尖锐声,两个人往前俯去时又很快地往后,重重地贴在背靠上。 “易泽林,你是不是有病,你把他砸晕过去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伸手来挡着?”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划伤你自己掌心的神经,对你以后的生活可能有影响的。” 当时的刀尖离他很近,如果易泽林不挡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意外。 可即使是这样,陈耀也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他欠了易泽林一个人情。 他不喜欢这样。 原本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分就分,可是现在却因为欠下这么个人情,还要顾忌易泽林的心情。 这种感觉让陈耀想要回到过去,自己先挡下这一刀。 “可是……” 被无故凶了一通的易泽林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语气平淡,又似带着些许的委屈:“如果是陈先生受伤了,就是我的心受影响了。” “我见不得你受伤。” “也不希望你难过。” 燃起的火瞬间如同哑炮,什么也放不出来。 陈耀紧绷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整个人靠在身后,久久的沉默,直至车开起来的时候,他才轻声道:“易泽林,我不值得。” 他这么认真,容易让他感到害怕的。 尤其是刚刚还经历过康宁的事情。 陈耀已经开始心生退却了。 退而求其次,换个并不那么完美的替身,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我觉得你值得。” 易泽林看着他,一直盯着他的视线,让陈耀生出 “他已经看穿自己内心想法的错觉”:“而且当时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陈耀:…… 易泽林过于认真的语气不像是作假,虽然想骂这个人是个二百五,但他刚刚悬起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至少不是因为认真了,所以才做出那样的事情。 而是这个人本来就是笨蛋。 心放下来,陈耀的心情也稍微轻快了些,迅速调整好了状态后,急切又关心:“你是笨蛋,有谁会直接伸手,不带犹豫的。” “因为是你啊,陈先生。” 易泽林低声道。 咯噔了一下,陈耀的心紧张着。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被人在乎的欢喜。 第二十章 开庭 康宁是真的抱着跟他一起去死的决心来的。 易泽林手上的纱布到医院的时候都已经浸红了,甚至还不断地往外渗血。 伤口很深,有点伤到神经了,虽然对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但以后不能拿太重的东西,不仅会很抖还容易再度受伤。 陈耀在心里骂了康宁千百遍了。 那个杀千刀的东西,害他欠下这么大个人情。 有些东西是钱弥补不回来的。 这点陈耀很清楚,同时他更清楚的是,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而把自己捆绑在这里。 易泽林在意易欣,他只有对两兄妹足够好。 只要后面的时候,易泽林不像康宁那样的死缠烂打,像今天一样闹得太难看。 想到康宁,陈耀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物业已经通知他,警察把人带走了,问他什么时候能录笔录。 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杀人未遂的缘故,康宁的家属极有可能会来找他,私下解决,希望能够得到从轻处罚。 易泽林手上的伤不宜被易欣看到。 这些天都是请的阿姨,然后陈耀自己去送饭给易欣。两兄妹一样的好骗,陈耀说易泽林去写生了,这几天都是自己来看她,她也没有丝毫怀疑他说的话。 每次回来的时候,易泽林总会站在小区门口。 “我都说了不用出来了,你好好休息,在家等就可以了。” 走过去的时候,易泽林将自己带出来的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 “我不是很放心。” 易泽林红着脸道:“其实我也没有站多久。” 摸了摸他完好的手一片冰凉,陈耀不悦地皱着眉:“都这么冰了,还没有站多久吗?” “讲了你手上有伤需要休息,为什么总是不听呢?” 他的语气有几分沉,听着颇凶,易泽林听完之后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僵着,小心翼翼地问:“你…… 不喜欢吗?” “我只是…… 担心你。” 沉默了片刻,见陈耀还没有说话,他继续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会再做了。” 低着头靠在陈耀的肩上,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红的表情,却全然不知自己泛红的耳根已经出卖了自己:“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第一次谈恋爱,可我是第一次想跟一个人一直待在一起。” “大概是第一次被人照顾,我很庆幸受伤的人是我,我才能体会到这一切。” “所以我才想,如果能跟陈先生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也会克制自己的心情,以免给你带来困扰的。” 看着易泽林红着的耳根,陈耀缄默,被康宁搞糟糕的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差劲。 其实,养个听话黏人的宠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易泽林向来有分寸,总是拿捏着度,说话又好听,不会让他有任何的不适感。 抬头看着易泽林,陈耀的面色缓和了下来,捧着他的脸,踮着脚尖亲吻着他,一触即离,那淡淡的温热感似乎还留存在易泽林的唇前:“我不是不喜欢你一直黏着我,我只是心疼你而已。” “没关系的,我只是手受伤。就算是腿受伤了,我也会爬着去见你的。” 易泽林靠近他,目光深沉又温柔,无限的柔情在其中:“陈先生。” “还是叫我陈先生吗?” 陈耀含笑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生疏到这种地步。” “这是爱称。” 易泽林观察四周,发现没有什么人,才回以一吻。 陈耀心情大好:“爱称那适合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比如说,床上。 “陈耀。” 易泽林喊他名字的时候有几分别扭,不自觉地松开了他的手,视线开始飘忽不定的,始终不肯看他一眼。 发觉小男朋友的窘迫,陈耀主动地牵上他的手,见他错愕地看着自己,露出了自己善于迷惑别人的微笑:“不管你叫我什么,我都很喜欢。” * 开庭之前,康宁的父母来找过他。 不过出乎陈耀的意料,对方不是来跟他请求从轻的,反而是来威胁他。 “我知道你和康宁曾经谈过恋爱,都是为了你,他现在才变成这样的,说起来一切都是因为你不知检点,他都那样求你了,你还那样狠心。” “你现在的对象也是个男的吧?同性恋是个很丢人的事情,私生活还这么不检点,如果你老板知道这些事情的话,肯定不会要你的。” “我们就康宁这个儿子,他坐牢了,就没有人给我们养老了,我们也不要特别多,五十万,这件事我们就烂在肚子里离开这里。” 陈耀被气笑了,当初的事情你情我愿的,在这两人的嘴里就成了自己的不是。 道德绑架的模样看得令人恶心。 “没关系,我反正不上班。” 没有易泽林在面前,他也没有任何的伪装,无所谓的摊摊手:“对了,康宁没跟你们说过,我是私生子吧?” “我本来就很丢人,我也不在乎自己会变得更加丢人。” 陈耀笑道:“倒是你们需要注意一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两个就不怕跟的康宁一起去坐牢吗?” 笑容瞬间隐了下去,光速的变脸让两人措手不及:“你们最好趁我最近心情好,有多远就滚多远,否则你们的下场不见得会比康宁的好。” “对了,如果你们敢在我对象面前说什么。” 陈耀低低地笑出声来,面容上却不带一丝的笑意,声音又轻又鬼魅:“小心烂舌头哦。” 以防万一,陈耀还是拜托人看着这两个人,但凡有任何的异常,就想法子把人扔远点。 关于这两个人后续的事情他也不想听了,免得晦气。 康宁那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身为网红模特,本身就具有不小的影响力,为了压下这件事情,公司把他的账号交给了别人来做,然后又对外宣称他是因为个人的私事已经跟公司解约了。 热度过去了之后,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康宁,几个死忠粉想了办法,等知道康宁的事情时,已经是到开庭的时候。 第二十一章 替身 开庭的时候陈耀没有去,一是康宁算是个公众人物,如果自己去了被拍到,被人扒出了身份,后续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二是如果自己去的话,易泽林作为受害者,以及证人之一必定也要跟过去。 康宁的脑子不清楚,万一一激动起来把那些话都说给了易泽林听怎么办? 陈耀只是跟易泽林说担心这件事情曝光,如果对易欣产生影响就不好了。 加上易欣出院了,最近在给她安排学校的事情,易泽林还要忙着学业,不疑有他,得知可以不用去后,就一口应了下来。 易泽林本来也没有把康宁当一回事。 他的目标是陈耀,对方怎么样,和陈耀有什么过往都跟他没有关系。 可恨的是这个人,拍了易欣在医院的照片威胁他。 那天回去,本是想法子跟陈耀告状,借他的手解决的;不曾想到康宁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偏激,竟然要拉着陈耀一起死。 既然给他机会,他不可能不抓住。 他抓住了。 变本加厉地拿着筹码,顺着陈耀给他的竿子往上爬。 只是…… 或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者是别的原因,相比以前的小心照顾,悄悄地藏起自己的好,陈耀对他的关心要胜于过往,明目张胆的,让他沉迷其中,又感到害怕。 偶尔露出与年纪不符的耍赖,还会顾忌他所有的心思,以及爱屋及乌的对待,花着心思哄着他,时不时制造点小惊喜。 独属于男人给予的浪漫。 更重要的是,那双像极宋天骄的眼睛,满心欢喜地装着他。 似乎就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易泽林说不上来这种微妙的情绪。 那天的话他没有骗陈耀。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也是父母去世之后,第一次有人,会对他这样好。 照顾他的喜怒哀乐,迁就他所有的习性,温柔又善意地教他一切不会的事情,还会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满足他心底那为数不多被潜藏的自尊,夸张的语气称赞着,仿佛自己是他的全世界。 他甚至有那么些时刻,会忘记,自己因为什么目的而靠近陈耀。 他在贪恋陈耀像宋天骄的时刻。 他在贪图陈耀对自己包容的好。 自己是在贪婪中迷失自己。 收到了康宁律师的联系,他说康宁坚持要见他一面。易泽林瞒着陈耀,自己一个人过去的。 不因为什么。 他只是单纯不想让这个人过得特别好。 不管是因为易欣,还是…… 陈耀。 康宁整个人看上去胡子拉碴,整个人阴郁又颓废,见到他的时候似乎很激动,旁边的狱警挥了挥自己手中的警棍,男人立刻就老实了些。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跟那天在酒吧里听到的有很大的区别。 “陈耀呢?他为什么不来?” 康宁死气沉沉地盯着他,原本很亮的目光在他身后扫视了一圈后,又黯淡下来,没有丝毫的生机:“他是害怕了吗?害怕我说出他的秘密?” “还是对那天说出伤害我的话而感到愧疚,觉得自己没有脸来见我?” 易泽林心里泛起了不悦,却笑道:“没有了你的打扰,他现在过得很好。” 他的话音刚落,康宁情绪失控了起来,猛地拍打着自己面前的阻碍,即使被压制着,脸也要死死地贴在玻璃上,恨不得透过来到他的跟前。 康宁的眼睛瞪得很大,如同恶鬼般,想要来索命。 “凭什么,他凭什么过得很好。” “都是因为他我现在才变成这样的。” 康宁喃喃自语,透过说话的洞孔,有些模糊不清:“明明是他先散发好意的,就是他先来勾引我的。” “本来我有美好的职业,完美的父母,还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我的人生该辉煌的。” “我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他怎么可以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易泽林静静地看着康宁,一言不发。 “还是说,你是不是瞒着他了,你没有告诉他,你怕他心疼了对不对?”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怕他心疼,离开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轻笑声打断了康宁,原本陆陆续续的话句被打断,他看着正在笑的易泽林,沉声问道:“你在笑什么?” 举起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上面的还有没完全好的伤口,易泽林伸前了些,好让康宁能够看清楚:“最近陈先生一直都陪在我身边,根本就没有时间顾及你。” “庭审那天陈先生也没去吧,可能你不大清楚,那天因为要陪我接我妹妹出院。” “陈先生看起来跟你所说的勾引毫不相干,他会温声细语地问我疼不疼,会定闹钟按时为我上药,会笨手笨脚地给我熬补品,也会每天回来给我带来小惊喜。” 想到这些天陈耀做的事情,易泽林地唇角带着笑意:“大概是他没有为你做到这个份上吧,所以你才会这么破防。” “可他不喜欢你!” 康宁突兀地道了一句:“他不喜欢你。” 唇边的笑容瞬间就淡了下来:“他也不喜欢你。” 被戳中了痛点,康宁开始跳脚:“你以为他为什么喜欢你,他也把你当替身。” “他当时可是亲口承认过了,他把你当成替身的。” 自以为也戳中了易泽林的痛点,康宁笑了起来,死活不愿意离开,正准备欣赏接下来会令他愉悦的场面。 然而想象中易泽林难过的表情并没有出现,他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却没有丝毫可以称之为悲伤的情绪浮现在脸上。 他轻轻地亲吻着伤口,早上出门的时候陈耀替他上过了药。 易泽林很淡然道:“我知道。” 第二十二章 私生子 易泽林的情绪平淡得可怕,原本还有些得意的人,在听到这风轻云淡的三个字时,瞬间哑然,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易泽林。 一脸不可置信。 他当然知道,他又不瞎。 即使情况紧急,灯光昏暗,等回过神来思考的时候,有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推敲。 比如陈耀会给他夹自己不爱吃的菜。 还喜欢买一些看上去根本不像两个人都喜欢的小玩意。 更重要的是, 他跟康宁的模样有相像的地方。 只是陈耀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没几天就记住了他的喜好,给他夹的都是爱吃的,通过易欣的口中得知他小时候的愿望,每天给他准备的都是很小时期待已久的东西。 即使是迟来的礼物,也会让他在那么一瞬间的时候,心生感动。 这样的金主,他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只是,易泽林不得不承认,在所有的幸福伪装被康宁撕开后,露出内里腐烂的本质时,他有那么一丝的不愉快。 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结果让他根本就不解气。 “就算是替身又怎么样?” 易泽林波澜不惊道:“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救他的人是我,目前他也只对我一个人好,眼睛看到的也是我。” “即使是替身,我也占据了你求而不得的位置。”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看着面前不甘的康宁,易泽林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很生气,回去质问陈耀,跟陈耀吵架吧?” “我又不傻,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么一件事情,丢掉一个对我好,又舍得花钱的男人呢?” 易泽林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将他所有的心思都看穿,笑出的声音带着讽刺的意味:“他要能跟心上人终成眷属,也就不会有我的出现了。” “既然如此,给我机会了,我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 抬眸看了眼康宁,易泽林整个人的往后靠,双手合十,手肘随意搭在两侧的手把上。单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整个人卸下温润的外表,慵懒又随性:“如果我是你,我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像他求而不得的替身,而不是死缠烂打,蓬头垢面的,抛弃自己最后一道筹码。” “笨蛋。” 薄唇轻巧地吐出两个字,攻破了康宁的最后一道防线,看着里面的人被押着走,易泽林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在卫生间洗手时,易泽林抬头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一声巨响过后又迅速地恢复了平静。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里。 听到开门声,陈耀早早就在玄关处了,关上门的那一刻就抱着了他,温热的身体紧紧地贴着。 一朵艳红的玫瑰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剪去了尖刺,没有任何的伤害性。 垂眸看着眼前正在微笑的 “天使”,易泽林接过了陈耀递来的玫瑰,俯身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吻:“很漂亮,我很喜欢。” “对了,待会我朋友也会过来。” 陈耀转身弯腰帮他拿鞋的时候道:“我们晚点出去吃吧?” “好。” * 那些人说是过来看看让他收心的人究竟长什么样,陈耀很清楚,其中不过是有人听了点风声,想来看看究竟而已。 他上头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跟他不一样的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老婆生出来的。因为他是个儿子,所以时时刻刻提防着他随时回来抢家产。 后面又生出了个儿子后,更是变本加厉地打压他,时不时动一些手脚,以免他正常地活到老头子死后。 直至他开始交了男朋友。 钟家是最要面子不过了,一个同性恋,基本上就没有了争夺财产的权利。 这次康宁的事没有发酵,也是因为身后有钟家压着。 有人想要这件事情爆出来,但是老头子不会允许的。 估计是因为听说了起因是因为一个男人才弄成这样,打算先让人过来试探试探,再做打算。 陈耀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了。 那些人本来选择的是平常他们常去的会所,被陈耀拒绝了。 理由是不想易泽林接触这些。 换了一个正常的饭店。 见他在群里说的话怪正式的,这些人过来的时候也穿得人模狗样,没有了以往轻浮的样子。 很久没有见面了,也有几个真心的人见他的时候就来祝福了。 有人问起陈耀和易泽林的恋爱往事,他含笑地看着易泽林,桌下主动牵起了他的手,说起过往的时候,多了几分不好意思:“当时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他了。不过那时候擦肩过去了,没有及时要到联系方式,没想到会那么凑巧,竟然会在同一间病房里。” “这不就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啊。” 众人调侃道,在谈笑间,易泽林耳朵泛红,强忍着镇定给陈耀夹菜。 有人起哄,让易泽林说一说究竟是怎么被陈耀打动的。 其实陈耀也有点好奇。 他也想听听易泽林的真实想法是怎么样的。 “我一直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是在病房里。” 易泽林不安地握着陈耀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深情又多了几分羞怯:“其实第一眼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搭话才好。不过我家境不好,你也知道我妹妹的情况,我根本不敢靠近你。” “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 最后一句,是易泽林悄悄俯身在他耳边道。 心意动了一下。 “害,你有什么不敢靠近的,陈耀是私生子,他才要不好意思吧。” 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陈耀看着说话的那人。 见陈耀看着自己,那人微微皱着眉,一脸不赞同道:“靠,不是吧?陈耀你还没有告诉人家真相吗?你这样欺骗良家少男不好吧?” 原本以为就是来打探打探实情的,没想到是为了过来给他难堪的。 说话的人是出了名的纨绔,是某家娱乐公司的太子,因为敢说的性子在娱乐圈内圈了一小批的粉丝。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是不屑跟他们这些人为伍的;但无奈这人霸道惯了,正儿八经的太子公主不屑跟他一起,也不乐意捧着他,于是就主动选择了降级,跟他们这些鱼龙混杂的人在一起。 之前这人想娶钟淼,结果被人家亲妈给撵出来了。 找不到人不痛快,就平日里给他下套子了。 第二十三章 认真 气氛一度尴尬,有人想要打圆场,又不知道该怎么出声,才能缓解此刻的场面。 率先出声的是易泽林,青涩面容上的羞涩荡然无存,看着眼前人时眼神冷淡:“这件事情他已经告诉过我了。” “成为私生子又不是他的选择,不过管不管别人家的闲事,倒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平时被捧惯的太子爷沉下脸来:“你算什么东西,我跟陈耀说话,关你什么事?” “他是我的男朋友,为什么不关他的事?” 陈耀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梁少最近好像想要独立吧?似乎背着家里做起了什么生意,伯父还不知道吧?要不梁少赏个脸,让我也掺和掺和,赚点钱呗。” 被陈耀这么一讲,大家的注意点全都在这件事上。本就有意略过刚刚的闹剧,也好趁现在能够分一杯羹。 “关你们屁事。” 脸色红白交替,“太子爷” 直接摔了筷子就扬长而去,几个小跟班连忙跟了上去。过了一会,钟淼的眼线也觉得无趣,就寻了个借口一起离开。 原本包厢里坐的满满当当,一下子就空出了一大半。 这些人多少因为一些原因不相信爱情的,看到易泽林跟陈耀的互动直呼甜腻。 陈耀去上厕所的时候,算得上是知心好友的秦昊东跟了上来。 “你真的准备收心跟他在一起啊?” 手肘戳了戳他,陈耀差点手抖尿了自己一手,斜眼看着对方。见他要生气了,秦昊东连忙后退:“我不是故意的。” “诶,耀哥,就是问问,钟家那么好面子,要真的知道你为了个男人认真了,以后一点财产都分不到怎么办?” “我又跟你不一样。” 慢条斯理地洗着手,哗啦啦的水声掩盖着他的声音:“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想尽办法不让我继承财产,那我为什么不趁我还活着的时候潇洒快活那么一回。” 秦昊东是秦家的第二个孩子,在有个强大的大哥光环下,没有人对他有任何的期待,久而久之就成了纨绔。 之所以跟陈耀混在一起,是因为当初有人美色昏头,准备对陈耀霸王强上弓的。自己本来想要上前帮忙的,结果忙没帮成,自己还被对方揍了一拳,最后还是陈耀狠狠地教训了那人一顿。 凶狠的美人无福消受,可陈耀的确有令人心动的资本。 他也曾心动过,只是相处的时间一长,他就绝了心思。 还是当朋友好,至少当朋友这人不至于那么狠心。 虽然如此,但看到陈耀真的真心地带一个人来,还这么郑重地介绍给大家,替那人考虑的时候,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我怎么没看出来,那人好在哪里。” 他当然好。 “他好不好我自己知道不就可以了?” 陈耀淡定地甩着自己手上的水:“你这么关心我对象干什么?怎么?你有想法?” 秦昊东连连双手举头,示意自己绝无那点心思。 他哪敢,真的要动了,不得被陈耀揍个半死? “陈耀?” 靠近的脚步声,易泽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然后秦昊东亲眼目睹了陈耀的光速变脸。 秦昊东:…… 陈耀亲昵地贴上去,全然没有刚刚强势的状态,看不下去的秦昊东借口自己先回去了,趁机赶紧溜走。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易泽林把厕所的大门关上,将人带到最里面的厕所。背后是冰凉的墙壁,与身前火热的触感完全不一样:“你们走得太近了。” 陈耀扮作生气,气鼓鼓地盯着青年:“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身子猛地被抱了起来,他的身体紧紧地禁锢在缝隙之间,踮着脚并不好使力,正当觉得酸痛时,易泽林双手拖着他的大腿。 “不,我只是吃醋了,陈耀。” 易泽林的声音特色,低醇犹如酒香,轻轻扣着心弦,很有韵味。 顾及他手上的伤,陈耀没有乱动,只是乖乖地窝在他给自己打造的一方天地中,主动挽着他的脖颈,贴上自己的唇,黏糊不清道:“那就让我尝尝酸不酸。” 由一开始错愕的被动,很快易泽林就化为了主动。 腿通过陈耀的双腿间抵在墙上,借力用一只手的拖着他的身体,受伤的那只手肆无忌惮地隔着层布料抚摸着他的身体。唇齿间地交流缠绕着彼此的气息,温热的水声搅动在狭窄的空间里十分清晰明朗,充斥着两人的耳朵。 久久的深吻直至一声轻响而拉开,易泽林沙哑着声音,贴近着他,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自己的唇边流转:“陈先生尝出了什么味道了吗?” 陈耀笑道:“陈先生什么都没尝到,可以再来一次吗?” 难以自控地拥吻着,易泽林盖上马桶盖,让人双腿张开坐在自己的身上,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在这样公共的场合下,两个人的神经紧绷着,清楚地感知到对方每一次轻微的动作,包括身体的颤抖。 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两个人原先还难舍难分的唇终于分开了。 彼此控制着自己气息,直到听到了脚步声远去,两个人面面相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要不开心。” “你不要吃醋了。” 同时响起的话引得两个人互相瞪眼,又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在易泽林的怀中,陈耀克制自己的笑意,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在鼓动的胸膛,用手指戳了戳:“你不在意我是私生子的身份吗?” “为什么要在意?” 易泽林不自觉地缩紧了抱着他的手:“我喜欢你,跟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吗?” “更何况,你也没有在意过我的过去。” “那你呢?” 陈耀仰着头看着易泽林,这个角度,只要他一低头,就可以将自己眼里的情绪一览无遗:“你刚刚吃醋是真的吗?” 易泽林啄了啄他被吻得红肿的唇,轻声道:“吃醋是真的,因为我爱你。”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认真,语气虔诚又温柔。 陈耀一时恍惚。 第二十四章 曾经 陈耀被钟佑辉叫回了老宅。 上一次被叫回,还是因为他第一次被曝出是个同性恋,老头子被气到拿棍子揍他。 这一次大概还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钟淼早早就坐在了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本时尚杂志,见他来的时候,立刻就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并且还阴阳怪气道:“哟,我们家的陈大少爷终于舍得回来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外面乐不思蜀,忘了回家呢。” 他每个星期都会回来一趟,为了跟钟佑辉维持那么丁点可怜的父子关系。 只不过最近是因为他先前生了病,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才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爸在书房等你。” 陈耀准备上楼的时候听到了身后钟淼的笑声。 幸灾乐祸也太过明显了。 敲了门,打开门的时候迎面就是一本书。陈耀没有闪躲,书角正正好好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他面不改色地关上了门,捡起地上的书走过去放在桌面上: “爸。”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钟佑辉的脸都被气涨红了,手里的拐杖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现在你真的给我搞上男人了?甚至为了他得罪了梁家,我跟你讲,立刻把那个玩意送去梁家,给人家赔礼道歉。” “爸,我没忘。” 走到钟佑辉的身边,陈耀坐在地上,双手搭在钟佑辉的双膝上,仰着头故意露出自己被砸红的痕迹,眼眶里微微湿润,看上去好不可怜。声音里带着哽咽,久久不说话,似是压了很久,才让自己好受那么点:“你不是不知道阿姨她多不待见我。我当初也说了,我没有争钟家财产的想法,所以我才跟男人谈起了恋爱,好让阿姨放心。” “你不要什么都扯你阿姨身上,你就是准备报复我,报复钟家吧?” 陈耀失望地看着钟佑辉,眼里的亮光慢慢地黯淡:“爸,原来你一直都这么想我的。早知道这样,在你醒后我应该就离开,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留在钟家讨嫌。” “我只是,只是作为儿子在你身边尽孝而已。” 钟佑辉听到陈耀这么说,立刻默然。 陈耀作为私生子,一直都得不到承认,被养在外边。 陈耀的母亲在上大学的期间在高级会所里兼职,被当时帅气,拥有成熟男人魅力的钟佑辉给哄骗,稀里糊涂地当了他的 “女朋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三了,甚至还怀上了孩子。 实际上,是因为家里联姻的老婆生不出儿子,钟佑辉才物色一个拥有优秀基因的女人作为情妇,来为自己生一个优秀的儿子。 方方面面都很优秀,还很缺钱的陈慧芳就被盯上了。 大方自信的陈慧芳并不觉得自己被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追求有什么问题,她漂亮,优秀,她觉得钟佑辉喜欢自己也很正常;在他猛烈地追求下,初入社会的陈慧芳就这样陷入了陷阱中。 在一起后,钟佑辉一步一步地控制着她的生活,在陈慧芳察觉到一丝不对的时候,又立刻进退有度,假装是她的错觉,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太爱她了;同时又表现一副自己理解,根本不怪她的样子,全心全意地支持她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有一个这样 “理解” 自己的爱人,加上当时的网络并不发达,陈慧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 pua 了。 时间一长,陈慧芳变得依赖起钟佑辉,对于他说的话深信不疑,一直到陈耀的出现,打破了平静的一切。 钟佑辉把人骗到了医院去,让陈慧芳去照 b 超,美其名曰说只是想看看是男还是女孩,他都喜欢。他甚至给陈慧芳编织了一个,他更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如她一般的女儿。 最后发现是个男孩,于是就有了陈耀的出现。 在他六岁以前,他们就像普通的一家,严父慈母,他的生活都有钟佑辉的参与,他跟母亲一样被编织一个美梦中,他的父亲很爱他的母亲,为表自己的爱意,让自己的 “第一个” 孩子随母姓。 而事实上是,当时钟淼的妈妈也怀孕了,检查出是个男孩。 钟佑辉只是想两手都抓,一边哄住家里的老婆,一边在陈慧芳的面前装深情。 那时候的陈慧芳还不知道,跟自己同床共枕,经常很忙,总是出差在外地工作的丈夫,实际上是去另外一个家。 身份是假的,就连结婚证也是假的。 结婚证上的另一个名字,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她一直以为只是做小生意,特地为自己留在大陆的丈夫,实际上 T 市的地产大鳄。 由于 T 市当时还没有收复回来,加上钟佑辉有意瞒着,在准备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低调了很久,陈慧芳被瞒了七年。 陈耀的六岁后,天差地别。 他从一开始养尊处优的 “小少爷” 变成了私生子,钟淼的母亲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大肆地宣传着他母亲是第三者的 “事实”,在强有力的“证据” 下,那个从一开始就是 “假” 的结婚证,成了一个笑话。 他的母亲是第三者。 他是个私生子。 而当时造成这一切的钟佑辉,在当时犹如人间蒸发,对他们避而不见。 陈慧芳也想从这一切的苦难和流言蜚语中挣脱出来。钟淼的母亲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不管他们搬到哪里,异样的目光以及鄙夷的指点都会伴随着他们。 他的外祖父因为这件事被气死了,外祖母始终没有办法原谅这件事,最后也一个人含恨而终。 本就在挫折里不断坚强和怀疑中摇摆不定的陈慧芳被彻底逼疯了。 陈耀也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调皮男孩。 后来,钟家收手了。一直在邻家的照顾下,陈慧芳和陈耀也勉强能够生活。 那个时候,对他从来没有过嫌弃,还会温柔冲他笑的温南,成了他全部的生活支柱。 第二十五章 灰烬 他是人人唾骂的私生子,在学校被欺凌,不管老师怎么说,那些人总是表面上装作一副和善的模样,背地里却做各种事情。 把他的作业扔进垃圾桶。 朝他扔石头。 把他堵在教室里扒光衣服。 打架是那个时候学会的,陈耀只知道,自己拳头硬的时候,有些嘴巴才会闭上。 温南会在他回家的时候帮他细心地擦掉作业本上的污渍。 温南会在他浑身是伤的时候给他上药。 在所有人都排挤他,诅咒他的时候,也只有温南会抱着他,抚摸他的头,告诉他他没有错。 母亲疯了之后再也不认识他。不发病的时候会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着白墙,什么也不干;发病后会把家里的东西摔在地上,咬他,甚至会将他推到窗台边,拼命地压着他,像是要将他挤出那防盗栏,让他就这样摔下去。 他知道自己是罪恶之源,他没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 听到动静的温妈妈和温爸爸会披上衣服过来帮他安抚着母亲,然后让温南带他去自己家里睡觉。 在那张承载着温南十几年时光的小床是那样的温暖,温南会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用不成调的小曲驱散他睡前所有不好的回忆。 那只手很温暖。 温南是陈耀的唯一救赎。 当少年情窦初开时,陈耀发现自己对温南起了心思。 他没有资格配站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旁。 他是阴影之下腐烂的烂泥,只能藏在暗处,静静地看着,看着就好。 生活发生了变化后是在高二的时候,消失很久的钟佑辉突然出现,他看上去老了很多,痛哭流涕的模样让他觉得十分的恶心。陈耀甚至恶毒地想到,如果这时候来一辆大卡车该有多好,把这人一撞死,或许几年前他们一直受的苦难就能够一笔勾销。 钟佑辉说他后悔了,一直都对他和母亲心生愧疚。 他说,希望自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 因为母亲的病和生活的负担,陈耀犹豫了。 跟这个男人走的话,自己就能够轻松地度过剩下的日子。 他心里还有那么丝隐秘的期待,期待着男人是真的因为后悔了,决定赎罪才出现的。 带着母亲来到了这个男人的城市,他也有过幻想,自己的日子会好起来。 事实上,只是因为钟佑辉发现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他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私生子。 如果他没有为了生活拼命地拿奖学金。 假如他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在钟佑辉的心里,他什么都不是。 那些美好的记忆全都成了灰烬,陈耀的心里提不起一丝的涟漪,他从钟淼母亲口中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已经对钟佑辉,没有丁点的期待了。 可他不能就这样算了。 他不想就这样算了。 面前的贵妇与自己母亲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他知道自己或许不该迁就这位无辜的夫人,在这场婚姻中她也是无辜的一员。 可是他的母亲呢? 他的母亲就是甘愿作践自己,成为别人的小三,成为别人的生育工具吗? 何其无辜,为什么要被她迁怒?而始作俑者却心安理得地逃到大陆之外,逍遥快活? 那个男人,为什么没有报应? 陈耀开始拔尖,惹得钟淼眼红,钟炎嘴酸,一次次被陷害,被污蔑时,事情迎来了转机。 因为钟炎犯下了大错,让同学后半生都只能躺在床上。 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年纪本来就有点大了的钟佑辉被气到差点中风,三个人因为钟炎的事情急得上火,没有人管邋遢的钟佑辉,只是随便让护工去帮忙。 没有人在意他。 陈耀忍住了无数次想要拔掉钟佑辉氧气罩的冲动,为了还在精神病里的母亲压抑着所有的想法,耐心地照顾着钟佑辉,直至人醒过来。 他需要等待。 等待一个能够让钟佑辉万劫不复,不能安心去死的机会。 钟佑辉恢复意识的时候,钟淼他们不出意外就把他赶到病房外了。 他并不着急。 一次钟佑辉无意中听到了护士们地交谈,夸赞陈耀有孝心,说当父母的偏心,哪有儿子照顾父亲那么久,等醒来就把人赶出去的。 陈耀趁这个时候收拾了行李,准备拜别钟佑辉。 “你还这么小,你离开 T 市,你还能依靠谁?” 钟佑辉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妻子对陈耀所做的那些事,但只要没有把人弄死了,他觉得都可以,毕竟没有哪个妻子愿意看到丈夫的私生子。 原本以为陈耀大概会对自己心存怨恨,毕竟两个人的关系不冷不淡的,他完全没有想到,在那种时候,贴身照顾自己,不离不弃的人,竟然是这个儿子。 看着跟陈慧芳相似的容貌,钟佑辉开始想起了她当初的好。 “我一直都知道阿姨不喜欢我。” 陈耀低着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像是要遮掩什么,轻声细语道:“我也知道我给爸爸你带来了困扰。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爸爸你之前给我的那些回忆。小时候你带我去游乐园,带我骑大马,教我射箭……” 说着说着,少年的身体轻轻地颤抖,即使是看不到他的模样,也能够清晰地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我相信爸爸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只是很难过,我们相处的时间会这么短。只要我在这个家一天,爸爸你跟阿姨就总是不能完全和好。我带着妈妈一个人也可以生活的,我们离得远远的;我也希望阿姨能照顾好你,你能够跟阿姨好好地在一起……” “阿耀,你是我的孩子,你永远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钟佑辉强势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就可以了,哪里都不用去。”