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夜莺》作者:小涵仙【完结】 本文: 外柔内刚倔强小明星 × 疯p偏执权贵公子 贺家七爷在圈里是出名的薄情浪荡公子,不走心。 乔曦告诫自己千万离他远点,可事实是她怯怯扯住他的衣角,卑微的求他。 男人眉宇间微不可察的讽刺:“乔小姐勾引人之前都没打听过吗?贺某的口味不是你这种。” 之后圈里疯传,七爷换口味了,养了只仙气娇软的夜莺,囚在笼里玩命的宠。 乔曦知道他的宠爱是没有心的,却沦陷在一场过于华丽的梦里。 她天真地问,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为你造一场浮华盛世梦呢? 他高高在上,游刃有余地玩这场游戏。 而她先动心,所以输的惨烈。 再后来,夜莺逃了,众人等着看鸟儿的笑话。 男人疯魔般用尽手段,强取、威逼亦或利诱,就是抓不回她。酒局上,他醉后失态,声音冷郁低沉,说想她。 夜莺抓不回来,只能放低姿态哄,骗回家再折翅。 他收敛起所有的强势和不走心,极尽缱绻,“第一次追女孩,没经验,乔小姐别太严格了” 可这次,换成了她的游戏。 女孩红唇拂过他的耳廓,暧昧命令:“七哥,从前的那套收着点儿。我不喜欢呢。” #为她跌入红尘,做裙下臣# #爱让她破茧成蝶# 双洁 古早狗血 俗套刺激 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时鸣,乔曦 ┃ 配角:求收藏!求评论! ┃ 其它:下一本求预收求求 一句话简介:出逃夜莺×权贵公子 立意:平等与自由 第1章 痴暴雨蝴蝶 今年的陵城,冬格外冷。 前夜里落了场雪,空气里满是潮冷,沉沉吸上一口,直透胸肺的凉意。 乔曦今天就一场戏,趁着上午空闲来了一趟市里,中午出城的车根本不好打,等赶到片场时,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二十分钟。 她一路跑进去,顾不得其他,匆忙拧开化妆间的门把手,“姚姐.....” 语气孱弱。像做错事的猫。 姚念音正拨着电话,抬头,见人好好的站在那,掐了手机就把人扯过来做造型。 “能不能看手机啊!离下场戏不到一小时了!” 乔曦从包里摸出手机来,屏幕上显示七八个未接来电。 刚才车里的暖气很足,她那冒寒气的身子沾上暖意就犯困起来,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 “对不起啊...姚姐....我弟今天做检查,在医院多耽误了会,在车上又不小心睡了过去....” “唉,行了行了,说得好像真怪你了。”姚念音就是见不得她这逆来顺受的乖巧样。 趁着化妆的时候,乔曦又过了遍剧本。 其实就三句台词而已。 “等下的那场戏,你行吗?”姚念音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乔曦冲她粲然一笑:“放心吧,姐。” 她拍的这部剧是根据网络小说《落宸传》改编的大女主宫廷剧,近两年热度最高的大ip,多方影视公司角逐,最终被业界大佬贺氏传媒以六千万的天价买下影视改编权。 她在里头演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丫鬟。 “等会拍摄的时候安霏霏肯定又要拿你出气。”姚念音提到安霏霏都是咬牙切齿。 乔曦换了戏服,手里捻着耳环,银钩轻巧穿过耳垂,“也就两场重要的戏了,熬过去就好。” 姚念音哼出一丝不屑的鼻音,“谁不知道她安霏霏是一路睡上来的烂-货,还真当自己是贵妃娘娘了。” 说话间,她又瞧了眼乔曦,“她针对你不就是觉得你会抢她风头吗?你站在她身后,简直能把她秒成山鸡。我就等着这剧播出后网友吐槽她那张假脸!” 乔曦梳着侍女式样的双环垂髻,髻间插一支山樱绒花,身上是再朴素不过的碧色襦裙。 可她的美根本无需累赘的雕饰。 乔曦被逗笑了,对着镜子竖起大拇指,“姚姐,你骂人的水平又恶毒了不少.....” 她安静的时候是清冷的,空灵的,不惹红尘世俗。 她笑起来的时候却是风情的,酣艳的。 套用一句俗烂的比喻,女人是花。 那她一定是天上花。 姚念音带过这么多艺人,乔曦是她觉得最有潜力爆红的苗子,人美,又肯吃苦,性格也好。 可就是太不会来事了。 在娱乐圈里混了一年多,还只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像乔曦这种资质的女人,但凡肯迈出那一步,大把的资源都能唾手可得。 对此姚念音不止提点一次,曦曦,你这样下去何时才能熬出头呢?你家里那一摊子的事可都压在你身上。 到了该信命的时候,就别犟了。 每次乔曦都笑着点头,说:姚姐,我会考虑的。 可这么久过了,也没见考虑过一次。 两人又聊了几句工作,姚念音想起上周乔曦找她帮忙借钱的事,“你爸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乔曦敛去笑意:“就快还完了。” “那你弟呢?最近病情还稳定吗?” “....嗯,挺好的吧,还算稳定。” 沉默了几分钟,姚念音这才开口:“曦曦,你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我说的那条路,依然有效。只要你肯。” 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只要你肯。 乔曦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两人不再对话,一路朝片场走去。 冬季的日头弥弱,光洇出寡淡的滋味。 从铅白的乌云到灰绿的瓦到浓稠阴郁的血红高墙,入目皆是堆叠的沉重。 乔曦拢紧身上披着的军棉衣,垂眸看地上的青砖。 “姚姐,我会考虑的。” 不是敷衍,不是糊弄。这次她是真的准备考虑了。 贺时鸣是被强行拉来片场的。 上一秒他还在室外的高尔夫球场,悠哉地挥杆,下一秒就被秦言拉上了去常山影视基地的车。 秦言说:“自家投资的电视剧也不上心?这ip自从签下来,就没见你露过一次脸。这次就当视察工作去。” 贺时鸣倚在后座,兴致不高,神情疏懒的很,说话也不经心,人说三句他才勉强回上一句。 “所以我家的电视剧,你一周三次的去探班?” 秦言笑着,说他这不是被女人缠的没办法了吗? 话间全是露骨的轻浮。 见贺时鸣不搭理,秦言又补了句:“七哥,您底下人新签的那个小花能不能留给我啊?” 男人阖着眼,指间把玩着一只纯黑珐琅打火机。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冷调的白让这双手看上去是一件过于精致的瓷器。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唇间溢出,“敢情把我这当你后宫了,选妃呢?” 贺家的七公子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定,心思难测,整个陵城权贵圈没人敢轻易招惹,大家即使是和他开玩笑也拿捏着分寸。 此时秦言就拿不准,心底杵了,下一句就换了话题来聊。 MaybachS680在高速路上飞驰,两侧的风景极速倒退,连成一根绿色的绸带。 深重的绿。 等秦言和贺时鸣一出现,片场的氛围突然变得紧张。 秦公子来探过几次班,都知道是来看安霏霏的,只是这次大老板也来了,实在稀奇的很。 陈导忙上去笑脸相迎:“七爷您怎么来了?” 陈导年逾四十,拍过几部经典之作,有一定的江湖地位,但在贺时鸣面前依旧唤他一声“爷”。 这画面甚是荒唐。 贺时鸣不过二十来岁罢了。 “随便来看看。你们拍你们的就行。”贺时鸣兴致不高,话说的很淡。 下午的戏就一场,讲的是贵妃的丫鬟忠心护主,得罪了皇后被责罚,而贵妃则为了心爱的侍女不惜开罪皇后,一场展现主仆情深的戏。 演员走位过后,陈导特意交待乔曦,“等会记得睁眼,有个水下的镜头,你的表情得坚忍一点,懂吗?” 乔曦说懂了,转身时偷偷把手指戳进水里,她哆嗦了下,快速抽出手指。 等到工作人员打板,导演喊了“action”,众人迅速进入角色。 “皇后娘娘!珍珠她不过是个孩子,若是言语冲撞了您,臣妾替她赔罪,娘娘凤仪万千,若被传出去责罚一个宫女,怕是有损您的名声呢.....” “呵!本宫连你也打的,还罚不得一个贱婢?安子,动手!” 片刻,乔曦被两个小太监架着胳膊,粗暴的拖到了铜缸旁边。 水很静,死气沉沉。 羸弱的鹤颈被小太监狠狠掐在手里,是一根紧绷的弦,随时会被折断。 “珍珠姑娘,对不住了。”演小太监的演员刻意吊着嗓。 乔曦还没回过神来,头就被强行摁进了水里。 她强迫自己睁眼,四周皆是幽暗,探不到底,似深渊,亦似黑洞。 逐渐地,她感觉失氧,只能不断挣扎,待到窒息的边缘,才被扯着头发提了上来。慌忙地吸一口氧气,未等入肺,哗一下又被摁了下去。 这场戏已经拍了好几条,乔曦只觉得冷,催心折骨的冷。 也不知怎的,安霏霏今天突然就变得敬业起来,娇气地对陈导说:“导演,我还想来几条,再打磨打磨,有个地方总感觉不对呢。您说呢?” 女人媚着嗓,眼波不经意间往座上的男人流转。 她已经往男人那看过好几次了。 贺时鸣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美人暗送秋波,他也不理,只是中间掀了掀眼皮,漫无目的地掠了眼安霏霏。 此时的他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更别说看一群女人拍戏。 胸口闷重,很难受,肯定是烟瘾犯了。 他最近正尝试着戒烟,各种新奇的法子都试了一遍,没什么用。 上午泡在高尔夫球场,还能靠运动转移注意力,如今坐在这,片场里又是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更是让他心烦。 一刻也懒得多忍,他起身朝回廊里走去。边走边衔了根烟在嘴里,有些迫不及待。 拢火去点,弥弱的柿色火光跳动,烫亮了那双勾人的凤眸。 回廊还算清净。 他倚着柱子,越过墙上的漏窗看外头一排雅致的竹林。青蓝薄雾缭绕,恍如烟雨江南。 待到烟燃至三分之二,刚刚的烦躁淡了些,他这才转过身来,闲适地坐下。 贺时鸣嘴里叼着烟,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颇有兴致地去瞧那口大铜缸。 以及一只垂危的小蝴蝶。 庭中。 乔曦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缺氧了,安霏霏要求多来几条,她就得陪着一遍又一遍浸冷水。 颤抖的身体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蝴蝶,奄奄一息地趴在泥土上喘息。 她趁着抬头的间隙,费力眨掉眼里的水,生水直接接触眼睛,有些刺痛。 眸光不经意向前掠去,她看见回廊里有个男人。 这是乔曦第一次见到贺时鸣。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见到他。 回廊很空。 男人只是安静地坐着,却很惹眼。 那是一勾过分清绝的轮廓,指尖夹一簇火光,青蓝的烟雾散开来,整个人似高高在上的俯瞰,又似游戏人间的旁观。 总之,挺不走心的。 乔曦微微恍神,下意识又抬头去看。却没想到这一抬头刚好撞进了他的眸。 她这才意识到那个男人也在看着她。 绝非暗地打量,他的目光是灼热的,专注的,穿过一切距离和喧嚣,径直停留在了她身上。 他似乎恭候她多时了。 乔曦的心无端抽紧,她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就连导演中途喊了再来一遍,她也没听到。 男人的目光似乎带着蛊惑,让她无法思考更多。 只能看他。 忽然,那男人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看她的眼神也愈发放纵。 乔曦紧张的吸气,把水珠也一并吸入肺中,咳的厉害。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脑中只有一个字。 逃。 未等身后两个小太监有动作,她抢先把头埋进水里,仿佛那口铜缸是绝对的安全区。 男人的凤眸闪过一丝惊讶,沉沉吸了口烟,一声戏谑的低笑伴随着烟雾散了出来,就连眼尾处不易察觉的小痣也沾了笑意。 这模样很是浪荡,但不叫人厌,反而生出几分蛊惑。 贺时鸣忽然就觉得烟没意思了,他收回视线,碾灭火星。 深冬时节,男人身上罩着一件墨蓝的羊绒大衣,挺括的版型让他看上去疏朗而清隽。那蓝色很深,像夜晚静谧的海,里面是熨烫笔直的冷灰色西装。 来往的工作人员里不乏年轻少女,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羞涩以及憧憬。 贺时鸣径直走到陈导旁边,瞥了一眼监视器。 画面定格在少女的特写镜头,一双含情桃花眼被冷水刺红,颤抖的唇瓣看得出她很冷。 未等陈导起身,他似笑非笑地开口,轻懒的嗓音中透着压迫。 “若是演不好就让她滚。浪费时间是想让谁受罪?” 第2章 贪恍惚的云 周遭皆停了动作。 贺时鸣玩着打火机,拇指随意的挑开盖帽,又将其盖上,清脆的击金振玉之声。 陈导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只得赔着笑脸,试探问:“.....七爷您的意思是?” 贺时鸣不说话,只是把目光定格在了监视器上。陈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监视器里还实时播着拍戏的画面。 那是水下镜头。 少女在水里睁着眼,眼球上遍布的血丝也看的清清楚楚。 双唇发白,眼神近乎涣散。 陈导猛地回过神来,这话不是摆明了在护着乔曦吗? “cut!cut!这条过了!过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是久炼成精,飞跑着上前帮乔曦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又拿了厚厚的外套裹住她。 “曦曦,我陪你去休息室把头发吹干吧,这大冬天,湿着头发会感冒的。” “快喝口热水吧,曦曦。” “....呀....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你们都忙呢,别管我了。”乔曦摆摆手。 之前挨巴掌那场戏,她被扇到嘴里蔓出了甜腥味,除了姚姐,没人理过她。 陈导见乔曦走过来,笑着表扬她演技又精进了不少,“曦曦,你这场戏情绪控制很到位。” 这番表扬让乔曦挺受宠若惊的,她进组一个月以来,这是第三次同导演说话。 “谢谢导演夸奖,我会更努力的。”她还是很冷,说话间牙齿忍不住的打颤。 陈导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心虚地瞟了眼一旁的男人。 可男人背对着,仿佛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依旧看着机器上定格的画面。 “曦曦,去好好休息吧,这两天给你放个假,你演的不错,之后你的戏肯定还要再加几场。” 乔曦愣了几秒,随即涌来一种苦尽甘来的心酸,她不停的鞠躬道谢,“谢谢导演,我一定会努力的。” 女孩的音色天生好听,没有任何斧凿的娇媚,是沾着露水的青提,颗颗清甜,还带着适度的酸,叫人丝毫不觉腻感。 正当乔曦转身朝休息区走去时,眼眸轻抬,余光瞥见一道清隽挺拔的背影,这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她还没来得及思索,那背影就转了过来。仿佛是刻意掐在她目光驻足的这一秒,他转过身来。 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她又被这男人拉入一场目光的纠缠。 此时的距离很近,不过两三米。她这才看清他,不再是那勾若隐若现的轮廓,而是清晰的把这个男人看清楚。 他有一张骨相皮相皆是绝佳的面容,即使是放在娱乐圈也不输任何所谓的顶流男艺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不知该如何去形容。 那是一双极易招惹风月的狭长凤眸,深情、多情、无情都搅乱在一起,难辨虚实,如一缕黄昏时分寂寂的风。 他看她的目光依旧肆无忌惮,不止如此,乔曦还品出了一丝围猎感。 仿若一张暗处蛰伏的捕兽网,只待猎物误入其中。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碰上他就有种心慌感。明明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乔曦感受到他在一点一点收网,把她困在其中,思绪早已混乱不堪,就连一件重要的事她都忘了。 其实她是可以不看他的。也没人强迫她对上他的目光。 忽然间,男人笑了笑,和开始的笑容一样,浮浪且轻佻。像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兴致高昂的,要把这玩意儿纳入囊中。 乔曦这才拢过思绪,匆匆收回视线,低头朝前跑去。 说是跑,倒不如是逃。 乔曦回了休息室就开始吹头发,热风从吹风机里涌出来,冰凉的双颊也逐渐有了温度,她的脑子乱糟糟的。 时不时想到那个陌生的男人。 太蛊惑了。她跟中邪了没两样。 姚念音不过中途上了个厕所,回到片场就发现乔曦不在了,一问才知道人早回了休息室。片场内人多口杂,八卦这种东西根本压不住。 一路上而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大致听了一嘴。 什么英雄救美,什么飞上枝头,什么麻雀变凤凰,怎么猎奇怎么来。 姚念音怎么都没想到乔曦既然还有这造化? 贺时鸣,贺家七公子,众人都尊他一声“七爷”,说是这个圈子里只手遮天的神也不为过。 怎么这位爷既然瞧上了乔曦? 姚念音此时又是喜又是慌,脚下生风一般匆匆往休息室赶。 休息室里,乔曦头发吹到半干,脸色恢复了红晕,还氤着水汽的长发披散着,一双含情目里纯欲掺半。 姚念音心里默叹了句,若是真看上了也难怪,乔曦是有这个本钱的。 娱乐圈里美艳动人的富贵花太多,像乔曦这种空灵清冷的美人算得上独一份了,别说是男人,就连她一个女人也想多看几眼。 见休息室进来人,乔曦回过思绪,关了手中的吹风机,发尾还有三分湿。 “姚姐!你可算来了,你知道吗?刚刚导演既然说要给我加几场戏!还说给我放两天假。”她兴奋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姚姐。 可说了几句又泄了气,嘟着嘴抱怨:“可是姚姐,你说这会不会也太奇怪了呀?关键是平日里导演也不怎么搭理我啊.....难道是突然发现我戏好了吗?若是真这样,那我刚刚泡了那么久的冷水就都值了!” 话里全是少女的娇软。 姚念音听后在心里骂她傻。不止傻,还天真。 都碰了那么多次壁,还相信着在娱乐圈里付出就会成功的傻话。付出是重要,那也得看是用什么做奠基。 “曦曦.....你知不知道导演为什么就突然这样了?” 乔曦蓦然张嘴,“啊?为什么啊.....”难道不是因为她表现的好吗? “因为有人替你开了口。” “啊?谁?” “贺七爷。贺时鸣。” 姚念音的声音压的极低,一句话说的小心翼翼,“就穿蓝色外套的那位。” 乔曦错愕,一双勾人的凤眸倏地在眼前闪过。 “可他为什么替我开口啊?”她还没理清思路。 “傻啊你!他若不是对你有兴趣替你开口做什么。” 乔曦下意识抓了下裙摆。 她听过这个名字。 准确来说,但凡与娱乐传媒产业挂钩的人都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与权势富贵划等号的名字,同样是一个和她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名字。 难怪那几个工作人员对她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难怪从不和她说话的导演会破天荒的表扬她戏好。 原来都只是为着他多看了她一眼而已。 一眼而已。 乔曦忽然笑了笑,“姚姐你别取笑我了,他是什么人,也轮的着我碰瓷?” 声音闷闷的,像结满坚冰的湖,所有不必要的情绪都压在最底。 姚念音上前两步,握住乔曦的手,试探着:“曦曦,你想试试吗?” 乔曦像被什么东西灼住了,猛地抽回手,“我...” 好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字来,也不知道是想还是不想。 可姚念音却听懂了,几乎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曦曦,不论怎样,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句,他那种男人,你.....招惹不起的。” 她把乔曦当做她的亲妹妹,所以才肯说这么残忍的真话。若是其他人,她一定选择推她们一把,只要往前一步就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但乔曦她不忍心。 这名利场有太多血淋淋的例子,如花的少女们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以为那会是童话故事,到头来不过一梦黄粱。 贺家七爷的身边,来来往往多少美人,皆是人间绝色。 可绕是那么多绝色美人,也没见过有谁能留得住这位爷,走心亦或不走心,最终都只会沦落到不走心上头。 即使是挑金主,他也绝非是适合乔曦的那一位。 和贺时鸣这种三分蛊三分引的男人玩声色游戏,乔曦玩不起。 除开他高不可攀的身份,亦或翻云覆雨的手段,就单单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 乔曦再成熟懂事,也才21岁罢了。 21岁,是任然相信童话故事的年纪。 做梦的年纪。 气氛很沉默。 姚念音于心不忍,又补了一句缓和气氛:“不过能认识这种大佬肯定不错,对你事业有好处。” 乔曦没说什么,也没有表情,只是乖顺的点头,继续开了吹风机,把发尾那小半截湿头发吹干,一切都被消弭在嗡杂的噪音当中。 吹完头发,乔曦准备收拾东西,回市里去。姚念音也有其他的事,就先走了,临走前又嘱咐了她这两天放假还是得少吃,保持身材是第一。 乔曦把宫女服换下,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又把要带走的东西都装了起来。 此时有人敲门,是跟在陈导身边的助理。 “怎么了?黄助。” “曦曦,是准备回去了吗?” 黄助理态度很好,先是客气的问她有没有空,然后才表明来意,说是导演让她去给旁边休息室的客人送杯茶过去。 乔曦嘴边的笑容僵了几分,这话欲盖弥彰,就差直接说,乔曦,导演让你去陪贺公子。 看出了她的抗拒,黄助理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明里暗里的点拨了几句: 曦曦,陈导的意思可都是为了你好。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你可别错过了。 乔曦笑了笑,“好,黄助放心,我会去的。” 水壶里灌着刚刚烧开的热水,找了一圈没找到杯子,用一次性纸杯又显得太怠慢,只好把自己带来的马克杯洗干净。 她常用的是另一个保温杯,这马克杯算是全新的,带来剧组基本没用过。 端着热茶,乔曦推门而出,贺时鸣被安排在导演专用的休息室,就在隔壁不远,走过去也就几步路。 到了门前,乔曦没来由的涌上局促感。 又是这种局促感,她真的很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整个人成了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呼吸,心跳都不属于她自己。 门虚掩着,她深吸气,屈起的指节还没敲上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很媚,很酥。 勾的人心痒。 是安霏霏的声音。她骤然收回手指,尴尬地站在门口。 贺时鸣本来是要走的,可陈导说七爷难得过来一趟,还请一定要赏脸吃个饭,正巧今晚没局,他也就应下了。 秦言去了洗手间,少了个话唠,休息室里很安静,贺时鸣则散懒地倚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随意地划着手机屏幕,看着微信群里接连不断的消息。 过了不到半分钟,走廊外传来嗒嗒的高跟鞋声,虚掩的门被推开,破掉了一室的静谧。 贺时鸣撩起眼皮看了眼,来的人是秦言的新欢,刚刚在片场对他三番五次暗送秋波的女人。 明眸皓齿,身段娇娆,娱乐圈标准的美艳挂女明星。 安霏霏冲他粲然一笑,丝毫不见外,声音媚的过头,“七爷怎么一个人在这呢。” 贺时鸣没应,只是低头继续看着手机,把人晾在一边。 安霏霏笑着,也没觉得尴尬,只把门轻轻掩住后就走了进来,找了个离沙发很近的椅子坐下,她继续搭话:“七爷这是第一次来片场吧?” 她身子靠的近,香水味散了过来,馥郁的橙花,冷艳的黑咖啡,诱惑的甜香挑弄着嗅觉。 这香气稠艳,隔近了闻却略带俗气,贺时鸣轻皱眉头,摁灭了手机。 安霏霏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靠的更近了些,娇声说:“听说七爷的酒量是出名的厉害,不知道霏霏有没有荣幸今晚能和七爷喝一杯呢。” 贺时鸣抬眸,眼风掠过她:“你叫什么?” 安霏霏愣了下,笑着说:“七爷,我叫安霏霏呢,您唤我霏霏就好。” 贺时鸣嗤笑,从烟盒里抖了根烟咬在嘴里,他站起来,把搭在沙发靠背的外套挽在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傲慢袒露无疑。 “安小姐倒是心比天高。” 所有的轻慢和不屑都含在这句话里了。 说完,他不再搭理她,只朝门口走去。 安霏霏咬着下唇,样子很是难堪,她长得美,也知道自己长得美,一向在圈子里持靓行凶,鲜少有男人不吃她这套。 陵城的名流不少,但塔尖的就那一小簇公子哥,都是权贵子弟,一般人很难挤进去。 她费力攀上秦三公子,就是为了能伸一只脚进去,可贺七爷又怎么是秦三公子能比的?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她自然没有退却的道理。 正当贺时鸣伸手触上门时,她站起来,出声唤住了男人:“...七爷...” 她咽了咽,一如既往地大胆:“您不喜欢霏霏吗?” 贺时鸣不耐烦了,正想吐出一个滚字时,一阵不合时宜手机铃声响起,掐灭了他的话。 很显然,这铃声的来源不是房间内。 门外,乔曦的心骤然绷紧,小脸皱成一团,都是些什么事?这不是摆明了她在偷听吗! 乔曦赶忙伸手进口袋,把电话掐断,也顾不得手中还端着杯热茶,拔腿就要跑。 可还没等她转身,门就被迅速推开了,打开的瞬间带出一股风,风里挟裹着几丝沉郁的木调香气。 男人斜靠在门框,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细烟,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躲在门外偷听的女人。 被抓了个现行,乔曦连忙退了两步,局促的站着,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磕磕巴巴的打招呼。 “....七...七爷....” 她听所有人都这么唤他,也就随大流。 他拿走嘴里的烟,喉间溢了个嗯字,是在回应她的招呼。 “在这做什么?”低冽的音色自他那性感的薄唇中而出,好端端的一句正常话也变成了蛊惑。 乔曦的大脑接近宕机,下意识捧紧手中的茶杯,仿佛不抓个什么东西,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杯中茶叶沉浮,芽尖舒展,热气氤氲上升,遇见冷空气时化作一团模糊不清的白。 好似捧着满手的云。 乔曦,他这种男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姚姐的话突然跳了出来,横亘在脑中,拉出一道警戒线。 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手就已经擅作主张跨过了警戒。 她捧着那朵云递了过去:“要、要喝茶吗?” 那是一朵恍惚又提心吊胆的云。 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怯意,第三次和他对视了,可她还是有些怕这个男人。 第3章 障逗鸟 这话刚说出口,乔曦就后悔了。 因为傻。 贺时鸣垂眸看着茶杯,低低笑了声。 这笑声很轻,若有似无,却磨的乔曦心尖痒,耳廓爬上敏感的红,惹眼的很。 “特地给我的?”他眉眼里蕴着笑意,语气挺不正经。 乔曦愣了愣,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他这种人绝不会闲到去和个不认识的女人搭话,但她不觉得这代表了什么,她还没天真到那个地步。 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好像是在逗鸟? 对,逗鸟。 她突然想到了这个贴切的形容。 一朵提心吊胆的云瞬间沉了下去。 “陈导说要我给您泡杯茶。”她低着头,老老实实说了句最没情趣的回答。 零星的暧昧气息顷刻间散灭。 若是旁人听了,肯定会在心里腹诽一句:这女的可真没意思。 贺时鸣依旧笑着看她,没说话,也没动。乔曦也不顾手臂酸胀,就一直举着。 大概过了十来秒,他伸手接过了那杯茶,清淡说了“谢谢”两个字,语气没了不正经,听上去倒是真心的道谢。 他的手很好看,皮肤是冷调的白,手指骨节分明,修长且劲瘦,接过茶杯时,两人不经意碰了一下。 她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度,微凉。 好似山尖上常年簇着的一小拢雪。 贺时鸣端着茶杯,轻啜了小口,茶叶就是普通的龙井,算不得好,却也清香怡人。 “那、我先走了。”乔曦声音很轻,没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安静喝茶的样子很好看,整个人是清绝冷霁的,比起刚刚轻慢随意的逗弄人,此时的他更容易让人生出迷恋的心思。 “嗯。”贺时鸣淡淡回应。 乔曦点头,转身离开,刚走出还没两步,她深呼吸,氧气沛然充斥着身体,脑子很清醒,没有一点恍惚。 她蓦然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所以他一直在看着她?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信号,但勇气劈头盖脸而来。 她毫无惧意的迎上他的目光,说:“七爷,我叫乔曦。” 声音明朗而清脆,是泉水缓缓从汉玉编钟淌过带出的悦耳。 “乔曦。” 名字自他口中而出,乔曦觉得自己像是被他品尝了一遍。 她的脸颊早已染上酡红,迅速错开视线,转身离去。 就在还未走远时,她分明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极低的呢喃。 他说:“记住了。” 这下,她连指尖都是红色的了。 这两天放假,乔曦所有的时候都在家和医院的两点一线里。 医院里的时间格外囫囵而冗长。 外头依旧是铅灰的天幕,袅淡的光,就算是白日,病房里也要开灯才显得不那么沉重。 普通病房区总是嘈杂的,护士、医生、陪护的家属或是送外卖的小哥,过道上来来往往总有人穿梭,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乔曦在家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外加几道清淡的小菜,用保温饭盒装上,等回到病房时,弟弟已经醒来了。 有人推门进来,乔岭放下了手中的书朝门那一看,是姐姐。 “姐,你来了。”乔岭咧嘴笑的很开心,若不是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看不出是个刚做完化疗的病人。 病房里还有其他的病人,空间显得很局促。 乔岭的床位靠窗,是个好位置。乔曦放缓脚步,走到床头,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一个个揭开盒盖。 乔岭看着饭盒,声音略闷:“姐,点外卖就行了,自己做多麻烦。现在外卖也挺好吃的,又营养,最近对街新开了几家蛮好的馆子呢。” “前些日子天天吃外卖还没腻?”乔曦白了他一眼。 其实他哪有天天吃外卖,乔曦的戏份本就不多,根本不用天天带在剧组,只要是空闲她都是自己做了饭再带来医院,她嫌外卖不干净,食材也没有自己买的新鲜。 乔岭伸手去接饭盒,却被乔曦一个眼瞪了回去,他只得把手放下,看着乔曦熟练的支起床头小桌板,把饭盒摆好,又拿出筷子递到他手上。 就差把饭喂到他嘴里了。 “乔曦!我不是废人!”乔岭很无奈。 “等你把那根管子取出来了,你去健身房举铁我都不管你。”乔曦在一边坐下。 乔岭泄气的看着自己的左臂,那里头埋着一根管子,穿过血管,直达靠近心脏的大静脉。 西红柿鸡蛋面很香,淋上葱花,卖相也好,乔岭没几口就吃了大半。 看着他埋头吃面的模样,乔曦莫名的鼻头一酸。 “小岭,再坚持下,就只剩半年了。” 乔岭举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嗯。姐。等我出院了,一定努力学习,以后换我养你。你想拍戏就拍戏,不想拍就去玩。” 乔曦噗嗤一笑,眼里的泪光憋了回去:“好啊!等你养姐姐。” 如羽毛般的声音,散落在空气里。 等乔岭吃完,乔曦把饭盒收拾好,准备带回去洗干净。她的公寓租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专门为了方便照顾乔岭。 走路也就五分钟而已。 “小岭,少看书,医生说你要多休息。”乔曦走前又叮嘱了他几句。 乔岭连连应着:“姐!你越来越啰嗦了!小心以后的姐夫哥嫌弃你!” 乔曦气不过,装作要打他,轻巧拍了他两下头。 出了病房,走廊上白炽灯晃眼,空气弥漫着消毒水味和各种饭菜香,在医院呆久了,乔曦身上都沾了一股特有的气味。 这气味让人煎熬。 出了住院楼,乔曦拖着双腿朝医院后门走去。这几天虽然是休息,但她过的比在剧组还累。早上八点的早餐,中午十二点的午餐,还有晚上六点的晚餐。 一日三顿饭几乎可以耗费她所有的精力。 晚上睡得也不好。总做一些荒唐又离奇的梦,也不算是很离奇,但却足够荒唐。 因为她连续两个晚上都梦到他了。 那双盈满风月的凤眸,那耗费多少金玉锦绣才能堆出来的一个人。 梦里,他俯在她耳边,声音低肆,欲孽深重:“乔曦...” 他唤她的名字,把简单的两个字念的格外好听。 乔曦走着,没看清脚下的路,不小心踢到了小石子,脚尖传来痛感,整个人如大梦初醒。 她是不是疯了? 既然在想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正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饭盒,身侧传来两道双闪的光,怕她没看见似的,那车又打了两下双闪。 乔曦被光刺的迷了眼,下意识抬手去遮。 侧过头,一辆深紫色的Rolls-Royceghost停在前方,离她很近,不过一米。 这车的颜色格外特别,车漆里似混了细碎的星光,深紫色像在宇宙银河里衍了墨。 车牌是五个九的连号。 她呆愣了两秒。 车直接开到了她跟前,后座车窗降下,里头坐着一个男人,对她微微一笑。 “乔曦。” 是她梦里的声音,也是她梦里的那张脸。 现世和梦境在这一秒严丝合缝的衔接。 他真的记住了她的名字。 “.....七爷?”她犹疑的吐出这两个字,像是怕认错人一样试探。 她模样呆傻,男人笑出了声,打趣她:“怎么每次见你都跟没魂一样?” 他的话里透着浮浪。 又是在逗鸟。 乔曦迅速回过神来,“您怎么在这?” “一个朋友生病了,来看看。你呢?怎么在这。” “弟弟生病了,我来照顾他。” 贺时鸣挑眉,“什么病?严重吗?需不需要帮忙?” 乔曦摇摇头,“不严重,就流感而已。” 她心想,他这话也说的太自来熟了,她凭什么值得他说一句帮忙。 他点头,眼风扫过她,停在她手上提着的饭盒,“去哪?上来,我送你一程。” 在他话落音的那一秒,乔曦的心骤然不安分起来。 她看了他一眼,他脸上依旧带着笑,看得出他兴致很不错,但那双虚实混作一团的眸让她望而却步。 随即收回目光,又看了眼这台车。 陵城是众多豪门权贵聚集的城市,有权的多,有钱的更多。 马路上经常能看到炸街而过的超跑,去城中几家高端商场,停车场里更是多如牛毛的百万豪车。 乔曦也见过不少豪车。 但这种车牌比车还要贵的,她第一次见。 看着这样的他,乔曦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闲适的,却自然袒露出一种高高在上,在他面前,她很难不生出一种难堪的,难受的,自卑。 车内的他,懒懒的倚着靠背,他侧头,笑着对她发出邀请。 来自恶魔的邀请,堪称致命。 可她不想趟这浑水。 “不了。谢谢七爷。只是我家离这很近,走路还更方便。”她客气的婉拒,却笑的很甜。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全是酣艳。 左与右的接线模糊,去哪都是当即的抉择。 也许是没有想到她会拒绝,贺时鸣微怔,深深打量了她一眼。 少女穿着荼白色连衣裙,外罩水绿的羊绒呢大衣,清丽的一身,仿若这黯淡天光里仅剩的春。 “真不用我送?”他换了种捉弄的语气对她说话,一点也不相信她刚刚的拒绝是出自真心。 乔曦霎那间僵在原地,脸色微白,她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觉得她在玩欲擒故纵。 也对。有哪个女人会拒绝上这台车,会拒绝他的邀请? “不用。”若开始那句拒绝是客气,那这句就是不知趣的甩脸子了。 “好。你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他也不再多说,平静地收了笑容,转过头去。 车窗随着升了上去,一道黑色的隔膜把他们分至两端。 从始至终,他都坐在车里。 乔曦目送着车远去,那一抹深紫色逐渐模糊,她还停留在原地。 她想她真是个不识趣的女人。 拒绝了这次,怕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那样的男人不会再发出第二次的邀请。 直到回到了公寓,她放空的躺在沙发上。沙发有些旧了,上面的棉布都磨出了襟花。 她回想他最后投来的眼神,褪去了逗弄和漫不经心,显得那么平淡,毫无涟漪。 “后悔吗?” 她喃喃出声。 不知道。 但她拒绝上他的车,不为别的,仅仅只是因为,她固执地想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第4章 罪溃烂的自尊心 这几天乔曦回了剧组,乔岭那边她请了个护工照顾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人很实诚,几乎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给她发照片和视频。 她本来只剩四场戏了,没想到陈导说话算话,还真给她加了几场戏,有一场还是个人戏。 这场个人戏对于乔曦来说是天大的好机会,她提前做了很多功课,拍的时候很认真。跑的途中要摔两个跟头,陈导问她若是不想摔就借位,或者在膝盖上包厚厚的棉布。 她想包了棉布,脸上疼的表情就肯定不真实了,所以也不顾疼,就这么直直磕了下去,几场下来膝盖全是淤青。 “cut!好!非常好!”陈导满意的看着机器里的画面,一连夸了乔曦好几次。 乔曦笑的腼腆,膝盖还有些疼,被人扶着坐到了一旁,助理小妹递来一杯热水,又把她的手机递过去。 助理是姚姐请来的临时助理,刚上岗没几天,明明比她大几岁,却还是一口一个曦姐的唤。 “曦姐,刚刚拍戏时,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没敢跟您接。” 乔曦接过手机,上面显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若干微信消息。 孟姨:【乔小姐,您赶紧来医院看看吧。】 孟姨:【不知来了一群什么人堵在这,说你不出现他们就不走。】 乔曦扫了一眼微信消息,手忙脚乱的去拨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 “喂?孟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那边背景音很吵,乱糟糟的,“乔小姐,您终于接电话了!您快来吧!来了一群人说是来要债的,堵在病房门口不走,您快来吧!”中年女人六神无主,话说的又快又急。 乔曦问着情况,顾不得膝盖还疼着,抓了包就往外走。 “曦姐,您去哪啊?” 乔曦边走边回头对助理说:“帮我给导演解释下,我家里有急事,得马上过去。” “啊..哦!好好!” 助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乔曦飞奔离去的背影。 到了医院,电梯门开,乔曦隔老远就听到了吵闹声。一群黑衣服的男人乌压压的围在乔岭所在的那间病房门口。 “你们有什么事到医院外面去处理,这里是病房区,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一个小护士也不怕他们一群大男人,梗着脖子讲道理。 为首的中年男人笑嘻嘻看她,痞里痞气的:“小妹妹,我们又没□□劫,杀人放火,就在这站着,怎么就犯法了?” “可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打扰了病人休息!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行啊!就那个病秧子!他爸欠了我们几百万,你说父债子偿,看警察来了抓谁!” 乔曦三两步跑上前去,奋力拨开人群,挤到了那群男人跟前。她眼神凛冽,直直刺向那说话的男人。 “我是乔曦。” 那男人被这眼神刺的心底一杵,在心里操-了一句脏话,他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乔曦?乔远东的女儿?” 乔远东那个孬货,没想到还生出个这么标致的女儿。 “对,我是。有什么事我们去医院外说。在这里挡着病人,扰乱正常秩序,也于事无补,不是吗?”她很冷静,袖口很长,掩盖了她紧攥的拳。 那男人哂笑,油里油气的吹了个口哨,“行啊,你这妞比你爸强多了。走!出去聊。” 一群人出了医院,找了医院侧门旁的一个小花园。那中年男人大咧咧的坐在石凳上,抬头示意旁边的跟班。 跟班立马递了张纸给乔曦。 是一张欠条。 落款人乔远东,以及一个鲜红刺目的手印。 “说吧,怎么处理。我也不想难为你这小姑娘,只是你爸现在找不到人,我们也是没办法。就只能来叨扰乔小姐了。” “我已经帮他还了一百多万了。”乔曦的声音很冷。 今日起了风,寒风刀子一般剐过她的脸,她瘦弱的身躯在风里,像飘零的柳絮。 “是,之前的那次是还的差不多了,但你再仔细看看。” 乔曦垂眸又一次扫过那张欠条。的确不是之前的那一张。 她数着上面的零,心跟着一点一点沉到谷底。 三百万。上个月的欠条。她笑出了声。 冷静的把欠条递过去。 她说:“你们要怎么办。”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乔小姐要怪就只怪你投错了胎。”中年男人点了根烟,“我们也是打工的,上面催得紧,乔小姐还是要体谅我们不容易。” 乔曦冷笑,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男人被盯的不耐烦了,“这样吧,两个星期,我再给你两个星期。若还不上,你弟弟就别想安安静静的在医院多呆一天。” 乔曦吸了口冷风,“一个星期太短了。一个月。” “我保证,一个月一定还你。” 那男人虚眯眼,透过薄烟打量着乔曦。 半晌,他说:“成,就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后你还不上,就拿你自个抵债。” 说完,他又威胁恐吓的加了一句:我们老板底下的会所正缺你这种干净的妞。 乔曦缩在袖口底下的拳头更紧了几寸,骨节煞白一片,像纸钱烧出的白灰。 圆润的指甲也成了最佳利器。 割出满手唯美的月芽伤。 等一群人走后,乔曦瘫软地跌坐在地上。小腿上裹着的打底袜被地上尖利的小石子勾出线头。 风呼啸而过,耳边,眼前,皆不是具象。 不知坐了多久,她才撑着地面,艰难的站了起来,有发丝被风吹进嘴里。她呸了一口,把发丝吐出去,连带着身体里压抑的浊气。 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曦曦啊!怎么了,拍戏还顺利吗?” “....姚姐,你现在有时间说话吗?” 