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年直直地冲了过来,紧抱着他,如同个孩子受了委屈般大哭了起来:“爸,我一直都在想你,你怎么不来找我,我一个人好害怕。” 少年的哭喊撕心裂肺,钟佑辉心里不是滋味。 陈耀一边用钟佑辉的衣服擦鼻涕,一边心里诅咒着,恨不得这个人能够立刻去死。 感动吗? 都是假的。 第二十六章 伪装 陈耀就这样被钟佑辉留了下来,并且得到了他的庇护。 经过这件事情后,陈耀找了很多机会,用正大光明的借口在钟佑辉的面前刷存在感,一步一步地按照钟佑辉的喜好,增添自己在他心中的好感度。 陈耀比钟淼和钟炎的优势在于,他永远都清楚,在钟佑辉的心里,他自己才是第一。 他不会用父子之情去要求钟佑辉做什么事情,相反,他犹如个贴心的好儿子,处处为钟佑辉着想,甚至不惜委屈自己;在钟佑辉的面前,他像个不谙世事需要呵护的雏鸟,又恰到好处地抚平他所有的不快,帮他处理一些问题。 因为国家的政策,钟家嗅到了大陆的商机。为了抓住这个机会,举家将大部分的产业都挪到了大陆内地,甚至把老宅同样也原封不动地修建起来。 怂恿的钟佑辉迁徙过来的是陈耀。 钟家在 T 市家大业大,根深蒂固的,自己根本就不好下手。唯有搬到大陆的过程中,才有出手的机会。 钟佑辉已经在他的能力显现下非常相信他了,经常把一些项目交给他。 为了自己的安全,陈耀假借不想影响钟佑辉夫妻两人的感情,扮作了混吃等死的私生子,顺便混迹各种纨绔、私生子之间打探各种的消息。 得到的信息有限,但招架不住钟淼和钟炎当惯了大小姐和大少爷,平日里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因此才显得他的作用如此的重要。 全靠对方衬托。 陈耀跟钟佑辉分析过家里的情况,加上在他的心里,陈耀已经远超于钟淼和钟炎的价值,对于陈耀当个 “混子” 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陈耀一直都很有分寸,也会经常跟他汇报,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操心。 然后陈耀喜欢男人的事情就被曝出了。 钟佑辉根本不允许,自己未来的继承人,出现这样的丑事。 陈耀却轻松地告诉他,自己只不过是做出的表象。随着自己的年纪渐长,钟夫人越来越担心他会占据继承人的位置,无奈之下,才会用这样的方法保全自己。 钟佑辉选择相信了,并且警告了陈耀,玩玩就好,不要当真了。 他当然不会把那些人放心上。 自从知道温南有女朋友,并且一起出国之后,陈耀开始做出了找替身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他不会认真,只是被钟佑辉这么警告,让他十分的不悦。 这一次是因为钟淼和钟炎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钟佑辉得知陈耀为了易泽林得罪了别人,气不过才有了动手的那一幕。 如今看到他额头露出的痕迹,眼里孩子般的依赖和委屈,钟佑辉开始后悔了,又压下自己心思,沉声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得罪梁家的儿子,这对你以后没有什么好处。” 见钟佑辉的眼里开始松动,陈耀趁胜追击,眼里的亮光黯淡了下来,闷闷不乐道:“钟淼他们没有告诉你,我究竟是为什么得罪他的吗?” 顿了顿,陈耀自嘲地笑道:“算了,反正我说什么,爸爸你都不会信的。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到时候我会找时间去跟他道歉的。” 很久以前就是这样,钟佑辉第一时间选择相信的人始终不是他。 可陈耀也不急,最先告状的人,未必是得利的人。 钟佑辉越是不相信他,等到反转的时候,他对钟淼他们的怒气就多一分,对自己的愧疚也会多一分。 这个人,永远都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看到陈耀这个样子,即使被冤枉,委屈了,他也不说,只是静静地抱着自己,像孩子时期般依偎在自己的身旁。 不哭不闹。 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钟佑辉缓声问道:“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说的话,爸爸你会相信我吗?”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只要你说的,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 钟佑辉坚定道,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不管什么时候,爸爸都是相信你的。” 心里冷笑着,陈耀平淡地讲出那些话,着重在 “私生子” 的事情上添油加醋,恨不得钟佑辉生气,又表现自己很大度的样子:“我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更何况我们家跟他们家也有一些合作,当时他不是想娶钟淼吗?对钟家怀恨在心,羞辱我一番也很正常。爸爸你放心,我会找他道歉的,以免影响两家之间的合作。” 狠狠地敲了桌子,钟佑辉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点着陈耀的额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这样的人品,我们不合作也罢。” 陈耀乖乖地受着,等钟佑辉喘气的时候,才起身轻轻地拍着他的胸膛帮他顺气:“我就是怕爸爸你生气,所以才没说的。他说什么都没关系,重要的是钟家的每一个合作,不能因为我的事,让钟家有损失。” 见陈耀把钟家的利益摆在最前面,钟佑辉心里很是满意,嘴巴上骂了梁家几句后,宽慰道:“要不是你姐姐跟我讲这件事情,我还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这孩子,每次都是这样,把委屈全都咽在肚子里。” “说吧,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我想要你的命。 陈耀不好意思地低头,仿佛在钟佑辉的面前,自己还是那个一见到父亲就会害羞的小孩:“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是希望爸爸你不要责骂钟淼,免得影响你和阿姨的感情。” 他知道,钟佑辉也只是在自己的面前装装样子,并不会真的骂钟淼。 就算是他要求,钟佑辉骂了人,她们也只会把所有的过错怪在自己的身上。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卖个人情,装一下好人。 果不其然,钟佑辉欣慰地点点头,夸了他几句,说会给他打钱之后就让他回去了。 陈耀心里了然,直至关上门的那一刻,仍旧是面带微笑。 走廊里有摄像头,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不灭的面具,他甚至还抬了次头看了眼摄像头。 倒是上来想看热闹的钟淼看着他的笑容,气不打一出来。 第二十七章 共处一室 “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钟淼冷着脸:“你做了那么恶心的事情,亏你笑得出来。” 他当然笑得出来。 自己不笑,要在这些人的面前哭,给他们看笑话吗? “爸爸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慰了我几句,就让我回去了。” 陈耀故意用夸张又崇拜的语气道:“他还怕我太难过了,又给了我些钱,让我回去买些东西。” “毕竟我前几天生病了。” 钟淼被他气得脸都红,但碍于摄像头,并没有对他伸手:“不要脸,每次来就带钱走,你是乞丐吗?” “你好像因为上次飙车撞坏了一辆车,差点撞到人了,然后被爸爸和阿姨禁卡了吧?” 陈耀没有被激怒,越发和蔼得像是个哥哥般,宠着面前这个娇蛮任性的妹妹:“如果你钱不够的话,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介意借你一点的。” 他只能说,钟淼继承了父母的坏和毒,却从来不动自己的脑子。 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告状,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反而让钟佑辉跟他越来越亲近。 有人愿意当这个助攻,陈耀自然也不介意。 钟夫人发觉了不对之后,再也没有怎么为难过他;倒是钟淼和钟炎气不过,处处针对他。 宠溺孩子的钟夫人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加上陈耀跟钟佑辉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也就随他们去了。 “陈耀!你这个连族谱都都没上,姓都没有改回来的杂种,你算什么东西,你拿的都是我们家的钱,你嚣张什么?” 侧着身子,陈耀利用摄像头的死角遮挡住自己此刻的表情,看着的面前的钟淼,声音轻到两个人才能听得到:“只要我身上留着钟家血的一天,这个家就要分一点给我,就算你怎么闹,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被这样挑衅着,钟淼气得大呼小叫,书房门一下子被拉开,钟佑辉沉着脸站在门口:“钟淼,你给我进来。陈耀,你先回去吧。” “嗯,好的爸爸,还请您注意身体,希望有空的话,我们能够一起去散步。” 毫不意外,钟淼被叫进去就是挨骂的。 陈耀维持着自己脸上和善的微笑,对每个佣人都会真诚地打招呼,等到脱离了钟家的范围,没有摄像头后,一脚狠狠地踹向了旁边的石柱。 脸上是跟刚刚截然相反的嫌恶表情,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纸巾擦拭着自己手,像是在擦什么脏物。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 他不急于这一刻。 踢了几下终于平复下来后,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大幅度而弄乱的衣服,正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是易泽林给自己打得电话。 “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刚好经过超市,买点菜准备回家了。” “我这就准备回去了,欣欣你接了吗?” “她要五点半才放学。” 抬手看了眼时间,陈耀回道:“那我顺便去接一下欣欣吧。” “好。” 那头的易泽林说话时的眉眼都带着笑:“那我待会直接就去做饭了。” * 陈耀开着车在易欣的校门口等着。 宝蓝色的车在一众车中很是惹眼,挤在人潮中的易欣一下子就看到了,兴奋地跑过来敲窗户。 “陈哥哥,我哥哥呢?” “他在家里做饭,等你回去呢。” 因为先前的事情,陈耀对易欣有些愧疚,不停地跟易泽林一起投喂,这段时间看着胖了些,脸上长了不少肉,捏一捏就惹人怜的。 “新学校感觉还好吗?” 手快速地打了个转向,按下车喇叭示意车前的人避开:“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年幼的小女孩咬着自己的下唇,眉眼怂搭着,看着就很失落的样子,满脸的犹豫。 陈耀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她的表情,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陈哥哥……” 下唇都要咬破了,纠结很久的易欣还是选择了坦诚:“我这次小测才刚刚及格,而且上课有很多的知识点我不是很理解。” 易欣一直都没有受到正规的教育,加上他将人弄进了尖子班,多少会有心理落差。 “没关系,你只是不适应,回去我帮你补课就好了。” 说完陈耀就后悔了,这无疑是给自己找事情干,随便找个补习老师就好了,自己何必费心费力的。 而且他也不知道易欣是什么个底,万一是个笨蛋把自己气死了怎么办? “真的吗?” 易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其实之前陈耀都没怎么跟小朋友相处过,更难得得到别人的善意,见她这副模样,反而是他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了。 “嗯。” 反正要是真的很笨,那就丢给易泽林自己去教。 回到家时桌面上已经摆放着各种热腾腾的饭菜,暖黄的灯光下易泽林的身上还穿着他恶趣味买来的粉色围裙,见到他的时候笑起来带着暖意: “回来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易欣欢跃地放下自己的书包,拉着他的手一起去卫生间。 恍惚间,陈耀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冰冷的家里突然多了些烟火气,他还有些不习惯。 但他并不讨厌。 饭桌上的易欣话格外多,跟他们讲了在学校的事情,易泽林很认真在听,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没有挪开过。 陈耀也没有吃人家亲妹妹醋的癖好,只是为了不破坏这样的氛围,还是装作有兴趣的模样,实则心不在焉的。 低头埋饭的时候,碗里多出来的菜让陈耀错愕地看着身侧的人。对方还是没有看他,只是随手抽了张纸巾,耐心地叠好放在他的手边。 这一小动作取悦了陈耀,凭空多出了的郁气也迅速散了不少,也好心情地夹了易泽林爱吃的菜给对方。 其实这样也不赖,比起酒吧的吵闹,要舒服多了。 甚至给他一种错觉。 一种他们都是家人的错觉。 陈耀埋头笑着自己的天真。 晚上睡觉,易欣单独自己一个房间,他和易泽林难得共处一个房间。 静静的沉默,谁也没有主动先开那个口。 第二十八章 虚情假意 一开始是他先动的心思。 心心念念想着的人是他。 然后现在躺在床上有些不自在的人也是他。 大概是很久没有跟纯情男学生这么正儿八经地躺在同一张床上了,突然来这么一下,还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总觉得在易泽林的对比之下,自己显得格外的饥渴。 习惯了快速地确立关系并且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他不得不承认,易泽林打断了他以往的步调。 这种事情掌控不了在手上的感觉陈耀并不喜欢。 烦躁地转过身的时候发现易泽林正面向他,在黑夜里静静地看着他。 心里的烦躁在面对他的那一刻,瞬间就被陈耀给掩藏起来。 “怎么还没有睡觉?” 陈耀开口。 易泽林伸手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粗鲁如风暴的吻密密麻麻的,让人容易意动。本来今天因为钟家的事情心里压抑的情绪在瞬间被点起,那颗想要极尽放纵的心在此刻又被引起邪念。 闭着眼睛,陈耀抚摸着他的眉眼。 “陈先生……” 易泽林开口。 “不要这样叫我。” 陈耀沉声道:“叫我小耀。” “可是……” 没等易泽林说完,陈耀低着沙哑的声音带着诱人的哀求,枯败的玫瑰在渴求着甘露,不断地变幻成各种可怜的模样,引诱路过的人:“没有可是,我想你这样叫我。” “小耀。” 黑暗中那个沙哑的声音跟记忆里的声音有些偏差,但此刻他的心情和欲火交织着,根本分辨不出有什么区别。 又或者是说,他自己根本就不愿意去多想。 任由自己在错误里沉沦。 近乎熟悉的嗓音让陈耀几近崩溃,伪装了许久的一切在此刻全都松懈下来。 他是因为温南在国外订婚了才喝酒住院的。 也是因为这样才遇到了易泽林。 “小耀,我订婚了,你有没有空过来啊?” “太可惜了,不过以后我要是结婚了,你一定记得来。” 大概是今天回了钟家一趟,自己才会格外感性些。 “我想你抱抱我。” 抱抱我吧,如同当初那样。 跟记忆里的拥抱不一样,两个人之间的拥抱超越了更为纯粹的感情,混杂着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 轻而易举的,易泽林就挑起他所有的欲望,让那份可贵的记忆在此刻都染上了彼此的私心。 拥吻中窸窸窣窣的声音,陈耀听到了易泽林拉开了床头柜。 赤裸裸的,没有丝毫的犹豫,伸出的指尖一用力,就轻巧地突破了他所有的防线。 晃神的陈耀听到了他的声音响起: “陈先生,你还满意吗?” 本该恼怒易泽林私自更换对他的称呼,但令人舒畅的快感让他来不及多想。 陈先生就陈先生吧,当个陈先生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 手遮捂着自己的眼睛,身侧的人早就起来了,侧铺微凉,触手的温度让陈耀大脑清醒了些。 越是想要忘记,那张照片越是让人觉得深刻。 “起来了?” 易泽林穿着居家服,俯身坐在了床边,伸手摸着他的额前:“是不舒服吗?从昨天就感觉到你情绪不太对劲。” 身体压了上来,还带着的胡渣刺挠着陈耀颈间:“是公司的事情,还是钟家那边的人惹你不开心?” 两个人在一起三年了,期间易泽林也跟钟家的人照过面。 钟佑辉对他一向都没有好脸色,也不允许他进家门,但是不知道陈耀怎么做的,也没有干涉他们之间的意思。 倒是陈耀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钟淼,莫名对他有很大的兴趣。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因为想要抢走陈耀的一切。 陈耀没想到易泽林感知那么敏锐,自己昨天明明什么都没说。 亲昵地亲吻了一下易泽林的脸,陈耀笑了起来:“我没事,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今天我在家陪你。” 易泽林毕业之后,在陈耀的帮助下进了一家出名的杂志社里当摄影,随着名气大增,逐渐开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因为自身的魅力和职业的缘故,不缺乏男女性向他示好。 没有人还会记得曾经那个狼狈的穷小子。 唯一见过他曾经的人只有陈耀。 原本以为即使自己不提,易泽林也会因为陈耀曾经看到自己的难堪而提分手,没想一谈就是好几年。 这期间,陈耀没有怎么去酒吧,没有亲自跟合作人去会所,几乎每天都按时回家;不止是他,还有易泽林亦是如此。 乖巧到像个顾家的好男人。 身边的朋友大多都喜欢打趣他们。 甚至有人说陈耀转性了。 倒不是陈耀转性了。 他也去过一次酒吧,辛辣的酒不如家里的温醇,觉得索然无味的陈耀就懒得再去。 加上跟易泽林相处之间的感觉很舒服,处处的迁就,花心思哄着他,成熟的体贴和偶尔年少的撒娇,家里的饭香和兄妹俩相处的温馨感是陈耀许久未体验过的。 上一次还是在温家。 反正觉得舒坦,饿了有人做饭,难受了有人哄,寂寞了有人暖床,这一放纵,就放纵至今。 陈耀伸手主动抱着易泽林,久久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笑了起来。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把易泽林的生活习惯,穿衣习惯都调整成温南的。 然而易泽林也花了三年的时间,让他变成另一个人。 变换自己的口味,养成不属于自己的爱好习惯,伪装一个陌生的假面。 早在易泽林迎合自己的时候,为了能够迎合对方自己也悄无声息地改变。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选择…… 沉默。 欺骗别人的同时,也在欺骗自己。 不就是当个替身,他也不是没少把别人当替身。 “易泽林。” 陈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嗯?” “很快就是我们四周年的纪念日了。” 他抬头看着易泽林,岁月并未蹉跎他的脸庞,明明比易泽林还大好几岁,偶尔无辜的表情还会尽显少年感:“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跟我拍过照,要不到时候你给我拍照吧。” 突然的沉默让原本还算温馨的场面显得难堪。 陈耀似是没有察觉到,兴致勃勃道:“又或者我们两个一起拍照。” 替身跟替身的合照,好像也很不错。 看着他的 “表演”,易泽林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不妥的痕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道: “陈先生真的想跟我一起合照吗?” 第二十九章 询问 他从未觉得易泽林有这么扫兴的时候。 难得起了心思跟易泽林合照一次。 他不跟易泽林合照,是因为他像温南,又不是温南。 不想留下关于这个人的任何痕迹,让自己清楚地认知到两人的差别,以及自己荒唐的行为。 那易泽林呢? 大约也是同样的理由。 觉得烦躁的陈耀失去了往日的风度,被易泽林惯坏了,所有的脾气都浮现在脸上。为了避免被发现,他支开了易泽林,去洗了个脸冷静下来。 “今天你有什么事情吗?” 易泽林穿着他恶趣味给买的粉色围裙,套在健硕的身上诡异又好笑:“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我们都好长时间没有约会。” “最近公司新接了别的项目,就比较忙。” 陈耀看着镜中的伴侣,很快就移开自己的视线:“这几天可能会没有时间陪你。” 易泽林像是没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凑了过来亲了他的脸颊,温柔道:“没关系,我等你就好了。” “不要太辛苦了。” 这张脸,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 平静的样子,愈发衬得他是个放不下的那个。 向后伸的指尖轻轻抚着他的唇瓣,看似被驯养成乖巧的宠物示好地舔舐着自己的手指。陈耀很快就伸回了自己手:“好。” * 说是那么说,但在家里不论易泽林做什么,他看着都觉得不大顺眼。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加上过往的成长经历,本应该不会有什么耍小性子的坏习惯。可因为长时间被易泽林的纵容和自己的改变,他一下子难以改过来。 改不过来,那就选择分开冷静一下。 最近业务繁忙,刚升职,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他已经在公司里连续几天加班到凌晨。今天轻松些,等工作做得差不多时已经是华灯初上,陈耀整个人的背都贴在了椅子上,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若是以往,他在就窝在易泽林的怀中享受他的伺候了。 早有预感的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坦然面对,可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总会心有不甘。 他分不清是因为易泽林享受着自己带给他便利的同时心有所属,还是因为单纯就是被激起的胜负欲。 当然,他也并非完全是为了逃避才留在公司里。 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工作也是。 随着他的职位越来越高,即使他跟易泽林没有分手,装作一副为了一个男人不惜跟钟佑辉闹掰的样子,钟淼她们还是不放心自己。 钟佑辉的确有气,不过听了他的一些谎话,还是选择配合他,前提是他不把人带回家。 正因为如此,他和易泽林也算是相安无事一同度过了三年的时光。 只是每回回去的时候,钟佑辉总要有意无意地敲打他,让他不要动真心。 让人不爽。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激得陈耀坐直了身子,是跟着一起加班的员工。 “陈经理,这是这次项目客户的资料,全都在这里了。” “嗯。” 陈耀点头,翻开了送来的方案,面上的几处照片都看似很平常,可图片里的总有个人看上去眼熟。 不自觉的,指腹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注意的地方,陈耀不动声色问道:“不是说顾总吗?怎么有两个,还有个是谁?” “是顾总的伴侣,是宋家的小少爷。” “哦。” 示意面前的人离开,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陈耀才继续往后翻。 为了这次能够竞标,成功跟顾明也合作,负责收集资料的员工很用心,后面不仅有顾明也的信息,还有宋天骄的。 记者抓拍出来的照片不如他在家里翻到的,照片抬起,光线将里面原本有些模糊的人脸照得些许的明亮,陈耀看着。 这就是易泽林心心念念的人吗? 正当他想得出神的时候,易泽林突然打来了电话。 “嗯,我很快就回去了。” 面对督促的电话,令他觉得可怕的是,自己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反而用一种寻常又冷静的口吻,让陈耀自己都觉得奇怪:“泽林,你先前是不是从杭大转学的?” 第三十章 不会成为的人 那头的易泽林只是一瞬间的沉默,然后快速地回答道:“大概是的,都已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其实记不大清楚了。” 他在说谎。 易泽林的记忆力一向都很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记。 那他刚刚一瞬间的沉默,究竟是在想什么呢? 是想起了宋天骄,还是担心自己发现了什么,正在想着怎么找借口敷衍自己? “你知道的顾明也吗?听说他的伴侣是你之前的校友,叫什么…… 宋什么的。” “是吗?” 易泽林的声音带笑,轻声道:“我不记得了。” 他说这句话时的肯定语气让陈耀的心里并没觉得有多放心,反而愈发地冷了下来,盯着窗外风景的眸子暗沉着,声音也带着轻松的笑意:“是吗?我们这次跟顾总有合作,我还打算让你帮帮忙呢。”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愧疚又惋惜的语气:“我记不大清了。” 陈耀忍不住扯出一抹笑。 他这会究竟是在干什么? 在深究易泽林的过去? 他是什么样子的人自己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吗?明明让人帮忙调查清楚就能知道的事情,自己却在这里斤斤计较。 易泽林也告诉自己曾经,是真是假,早在自己放弃的那一瞬间,就决定不跟他翻旧账了,不是吗? 他是合格的替身。 自己却显得虚假又狼狈。 “那算了。” 再度垂眸,陈耀将自己所有的思绪都敛入自己心里深处:“不记得也没关系。” “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不回了,今天还有事,你和欣欣不用等我了。” 看着桌面上的文件,他自然道:“我可能会晚点回去。” “好。” 挂断的声音让人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是无穷无尽的烦躁。 陈耀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电脑呆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伸手敲向键盘。 *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手中的烟还在燃着,陈耀抬头看了眼楼层,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卧室。 黑漆漆的夜晚只剩下路灯。 大概是睡了。 他很久没有这么晚回来了。为了能够在易泽林的面前装个乖巧的模样,他也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易泽林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后面陈耀就慢慢戒掉了。 现在回想起,只觉得可笑。 哪里是担心他的身体,说不定是因为宋天骄的缘故。 脚尖碾了碾,把烟灭,散去不少味后陈耀才上去。 推门的时候客厅有一盏微弱的光,易泽林身上盖着一张毯子,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听到声响的易泽林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向他:“你回来了?饿不饿,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不用折腾了,我洗个澡就准备睡了。” 陈耀的面上看不出任何内在情绪的表露,笑而心疼道:“下次你不用等我了,回来太晚了,你总是在这里睡的话,容易感冒。” 易泽林没有回话,而是进了浴室帮他调节了水温。 等陈耀上床的时候,易泽林似乎已经睡着了。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身侧的人伸手搭在他的身上,凑到他的耳旁迷糊道:“今天辛苦了,晚安。” 身旁是易泽林的呼吸声,他有些睡不着。 他还是没忍住去网上搜了一下宋天骄的消息。 因为是宋家的独子,又是顾明也的心尖宠,在网上有不少人讨论这两个人。 陈耀也看了宋天骄的微博。 同样也是个摄影师。 他不清楚易泽林学摄影是不是为了这个人,想想刚见对方时的落魄样,学摄影花销大,为了接近一个人也未必不可能。 说不上的感觉。 宋天骄的微博大多数都是分享自己平时拍的一些照片,偶尔在网友的催促下,也会分享自己的日常。 照片或视频里的宋天骄是阳光的,明媚到没有一丝阴霾,跟他伪装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会救助流浪动物,会亲自去山区走访,会在跟一个剧组拍摄完后在当地建立一个希望点。 他的人生好像是一帆风顺的,有疼爱他父母、伴侣,会对别人产生同理心。 如同温南是一个温柔的人。 陈耀并不嫉妒宋天骄。 他也曾体会过来自别人给予的美好,他很清楚流连的那种滋味,如果易泽林喜欢的人是个真的很温暖的人,陈耀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对一个人心心念念。 那是他永远都不能变成的真正样子。 自己的心思沉,睚眦必报,为了达到目的能够不择手段,只要自己好就足够了,根本没有心情去关心别人。 这就是他,一个跟宋天骄完全相反的人。 这也是他没有跟温南表白的原因之一。 温南的女朋友可以陪着他一起实现理想,去偏远地区研究疫苗,远赴国外经历随时都有可能的生命危险。 义无反顾地成全彼此心中的大爱。 他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就放手。 他只是看到的那一瞬间,会有一丝的羡慕。 如果曾经自己也是家庭美满幸福,他是不是不会现在的模样。 当然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现在他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事业在稳步上升,计划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进行着,有一个愿意配合自己而欺骗他的伴侣,还有一个乖巧的妹妹。 金钱,家庭,虚假的爱情。 即使是假的,但他抓在自己的手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同床异梦,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遮掩住自己所有的不甘,陈耀低低地笑着。 第二天醒来洗漱的陈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伸手抚摸着镜子中自己的轮廓,身后来叫他吃饭易泽林从背后环着他的腰:“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变老了。” “你这几天总是熬夜,在公司里忙,变得憔悴一些显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陈耀故作生气要伸手打他的时候,易泽林顺势握着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不过没关系,等你忙完这段时间我帮你养养就好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年轻的。” 说着脸贴在他的脸上,看着镜子中的两个人继续道:“而且,你看看,出去谁不觉得我比你大?你还要多年轻啊?再年轻别人就以为你是我弟弟了,我可不答应。” 陈耀乐呵呵地笑着,没有往心里去。 跟顾氏的合作正在联系,要去出差的那几天正好有他和易泽林的纪念日。 员工知道他每次这一天都会特地空出来。 “陈总…… 你看要不我和谁去吧?” 陈耀低头看着文件,突然抬头笑道:“没关系,我跟你一起。” 第三十一章 出差 陈耀没有跟易泽林提及这件事情,一直到要出差的前一天,对方回来时看到了他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 “要出差吗?” “嗯。” 也无怪易泽林这样惊讶,每次陈耀出差都会跟他讲一声。 “去几天?” “看情况。” 陈耀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这次要看什么时候能拿下项目,如果快的话说不定明后天就能回,如果慢的话可能要磨半个月。” 思索了会,易泽林问道:“那纪念日你是不是回不来了?” “可能是的。” 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情绪的变化,动作也没停下过半分:“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事情吗?我就是准备拿下跟顾明也的合作,对公司和我都有好处。不过因为他业界的大亨,争取这个合作的人不止我们,我还得亲自去才放心。” “不好意思哦,可能这次的纪念日我陪不了你了。” 陈耀一脸愧疚道。突然神色一变,高兴道:“或者这样,你跟我一起去,不就可以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过纪念日了吗?” 一副期待地模样看着易泽林,对方却翻看手机,自然又愧疚道:“我刚好这几天都有工作,来回比较麻烦,不如等你回来之后我们补过吧。” 心一沉,陈耀静静地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正因为十分的正常才让他的心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好啊。” 他轻快地回答:“来回的确也麻烦,如果你太辛苦的话,我也会心疼的。” 易泽林没有更细微的情绪表露,只是勤快地帮他收拾好了行李,避免落下一些东西。 去的那天易泽林特地推迟了自己的工作送他去机场。 一同陪去的员工早早就在机场门口等候了,看着一齐下来的易泽林,神色了然打趣道:“陈经理还是别跟我们去吧,免得家里有人担心。” 陈耀斜了一眼没说话,转头看着正在帮他搬行李的易泽林。 “东西我都放在小格里了,你到酒店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大庭广众下,易泽林虽然没有亲他,但却压低了自己的帽子,亲昵地靠在他的身上,轻声道:“我会想你的。” 在起身的时候,唇瓣 “不经意” 地掠过他的脸颊。 身边的人都在起哄。 陈耀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似乎很受用:“你快点回去吧,不待会还有工作吗?” “我想看着你进去。” “我知道啦。” 两个人似是依依不舍地道别,却在转头的那刻,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因为前面的员工都在讨论这次拿下顾明也的工作方案,没有人注意到陈耀。 上了车的易泽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 这些天陈耀一直在提及顾明也的事情。 可他又看起来极其正常。 那天接到陈耀的电话时,他心咯噔了一下。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这个名字了。 偶尔也会看到,但他早就选择去忽视了,可当陈耀再提起杭大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瞬间的慌乱。 那一刻,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谎话张口就来。 已经很久的事情了,他记不清,也不想记清。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在顾明也的手里狠狠地栽一个大跟头。 年少的自负已经够让他后悔了。 现在有个合心意的金主,易欣身体也逐渐养好,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易泽林不希望翻起过去的旧账来毁了自己现在的生活。 温馨又美好,恍如小时候的错觉,让他甘愿沦为这一场充满谎言的美梦当中。 他也有害怕,怕陈耀是知道自己的过去。 易泽林当然清楚,以陈耀的本事,要调查自己的过去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许久都没有跟他摊牌,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提及出差的事情,纪念日的事情,他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伪装自然应付过去。 只是当时的陈耀在想什么呢? 他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真切,自己也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曾经被顾明也警告过。 不能再去打扰他和宋天骄的生活。 正好,他现在的生活,也不想被他们打扰。 顾明也就是一个疯子,难保不会看到他就想起过去的事情,然后跟他翻旧账。 * 陈耀入住的酒店选的就是顾明也的子集团下的,为的就是方便接近顾明也,同时也可以感受一下这里的服务,了解一下顾明也管理员工的能力。 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他一个。 在看到这次竞标的对手时,早早就做好工作的员工小声在他耳边提醒道。 早在出发前他们就做得足够细致,对手的资料,前来的人,每个人的职位背景能力案例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在飞机上的时候就给陈耀让他过了一遍。 现在是怕他忘记了,又挨个提了个名字。 显然是在把资料给他的时候,就已经自己记下来了。 不动声色地把人给记住了,陈耀冲着身侧的人微笑,那人愣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的人,才有人提醒道:“是钟氏的陈经理,没想到这次他亲自过来。” 对方的职位比陈耀的低,因为刚刚的那一笑,这会主动伸出手来:“陈经理,久仰久仰。” “客气了。” 等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寒暄番,就有人主动来带路了。 没过多久,两个员工就带着资料过来了。 明天就要见顾明也了,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几个刚入职场没多久的菜头不免有些激动和紧张。 顾明也可是在顾家倒台之后迅速又建立起自己的 “帝国”。 虽然有不少人说他是靠着宋家的,但短短两年的时间,旗下的集团都已经远超于宋家的产业,并且得到了宋老爷子的肯定,加上跟宋天骄联姻,迅速地将宋氏的东西收入囊中。 有人阴谋论,说顾明也早早就盯上了宋家,等完全掌控了宋家之后,就会把宋家的小少爷甩开。 然而事实上,顾明也跟其伴侣竹马竹马,见过两人的都清楚,两人的感情是真的好。 “经理,你有几分把握啊?” 陈耀还在思考。 他们选择顾明也的酒店,不仅是为了方便观察顾明也的管理制度,看看对于子公司是否也有同样的高要求水平;同样,他们也方便了对方观察选择。 对手刚刚就显然慢了他们一步。 不管顾明也看没看到,明天上交的数据就会给出答案。 但也不难保的事情,或许对方的数据分析也很细致。 “不管有几分把握,你们只要做到最好就行了。” 陈耀看着他们微笑道:“我相信你们。” 看看这次他们的能力怎么样。 这种刚进来,实力强而细致,底子干净的话,最适合帮助他。 第三十二章 正主 陈耀想要在公司培养自己人的能力,谈判时大多数的时候都在沉默着观察和分析着在场人的状态。 昨天晚上已经无数次完善的方案,特地带来的几个人也不差,谈判的过程中会根据前辈的介绍和对手的攻击继续完善这份方案。 对手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从市场分析,营销方向都给出了一个清晰的思路。 只能从二轮谈判的时候在价格报表上下功夫了。 根据从刚刚谈判中所揪出来的问题,陈耀一一列出来都在后面标出来了,跟员工商量后敲定了方案,去厕所时看了吸烟区,鬼使神差地抽了根烟。 那次买了之后就一直带在身上。 单手掏出手机看到了温南给自己发的消息。 “小耀,我要回国了。” 退出来后的下一条时易泽林给自己发的早安,自己早上出门没看手机,一直没有回。 无意识地 “啧” 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在烦躁,陈耀直接碾灭了手中的烟。 在窗口徘徊犹豫的时候,恰逢外面的员工在叫自己,看了眼时间是要到了二轮谈判了。 陈耀一边打着消息一边走着,正要收起手机的时候跟人撞上了。手机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声响,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面前的人慌忙地捡起了手机,交付到他手里之后立即就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被一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弄懵的陈耀:…… 他也不至于像洪水猛兽那么招人害怕吧?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弄掉你手机的。” 面前人抬头的那一瞬间,陈耀的心有一瞬间地猛跳,又迅速地沉了下去。 他见过这个人。 好几次,通过几张照片就把人记得清楚。 陈耀没有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都会遇到宋天骄。 不过想想这里是顾明也的公司,遇到了也不奇怪。 “没关系。” 如果是平常的陈耀,大概还能露出个虚假的微笑应付。但今天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 见陈耀的冷脸,宋天骄瞥见了他手机上的裂痕,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需要多少赔偿我都可以的。” 他本来今天是偷偷过来想给明哥一个惊喜的,还在看着消息避免顾明也发现,没想到撞上了别人还把对方的手机给弄坏了。 还是早点解决了,免得明哥吃醋。 听到宋天骄这么 “豪气” 的话,陈耀不免挑眉。 这位小少爷难道不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很容易让对方狮子大开口吗? 是个笨蛋。 原本就心有不甘,面前的笨蛋还要凑上来,白给接近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只是眼下对陈耀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谈判待会就要开始了,如果你真想赔偿我的话,麻烦在外面等一下可以吗?等我下了谈判我去修了手机才好告诉你。” 宋天骄明明在迟疑,听他这么说,又立刻答应了下来:“那我在外面等你。” 二轮谈判比陈耀预想的要成功,在后期修改的报价里跟细微的数据对比压了对手一头,基本上如果后期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基本上就可以直接签约了。 这个流程从细化沟通到签约前后至少还要折腾一个星期,反正谈判结束了,陈耀可以提早回去跟易泽林过纪念日。 只是原本要不要回去的犹豫,在看到宋天骄的那一刻就敲定下来了。 面前的人正冲着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撒娇,抓着他的衣袖不知道在说什么,在意识到有人出来之后就又快速地恢复青年温润的模样,耳根还因为不好意思而泛红,带着还未成熟的少年感。 “顾总。” 陈耀微笑地点头,向顾明也伸手:“这是您的伴侣吗?你们看起来可真登对。” 谈判桌上还冷若冰霜的人,眼里是冰霜化开的温水,嘴角含着笑意:“刚刚爱人撞坏了你的手机,不好意思。” 从一丝不苟的着装打扮到此刻即使有外人在也不肯放开的手,顾明也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视线都落在了宋天骄的身上。 是个占有欲强且深爱自己伴侣的人。 也不难理解刚刚的宋天骄为什么要离自己那么远了。 “今晚陈先生可否有时间?我与爱人想邀请你吃个晚饭赔罪。” 陈耀看了眼宋天骄,对方虽然与顾明也并排站着,但顾明也牵着宋天骄的手臂很明显地护在他身前;原本还看着顾明也的宋天骄察觉到他的视线,看向他的时候露出了个青涩的笑容,看起来要比照片上的人还要鲜活。 看照片和访谈还没有这么切身的体会。 看到本人的时候陈耀才清楚地认知到来自对方身上的纯真和友善。 真好。 因为旁边有顾明也在,陈耀不好多看几眼,只是在脑海中回忆着刚刚宋天骄的表情跟顾明也撒娇的动作,他意识到他偶尔也喜欢做这样的小动作。 不对。 不是他喜欢做,而是易泽林喜欢他这样的小动作。 只是赝品终究是赝品,看着两个人相处自若的模样,陈耀回忆起自己跟易泽林的点点滴滴,已经开始意识到假的就是假的,哪怕装得再真,都是假的。 他对易泽林的好,和易泽林对他的那些好,基于彼此都像别人的情况下。 过分的恩爱,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为了欺骗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伪装罢了。 赝品总有被发现端倪的一天。 比如说现在。 “恭敬不如从命了,既然遇到了也算是缘分。” 陈耀爽快利落地答应下来了。 看着的跟自己相似的面容,陈耀颔首道:“那我们晚上见了。” “晚上见。” 准备离开的陈耀在转身时听到了宋天骄小声跟顾明也道:“明哥,先前我还在想那位陈先生好眼熟,我刚刚才发现他长得跟我有点像诶。” 身为替身,有些相像的地方不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吗? “是吗?” 顾明也的声音淡淡的:“我没发现。” “是真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型都是一样的诶。” “那又怎么样,你就是你。” 顾明也无奈道:“好了,你再这么关注别人,我就要吃醋了。” “好吧,那我亲亲你,别吃醋了……” 听着身后两人越来越小声的对话,陈耀忍不住笑了。 “经理,怎么了?” “没什么。” 只不过是笑自己罢了。 第三十三章 你一定很爱他 相比他和顾明也,宋天骄的话很多,原本还羞涩的青年在他稍微打开一下话匣子,对顾明也的赞美以及在爱情里的幸福便滔滔不绝。偶尔也会照顾他,提及一些关于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甚至给他推荐了几处值得打卡的地方。 “陈先生到时候可以跟你的伴侣一起来。” 听他刚刚提及过伴侣的宋天骄热情邀请。 对于外人毫无保留的热情让陈耀有些招架不住,他难以想象对于一个只是刚见过面的人,姑且接下来还有可能合作的工作对象,怎么会有人热情到这种地步。 不过顾明也看向他的眼神很宠溺,保持着放任的态度。 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陈耀想,即使自己之前没有去搜宋天骄的资料,跟这样的人相处下来,也很难讨厌他吧。 热情到像个小太阳,天真的模样恨不得能够掏心掏肺地对人好。 “谢谢,我会考虑的。” 因为饭桌上有宋天骄,本来看似枯燥乏味的 “饭局” 显得有意思多了。他总会找各种话题避免冷场,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喜欢明里暗里地赞扬顾明也。 在他的口中,顾明也是个会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好男人,跟商场上传言的冷面阎罗毫不相干。 也是,看着这两人的相处,也没有人会觉得顾明也是装出来的。 易泽林也有对自己这么好吗? 好像也会,自己忙工作的那段时间,对方恨不得能够把饭喂到自己的嘴边。回家会帮他洗脚,按摩,对他说一些甜言蜜语和当天有趣的事情哄他开心。 可惜的是,他对对方好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如果他是易泽林,那个对方是宋天骄的话,就算会辛苦点也很乐意吧。 毕竟有人会把自己的苦劳牢牢地记在心里。 “陈先生,我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我们好有缘哦。” 相似的眼睛盯着自己,内里明亮而又纯洁的灵魂看着他:“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说不好,但是我真的觉得你跟我长得很像。” 开车门的手顿住了,陈耀愣了一下,笑道:“我也觉得。” “不过,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宋天骄恍然大悟:“对对对,上午见过一次了。” 陈耀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深说:“今天很高兴能跟二位共进晚餐。” “我们也是。” 刚坐上车的陈耀察觉到裤兜里手机的震动,因为今天下午针对准备签约的后续工作,加上晚上赴约,根本没有时间去修。 现在的屏幕上还有如蛛网般的裂痕,细碎的玻璃附在上面手指一磨蹭,就轻而易举地摸到异物。 手有些疼。 来电显示是易泽林。 陈耀紧紧地捏着手机,见屏幕暗了下去,又很快地亮了起来,是易泽林第二次打来电话。 这回他没有犹豫,很快就接了起来。 “喂?” “陈先生这是在外面有了新欢吗?这次接电话怎么那么慢?” 那头易泽林的声音带笑,打趣道:“可怜我一个人独守在家里,寂寞得很。” “陈耀,你吃饭了吗?” “刚刚跟别人吃晚餐了。” 陈耀平静道。 易泽林没有意识到什么,继续笑道:“跟谁啊?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当然可以。 或许他要是说自己跟宋天骄一起吃饭的话,一定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就是我问你认不认识的那个人,我不是说了,他是你的校……” 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易泽林继续问道,打断了他的话:“纪念日你回来吗?” “我很想你,陈先生。” 易泽林在逃避。 他也在下意识地逃避。 刚刚他大可以直接说出宋天骄的名字,测试易泽林的反应。 然后呢? 陈耀也不知道然后会怎么样。 窗外的风景不断地闪过,片刻之间,他的声音低沉又缱绻:“我也在想你。” 跟易泽林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陈耀一直都没有正面回答易泽林的问题,只是在即将要挂电话的时候,易泽林又继续问了同一个问题。 不厌其烦的,给陈耀一种,他很在意两个人的纪念日。 “你为什么总是问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如常,甜言蜜语好似信手拈来,:“因为我在意陈先生啊,我不想错过我们每一个重要的日子。” 陈耀也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分不清,那就都是假的。 他的笑容带着嘲讽,给的答案还是模棱两可:“还有后续的工作,我到时再看看吧。” “好,那我等你。” 易泽林的语气说不上失望,陈耀也懒得应付,直接挂掉了电话。 * 方案是敲定下来了,顾明也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主,将资本家的嘴脸发挥得淋漓尽致。 谈工作时是一副面孔,在宋天骄面前又是一副面孔。 大概是因为两人相像的缘故,宋天骄总是对他莫名有一种亲近感。 又或者说,是对他来说莫名的热情而已。 本该是不喜欢这类型的人,只不过这样的性子跟温南很像,天生的热心肠,单凭这一点,陈耀也会缓和自己的脾气,多点耐心给对方。 “怎么感觉陈先生你好像都不怎么提及你的伴侣。” 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意识到自己过于八卦了,不好意思地敲了一下自己脑门:“我好像问太多了。” “没关系。” 陈耀见宋天骄闻到飘过去烟味后皱起的眉头,有意碾灭了自己手里的烟:“不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宋天骄的眼睛明亮如星辰,看向自己的时候陈耀不免一愣。 “他啊,是个很好的伴侣。” “他从来不会跟我发脾气,会给我买喜欢的东西,会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会在我累的时候静静地陪我,会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陪我去闹。” 陈耀看着宋天骄,认真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真的很好。” 如果是温南问易泽林的话,自己也希望他能够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说自己的好话吧? 即使宋天骄并不知道那是易泽林。 宋天骄笑了起来:“那看来你的伴侣很爱你了。” “你也很爱你的伴侣。” 宋天骄的话令陈耀的心跳停顿了下:“你在说他的时候都在笑。” 第三十四章 我是他的爱人 他在笑吗? 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嘴角,好像是微微弯了起来。 爱吗? 彼此间虚假的爱也能够叫做爱吗? 陈耀只觉得嘲讽,只是他还是会因为宋天骄的那一句而感到慌张。 房间里烟雾缭绕的,桌面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不仅仅是因为今天宋天骄的那句话,还因为今天是纪念日。 跟之前一直追问不一样,今天易泽林已经一天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了。 若是先前他会很满意,对方扮演一个不吵不闹的合格替身,给他省了不少的心;明明在前一天自己还会因为易泽林的一个电话而感到烦躁。 现在他不给自己打电话了,自己同样觉得不快。 回去吗? 他应该回去吧,毕竟前三个纪念日都一起过了。 可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或许有了超出替身之外的感情。 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最终还是没忍住出了门。 陈耀敲开了员工的房门,嘱咐对方接下来的后续,顺便帮自己把房退了。他连行李都没带,在离开的过程中订好了回去的机票。 等他赶回去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订得花束在保安亭放着。 在楼下徘徊的陈耀迟迟未上去,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不该上去。 他看了眼消息,易泽林还没有给自己发消息,倒是钟家又闹出了破事,有人来通知他钟佑辉住院了。 好不容易平复好的心情在一瞬间就被破坏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手机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陈耀捧着花束就上楼。 先把纪念日的仪式过了再说。 站在门前的陈耀顿了顿,犹豫片刻才敲门。 易泽林看到自己的话应该会很惊喜的吧?毕竟自己都没通知他。 开门的那一瞬间陈耀把手中的花递了过去,口中的惊喜还未脱出口,在看到易泽林身后的那个人时就戛然而止。 整个人大脑都宕机了。 他…… 怎么会在这里。 在工作上叱咤风云的人瞬间变得拘谨,看着对方不自觉地喃喃:“南哥……” 陈耀悄悄地擦了擦自己空下来的手,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进去。 “好小子,这么久不见了,怎么见我就那么生疏了?” 温南比他印象里要高一些,也黑了一些,不知道在国外经历了什么,乌青的胡茬显得整个人成熟不少:“谈恋爱也不告诉我,怕我疏远你?” “放心,我又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温南比以前要多话,从开门见面的那一刻就说了不少话,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反应。 “南哥,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僵硬,因为过于紧张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南哥他来送请帖。” 易泽林看着他,平时爱笑的嘴角抿平,眼里的光亮不明,轻声道:“他要结婚了。” 鸣音一下子被拉长,陈耀只觉得脑子混乱,听得不大清楚:“你说什么?” “我要结婚啦,小耀。” 男人脸上是幸福的笑容,看上去异常的刺眼:“下个星期天。” 手中递给易泽林的花还没有到主人的手上就要落在地上了,好在易泽林及时接住了,不至于让花掉下来让场面那么难看。 反应过来的陈耀牵强地笑道:“恭喜你啊,南哥。” “你会有时间来的,对吧,小耀?” 温南眼里的期待让陈耀缄默,他无法拒绝这个男人的任何请求,同样的,他也无法当着面对温南撒谎。 “我们会去的。” 易泽林揽住了他的肩,开口吸引了温南所有的目光,挡住了此刻他所有的难堪。 * 听到门铃声的易泽林还带着丝紧张 毕竟每年的纪念日他们都会一起过。 手机里的陈耀总是模棱两可的,让易泽林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眼皮总是不安地跳动着,可是易泽林还是做了一桌陈耀喜欢的菜,等待着他突然回来,给自己一个惊喜。 在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惊喜” 总是那么猝不及防。 来人不是陈耀,而是那个横在他们之间三年的正主。 他跟陈耀朝夕相处那么长的时间,不至于连对方心心念念许久的白月光都认不出来。 比起他,对方显得要更加拘束一些。 “我来找陈耀,请问你是……” “我是他的爱人。” 易泽林说出这话的时候顺畅的不似说谎,看着面前人惊讶的表情,不带一丝的慌乱,反而装作不认识的模样理所当然道:“他现在在外出差,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他算什么爱人,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替身的身份。 只是在面对正主的时候,他也会不甘,会感到害怕。 他很清楚,自己跟对方在陈耀的心里根本没法子比。 没有什么能够争得过对方的地方,那就让自己成为一个最完美的替身,让陈耀在想起要抛弃他的事情,或许还能斟酌几分。 可是替身终究是替身,在正主的面前他就像个卑劣的小丑,用可笑的谎言来维持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丁点自尊。 他算什么爱人。 被陈耀几年的光阴哄得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听到温南说要结婚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只要温南这边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以陈耀的性格不会去跟他强求。 他可以继续当他的替身,跟陈耀继续做一对 “恩爱” 的恋人。 会不甘吗? 当然会。 可他不就是早就认清自己的身份,做好了能够接纳的准备吗? 想要维持,那就学会沉默。 桌上的饭菜都冷透了,易泽林强打起精神看着面前的人,对方很热情,就像邻家的哥哥在关心自己弟弟的恋情,打听他各方的消息。 易泽林也是避重就轻地回答。 “小耀以前受了很多苦,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说。有很多事情不是他可以选择的,如今看到他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我也很高兴。” 温南把请帖推到他的面前:“希望到时候你能够跟他一起来参加我的婚礼。” 正准备接过请帖的时候门铃又响了,只是这一次,他不希望是陈耀。 “南哥……” 第三十五章 虚假面具 陈耀的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侥幸。 他是因为温南才回来的吗? 也是,他那么爱温南,不可能连对方过来了都不知道。 这束花呢? 这束花又是为谁而准备的? 是他,还是温南? 哪怕他已经靠前了,抢在温南要起身的时候开门,陈耀的视线还是会一眼锁定对方。 那个在自己面前伪装自然的男人,此刻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拘谨起来;当他听到温南要结婚的消息,他还是会接受不了。 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自己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似乎都没有自己想象的快乐。 陈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无不在告诉他,自己就是个替身,他还没有放下温南。 手中的玫瑰是那样火红而炙热,烫得他握着的那只手发疼。 他不喜欢红玫瑰这样过于娇艳的颜色。 可是每一次惊喜都会有一朵。 他只能假装自己很喜欢,假装自己就是那一个人,假装自己在这场替身游戏里能够完美演绎,游刃有余。 而别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静静地站在陈耀的面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击溃。 如果可以,他会把手中的花束狠狠地摔在地上。 但是他却连这样做的资格都没有。 他扔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连自欺欺人的借口都不会有。 已经很晚了,温南本意只是来送个请帖,本来就拖了很长的时间,跟陈耀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陈耀站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坐到了餐桌前。易泽林没有开口,而是转身拿了个干净的花瓶,打算把花都养起来。 “泽林,钟佑辉住院了,我要去一趟。” 现在的陈耀被 “温南要结婚” 的消息占据了所有的思绪,他也清楚自己刚刚的失态,但是易泽林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很自然地拿着花束准备养花的动作,更是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侵袭他的大脑,觉得心很乱的陈耀打算去医院一趟,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今天纪念日没陪你过,下次补。” 陈耀拿着外套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易泽林突然叫住了他:“陈耀,今天你是特地来为了陪我而赶回来的吗?” 不是因为温南突然回来,所以才赶回来见他一面。 也不是因为钟佑辉住院了,为了争夺财产才回来,他不是顺带的。 大脑一直在嗡嗡地叫,易泽林还是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微笑地看着陈耀。 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以前的自己可以放下身段做一切只为了达成目的,现在自己却强撑着,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如果陈耀回答不是呢?这会让他看上去好看些吗? 不会,只会让他更加狼狈又可笑。 “是。” 陈耀回了这么一个字就默然。 他至少愿意骗一骗自己。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易泽林好受多少,可起码能够让他维持此刻的理智,再度喊了一声 “陈先生”,陈耀转过身看他的一眼,心里所有的设防瞬间倾塌。 “不要太辛苦了。” 克制地吻了陈耀的额头,堪堪的一个拥抱顷刻就松开了:“我在家里等你。” “好。” * 钟佑辉是被钟炎气进医院的。 本就年纪大,之前又中风过,自然身体经不起折腾。这一气,大半夜被气进了医院里面昏迷不醒。 钟淼正在走廊埋怨钟炎不挑好时机,影响她的美容觉。 最近钟炎总是闹着要进娱乐圈,去参加什么选秀。 钟佑辉觉得他丢人现眼,死活不答应,说他真的去了,就把他赶出钟家。 钟夫人又是个溺子的,既想钟炎回来跟陈耀争夺家产,又知道他不是经商的那块料,想他能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一来一往,坚决反对的人就只有钟佑辉了。 得知钟佑辉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因为先前中风过,身体机能不如从前,让家人做好可能再次中风的可能性,钟家的三个人都回家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钟炎临走前还得意地看着他,说着等自己大火后,就连钟佑辉都没有办法护着他。 心情本就不大好的陈耀懒得跟他计较,里面的钟佑辉还没醒来,自己也懒得到里面做戏,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整理自己所有的思绪。 他只是因为暂时还没有做好面对的觉悟才在躲在这里。 无形中像是有一层纸要破不破的。 看不透。 又或者说是自己不想看透。 陈耀一夜未合眼,易泽林也不曾给自己发过消息。 看着还停留在上一次记录的对话框,陈耀正纠结自己要不要发消息的时候,易泽林发来了一句早安。 [帮我把电脑带过来吧,顺便帮我把衣服带过来。] 近乎命令的语气,让陈耀意识到自己把个人情绪带进去了,久久未按下发送键,就把选择删了。 [需要我帮你把电脑带过来吗?你还没吃早餐吧?昨天晚上你赶回来应该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待会胃又该不舒服了,我给你熬了粥。] [你今天会回家吗?不回家我就把衣服给你带过去。] 过于贴心的回答让陈耀产生一种 “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的错觉。 把他衬得更加像个笨蛋。 一股气憋得不上不下,最后只能回一个 “好” 字。 很快易泽林就把东西送过来了,对比自己的狼狈,易泽林看上去清爽得体许多,身上还有淡淡沐浴的味道。 还没等陈耀发作,易泽林就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属于两个人的味道萦绕在陈耀的周围。 陈耀一直都知道这个怀抱很温暖,他也贪恋这个怀抱,只是在此刻他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 “今天我不在家,如果你想休息的话就回家吧。” 什么意思? 看穿自己所有过往的心思然后显示自己很大度吗? 对于这样的结果,换做是以前的陈耀大概会很高兴,可是现在的他心情却不那么的美妙。 “易泽林。” “嗯?” 看着易泽林温柔的面具,陈耀捧着温热的保温壶。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第三十六章 我在 陈耀最近的态度让易泽林感到很不安。 尤其是在看到陈耀对于温南要结婚的态度上,更加令他不安。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他一夜都没合眼。 第二天去找陈耀还精心整理了一番,害怕自己会露出什么马脚出来惹陈耀不喜。 他问这个话是在试探自己吗? 身体的疲倦和思绪的混乱让易泽林没有办法快速地揣测出陈耀的想法,本能地露出可能会让陈耀喜欢的笑容,假装正常的态度轻声道:“有啊,我希望你能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健健康康的。” 明明心里在意的要死。 明明很想质问陈耀。 不能问。 因为陈耀不喜欢。 因为他只是个替身。 看着易泽林温润的脸,他总是静静的,不露任何出错的表情游离在这场替身游戏外。 陈耀想要算了吧,可是心里总有不甘心在作祟。 “我会的。”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并肩坐在椅子上,谁也猜不透彼此的心思。 陈耀为了避开易泽林,加上需要做戏,几天都守在医院里远程办公;易泽林也察觉到了,这些天也没有怎么发消息,只是晚上每天的视频都会照常发过来。 支撑在两个人之间易欣还没发现他们出现了问题。 当年那个瘦猴子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大晚上的眼皮都快要合上了,却还坚持着视频:“陈哥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最近不大行。” 几年的相处,陈耀也的确把这个女孩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疼爱,见她困得要命还是坚持打视频的样子忍不住催促道:“等你放长假我们就出去,你快去睡觉吧。”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易欣揉着自己惺忪的眼,小声道:“可是哥哥还想看你。” “陈哥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是哥哥他欺负你了吗?你快回来吧,我们一起把他赶出去。” 陈耀愣了一下,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易欣没想到都感觉出来了。 他和易泽林这么些个年头都没吵过架,两个人几乎都黏在一块,想来平时跟他们相处的易欣会发现也不奇怪。 “我爸爸住院了,暂时需要我照顾。” 因为易欣刚刚的那句陈耀的心情好了不少,一直在紧绷的脸缓和下来:“等他身体好点我就回去。” “那你下周末能跟哥哥一起来接我吗?” “好。” 摄像头晃来晃去的,易欣把手机递给正在厨房洗碗的易泽林,从摄像头的角度来看,陈耀还能看到被易泽林养得极好的玫瑰,完完全全地绽放开来,露出自己艳丽的美。 “你今天吃晚饭了吗?” “吃了。” 离开了易欣,两个人突然就沉默了下来,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 明明曾经也算是亲密无间的关系,莫名就生疏了,也不难怪让易欣轻而易举就发现。 “你记得早点休息。” “你也是。” 电话挂断的声音并没有让陈耀觉得轻松多少,长长舒了一口气。 冷静的效果并不算明显,反而暂时分别的逃避更让人觉得烦闷且慌。 永远都不知道埋下的定时炸弹会在什么时候爆炸。 正发着愣的陈耀察觉到床上的动静,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躺在床上的人眼皮颤动,过了一会才叫来医生。 钟佑辉醒来了,可是在场的人没有谁希望他醒过来。 钟家的三个生怕钟佑辉醒来,因为钟炎的事情就把家里的全部财产都给陈耀。 而陈耀是单纯不想见他。 醒来后钟夫人他们根本就不给钟佑辉和陈耀单独相处的机会,免得陈耀趁他们不在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给钟佑辉灌什么迷魂汤。 他们不知道的是,钟佑辉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当着陈耀的面跟律师沟通好遗嘱的问题。 钟佑辉把囚禁陈慧芳的事情推到了钟夫人的身上,还装作一副悔改的模样。 “如果哪天我出了什么事情,整个钟家都会是你的。我没有什么脸面要求你,只希望你可以照顾一下钟淼跟钟炎,毕竟他们都是钟家的血脉。” “我知道我很对不住你,你是个好孩子,从不记恨我什么。我知道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为了以后我不在了,那个女人继续拿你妈威胁你,我出院后会把你妈接出来的。” “她跟我一起生活,我安排人照顾她,我不会再让你们两母子受任何的委屈。” 他怎么可能不记恨。 陈耀很清楚钟佑辉在想什么。 无非是钟佑辉再一次被钟炎气倒了之后,不再分给这个儿子一丝期待罢了。 让他更恨的是他妈都已经这样了,钟佑辉还不忘拿他妈威胁自己。 只是从另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囚禁罢了。 钟佑辉还暂时没对他完全放下戒备。 适当地伪装出一个儿子对父亲该有的孺慕之情,陈耀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克制自己要打死钟佑辉的冲动。 钟淼他们故意把自己挤出来,看着躺在床上冷脸的钟佑辉,陈耀只是轻轻说了一声自己要走了,淹没在三人的忏悔声中。 家里空无一人,易欣去上学了,易泽林估计还在工作室,家里面一盏灯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陈耀不耐烦地扯开自己衣领的扣子,直直地倒在床上。 身体加上精神的疲倦笼罩着陈耀,渐渐熟睡的他不自觉地蜷曲着自己的身体,侧卧在床上。 易泽林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卧室开着的灯。 看到陈耀眼底的乌青,心里不是滋味。 他知道钟家的一些事,也知道陈耀根本不会对的钟佑辉尽心尽力。 那他会为谁这样伤神? 易泽林清楚自己在陈耀心里的分量也就比钟佑辉重一点。 描摹着陈耀熟睡的眉眼,轻柔地给他盖上被子,轻轻地靠在他的身侧,感受陈耀平稳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温热的气息让他此刻才清晰地感觉到陈耀是躺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刻,他才觉得陈耀是属于自己的。 察觉到动静的陈耀睁开眼,一瞬间清晰的大脑在看到是易泽林后的瞬间又迷糊起来,下意识地往易泽林的方向靠了靠:“你回来了?” “嗯。” 易泽林轻轻地抱着陈耀,让自己的气息侵染他的全部: “睡吧,我在。” 第三十七章 婚礼 好似之前都是假的,他跟易泽林还是一对恩爱登对的情侣。 只有陈耀清楚自己的心里有多膈应。 膈应又不想放过自己,放过对方。 钟佑辉那边因为有钟炎他们缠着,陈耀刚好有借口不过去的,懒得去看钟佑辉的嘴脸。 跟顾明也的合作也到了后期,员工帮他带行李回来的时候还多捎了一份请帖,说是宋天骄给的。 半个月后是顾明也的生日,宋天骄邀请他和他的伴侣一起去。 这对陈耀来说是个好机会。顾明也的生日宴上有许多值得结交的人,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与外省的大拿攀谈,若是自己适当透露出自己跟宋天骄交好的迹象,对他未来的发展有很大的帮助。 只是…… 邀请易泽林一起…… 陈耀将请帖随手一塞,暂时还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易泽林。 温南因为过段时间还有别的事情要继续出国,回来办的婚礼简单又不失大方,大草坪上摆满了各种的花架,大片的郁金香和百合交织着。 来的人并不少,陈耀在到达婚礼现场的时候下意识松开了手,到了一对老夫妻面前,轻声喊了声:“温阿姨好,温叔叔好。” 易泽林被落在后面,他神色自若地跟在陈耀的身后,大拇指的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今天陈耀出门的时候把戒指摘下放在了洗手间。 他看上去是那样的自然,完全不像是要赴往初恋婚礼的人。 易泽林难受,但是想到此刻陈耀的心里大概会比自己还要难受,还是选择忍耐。 陈耀看着登对的新人,女人并不算得上多么的漂亮,健康的小麦肤色不符合当下流行的审美,带着岁月轻微留下痕迹的脸上充斥着幸福的微笑,看向温南的时候,女人的眼里带着深情。 温南亦是如此。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挽在一块。 看得陈耀眼眶觉得有些酸涩。 举着杯子高高扬起,借着玻璃杯里的酒液遮挡自己的眼里所有的情绪,扬声道:“南哥,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 温南同他碰了碰杯,看着跟上来的易泽林:“也祝你们两个长长久久。” 轮到新郎新娘讲话的时候,陈耀跟易泽林坐在台下,他看着台上的人,嘴角携着笑意,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台上的人,光是活在回忆里,就可以撑起他好几年的时光。 现在属于别人了。 理智告诉陈耀,以后还是不要总是回忆了。 温南从来都没有停留在过去。 易泽林准备要夺过陈耀的酒杯的时候,身侧陌生的人突然开口:“你是男方那边的人吗?上次订婚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你,你跟男方长得有几分像的,该不会是堂兄弟吧?” 要伸出的手转了个方向,握着面前的酒杯:“不,我只是陪别人过来的。” 因为关系亲近,陈耀留下来跟新人合照,温南本来是叫易泽林一起的。喝得迷糊的陈耀想到易泽林从来都不跟自己拍照,他想到了宋天骄:“南哥,他不喜欢上镜头。” 踏出的脚停在了前一步,始终没有走下一步,易泽林微笑着:“我在这里等他就好了。” 易泽林站在一侧看着陈耀跟新人拍照,跟一家子拍大合照,跟新人的父母拍照…… 一直到酒席散场了之后,陈耀是宾客中最晚一个离开的。 “怎么喝得这么多?” 温南架着陈耀到后座上,担心地看着:“你们这样回去可以吗?” “没关系的,代驾会把我们送回去的。” 易泽林笑道:“温先生,新婚快乐。” 到了家楼下的停车场,把钱付给了代驾,易泽林准备下车把陈耀扶出来的,开门的那一刻他听到陈耀开口:“我见过宋天骄了。” 时至今日,易泽林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不自觉地抿嘴。 甚至是紧张。 当然,他更加紧张是陈耀从顾明也那里知道了什么。 “他邀请我去参加半个月后的宴会,让我带伴侣一起过去。你会跟我过去的吧?” “我的时间排满了,不去。” 易泽林没有忘记之前他答应过顾明也,不会再出现他和宋天骄的眼前。 那个疯子要是知道自己违约,指不定会做一些事来。 之前吃的亏他还没忘记。 听到易泽林想也不想就斩钉截铁的回答,陈耀忍不住笑出声。 他的眼里清明,看不见半点的醉意。 “为什么不去?” “你是在顾及我,还是顾及宋天骄?” 刚开的车门又被带上,易泽林坐在车内,轻声道:“你呢?” “你今天摘下了戒指,甩开了我的手,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在问你。” “我也在问你。” 两人的语气平静到可怕,车内充斥着风雨飘摇的意味。 积攒了近半个月的情绪在此刻酒精的催化下被无限地放大。 他们有过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举止,此时并肩坐着,又像是最遥远的人。 “温南是我的哥哥,他结婚,我高兴。” “是高兴,还是难过。” 易泽林的嗤笑在此刻的氛围中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紧绷到一根直线的情绪一下子被拉断,陈耀的脸色冷了下来:“易泽林,我只是在讲宴会的事情,你没有必要提起他。” “我没有提起他,我只是在说今天的你。” “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不想他结婚,你他妈就是为了他结婚而难过,你就是喜欢温南。” 猝不及防的,陈耀整个人被易泽林压在了车门上,背和后脑勺撞在车窗上,疼痛疼散了他为数不多的酒意。 看着面前冷着脸如同野兽的易泽林,此刻的他跟温南没有半分的相像。憋着的怒火腾升,没有被压制的手狠狠地揍向易泽林的那张脸: “我就喜欢温南,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因为他才找的你。” “那我呢?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陈耀嘲讽道:“易泽林,你比我好多少?” “是为了钱?还是宋天骄?” 第三十八章 重新开始 “你以为你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又有多纯良?” 陈耀的话字字戳着易泽林,他看上去是那样冷静,只有自己心里才知道自己究竟多么的不敢信。 同时,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自己也是。 “既然自己不是个单纯的人,就不要让别人当那个单纯的人。”看着易泽林沉默的表情,陈耀的心里升起一丝快意。 可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爽快,反而随即被更为酸涩的情绪充斥着。 自己在提醒易泽林的同时,也在提醒自己。 这个人从头到尾,可能都不喜欢自己。 可自己却可笑到可能生出了一丝留恋。 对这种虚假的感情有留恋。 “易泽林,你有什么资格来提醒我?”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提宋天骄?你是要点醒我什么吗?” 易泽林沙哑着声音,语气干涩的不得了:“你为什么要一直提他?” 陈耀的话怼得他无言以对,可是他的心里还有那么丝丝幻想。 他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宋天骄。 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的心情? 一点点就好。 