姚念音正在一个饭局上,包厢里有些吵,她跟一旁的朋友说了声,起身走到了包厢外。 “怎么了曦曦?”姚念音隐隐觉得乔曦的状态很差,电话里声音太过轻飘,仿若游魂。 乔曦侧头,视线没有焦点,“姚姐,我考虑好了。” 姚念音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考虑什么? “啊?曦曦,你说什么呢?” 乔曦顿了顿,深吸气,凉风猛地灌入体内。 “您说的那条路,我考虑好了。我肯,什么都肯。您....帮我找找门路吧....” 姚念音大惊失色,忙问:“曦曦?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轮到该信命的时候就得低头吗?”语气很平静,如一潭凝重的深水。 姚念音无端听出了惴惴的心慌感,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好。曦曦。别怕,路都是走出来的,你这么年轻,这么好的女孩,总会越来越好。” 到了最后,姚念音还是多了句嘴,试探地问:“曦曦.....若是你对贺公子有心,那就试试也无妨。我不论怎样也帮你赌这把。” 乔曦笑了笑,眼里是一片灰重的绿色。 “除了他,我谁都愿意。” 就是不想像个货物一样卖给他。 她那溃烂的自尊心,固执的不想在他面前是低一等的 接下来的几天姚念音带着乔曦参加各种局。 姚念音入行早,人脉广,娱乐圈本就是个名利场,与各种资本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带乔曦去的饭局都是精挑细选过的,里面不乏一些优质的权贵公子哥。 乔曦说她并不挑,只要能解决眼前的困局,她都愿意。 姚念音骂她:“那给你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你也肯?” 乔曦佛的像个假人:“有什么区别?这种事还轮的着我挑吗?” 姚念音恨得只想骂人。 那些个权贵圈的公子哥大多都好女明星这口。出席圈内的饭局酒局,身边都会带着女伴。 新冒头的流量小花,女团,网红都很常见。 像乔曦这种性格乖巧,不乱惹是非,长相特别,又年轻的女孩在圈子里是很“抢手”的那类。 关键是她背景干净,不会有牵扯出什么额外的麻烦。 不过几场饭局,就有人对她抛出了橄榄枝。 “曦曦,我看这程家的二公子还挺喜欢你的,都问我几次了,说你最近忙不忙,让你去他攢的局玩玩。” “嗯,我加他微信了。”乔曦失神的看着手机,也不知在看什么,都几分钟了,屏幕也没动。 “那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就正常啊,一般富二代不都这样吗?” 爱玩,会玩。 还能有什么新鲜的? “程泽好歹也是程家的二公子,虽然实权握在他们家大公子身上,但他一年下来光分红也能上千万了。程家是跟着和贺家混的,在圈子里的份量可不轻。” 听了一圈也没听进去,唯独说到“贺”字时,她指尖动了动。 “贺家?哪个贺家?” “在陵城除了那个贺字,还有谁敢说自己是贺家?” 贺家。 陵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权贵圈里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世家。 都说贺氏环球传媒不过是贺家冰山一角的产业罢了,贺家能如此兴旺,靠的根本不是钱。 而是权。 众人对贺家这方面的背景都讳莫如深。 也是,若非这样,他又怎么能在娱乐圈这种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拔得头筹,混的风生水起? 乔曦悻悻低下头,哦了一个字。 这是这一个星期以来第二次听到与他相关的字眼。 前些天在一个饭局上,乔曦喝的有点多,中途去洗手间。 刚准备出去时,洗手间外的走廊上有人在对话,她立刻顿住了脚步,没有往外走,只因为她听到了两个字。 七爷。 “秦少,您就帮我跟七爷求求情吧,让他再见我一面好不好?”女人娇娇泣泣地,仔细听像是在哭。 男人似乎是被缠的没办法了,不耐烦的说:“你来缠我也是白费力气。你做了那种事,还能在圈子里混的好好的,那都是七哥对你手下留情,你还想让他再见你?你他娘的嫌你日子过太好了?” “我说夏依颖你也是真蠢,在这事上算计七哥?有病吗!就算是哪天七哥腻了你,也是好聚好散,要什么补偿他不给你?之前那几个散的时候都拿了多少,你不清楚?怎么偏偏就发了疯,七少奶奶的位置也是你敢想的?” 夏依颖?乔曦知道她。 最近靠一部仙侠剧火的一塌糊涂的流量小花。 女人越哭越凶,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我....我也后悔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我、我..” 男人又嫌弃的说了几句,走廊上的声音才渐渐散了。 乔曦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沉默的出了洗手间。 姚念音见她又呆了,不满地去敲她的头:“想什么呢?又发呆?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 “啊,没呢。姚姐!程公子很好,我都答应了明天陪他去酒局。”乔曦拢过思绪,笑着回姚念音,不再想那些离她遥远的梦。 次日,晚上七点。 程泽亲自来乔曦公寓楼下接她。 乔曦画了一个明艳的妆容,唇上点着樱桃红唇蜜,像一颗刚冰镇过的樱桃,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水珠。 奶白色大衣里是浅蓝色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她虽然瘦,但该有的都有,丝毫没有柴感。 尤其是身前那个地方,之前拍泳装写真时,一个女造型师对着她那处看呆了,一个劲的说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亏的还是造型师呢。 “曦曦今天真漂亮。” 程泽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动作间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儒雅,只可惜乔曦明显的感受到他那不安分的手,在她上车的瞬间,若有似无的摸了一把她的手。 “程公子夸奖了。”她尴尬的笑着。 车内空间很宽敞,好闻的雪松香气。 乔曦坐的很直,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有些庆幸车上还有司机,不然车内就她和程泽两个人,她估计会更难熬。 在车上时,程泽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两人偶尔聊上几句,气氛也算融洽。 他们之前见过两三次了,但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姚姐,单独赴他的约。 直到下了车,程泽很自然的搂上她的腰。 陌生的气息围上来,乔曦蓦然僵住,连走路都忘了该怎么走,直直的定在原地。 “怎么了?”程泽侧头,笑着看她。 眼神中的侵占欲袒露无疑。 乔曦迅速回过神来,却也没推开他,“没什么。” 程泽笑笑,手臂的力道重了两分,圈住她,圈住一个既定的猎物。 这是一家高端的私人会所,设计的隐秘,弯弯绕绕很多,乔曦感觉每一步都很漫长,时间犹如凝固,她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 只觉得愈往前走,愈暗,愈昏,愈无法回头。 直到进包厢的前一秒,程泽屈起手指暧昧的刮着她的脸,他低低说: “曦曦,今晚别回去了,陪我吧。” 乔曦瞳孔骤然紧缩。 只觉得世界是前所未有的黯淡无光。 第5章 赌求您,救我 进了包厢,里面烟熏缭绕,男男女女人不少,大概十来个,包厢格外宽敞,所以人多也并不显得挤。 厚重的玻璃台面上摆满了各色的酒瓶,小吃,很凌乱。 深红色的激光灯似雨点一般落下来。音乐是带点暧昧的电音,低音每响一次,都震进乔曦的胸肺。 见两人进来,大家都纷纷来打招呼。 乔曦想这圈子人里,程泽应该算得上地位最高的。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平常,大概是程泽身边经常换女伴。 程泽把她带到沙发中央,一个拉扯,把她抱了满怀。 乔曦觉得皮肤上无数鸡皮疙瘩破土而出,伴随着浓呛的烟味,她有些缺氧。 “好香。” 程泽侧头来看她,乔曦的眼里是不聚光的,没有焦点。 “曦曦,我知道你最近正缺钱。你放心,跟了我,不会让你吃亏。” 乔曦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慌乱的往桌上探去,开了一杯饮料,喝了几口。 程泽笑着去倒酒,递过来一个杯子:“喝饮料有什么意思。” 乔曦放下饮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下来又被他带着喝了好几杯,直到她说真的喝不下了,程泽这才作罢。 之后程泽被几个朋友扯去了一遍玩骰。走之前还在她腿上暧昧的掐了一下,他说:等他回来,带她去个好地方。 乔曦僵硬的坐在沙发上,不敢懈怠。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身边几个女孩闲聊。这几个女孩都是被男人带来的女伴。 和她一样。没有分别。 坐在她旁边的女孩转过头来笑着和她搭话。 “你叫曦曦?”那女孩笑起来挺美,标准的网红脸,大眼睛,瓜子脸, 乔曦点点头,那女孩又说:“我叫芸芸。” “你是程少的新宠?”芸芸笑的很暧昧。 乔曦干笑两声,把这话题混了过去。又随意聊了几句,芸芸很是神秘的凑到她耳边问:“你跟程少多久了?他是不是在那方面挺变态的啊.....” 还没说完,芸芸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一遍,又继续说:“你这么瘦,受不受得住他的折腾啊?” 乔曦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她。 芸芸当她是害羞,难以启齿,拉住她的手,“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是女人,我们私底下都会讨论他们在床上喜欢怎么玩呢。” “什么变态?”她好半天才理清重点。 芸芸惊讶的看她,“你既然不知道?”,见乔曦是真一脸懵,她压低声音说:“程少在床-上玩的可大了,不止喜欢折磨人,还好多人那一口呢。我之前一闺蜜跟过他,她亲口跟我说的。” 一阵寒意从背脊升起。 刚刚喝了不少酒,此时酒劲上来了,乔曦的头昏昏胀胀,胸口起伏的厉害,恐惧感蔓延开来,席卷着她所有的感官。 灯光,音乐,吵闹声,烟酒味,她都感受不到。 脑中仅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能再呆在这了。 乔曦猝然站了起来,手上捏住包,不管不顾的朝包厢外走去。也许是她这举动太引人注目,程泽还在玩牌,手臂被朋友推了一把,他下意识朝前看去。 “曦曦,你要去哪?”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搂她的腰,止住她往外冲的步伐。 乔曦激颤,却也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就这么走是不可能的。他下了决心,今晚要把她弄到手,绝不会轻易放她走。 她咬着唇,思考了几秒,笑着看他,声音又软又甜,“程公子,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程泽说:“包房内有洗手间呢,走,我带你去。” 乔曦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能慌了阵脚,“可是....这里头太熏人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男人围着她上下巡睃,眼神锐利,垂眸又看了眼她手中抓着的链条包。 “上个厕所要带包吗?” “口红花了...想就顺便补个妆。程公子,您怎么突然有些凶.....” 她抬眸娇怯的去看他。 程泽顿时心头酥软,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在女人面前失了态、 “那你去吧,我让人陪着你去。”他说完又对着一旁的保镖挥挥手,“你去,跟着乔小姐,别把人给我弄丢了。” 乔曦捏着包的手骤然一紧。 出了包厢,她快步朝洗手间走去,那位保镖一直跟影子似的跟着她。 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水浇在她的手上,却无法降温,只觉得越发燥热难受。 就这样磨蹭了十来分钟,外头一直守着的保镖怕她出了状况,出声问道:“乔小姐?乔小姐,您在吗?” “在呢!马上就好。” 她给姚姐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又拖了几分钟,这才姗姗出来。 “走吧,乔小姐,我带您回去。”保镖对她微微欠身。 乔曦乖顺的跟着他朝原路走去。会所里很暗,走廊上的灯刻意调制成一种暧昧的黄色,半明半昧。 忽然,她屏住呼吸,转身朝反方向跑去。那保镖还在往前走,走了几步回过头这才发现人早已经跑了。 “乔小姐?乔小姐?!” 乔曦疯狂的朝前跑,也不知道跑去哪,像游魂一样在会所的廊间穿梭着,周围似有逆风呼啸而过,明明是室内,风却像止不住的,往她身上蚀去。 “乔小姐!乔小姐!” “快!追上她!那个穿蓝色裙子的女人!” 身后传来一阵纷杂的吵闹声,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七爷,您看....这部戏能不能....” 贺时鸣咬着烟嘴,眉眼里全是不耐烦,他冷笑,“顾老板,我是看在您家老爷子的面子上才来了这,你当我是什么?” 谈个生意,不到半小时就给他怀里塞女人,当他是什么? 那人脸色发白,一个劲的道歉,“七爷,是我考虑不周,您别生气,别生气。” 他瞥了眼跪坐在一旁的女人,“少拿这些个货色来我面前卖弄。”说完起身朝外走去,一步也没留。 “唉,七爷,我送您出去。”身后的人立刻追了上去。 贺时鸣出了包厢,站在廊间点烟,他最近怕是彻底放弃戒烟了。 昏黄的灯光让他莫名心烦意乱,这不是烟瘾上来时的烦。 乔曦也不知跑到了哪,只觉得这会所似迷宫,来来回回都是一样的门,一样的廊道,一样的灯,寻不到出口。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前方有包厢的门被打开,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人。 被拥簇在中间的是一个男人,灯光过于昏暗,她看不太清,只从那光影的勾勒下窥出几丝熟悉感。 