陈耀的衣领都被易泽林揪皱了,他能够感觉到一种桎梏感。 为了维持自己那么丁点可怜的面子,陈耀嘲笑道:“为什么?当然提醒你的位置。” “你藏起来的那些照片。” “那些是——” 易泽林正想要解释,陈耀迅速打断了他的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何必把彼此弄得那么难看?” “宋天骄已经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我们彼此还伪装之前的恩爱的样子不好吗?” 揪着他衣领的手渐渐松开,易泽林垂头让人摸不清他的表情,语气平淡:“伪装?” “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看看念念不忘的人,然后回到平常的位置,假装我们还是一对恩爱的爱人。”陈耀压下自己心里所有莫名的苦涩:“以免你每次都对着那些照片怀念,与其这样,不如借着我的机会,去碰一碰自己真正爱的人。” “多么完美的借口。” 面前的人神色平静到看不出任何的悲伤。 好像陷进去的只有他一个。 明知道是假的。 易泽林突然想起那一天,自己对康宁曾说过的话。 “就算是替身又怎么样?”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如果我是你,我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像他求而不得的替身,而不是死缠烂打。” “笨蛋。” 说的是他吧。 替身又怎么样? 他就是很在意。 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就是很生气。 明明是那样假的东西,自己心里门清,可因为这世界上只有陈耀会那样关心他,在意他,即使自己知道那是偷来,他也愿意沦陷。 只是他可以唯一抓住的好。 “那么我呢?”易泽林平静地问道:“我也是你可以触碰温南的借口吗?” 刚刚的愤怒好似是自己的错觉,陈耀的手在颤抖,只能用握拳来克制自己心里所有的汹涌: “是。” 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易泽林也分不清是自己还是陈耀身上的酒味。 两个人明明是那样的近。 握着陈耀的手腕,半强迫着对方跟自己一起上楼,重重摔上车门声中是陈耀半推半就的踉跄步伐。 屋内黑漆漆的,刺眼的强光迫使两人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易泽林本来是想问问陈耀这满屋子的回忆难道就没有一处是能够证明他对自己有一点点心动的吗? 环顾了四周,还养在餐桌上的玫瑰刺痛了他双眼。 他才发觉大概没有。 一直以来的在意无不在提醒他。 “这个,这个……”曾经珍惜物件被易泽林丢在了桌上,因为有些易碎,直接缺了一块:“这些里面有哪个是我真正喜欢的?哪次不是你在外面盯了很久然后美其名曰说是我喜欢,然后买来给我当礼物?” “我知道你也不一定喜欢,真正喜欢的是另有其人,但我一直兢兢业业扮演着一个替身的角色,我从来没有强求更多的东西吧?” 易泽林的步步逼近,让陈耀下意识地往后退,背碰到桌沿时发出了声响,桌子的晃动导致花瓶倒下,玫瑰和水散了一桌,浸湿了陈耀为了今天婚礼专门定制的衣衫。 “可是你忘了,我也忘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也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感到难过。” “陈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的厉害?为了成全自己的心上人就可以隐藏自己所有的心思,假惺惺地带着笑容费劲地挤进那一个不属于你的世界。” 伸出的手掌狠狠地掠过他的腰间,拍向他身后的桌面,发出的声响震得陈耀大脑嗡嗡地叫:“你这么高尚你为什么不能稍微放过自己?” 易泽林贴近,眼里因为愤怒带着凶狠:“照片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可能我曾经为了不让你发现藏在了某个角落,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宋天骄了。” “我不去见宋天骄是因为我跟顾明也做过交易,根本不是因为我对宋天骄余情未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顾明也,那个家伙总不会帮着我撒谎。” “我承认我之前是为了钱才做替身。” “但是我现在只是因为你。” 陈耀的呼吸一颤,慌乱的视线陡然对上,易泽林紧贴他的额头,紧靠的嘴唇呵出的气在两人之间缠绵: “我喜欢你。” 腰后湿凉湿凉的,陈耀被易泽林的那句“我喜欢你”惊到没法思考,只能愣愣地看着易泽林。 他从来没有想过易泽林会喜欢自己。 陈耀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爱的一天。 本来听到易泽林解释照片的事他心里还有些窃喜,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些莫名的情绪,就被易泽林的一颗定时炸弹给炸了下来。 他心里没有觉得多高兴,只觉得慌乱。 猛地推开易泽林的陈耀看着他,表面意外的冷静,内核却早就混乱得不像样: “你有病吧。” 被推开的易泽林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紧抿着自己的嘴唇不再开口。 * 他和易泽林不欢而散,陈耀被他的那句喜欢弄得心乱如麻。 他睡在自己的卧室,易泽林则睡回了易欣的那个卧室去。 得亏易欣现在住校。 陈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易泽林做好了早餐留在餐桌上,什么话也没有讲。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易泽林刚成立属于自己的工作室时。 那时候正忙,易泽林也会早起给他做早餐,然后去工作室。 因为陈耀不会做饭,平时忙起来也会忘记点外卖。 易泽林不管有多忙,都会把他的生活起居照顾得很好,陈耀都记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去医院了。 精致可口的早餐食之无味,大概是因为昨天跟易泽林摊开来讲,身体内还有郁气,肚子并不饿。 但他还是强逼着自己把桌上的东西都吃了。 等要出门去上班的时候,陈耀才发现自己被锁在了家里,在玄关处转了一圈翻找都没有钥匙的踪迹,猜到大概是易泽林故意把自己锁家里了,在玄关处踱步,烦躁升起顺脚踢了门,踢得他脚尖发麻。 低声咒骂了易泽林一句,陈耀打电话叫来了开锁师傅,自己把衣物都收拾好准备在公司里加班。 陈耀等待开锁的时候给易泽林发去了消息: [笨蛋,下次囚禁别人记得没收电子设备。] 因为跟顾明也的项目拿了下来,加上钟佑辉的关系,他又往上升了个职位。 明眼人都知道钟佑辉这是要抛弃了家生子,打算让他上位了。 钟炎还在上节目,封闭式管理的缘故没办法来找他麻烦,倒是钟夫人和钟淼两个人天天轮番来闹,这几天陈耀因为易泽林的关系都在公司,她们以来逮一个准。 本就因为家里的事而烦躁的陈耀被她们弄得更加烦躁了。 反观易泽林照常来送饭,面对公司员工同事的打趣他如寻常回复,看不出有半点儿吵架的痕迹。 平静得要命,好像那天把自己锁在家的人不是他一样。 陈耀看见他就觉得尴尬,想到那天的表白,不知所言。 可易泽林看上去又十分自然,若不是后背上还有个印记,他都觉得那天就像是自己做了个荒唐的梦。 两个人在办公室内全程没有交流。 易泽林如他那天所说的那样,扮演着一个完美的恋人,他们好似还如外人看到的那样恩爱,他们之间仿佛没有存在什么芥蒂。 温南,宋天骄,只要不刻意去想,就好像不存在了。 明明是他说的,却让陈耀更加难受。 易泽林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温柔,深情款款,极尽模仿着温南,处处都透露出别人的痕迹。 按理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姑且算是回到了一个正常的位置,他应该会非常欣喜。 此刻却只觉得异常难受。 连让易泽林多待一刻的时间都无法忍受,他在这里,陈耀根本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的情绪。 “你以后别给我送饭了。”陈耀开口,打破了这僵局:“他们到饭点,我跟他们一起点外卖就好了。” “没人盯着你吃,待会忙工作你又会忘记了。”易泽林低头:“还是说我现在连送个饭都没资格了?” “不是你说的吗?当个虚假的恩爱恋人。”易泽林看着他时的神色不明,微微侧着头,笑起来时有几分漫不经心:“我只是来送个饭,这样都不可以吗?小耀。” 易泽林侧着脸时异常地像温南,因为陈耀总爱坐在他的身侧,平时他做这样的动作时,眼神也不住地停留多几秒。 可是现在,这样的称呼只让他觉得刺耳又别扭。 他总觉得这人在嘲讽自己,让他很不舒服。 陈耀想说让他像以前就可以了,但又忍住了。 的确,是他自己说的。 易泽林只是在听他的话而已。 沉默着,默默地吃完了饭,把饭盒合上的那一刻,陈耀抬头看着易泽林:“下次还是别来了。” 语气坚定不容置喙,易泽林收拾饭盒的手顿了顿,轻松道:“我知道了。” 易泽林一向都是个合格的“恋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耀说了不要来了,他就真的没有再来过。 明明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来,陈耀却并没有那么开心。 坐在椅子上的陈耀看着手机,消息很多,却没有一条是易泽林的。 他应该高兴才是。 替身做到易泽林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把人赶走的是他,现在在想对方的也是他。 翻着手机里那些差不多的内容,陈耀只觉得嘲讽。 那些曾经暗里瞧不上他的人,如今知道他升职,钟夫人也来闹了,大家都清楚了钟佑辉的意思,决定跟他多拉近拉近关系。 “陈经理,今天王总那边约了会所,你看……”助理有些迟疑。 因为家里有易泽林,约这种风月场所的客户陈耀一般都会想办法换别人去,或者是说尽可能换地点。 曾经那些狐朋狗友说陈耀改头换面了一点也不为过。 今天的陈耀却迟疑了一下。 “收拾一下,我去。” 作为曾经的常客,陈耀多少还记得这里的路线。 到了包厢里,在座的老板身边多少有个女伴陪着,从门口进去,他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有人的手放在了女伴的腰上,正不安分地来回摸着。 陈耀身后跟着个不打眼的助理,坐在一侧,惹得一帮人笑。 “平时约陈经理来这种地方难上加难,如今好不容易松口了,怎么在外面还管得这么严啊?” “叫什么陈经理,人家现在可是陈总了。” “会所里的也不错,去叫一个给陈总。” 陈耀打了个马虎眼敬了杯酒应付这些人,想要借机转移话题,但那些人真给他叫了一个。 是个干净的少年,长相跟易泽林是同一挂的,但身上没有他熟悉的味道。 对方凑上来的时候陈耀闻到了一股香水味,他刚接触易泽林的时候,那人身上的味道比这个要难闻多了,可陈耀现在只觉得犯恶心。 因为不喜欢对方身上的味道,陈耀借口上厕所,找了个机会让助理也一起,两人回来的时候换了个座位。 许久没有的应付这样的场面,即使依旧得心应手,陈耀也不大喜欢这里的气氛。 原本想着自我证明一下,他一点都不在乎易泽林,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结果却把自己坑在了这里头,现在的他只想快点应付完回家。 递过来的酒来者不拒,连同递给助理的陈耀也一并喝了。 身侧的助理见他喝得有点多,悄悄地在桌下给易泽林发了消息。 易泽林一直都知道陈耀在躲着自己。 他极尽地想表现出一个替身该做的事情,选择一再退让。 即使陈耀把他当替身,他也认了。 只要能跟陈耀在一起。 可是,收到助理的信息时,他发现自己认命不了。 他就是没有办法容忍陈耀去找别人。 * 一杯一杯的酒下肚,陈耀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许久不闹腾的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醉醺醺地说自己要去上厕所,出了个门神色便清明。 他实在是受不了里面的气氛,只想出去透透气。 会所里示好的男人不少,陈耀这一出去就出了会所,站在一侧没有什么人会注意的小花坛抽起了烟。 陈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别人靠上来的时候想到易泽林,在第一时间把人给推开。 缭绕的烟雾模糊着陈耀的视线,刚刚不小心被打火机灼烧的地方还发疼。 现在胃疼得厉害,就算不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得要命,拼命咬着唇,企图用另一种疼痛来掩饰。 大概是人在疼痛的时候最脆弱,陈耀竟然有点想打电话给易泽林。 如果是他在的话,自己现在大概是已经吃了药躺下。 他有些后悔,自己吵架归吵架,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出来受罪? 掏出手机准备要打给易泽林了,听到车鸣声抬头看了眼,陈耀发现是易泽林。 想到刚刚助理在桌子下的动作,瞬间就了然。 生得高大的男人面色阴沉走来,一步一步的靠近带着与往常不同的压迫感。 陈耀因为疼痛,咬得嘴唇艳丽,准备靠在易泽林的身上时,被对方直接捏着下颌被迫抬起头来:“陈先生,你现在是厌弃我了吗?” 易泽林用的力气很大,捏得他发疼,暗下来的眼眸无不在告诉陈耀他在生气。 如果是之前,陈耀会很反感,像对待康宁那样,毫不犹豫地抛弃。 可现在看到易泽林生气,他心里多了几分隐秘的欢喜,就连那声陈先生不知比原先易泽林阴阳怪气的小耀要动听多少倍。 明知道这个人不喜欢自己吸烟,抬着头的陈耀故意当他的面吸了一口烟再吐出,烟雾全扑到了易泽林的脸上。他眼中的陈耀模糊到只剩下那张唇红艳,易泽林能隐隐感觉到对方挑衅又得意的眼神。 “是又怎么样?” 空出来的手掐着陈耀的细腰,让对方的身体不得不贴近自己,换了个姿势,易泽林将头靠在陈耀的肩上,沉声道:“如果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才疏远我的话,我想大概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 “我无法保证自己不对你动心。” 悄悄钻进陈耀衣里的手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腰间,陈耀任由易泽林乱动,也没有制止的迹象,抽了口烟就将剩下的都碾灭了。 他看着易泽林像极了一如往常伪装出的深情,笑了起来:“别装得那么深情款款,大家都什么德性不早就知道了吗?” “易泽林,我反正也受够了这样,你要什么说吧。” “我就是不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 他不相信易泽林喜欢自己。 同时他发现,自己心里好像装着两个人。 他会因为温南结婚而感到难受,也会因为易泽林可能喜欢宋天骄而感到酸涩。 一个人,怎么能够喜欢两个人。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别人的喜欢。 他不配。 索性断个干净,陈耀打算破罐子破摔:“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都给你,分手吧。” 说出这话时陈耀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靠在他身上的易泽林没有说话,可凝住的气氛显然没有表面那样的平静。 “我不就是说了一句喜欢你,你就这么火急火燎地把我扔了。陈耀,你一向都是这样的吗?”易泽林捏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 当然不是。 正因为是例外,才让陈耀感觉到害怕。 他跟易泽林的开始都是别有所图,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纯粹。 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不是宋天骄那样的类型,自己不会成为那样的类型,总有一天当两个人都想明白的时候就会相看两厌。 深渊只会渴望阳光,而不是回到深渊。 经过这些天的思考陈耀觉得自己大概还算是有点喜欢易泽林,与其两个人假装了却前尘,继续当一对恩恩爱爱的情侣然后彼此猜忌真心,他倒不如这个时候抽身而退,还能给彼此留下个比较美好的回忆。 比如说刚刚的吻。 谈什么喜欢,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易泽林,三年了,我也该厌倦了。” 陈耀静静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忍着自己的胃疼,轻声道:“好聚好散不好吗?” “为什么要分手?”易泽林忍着怒气道:“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我承认我也是有点喜欢你的。”陈耀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但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掺杂了很多别的东西,我们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念念不忘的人移情对不对?” “我不觉得。” “可我……” 陈耀未说完的话被尽数吞入腹中。 易泽林俯首狠狠地亲吻着的陈耀那张艳丽的唇,如野兽般啃咬吸吮他所有的滋味,恨不得将人拆之入腹,将其跟自己融为一体才好。 易泽林发现自己跟陈耀说不通。 既然说不通那就用实际行动去做。 现在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妈的自己现在只想吻他。 阴暗处只有彼此湿润的狭窄空间,陈耀所有旖旎的表情都尽收入他的眼底。两个人紧贴的身体清楚地感知到双方的变化,易泽林被推开想要接着靠近的时候,看到了陈耀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他愣住了。 对方在害怕自己的靠近。 因为不相信的喜欢。 他很清楚陈耀对自己不是没感觉,他也不得不承认陈耀说的对。 他们的喜欢掺杂了很多不稳定的因素。 “如果不确定的话,那就再来一次就好了。” 易泽林认真地看着陈耀道: “我们重新来过,怎么样。陈先生?” 家庭的缘故耀宝会比小易更加不相信爱些,小易意识到耀宝的逃避和两个人的问题,才会提出重新开始。 小易笨笨,把人锁家里不知道像明哥一样把电子设备都没收。 耀耀纠结死了,我也离死不远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反正架是吵起来了。 第三十九章 小甜粥 他也很想相信。 易泽林过于认真的表情让他有一瞬间对这个提议心动。 可是在一瞬很快就否定了。 “你确定,可以吗?”陈耀摩挲着自己被灼烫的伤处,摸上去并没有什么痕迹,却一碰就疼:“有过那么多掺杂别人的回忆,再做一遍你不会怀疑对方的真心吗?” “每一次的耳鬓厮磨,每一次从我嘴里吐出的我爱你,你真的敢相信吗?” 疼痛在胃里翻涌着,陈耀的神智开始溃散,看着易泽林的五官也是模模糊糊的:“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不会猜测我是对谁说?我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视线究竟有没有透过你在看别人?” 他很期待易泽林会说什么足以打动他的话。 可惜没有。 仔细想想,他们像情侣做过许多事,也给予了对方许多的感动。 可惜的是这些做过的事,付出的感情,都可能存在着别人的影子。 好像……更难相信了。 大概是易泽林也想到了这一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跟前。 陈耀笑了起来,因为身体的疼痛,手堪堪地搭在易泽林的肩上,整个人的蜷曲着,放在身侧的手为了克制疼痛产生的颤抖而握拳:“易泽林,我们好像……没有办法重新开始……” 没有信任基础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崩塌。 意识到陈耀不太对劲,易泽林握上他的手时发现一片冰凉,因为扳开他紧握的手指,一瞬的泄力让陈耀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抖动。 “犯胃病了?我送你去医院。” 见陈耀还站在原地,易泽林烦躁地“啧”了一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这些天陈耀都不知道吃了什么,比以前要轻了很多,抱着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骨头硌人。 失去反抗能力的陈耀瘫坐在副驾驶位上,蹙着眉头,紧紧地抿着唇。 手握着旁边一切可抓的东西,突起的骨节都泛白。 易泽林的面上不显,脚下的油门近乎踩到底了,双手打着方向盘,尽可能用最快的时间带陈耀到最近的医院。 养好的身体突然喝了一堆酒,跟着那些人混着喝了好几瓶高度数的酒,本就有胃病的陈耀直接因为胃溃疡又住院了。 昏迷的陈耀躺在床上,额上还黏着被汗打湿的头发,易泽林拿着纸巾帮他擦拭。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医院。 陈耀也是因为胃病而住院。 他不得不承认陈耀的话说的有道理,即使重新开始,今后他们相处的时候或许总会因为往事而对彼此的感情产生怀疑。 有些过错,不是时间和努力就能够抚平的。 正如他在跟陈耀说重新开始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念头—— 如果真的当一辈子的替身的话…… 他也想反驳陈耀。 可他无法反驳。 易泽林守了陈耀一夜,醒来的时候陈耀开口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的电脑。 他的神色如同对待一个身边的普通员工,并不陌生却又疏离。 易泽林没有把电脑给他,而是将自己回去熬得白粥端了出来:“先把粥喝了,喝完了吃药。” 面前的人语气还是柔柔的,温柔的神色自若如寻常,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陈耀总觉得自己脾气发不出来,即使发出来了,也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他明明已经说了那么明白了,都已经分手了,为什么易泽林总是可以这副样子把自己伪装起来。 “昨天我都说分手了,我们两个应该什么关系都没有才对。” 心里觉得酸涩,因为无法面对易泽林,陈耀只得用冷脸假装强硬的态度,想把面前的人给赶走:“还是说,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见人转过身的时候,陈耀的手微微动,想着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过分了些,想伸出的手被压了下来,谁料易泽林只是转身把椅子挪了过来坐在了床边: “你跟我赌气归赌气,东西和药总得吃。” 易泽林沉声道:“待会工作室还有点事情,等我看着你把药都吃完了,我就走。” 带粥的勺子都已经抵在了嘴边,触及到的温热迫使陈耀张口含下了软糯的米粥。 他喂自己的动作轻柔又认真,看向自己的眉目含情,让他生出一丝愧疚。 易泽林说到做到,看他把药都吃完了,把电脑搬到了他的床上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等到了饭点的时候又提着保温饭盒过来了。 一层一层的便当盒看上去精巧,里面打开是热腾腾的……白粥…… 陈耀:…… 他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为了报复他。 等他把药吃了之后,易泽林又是收拾好东西后准备要走了。陈耀正在用电脑处理公司的事情,余光却一直都在关注着易泽林的动作。 “你晚上要吃什么吗?” 突然的问话让陈耀瞬间慌乱,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很快冷静下来准备回复的时候易泽林又开口了:“算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只吃白粥好了。” 陈耀:……这个男人幼不幼稚啊。 见易泽林准备要走的时候,陈耀连忙开口:“要加糖。” 停下脚步的男人疑惑地看着他,被男人的视线盯得心跳加速的陈耀硬邦邦道:“粥没味道,我想加点糖。”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跟鬼迷心窍一样。 “好。”易泽林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听到关门的声音,陈耀松了一口气,敲打着键盘的手停了下来,忍不住发愣。 他原本以为彼此都说开了,跟易泽林相处起来会很尴尬。可是除了刚醒过来时的小插曲之外,易泽林都没有让自己感到不适的地方。 对方总是小心翼翼地恰到好处,让人觉得舒服,同时又让陈耀觉得缺点什么。 他进退得太过刚好,显得易泽林十分的冷静理智。 这让陈耀更难相信他的爱是真心实意。 陈耀并没有过多的纠结,因为这一住院公司有许多事进度都耽搁了,钟家的人估摸着知道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钟淼。 喝了那么点粥,早就饿了的陈耀心心念念自己的小甜粥,听到门开的声音就已经在掩饰自己心里的欢喜,看到人的时候心里起不来半点的波澜: “你怎么来了。” 因为疫情的缘故,今天为了各种通知和检测消息弄得晚更了,明天也不确定会不会晚更,但肯定有更新的。 呜呜呜呜呜,对不起,今天更新晚了。 两个人之间还得添一把火,一边添一边把家里的事情解决了。 第四十章 酸涩 原是对小甜粥的满心欢喜,在看到钟淼的时候全都糟蹋了。 钟佑辉害怕他上位之后不受掌控,就不顾家里的反对把陈慧芳接了回去。 说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对方,结果就把人锁在屋子里。好在钟佑辉这方面不至于会不舍得花钱,请了人回去照顾,同时也断了钟淼他们的坏心思。 对陈耀来讲也算是有好处。 但钟家人就不满意了。 尤其是当利益触及了钟淼和钟炎,以钟夫人为首的三个人恨不得把他皮扒下来了。 钟炎去参加选秀了,钟淼又对公司不上心,平时除了来闹一闹,就没有更新奇点的手段。 这次听到他胃溃疡了,钟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来看他笑话的机会。 摘下眼镜后的钟淼四处打量着病房,脸上嘲笑明晃晃地挂着:“听说你住院了,我就来关心关心你。” 这副样子,倒不像是来关心的,反而像是来吊唁的。 一改往常的风格,钟淼穿着黑裙踩着黑色高跟鞋,连包都配得是黑色,就恨不得把诅咒两个字标在脸上。 “看你也看了。”陈耀的身体还没完全好,脸上没什么血色,多了几分破碎病弱感。戴着的蓝光眼镜大框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得人年轻潮流些,即使穿着个病号服,伪装出的完美笑容也压下了为了嘲讽他把自己往死气沉沉方向打扮的钟淼:“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钟淼不喜欢陈耀。 一是因为这个人和他的母亲破坏了她们的家庭,二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都觉得陈耀很装。 明明相看两厌,却总是装作一副大度的模样,伪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周围的人都心疼他。 让出的礼物,喜欢的东西,他惯用笑意去当一个无怨无悔的小可怜,她却成了可恶的掠夺者。 她想要撕掉这个人的假面,毁了这个人一切,夺走所有他喜欢的东西。 然而他好像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对她拱手相让。 除了一个人是个例外。 那个人意外地闯入她的视线。 凭什么陈耀这样卑劣的人都会得到那样贴心的爱,全心全意地看着他,对于他任何无理的要求言听计从,会为了讨他欢心从城南跑到城北专门买他喜欢吃的东西。 钟淼不觉得自己比陈耀差到哪里去。 她甚至觉得自己高于陈耀一等,至少她不是人人都瞧不起的私生子。 可易泽林却不在乎这些。 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陈耀一个人。 “听说你甩了易泽林。”钟淼手持着自己的墨镜,仰起头故意藐视着陈耀:“既然不想要了,那送给我怎么样?” 陈耀知道钟淼喜欢抢自己的东西,他也知道这位眼长到头顶的大小姐喜欢易泽林。 喜欢易泽林的男女不在少数,陈耀从不在意,大约是易泽林给他的安全感。 只是一码归一码,知道有人觊觎自己所有物的感觉让陈耀感觉很不爽。 即使他现在不想要了。 为自己私心找个完美的借口大概是不想易泽林卷入家庭的纷争,而且钟淼不是什么佳偶。 当然,他也不是。 不然也不会在提分手的档口,听到钟淼要易泽林的时候心里一瞬起了怒火。 “你就这么上赶着?” 低着头处理事情,陈耀懒得抬头多瞧她一眼,竭力在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愤怒:“易泽林又不是什么物件,我跟他用得着分谁想不想要吗?喜欢你自己不会去追,跟我要什么,送你等身塑像一解相思苦?” “你……” 语塞的钟淼不死心,看着陈耀的表情也不像分手的难过。她很确定陈耀对易泽林有心思,见他没什么反应,不死心地问道:“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去追了,希望你不要后悔才好。” 陈耀抬头微笑,这算是他第一次跟钟淼正面用尖酸的话来攻击对方:“我后不后悔不重要,易泽林要真的跟你在一起怕是肠子才要悔青了。” 门又被推开了,这回是易泽林了。 他提着保温盒进来看到了钟淼,没等她打招呼,易泽林的视线迅速又落回到陈耀的身上,坐在病床一侧,强势地整理陈耀手头上的东西,摆着桌子,准备给他摆吃的。 “饿了吗?你中午的时候不是说粥没味吗?我给你加了点糖。” 怕他饿着,易泽林熬的粥有些稠,还散发着热气,腾着米香。 一旁被忽视的钟淼不乐意了,气得在自己的包上留下了几个指甲印,没好气道:“易泽林,陈耀他都不要你了,你还上赶贴着,你贱不贱啊?” 看似充耳不闻,易泽林吹温勺子里的粥,贴心地送到了陈耀的嘴边:“我乐意。” 甜糯的米粥被舌尖一抿就化开了,甜蜜的滋味就在口腔里扩散开来。 陈耀心里的不快被抚平了,看向钟淼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善意:“你不赶紧回去换了你这一身衣服吗?这么晦气被老头子看到了,指不定还以为你要咒他呢。” 花里胡哨的,要是这种稚嫩的小心思能够成功,他天天穿着一身黑去诅咒钟佑辉。 见吃力不讨好的钟淼气得跺脚,胃部的隐隐作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只是她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和易泽林两个人了。 对上易泽林的视线,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的陈耀立刻隐了下来:“难为你还要过来照顾我,等出院之后我就转钱给你。房子就留给你和欣欣了,找个时间把房子过户吧。” 勺子抵在碗边,易泽林的动作停了下来,发出了讥讽的笑声:“我是不是还该夸你这个金主真大方。” 陈耀缄默,一言不发。 “既然这么大方,刚刚钟淼要你把我送给她,你为什么不干脆答应下来。”易泽林的语气平静,听上去好像无所谓一样:“反正你也不想要我了,就像以前的那些东西一样,说不要就可以不要。” 嘴里的甜过后只留下酸涩,还泛苦。 陈耀不敢砸嘴,他不喜欢这样的味道,也不想多回味:“你明明知道钟淼她不是真心喜欢你。” “我也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欢我。” 易泽林顺着话道:“你觉得我为什么现在还留在这里?” 别扭的耀耀和猛攻的小易~ 第四十一章 装作的不在乎 听到那句“不是真心喜欢”,陈耀有一瞬想要张口反驳,却在舌尖碰到温热时理智瞬间回归。 他要说自己是真心吗? 明明还在怀疑,却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心脏被密密麻麻的蚂蚁所吞噬着,陈耀默不作声地把所有的粥都喝完了。 易泽林神色淡漠地喂完他所有的粥,冷淡的神情像是根本就不在意他刚刚的沉默,让陈耀又忍不住在意易泽林对自己的喜欢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反正你不想看到我。”易泽林见他吃完所有的粥,收拾起所有的东西准备走人:“如果你要是还饿了,晚上就给我发消息。” 还以为对方会多坐一会,这么了当干脆就收拾家伙走人的动作让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却又迅速地掩饰自己心里所有多余的情绪:“不了,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 听到陈耀的话,易泽林的动作顿住,很快又如常,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他刚刚还在心存侥幸,如果自己稍微潇洒一点点,陈耀会不会后悔,挽留自己? 早在钟淼开口跟陈耀要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放在把手上的手停在那里。 易泽林想知道陈耀的答案。 虽然跟他想象中的完美答案有很大的出入,他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陈耀也没有说要把自己送给钟淼。 自己是不是可以认为,陈耀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存在。 只是疏离的神情,明显拉远彼此距离的动作,就连最后自己要离开了,他也不会哄自己一句。 陈耀以前不会这样的。 即使自己可能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总是笑着包容,从不会说自己半句不好。 更别提不要联系。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没有早知道。 不甘和怒火冲上头,易泽林转过头看到陈耀坐在那里看着电脑认真办公的模样,无名之火促使他大步上前,趁人还没注意时手掌牢牢地控制住陈耀的后脑勺,熟练地吻上他的唇。 他的嘴里带着属于两个人的味道,还有吃过糖粥时的酸味。 他们彼此不该那样陌生的。 明明是做过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 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才是。 舌尖轻巧地撬开陈耀的贝齿,讨好般地舔了舔他的上牙膛,但对方没有什么反应,易泽林只能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越界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 陈耀低沉地问道。 给你打上属于我的标记。 “试味。”易泽林轻笑道:“想知道自己糖放多了没有。” 毫无防备就被对方吻了,还没有回过神的陈耀在听到关门声后被惊醒,手指轻抚着自己被吻过的地方,顺势往侧摸了摸,就摸到了上扬的弧度。 明明都已经是出社会的人了,还搞这种东西。 合上电脑的陈耀钻回自己的被窝,被子笼罩着他,只剩下了黑暗。 黑暗中他咂巴着嘴,酸涩中好像又悟出了那么丝甜味。 陈耀匆匆用手擦着自己干净的嘴巴,心里默默地吐槽了句: 幼稚。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在易泽林面前吃了瘪,钟淼就没有来过。 钟炎在封闭式选秀中,那天他老子出院都没有出现,更别提自己住院。 不过来放礼花已经很不错了。 易泽林依旧三点一线地来回,每天早上喂他喝完粥之后就去工作室,中午的时候回家给他做吃拿来医院,盯着他把药吃完后又去工作室。在精心照顾下,他现在稍微好点了,易泽林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每天走之前总要亲他一下,美名其曰是试味。 看到易泽林眼底的黑眼圈,陈耀还以为是过来照顾自己的原因。 “你不用每天都过来了。”看着易泽林憔悴的神情,陈耀不自然地别开自己的视线:“我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医院的饭菜也不是不能吃,实在不行我让小刘给我打包别的就好。” 夹菜的手停住,易泽林抓着他的手腕,死死地盯着他,视线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但陈耀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陈先生总喜欢把人用过就丢在一旁吗?” 易泽林的声音沙沙的,似乎没睡好,又或者是在生气,他的眼里带着红血丝:“现在稍微好一点,是多看我一眼都不想了,是吗?” 只要他说是,可能易泽林就会彻底被自己激怒,从此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明明他说出来了,可能就达成他这段时间的“心愿”。 但是陈耀说不出口。 他看上去,又累又难过的样子。 陈耀沉默着,伸手将此刻的易泽林抱着,让他方便把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这几年,他们都是这么彼此安慰走过来的。 易泽林僵硬的身体在陈耀的手掌贴在他背部时放松了下来:“你没有不要我的意思,是吗?陈耀?” 陈耀闭着眼睛,没敢开口。 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暴露自己想要竭力隐藏的心思。 自己只是将就。 易泽林总有一天会发现他自己可能更爱的是别人。 自己也有可能。 正当易泽林准备追问的时候,口袋的手机震动,一瞬间所有外露的情绪都被敛藏起来,他走到了一边接听。 陈耀准备要抓他衣服的手停在不被注意的地方。 看着男人认真回复电话那头的侧颜,原本就跌宕起伏的心情更加不平静。 抬起的手放在了身侧。 他根本不懂。 他现在分不清易泽林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 甚至有在那么一刹那,他竟然怀疑易泽林是不是在装脆弱。 或许他没有什么可骗的。 可他偏偏在怀疑。 “我有点事情,你今天吃完的时候把东西收拾一下,放在那里就可以了,等晚上我回来的时候拿。”易泽林准备要外走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又转了回来。 就当陈耀以为他又借着“试味”的借口来调戏自己,这回易泽林只是给了他一个清浅的拥抱。 “谢谢你,陈先生。” 没有要暧昧的意思。 陈耀愣了许久,脑海中还是易泽林充满着血丝的眼睛。 打开自己的手机,直接点开了助理的头像: [你去查一下,最近泽林的工作室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头太痛了呜呜呜呜,但没想到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疼疼的,不过也还好,估计是这几天睡眠不足,压力大的原因,趁这个假期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评论区我都看了,你们好坏好坏哦,我觉得最坏的不是耀宝跟小易,最坏的分明是你们。 我甜一会,诶,再酸一会,略略略。 在收副线了。 第四十二章 你可以多可怜我一点 易泽林最近的工作室的确出现了问题。 在拍摄的过程中有个明星耍大牌,当时点名要易泽林负责,还故意找他的不快,以脾气好出名的易泽林出奇当场发了火,甩了那人的面子。 被落面子的小明星不爽了,仗着背后有金主,跟一些本就跟易泽林有恩怨的人开始找工作室的麻烦。 加上最近有传闻说陈耀跟他分手了,还有钟淼因为上次吃亏记仇拜托人掺了一脚,这些天易泽林一直都在处理工作室资金链的问题。 以前陈耀要知道了,铁定就迅速想办法找麻烦回去了,只是这回他住院,跟易泽林之间的事情都没解决好,易泽林似乎也没有要跟自己说的意思。 想到今天易泽林稍微反常的态度,陈耀不免懊恼。 他……应该很需要自己吧。 “转账有金额限制,你待会过来拿我的卡,以别人的名义,不管是谁的都好,只要不是我。”陈耀垂眸轻声道:“不要被泽林发现了。” 外面的人不安分,钟家的一些人最近也是不安分。 钟淼找易泽林的麻烦,而钟炎靠着关系挤进了决赛,卖小可怜的人设的赢了不少妈妈粉的同情。 衬托他是小可怜的人自然只有陈耀了。 因为私生子的缘故,生生编出了小三上位,私生子鸠占鹊巢,打压他们母子几个生存不了的故事。把钟佑辉气得把人赶出了老宅,现在里面就只剩下钟佑辉跟他妈住着。 这更加坐实了舆论。 顶着压力,钟佑辉又巴巴把人给接了回去。 现在钟淼他们靠着钟炎的舆论,一时得意。 陈耀的信息全被人肉出来,这段时间不少有私信骂他的,以及陌生的骚扰电话。同样被扒出来的还有易泽林,即使“分手”,依旧也被波及到了。 只要点开手机,谩骂的信息就是铺天盖地的。 他早就经历过了,也没有在意。 