那男人很高,站在那,有种不可一世的孤傲,身旁围着几个人,有个人正一个劲的对他点头哈腰。 恍惚间,她有种预感。 强烈的预感。 “在那呢!那女人在那!” “快!” 令人恐惧的催促声又从身后响起,她心下一横,不管不顾地朝那个身影跑去。 安静的会所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贺时鸣皱起眉头,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撞得连退几步。 下一秒,一双泛泪的桃花眼撞入他的视线,眼尾洇红,晕着雾气。 似把桃花揉碎后沾了满手的艳色。 那墨色的水瞳里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分毫不染尘埃的空灵,以及娇柔和脆弱。 一句骂人的脏话被他硬生生噎在喉间,女孩跌倒在面前,如嫩葱般的手指拽上他的衣袖。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就连那追上来的几个人也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能来这家会所的人非富即贵,更别说这个区是vip私人订制区,这几个保镖都是有脑子的。 乔曦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真的是他。 自从那次拒绝上他的车后,他们再无交集。她不是什么清高的女人,却固执的想要他觉得她是不同的。 可现在算什么? 她跌在地上,卑微的,扯出他的衣袖。 她知道她从来都不是被神明垂怜的那一个。 可命运非要把她逼到绝境,那除了赌一把,她别无选择。 又或许,是她想赌。 “救我,好不好。”她抬眸,看他。 声音很细很轻,如吹落在风中飘零无绪的花。 贺时鸣深深看了她一眼,晦重深瞳直接咬进她的心底,那眸里带着审视,打量,乔曦还看出来一簇被燃起的兴致。 她拒绝了一次他的邀请,此刻却恬不知耻的投怀送抱,求他救她。 “乔曦。”男人笑着念出她的名字。 乔曦的红唇微张,手指把他的衣袖攥的更紧,微微硬质感的衬衫被她弄皱了。 “...七爷....求您…” 贺时鸣的视线落在她紧攥着自己衣袖的手上。 她如同一个不会泅水的人,死命抓着他,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也没动作,就这样静静立在原地给她拽着,另一只手还夹着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清灰色的薄雾迷蒙了他那张极英俊的脸。 从乔曦这个角度往上去,能看到他细微滚动的喉结,简洁流畅的下颌,几缕道不明的薄情嵌在里头。 程泽收到了保镖的报信,正匆匆往这头赶来,看到乔曦跪坐在地上,正抓着一个男人求救,他心下顿时冒气怒火,抬脚踹了一旁呆立的下属,嘴里骂骂咧咧,“我养你们做什么吃,还不把人给请回来。” 其中一个下属认出了那男人是贺时鸣,赶忙小声说,“程少,乔小姐面前的男人好像是七爷....” 程泽走进几步,朝那边看去,随即抽了口凉气。 贺时鸣掀了掀眼帘,若有似无的朝程泽那瞟了一眼,程泽被那股狠厉吓退了几步,刚刚的轻狂顿时没了,连招呼都不敢上去打。 “乔小姐这是做什么?”贺时鸣用夹着烟的手去扣乔曦的腕,也不怕烟灰抖落间是否会烫上她娇嫩的皮肤。 乔曦只是死死的抓住,哀怜的摇头,是在求他不要掰开她的手,脸上已洇干的泪痕又被新的泪划过。 “七爷....求您....救救曦曦吧....” 这个“救”字说的很暧昧,当然,“曦曦”二字说的更暧昧。 那方红唇艳若丹霞,是樱桃被泡在酒里,靡靡的深红色。从这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能让人不怀好意的去赏玩。 她别无他法,唯有这一条路,企图靠着一点在他眼里根本不值钱的美色去勾出他的一丝怜悯,或是一丝兴致。 她在勾-引他。 她赌他是对她有兴趣的。 潜意识里,她也是个疯狂的赌徒。她或许跟她那个父亲是一类人。 贺时鸣像是听懂了,轻笑一声。他单膝蹲下来,视线与乔曦平齐,她的心无端跳的极汹涌。 又是在逗鸟。 那双倦懒的眸中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但她唯一能看懂的是他换了一种眼神来打量她。 是打量货物的眼神,似在研判她这个货物值不值得他多此一举。 “乔小姐看上贺某了?” 第6章 妄垂怜?玩一局? 贺时鸣沉沉吸了一口烟,随即抬手,身后有人立刻上前接走他手上的不过燃了一半的烟,替他灭掉。 呛涩的烟雾弥漫眼前,熏的她那双带泪的桃花眼更红了三分。 她的下巴被他用食指挑起,力道很轻,不足以迫使她抬起头。 所以她抬头看他,是自愿的。 两人的距离第一次这么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呼吸的温度。 他的眼尾挑着一丝散漫的恣睢,从过分精致的皮相到过分贵重的身份,很难不给人一种天生上位者的优越感。 乔曦咽了咽嗓,喉间被撒了一把干沙,汲干了所有的水份。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所谓的英雄救美,那都是小说里精心美化过的谎言,残酷的斗兽场里只有等价交换。 她知道,她得拿出他看的上的筹码。 “七爷呢....看得上曦曦吗?” 她巍巍颤颤道出这句话来,轻声软语,她的嗓子才被泪浸过,有些含糊不清的哑。 是落在江南水乡里的烟霭纷纷。 微云,衰草,总之能令人无端伤情。 贺时鸣低低一笑,他承认,此刻被她挑起了兴致,一如既往地被她挑起兴致。 只是眼下的情况,他清楚得很。 她并非自愿。 “乔小姐难道都没有打听过吗?”他顿了顿,眼风扫遍乔曦的全身,女孩从头到脚每一寸都被他用眼神把玩了一遍。 “贺某的口味......不是乔小姐这种。”他用手指轻轻抚弄着她的脸颊。 她是个不自愿的猎物,他决定再给她一次逃走的机会。 乔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脸色惨白,呼吸也乱了节拍。 她已经压下了她全部的筹码,原来在他眼里只是一文不值罢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大概是兵败如山倒。 颓然,又或是难堪。 她以为他对她是感兴趣的。 第一次见到他后,她曾鬼使神差的去网上查了他。 跟过他的女人不少,和他传过绯闻的女人更多。从三线小花到一线当红女星,无一例外皆是美艳撩人的人间富贵花。 可乔曦绝称不上美艳。她有一张极纯的脸,淡烟流水,漠漠轻寒。 眉宇间毫无艳色,唯一带着媚态的是那双含情目,似喜非喜,不招红尘。 她艳在神韵,而非皮囊。 贺时鸣的拇指摩挲着她莹润的下巴,男人的手指带着些粗粝,她的皮肤微烫却柔嫩,烧出潮红。 看着她那双极美的眼睛,贺时鸣心头难掩动容。在情场上,从不勉强,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有风度的地方。 他会救她,举手之劳而已。犯不着她付出这种难为情的代价。 “不好意思,乔小姐。”说完,他起身,难得绅士的朝她微微欠身。 乔曦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孤注一掷的冲着那背影说了最后一句。 可能就是不甘心。 “.....七爷!我、我可以学...” 言下之意是,她可以学他喜欢的那种口味... 话刚落,她如溃堤,任由自己哭出声来。 贺时鸣的背影一顿,脚步被她那句话硬生生拽在原地。 他遇过太多次投怀送抱的戏码,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哭着说她可以学。 多么天真的愚昧。 她把他当一根救命稻草而已,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算不上是矛盾的心理,他快速做了决定,只因那背后传来崩溃的哭声让他太过烦躁不安,身体已经越过了所有的意识,转身回到原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把她横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 乔曦被他抱在怀里,呼吸间全是他的衬衫上的香气,一丝干邑白兰地的酒香,带着零陵香豆与琥珀的甜。 冰冷的、温暖的、沉烈的强势。 “我刚刚给过你机会了。”贺时鸣低眼去瞧怀里缩成一团的女人,他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颤栗感。 是什么心态?垂怜?玩一局?亦或其他? 说不清。 她懵然地看着他,心跳被他搅的半生半死,“我....” “乔曦,是你招的我,别后悔。”他的嗓音低沉,一寸一寸侵入她的身体。 此刻她突然觉悟,或许她错了。 因为对她来说,他才是最危险的。 贺时鸣抱着乔曦,抬眸扫过一旁大气不敢出的程泽。 程泽腿上一软,只觉得今天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种事,他瞧上乔曦无非是见她背景干净,就算是玩大了,也不会扯出什么麻烦。 可眼下的情况,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圈子里有句话,惹谁都别惹贺家的。 他点头哈腰的,一张丧脸快埋进地里了,“七爷....您放心,您放心,我刚刚只是跟乔小姐开个玩笑,都是朋友而已...” 贺时鸣冷笑,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怎么?程少什么时候也配得上和我的人做朋友了?” 程泽额上冒出一茬一茬的冷汗,“是我说错了话...该打...七爷别往心里去,我这喝多了,说话没个轻重。” 边说边去扇自己耳光。每一计都下了狠手。清脆的声音,很响。 “既然程少爱喝酒,齐历,去找几个酒量好的陪陪,记我帐上,务必得把程少喝高兴了。”贺时鸣淡淡地吩咐一旁的属下。 蜷在他怀里的乔曦感受到了他话语中不显山露水的血腥气,有些怕,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陈泽好歹也是陵城有头有脸的权贵公子,但在他面前就连做小伏低也不够格。这是乔曦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他这个名字的份量,怕是远远不止她想的那么简单。 “七爷,您放心。”齐厉同情的看了眼程泽,自家老板的手段在圈子里是出名的狠,那喝高兴三个字听着轻飘飘,却全是杀伐。 直到出了会所,贺时鸣依旧抱着她,她很轻,抱在怀里没什么重量,丝毫不秤手。一路上他没说话,她耳边回响的全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那台深紫色的Rolls-Royceghost早早候在会所大门。 乔曦看着这车,觉得这也许就是宿命。 见贺时鸣出来,下属上前拉开车门,他俯身把乔曦放在后座,动作算不上温柔。 “七爷...”乔曦见他要走,下意识伸手胡乱一抓。 贺时鸣眯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她攥在手里,乔曦这才发现这个举动太过逾越了,倏然一下松开手掌,垂着头,“对不起...” “倒没看出来,你还挺缠人的。”他话里全是淡淡的戏谑,听得出心情不错。 乔曦的大脑早就乱了,如何抵的过男人游刃有余的玩笑,只是讷讷的看着他。 贺时鸣突然发现她有点像贺时筝新养的那只布偶猫,看上去像小仙女,实则呆傻的很。 等贺时鸣上了车,乔曦觉得后排的空间陡然变的逼仄起来。其实这车后排空间很大,把腿撑直也绰绰有余。 车内放着怀旧的粤语歌单,如泣如诉的女嗓,如梦如幻的迷茫,乔曦的心随着那一上一下的旋律起伏不定,也听不进去唱的是什么。 只依稀分辨出一句歌词,“终须都归还,无畏多贪” “先喝点水缓缓。”贺时鸣从储物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过瓶盖递了过去,乔曦接过后,他又对副驾驶的下属吩咐了句,说打电话给张姨,让她做碗醒酒汤备着。 乔曦喝了水,冰凉的液体滚过喉咙,丝毫带不走燥热,太热了,她整个人要被烧起来了。 车内的空气凝固,暖气开的很足,更让她觉得闷。 “....我可以开窗户吗?”她侧头看着贺时鸣,犹豫的说出这句话。 说完又后悔了,她这举动实在是太矫情了。 “我会吃了你吗?”他笑着看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小女孩刚刚那么大胆子往他身上撞,现在却连开个窗户都要经过他允许。 乔曦抿嘴,不答话,窗户开一半,风漏了进来,吹起她早已缭乱的长发,窗外的风景不断往后退去,车速很快,街道两旁的路灯连成一条模糊的光影。 整个世界都是不具象的,属虚妄。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她不知道车是要开去哪,但也没问,她不是可以决定方向的那个人。 心下那种不安感早已被风吹散了,此刻只剩下绝对的静。 不合时宜的冷静。 无论这车开去哪,对她来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人既然选择一头扎进了雾里,还管什么方向亦或前路呢?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在一道雕花铁门前停下。乔曦看着铁门缓缓打开,才放缓的心又高高悬起。 这是一栋隐秘在树林里的别墅,全现代化的玻璃屋风格,地段也好,是陵城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贺时鸣替乔曦拉开车门,她刚踏出一只脚,就停了动作,看着四周环境,优雅而静谧,别墅内灯火通明,像落在人间的一颗星,美好的不真实。 有些犹豫,更多的是惶恐,她本能的对这些过于童话的,梦幻的东西,有种抗拒。 直觉那不是她该碰的。 “怎么?下车也得我抱啊?”贺时鸣懒懒地把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明目张胆的调戏她。 他背对着玻璃屋,溶溶星光从身后而来,于他身前投下一寸阴影。 而她恰好就被圈在那一方窄小的阴影当中。 乔曦觉得为什么这样浮浪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丝毫不让她反感。 “我、我自己走就好。”她赶紧从车上下来,站在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 绝对的安全距离。 贺时鸣笑着看了她一眼,也没管她,只是低低说了一句跟着我,就自顾自的往前走。 乔曦乖巧的跟着在他身后,进了门后,她问要不要换鞋。 