公司那边以他有辱公司形象要求罢免他的职位,钟佑辉被失去掌控的钟炎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只能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知道他跟易泽林已经分手了,语气稍微好些,勒令他必须快速解决网上的事情。 解决? 怎么解决。 私生子的身份是真,搞男人也是真。 钟佑辉拿遗嘱和陈慧芳威胁他。 陈耀不在乎遗嘱,但眼下不是个跟钟佑辉撕破脸的好时机,起码他也要先把陈慧芳接出来。 哄好了钟佑辉,陈耀被停职。 不曾想易泽林的工作也因为他受到影响。 但这些天易泽林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泄漏过一个字。 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觉得困乏的陈耀没克制住,叹了口气,赶过来取卡的助理犹豫了一会,小声问道:“老板,你跟易哥吵架了?” 陈耀想了想,没有把分手说出来:“没有。” 除了分手,他们也的确没有吵架。 “那这钱你直接给易哥不就好了呗。”助理听到他的否认,松了一口气:“易哥肯定感动的不得了。” “你直接找个虚拟的名字账号给他转过去就好了。”陈耀蹙着眉,不想跟他多讲,见人走了之后直接躺下睡。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陈耀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侧有动静,一瞬间的清醒,在灰蒙蒙中看清楚是易泽林,瞬间又放松下来,困意再度占领他的大脑。 易泽林伸出手,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温暖的触感让陈耀下意识蹭了蹭。 无意识的小动作取悦了易泽林,他的目光柔和了些,中午的不快完全被遗忘,轻声道:“该起来吃东西了。” 迷糊地坐了起来,自从陈耀进了公司后,许久没有过这么清闲的生活了。 人不能犯懒,一犯懒就容易一直犯。 陈耀坐起来都要靠易泽林撑着,见他实在是困,易泽林又开始给他喂饭。 懒懒地靠在易泽林的身上,陈耀也没有说什么气人的话,只是任由摆布。 见他乖巧地吃着饭,易泽林的心里一片柔软,连帮陈耀擦嘴的动作都是轻柔的。 想起下午突然进账的钱,他犹豫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今天下午的时候,工作室突然多出了一笔资金,正好能够填补最近的缺口。” 听到易泽林的话,陈耀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他清楚这是男人在试探自己。 助理应该是按照自己的话匿名了。 “是吗?原来你最近工作室出现了问题。”陈耀故作姿态,满不在乎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情是没解决需要我帮忙解决的吗?” 易泽林收桌子的声音变得很大,陈耀的心跳了一下,听到他继续问道:“暂时没有,那笔资金刚刚好填补,我只是很好奇是什么人,这么及时。” “谁知道呢?”陈耀面不改色道:“万一是什么爱慕你的人打算美救英雄呢?” 他抬头看着易泽林,笑道:“说不定是钟淼,先是打压你,然后打算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也说不定。” “你不会以为是我吧?” “难道不是吗?” 易泽林斩钉截铁的语气让陈耀脸上的笑容僵持着:“我以为只会是你,陈耀。”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对我这么帮助及时了。” 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见他胜券在握的表情,像是料定他一定吃透自己,陈耀的心就开始躁动:“就算是我,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陈耀,你还是在乎我的。” 他脸上露出的微笑让陈耀觉得心动又心情混乱,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易泽林,你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就算真的是我,那也只是因为给了你房子不要。作为前任的我看你现在这么可怜,所以帮助帮助你而已。” “我为什么要在乎你?” 低垂着头,陈耀这个角度看不清易泽林的表情,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他有些心软,当即咬痛了唇,让自己好清醒过来。 他只是暂时还不想跟你分手而已。 他最爱用这种表情的来迷惑你。 “既然可怜我,为什么不多可怜我一点呢?” 天旋地转,没反应过来的陈耀被压在了床上,双手的手腕被易泽林一手掌控压在了床上,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皮带,发出清脆的声音让陈耀心跳漏了一拍。 “你太狠心了,陈先生。” 最近我更新晚了,一定是我最近身体不大好起晚了,呜呜呜呜呜 疫情真的很让人头疼,家里有人阳了,现在就是说很难受。疫情当下,希望我的每个宝都能好好地保护自己,做好消毒。 爱你们~ 第四十三章 他也有人维护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易泽林这副样子。 就像是失去控制的野兽,跨坐在他的身上阴沉沉地看着他。卸下来的皮带紧紧地绑着他的手,防止他乱动。 抚摸着他的脸,手上的老茧磨得陈耀脸颊发疼,粗鲁的磨砂感对于他来说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以往克制的易泽林装惯了模样,像是有一层假面戴在脸上,不真实的感觉总让陈耀总是摸不清他的真假,更加难以相信他口中的真心。 唯有在易泽林生气的时候,生气且执拗到失去那么些理智,才让陈耀心里能够放下些戒备。 人在某些边界点时,更容易袒露真实的自己。 他不仅不生气,反而用更为冷静地看着身上的人,被捆绑着的手抬起将易泽林的脖子圈住,腰一用力,整个人主动贴了上去。眉目是不同寻常的清冷,看着像是打定主意要跟易泽林划开界限的模样,可亲密的距离却不是这么说的。 陈耀一笑,那张脸的表情看着恶劣又让人难以抗拒。 至少对于易泽林来说是这样的。 “总是在这种时候叫我陈先生,你是在生气,还是在跟我撒娇?”他轻轻的一声,温热的气息扑在易泽林的唇上:“我手红了。” 只是稍微摩擦,粗糙的一面磨得他手生疼,昏暗处依旧能看到被绑的地方红了一大片。摘下眼镜的陈耀眼底黑眼圈暴露无遗,乌色的瞳仁看着雾蒙蒙,带着颓废的迷离感。 他仰着头,平静地说出娇气话:“疼。” 记忆里的陈耀总是这样,不过不同的是,以前的他大概会做一副委屈样,亲昵地让自己温柔些。 现在的他,冷静到像是笃定他舍不得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你一说,我就应该心疼?” 易泽林俯身轻轻地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语气低沉又带着些许的难过:“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心疼我呢?” 一边说着,易泽林一边解开他的衣扣。骨节分明的手在解扣子时有说不出的优雅,一点一点的,圆润的指腹偶尔会在这个过程中轻轻摩挲着他外露的肌肤。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密过了。 却又因为亲密过许久,易泽林熟知他的每个敏感点,一举一动中都掌握着他的心跳与欢愉。 彼此间缠绵的气息明显都加重了,陈耀的眼角微红,看着身上的人,突然就亲了上去。久违的交缠让两个人都不免激动起来。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此刻都爆发出来。 借着彼此给对方套下的“圈”,他们甘愿画地为牢。 易泽林吮他唇时的力度很大,松开时陈耀只感觉麻麻的。两个人像是濒死挣扎的鱼,疯狂汲取着双方口中的甘霖来缓解自己心中的燥热。 “既然疼,那就一起疼。”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陈耀反问道。 玩弄他的手加重了力度,易泽林咬着他的唇轻声喃喃:“不可以,现在反悔没有用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既然这样,就不要问废话。” 没有任何拒绝的想法,陈耀主动吻上了易泽林。 易泽林说到做到,后半夜的时候陈耀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一边克制自己的音量,一边又要忍受被翻来覆去的冲击感。 身体的疲倦感让他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都不想睁开眼睛。 伸手一下就拉到了易泽林的手,陈耀已经是一句话都懒得说的地步。 “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点粥喝。” 经过一晚的洗礼,易泽林又回到了那个温润体贴的面目,哄着他放开,然后做自己的事情去。 陈耀松开手,闷声道:“要放糖。” “嗯?” 他的声音过于小了,易泽林听不清,俯身问了遍他在说什么。 嘶哑的声音说话都费劲,陈耀依旧是有气无力的:“糖。” 熟知他的易泽林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就去给他准备食物去了。 累了一晚上,陈耀睡得近乎一天,原本有很多原定的事情他都不得不往后推迟。 陈耀也没有想到到后面越来越不可控,两个人就像是疯狂的野兽般,互相啃咬。 易泽林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身体下全是他留的标记。 分手的事就像是个梗,一直横在他的心里。但是他默认了不提,虽然没有明确表示。 忙前忙后的易泽林不再提起这件事情,陈耀也没有提过。 钟炎留下的烂摊子在网上持续的发酵,一旦有任何的删帖和隐藏就不断有新的话题被刷起来。陈耀没有过多的在意,偶尔还会刷刷的自己的手机看看事态发展到什么地步。 闹得越大,就越难收场,等到最后只会反噬。 过来收拾东西的易泽林抽走他手机,瞥见上面的话忍不住蹙眉:“一天到晚都看这些干什么?” 陈耀懒懒地用脚背蹭了蹭的易泽林的腿,示意对方把手机还给自己:“这几天你多跟欣欣联系,她们既然能把你扒出来,说不定还会扒出欣欣。”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妥当:“请个保镖吧,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快过去。” “打算任由?” 手机那头的钟佑辉已是暴怒,拍的视频里,陈慧芳坐在他的身侧,表情说不出的着急,又被人按在那里,被迫乖乖地坐着。 “陈耀,你现在的效率是越来越慢了。我很痛心,甚至在考虑,你是不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爸爸一直以来都对你寄予厚望,但是你要知道,以你现在处理一点小事的能力,根本就过不了董事会,难道你想看到钟家辛辛苦苦的所有,都落入旁支的手中吗?” 钟炎那边有人护着,加上公众人物,钟佑辉拿他没办法,现在就挑软柿子捏。 也没问过他愿不愿意。 陈耀看着视频中的陈慧芳,正发着愣,易泽林开口了。 “我已经在联系朋友帮你撤热搜了,只是钟炎那边一直僵持着,现在正是闹起来的开始,不好撤,等过段时间稍微沉下去了,再帮你撤;之后把你做的慈善包装一下发上去,也不会怎么样,所以这段时间还是得忍一下。” “为什么要撤,他喜欢闹就让他闹。”陈耀看着视频中钟炎演出的表情笑出了声:“他演得还挺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小时候欺负了他。” 亲了亲他的脸颊,易泽林见他的表情就大概想到可能憋着什么坏主意:“又有什么打算?” “秘密。” 面对陈耀的隐瞒,他没有过多的深究。见陈耀还在看着手机,易泽林伸手遮住他的双眼,温柔地深吻着陈耀:“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被遮住的双眼失去了视线,陈耀仰着头问道:“那如果我要准备干坏事呢?” “没关系。”艳丽的唇近在咫尺,易泽林沉声:“反正你也不能坏到底了。” “只要你不离开我,做什么都随你。” 陈耀继续追问:“如果我做了比你想象中更坏的事情呢?” “我会帮你兜底的。”轻声的回应在黑暗中就像一支小小的羽毛,挠啊挠的,让人心怪痒:“倾尽所能。” 他好像,也不是没有人维护。 论为了过审作者有多能删。 肚子疼疼,呜呜呜呜呜,今天好像很多评论,我们有缘见。 第四十四章 囚禁 董事会那边因为最近的“丑闻”将他的工作完全停掉了,达到目的的钟夫人又想让钟炎放弃娱乐圈回来。但是已经在选秀中尝到甜头的钟炎死活不肯,钟淼又对公司的事情不上心,两个人都觉得只要公司不落到陈耀的手上,自己能拿到分红就可以。 好不容易掌控在手里的掌握权生生又要送到旁支的手里,不甘心的钟佑辉被气到差点再次住院。 以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管理公司为由,董事会拒绝了钟佑辉想要回去上班的心思。 得知这件事情的陈耀差点没乐出声。 他的确不喜欢那一家,但是钟炎这一下变相坑了钟佑辉实在让他觉得面目可憎的人也有了几分可爱。 因为在钟佑辉的面前说了分手,陈耀干脆先回老宅住一段时间,顺便还可以照顾陈慧芳,找机会把人给带出来。 他的东西不多,易泽林带来的小箱子里正好塞满。 要出院的时候男人还缠着他。 “回去就要很久见不到你了。”易泽林不断地啄他的脸:“陈先生应该不会轻易就出尔反尔吧?” 这么大个人还跟自己黏黏糊糊的。 虽然心里在埋怨着,陈耀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去了:“保不准。” 知道陈耀是口是心非,易泽林眸色还是暗了下来:“你会回来吧?” 久久都等不到想要的答案,他的心都快要沉下去了,陈耀挑着他的下巴直接附上一个吻:“下次粥里少放点糖,齁甜的。” 在陈耀想要抽身离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易泽林的大掌牢牢地按着他的后脑勺,不允许他多后退一点。湿润气息笼罩着陈耀,他的口腔里的全都沾染着易泽林的那股淡淡的葡萄味。 “葡萄味的,是你喜欢的漱口水。”易泽林的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脸颊,含着他的唇口齿不清道。 陈耀的舌尖顶了顶易泽林的舌面:“尝到了。” 回到老宅的时候钟家的人都不在。 钟佑辉去医院复查了,钟炎赶通告,钟夫人跟钟淼不知道又一起去哪里购物了,亦或是寻了个下午茶,跟那些贵妇们拿他当笑柄。 这些佣人平时钟佑辉在的时候,吩咐一句就做一件事,钟佑辉不在不说就不大会多管他,因为钟夫人会不乐意。 久而久之,他就像是这个家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妈呢?” 陈耀拉住一个即将要从面前走过的佣人。 “在上面。”说罢便匆匆走开,多说一个字似乎都要她的命一样,根本没有要带他上去的意思。 依照陈耀对这家人的了解,他们怎么也不会给陈慧芳一个好点的房间。 上面静悄悄的,地面被擦得光亮,略过了几个重要的卧室和客卧,唤了几声都没有听到回应,一直往里走到一个拐角处,听到了不正常的声响,顾不上是否有摄像头照着,陈耀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拐角处通往放杂物的阁楼有个房间,平时有重物不想搬上去都会放在这个房间里。 灰尘大,阴暗不通风,偏僻到不用到,根本就不会想起来。 老宅这么大,就算钟佑辉再怎么不喜欢陈慧芳,也不至于落魄到把人关在这种地方。 事实上,他真的做得出来。 甚至更加的恶劣。 匆匆整理出了的房间摆着一张简陋的床,陈耀拉开门的时候里面一点亮光都没有。面容枯槁的女人的脚上拴着铁链,连接床脚的一侧,人坐在床上傻傻地笑着,见门口有人便开口大叫。 还不如在疯人院时候的日子。 “钥匙呢?”陈耀找了管家,冷眼看着周围的佣人。 “陈少爷,请不要为难我,是夫人说家里有个疯子不安全,所以要……” 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陈耀拖着人的后衣领,也不在乎对方会不会窒息:“你最好跟我上去开锁,不然你就等不到钟淼回来。” “我开!我开!”窒息感迫使管家不得不先低头,有佣人已经去请钟家的人回来。 他们也不想做这种事情,无奈陈耀和陈慧芳的身份太过尴尬了,不想丢了这份工作,也只能听从钟夫人的话。 谁料到一向与人为善,不声不响的陈耀突然就发难了,拖着人上楼的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人一多起来,本就精神有问题的陈慧芳大喊大叫,手上的指甲都剪到肉里,圆润的直接没有什么伤害性,但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像是看到什么瘟神一样。 陈耀也不在乎陈慧芳会不会打到自己,踏入了她的安全区,牢牢地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抬起她的脚示意面前的人开锁:“妈,是我,没事的,我回来了。” 他应该更早回来才是。 自责埋没着陈耀,他轻轻抚摸着女人的脸,哼着小时候的小曲,怀中的女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除了精神上的折磨,陈慧芳的身体上没有受伤,脚腕上有被禁锢的痕迹。 目光一下子锁定在上面,陈耀准备抱着人出去,却被众人拦了下来: “陈少爷,夫人说了,陈女士的活动范围只能在这里,不能出去。”管家面露难色,身体堵住了出口处:“自从她发疯砸了家里的东西后,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陈耀紧紧盯着面前的人:“我不出去,我带我妈回我的房间都不可以吗?这个家总不能连我的房间都要没有吧?” “不是……” 狠狠地踢了一脚床,挪移撞墙的声音巨大,吓得面前所有人噤声:“你们这是要逼着我一块发疯吗?” “囚禁别人本来就是犯法的事情,你们知法犯法,是真的觉得没有证据我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是吧?”陈耀站在面前,看着这些堵着自己的人:“你们要不要试一下,看看是钟家的人先回来,还是警察先到门口?” 陈耀知道就算警察出警也没有用。 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说钟家囚禁人,他妈本来就有精神病史,家里里里外外的基本上都是钟家的老佣人,在金钱之下,没有理由会帮他而丢了钟家这份工作。 这些人可以说是为了防止陈慧芳伤人,顶多被教育之后不了了之。 这口气陈耀咽不下去。 他现在拿不出钟佑辉的错处,不代表他拿不出其他人的。 全书最大的垃圾,钟佑辉! 第四十五章 威胁 等钟家人回来的时候家里早就乱了套,因为陈耀的纵容,陈慧芳都快把老宅闹了个底朝天。 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今天刚被医生叮嘱过说最近注意心情,不要老是生气。回来看到这一幕的钟佑辉血压一下子就上去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呵斥道:“不是说了把人给我锁起来吗?怎么又放出来了?” 本来还想因为陈慧芳忍耐一下,陈耀回来看到了那一幕,突然觉得似乎没有那样的必要。 钟佑辉从来没有把陈慧芳当过人来对待。 在他的心里,他们不过都是他养着的一只动物,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陈耀沉声道:“我让解开的,人总在种地方待着,会憋出病的。”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钟佑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拐杖往前戳,恨不得把陈耀的身上戳个洞:“你现在大了,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忤逆我了是不是?还是说你觉得你现在有那个本事把你妈带走,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反抗?” “陈耀,你不想想,你今天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要不是有你老子撑腰,外面的人会毕恭毕敬地喊你一声陈总吗?” 钟佑辉浑浊的眼里带着凶狠,捏着自己手中的拐杖紧紧的:“你要是还想要钟氏,给你妈一个好的生活条件,你就赶紧去把你留下来的烂摊子解决了,我可以考虑遗嘱不变,让你改姓。” 老人的神情有些许的得意,看着他时眼神里带着笃定,得心应手地像是做了百八十遍,认定他一定会同意。 握紧的拳头被包裹,陈耀垂眸发现两鬓白发的陈慧芳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那是我的烂摊子吗?该担心担心的是钟炎吧?”陈耀怕待会激动起来的钟佑辉要动手,挡在陈慧芳的身前:“为了他你和钟夫人可是费了不少劲,现在他成了公众人物,你觉得因果难道不会反噬在他身上吗?” “你个野种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赶回来要看热闹的钟夫人正正好好听到了这句话。 听说陈耀回家闹了一场,还把陈慧芳放了出来,她免不了幸灾乐祸,下午茶都没喝完,赶回来看经常在钟佑辉刷脸的陈耀怎么挨打,不料听到他的话,心漏了一拍,当即顾不上什么颜面,破口大骂。 钟佑辉也心虚。 他们都知道陈耀指的是什么事情。 但当时他们都已经打点好了,并且有人顶罪了,安排人处理妥当了,以当年陈耀一个学生的手段,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钟夫人定了定心神,看了眼家里的监控,愤怒地瞪着陈耀:“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你弟弟,你也不能空口无凭污蔑他吧?他现在是个公众人物,你知道你说这句话是要害了他一辈子吗?” “你手里有证据吗?”见陈耀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她更加确定陈耀的手上没有证据,越发理直气壮起来:“你和你妈一个私生子,一个情人,鸠占鹊巢我们委屈了那么多年,有多说一句话吗?你们吃的穿的,哪一点不是钟家的?现在还想害我的儿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当年钟炎未成年,未持驾照开车,恶意撞伤一个平时欺负的同学,导致人后半生都只能瘫痪。 钟佑辉气死归气死,但是不能爆出来。他跟钟夫人上下打点,力争把钟炎给摘出来,让别人替他顶罪,甚至拿钱封住了那家人的嘴,逼着人家离开内地。 那时候的陈耀光是陈慧芳一个人就足够让他头疼了,的确没有精力查这些事情,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他都没有查清楚,直至他接近钟佑辉,自己的看管松动时,才着手调查。 他并不是好人,查这些东西不是为了讨什么公道,而是为了他自己。 只是很多证据都被销毁了,真正受害的那家人几经辗转不知道去了哪里,而那个顶替钟炎的人在牢里斗争中不小心被打死了。 至于是无意,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谁也不清楚。 直至钟佑辉立下遗嘱,他的职位往上提了提,他才能接触公司的账目。 公司每一年都会有一笔一样的账目,同一时间,却总有看似合理的不同理由。 往上五年查询,这笔更细点,是钟佑辉自己的账户。 钟淼他们平日的支出陈耀让人去查了,前些天的时候才给。他对比了钟夫人的账目,她每年也会有笔固定的支出。 顺着这比支出,陈耀找到了当初受害者的家庭,他们现在看起来幸福美满,有了一个健康的儿子。 但也只是看起来。 受害者真的愿意吗? 陈耀还没有接触过那个人,本来是找时间去的,只是没想到回到老宅后,这些人给了自己一个好大的惊喜。 看着钟夫人的视线不自觉地瞄向摄像头,听到她问的话,陈耀就猜到了她的意图了。 这几天自己本就处于一个腥风血雨中,如果这段监控一放出去,就更加证实了钟炎在网上所诉说的。 到这种时候,也不忘算计他。 反应过来的陈耀顺势而为,故作心虚,露出马脚,好让这些人以为可以拿捏他,从而放松警惕。牢牢地护着身后的陈慧芳,陈耀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涨红着脸怒视着面前两人,似是词穷般,半天只能硬生挤出几个字来:“你在胡说!” “我胡不胡说,你拿出证据不就知道了?”见陈耀这副表情,钟夫人暗暗松口气,越发理直气壮起来:“陈耀,我也算是看你长大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胡闹,因为嫉妒怨恨你弟弟说出了事实,就随意污蔑他。” 刚刚被陈耀顶撞的钟佑辉也被助长了气焰,示意身边的人把陈慧芳抓到自己的身边。见陈耀一脸着急的模样,心里的不安才稍微放下来些:“我说了,让你把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如果你想不出办法来,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妈妈的病吧。” 开始布局了,布局了。 第四十六章 我帮你喝 钟佑辉知道他为了陈慧芳不会忤逆自己。 离开自己熟悉的安全范围,被抓着的陈慧芳大喊大叫,奋力挣扎着,想要逃回到陈耀的身边。 陈耀很清楚,今天自己是带不走人,如果要闹起来的话,自己也讨不到半点的好处,甚至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青年强忍着怒气,最后不得不泄气,眉宇间带着些丧气与屈服:“我知道了,父亲。” “可以把我妈还给我了吗?” 本来相看两厌的夫妻,难得因为同一件事站在彼此阵营。明明前些天还因为钟炎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下一秒同样也因为钟炎的事情而统一战线。 当年的事情两夫妻抱有私心掺和当中,一旦当年的事情爆出来,别说管钟炎,大家自身都难保。 见陈耀提当年的事情,心跳加速的两人竭尽想要打压他的气焰,通过这样的方式好让自己安心点。 最紧张的莫过于钟夫人,她在意的比钟佑辉要多个钟炎。 当年的事情要是被爆出来,现在钟炎有多风光,之后反噬就会有多厉害。 钟夫人见钟佑辉要把刚抓过来的疯女人还过去,下意识抓住了钟佑辉的手臂,想要他暂时不要轻易答应。 她很清楚,这个野种对这个疯女人有多在乎。 “我已经答应了你们的条件了,还不能放过她吗?”青年的眼里充满着怒意,咬牙切齿道:“夫人,凡事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钟佑辉看了眼陈耀,青年含有怒气的低眉顺眼让他觉得对方掀不起大浪;加上前些天因为钟炎的事情,他跟钟夫人也闹得不愉快,并不打算听对方的意见: “你能想清楚就好,我始终是你的父亲,不会害了你。” “我也知道,对于你妈这件事情,你的心里多少不舒服,是我疏忽了。”眼下两个儿女都指望不上,钟夫人因为这些年的事怨恨他到不行,在身边尽心尽力的人也只有陈耀,比起这些人他的心里更偏另一方些。钟佑辉知道不能逼人太甚,打一棒再给个蜜枣才能让人服软:“我让人再重新安排个房间,你若不放心,你亲自请人来照顾你妈,前提是不要再让她出来了。” “你一个大男人,心思应该放在事业上。”钟佑辉看了眼旁边挣扎的陈慧芳。 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曾经温柔娴静的模样,脏兮兮的,也没有曾经的姿色。见她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衣服,钟佑辉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些距离:“陈耀,你说对吧?” 旁边还有个钟夫人,钟佑辉显然是不想把改姓的事情爆出来,以免又闹了起来。 陈耀垂着头,沉声道:“对。” 感觉到有松动的,陈慧芳立刻挣脱开来跑到陈耀的身边,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身后。钟夫人不甘心,想拉住陈慧芳,却又怕她发疯挠自己,讪讪缩手,正要开口时喝止时,恰巧对上了那双冷静望着自己的眼。 不带一丝情绪的视线,让她后背发凉。 这一顿,就放任了陈耀带着人上楼。 恼恨的情绪在回过神后涌了上来,不依不饶的钟夫人将矛头对准了钟佑辉,两个人在楼下吵了起来。 听到楼下的动静,陈耀关上门,隔绝噪音。 行李箱里有易泽林买的小点心,怕他晚上跟钟家的人生气没东西吃,让他垫肚子的。 正好陪着陈慧芳闹到下午,哄着人吃了点填肚子然后就睡下。 女人闭着眼睛,眼角还带着鱼尾纹,因为没有足够的营养和保养,枯黄的面容上有许多斑,熟睡时微微张嘴,打起了小鼾,看上去睡得还算安稳。 陈耀替人捻着被子,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 捂着自己的嘴巴,怕吵醒床上的人,特地到了窗边小声道:“你回去了?” “嗯,欣欣刚吃完东西,正在屋里做作业。”听着是易泽林的声音,陈耀满腔的怨气才稍微舒服些。接着听电话那头的人问:“又被找不痛快了吗?” 懒懒地躺在窗台上,捂着自己又隐隐作痛的地方轻声回应,鼻音又带着些许的委屈:“嗯。” “看来是真的很过分了,连跟我倒苦水的心思都没有。”易泽林也没多问,只是关心道:“晚上吃了东西吗?好不容易养好了点胃,别又折腾坏了。” “没有。”陈耀有气无力地回复。 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无奈地叹气:“总是因为这种事情住院,你下次看我还管不管你。” 陈耀下意识挑眉,些许得意在其中,可意识到自己没开视频,手机那边的人看不到:“你会不管我?” 显而易见,易泽林不会的。 那边的有声响,听到类似于钥匙碰撞的声音,陈耀顿住:“你不会是要过来吧?” “嗯。” “那欣欣怎么办?”这些天因为钟炎弄出的破事,也不知道公寓安不安全。 “没关系,你不是请了安保了吗?待会我朋友会来帮忙看一下,不会有事的。” “我比较担心你。” 听着手机那头易泽林对易欣的叮嘱,陈耀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前段时间。 那时候还没有因为替身的事情闹起来。 一想到替身,陈耀嘴角的笑意立刻淡了下来,原本因为易泽林的举动而暖的心冷却了下来。 装了那么多年好好先生的钟佑辉都不可信,更何况本就抱有别目的的易泽林。 “老地方见。”易泽林没有意识到他突然的冷淡。 钟家里外都有监控,除了花园那一侧有树挡着,黑夜中看不大分明。 钟佑辉不喜欢易泽林,但偶尔陈耀回老宅住的时候,会在这里跟易泽林幽会。 陈耀去的时候易泽林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昏昏暗暗,路灯透过树叶缝隙隐隐才能照出个人影。 “来了多久了?”伸手透过铁杆摸了摸易泽林的手,他的手臂上有个小包,大约是在等的时候被蚊子咬了:“不会快到了就给我打电话吗?” 瞧见提过来的袋子里有酒,陈耀吃惊地看着易泽林:“怎么,今天是要来陪我喝酒的?” 果汁放在里侧,把里面东西都拿出来,易泽林不在意墙上的苔藓,直接撑着身体坐了上去:“你不能喝。但是想到你不喝酒大概会心里堵得慌,我帮你喝。” 第四十七章 开端 知道那酒不是给自己的,陈耀顿时失去了兴趣。 带来都是能够清爽入口的菜,蹙着眉,不情不愿地接过易泽林递来的筷子。 “怎么宵夜都带这种清淡的东西。”嘴上埋怨着,陈耀还是乖乖地吃了些:“我这些天防止他们看着,就先不出去,但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易拉罐碰撞的声响在这点大地方清晰,易泽林笑道:“陈先生还有需要我帮忙的一天?” 他记忆中的陈耀,几乎没有拜托过他什么事情。 “我一直都很需要你。” 陈耀过于认真的表情让易泽林不自觉地捏着罐身:“说吧。” “钟炎曾经肇事,那家人搬走了,我前些天得到了消息,现在我不是很方便见当年的受害者,我想你帮我去联系。”陈耀用手机把资料发过去:“如果成功劝说,让当年的受害者去告钟炎,丑闻一爆出来,他自然会遭到反噬和抵制。” 易泽林翻看着刚发来的资料:“不够,你这样不够。” “只有他达到顶峰的时候,那些被欺骗的人就会更加愤怒。” “你的意思是我还需要等?”陈耀有些不解,一想到自己还需要憋屈一段日子愈发不爽:“以钟炎那个性格,这辈子达到顶流比入土还难。” 察觉到他的不悦,易泽林一愣,伸手掌心拍在陈耀的脑门上:“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到这种时候就笨了。” “他达不到,我们可以捏造一个假象。”易泽林笑得温润,可说出的话却令人寒颤:“你的手上不止一个钟氏吧,我这边也可以联系一些人,如果钟炎的手上商约,流量热搜,各个平台都能刷到他呢?” “激发粉丝热情,数据打榜,将虚假热度引上去。” “白来的热度依照钟炎的脑子,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团队也会希望他的流量越高越好。如果粉丝中有年纪较小的孩子在追星的过程中犯了点错事,在这个时候钟炎一旦爆出负面能量就会被无限放大。” “粉丝的行为影响着明星的声誉。一旦粉丝群体扩大,管理就很难控制,明星这时的声明约束就显得尤为重要。而刚刚热度起来钟炎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依照公关团队的做法和钟炎的想法,只会避重就轻,能糊弄过去就糊弄,只会遭到更多人的反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易泽林反过自己的掌心,使得掌心朝下:“当钟炎当年肇事的事情被爆出来,甚至找人顶替,让人枉死在牢里。更何况,钟氏家大业大的,这些年为了能够在内地快速地扎稳脚跟,惹了不少的人,自然会有人这方面添油加醋。” “旁支的人,这些年可没少盯着钟佑辉。” 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易泽林,陈耀轻声道:“你好坏。” “但是我喜欢。” 两个易拉罐碰了碰,代表着两人的默契达成。 “那我的陈先生现在还生气吗?”易泽林伸来的手揉了揉陈耀的头:“别担心,我一直都在。” 公司虽然一直主张不让陈耀回去,但有些项目本就是他负责,钟佑辉找了个借口又将他塞了回去。 陈耀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偷偷安排一个底层的职位让陈耀做着以前的工作并不是一件难事。不过他想要往上爬,需要再完成一个大项目,那些钟佑辉的人才有借口将他再推上去。 要是以前陈耀就住在公司了,现在实在是放心不下的陈慧芳,每天晚上还是准时回家。 有钟佑辉的保证,钟家人也不敢太为难他们,只是陈慧芳还是只能待在屋子里,没法出去。 易泽林那边借口出差,实则是去接触了当年的受害者。 录音,文件,转账资料,每项都整理得清晰明了发送给他。 录音里易泽林的声音更为沉稳,每一句话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和诱导性,激发对方心里的怒气,不断挑拨对方内心的平衡感,直至击溃对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熟练到让陈耀忍不住发笑。 如计划所预料,钟炎最近正热着,选秀到了关键的时候,因为热度不断上升,钟炎的网络投票远远超出了前两名,广场上的超话热度不断上涨。 直至在选秀的时候,靠着网络选票居于第一出道。 钟炎不爱吃苦,对比同行的人,实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即使是顺利成团了,成为了整个团的队长,依旧引发队友粉丝的不满,超话成群刷着黑幕的人,一一被撤了下来,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来。 这让不少被动蛋糕的人憋着怒气,正巧给了陈耀机会。 自认为自己小有一番成就的钟炎不自知,尝了些甜头,就越发的得意起来。 直到他的超话开始出现了黑料。 起先钟炎还满不在乎,觉得不过是可能有怨恨他的人故意买水军刷的,大概是超话的管理员还没有及时处理掉;然而当越来越多的艾特,已经私信里的谩骂,才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问题还不算大,一是质疑他业务能力不行,通过卖惨来故作无辜的姿态,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恶心要死;二是怀疑当初选秀的真实性,这样业务能力不过关的钟炎究竟是怎么得到第一名的。 离选秀结束还没过多久,钟炎就已经签了一部戏作为大火IP影视作品的男主,现在是正缺话题的时候,公司想要借此晾一晾,任由话题发酵,来吸引流量。 得知是公司的安排,钟炎只能忍着,但看到底下的谩骂,又忍不住在家里发脾气,把家里的东西砸个遍。 底下的人在发脾气,站在楼上倚着栏杆的陈耀看着戏,讥笑道:“哟,钟大少爷这是砸了不少钱呢,看着不知道哪里得来的疯病,刚好拐角那个杂物间空着,钟夫人要不要把他关进去?” 恼恨陈耀在说风凉话,钟夫人恼恨地让他闭嘴。 陈耀难得好心情,没有驳嘴。 在房间里的陈慧芳乖巧地看着陈耀给她放的电视剧,见他进来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示意让陈耀坐在自己旁边。 坐到陈慧芳的身旁,陈耀轻轻地靠在她的肩头上,就像小的时候,这回的陈慧芳不一样,没有抗拒他的靠近,而是傻傻地笑着。 “妈,我们很快就能够解脱了。” 本文关于娱乐圈的事情一切胡诌,没有原型,请勿对号入座。 第四十八章 小情人 钟炎进剧组的当天就被爆出满口胡话,明明自己在学校就是一副霸凌者的模样,却说自己被一个私生子欺负了。 没什么人同情陈耀,倒是对钟炎霸凌以前的同学这样事感兴趣。 本来没有受约束管理的粉丝开始疯狂揪着这些风言风语不放,不断地猜测是这个对家,那个对家,把锅甩来甩去,把整个超话广场弄得沸沸扬扬。 这种时候,又爆出了有粉丝的不理智行为,给陈耀寄恐吓信;还有偷取家里钱追星,疯狂给钟炎打榜。 以前跟钟炎和陈耀一个学校的同学突然纷纷出现,说着两个人以前天差地别的待遇,替陈耀证明清白,还特地添油加醋的。 接着又有知情人爆出钟佑辉当年骗婚,自己老婆生不出男孩,想要借别的女人的子宫生孩子,于是骗了陈慧芳,好好的一姑娘被夫妻俩害得家破人亡,神经失常。身为私生子的陈耀更是无辜,被钟炎钟淼针对,带领班上的同学孤立他,甚至身上偶尔也会有一些莫名的伤口出现。 陈耀很清楚,这帮同学跟自己非亲非故的,当时不爆出来,证明就没有谁想管这件事情,旁的人也不会因为一个私生子而开罪中钟家的大少爷。 只有一个人可能。 他给易泽林发了信息:[你干的?]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没有一点的惊讶和犹豫:[你似乎不意外?] [你也是。] 早在钟炎上节目抹黑他的时候,易泽林就开始做足了准备,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跟他讲,也没有邀功的意思。 陈耀知道要找这么多“知情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爆料人大约还有温南在其中,一些很细枝末节的事情也只有温家的人才那么清楚。 问易泽林他估计也不一定会跟自己说。 陈耀选择去问温南。 “哦,你是说最近网上的事情啊?”那头温南声音模模糊糊,正听到人群嘈杂的声音,似乎在走,一直到某个地方的时候才清晰起来:“当时你被开始黑的时候泽林就已经找上我了,当时他好像工作也挺忙的,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回到你以前住的地方去找邻居帮忙,吃了挺多的闭门羹。至于你以前的那些同学,我不忙的时候也有陪他一起找,不过他总是到点就走人了,说是你住院要赶回去。” “你的病现在好点了吗?怎么闹到住医院去了?” “哦,没事,好的差不多了。”陈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喃喃道:“谢谢你啊,南哥。” 温南笑了起来:“谢什么,大家都是好兄弟,举手之劳而已。最辛苦的还是泽林,他那段时间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见你能找到这么好的爱人,我也替你高兴。” “等事情平息了下来,你就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吧。” 陈耀犹豫着,想要给易泽林打电话,又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些什么。 说谢谢?他们之间好像太生分了。 或许自己该欠他一句对不起。 他还以为那段时间易泽林光忙着工作室的事情,自己好像都没有仔细留意过对方。 易泽林也从不跟自己说。 [你在哪里?]自己想见他。 [在工作室,今天有个拍摄。] 陈耀要出门的时候正巧看到正坐在客厅的钟炎,面色阴沉得可怕,抬眼看他时满眼皆恨意。 眼皮一跳,陈耀原本要出去的步伐转了转,还是决定不出门,上楼陪陈慧芳。 这些天随着网上事情发酵,尤其是他前些天的时候把钟炎辱骂粉丝的视频传出去后,钟家家宅不宁是常有的事情,怕他们对陈慧芳不利,他请了人来钟宅,还被闹了一通。 见他转过身要上楼,钟炎嗤笑道:“怎么,你还怕我对你妈下手吗?” “对啊。”陈耀毫不避讳,坦然承认,转身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轻声道:“难道不是吗?你们家干那种恶心的事情还会少?” 钟炎狠狠地锤着桌面,阴鸷的眼神只停留片刻又快速地移开,起身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意外青年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自己,陈耀觉得还是不放心,原本准备外出的计划搁浅,一连好几天都在家陪着陈慧芳,发现钟家人都把他们当空气,尤其钟炎平静得十分和气。 请了不少的安保守在钟家,陈耀才敢跟易泽林约见面。 因为最近忙,两个人许久未见。 陈耀提着下午茶满心欢喜地去,路过换衣间时被人一把拉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人的捂住了嘴巴。 眼前的视线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各种衣饰遮挡着,不同的布料蹭着皮肤并不舒服,挣扎着,陈耀的声音从被捂得闷闷:“下午茶,要洒了!” “等下就不小心弄到衣服上了。” “不管它。”易泽林愤愤地咬着他的下唇:“这么久都不来找我,也不经常联系,是不是有什么小情人了?” 被咬得酥酥麻麻,手指戳了戳眼前人的腰间,陈耀调笑道:“今天不就来找吗?” 唇间一痛,嘴间细细的血腥味蔓延开,陈耀直接推开了他,低声发着脾气:“属狗的吗?这么爱咬人。” “今天怎么过来了?”易泽林被推也不恼,讨好地抱着他的腰,刚刚还吻着的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耳廓:“你都好久没有主动来工作室找我。” 提着手中下午茶,难得的亲昵让陈耀有些许的不自在,想到自己先前的目的,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跟易泽林说。扭捏的心态让他难受得紧,把东西塞在对方的怀里,正巧在昏暗的地方避开他的视线:“这不就来了吗?” 外面的门被开,听到声响两个人都默契地抿着唇不动,避免被发现。 “今天陈先生是不是要来啊?下午茶送到了,人还没见着,老板也没看见。” “该不会因为网上的事情吧?” 陈耀愣神,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捏,发现是易泽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自己的手。 心里一暖,当即起了坏心思,轻轻地踮着脚尖靠近身前的男人,手抵在易泽林的胸膛上,擦过他的唇凑到耳边,气音磨得耳朵发痒:“这么害怕我们被发现?” “小、情、人。” 坏种 第四十九章 诡计 “嘘,别在公司乱讲,老板多宝贝陈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被老板听到了多不好。”外面的女声小声道:“这些豪门乱事都没谱,平时吃吃瓜就好了,别瞎说。” “好嘛,我知道了,快点,待会下午茶都被拿光了。” 外面的脚步走远,直至门被关起,两个人才开始加重呼吸声。 在挑逗易泽林的同时,陈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感觉了。 尤其是在听到外人说的那句易泽林宝贝他。 “小情人这么宝贝我?工作室上下都知道了。” 陈耀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抱起。拨开遮掩的衣服,露出亮光轻而易举就看见易泽林脸上的表情。 猝不及防坐在了桌子上,借着桌子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手中东西将面上的东西扫倒,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都洒了。”陈耀惋惜地看着袋子里露出的液体。 “不要看它,看我。”易泽林吻得急促,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被迫张开的大腿紧紧地贴着他的腰两侧,不安分的手掐着他的腰,有几分不满:“都瘦了。” “没你的投喂,自然就瘦了。” “跟那些人的录音我已经发过去了,那边收到独家正在整理,很快就会发出来了。”易泽林压着声音,沙哑的声像是磨砂纸磨着:“法院的传票应该也快了,只要一到钟家,网上就会开始爆发相关的消息。” “现在钟炎的形象毁得差不多了,本就对你心怀怨恨,等事情爆出来不知道会发什么疯,你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在钟家多逗留。” 不习惯易泽林用这样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陈耀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却被扭过头来,被迫对上视线。久违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让他不适应,他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么担心我?放心,我要是意外死,会把一部分钱留给你和欣欣的,不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身上人的呼吸一滞,陈耀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又要惹对方生气了,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好好话。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易泽林轻轻地吻他,温润的气息紧紧地包裹着:“当然,我也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对吗?陈耀?” 说不出的话全都隐藏在吻中,陈耀不敢多说,也不敢坦然地直面自己的内心,甚至连一个“对”字,他也无法说出口。 该怎么承认,他有在心动。 牙齿间无意的碰撞使得发酸,可是谁也没有在意,只是疯狂地汲取彼此的气息,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对方真正地属于自己。 双方的触碰就像是酣畅淋漓的斗争,身体上密布的汗浸润了衬衣,轻而易举就能将扣子解开。 掌心触碰到易泽林背的时候,陈耀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等下,有消息。” 易泽林只是用黝黑的眼睛盯着陈耀,默不作声。感觉到他的心情不美妙,抬头多亲了亲他,以示安慰。 即使再怎么不高兴,易泽林也没有闹他。 消息是钟炎发过来的,提示是一张照片;点开来看的时候,陈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衣服不小心蹭到了漏出来的液体,留下深色。 “怎么了?”看陈耀的表情并不美妙,易泽林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凑过去看的时候,放大的照片也让他忍不住蹙眉。 照片上面是陈慧芳。 发丝凌乱,眼神惊恐,整个人的身体被绑在一张凳子上 钟炎很快就发了消息来:[你在网上不是很喜欢澄清吗?既然你想毁了我,那我也毁了你。] 陈耀捏着手机,分明的骨节发白,他咬牙切齿将手机递给易泽林:“有没有什么办法辨别这张照片是不是合成的?” “我请了安保,按理来说钟炎应该没有下手的机会,我怀疑他是故意要骗我回去的。” 放大了钟炎发过来的照片,看着文件的格式,易泽林发现发过来的并不是原始文件。 图片放大有些模糊,乍一看好似没什么分别,他仔细地观察着,过了一会才把手机还给陈耀:“你看这个房间的光,照射到人的身上时,头发的反光有点奇怪,其次阿姨大部分的身体都挡着身后的光,这个时候的反光不应该出现在这一个位置。” 手指从脸庞上微微发亮的地方转移至其他的地方:“虽然模糊,但是头发的边沿有些奇怪。明明头发很毛躁,边沿却比常人还干净一些。” “合成的可能性很大。” “钟炎发这个照片是什么意思。”陈耀一下也摸不清钟炎究竟想做什么:“他就单纯是想要我着急,还是要骗我回去?” “我回去对他有什么好处?” 易泽林一时也揣测不出:“或许是因为他听到了风声,想要借阿姨来威胁你,需要你改口风?” “不清楚。” 心里不安,陈耀感觉自己的眼皮在跳,拨通安保负责人的电话:“不管怎么说,先问一下是什么情况。” 那边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到负责人平稳的声音,陈耀才稍微放心下来。 如果出了事,大概不会还这个语气。 “喂?陈先生,您怎么打电话来?是有事情要交代吗?” 正准备让负责人注意些,那边似乎有玻璃被砸碎的声音,发出的声响重重的一下砸在了陈耀的心上,紧接着是陈慧芳的尖叫声,以及有人匆忙紧张的声音。 “怎么了吗?”陈耀的心一度再被提起来,紧张问道。 “外面不知道被谁扔了一块大石头砸破了玻璃,我已经让人去看了,只是陈女士受惊,您暂时别紧张。”突发的状况让负责人原本平稳的语速也加快了几分。 陈耀顾不得自己湿了的衣角,稍微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就往外走去:“我妈比较容易受到惊吓,床头柜有我定制的绳子,你们可以拿它来绑住我妈,避免她受伤。你们让自己人帮忙扫一下地板。不要让除你们之外的人进去,我这就回来。” 那边唤了他一声陈先生,断断续续的,很快电话就莫名被挂断,再打回去的时候无人接听。 来不及跟易泽林多解释,陈耀心里不安,见打不通电话,便匆匆要走,被易泽林一把拉着了手: “我跟你一起回去。” 第五十章 车祸 陈耀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正准备拉开车的时候,被易泽林一掌按住了车门:“你情绪不稳定,还是我来开车吧。” 因为执拗不过,本就心急的陈耀觉得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车上陈耀不断地拨打着负责人的电话,见一直打不通,转拨钟炎和家里的电话,根本无人接听。 电话那头的甜美女声不断地重复着,这让他心里惴惴不安。没有放弃拨打电话,陈耀的手肘靠在车窗边上,烦躁到几乎要将手机扔出去,又及时拉回自己的理智。 自己还是放松了戒备,本来以为请了人那些人不至于强硬做什么过激的事情,想着很快就回去了,却没想到还是被钻了空子。 这些天把他们当空气来对待,不过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备。 “能不能再快一点?” 不自觉地踏脚,急促的拍子透出了陈耀内心的不平静。 窗外风景飞一般向后,车后尾被一撞,两辆车身发出刺耳的声响,车身被撞得摇晃,因为惯性陈耀的手不小心磕到了车门上。 被疼痛唤回理智的陈耀看着旁边,看到从开车没多久后就一言不发的易泽林额头上出了汗,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催促易泽林的缘故。 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身后紧紧一直跟随的黑色轿车,陈耀皱眉:“那辆车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们?” 面对他的询问,易泽林看上去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嗯。” “暂时先赶不回去,我需要绕一下路。”掌控着方向盘的手紧握着,易泽林手臂上青筋暴起,不急不缓的语速有着安抚人的意味:“现在这里的车很多,还有好几个红绿灯,没有办法减速,待会我会绕道一个偏的地方,你打电话求助一下警察。” “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一瞬间凌乱的心很快就被抚慰下来,陈耀按照易泽林所说的报警,看着窗外的指示牌冷静地告知警察他们所处的位置,以及两辆车的车牌号码。很快,车后面响起了警车独有的铃声。 跟随的警车对尾随的车发出了警告,而车内的人装作没有听见一样,不仅没有停车,反而不要命地加速行驶,几次撞击都带着泄恨的意味。陈耀皱眉,紧紧地抓着的把手防止自己遭受二次撞击。 “会是钟炎故意请人来的吗?”陈耀想到当初钟炎辱骂粉丝的视频大爆后,青年在家里大闹的模样和这些天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不相信今天这件事跟钟炎没有关系。 “有可能。” 这也太凑巧了,哪有那么刚好的事情。 刚好钟炎发来了照片,刚好回去的时候有人追车。 超速追上来的车紧紧地夹着他们的车,车窗放下来,有个女孩子不怕死地探出头来。 透过后视镜陈耀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的,隐隐有声音,但是被警车声给盖过去了,不知道在说些声么。 正准备开车窗听听时,后面的车不依不饶地贴着,车侧的后视镜刮着他们的车身,直至被生生折断了。 “对方不要命了!以防万一还是先不要开车窗。”易泽林见他要开窗,咬着牙急促道 眼见警车也要跟上了,身后跟着的车辆大有拼死一搏的意味,拼命地蹭了上来,两辆车之间的碰撞摩擦出火花。 前方的货车疯狂按着车喇叭,像是被刺激到了,身后的车狠狠一撞,车子开始不受控制。 即使急刹车,前面的货车还是要撞上来。 低声咒骂了句,易泽林疯狂打着方向盘,侧着车身,将自己所在的位置暴露在货车前。 他想着至少还能加速勉强避过。 但是速度根本赶不上。 “你他妈不要命了吧!” 陈耀的话音还未落,在货车要撞上的顷刻迅速解开安全带,扑过去将易泽林纳入自己所撑起的安全范围,用自己的半个身子牢牢地护着他。 耳边是破碎的声音,巨大的声响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 停止思考的易泽林下意识抬手挡在陈耀的脑袋前,耳朵靠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加速的心跳声。 一瞬间的感觉停滞,被手上剧烈疼痛唤回理智的易泽林瞪大了眼睛,分不清密布在陈耀脑袋上的血究竟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原本受冲击最强的应该是他,而因为陈耀刚刚将他往里拉,大半个身子挡着,破碎的玻璃的和凸起的铁块都密密麻麻地碎进了他的侧身,血肉模糊。 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行动,刹那间陈耀没有片刻的犹豫,超出了正常人类的速度。 顾不上那车人的下场,易泽林眼眶通红,似是血迹弥漫在他眼底。骨折的手忍着疼痛,颤颤巍巍地摸着陈耀半边好的脸颊,嘴唇不住地哆嗦着,轻声里掺杂抖动:“陈耀,你别吓我。” “你出个声,你别吓我。” “你他妈倒是出个声啊!” 他不敢大动作,擦拭着流淌在陈耀脸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陈耀,你应应我,只要你出个声就好。” “你不是总想着跟我分手吗?我还没有同意,你要生气你就起来骂我。” 眼前人的眼睛紧闭着,嘴唇的血色正快速地褪去,又逐渐被血液染红半边。他费劲地捏着陈耀的脸,却因使不上力只能颤抖着触碰 “陈耀,你他妈回我,你要是死了我就卷走你所有的钱,我把你妈扔在钟家,我拿着你的钱带着欣欣换个地方,重新再找个替身,我让你死也不安生!” 陈耀被车缝夹着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 “陈先生,我好疼。” 第五十一章 别怕 陈耀在看到易泽林即将被撞上的那一刻来不及多想,自己整个人的身体都扑了上去,疼痛笼罩着他,一瞬间的走马观花,让他的意识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即将回光返照。 这个时候他的眼前闪过很多人的模样,但大多数都是比较模糊的样子,唯独比较清晰的是易泽林的那张脸。 他以为,所谓的深情,是可以装出来的。 他的是装出来的,易泽林的是装出来。 在对方每一步尝试靠近的时候,他总要后退一步,为自己留下足够撤退的空间,好似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放心让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周旋。 陈耀不敢相信易泽林口中的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 他害怕是双方的一时兴起,一时沉沦,当时间褪去的时候,一切隐藏在其中的问题暴露出来,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曾经再相爱的伴侣,在那个时候,或许都会变成一对互相埋怨的怨侣。 陈耀小心翼翼地靠近,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让自己清醒。 他高估自己了。 原来他也不是天生就是自私自利的人,他没有办法看着易泽林为了保护自己,脸上坦然赴死的淡定模样。 他恨透这副模样。 好似爱情,生死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瞬。 也让他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有没有那种可能,自己的身上还有男人可贪图的东西。 刹那做出的决定,是他自己也无法反应的行为。 或许,就这样也好,活着太累,放任自己就这样离开,就不用管背负在身上的是是非非。 耳边是易泽林的声音,陈耀好想睁眼像以前那样,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他好吵。 但是他做不到。 他从来没有听过易泽林这么慌张的声音。 男人总会有法子让自己冷静,不论什么时候,惊慌这一词犹如与他隔绝般。 此刻他喊自己名字的声音过于撕心裂肺了,沙哑的声音似乎带着哽咽,让他想要睁眼得意地笑着。 陈耀清楚,易泽林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他不会不管自己的母亲。 在即将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听到易泽林的哭音: “陈先生,我好疼。” 笨蛋,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撒娇。 费力地睁开眼睛,眼中的血色让他看不清易泽林的模样。 紧贴的身体轻颤,刚刚还毫无反应的陈耀突然轻咳,声音很弱,但紧贴着的易泽林听得分明: “混蛋,我也疼。” 失而复得的欣喜包裹着易泽林,他想要紧紧抱着面前的陈耀,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证明此时的陈耀还活着,没有离开他。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 “陈耀,你坚持一下,很快就有人能把我们救出去的。” 易泽林想用脸贴贴陈耀的脸,可是被挤压的空间里根本留不出富裕的地方让他做这个动作,无奈只能用自己的手贴着他的脸颊,感受到他一点一点流逝的体温,心不断地往下沉,却还是不得不强装镇定,轻声哄着陈耀。 “只要你不要睡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易泽林顿了顿,“哪怕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陈耀听到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他的脸跟胸口都很痛,只要自己笑一笑,就扯到伤口:“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明明我的命都搭给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耳边易泽林的声音却极大,震得他耳朵嗡嗡的,脑袋也跟着疼:“陈耀,你再为我坚持一下可以吗?刚刚外面的人已经在叫救护车了,你听到了吗?有人要救我们出去了。” 车身严重的扭曲,外面的人正在小心地拆卸,企图给他们留出足够的逃生空间。 久久还没能听到陈耀给自己回复,易泽林不得不再提着声音。惶恐已经彻底侵占他所有的思绪,让他无法保持理智:“陈耀,你要是死了,我也跟着,没有人会再照顾你妈,这样到她老的时候,她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沉默的人小声道:“幼稚。” 即使陈耀嫌他烦、嫌他吵闹,但至少是证明还活着。 外界空气随着整个车门被拆卸,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很难闻的味道,这个时候的陈耀还不忘嫌弃着。 所有的重物都压着在了陈耀的身上,他给易泽林圈起足够的空间足以让他轻松出去。 易泽林犹豫着。 只要他一出去,务必会碰到陈耀,这样本就重伤的他随时都可能因为疼痛而昏死过去。 “小伙子,你快出来,你待在里面他也出不来。” 陈耀这个时候的语气还是那样的轻松:“没关系的,你先出去,我很快就跟你一起。” 深呼吸,易泽林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即使会碰到自己受伤的手,也咬着牙忍疼不碰陈耀。 然而空间就那么点,说不碰到,完全不可能的。 陈耀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断裂了,自己的身体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着,全身都使不上力。只要易泽林每动一下,自己就会疼到近乎昏厥,肺部里的氧气似是稀薄,跟着一起在叫疼痛。 他知道自己不能叫,如果喊出声来的话,易泽林会分心的。 狭窄的空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外面的人想要把他拖出去,但他的腿被压着,本就断掉的骨头,一碰就是令人畏惧的疼痛。 明明都没有力气,一米八的男人还是会因为这难忍的疼痛而喊出来。 陈耀努力地调整呼吸,尽可能保留着自己的体力等待救援。 意识渐渐模糊,他只听到易泽林喊着自己的声音,直至天光乍现,压在他身上的部分被拆开,在帮忙掀起的众人中,陈耀似乎看到了易泽林用着肩膀也帮忙顶起来了。 这个笨蛋。 “求求你们救救他,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是我的爱人!” 众多嘈杂的声音有盖着易泽林声音的迹象,陈耀却清晰地听到了这一句,意识回笼,因为这一句话,原本缓下来的心跳坚定又有力地跳动着。 他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模模糊糊地凭着感觉看着易泽林的方向,张着嘴巴尽可能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口型: “别怕。” 第五十二章 反击的开始 陈耀的意识已经不清了,身上大面积的创伤导致的失血过多,易泽林手上是贯穿伤,另只手骨折,但他仍旧坚持陪着陈耀进急救室,直至自己被强压着必须要去做处理。 现场的车祸是追车导致的,来追车的几个女生都说是为了追星,从粉丝群里听说那辆车上的是钟炎。 前几日辱骂粉丝的风波让她们因爱生恨,想要找到钟炎讨一个说法的。但是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有出面,她们就在群里蹲消息,直至有个粉丝说,今天钟炎会在哪里出现。 她们只是想问一问的,可是不管她们怎么撞,前面的车始终都不肯停下来,也没有给她们回应。速度引发的兴奋,让她们最终酿成了大祸。 哪里知道原来那辆车上的人根本就不是钟炎,她们是被当枪使了。 地点,车牌号码,说得清清楚楚。 发消息的号看起来挺久的,翻找着空间也像是个追星女孩。警察们顺着网络摸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主人的号是早在之前就被人买了。 根据给的号码去查的时候,线索断了。 原账号早就被注销了。 而现在几个冤大头则肆无忌惮地坐在局子里。几个未成年还觉得只要没有出人命,自己就不用负什么责;唯独一个开车的,是个刚成年的的女孩子,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家里有点小钱,觉得家里能够帮自己摆平。 见过许多不知者无畏的警察都忍不住叹气,把事情的严重性尽可能地夸大,让这些孩子感到害怕些。 易泽林打着石膏的模样极其狼狈,若是被陈耀看到指不定要怎么嘲笑他。 可是现在人躺在病房里,也不会用鲜活的语气跟自己开玩笑。 而这些罪魁祸首,却一脸无知无畏地坐在自己的面前。 沉着脸的易泽林让人不寒而栗,即使此刻的造型看上去的确有那么些许的不妥当,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戾气。 他特地将这些家长都联系在这里,让这些孩子好好看看她们犯下的错,究竟是由谁来买单。 挤的人多了,孩子的母亲哭天抢地的,父亲不断地道着歉,看着父母苍老许多的脸,几个心理素质不强,本就被警察吓到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见劝的无果,警察也无可奈何,任由这些人先解决。 “哭什么?该哭的人还没哭,你们倒是哭上了。”薄唇微微勾起,眼里的光芒冷然,不管再怎么隐藏都掩盖不了其中的恨意和厌恶:“现在哭早了点,等到你们要坐牢的时候,再哭也不迟。” 旁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层出不穷的道歉声在耳边他也依旧不为所动,看着一张张沧桑的面孔,易泽林知道自己除了等待结果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是那么大度的人,他任何时候都比任何人要斤斤计较。 等到这些人冷静下来,易泽林一个接着一个攻破心理防线,直至大家都在崩溃,几个人甚至在他的描述下预见自己不论去哪里都会被指责的未来,阴影会永远都如影随形。 听到也觉得有些过分的警察及时出声,让他出来。 “你说这么多又怎么样?我父母会帮我解决的,我可以到国外生活,去一个没有人知道我过去的地方重新开始!”开车的那个女孩大声嚷嚷,眼里尽是不甘心与恐惧。 “你看你父母今天过来了吗?”易泽林轻蔑地笑着,将自己的联系短信给了对方看:“他们只会把你当作耻辱,你算是什么东西?如果是我的话,既然废了,换一个重新来过不就好了吗?” “今日的不在场,不就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吗?” “他们不会的!他们不会的!”女孩的神情有些激动,惶恐终于流露在了表面上:“我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不会这样对我的!” 易泽林淡漠地看着,没有解锁的手机丢在了他们面前:“好好看看你们为了个什么东西毁了自己的前程。” “哦,对了,你们口中所谓的光,不过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很有可能你们这次就是被他当枪使了。你们还不知道吧,他以前也肇事过,害得别人也是一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易泽林微笑,“这部手机上有卡,等过段时间你们可以看着你们的哥哥怎么样上法庭,怎么样来陪你。”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他是什么面目吧?” 桌面上统筹起的视频被点开,她们最熟悉不过的人看起来又是那样的陌生,扭曲的脸,恶毒的话语,她们所认为救赎她们的光从来不过是把她们当做笑话一样。 上面不断循环的话语像是在嘲笑她们之前的痴心妄想。 他们崩溃的表情并没有让易泽林舒坦多少,她们还可以站在这里接受他的恨意,而他最在乎的人却要躺在那里。 把开始的事情,以及跟钟家的事情原原本本跟警察讲述清楚,包括一开始的绑架照片,让警察的目标锁定在了钟炎的身上。 在警察的帮助下,陈慧芳被接了出来,因为那些被易泽林找人恢复的视频在网上爆出来后,钟氏的股份动荡,董事会立即抛弃了钟佑辉,直接让旁支的人进公司。 因为事情被闹得沸沸扬扬,选秀之子钟炎作为曾经的肇事者也再一度换了个身份进入了大众的视线中。 警察的调查还没有结束,法院的传票就已经先到了。 在老宅里急得上火的几人,正在互相埋怨着,却仍旧不得不面对第二天即将要上法庭的现实。 易泽林静静地坐着旁听,周围有许多的记者。 他清楚,钟家人为了保住彼此,会不惜一切的代价。 物证无需一下子放出来,人要一点点钉死。 同时他也很清楚,舆论的压力究竟有多大,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可以无限蹉跎着这些人的心理。 就像他们当初如何去蹉跎陈慧芳他们母子。 按照报复的计划,一开始他们没有给出确凿的证据。模糊的证据让钟家的人看到了余地,心里还存有侥幸的心理。 一审结束后,钟炎忍不住舒了口气,随机恨恨地瞪着易泽林。 心里的不快让他想要找对方的麻烦,而下一刻,真正惶恐的人是他。 “我知道是你。” 聚光灯闪烁,易泽林悄声道:“他的腿断了,你的腿也别想好好的。” 第五十三章 我一点都不好 易泽林眼中的恨意过盛,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钟炎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直接威胁自己。 那场车祸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却又能说是预料之中。 前段时间陈耀把他在家里的视频爆到了网上之后,原本就处于舆论中心的钟炎纷纷掉粉。 不过还是有些蠢货认为那是别人为了害他而捏造的视频。 诸如此类的视频比比皆是,陈耀只不过是放了前面的一些。 钟炎根本不知道他的手里还捏着多少这样的视频,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是,这个从小到大被他和姐姐压着的私生子,是真的想毁了他。 他不能容忍。 一直存在着这样的想法,钟炎想给陈耀点教训,无奈自己找不到机会。直到无意间他被拉入了一个群,也是打开了潘多拉盒的契机。 那里都是他的脑残粉,因为他的那个视频,大家都不相信,有个胆大的女生提议,他们去追车,去当面问个清楚。 由于丑闻风波,钟炎已经很久没有出门。 看到这些消息时,更加坚定了他老实待在家里的心。 下楼喝水时听到了从陈耀房中传出来的笑声,是陈耀不停地在逗陈慧芳,哄着她玩闹。 远远看着,像是入了魔,他想要撕毁这一切。 从小钟淼就说了,如果不是因为陈耀的出现,母亲也不会生下他这个废物。 他承认,他的确不如陈耀,处处都被压得出不了头。 他们家就是因为陈家母子俩弄成这样,明明都疯了,凭什么要因为陈耀而在钟家享受着这一切的便利。 回到房间的钟炎想了很久,直到他让别人帮他买个追星女生的号。 陈耀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谨慎,对他那个疯子妈宝贝的不得了,甚至还违抗了父亲,坚持一定要让那些保镖进来,他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向来急躁的钟炎冥冥中有什么在影响他,能够淡然地忽视陈耀,憋着自己所有的怨恨,然后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断地诅咒。 他只是想让陈耀急而已。 然后把消息泄漏出去,欺骗粉丝那辆车上的人是他。 一开始,他不过是想给陈耀一个教训,好让他不要太过得意了。最好身体落个残疾,跟他那个疯子妈一起作伴。 直到看到群里那些女生的愤慨,他开始后怕—— [钟炎一直都不理我们,甚至还加速,难道真的跟网上说的一样?他也想着急地摆脱我们?] [我明明这样喜欢他,为什么就是不理理我们?] [逼停不下来就这样吧,如果出了车祸就会停下来了。] [就算他是残疾,我也爱他。] 这些人跟疯子一样,钟炎不敢想象如果他们追的是自己的车。 后怕之余有庆幸,随即想到陈耀的时候,心里免不了有些激动。 如果陈耀真的出了车祸。 万一他的身体出现了什么不可逆转的损伤。 万一他真的死了…… 害怕又兴奋。 钟炎只是害怕钟佑辉知道会把他打个半死而已。他知道,如果陈耀真的死了,父母背后的两家会不顾一切地保下自己,他们不会容许家族里出现一个污点。 一个私生子死了,无足轻重,没有人会去在意。 大概率会像之前他肇事的事情,到最后不了了之。 然而他低估了易泽林,这个男人受了这样严重的伤都要来看他的笑话。 他算是什么东西?陈耀养的一条狗,无权无势的,凭什么来威胁他? 愤怒地看着易泽林,但是他眼中犹如看着死物般的情绪让钟炎惶恐。 他是真的想让自己去陪陈耀。 都是疯子! 收敛着自己混乱的心神,钟炎勉强地笑了起来,想到易泽林的身份,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一想到陈耀现在还躺着,生死未卜,害怕的心稍微激动了起来:“我等着。” 只要他躲在钟家,只要他在钟家哪也不去,自己就不会出事。 这种证据不足的小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 然而是钟炎想的太过天真了,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却还是能够时时刻刻地看到新闻。 易泽林手上明明拿着证据,却只是一点一点地放出来,在公关混淆下,众人议论纷纷质疑真相时又继续放出下一个证据。 新闻大爆的时候,自己总会收到他发来的短信。 上面没有任何讯息,只有数字。 从十开始倒数的数字,每减一的时候,有力的证据就会多一项。 大众的呼声加上证据,明明了结的案子,警察又再度翻了出来。 钟炎产生些许的错觉,每天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是短信的提示声,亦或者是有警车声。 最后的钱财证据甚至牵扯出了钟氏,在自己房间里蓬头垢面的钟炎呆呆地看着新闻,两家的股票都大跌,他的父母也被牵扯出来,他知道,没有人会保他了。 这时候易泽林又发了消息过来,这回不是数字,而是一句简短的话—— 我给过你时间逃了。 * 易泽林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会不会遭到钟家的报复。易欣和陈慧芳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去对上钟佑辉他们。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都已经做好了打算,哪怕最后一无所有也要不死不休。 陈耀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仍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因为腿部在当时受到了严重的挤压,醒来后有站起来的可能性,医生也只是说很小。 幸亏当时自己的手及时护住了陈耀头部和心脏位置,给他争取了存活的机会。 本应该让他收网了结这一切的,现在却被自己抢了功。 “我会录下来的,等你醒来之后放给你看,让你反复欣赏。”嘴唇轻轻地贴着他脸上的绷带,易泽林小声道:“钟炎被抓走了,曾经的事情已经被翻案,他不会在牢里好过的。你快点起来吧,还能赶上的钟佑辉他们自食恶果。” “欣欣和你妈妈都很好,他们都玩得很开心。” 看着病床上的陈耀,易泽林苦涩道: “但是我一点都不好,陈耀。” 紧贴着的床面的尾指突然颤了颤。 第五十四章 夫妻之仇 钟炎被抓进去了,钟家的人都急得团团转,尤其是打听到的风声知道易泽林正在搜集他迫害陈耀的证据。 一旦得逞,那么钟炎这一辈子就完了,有牵连的他们也跟着完了,家族不会再承认他们了。 他们想去找的易泽林。 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被私生子包养的情人,如果识趣一些,就不会想要跟他们作对了。 人都没见着,层层叠叠围着的保镖,想象中趾高气昂去跟对方谈判的场景没有出现,现实是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的,怎么威胁,易泽林和那个曾经的被害者,根本就见不着。 那些个孩子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也积极配合着警方的调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即使钟炎做的再隐秘,找回当初被删除的信息,将有牵扯的人拘留问话,基本上可以判定他已经是故意唆使未成年人造成伤害罪。 本就在进来之前受折磨的钟炎日思夜想,脑海中总是浮现着易泽林给他发的最后一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所做的决定—— 他不后悔害得陈耀沦落成现在的模样,他后悔的是刚开始易泽林给自己逃走的机会,因为他太高看了对方,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他本来可以逃的。 逃得远远。 钟炎陷入了一种魔怔,总幻想着自己原本是有逃走的机会,却是被自己生生给丢掉了。 他总是纠结着易泽林给自己发的短信,直至律师来交涉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也没有想到求助于自己的父母,而是给易泽林发去了信息。 在这样自私自利的家庭中,钟炎很清楚,他们只会想尽办法来跟他撇清关系。 [我还有逃跑的机会吗?我还有的吧!我从一开始都有,你没告诉我,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公平!] 钟炎愤愤,看到易泽林的回复时,脑子宕机,什么都想不到。 [骗你的,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手中的手机掉落,钟炎根本不敢去想自己未来会有怎样的遭遇。 因为证据确凿,加上造成的后果恶劣,被判了三十年的有期徒刑。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父母没有一个来看他的,包括后面入狱,他们也不曾来。 来的不过短短几天,被打架斗殴牵连的他双腿被生生折断,虽然还有站起来的机会,但是看着那些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钟炎知道已经没机会了。 易泽林不会允许的。 来看他的人只有易泽林。 作为曾经自己最看不起的人,此刻坐在他梦寐以求的外面,笑意盈盈地问他自己送的礼物还满不满意。 整夜疼痛的折磨,不停地骚扰,身心受到折磨的钟炎想到自己还有几十年的刑要承受。无望的未来,让他恨不得就去死。 然而想要折磨他的易泽林不会答应。 那个疯子只会看着他如何活着凄惨,该怎样的下场才会弥补陈耀。 扭曲的心理加上被长时间的骚扰,钟炎渐渐对这个唯一来看自己的人产生一丝丝不一样的感情。 然而当他心情复杂坦诚的时候,面前的这个人却只是淡淡地笑着。 没有想象中的厌恶,也没有想象中的错愕。 面对他的坦白,好似他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只是身体是那样的诚实,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睥睨地看着他:“你真是令我觉得恶心。” 钟炎也不在意,恶心就恶心了,起码易泽林还会来看自己的下场。 只要他越凄惨,易泽林会越开心。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坚持下去。 易泽林是他唯一能接触的外界人,是他在这深不见底的未来能看到的一点点不一样。 只要还想折磨自己,他总会来的。 能见一见他,证明自己身为人活着就好了。 可是从那一天起,再也没有狱警叫自己出去,说有人来看自己。 唯一的不一样,不会来看他了。 他会陪在陈耀的身边,守着对方醒过来,然后两个人带着那个疯子,一直生活在一块,可能还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想到这个画面,钟炎整个人被绝望淹没。 他容忍不了自己看不起的陈耀会得到他得不到的幸福。 他不能容忍自己在易泽林那里一点位置都得不到。 夜很漫长,他多希望自己永远停留在此,不要拥有明天。 * 收到易泽林发给他的信件,钟佑辉气得自己差点晕厥过去。 是一份亲子报告,上面显示他跟钟炎没有任何的亲子关系。 他当初就是因为钟炎才抛弃了那个温馨的家庭,现在告诉他,自己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野种毁掉了曾经的家庭,还被戴绿帽子,替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 怒火中烧,侵蚀他所有的理智。 怀疑的裂缝一旦被撕开,就会止不住种子的发芽。 现在的钟炎在牢里,他没有办法去做亲子鉴定,只能找钟夫人来对峙。 面对报告,她不停地指责他的不信任,说着这份报告完全是造假的。但是本就跟她同床异梦的钟佑辉皱着眉,唾弃道:“要不是你,我现在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看着这个跟自己夫妻多年的男人,钟夫人沉默着,恶狠道:“其实你早就想跟炎炎划清关系了吧,易泽林的这份报告及时的出现,即使是假的,你也会死咬着是真的吧?” “我呸,你贱不贱,当初我去闹的时候,默许的人是谁?”