贺时鸣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自己拿。” 乔曦打开柜子,里头摆着几双居家拖鞋,样式都是一致,只是分了两种色系。一种深蓝一种薄荷绿色。 很明显,薄荷绿的是女款。 她拿起一双全新未拆的,问:“七爷,我能不能穿这双新的。” 贺时鸣眉心一蹙,只觉得她来来回回问的问题都是雷人,从能不能开窗户到能不能穿双新拖鞋。 都是些什么破玩意还用得着来过问他? 乔曦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太事多,悻悻放下那双新的。她直觉那双拆过封的女鞋有别的女人穿过,莫名其妙的产生抵触心理。 想了几秒,还是妥协,泄气的去探那双被人穿过的,指尖还未触到鞋面,手腕忽然就被人扣住了。 贺时鸣扳过她的身子,轻柔地捏她的脸,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她说:“乔曦,随意点好吗?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我难道真会吃了你不成?”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对,想了两秒,顽劣的勾了下她下巴,笑着凑近她: “不过....那也说不准....” 乔曦愣愣地看他,只觉得心脏的负荷在今晚已被他探到了阈值。 大抵这么下去就是往药石无医的路上积重难返了。 第7章 虚温柔的警告 这别墅的里面是别有洞天,设计的很精妙,简约且留白,给人冷炼的高级感。偌大的客厅没有主灯,四周嵌着感应灯带,很是通透。 张姨还在厨房里忙着,她不止做了醒酒汤,还做了一碗馄饨备着当宵夜。 听见客厅里有悉索响动,她洗了手赶忙出来,手往身前的围裙上蹭了蹭。 “少爷,您回来了。” 张姨出来反而是先看见了乔曦,却也不惊讶,只是笑着打量着她。 贺时鸣跟乔曦介绍,“这是张姨。这房子她比我懂,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她说。” 乔曦点点头,乖巧的唤人,又说了自己的名字。 张姨看上去很高兴,从厨房把醒酒汤和小馄饨端上了餐桌,唠叨着:“哎,早知道就做两碗了,不过现在去煮也用不了多久,少爷,乔小姐,你们稍等啊。” 贺时鸣晚上吃过东西,此时不想再吃,跟张姨说别麻烦了,煮了他也不见得会吃几口。 把醒酒汤推到乔曦面前,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喝掉。 这醒酒汤就是很浓的番茄汤,番茄放的足,看上去很开胃。 其实乔曦现在根本没什么醉意,她那点醉意早就在他句句浪荡的逗弄玩笑中给劝退了。 在他面前,她严阵以待都不够,怎么敢放心自己有醉意? 张姨又端了两杯柠檬水过来,问了她几句味道怎么样,得到了夸赞又一脸高兴的去收拾厨房了。 乔曦小口抿着番茄汤,这汤酸酸甜甜的,她是越喝越饿,一碗没有浪费,见了底。 贺时鸣行迹散漫的靠在椅子上,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看着她喝汤,还看的津津有味。 “你把馄饨也吃了。”见她喝完后乖巧的把勺子放在托盘上,他又催她吃另一碗,只觉得看她吃东西很有趣。 乔曦看了眼馄饨,有些犹豫。 吃吧,觉得不好意思,他什么都没吃,她却喝了一碗汤还吃碗馄饨?太像一个被他捡回家,蹭吃蹭喝的小乞丐了,她还不想在第一天就被他嫌弃。 不吃吧,那馄饨看上去又很好吃,她的味蕾被酸甜的番茄激活了,况且晚上她没吃东西,此时有些饿。 思索着该怎么抉择,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碗馄饨。 贺时鸣看她磨磨蹭蹭,不耐烦的起身,拿过汤匙递到她跟前,汤匙是白瓷的,上面还沾着她唇上的樱桃红。 “等着我喂你吃呢?” 他那半玩笑半威胁的语气让她有些慌,不敢再磨蹭,赶紧伸手去接汤匙。 她捏住汤匙,他却使坏,硬是不松手,乔曦怔住,张着嘴,抬眸茫然地去看他。 贺时鸣站着,俯视的角度去看,她格外的娇柔,眼里流露出生怯,这种生怯可爱的很,是一只在清溪畔踌躇的梅花鹿。 想玩水,却怕的很。 “七爷....”乔曦不敢硬抢,也忘了缩回手,就一直举着。 他蓦然生出一种变态的趣味,就喜欢看她像一只被围堵的小兽,想逃又不敢,想咬人更不敢。 “松手。”他沉冷命令。 乔曦倏地松开手,然后看着他绕过餐桌,走到她身旁的一个位置坐下,两人距离很近,没有丝毫安全区可言。 今晚和他不过是第三次见面而已,但她清楚,从来占上风的都是他。从第一次他看她的眼神,她就明白,他所谓的分寸拿捏,都只是为最后一步进攻做的铺垫。 他退亦是进,进更是毫不讲理,毫无章法。 贺时鸣把那碗馄饨拖过来,舀了一勺,凑近她嘴边,“我喂你吃。” 乔曦很紧张,不知道张口还是不张口,她的紧张呈现在抓着裙摆的手指。 他真是天生在欢场上游走自如的男人,逗弄、撩-拨、情话都是顺理成章的信手拈来。 她想,他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所以才能这样游刃有余。 贺时鸣虚眯眼,耐心是真的被她磨尽了,他从牙齿缝里绷出两个字:“张嘴。” 明晃晃的胁迫。 乔曦吓得立刻张嘴,下一秒馄饨就滑进了她的嘴里。 她的唇形偏肉,很是娇憨。 唇红被食物弄得斑驳,油花覆在上头,亮晶晶的,伴随着她小口咀嚼的动作,流露出欲-感。贺时鸣盯着她,直到她咀嚼完吞咽了下去,唇角逐渐舒展。 馄饨是香菇荠菜的素馅,但汤里加了海苔和虾米,吃上去格外鲜浓。 他喂一个,她就吃一个。 也不敢举动太大,刻意的压低吃东西的声音,她想显得尽量优雅一点。 见她吃的还挺香,贺时鸣被勾起了食欲,这馄饨看上去有这么好吃? “好吃?”他问。 “嗯,好吃。”她赶忙咽下去,回他话。 贺时鸣挑起眼尾,把汤匙塞在她手里,很暧昧的来了句:“那你喂我一个。” 对于他热衷冷不丁的来个调戏或是逗弄,乔曦有些习惯了,虽然耳根处还是不可避免的一热,嫩白的耳尖添一簇新红,是黄昏时烧起来的第一分彤云。 她不敢不听他的,舀了一勺,特意把汤水避干净,递过他嘴边时用另一只手兜着下方,就怕汤汁会滴在他身上。 她的眼神避重就轻的落在他的唇上,这么近的距离,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贺时鸣饶有兴致地吃了她喂的馄饨,咽下后,他评价说馄饨不都是这个味?但仍逼着她又喂了几口。 他这根本不是想尝尝馄饨。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碗馄饨的时间,乔曦不经意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既然就这样过去了四十分钟。 吃完东西,贺时鸣把她领到了二楼,让她自己挑想住哪一间。 二楼除开功能用房,一共有四个卧房,其中有一个最大,足足占了大半个二楼的空间,看上去是主卧,里头连着浴室,衣帽间。 她想这肯定是他的房间。 “我住这个可以吗?”她指了指主卧对面的一间。 贺时鸣用舌尖抵了抵后牙槽,淡淡飘出两个字:“可以。” 进了房间,她才知道为什么刚刚贺时鸣的那两个字听上去怪怪的,原来这间房和主卧在里头是互通的。 一道薄薄的滑动隔门,锁在主卧那边,她这边是上不了锁的。 她是个送上门的猎物。 乔曦坐在床上,房间里开了一盏落地灯,暧暧昏光如绵柔的月色,整个空间被拉的无限空旷。 隔着那扇滑门,依稀能听到那边有淋浴水花的声音。 乔曦这才有精力思考眼下的状况。 她好像对他一无所知,连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都没头绪,就上了他的车,进了他家门,坐在离他一墙之隔的床上。 往往,人做选择的时候都不是最清醒。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选。仅凭着与他两次不值一提的照面,她就能一腔孤勇的拉他衣角,求他救她,开出的报酬是她自己。 她这么干坐着,坐了很久,久到困意蔓了上来,迷迷糊糊的身子侧倒在了一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贺时鸣把她戳醒来的。 她惺忪地掀开眼睑缝,贺时鸣的脸放大在眼前,她吓得一哆嗦,瞬间坐了起来。 “我、我...”她舌头打结,捋不出一句人话来。 男人洗了澡,换了宽松的卫衣,休闲裤,很是居家。乔曦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干净而温暖,让人心软。 他的发梢末端微微氲湿,浸着水珠,额前落了几缕碎发,皮肤本就白,被昏暗的灯光衬的更加清冷。 乔曦觉得他怎么看都是一团虚假的影子。 太过完美大约等同于虚假。 “衣服也不换,你就这么睡?”贺时鸣眼里透着浓浓的嫌弃。 她那连衣裙上沾着各种酒味,烟味,食物味,在清爽如茶的他面前,像一杯混合的有毒饮料。 “我没衣服换...”她垂下头。 贺时鸣思考了两秒,像拎小鸡一样捏住她的后颈,把人给提了起来,推着她往前走,打开那扇滑动门,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衣帽间。 “你挑一件我的。凑合着穿一晚,明天再给你去买。”他散懒的靠着落地镜,眼神半眯,看上去有些倦怠。 乔曦站在偌大的衣帽间里,显得小小一只。 衣帽间很大,大到她觉得这不该是个男人的衣帽间。分了好几个区域,从西装,休闲装,衬衫,T恤,裤子,应有尽有。 衣服的色调也没有拘泥于新贵精英们最喜欢的几种深色系,倒是有不少蛮大胆的颜色,譬如紫,譬如红,譬如比湖水还澄明的蓝。 乔曦偷偷瞥了一眼镜子里的他,也对,他这招摇的皮囊,什么浮华撑不起? 她拨着衣架,又觉得他应该是有收集癖吧? 不然怎么同样系列的衣服要集齐所有款式,展柜里摆着的几排手表,一眼望过去,也有好几块同款不同色的。 乔曦也不知道在观察些什么,总之对他的一切都很好奇。 贺时鸣靠在一边,看她那眼睛乌溜的转着,小嘴抿着,静观默察的呆样,不免有些好笑:“你在这研究什么呢?对我就这么好奇?” 乔曦拨弄衣架的手骤然止住,被点破心思,她尴尬的都快把头埋到地底,胡乱扯了件T恤抱在怀里。 “我穿这个就好。” 贺时鸣笑了声,是真有些困,没再逗她。 乔曦出了衣帽间,穿过他的卧室,走到那扇什么也挡不住的薄隔门前。她拉开滑门,穿了过去,却在关上门时顿住了动作,抬头去看他。 一时间,目光相交,静谧无声。 她眼里燃着两盏灯,透过如水的暖灯看他,声气轻软,化作一片羽毛飘飘荡荡的落在他耳畔。 “今晚,谢谢你。” 一句真心的道谢,她觉得他和那些男人是不同的。至少让她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贺时鸣愣了愣,睡意顷刻被她弄没了,他走过去,一步步逼近她,两指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乔曦竭力维持平静,他浅棕色的瞳似幽深漩涡,亦似朗朗苍穹。 向上或向下都能吞噬她。 他不疾不徐出声,声音冷,音色沉,语气却偏偏狎-昵。 “乔曦,我是个商人,可不是什么慈善家。” 直到门都阖上了,她依旧大脑空白,心是沉的,真与假,好与坏的界限都因为是他,所以变得模糊。 这温柔的隆冬岁寒。 在她开始决定放下无谓戒备的瞬间,他给了她一计最温柔的警告。 第8章 甜下套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她没有认床的习惯,昨夜神经连续紧张过久,洗完热水澡后,整个人如加热的棉花糖,一沾枕头就融融的化开了。 只是她怎么能睡到十一点? 洗漱完,出了卧室,她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贺时鸣的身影。 大概是出去了吧。 张姨正在厨房做午餐,见有动静,知道是乔曦起来了,把温着的早餐一一端上桌。 “乔小姐,午餐还在做,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张姨,七爷呢?” “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他吩咐了我把这个给您,说您起来了就打这个电话。” 张姨递过来一张卡片。 上面用钢笔写着一串数字。是一个电话号码。 字体劲瘦、肆意、张扬。 乔曦点点头,习惯性去口袋里拿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贺时鸣的T恤。她转头就去卧室找到手机,对着卡片,把号码输进去,对了两遍,这才摁下拨通键。 电话嘟了好几声才接通。 “七爷,我是乔曦。”她握着电话的手还是有些紧张,既然就这样和他有了交集,一觉醒来后还是觉得在梦里。 “嗯,才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懒懒的。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头了。”她有些懊恼自己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男人嗤笑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你现在连睡个懒觉都要跟我道歉了?” 这声嘲弄得乔曦不知该怎么回。 “我这边有些忙,等会把司机的号码发你,你若是想去哪直接跟他说。” “嗯。谢谢。” 贺时鸣坐在办公室,望着窗外舒卷的天,阴郁一周的陵城终于放晴了。 女孩的音色清透似白玉,就像这场久违的晴天,让人莫名愉悦。 中午吃过午饭,乔曦准备去姚姐那一趟,她和贺时鸣这事肯定得让她知道,就是不知道姚姐听完这事后会不会骂她疯了。 别墅在陵城靠北的山区。虽然环境好,但打车一点也不方便。乔曦试了好几次,打车软件根本不接单,最后没办法,还是只能麻烦他的司机。 不过二十分钟,司机就把车停在了庭院。是那台扎眼的深紫色劳斯莱斯。 乔曦上车后问了句七爷若是要用车该怎么办?把车给了她会不会很不方便? 司机恭敬的回:“老板那边还有别的车,小姐不必担心。” 乔曦默默点头,只觉得自己是真蠢。既然还担心他会没车坐,像他们这种公子少爷都爱玩车玩表,他的车怕是比她的衣服还多。 她坐在车上,已经没有了昨晚胆怯而彷徨的心情。 车内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香气。 那香气已经走到了尾调,恍若一片雷雨过后内敛的丛林,满是颓废的迷障,死死困住她这只寻不到出口的麋鹿。 她长长出了口气,抵抗沉溺。 下车前司机问需不需要等,她说可能会有点久,就不麻烦了。 和姚姐约在一家市中心brunch餐厅,这家下午茶做的很好,很多名媛网红都爱来打卡。 她选在这是因为离贺时鸣的公司很近,隔了一个街区而已。 姚念音到的早,把东西都点上了,草莓拿破仑,柠檬芝士,一壶玫瑰红茶。 乔曦拉开椅子,笑着说:“哇,有草莓蛋糕!我可不可以吃一口啊!” 姚念音瞪他一眼,打掉拿叉子的手,“女明星只配喝茶!” 乔曦撅嘴,悻悻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她想到昨晚被某人喂了一大碗馄饨,若是姚姐知道了会不会气到暴走啊? “说吧,有什么事还约在这种地方?”姚念音环顾四周,餐厅装修的甚是华丽精美,法式洛可可风,当然价格也很华丽。 一个草莓拿破仑就是两百八。 “还不是这儿环境好,想着请姚姐吃点新鲜的嘛。” 姚念音斜睨她,“跟我打哑迷呢?是不是程泽那边搞定了?” 乔曦浅抿了小口红茶,摇摇头。 “还没搞定?是不是昨晚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你现在情况不同,你不把程泽搞定,你去哪找这三百万?” “姚姐....”乔曦出声止住了她的念叨,“我没和程泽。” “啊?真没成?” “我....”她看着姚念音,嚅嗫了片刻,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一字一顿的说:“我跟了贺时鸣。” “........” 姚念音鸦雀无声,忽然甩甩头,舀了一大口蛋糕塞进嘴里,直到蛋糕咽下去后,姚念音还是觉得自己听岔了,又问了遍:“你说什么?你跟了谁?” “贺时鸣。” 乔曦毫不避讳的重复这个名字,接着把昨晚发生的事拣重要的告诉了姚念音。 姚念音跟听戏一样,目瞪口呆。 最后她喝了口茶润喉,总结性发言:“姚姐,你说我是不是完了?” “你要听真话还是好话?” “....我想听好话....” “好话就是下一个流量小花你可以提前预订席位了。” “.....那真话呢?” 姚念音深吸气,“真话就是,贺总的眼光还真不错。” “......”乔曦哭笑不得。 “之前,您说让我别招惹他....” “可你这都已经招惹了,那句话就当废话了。” “嗯。”她的声音依旧轻软,但也许是一株蒲苇,而非羽毛。 之后的话题趋渐轻松,乔曦没想到常年在娱乐圈混,什么惊天大瓜都该听腻的姚姐既然还能这么八卦。 “所以昨晚贺总把你从程泽手上救下来,你就跟去了他的地方?” “嗯啊....” 姚念音古怪的扫过她身前,压低声音:“那昨晚他是不是把你.......” 乔曦脸色通红,生怕她继续说出什么带颜色的话来,立马打断她:“姚姐!我们什么也没做!我睡在客房呢!” 这下姚念音的神情更古怪了,“你这么块鲜肉送到嘴边,贺总既然忍得住?” “.......”乔曦恼愤地看着姚念音,弄得她连连摆手,再三保证她肯定不问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姚念音把接下来几天的工作日程发在她手机上,乔曦看着日程表,她的工作不多,两个小杂志的内封拍摄,一个商业舞蹈视频拍摄,还有一个连品牌名字说出来都不认识的广告拍摄。 “乔曦,这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你既然跟了贺总,那就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他若是肯捧你,你就有了业内最顶尖的资源,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千万千万抓住了。” “曦曦,别等到了最后,才知道后悔。” 乔曦笑笑,不接话。 她是杨花,是柳絮,攀附他,只为借他的势,飞上九天。 她知道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他,都会这么评价她,评价这个故事。 可她不想这么评价。 单纯,固执,毫无理由。 正说话间,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细微的震动使手机旋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是贺时鸣的电话。 “我刚忙完,在哪?我来接你。” 乔曦报了一个地址,又加了句就在你公司附近。那头没说话,只传来一声戏谑的笑。 “等我。”他撂下这两个字就挂了电话 姚念音在一旁啧了声,她想到乔曦刚刚问的那个问题。 嗯,是完了。肯定是完了。 乔曦买单后就直接站在大马路边等着,姚念音陪着她一块等。 乔曦说姚姐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她一个人等着就行。姚念音说,我怎么也得感谢感谢救我家曦曦的英雄。 乔曦笑的很高兴,站在马路边,时不时张望过路停靠的车。过了几分钟,一台跑车大摇大摆地停在乔曦正前方。 银白色的Aventador招摇的过分,街上走过的行人都不约而同的频频去打量,乔曦也跟着去看。 车窗降了下来,里头的男人笑着说:“看什么看?还不上车?” 乔曦无奈的看了眼姚念音,问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姚念音点点头,透过车窗,恭敬问了声好。 贺时鸣态度难得温和,回了姚念音的招呼,又轻飘飘的说:“我家乔曦以后还麻烦你多照顾。” 这句话听得姚念音惶恐了,忙赔笑说:“哪里哪里,贺总您的人,我们都捧在心尖尖上呢。” 我家乔曦。 这几个字听得她指尖,心尖俱是一颤。 陵城的冬难得放晴,阳光融解了凉意,落在她脸上,带着甜味。 命运这种东西是不是同样也遵从着守恒定律? 不然为什么,她刚刚没吃到草莓蛋糕的失落,却被另一种甜圆满的弥补? 告别了姚姐,乔曦上了车。 贺时鸣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身上还是昨天的那件白色大衣和蓝色连衣裙。 他皱眉,就只差掩鼻嫌弃了:“一身的烟酒味!” 乔曦是真的挺委屈,“可我没衣服换嘛....” 贺时鸣听出了她话里的三分少女娇气,心里嗤笑,这才不过一天,就不怕他了? 今早还唯唯诺诺的因为睡懒觉而跟他道歉呢。 “七爷,我想回家换一套衣服....” “你住哪的?”贺时鸣心想真麻烦,还不如带她去商场换一套行头。 乔曦报出一个地址,就在上次和他巧遇的那家医院附近。离这里不算很近,但不堵车的话也就半小时车程。 超跑轰隆一下飞出了原坐标,强烈的推背感让乔曦尖叫出声,惹得一旁的男人笑出声来。 乔曦全程紧张的揪住安全带,每一次超车都堪称惊险。她第一次期待堵车,至少堵车的话,这男人开车就不能这么野了。 等到了小区附近,是陵城的老城区,周边的设施都有些老旧,路也窄,坑坑洼洼的,根本不适合这种底盘低的跑车。 贺时鸣这才放缓了车速,慢悠悠的开着。 乔曦惊魂未定,茫然的去看他,“难道你每次开车都这么、这么....狂野吗?” 她实在是想不出更恰当词。 贺时鸣眉梢轻挑,“那还不是得看我边上坐的是谁?” 乔曦哼出声,把头转向窗外,不想理他。 全程不顾她吓破胆的尖叫,开的一浪比一浪猛,还刻意走了绕城高速避开堵车,到了最后还不忘逗她,乔曦觉得这男人就是只顾自己高兴。 怎么高兴怎么来,怎么刺激怎么来。 贺时鸣只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有趣极了,这样的她添了几分鲜活生动,就像第一次见她时一样有趣,不过是和他对视,就能吓得把头埋进缸里。 快进小区门时,乔曦这才出声:“.....进去后往右拐,到了尽头再往左拐。不过这里面不太好停车,怎么办呀?” “那怎么办?”他煞有其事的问她。 乔曦小心翼翼地说:“不如我就在这下车了...您要不....” 您要不就先回去? 她话还没说完,贺时鸣猛地踩刹车,乔曦在惯性下身子猛地前仰,惊魂未定间只听到男人阴沉的语调: “这是给我下套呢?” 第9章 孤凄魂野鬼 “没有....” 乔曦心下凛然,被他突然而至的低气压骇住了。 她根本拿不准他的脾气。阴晴不定,好的时候让你觉得艳阳高照,阴的时候又让人寒的发颤。 “骗我送你回来,然后想着怎么赶我?” “真没有!” 她有些急了,音调不自觉扬高,在对上那涌动冷意的眸时,又立刻低下头。 总之,还是怕他。 “我只是觉得住在你那太给你添麻烦了。” “那你昨天就不是给我添麻烦?”他嗤笑。 乔曦咬唇,“.....那我不可能以后都住在你那吧。” “为什么不行?”贺时鸣环顾四周,这小区又破又旧,配套设施也不齐全,出门连个像样的餐馆都没有,他越看越不满意。 “你是让我以后见你都要来这?” “怎么会呢,我可以去找你啊。” “那一来一回路上花的时间怎么算?我每次见你得等你?完了还要送你回来?嗯?你还真不怕我麻烦呢,乔曦。”他慢条斯理的说着,也听不出是不是恼了,但威胁都含在里面了。 “我、我...”乔曦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他的气息早已不知不觉侵入她的呼吸,思绪被他那沉金冷玉的音色搅的混乱。 “乔曦,这才第一天,你就想让我做亏本生意?” 他表情很淡,伸手去碰她的脸,极轻极缓的蹭着她柔软的侧颊。车内温度调的高,可他的手指依然沁凉,让乔曦感觉是被冬雪拂过的温柔。 沾了零星半点,就上瘾。 这半调-情半施威的亲昵,乔曦根本扛不住,只能半推半就的点头答应了他。 “那好吧...”她这比蚊子还小的哼声。 乖的不行。 贺时鸣替她将散落的发丝挂到耳后,那一览无余的白玉耳尖是绝佳的攻击目标,他炙热的气息缓缓而下,压住她耳尖,却并未触碰分毫。 乔曦听见他带着几分嘲弄的轻笑。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听?这么听话的吗?” 乔曦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样,她哪敢不听话呢? ...... 小区内的车位果然不好找,贺时鸣只得停在过道上,“住几楼?” “三楼。我可以自己上去的。” “好,你快点,别想着怎么磨蹭。” 他吃准了她的所有心思。 “哦...” 乔曦慌乱的去拉车门,只想赶紧逃离现场,摸索了半天才发现一个窘到流泪事实,只得又转过头来求助男人,“七爷...这门怎么开啊...”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是真的快哭了。 贺时鸣愣住了,过了半秒,车内爆出一声笑来。 他笑的东倒西歪,乔曦又羞又恼,伸手去捂他的嘴,不准他笑她。 “你不准笑我!” “你怎么这么好玩?” 贺时鸣笑的根本停不下来,凤眸被笑意染亮,像跳跃的星辰。 她是第一个坐他的副驾驶,问他车门该怎么开的姑娘。 他觉得她可能真的是个傻的。 “好了好了,我教你怎么开好不好?”他用了种极致宠溺的语气哄她,嘴角还压着笑意,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你看那下面,用手把那个按钮戳下去....嗯,然后再用手指把后面按钮抬起来...” 他靠的很近,俯身时挟裹着他惯用的香气,是一片让她迷路的丛林。 这是乔曦第一次听他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 只觉得他若是真宠起一个女人来,又有谁能逃的掉呢? 下了车后,他说,别拿太多东西,都可以买新的。乔曦也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一溜烟蹿进了单元门。 把那混着烟酒气味的大衣裙子换下来,凑近闻了闻皮肤,她皱眉,又去简单的冲了澡。 仿佛把所有飘忽不定的心思一同洗去。 温热的水落在身上,她有种难得的清明。 洗完澡,乔曦特意挑了一件剪裁质地都很精良的衬衫,下面是长款学院风百褶裙。外头依旧罩着大衣,驼色的,她买过最贵的一件。 那年她接了人生中第一个广告,赚了一万,最后咬咬牙,把这件路过商场时透过橱窗看了无数遍的衣服带回了家。 还能清楚的记得当时她买这件衣服的心情,回到宿舍时,她激动,兴奋,试了好多次,都不愿意脱下,仿佛穿上了这件衣服,就能像这个城市里其他漂亮的女孩一样。 光鲜亮丽,无忧无虑。 一万块。她可以拿来做很多事,但她却买了一件衣服。 心里很难不生出愧疚和空虚感。 从那以后,除了品牌送的衣服,她再也没有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大概是太好的东西,有一个就足够了,要的太多太贪,往往只有失望而已。 她带了点化妆卸妆的,又拿了全套护肤品,再加上几件穿在里面的衣服,一起用个大托特包装上。 简单至极的行李。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揿灭主灯前,她最后一次审视这间不到六十平米的小公寓。 年久失修,墙角有了斑驳的痕迹。 “再见。”她用唇语对着空气说。 和这里总是会再见的,但不知是多久,也许半年后,也许三个月,也许就一个月后。 人生那么长,那么苦,她至少要拥有一次做梦的权利。 即使是灰姑娘也能拥有十二点钟之前的梦,那么她想短暂地拥有这个短暂的梦。 即使终有一天梦是要醒的,那也没关系。 不论怎样,此刻她要去赴约了。 赴一场梦。 乔曦出了单元门,一眼就看见坐在车里的男人,车窗降下,一只手散漫的搭在上头,指尖夹着细烟。 她在心底笑着,让这大少爷等了快二十来分钟,只怕是不耐烦了。 脚下的步伐自动快了不少,走到车边,她敲了敲车窗,贺时鸣侧头看了眼,开了车锁。 少女的甜香盈满车内,是一颗刚刚成熟的白桃,还带着点栀子花的纯。一嗅就知她洗了澡,还特意喷了香水,贺时鸣也没拆穿她的心思,只是笑着去发车。 “我们去哪啊?”换了干净的衣服,乔曦心情都清爽了不少。 “去商场。”贺时鸣往市中心开去。 “去商场?” “我昨晚不是说今天带你去买衣服?” 一句随口的话,他既然还记着,乔曦觉得挺麻烦的,摆摆手,“别麻烦了吧,我过几天再打车来拿点衣服就行。” 贺时鸣把衔在嘴里的烟拿走,摁在灭烟器内,“那不行,说到做到。总不能第一天就让你觉得我是个不靠谱的人。” 乔曦张了张嘴,抓不住重点,好半天才问:“....那你是吗?” 他笑着瞥了她一眼,眉眼中积着几分怠慢,玩味的语调:“你说呢?” 霎时有些凉,如穿堂风灌过胸腔。 不知道。 她全程没再说话,只是低头。 贺时鸣趁着红灯的间隙,侧过头打量了她几眼,见她不说话,之后也就再没往她那侧看去。 还有两个月就到新年了,今年贺岁档中有三部电影都是贺氏出品,如今到了宣发的后期阶段,贺时鸣忙的不可开交,一连五六天也没有回这边住过,乔曦连他的人影都没瞧见。 他这人住的地方多,也不拘泥于固定在哪里,所以她也弄不清楚他最常住的地方是哪。 她如今住着的这个房子大概也只是他众多房产中的一个。 但每天还是能收到他发来的一两条微信,问她吃的好不好,或者新送到家的东西喜不喜欢。 乔曦看着衣帽间堆成山的纸盒纸袋,她觉得这大少爷只怕是个购物狂吧? 那天他带她去商场买衣服,她就像一个洋娃娃,一套一套的试衣服,只要他看上的,她就得试给他看,她几乎累惨。 一个晚上下来,买的衣服她就算穿小半年也穿不完。 可更夸张的还在后头。 这几天,他人虽不露面,却不停的差人往家里送礼物,每天换着花样的送各种东西,各大品牌当季秀款,包包,珠宝首饰,一来二去的,衣帽间就成了此刻的盛况。 大概就真印了那句“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乔曦把每个盒子都打开来看了一遍,衣服只挑了几件日常款式,包包也只挑了一个,还是在一众夸张的稀有皮中,选了个最低调的。 