钟夫人为自己这么多年才看清这个男人而感到悲哀。 准确来说,是她早就看清了,却不愿承认。 “无非是当初我刚好怀孕了,你后悔弄出的私生子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所以对于我去闹,做的那些事情,你根本就不闻不问,装作没有看的样子。” 曾经的贵妇在斤斤计较的时候也会如同泼妇:“钟佑辉,我承认我当初瞎了眼,为了这么个你去害了陈慧芳。你就是管不住自己下身的烂货,做些不要脸的事还标榜着男人都会这样。” 钟夫人把口水吐在了钟佑辉的脸上:“一想到我们同床这么多年我就觉得恶心!” 第五十五章 救救我 同床异梦的夫妻俩终于在此刻撕破脸皮,互相看着这世界上彼此最恨的人,完全记不起当初还算是浓情蜜意的他们。 钟夫人觉得自己一生可悲。 想着能够跟自己的丈夫伪装着过下去,稀里糊涂的,也算是可以称之为美话,自欺欺人。 人到中年,人老色衰,自己唯一能够指望的钟炎又进监狱了,钟佑辉保不住自己的儿子就算了,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 “废物。”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钟夫人道。 被激怒的钟佑辉狠狠地打向面前陪伴他那么久的女人,喘着粗气,怒气冲冲地蹬着。 只是这一回,钟夫人没有再顺从,忍气吞声的意思,反手打了回去。 两个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 钟佑辉犯病倒在了地上,钟夫人踌躇了几秒,害怕地跑回了自己家。 她还有娘家。 就算家人不想庇护她,她还有钟淼! 还算命大的钟佑辉被家里要走的佣人发现,然后被一个救护车带走去医院急救。 而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每天把自己的工作室交给了员工去打理,自己除了每天哄好易欣和陈妈妈之外,其余的时间都用来照顾陈耀了。 虽然渡过了危险期,陈耀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这算正常,他身上的伤过于严重,现在昏迷当中,身体在自主地修复。 易泽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每天絮絮叨叨,跟躺在床上的人聊一些家常,好让他能够听到关于外界的消息。 “钟炎已经进去了,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了。” “对了,钟佑辉和钟夫人他们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钟炎身上。但是我想现在放一放,等你醒来之后你亲自来报,不然我都帮你解决了,你应该会不高兴,然后埋怨我吧。” “我倒是希望你能够起来埋怨我。” 易泽林一边帮陈耀擦身体,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这几天好辛苦,都瘦了这么多,你也不知道起来心疼心疼我。” “要是你醒来看到我这副样子,肯定要嫌弃我邋遢了。” “如果你起来被丑到的话,你会不会放弃我去找别的男人?” ……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易泽林忽然听到了耳边轻轻响起了一声: “不会。” 擦拭的手停了下来,反应过来的易泽林错愕地对上那双终于睁开的眼睛。 拨开以往惯用隐藏的迷雾,此刻眼里是爱意与笑意地交织,陈耀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不会去找别的男人了。” * 陈耀先前不相信易泽林的爱,不相信自己的爱。 直到他反应大于理智,直接扑了上去。 而易泽林则是下意识抬手护着他,给了他生机。 这样的本能,他没有办法用习惯当借口来搪塞。 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虽然清醒不过来,但能隐隐约约听到易泽林一直在自己的耳边说话。 他好想抬手拍一拍这个人,告诉他这么大人怎么还同自己撒娇。 他好想告诉这人,如果很累的话,可以等他醒来后让自己去解决就好了。 他好想告诉易泽林,不要难过了。 尝试着突破,无奈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争气,磨到了这么久才醒来。 医生过来帮他检查身体,将身体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他,眼神带着怜悯又无奈,宣告着他的腿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握着他的手一紧,易泽林的眼神暗沉沉,陈耀拍了拍他的手背:“没关系,只是可能而已,又没有说一定站不起来。” 哄了半天,终于把人哄好了。 陈耀醒来在精心地照料下,很快好得差不多,能够正常地处理事务,医生也着手给他准备了复建计划。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把伤养好些。 原先还担心易欣一个小女孩,照顾不好陈慧芳。加上陈慧芳的病,万一一发作伤到了怎么办。 跟两个人视频之后,陈耀不安的心冷静下来了。 视频中的陈慧芳精神状态比在钟家好多了,女人坐在地上玩着别人给她准备的玩具,见易欣在打电话,拿着玩具扯着她的衣服,凑了过来,看着视频中的陈耀突然安静。 以为是很久没见,陈慧芳忘记了自己,陈耀刚要说话的时候,一声发音不算标准的“耀耀”如惊雷炸混了他的思绪。 女人看起来很着急,手中的玩具都不要了,手舞足蹈地挥着,激动得好几次差点打到了易欣。 “妈,妈,我没事。”陈耀嘴角带着笑意,因为自己的母亲还能记得自己而感到高兴不已:“你小心点,都快要打到欣欣了。” 像是听懂了陈耀说的话,女人慢慢放下了手,安静乖巧地坐在易欣的旁边的,看着视频里的他,嘴里还是念着,一声“耀耀”越发地清晰。 易欣将拿着手机的手往旁边挪了挪,好让陈耀能够看得清楚:“耀哥,你最近都瘦了,我哥不会没有好好照顾你吧?” 看了眼忙前忙后的易泽林,陈耀收回视线:“你和我妈过得倒挺滋润的,两个人都圆润了不少。” “耀哥!” 小女孩家家听到自己胖了就不高兴,气鼓鼓地看着视频里的陈耀。身侧的陈慧芳看了眼易欣,也学着她的模样鼓起自己的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他。 一大一小的可爱,让陈耀笑出了声,引得易泽林过来看一看怎么回事。 “哥,你看耀哥说我胖了。” 原以为自己哥哥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结果易泽林神色淡淡地点头:“你耀哥说的又没错。” 气得易欣扮了个鬼脸,小声吐槽了一声“老婆奴”。 陈慧芳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在旁边起哄,高兴地拍手,一边喊着“老婆奴”。 莫名觉得羞臊的陈耀看了眼易泽林,而被称为老婆奴的当事人面不改色。 陈耀听着的易欣跟自己分享这段时间她们的事,正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一位不速之客在门口吵吵闹闹的。 因为有保镖拦着,来人只能在门口大喊: “易泽林,救救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第五十六章 都是他们的错 难得的温情就这么被打断了让人觉得很不爽。 易泽林沉着脸,准备让保镖把人给赶跑的时候,陈耀也听出来人的声音。 顿了顿,拉着起身准备去赶人的男人,“让她进来吧。” 被拦在外面的钟淼刚进来就看到了已经醒来的陈耀,男人半椅在床上,双手合十放在被子上,看着她的目光……说不上像以前伪装出的笑意,也没有她想象中卸下伪装的恨意,是一种更为平静的东西。 “你醒来了……” 钟淼喃喃,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曾经自己最瞧不起的私生子。 原本以为再怎么样,靠着钟家生活的陈耀,也只是对钟家不痛不痒的报复罢了。 而现在的事实却是,他们的关系在钟家倒台了,她的亲弟弟也被送进牢里去,她的父母像这世界上所有怨偶一样,疯狂地争吵着。 因为钟夫人不给的钟佑辉交住院费,钟佑辉被赶出了医院。随之命大还是自己撑过来的,只是这次中风就完完全全瘫痪在床上了。 钟夫人不管,钟淼自然是要理会的,否则她那个会喘气的爸指不定拿什么威胁她。 但是他的吃喝拉撒根本都不能由自己控制,每天臭烘烘的,嫌弃的钟淼只能多花那么些钱去请人照顾他。 可最令她想不到的是,钟佑辉还没有威胁她,那个自己自认为最疼爱她的母亲却逼着她联姻,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当续弦。 说是为了救在牢里的钟炎。 “妈妈现在已经被娘家抛弃了,你也看到你爸已经变成那样了,他根本就靠不住。” “难道你忍心让你弟弟一辈子都在牢里度过吗?那他的一生都会被毁的!” 晴天霹雳般,钟淼一直都觉得,钟炎不应该比自己受宠,他只是母亲为了拉拢父亲的棋子。 她根本没想道,原来还有一天,她也是会因为钟炎而被放弃的那一个。 钟炎的余生被毁了。 那她呢? 钟炎都已经那样子了,从以前就不羁,害得人家下半生都瘫痪,他早就没救了。 凭什么要用她的幸福,她的一辈子来换取。 钟淼不愿意,也不想。 她唯一能想到,能来求助的就只有易泽林了。 但是现在陈耀醒了…… 钟淼很清楚谁才能帮她摆脱困境,但是对于曾经自己最看不起的人,她沉默犹豫着。 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个人面前痛哭流涕,跪着求他,钟淼心里是万般不情愿。 可她却别无他法,只能咬着牙跪在了陈耀的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但钟淼却感觉自己的自尊被千踩万踏的。 头深深地低下去,只有这样,她脸上的怨恨才不会被对方看到。 脊椎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疼痛蔓延至全身,让心脏都麻木了。 “陈耀,求求你救救我,我妈为了钟炎要拿我去跟五十岁的老头结婚。我还年轻,我不能下半生都被毁了。” “而且陈耀,你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把钟炎送进去,难道你们真的想看他继续逍遥法外吗?” “无所谓。”陈耀轻轻的一句,钟淼猛地抬头,脸上的怨怼一览无遗,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笑了起来:“钟炎的腿废掉了,精神出了问题,我觉得这样的惩罚就已经够了,他在牢不牢里的,都没有什么所谓了。” 现在的钟炎,就算是出来了,身心也已经被毁了。他所有深刻的记忆都将会是那个牢笼,心已经被困在原地了,出不出去都没什么分别。 更何况,他真的出去,对于钟家来说,又是另一个负担,钟夫人只会更加后悔救他出去。 “陈耀!”钟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瞬间大爆发:“你有没有良心?钟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回报的?” 身上一股疼痛,巨大的力量迫使她倒在了地上。钟淼不可思议地看着易泽林,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踢自己。 记忆中的易泽林总是风度翩翩,对待陈耀的时候小心呵护,温柔笑着的表情一面就印在了她的心里。她觉得,陈耀这样卑劣的人,不配拥有这么美好的东西,她想把人抢过来。 可眼前的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里充斥着戾气,对上黝黑的眼珠,不知道为何让她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滚。” 床上的陈耀探出头,笑道:“钟淼,你又不是养在温室里什么都不懂的娇花,你为什么要觉得,我的母亲就该受你们的折磨?” “她是小三!”钟淼恶狠狠道。 “她是自愿的吗?”陈耀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低沉:“从被骗婚生子到被弄得家破人亡,你们任何一个人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吗?是她明知道钟佑辉有家庭,心甘情愿地凑上去当吗?是她要携子要挟想要你的母亲让位吗?是我愿意回到这个钟家吗?” “钟淼,我姓陈,不姓钟。”看着面前呆愣的女人,毫不客气地将所有隐藏在自私自利下的真相再一遍遍地剥开,讲到最后,甚至鼓起掌来:“你们落到今天的地步,我只会觉得你们罪有应得。如果当初真相告知我妈,你们一家都离她远远的,我们家还是幸福快乐的,你们也可以维持你们虚假的亲情。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家会落到如此下场呢?” 陈耀的声音轻轻柔柔,不带一丝情绪:“钟淼,这一切都是你父母自找的。如果不是钟佑辉去骗婚,如果不是你母亲把我妈逼到绝境,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还是会当你风风光光的钟家大小姐,找一个你喜欢的男人,而不是被迫去嫁给老男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把她摘得干干净净,都是钟淼的心里话。 她抬头看着陈耀,不自觉地喃喃道:“对,都是他们,要不是他们一个去骗婚,一个把人赶尽杀绝,我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这一切都应该是他们的错才对。” 陈耀微笑道:“那你在这里求我干什么?你不应该去找钟夫人吗?他们的错凭什么要你来承受,不应该是他们自己作的孽,自己承担才对吗?” “就算是夫妻,子女,也不应该为对方的过错而承担后果对不对。” 钟淼有些恍惚:“对。” 第五十七章 你也没有摸我 钟淼精神恍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记忆里对陈耀的最后一面,停留在男人穿着一身病服也能笑得好看。 迷迷糊糊地回到家里,钟佑辉还歪着嘴巴骂哭了她特地请来的护工;钟夫人的不知道在跟谁的打电话,脸上的笑容谄媚,看得钟淼的心直直落下。 这个家原先不是这个样子的。 又或者是说,原本她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彻夜不归的父亲,在家在外都没有任何表情外露的母亲,好似一切早就有不寻常的地方。 都是他们的错。 既然互相不爱,为什么不能带这个秘密装到死,又为什么要生下她之后再生下一个钟炎? 对于他们来说,孩子的命究竟算得了什么? 其实他们跟陈耀也是无异的人,他们也从来没有在乎过她的想法。 既然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了。 暗暗地下定决心,钟淼脸上什么表示都没有,但是深夜大家都睡的时候,她卷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就跑了。 第二天钟佑辉和钟夫人依旧对骂,相看两厌的两人互不对盘,觉得这个家窒息的钟夫人想拿点钱出去打打牌,购物一下,在翻找的时候发出了尖叫声。 对于一旁钟佑辉的嘲讽置若罔闻,钟夫人在打电话的时候心神不宁,尤其是听到那熟悉的甜美女声,她就很确定自己的想法。 钟淼跑了! 骂骂咧咧的,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给钱的金主都已经跑了,早就受够的护工把盆子撂在地上就也跟着不干了。 这种破工作谁爱干谁干去。 钟夫人知道钟佑辉不会同意跟自己离婚,他眼下这样的情况,绝对死都要拖累自己。 一不做二不休,钟夫人咬咬牙也走了。 家里值钱能带走的东西都被钟淼给带走了,根本没给她送什么,心里疯狂骂着这个白眼狼,骂骂咧咧的,把一些还算有用能卖钱的东西带上了。 钟夫人也走了。 家中就剩下一个瘫痪在床,动弹不得的老头子。 家门被钟夫人关上了,他的叫声浑浊不清,加上房子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清他想说的话。 内心的绝望点点侵蚀着他,钟佑辉想到了早年时候自己遇到的陈慧芳。 年轻美丽、自信大方,校园中很多的女生都比不上,也因此自己才会挑中了她。 再然后,他用假的身份证去跟她组建了一个本身就是谎言的家庭,这个家庭美好的就是个梦,梦中他就是个普通人,有温柔贤惠的妻子,有聪明可爱的儿子,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们的人。 然而,梦就是梦,梦一下子就破碎了。 回到真正属于他的世界,这些人跟他也没有关系。 后来,陈慧芳被逼疯了,他就不再多去看这个女人一眼,他觉得脏、恶心,他甚至对待曾经宠爱的儿子也没有半分的耐心。 如果不是钟炎根本没有用。 其实这个儿子是最像他的。 不过长得像他妈妈。 如果,他们一家永远都不出现,陈耀应该会是个像妈妈的孩子。 濒临到死的时候,钟佑辉才念起陈慧芳的好。 假如当初自己跟钟夫人离婚,娶的是陈慧芳,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过了很久,邻居发现楼道总是有一股恶臭的来源,最后发现是走廊尽头的一户人家。 他们敲门抗议了很久都没有人出现,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叫来了物业来开门,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开了门后人被这股恶臭弄得吐出来,后面才发现钟佑辉死在了污秽中。 活活饿死的。 而钟淼最终还是被钟夫人给找到了,下了药送到人床上去了,被钟淼利用残留的药物和痕迹报了警,告上了法庭,两母女反目成仇,最后谁也没能过个安生的生活。 当然,这也是后话。 * 陈耀接到警方的电话时刚做完身体检查,坐在轮椅上,听到钟佑辉被饿死的消息时,拿着手机的手不免一紧。老老实实地回答警方的问题,确认最近他都在医院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心里多年压着的一块巨石就这样被挪走了,陈耀并没有感到多么轻松,只是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多年恨着的人就这么死了。 他甚至想着,他的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钟佑辉到死都偿还不了。 现在钟佑辉真的死了。 不是死在老宅,也不是安详地自然死。 死前在想什么?是在为自己的过错而忏悔吗? 这些他都不知道。 不过人死都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可纠结的。 正想着,一双手从后面环着他,易泽林亲了亲他的侧脸,“不要想太多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陈耀的脑袋有一瞬间放空,很快就回过神,抬头回吻:“没关系,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我。” 回到家里,因为快开学了,易欣和陈慧芳都被接回来,一小一老的,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见陈耀回来了,易欣飞奔过去堪勘碰着他;陈慧芳只是有样学样,控制不了自己的力度,直直地扑上去,整个重量都压了上去。 易欣有些急,想上手又不敢上手去拉:“陈姨,耀哥的身上还没好完全,你不可以这么压的。” “没关系。”陈耀一只手抱着陈慧芳,一只手摸了摸易欣的头:“欣欣最近也很棒,帮我分担了压力,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跟耀哥讲,我买单。” 易欣欢跃着,倒没有真的跟他要什么东西,只是希望自己去上学的时候,不要把陈慧芳送回医院去。 愣了一下,陈耀没想到易欣会这么讲,当即笑了起来:“放心,耀哥不会把陈姨送回去的,以后她都跟我们住一起。” 原本还担心易欣会不接受,但是看两个人相处的这么融洽,易欣也没有勉强的样子,陈耀心里也放下心来。 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跟易泽林闹得不愉快,也不可能为了他们放弃陈慧芳。 易欣高兴道:“以后咱们一家人都可以一起了!” 一家人吗…… 这词陈耀听了太多遍了,却没有一次能让他舒心。 这次却好像……还不赖。 晚上回房的时候,易泽林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好。觉得奇怪的陈耀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突然的靠近让陈耀下意识后退,后背却靠在了轮椅的背垫上,没有什么可退的余地。 鼻尖全是易泽林的味道,陈耀听到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委屈:“这次我也出了不少力,陈先生都没有夸我。” 陈耀:…… “也没有摸我。” 第五十八章 我们要不要尝试 陈耀没料到易泽林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一时错愕地看着。 以前的他更为收敛,不会跟自己如此直白地表达不满。平日里总会装作成熟的模样,游刃有余地处理一切,偶尔也会露出需要自己的脆弱,但陈耀知道那不过是讨好他的小把戏罢了。 伸出的手只要手指一勾,陈耀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易泽林拉近: “懂事的乖孩子,当然要有更特殊的奖励啊。” 因为他的这句话,易泽林的手撑着他的两侧,视线上下地打量着他的面庞,流连在他的唇前,热度也不免炽热了几分。 只需要开口,扑来的热气有些许的灼烧感:“那陈先生,我可以问问是什么特殊奖励吗?” 没等陈耀开口,所有的话被对方封住了。 犹如久违的交缠,两个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热情。易泽林原本握着轮椅把手的手不知道何时松开,十指相扣的温度以及淡淡的湿意都让他们在意。 舌尖缠绵悱恻,陈耀掌心也被易泽林的尾指轻轻搔挠着。 “未经允许,私自拿了奖励,陈先生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你觉得呢?”陈耀的眼角带着点红。 “我觉得不会。”易泽林轻声道:“那么,我现在可以拿更特殊的奖励吗?” 陈耀面朝半掩的门,默许地扬着自己的下巴,示意他去关好门。 “收到。” 易泽林把陈耀抱到床上,正准备关门的时候,看到了正偷偷摸摸回房间,显然深夜还没睡的易欣。 过去提着人的后衣领,教训了一番后,再回房发现陈耀已经侧躺睡着了。 虽然修养了一段时间,但身体还是羸弱的陈耀此刻看上去有一种病弱脆弱的美感,熟睡时眉头不再紧皱,只是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睫毛轻轻颤着。 趴在床边观察着,指腹轻轻摩挲着陈耀的脸。 温热的皮肤和轻缓的呼吸。 他现在还活着在自己的身边。 真好。 想着人身体还虚弱,没打算把人闹醒,易泽林在陈耀的脸颊轻轻一吻,小心翼翼搂着人就入睡。 * 突然的车祸没怎么影响自己公司的运转,陈耀将前段时间公司存在的小问题解决,安排好助理工作后,给自己腾出复健的时间。 但是他拒绝了易泽林的陪同。 第一次易泽林在旁边,双腿无力的陈耀刚踏出一步,揪心的疼痛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一个不慎差点摔了下来,被身侧时时刻刻观察的青年一个箭步过来接在怀里。 有一种说不清的无力感。 意识到自己这奇奇怪怪的小别扭,在易泽林怀里垂眸的陈耀抿着唇,再抬头又是和煦的微笑:“没事,别担心我。” 他好像……有点不大喜欢,这种在青年面前展露不完美自己的感觉。 以前的他可能无所谓,只要自己舒服怎样都好。 可现在,他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在意易泽林的看法。 第二次易泽林送他过来想要继续留在旁边时,陈耀不动声色聊到了工作室的工作,借此当借口想要支开他。 双眼对视,日日的相伴,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伴侣的心思。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想要自己离开,还是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亲了亲陈耀的脸颊,易泽林顺着这个借口离开,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着。 他的离开让陈耀松了一口气,心情稍稍失落,但至少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训练。 复健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要更难些,钻心的疼和不断的挫败,即使心里做足了准备,这些天每一次狠狠的摔落都在打击着陈耀。 还好易泽林不在。 衣服被浑身的汗浸透,全程把嘴唇咬破了都没喊一句疼的陈耀在治疗师的劝说下卸了力气,坐在原地休息。 旁边的手机响起时陈耀有一瞬间的犹豫,以为是易泽林的电话,平复好呼吸准备接时,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时,准备按下的手愣住了。 南哥。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温南。 即使偶然间想起,他的心思好像都是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以前的他会因为这通电话欣喜若狂,不会有半分的迟疑就接通。此时,自己却犹豫了。 电话快挂断陈耀才接通: “喂?南哥。” “小耀,我跟你嫂子准备出国了,临走的时候想请你和小易一起吃个饭,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吗?” “晚点我问问他。”心情还是会难过,陈耀的心里不是滋味,他已经发现自己真的把温南放下了。 只是对待跟亲人分别的那种难过。 “你们什么时候要走?” “月底吧。” “好。” 等到了时间,易泽林准时来接他,洗完换了身干爽衣服的陈耀看着身侧人在收拾的动作,迟疑问道:“你这个月什么时候有时间?南哥说请我们吃饭,不知道到时候什么时候能够再见。” 易泽林收拾东西的手没有半分的停顿:“我随时都有时间,你定就好。” 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抱起他时的动作也不夹杂着私人感情,就跟以前一样,反而让陈耀又些惴惴不安。 落座的一瞬间,揽着易泽林脖子的手没有撤开,手指的腹部轻轻摩挲着指下的后颈,看着他侧脸时,陈耀主动亲昵地贴上去,略带讨好的意味,喃喃道:“不要这样子,会让我猜不透你的想法。” 撑着身体的手下意识一紧,易泽林抿着自己干涩的唇,沉默了些许时间才开口:“明明是我猜不透你的想法。” “最难的时候我都陪你过来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反而要将我推开。” 自己选择,和他主动的挽留,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他到现在还没对自己说一句喜欢。 “我也是个人,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平静的声音带着苦涩。 他剖白的一刻,陈耀发现自己第一的想法不是怀疑易泽林是否在对自己耍小手段,而是心疼。 自己其实……只是想给易泽林一个惊喜而已。 “之前的提议还作数吗?” 陈耀抬头问道:“就是我们要不要,尝试重新谈个恋爱?” 第五十九章 我吃醋了 “或许我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 陈耀顿了顿,直直地望进易泽林的眼里,那里是自己的存在:“我也不相信爱情,可如果是你的话,我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尝试着相信一回。” 顶着探究目光的陈耀下意识地直着身板,捏着的手出了细汗,心里竟然有几分的忐忑。 “我不是不想你陪我,只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他轻声细语道:“没有人想被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这副样子吧?” 易泽林的目光沉沉,看得陈耀心里发毛。 “真的只是这样吗?” “真的。” 手指有意无意地点着自己的手背,陈耀挑着眉:“怎么,你在顾虑谁?” “南哥吗?” 很明显,靠近的身体僵硬,他就知道知道自己问到了点上。 面前的青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僵着的身体松了下来,头靠在他颈间,头发有些刺皮肤,痒痒的,陈耀忍不住想发笑。 指腹摸摸易泽林的后颈,听到耳边淡淡的鼻音回应,把自己的脸靠过去,鼻尖闻到是对方跟自己同样的洗发水味。 “我喜欢你。”陈耀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易泽林,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家里还有他喜欢的东西。” 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熟悉他的陈耀知道这是小情人跟自己闹脾气,同时也在试探他的态度。 “回去就打包给南哥?”脸上明明带着纵容,却故作坏心眼道:“扔了还挺可惜的。” 易泽林没有回话,只是过一会陈耀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咬了一口。 不满意。 手指缠着他这段时间长长的头发,陈耀肩头往上抬,顶了顶:“我错了,扔了一点都不可惜,我不要了。” “还有花。”试探得到了回应,易泽林开始变本加厉道:“他喜欢的我都不喜欢。” “以后我不要玫瑰。” 陈耀愣了愣,缓过来后没克制住,笑出声来了。 “南哥他不喜欢玫瑰。” “你难道没有发现,婚礼上都没有怎么用玫瑰吗?”他万万没想到易泽林会在这点上吃醋:“那是妈妈喜欢的花。” “而且……”亲了亲他的耳朵,陈耀认真道:“她曾经告诉我,玫瑰要送给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是你。 易泽林被哄得稍微顺心些,以往的伪装随着他发现陈耀对自己的放纵卸下,越发蹬鼻子上脸,想要多索取一些:“我也不喜欢你叫他南哥。” “太亲昵了。” 听到这番话,陈耀有些哭笑不得:“我喊了这么多年,而且他比我大,也很正常吧。” “更何况,我不叫他哥,我要这样叫你吗?”指腹随着脖子的线条往下滑,滑至他的锁骨,一字一顿,声音却咬得很轻:“泽林哥哥?” 故意压着的声音别有一番风味,易泽林听得心里就荡漾,紧抓着他的手沙哑着声:“别这么叫。” 他会受不了的。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呢?泽林哥哥?” 故作无辜的姿态,眼里的一汪秋水映着他的面容。手指抵在他的胸膛前:“不是说好谈恋爱的吗?怎么?小情侣间情趣都不可以吗?” 愤愤地咬着陈耀的下唇,按着他后脑勺的力度像是要将他揉进骨子里,粗暴又迅速的熟悉动作,带着易泽林一贯强势的风格。 念及最近复健的辛苦,他只是止步一个吻。易泽林的指腹摩挲着陈耀被吻得红肿的唇,轻声道:“下一次。” * 话都说开了,知道陈耀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易泽林也尊重他的选择,没有偷偷看,只是到点了会站在门口等他。 复健治疗师每天都能看到易泽林站在门口等,时间到的时候,他总会拿着小礼物站在门口等着,微笑地看着满身是汗的陈耀扑过来,没有一丝嫌弃地将他纳入自己怀抱。 用衣袖擦去陈耀脸上的汗,易泽林轻轻道了一句辛苦,把手中的小东西提起来:“阿姨发现的新玩具,说要送给你,还有你昨天说想吃的东西。” 陈慧芳哪里知道东西送不送人的,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清楚。只是有一次他听到易泽林在引导,问她喜不喜欢,要不要送给自己。 两个都是自己最爱的人,不管是什么,他都喜欢。 今天陈慧芳给的是个戒指糖。 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他是不喜欢的,但因为是自己母亲送的,陈耀还是爱不释手,拿着糖戴在了手上,还略显得意地给易泽林看:“我妈给的。” “嗯。” 被迫当成背景板的治疗师:……每天都这样,真的会谢的。 “陈先生跟您爱人的感情真好,是刚在一起没多久吗?” 陈耀和易泽林从没想过瞒别人,只要在这里人都经常会看到这对高颜值的情侣。 正因为是同性,话题热度才高,大家都听说这个圈子很乱,可看到两人平时的感情,看上去比人新婚夫妇还要甜蜜。 “不是,在一起很久了。” 只不过最近才正儿八经地谈恋爱而已。 没有谁或谁的影子,只是因为这个人。 只要他站在那里,眼里就只有他了。 尾指偷偷挠着握着他手的掌心,觉得有些痒,易泽林握得更紧了些,不让他乱动。 “爱人平时承蒙您的照顾了。” 可能今天有事,今天易泽林穿得是正装,加上温文儒雅的笑容,看上去成熟又稳重。 笑得面前的治疗师有几分不好意思,红着脸摆手:“陈先生自己本身意志就很坚定,人也聪明,一下子就掌握技巧了。” 不动声色将女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陈耀的心里吃味,面上却不显。 跟对方聊了几句之后,礼貌地跟对方道别,他坐在轮椅上被易泽林推走。 偌大的电梯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泽林。”陈耀突然叫了一声。 “嗯?” 易泽林疑惑地俯下身,准备要问他怎么了。领带突然被拉,猝不及防地更低了些身子,随之而来的是脸上柔软的触感。 侧抬头的陈耀懒懒道:“我吃醋了。” 第六十章 团建 陈耀选的角度很微妙,正好借着易泽林挡了摄像头,看不到他刚刚的小动作。 微挑眉斜看的风情,带着淡淡的不悦,却让陈耀觉得很欢喜。 他说在吃醋。 可接下来易泽林做不了什么,电梯门大开,涌进来的人将仅剩的空间挤满。 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故意轻轻抚摸陈耀的脖颈,然后垂眸看着被摸得有些恼羞成怒的人,抬眼瞪他模样。 下了地下车库,这里空无一人时,易泽林俯下身轻哄道:“那我明天乖乖在车上等你,你自己下来?” 陈耀无赖地伸手,一个用力,将自己挂在他的身上: “谈恋爱不应该是无时无刻都黏在一起吗?怎么,你是厌了我吗?” 无理取闹的小性子让易泽林哭笑不得,双手托着对方的身体,避免他摔下来:“不应该是我怕陈先生厌了我吗?” “毕竟您现在可是新贵,我还是别人眼中的小白脸。” 陈耀借着钟家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虽然手段算不上利落,钟家人的下场令人畏惧,但商场上比这戏剧,更夸张的事情多得多。 他能从一无所有依附别人的私生子,到现在挖走了钟氏的员工,自己做强做大,是个值得让人在意的对手。 只是他还算年轻,起了拉拢的心思。可人人都知道这位“新贵”有自己的宠,当时为了这人还不惜违抗钟佑辉。 大家都觉得只是年轻人,年轻气盛要玩玩而已。 可是这一看热闹,就是看了许多年。 钟佑辉倒台了,陈耀还没分手。 有人听说是真爱,他的那双腿就是因为自己的小白脸废的。 得知易泽林被称作是小白脸,陈耀有些不满。 明明自己更白一些。 他们都知道那些人只是看不上易泽林而已。 但这些年明面上易泽林开了个工作室,比不上大公司,却也盈利不少;加上这人鸡贼,平日跟他温存的时候在身边学了不少,他投什么自己就投什么,久而久之,易泽林的资产也算得上丰厚。 根本不存在什么让陈耀供着的无稽之谈。 当时资金链出现了危机,就算陈耀没有给出那笔钱,易泽林也有能力自己解决。 外面的人嘴是管不住,公司里人的嘴巴也是管不住。 每当易泽林去陈耀的公司,或是陈耀去他的公司,就有员工总是带着八卦的小眼神凑着。 外界什么纷纷扰扰的他们是不知道的,可他们自己内部就可以磕cp啊! 【今天陈总又把小娇妻带到公司来了。】 【???娇?你是不是对易总有什么误解?明明娇的是我们陈总吧。】 【别吧,陈总哪里娇了?上次工作汇报陈总的眼神你看到了吗?虽然要杀人了,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真的好帅!】 【怎么了怎么了?又要因为攻受吵起来吗?】 …… 公司里为了实时关注老板的恋情,专门建了一个群。原本只是零星的几个员工,却不知不觉队伍壮大了起来,就连陈耀身边的杨秘书也混在了其中。 【你们说,陈总不是跟易总谈了好几年吗?怎么感觉这两个人还是那么腻歪?而且我总觉得好像比以前的关系还要好些/柠檬】 【你是单身久了吧,听说易总的工作室有很多俊男美女,要不你跟老板提议,让我们一起联谊?】 【你这不是单身久,你这是活腻了,你敢去跟陈总提我就敢去。】 混在群里的杨秘书看到联谊的消息,不免也心动起来。 他都已经快奔三了,现在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老板行动不便,他就得多在老板的身边跑动。每每都能看到老板跟伴侣甜蜜,受伤的人只有他。 哎,要不是这份工作还行,他就以工伤为由提辞职了。 其实狗粮伤不伤人不重要,主要是老板钱到位了,绝对不是他也跟这些人磕cp,吃第一手瓜的原因。 因为老板为了陪爱人,那些应酬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不去的,自然由他们这些手下的虾米去应对;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谈公事的,只是有时也会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合作对象。 精彩的事不常有,但是要真精彩起来那可叫一声精彩绝伦。 什么原配来捉奸捉三人,什么表面上和和气气,桌面下的脚就勾搭在一块,彼此的伴侣还就坐在旁边,还有什么带着小三和原配一起来的,小三故意来偶遇的。 工作的疲倦瞬间被清除了。 带薪吃瓜。 还是他们老板好,人帅又顾家。除非紧急会议绝不突然开会,加班费翻倍,平时也不强求加班,留下来的人有餐补还有打车费,项目做成了还有奖金。 就算他们有心当个卷王,也实在是卷不动,每每下班给老板发信息文件,一句非上班时间,明天再说堵得他们哑口无言。 嘿嘿嘿,这样的老板来十个也不嫌多。 察觉到自己秘书有些怪,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陈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今天公司人也奇怪。 “就是……”杨秘书心一狠,假装不在意道:“过几天就要团建了,想问问我们要不跟易总的工作室一起去?” 团建只是借口,想着联谊才是真。 很快陈耀就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手指扣着桌面,故意逗自己的秘书:“我们公司团建,带他们去干什么?带家属就好了。” 杨秘书:……但凡有个“家属”,他们也不至于这么眼巴巴地想着联谊。 陈总倒是有家属可以带的了。 见自己的秘书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了,陈耀不再逗弄:“待会我问问他。” 想来自己秘书也有二十好几还没对象,以前还好,现在他跟易泽林刚谈恋爱,每天看着他们腻歪,心里估计也受打击。 易泽林回来的时候陈耀就问了,没什么问题,约了个时间就一起出去了。 陈耀的腿经过这段时间的复健好了不少,慢一些可以走好一会的路,只是走久了腿还是会痛。 团建的时候两个人也跟着一起。 他们穿着情侣装去的,宽大的衣物衬得陈耀的身体更加瘦削。没有正式西服时的严肃,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少。跟易泽林站在一起,两个人像是刚出校园的小情侣。 员工们:淦,磕到了! 第六十一章 哄我 因为不认识,加上两个老板都在,气氛一度很尴尬。 不过路途一长,小孩子一闹起来就嘻嘻哈哈的,加上两个老板在前面撒狗粮,一帮不认识的人因为磕cp而走得更近。 团建去海边的一个大农庄,等到的时候,车上的人都熟络起来,自然而然都安排好。 陈耀准备找杨秘书的时候,转头发现他在跟着女人走在后头,想了想,还是不打扰别人的好事算了。 吃过东西,离夜深还很远,有人提议玩游戏,几个胆大的年轻人邀请了陈耀他们。 好几个人围坐在大圆桌前。因为陈耀跟易泽林坐在一块,抽牌的时候有员工笑眯眯道:“老板,你们两个可不能互相放水哦!” 陈耀抬眼看了眼易泽林:“这还需要放水吗?” 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刚开始大家还其乐融融的,和平玩耍。直到几轮下来,陈耀和易泽林都没有中招,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决定联手一起对付自家的老板。 为了听八卦,那是无所不用。 陈耀看了眼自己的牌,很清楚这些人联合起来弄自己了,却依旧不慌不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旁边的易泽林亦是如此。 越是这样,这些人就越是抓心挠肝的想知道一些惊天大瓜。 越玩越起劲,反倒是他们出了不少的丑。 “老板,不带你这样的,怎么连自己的员工都坑。” 陈耀忍不住笑出声:“你们自己耍手段,怎么,自己玩不过就说我坑你?” 一阵哀嚎,陈耀不动声色的又赢了一场。 见这样的玩法搞不过陈耀和易泽林,他们决定换一种玩法,势必要套套老板的真心话。 换指定牌与牌之间做大冒险,如果大冒险未完成,就得说出真心话。 这种靠运气的事情,自己的老板总不能还老赢吧。 果然,论起运气,陈耀就比不过别人。第一张指定牌就是他了。 另一个不是易泽林。 指定的任务是两个人吃巧克力棒,陈耀看了眼旁边的恋人,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即就选了真心话,丝毫犹豫都没有。 这一小动作被发现了,平时唯唯诺诺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员工开始嘲笑他是个夫管严。因为是团建,即使被老板用眼刀子刮了也毫无畏惧。 他们老板肯定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老板觉得易总身上有什么点是你最不能容忍的?” 几个人的眼亮晶晶,恨不得把打起来三个字写在自己的脸上。 “也没有什么最不能容忍的吧。”陈耀想了想,易泽林一向行事完美,对于他来讲是个合格的恋人,不会让他有不好的体验,唯一一点……看着旁边的人,淡淡道:“如果真的要说的话,以前会觉得他不是很在乎我。” “哇哦~” 有的人开始调侃,语气酸得要命:“陈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老板可一直都是老婆最重要了,整个工作室上下都知道你是他的宝贝,哪怕是客户说一句你不好的都要跟他急眼,你怎么还能觉得他不在乎你呢?” “他在我面前很少情绪外露,以前不知道会怀疑也很正常吧。”陈耀抬眼笑道:“但是我现在都知道啊。” “酸死了酸死了。” “你这问的什么问题啊,简直就是找罪受。” 轮了一圈下来,这些人没逮着陈耀,就发现了漏网之鱼易泽林,就卯足了劲。 终于易泽林也中招了。 “易总,你觉得我们老板送的什么礼物是你觉得最用心,最喜欢的。” “玫瑰。” 没有丝毫的犹豫,易泽林就抛出了这个答案。 想到前段时间有人抱着自己还带着几分委屈说不喜欢自己送玫瑰,陈耀没忍住,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声音很轻,旁边有小孩在闹,这抹笑声被盖了过去,但是在旁边的易泽林听到了。 面上不动声色,桌下的手却扯了他一把。 陈耀撑着头侧看着他,一只手的手指在他的大腿上打圈。 善变的男人。 “为什么是玫瑰啊?” “因为玫瑰是送给喜欢的人。” 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易泽林又补了一句:“我是他最喜欢的人。” “哎哟,一个比一个酸,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这谁玩得下去。” “老板你们夫夫俩是不是玩不起。” 又玩了几番,被秀得一脸的人生无可恋,决定把两个老板踢出去,不带这两个只会撒狗粮的人玩。 陈耀现在恢复得差不多,多走走对身体也有好处,两个人一起去海边走着。 无垠漆黑的海面不知何时爬在脚背上,清凉的感觉覆上来又很快地褪下去。 两个人并肩走着,刚刚抓着的手,就没有放开过。 陈耀戳了戳易泽林的肩头:“不是不喜欢玫瑰吗?怎么现在又喜欢了?” “因为是你送的。” 嗤笑了一番,陈耀笑道:“口是心非。” 易泽林突然抱住了他,垂着头不让陈耀看清自己的表情,手揉搓着他的耳廓:“那你明知道我吃醋了,却也从来都不哄我。” 小心眼的男人。 腹诽着,陈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想回去了。” 他今天走的时间有些长,腿隐隐在作痛。 这一动作易泽林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转身蹲下将他背起。 什么话不讲,这个小气的男人肯定又在生气。 陈耀偷笑着,单手捏着他的耳边摩挲着:“没关系,哄你哄你。” “敷衍。” 易泽林不满道。 “其实你刚刚有句话说错了。”他靠在宽厚的背上,陈耀轻声道:“你不是我最喜欢的人,你是我最爱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易泽林嘴角上扬,很快又敛了起来,淡淡说了一句“马后炮”。 陈耀也不在意,故意用手指缠着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喜不喜欢,直到他“嗯”了一句。 怎么会不喜欢。 很快到了易欣的假期,想到这段时间忙,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打扫了。 以往都是易泽林跟易欣两个人一起去,但是这次易欣却反常地来问他要不要一起。 看着在厨房洗碗的易泽林,陈耀故意扬声:“好呀。” 第六十二章 爱在肆意生长 这还是陈耀第一次去易泽林的家。 屋子在并不繁华的小镇上,不大,一间小小的屋子四个人进去显得有些许的拥挤;尤其还有一个陈慧芳爱乱跑,没有人能制止得了她。 因为很久没有住人了,进去就有股淡淡的灰尘味,沉沉的,打开窗户太阳光透进来的时候,阳光中还能看到点点“星尘”。 “你跟阿姨先进屋坐着吧。” 把里面东西清了出来,易泽林把手上脏的一次性手套摘下来,准备换上新的:“晚上想吃什么?等我弄完我就去准备。” “我来帮你一起弄,两个人一起比较快。” 因为腿的关系,易泽林基本上都给陈耀安排一些简单的事情。 虽然有防尘布,两个人也花了不少时间。 中午来不及做饭,点的外卖,陈慧芳跟易欣因为坐了长时间的车,加上上午在玩闹,两个人吃过饭就在房间里睡觉。 公司有突发的事情需要处理,陈耀就靠在了易泽林的身上,约着待会处理完后一起去买菜。 易泽林也没闲着,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给他剥水果。 客厅里的电视声和键盘声交织在一起,水果递到了嘴巴,陈耀看也不看张嘴咬了下来,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偶尔风吹过,外面树叶沙沙的声,还有窗帘被吹起,若有若无地遮着照进来的光芒。 老旧的城区信号不算太好,加上电视是之前淘汰下来的版本,模糊的画面看着让人就难受,但易泽林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敲键盘的手突然就停下来了。 这种在普通家庭里再寻常不过的日常,却是陈耀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生活。 他们就好像一对生活已久的普通恋人,在自己的小窝里,没有什么是是非非。 其实这种感觉,也不赖。 察觉到旁边突然的安静,易泽林转头问道:“弄完了?” “还没有。” 陈耀摇摇头,闭着眼睛静静地靠在易泽林的肩头上:“但是突然有些累了,让我靠一靠吧。” 电视的声音越来越小,陈耀不知不觉就这样靠着睡着。 怕他不舒服,易泽林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柔柔地抚摸着陈耀的发丝。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人,还会有这么平静的一天。 没有谎言与伪装的存在,就可以像普通的家人一样,有喧嚣,有生气。 曾经的他以为,可能一辈子都要那样了。 荒唐过,也堕落过,直到他遇到了陈耀。 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喜欢陈耀的。 是在那些伪装的点点滴滴,还是彼此在最难过的时候相知相依,又或者是在面对正主时的不甘心作祟。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压抑许久的情感瞬间迸发出来。 他会有能够称之为嫉妒的情感。 原来他这种人,也可以有爱人的能力。 在狭窄的小屋里,上午看到陈耀在收拾东西的模样,易泽林就突然想到自己去世已久的父母。 彼时天光正好,世界的声音没有停歇,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爱意也在肆意生长。 陈耀醒来的时候,易泽林正靠在沙发上睡觉。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整个客厅里静悄悄的。 下午的风偏凉,凉意透过窗帘的缝隙吹了进来。 他这个角度能够看到能看到易泽林下巴的青茬,抬手摸了摸,陈耀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就知道人已经醒了。 “不要乱摸。”易泽林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被激起逆反心理的陈耀故意摸着他的喉结,抽手时指腹连带多摸了几下。 “你是我男人,我摸多几下也没关系。” 突然横在后背的手,易泽林突然将他的身体抬起,像是要吃人般的吻,听到卧室里轻微的声响,这个近乎要溺死人的吻才结束。 陈耀听到易泽林的声音低沉:“有关系。” “你在引诱我。” 醒来的易欣和陈慧芳看着客厅坐着的两个人不明所以,只是看到桌子上的水果兴冲冲地吃了起来。 本来说处理事情完就去买菜的,谁也没想到中午会睡了一觉。刚好都醒来了,就一家人一起去了。 怕陈慧芳出去会走丢,易欣把牵引绳套在自己的手上,主动牵着她一起走前面。 “我跟阿姨在前面,哥哥你牵着耀哥。”易欣故意挤了挤,把易泽林挤到陈耀的身边:“耀哥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哪个见色起意的,要把耀哥拐跑了怎么办?” 小镇上少有男人这么亲密的走着,两个人面容不算熟悉,路上来往的人总忍不住回望,有小女生拉着同伴在那里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东西。 易泽林也不在意,一只手拿着菜,一只手牵着,任由易欣可怜兮兮地跟在他们身后。 “我帮你拿点。” 陈耀准备帮下忙的时候被他躲了过去。 “你只要负责牵我就好。” 因为每年都会回去,周围的邻居对易家的两兄妹还是有印象的。赶着天边泛黄大家回家的时候,走道里正好就碰上了,处于礼貌喊了一声,看见陈耀和易泽林牵着的手,尴尬地笑了笑:“回来啦。” “嗯。” 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易泽林的态度冷了下来。 邻居也没有想要过多交谈的,领着自己家的孩子就急匆匆进门了。 老旧的屋子隔音并不好,邻居教训孙子的声音略大,隐隐传来“有病”、“少来往”的字眼,听到的易欣气不过,偷偷开了门踢了邻门一脚,声音震天响。 听里面的动静,易欣手脚麻利地关上自家的门,没给对方留下任何的把柄。 只听到隔壁开了门后,发现什么也没有后在走廊上骂骂咧咧的声音。 易欣和陈慧芳要击掌,陈慧芳什么也不懂,只是看着她举着手,自己将手贴上去。 见易欣笑得开心,自己也高兴地抿着羞涩的笑,隐隐看出当年的风华。 陈耀本就也不在意外人怎么看待自己,不过易欣维护他们的举动虽然幼稚,却也不让人讨厌。 真好。 他是有家人的人。 他也有家人维护。 第六十三章 乖 开着厨房的小窗透着气,哗哗水声加上玻璃门,隐隐盖住了客厅电视机的声音。 陈耀将手环在易泽林的腰间,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 “去外面跟阿姨她们一起去吃水果。”易泽林的手碰了碰他的手臂:“这里都是水,待会把你手弄湿了。” “不会的。” 陈耀闭着眼睛,将脸贴在他的背上:“谈恋爱呢,总不能不允许我不贴着你吧?男朋友。” 这一声“男朋友”并没有多缱绻,就好像一下的,扣住他的心弦。 身体在发烫。 心也是。 水流声哗啦啦的,凉意略过他的指尖都没有压抑易泽林这份躁动感,在陈耀看不到的时候,眉眼柔和,少了平日对待旁人的疏离感。 通过亲密的接触,两个人的体温交织着。 陈耀很喜欢这样子。 比较有安全感。 情绪也是会传染的,即使易泽林没有说话,他也感觉到对方对于这个称呼的喜欢。 “男朋友,待会要跟我一起出去散步消消食吗?” “好。” “男朋友,既然谈恋爱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个午夜场的电影。” “随你。” 明明是个成年人,此刻失了平日里的分寸,总是声声地唤他男朋友,故意撩拨他。 把最后一个碗放好,手上的水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强行转过身,趁陈耀还没有注意的时候,手臂横在他的后脑勺,狠狠地亲吻着他,像是要给个深刻的教训。 透明的玻璃门,他们之间的举动随时都有可能被看到,外面的易欣嘻嘻哈哈,里面唇齿相依的纠缠声格外的清晰,因为紧张,细微的声音都会被陈耀无限地放大。 “这是干什么?”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气喘吁吁的,抬头看着对方的眼里带着生理性的水意。 易泽林双手臂撑着他的脸颊,又狠狠地嘬了一口:“享受男朋友的福利。” 两个人在厨房里温情小意了会,直至易欣在门口喊吃水果,两个人才出去。 刚刚答应陈耀出去散步,易泽林跟陈耀挽着手在玄关处换鞋,拿钥匙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易欣。 “我跟你耀哥出去散步,你要不要一起。” “我一电灯泡去干什么?而且有点晚了,待会陈姨就要睡了。”易欣冲陈慧芳甜甜地笑,靠在她的肩膀上:“哥,你们今晚不回来都可以,我可以照顾好陈姨的。” “贫嘴。” 易泽林准备说教时,陈耀及时拉住他:“欣欣有想什么想要的吗,耀哥回来给你带。” 易欣冲自己亲哥扮了个鬼脸:“耀哥,等我想想,想到了给你发信息。” “好。” 出门的时候,易泽林一只手提着垃圾,另一只手牵着陈耀的手,带着几分埋怨:“你太宠她了,现在都开始无法无天。” “女孩子,被宠得娇纵一点也没关系,更何况欣欣又不是那样的孩子。”陈耀伸手揉开他皱起的五官,掌心“啪”的一声,就拍在易泽林的额头上:“倒是你,养个妹妹跟操心女儿一样,她都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你要这么一直紧管着她,反而她自己不舒坦,越要跟你对着干。” “最后生气的还是你自己。” 被一掌拍的有些愣,易泽林故意放慢了步伐,慢慢悠悠的: “究竟是谁把她当女儿了,为了她教训我。” 陈耀哭笑不得:“我这分明是为你考虑。” 人完全站在那不动。 走道里的是声控灯,没声音响起就一下子熄灭,明亮的视野突然暗了下来,在黑暗中陈耀主动给他一个吻: “最在乎的人还是你,我这叫爱屋及乌。” 随着声响,亮起来的灯下,两个人又恢复如常,正经地从陌生人的身边经过。 等没人的时候,两个人对上视线,不约而同都笑出声来。 老式小区的周边总有很多家里人一起出来散步逛街的,来来往往的光景,有卖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人来人往,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牵着的手。 陈耀没有跟易泽林这么出来过,这还是第一次。 人烟味足,整条街热热闹闹都鲜活起来,飘香的味道勾得刚吃过饭的人不免都有些馋。 眼神总是左落右看的,最后易泽林看不下去,手遮住了他的视线,哄道:“明天我们晚上再来,不做饭,来吃你想吃的东西。” 陈耀转身静静地看着他,仰着头,撤开手就能看见他眼里的认真:“你小的时候经常来这些摊吗?” 怔在原地,易泽林对待陈耀想了解自己念头感到欣喜,牵着他的手很用力,在回想自己想的时候。 其实不刻意去想,他都不知道自己对这些过往的记忆这么深刻。 当年父母带着他出来的画面历历在目,不知不觉易泽林就跟陈耀讲了小时候的事。 两个人走了一长段路,这些承载他部分美好的记忆,也能共享给陈耀。 “我小学要从这条路穿过去,但是现在很晚了,明天我再带你来。” 走了一大圈,在这稍冷的夜晚身子不免暖和些。 易泽林和陈耀突发奇想,买了深夜的电影票。 说是谈恋爱,两个人还没有一起来过电影院。 小镇的人本就不多,加上不是什么节假日,夜深根本就没什么人来电影院,进场只有零零星星的人,都没有按照座位来坐。 他们买的是后排的座,宽敞的座位坐着就很舒服。 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好电影。陈耀随便选了个看着文艺的爱情片,原本想的是体验一下情侣的氛围,结果坑了自己一把,看着里面男男女女的狗血爱情,忍不住感慨一下奇葩。 刺激程度还不如他自己身边的真实经历。 但是前面的小姐姐看得真情实感,哭得稀里哗啦,陈耀把准备要吐槽的话默默又咽了下去。 “很无聊?”旁边的易泽林突然道。 “嗯,有点。” “要不我们先走?” “能好吗?” 易泽林牵着他的手从侧边的暗处悄悄走,出来时身后荧幕上的男女主哭得撕心裂肺,陈耀被吓了一跳,本就看不清阶梯,不慎扭到了脚。 扯了扯面前的手,陈耀轻声道:“痛。” “今天走累了吗?”易泽林自然而然地半蹲在他跟前,任由他顺势搭上去。 “不是,刚刚不小心扭到脚了。” “回去我帮你揉揉。” 一路回去时是深夜,路上没什么人了,易泽林背着陈耀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易欣和陈慧芳已经睡下,屋子里只有一盏小灯。 动作尽可能的轻,陈耀坐在沙发上,看着青年背对着他,蹲下身翻找电视柜里的药物。 帮他打水,洗脚。 垂眸看着眼前的发旋,他故意动了动脚,扬起的水花溅到了易泽林衣物上,见人抬头看自己的时候,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 拍他的脚背,力度不大,像是挠痒痒。 “别闹。” 水温微烫,洗完后陈耀的脚都红通,易泽林用毛巾将他脚上擦干净,一切弄好后又拿出药油帮他揉擦扭到的地方。 刺鼻的药油味,沾着易泽林的体温,刚开始粘粘糊糊的药油糊在肌肤上,稍用力地揉搓着就有发烫微疼的感觉。 因为疼痛,陈耀忍不住缩脚,却被对方牢牢地抓住了乱动的脚踝:“别乱动。” “疼。”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你轻点。” “轻就没效果了。” 话是这么说,但揉搓的动作明显轻柔了些。 陈耀还是耍着性子,另一脚踩在易泽林的肩头上。 但凡手上的力度稍大些,陈耀脚上也开始有意无意地踩着。 看起来不怎么在意的易泽林抬眸时眼神幽深,干净的手扣着那只不安分的脚,磁性的声音里充斥着欲望:“乖。” 第六十四章 你想怎么教训我呢 陈耀动了动脚,发现桎梏自己的力度不变,纹丝不动。 鼻音哼了声,他顺势将自己的双脚塞到易泽林的怀中,打了个哈欠:“困了。” 洗干净手的易泽林将人抱在怀里,脖子湿润润微疼的感觉,手腕微微施力,指尖象征性地碰了一下陈耀: “不是说困了吗?” “现在又不是特别困了。” “不困就咬我吗?”易泽林笑起来:“小狗。” 发泄般咬他的软肉,陈耀将脸埋他的胸膛前:“你才是狗。” 老式房子的隔音差的要命,陈旧的老木床只要稍用力就会发出声音。 一想到隔壁熟睡的人,但凡有点声音,陈耀就踢身上的人,咬着他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可疑的声音。 上下游走的手,随便一碰就能触及的敏感点,加上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温存过,稍加刺激就能让彼此激动。 被弄得生疼,觉得不顺心的陈耀紧紧地抱着易泽林,掌心的汗意交织。 “疼。” 跟在电影院时的撒娇不一样,带着不清不楚的情绪在其中。 “疼你还老是诱惑我。”喘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易泽林的动作缓和下来,越发缓慢地磨蹭更加让人在意、疯狂:“乖一点,嗯?” 陈耀咬着牙,不多讲话,抿着唇憋着自己的声音。 “不回话?” 动作愈发磨人,易泽林掌控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企图将此刻的他牢牢掌握住。 在易泽林的肩头上咬下牙印,陈耀用鼻音迷迷糊糊地糊弄过去。 由于昨晚的放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耀稍微起晚了一些。 幸好还能保存些理智克制自己,没有喊出声来。醒来时的声音带着熟睡后的沙哑,没有过分的夸张。 出房门口就看到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听到声响就转头四目看着他。 “怎么了?” 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奇怪,陈耀忍不住掩自己的衣物,还以为身上有什么痕迹露出来。 “耀哥,哥哥好过分,说不让我们吵你,把电视声音都关了。” 看电视关声音,只看字幕跟看哑剧没什么分别。 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一早就这么幽怨的眼神,陈耀有些哭笑不得:“待会我骂他,你们吃了吗?” “吃啦,哥哥大早就出去了,说要买些东西。” 说着门口就有动静,易泽林提着吃的,另只手提着一个红袋子,里面隐隐透着纸钱之类的东西:“怎么不多睡一会,是欣欣把你吵醒了?” “耀哥,你看我哥!” “我自己起那么早的,别什么事情都推到欣欣身上。” 看了眼易泽林放在地上的东西,犹豫会才多了句嘴:“为明天准备的?” 明天是易家两兄妹一起去扫墓。 “嗯。” 见人没有要多说的意思,陈耀也没有多问。 趁着下午天气不错,吃过中饭等温度不那么热,易泽林带陈耀穿街走巷。 易欣怕晒黑,刚好陈慧芳闹脾气不愿意见人,只允许易欣一个人靠近,就让两个人待在家里。 多年的时间早就让一些建筑变了样,当年的学校因为翻修过看起来格外崭新。 跟门卫交涉几番,因为没有预约,始终不愿意让他们进去。 无奈之下只能在外面徘徊。 两旁是遮荫大树,大棵大棵立在两侧,过于茂密的枝叶探进了学校的院墙里头。 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小公园,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人经过。 他们俩为了图方便,打算穿过那走回去。 里面没什么人,倒是发现一对小情侣。 女生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看校徽是易泽林的学妹。两人并肩在前面走着,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即将要靠上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又迅速地分开,像是受惊的兔子。 陈耀不禁在后面笑。 “笑什么。” “没什么。”抬头是刺眼的阳光,陈耀下意识地眯着自己的眼睛:“你说他们两个人的手什么时候才能牵上啊?” “难讲。” 两个人为了看俩初中生什么时候能牵手,远远地跟了一段距离,然后看着这两人坐在石凳上,你侬我侬的,却依旧保持着距离。 陈耀躲在阴凉处,举着个风扇吹着,感慨道:“小年轻就是好,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听到这话的易泽林忍不住笑他,亲了亲他的脸颊:“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年轻的。” 眼前的两个小年轻即将要越过牵手档口,两个人的身影越贴越近,一声巨响,暴怒的女人抽着折条怒气冲冲地走过去。 本来就是想看个热闹的陈耀错愕地看着易泽林,显然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在上跳下窜的哀求声渐渐离去中,两个人对视着,片刻的沉默后都笑了起来。 “你说如果没有那些变数的话,我们该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吧?”陈耀问。 “也说不定。”易泽林耸耸肩,揽着他的肩,低头道:“可能也是一样一样,被打得满街跑。” 听得陈耀乐呵乐呵地笑了起来。 等回去的时候,夜市就开始摆摊了。彼时的天才正被大片的橘红色浸染,袅袅升起的烟雾开始逐渐聚拢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起来,又如昨日的喧嚣。 看着身侧的认真的易泽林,陈耀不免笑着,自然地在大庭广众下享受爱人的投喂。 即使有许多异样的目光,可那有什么所谓。 他们自己开心就好。 * 第二天易家的两兄妹去扫墓了,独留陈家俩母子在家。 一开始就也讲好,扫墓时他不去,留下来照顾陈慧芳。 要吃的东西全在锅里热着,刚醒来的陈慧芳说话不清晰,嘟囔着,大概率是在找易欣。 “欣欣今天不在家,我陪你。” 陈慧芳并不是完全听不懂别人说的话,思维要慢一些,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才点头。 他厨房热饭的时候,陈慧芳就学着易欣平时的模样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乖乖地看着。 在厨房看着她这个样子,陈耀依靠在门栏边上,露出笑容。 “妈。” 他心血来潮喊了一声,还在看电视的人温吞地转过头,傻傻地应了一声。 这回轮到陈耀愣住了。 之前陈慧芳就很少理会自己,尤其是到后面被逼得更疯的时候,发病从来都不会在乎他是谁。 以为是错觉的陈耀又喊了一声,这回的陈慧芳也不看电视了,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看着他,阳光斜射在她的发丝上,眼里的认真格外明显,不开口时一点都发现不了这个中年女人有什么问题。 “妈,我就叫叫你,不要老是盯着电视,对眼睛不好。” “哦。” 陈慧芳学着易欣平时的样子,抱着枕头努力地缩在沙发上,尽可能延长自己和电视机那么丁点的距离。 看得陈耀乐呵乐呵的。 扫墓的地方离易家不算远,但今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易家两兄妹才回来。 看着易泽林手上的菜,陈耀也没有多想。 把手中的菜放桌子上一丢,易欣立刻扑到他身侧的位置上,懒懒地靠在他的手臂上:“耀哥,我哥他又欺负我,差别对待我!你要好好教训他!” 说罢冲易泽林扮了个鬼脸。 “你这丫头,小时候文文静静,怎么越长大越这么皮,总是告你哥的状。”伸手轻轻弹了易欣的脑门:“我可不敢教训你哥……” 随即目光转向了易泽林,陈耀懒懒地瘫坐着:“谁教训谁还不一定。” 他今天的腰可经不起折腾。 易欣亲昵地摇晃着他的手臂:“耀哥,家里就你能治我哥了,你不护着我谁护着我。” “我哥可是老婆奴,除了你谁的话都不听。” “嫂子~” 被易欣这一声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陈耀无奈连道几声“好”,然后麻溜地躲在了厨房。 厨房里的易泽林早早就等着他—— 半倚靠在灶台上,双手往后撑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先生,你想怎么教训我呢?” 第六十五章 幸好是你 刚进厨房陈耀就半举着自己的双手,示弱道:“我可没想过教训你的,是你自己的亲妹妹想要而已。” 觉得好笑的易泽林伸手就把他揽入了自己的怀中,侧耳低声道:“我也想你教训教训我。” 公然在家里耍流氓,陈耀冲面前的人一笑,放在他腰间的手一扭,见人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松开:“做饭吧,我饿了。” 厨房里热得厉害,有可能是因为油烟的问题,也有可能他趋步紧贴的易泽林的关系。 虽然嘴上嫌他限制了自己的行动,但身前的人也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 陈耀的脸颊贴在易泽林的背上,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准备回去?我还没有订票。” “我订了,后天的。”见他突然问起,易泽林疑惑道:“是有事情需要回去处理吗?” 的确有事,还是大事。 抱着他腰间的陈耀摇头:“没事,我就是问问,不想离开这里了。” 在小城镇里生活实在是太安逸了,陈耀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下一次我还带你来,等我们干不动工作了,就回来养老也好。”易泽林安慰道。 像是蓦然想起,如同随口问了一句:“明早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今天带欣欣去的时候,挺好看的。” 他没有说地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语气,像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提,却让陈耀有一瞬间的失神。 心总是无故的控制不住加速,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好啊。” * 难得自动早起了,天还灰蒙蒙的时候,陈耀睁眼的顷刻就失去了睡意,看着天花板时大脑放空。 旁边易泽林起的比他还要早些,细碎的声响在他动了动后停了下来:“醒了?” “嗯。”惺忪微妙的鼻音回应:“刚醒没多久。” “你在干什么呢?” “拿衣服。”易泽林把衣服挂好,坐在床边俯身在他的唇边落下轻吻:“起来了,带你去看日出。”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温和了,哄得人大脑沉甸甸的,陈耀又突然想要赖床,抱着被子的蒙着自己脸:“不想去了。” 无奈地笑了起来,易泽林调侃他要是被员工看到了,指不定幻想破灭。 谁能想到平时工作认真又严肃的老板竟然也会赖床。 “正常,难道他们就很想上班吗?” 陈耀理直气壮着。 但终归只是说说罢了,他跟易泽林闹了一会,就迅速起床穿好衣服。 天光未亮时气温低,易泽林给他翻出了一件外套,上面还带着干净的洗衣粉味道,坐在车上的陈耀将整个人都蜷曲在座位上,仿佛这样关于这个家的味道都能包裹在自己身上。 车子拐着道,易泽林将车停在了山脚下,旁边是墓园,一下车就感觉到冷。陈耀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外套,看了眼旁边的青年。 停好车的易泽林站在他面前,因为站着一个台阶,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多的头,冲他伸手:“走吗?” 抬头看着,陈耀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笑道:“走吧。” 山路不算崎岖,只是晨间的土稍微湿润,踩着就觉得松软,轻而易举地沾在鞋上。 爬到半山腰时就能看到天上云在翻涌,太阳爬上来时的橘黄光悄然拨开了山间的薄雾, 天上月亮还留有残影,高挂在天上,与日光相对。 相顾无言。 这里就足够高了,一眼看下去大多是矮屋,远远有若隐若现的烟雾腾腾升起,带着独属于人间的烟火气,直奔天光。 是人间要亲吻日出的浪漫痕迹。 “我们就在这里吧。”陈耀径直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抬头看着他的天光:“这里就挺好的。” “嗯,都依你。” 山林间的鸟鸣声清脆,两个人静静地依偎在一块,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灯红酒绿的过往在这片静谧的日出中,逐渐地淡化。 “待会你要不要见见他们。”易泽林突然开口:“我的父母,在旁边的墓园里。” 此时的日光还未完全绽放,一种“果然如此”的情绪在心里落了下来,陈耀没有犹豫:“现在去吧。” 墓园里的墓碑都一个样,不同的是摆放在面前的东西。 因为昨天易家的两兄妹来过了,上面摆满着微萎的花朵。 “爸,妈,今天我带着陈耀来看你们了。” 陈耀手上没带任何的东西,只好鞠个躬以表自己的敬意。 “昨天我就跟你们讲了,他长得很好看,要是你们在的话也肯定会夸他的。他对我和欣欣都很好,挺护着我们的,欣欣也喜欢他。”易泽林手紧紧地牵着他:“我们会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 “对吗?陈耀。” 突然被cue的陈耀还没有反应过来,明明心里有预感,但是当易泽林这么一问的时候,整个人的大脑一片空白,面上却不显。 “嗯。” 拉着他的人转身,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手中打开的盒子里有一对对戒。 戒身上有细微的花纹,但此刻在光线下只觉得闪耀。 “感谢你包容了我所有的一切,也谢谢你,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愿意继续爱我。”哪怕昨天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次,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易泽林还是会觉得紧张。 光线照在陈耀的脸上,他抬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我可以用余生跟你组建家庭吗?用我父母教给我的爱,弥补你所有的遗憾。”易泽林眼里的希冀就像是光一样,这一眼望进了陈耀的心里:“在我父母的见证下,我会尊你,敬你,爱你,你是我余生的唯一所爱。” 前半生太苦太荒唐,不值一提。 后半生太短,想跟你在一起做我们所遗憾的事情,成为彼此共度此生。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能早他一步。 陈耀把手伸过去,彼时清风拂过,微凉的戒指也穿进他的指尖。 他有那么一瞬间庆幸。 幸好是易泽林。 回到家的时候易欣已经醒了,看他们两个一进门立即眼尖地发现了两人手上的戒指,嘴巴张得大大的,没克制住笑出了声来。 只是笑着笑着她就哭了,都快要成年的小姑娘蹦了起来,扑到陈耀的怀里大哭着: “耀哥,我以后是不是能名正言顺地叫你嫂子了。” “笨蛋。”陈耀作势要弹她脑瓜崩子,只是动作顿了顿,轻轻一点:“早就是了。” 你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第66章 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陈耀一直都看手机,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调的亮度很暗,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个角度易泽林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伸手搭在陈耀的手上,掌心下的手动了动,倒是他先问:“怎么了吗?” 易泽林摇摇头:“感觉你似乎有事。” “没什么大事,有事我会跟你讲的。” 他抬起头笑起来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仔细地盯着,也没发现对方脸上有任何一丝不妥的情绪,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易泽林心里隐隐总觉得他是在瞒着自己什么。 陈耀干脆收起了手机,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反过手来,两人的手指间穿插着,十指牢牢相扣。 一连几天都相安无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因为那一次有什么变化。 只是两个人的关系,明显要比先前更加贴合些,有人打趣易泽林比之前还要黏着陈耀,现在是连刚下班的那丁点时间都不放过。 结果反倒被两个人手上的戒指秀了一波。 员工们:……是我自己贱,不该多嘴。 每个人都蠢蠢欲动,很八卦自己老板不在的这几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戒指都戴上了。 没几天就是易欣的生日,陈耀想给她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聚会,但被易泽林拒绝了,说是小姑娘不需要办那么隆重的聚会,在家里自己做饭,一起过就好了。 惹得人家小姑娘一连好几天都在生着闷气,不想搭理自己的哥哥。 易欣生日那天,两个人约好了买好菜后再去学校接人,但由于陈耀临时有事情,下班晚了些,就派助理去接,易泽林在楼下等他下班。 晚霞刚落下,喧嚣的城市就亮起了灯,陈耀说易泽林最近累了,今天还需要做饭,坚持要自己开车。车顺着高架桥上去,波光粼粼的海面立着个小岛,远远看去只有丁点。 突然一声巨响,余音还没有散去,刚降临的夜幕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颜色耀眼,点缀着刚刚才归于平静的天空。 [老板,你看车窗外。] 原本工作群里还聊着工作的事情,易泽林还没被那声声响吸引注意力,群里就开始有人刷起来消息来。 带着好奇看着车窗外,空中的烟花绽放时远远看着宛如一朵盛放的玫瑰花形,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突然升起的“我爱你”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正是下班高峰期,很多人堵在桥上,在放烟花的时候有一小瞬间的动静,都在猜测是哪个有钱人这么浪费钱在追人。 “是给我的吗?” 即使知道不会是巧合,易泽林还是问了一句,想要跟身侧的人确认。 这还是陈耀第一次跟人这么大张旗鼓地表白,手紧紧地捏着方向盘,骨节分明,隐隐泛着白,却仍旧强装着镇定自如的态度,随意道:“本来是想跟你求婚的,没想到你抢先了。” “所以,要不要跟我去结婚。”喉咙间的嗓子干涩,陈耀盯着面前堵着的车辆,目不斜视,不敢用余光多瞧一眼旁边的易泽林,怕看到对方眼里揶揄的笑意。 “只要你愿意,我们今天就可以去成为彼此的意定监护人;或者你想要一张纸的保证,国籍的事情我也随时可以处理。” 突然覆上来的手,两个人的戒指交叠着,陈耀看着的时候心就安定下来。 其实答案早就有了。 “我想亲你。”易泽林将车窗摇上去,凑到他的耳边道。 即使两侧的车窗都看不到,但耳边络绎不绝的车鸣声还是让陈耀果断拒绝:“所以,为什么要拒绝欣欣说开聚会的事呢?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人问,‘易先生,你要不要亲吻你的伴侣’,你活该。” 易泽林绷紧自己的嘴角,声音闷闷不乐道:“那早知道我不应该拒绝了,欣欣说的对,我是笨蛋。” “笨蛋。” 陈耀笑着补充。 车流缓缓开始动了起来,下了桥路段就基本通畅了,但不是回去的路。 一路开向了早就定好的目的地,岸边有条小船等着,两个人上船之后一路到了那座岛上。 岛不大,布置着的场景,两侧的烟花在他们下船的那一刻齐齐绽放,延伸至台上。 众人见到他们的时候欢呼着,易欣跟着陈慧芳站在台上,远远就冲着两个人招手。 陈耀嘴角含笑,侧着脸抬头看着旁边的易泽林:“现在,你可以吻我了。” 深深地看着他,在众人的见证下,易泽林亲吻了陈耀。 早就习惯的员工们还在一旁调侃两个老板怎么那么容易就忍不住,简直不把他们当外人。 加上今天是易欣的生日,一帮人闹到了深夜,打扫了战场之后才回家。 易泽林和陈耀两个人商量着第二天去公证,像是普通夫妻第二天要领结婚证一样,两个人单纯都有些紧张。 第一眼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有一天成为对方的意定监护人。 从明天起,他们是可以在彼此最重要时刻签下自己名字的人。 两两侧身相视一眼,易泽林很自然而然地将他拥入自己的怀中,陈耀也顺势靠在他的怀里。 他们都曾以为,自己需要足够坏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直到某一天,有人说不管怎么样都会爱自己。 他的怀抱很温暖,心里那点的不安也逐渐被抚平,渐渐沉入睡梦中。 第二天他们都起很早,赶在人家开门前站在门口。 到达了公证处,陈耀看了眼旁边易泽林:“现在你后悔的话,我们还可以回头。” “下车。” 干脆的两个字有些生硬,陈耀知道他这是紧张了,下车的时候两个人的手紧握着,一直站在门口等工作人员上班。 下意识摸了身上,陈耀才想起自己这是戒烟了,身上只有易欣塞的巧克力棒,拆了一包递到了易泽林的面前:“吃点?” 两个人你一根我一根的接着,直至工作人员来开门。 材料陈耀早就准备好了,也跟负责人打过招呼,工作人员来开门见两个大男人站在门口吃着巧克力棒,愣神过后笑了起来:“陈先生吗?” 把手里没吃完的巧克力棒塞到了易泽林的手里,陈耀含蓄地点点头。 易泽林无奈地笑着,将手里的东西塞回袋子里扔掉。 公证人一边介绍条款让签字,一边询问些问题,在摄像机面前听到对方问他们什么关系的时候,陈耀愣了愣,微笑地看着身侧:“爱人。” 需要签字的地方很多,但两个人没有一丝不耐,比起平时签文件的时候字迹还要端正许多。 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陈耀和易泽林才恍惚,冥冥中感觉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落章的声音干脆,那声“好了”在细微的杂音中格外清晰。 他们成为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彼此。 他们也在公证处的摄像机前承诺: “我们彼此充分相信。” 他是我曾经不相信的人。 也是我现在唯一无条件相信的人。 阳光正好,陈耀的五官隐匿在光线中,转头看着易泽林时,他也能感觉到笑意: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