至于其他的所有她都小心翼翼地封存好,摆去储物间,一排排码好。 她呼出一口气来,搬了十来趟终于搬完了,揉着酸涩的手臂,顺便贴在墙边做拉伸运动,过了几分钟有震动铃响,她伸长手臂去够放在桌上的手机。 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 “乔小姐,你好啊。” 熟悉的声音,让乔曦瞬间变得极具攻击性。 “都半个多月了,不知道钱准备的怎么样了?”那头的声音很沉。 “不是说好了一个月吗?”她拧眉,语气很不好。 那头轻轻一笑,“敢情乔小姐办事就是非得拖到最后一天才行?”乔曦没接话,那头又继续,“我们老板最近资金链紧张,一个月怕是等不起了。” “五天。我最多再给你五天。不然你弟弟这个月的化疗大概是做不成功了。” “你!你出尔反尔!”乔曦不自觉拔高音量,气的手指都在颤抖,“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动我弟弟,我就算不要这条命都不会让你们好过!” “乔小姐,别激动嘛,我这不也只是说说。”那头的语气自觉软了下来,“不过五天是最后通牒。五天后上午十点,我在医院大门等你。” “你若是不来....”那头拖长尾音。 “我来。”乔曦凛然回道。 “好,乔小姐是爽快人。那五天后,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乔曦沿着墙面缓缓滑落,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头埋在最里,她不敢哭出声来。 通红的双眼看着四周精美至极的品牌包装盒,橙的,黑的,白的,亦或花卉,动物图案的,是一座座绮丽的高塔。 而她孤身陷在其中,宛若凄魂野鬼。 - 第10章 耻高楼危塔,纸醉金迷 贺时鸣接到乔曦电话时正在牌桌上。 一群公子哥们念叨,怎么最近都不见七爷来顶楼玩牌儿了?今天萧公子回了陵城,七爷既然不来接风洗尘? 顶楼是他们这群人的据点之一,胡闹起来时能在这夜夜笙歌。 牌桌上麻将撞击出热闹的声响。他们玩牌向来玩的大,花样也兴的全,一把牌开出去六位数都是稀疏平常。 今天贺时鸣的手气背到极点,但也依旧保持着他的风格,散财童子。 “让我给你接风洗尘就是上赶着给你送钱?”贺时鸣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眼一旁的男人。 那男人矜贵雅致,眉间清淡,只笑着回:“你不一向是这风格?” “成,就当提前给你份子钱。”贺时鸣被他怼了,也不恼,依旧是闲散的模样,指尖捻了张牌,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 他今天兴致不高,平日里是个输钱也输的高兴的主,若不是为了陪萧叙玩两圈,他肯定早走了。 正想点根烟提神,乔曦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电话让他困倦感散了大半。 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细,柔软,“七爷,你在忙吗?” “找我有事?”他一边回电话,一边摸牌。 “......嗯...算是吧。”她说的吞吞吐吐地,顿了顿又说,“你今天是不是也不会过来啊....” 贺时鸣低低一笑,语气孟浪,“想我?” 即使是隔着电话,乔曦依旧满脸绯红,“.....嗯,想。” 贺时鸣挺惊讶的,从这丫头嘴里翘出一句情话可不容易。 “那我可以来找你吗?若是你忙的话,我可以等,保证不会打扰到你。” 她知道他这几天工作很忙,就连给他打这通电话也是刻意等到了晚上。若是他很忙抽不出时间来见她,那她就主动去找他。 几乎是没有犹豫,他直接说:“好,我让人来接你。” “谢谢七爷。” 贺时鸣刚挂了电话,一旁的男人笑着问:“新的?” “一个小傻子。”贺时鸣弯起唇角。 半小时后,司机把车开到了院子里。乔曦上车后也没多问,窗外有飞驰而过的路灯,霓虹,一幢幢高楼或矮房以及看不见的风,一路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是陵城市中心附近一家高档酒店,经常有当红明星下榻在此,所以门外不时能看到许多徘徊等候的粉丝。 在寸土寸金的陵城CBD,这家酒店采用花园式的设计,绿化面积堪比一个小公园。 “小姐,老板在顶楼,这个是刷电梯的卡,您可以直接用最里面的私人电梯。” 乔曦接过卡,跟司机道谢后下了车。十八线小明星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出门都不需要担心被人认出来,或者有狗仔跟拍。 电梯是玻璃构造的观光梯,从下而上,盛景尽收眼底。这是乔曦第一次以沉静的心情审视这座恢宏的大都会。 高楼危塔,纸醉金迷,说不清的荒芜感交织在心底。 这世间大抵是越高越摇摇欲坠。 出了电梯,是一条空旷的走廊,很静。 等到走廊的尽头,她才看到一扇隐蔽的门,门口站着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她拿出那张卡,又说是来找贺总,两个男人打量了她几眼,这才请她进去。 原来里面是一个高端私人会所。灯火煌煌如白昼,极简的设计,处处透露精致。 整个顶层的空间被打造成不同的区域,各种娱乐设施都有,也有休息区和餐厅,外面是弧形的空中花园,带着一个无边泳池。 今晚来玩的人不多,整个会所格外空旷而寂静,只有两三个服务员候在吧台。 乔曦走上去问:“你好,我找贺时鸣。请问他是在这里吗?” 服务员都是年轻貌美的女生,抬眼,目光巡睃在她脸上,“贺总在里头的牌室,你往这里面去,第三间。” 被带来这或是来这找人的漂亮女生太多,服务员早已见怪不怪,等乔曦走后,几个服务生交换了眼神。 看吧,这次的新宠能撑几个月?相视过后,大家都溢出一声笑来。 乔曦走到房间前,门虚掩住,里头热闹的声音传了出来。她停住了动作,没有推门,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等了几分钟,微信上发来两个字,进来。 她这才推开门。 见有人进来,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一个年轻的女孩,极特别的长相,与市面上流行的美艳类毫不挂钩,柔软的直发及腰,仙气萦绕,站在那就像随时会羽化而飞,是引人收藏的美。 “哟,谁的妹妹啊?这么乖?说好今晚不带女伴的,这明目张胆的犯规啊!”一计略轻浮的笑声。 乔曦这才发现,一圈人全是年轻男人,没有一个女孩在。 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我的人想来还要你批准?”不带温度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冷。贺时鸣撂下牌,从桌上下来,走到乔曦边上,把她圈在怀里。 说话的人立刻赔笑:“该打,说错话了,七哥的人,当然是想来就来。” 贺时鸣不理会,只看着乔曦,问她吃了没,乔曦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笑了笑:“你这是吃了还是没吃?” “吃了几个张姨做的饺子。” “吃这么少?好吃吗?” “好吃啊。” 她发现他可真爱问她吃了没,像个投喂员。 “会打牌吗?”他牵着她的手,走到牌桌旁。 乔曦摇摇头,她其实会打一点,麻将这玩意,陵城人谁不会一点? “我教你玩,好不好?”他侧头在乔曦耳边低声地哄。 “...可我不喜欢玩这个。” 她咬唇,明知拒绝会惹来他的不高兴,但她是真不喜欢这玩意。想到她小时候,父亲成日留恋牌桌,几不归家,母亲和父亲也是因为打牌而闹得离婚,她就对这玩意提不起好感。 乔曦站在一遍,垂眸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周围人的目光皆是一变,看她的眼神也多出几分除了玩味、冷漠之外的情绪。 大概是从没有女人在明面上对他说不。 这种求之不得的事,就算是懂牌也会装不懂来讨他欢心,毕竟贺家七公子的兴致不是人人都能求得来的。 “也行,那你在边上陪我好不好?”他未变神色,依旧是耐心地哄她,“给这些人做最后一圈慈善,等会陪你吃东西去。” 没料到他的耐心,乔曦眼睛亮亮的,心中有些灿烂。 “好啊,我陪你。” 从没见过贺时鸣这么好脾气,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有眼色的人立刻搬了椅子过来,好让乔曦坐在贺时鸣边上。 是刚刚出声戏弄她的公子哥。 牌桌上的气氛很活跃。 应该是经常在一块玩的一圈人,都喊贺时鸣七哥。说话间也没太多顾忌,但乔曦还是看出来,大家对贺时鸣三分敬三分惧,玩笑间都拿捏着分寸。 若说有谁是他真正的朋友,乔曦觉得这满场人也就一位能算得上,坐牌桌北方位的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很是矜贵优雅,身上是当下少女们最喜欢的那种气质,该怎么形容呢,大概是禁欲? 乔曦又看了看贺时鸣,忽然就笑了出来。 这禁欲两个字怎么看都和他不搭。 若要说个和他最贴切的,那合该是风流,“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的那个风流。 贺时鸣难得和了一把,推了牌,伸手来捏乔曦的脸,“一边傻笑什么呢?” 乔曦眨眨眼,俏生生地漾出一句话来:“笑七爷您牌技好。” 清脆的像只刚展翅的百灵鸟。 贺时鸣一愣,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笑,原来她娇俏起来是这样的,像是小孩子胡乱图的画,用色大胆,花花绿绿的生动。 顿时被勾的有些心痒。 “这是拐弯抹角的嘲我?”他今天在桌上被三吃一,这姑娘还夸他牌技好。 “哪有,是真的。”她依旧笑的甜。 他眯眼打量她,又正过身子去打牌。最后一把牌他刻意放水,匆匆结束牌局。 和牌的那人抗议,哪有人这么打牌的? 贺时鸣懒洋洋的回,给你赢钱,哪来那么多废话。说完就拿了外套,牵着乔曦的手,出了房间。 出了酒店,贺时鸣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问:“想吃仙芝路那家的料理吗?” 一家米其林餐厅,套餐式的那种菜单,就是吃个新鲜创意。 乔曦看他,她的瞳仁很大,显得清纯又无辜,“张姨今晚做了你爱吃的柠檬虾,回去我剥给你吃好不好?” 贺时鸣眼尾微挑,夜色下深棕衍成了浓黑,攫住她那张带着讨好笑容的小脸,半晌才发出沉沉的笑来,“我说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原来是想把我骗回去。” 乔曦微赧,抿嘴笑的恬淡,是默认了他的话。 她是想着怎么把他骗回去。 “好,我们回去。”他附在她耳边,声音格外下沉几分。 乔曦面容微动,他这低肆醉人的嗓啊,真是说什么都似耳鬓厮磨的情话。 等回了那栋玻璃屋,已经到了九点,贺时鸣先去洗澡,乔曦把那盘柠檬虾端出来,坐在餐桌一个一个耐心地剥好。 把虾肉全部剥出来,再用牙签把虾线挑干净,放在干净的碟子里,最后再把汤汁浇上去,又选了几块柠檬摆在旁边。 等做好这一切,贺时鸣已经洗完,下楼来了。 他看了眼桌上卖相极好的柠檬虾,虾肉剥的整整齐齐,“剥这么多干什么,我尝两口就行。” “本来也没多少啊,就一起剥了,我们两个人,肯定能吃完。”她笑着把筷子递过去,又拿了个小碟子。 虽说是两人一起吃,但她只是坐着,全程看着他吃。 他吃东西的举止慢条斯理,很是优雅,只是胃口不是很好,吃的并不多,一盘剥好的虾,也不过挑了三四个入口而已。 看着他,乔曦的思绪飘的很远。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她知道自尊心是换不来一分钱的。 在娱乐圈的一年,为了赚更多的钱,她也学会了卑微,逢迎,讨好,但没有一刻的心情像现在这样灰重。 乔曦木讷的拿起筷子,夹住虾肉,送进嘴里。柠檬的酸席卷唇齿,她觉得自己是在生嚼一颗柠檬。 吃完了一只虾,她平静的放下筷子,轻抬眼眸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似乎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没动作,静静等她。 她笑的很甜,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 “七爷,我能找您借点钱吗?” 霎时一种无垠的羞耻感覆灭了她,整个人如死灰般黯淡。 第11章 幻神明的眷顾 唇齿里很苦,苦的发麻,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贺时鸣慢悠悠的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压在唇上,拭掉不小心沾在唇瓣的酱汁。 “要多少?”很平淡的一句。 乔曦垂下头,指尖死死攥住衣角,半晌才从喉间撕出一句话来,“三、三百万。” 再不复刚刚的甜美,她不是个好演员。她无法泰然自若地靠着撒娇讨得男人欢心,去换她需要的,金钱亦或名利。 或许她能做到,但绝不是在他面前。 贺时鸣浅浅勾起唇角,餐厅里灯很亮,落在他精致的五官,不染纤尘的清绝,他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划出声响,“跟我上来。” 乔曦跟着他上了二楼,他进了卧室,她站在他的卧室门口等着,没有跟进去。 过了一会,他从卧室出来,递过一张银行卡。 清淡的声音雪花般簌簌从头顶落下,“密码我发你手机。” 乔曦还是不敢抬头,巍巍颤颤的伸手去接,“谢谢...”她死死掐住那张卡,卡的边缘并不锋利,却依旧像刀子,刮的皮肉疼。 他什么也没问,没问她拿这么多钱做什么,甚至没问她为什么要拿这笔钱。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羞耻。 “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借钱?”还是没忍住,她开口问了这句。 听到周遭是寂静的声音,唯有他的呼吸声,均匀,没有一丝错拍。 他轻笑,散漫的腔调:“这很重要?” 她愣住,随即才反应过来。 他对除她这个人以外的一切都是没有兴趣的。她的私生活,她的过去,她的秘密,她的心思,他都没有兴趣。 大概还是逗鸟吧。 一只漂亮的关在笼子里的鸟,谁会无聊到去管它想些什么,去管它被关在笼子里之前去过哪,过的好还是不好呢? “的确...不重要。” “睡觉吧,不然明天又该赖床了。”他狎-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乔曦声音恍惚,“七爷,我会还您的。” “还真是个小傻子。”贺时鸣用手挑起她的一缕长发,丝缎的触感,放在鼻下浅嗅,是晚香玉的馥郁和青橙的甜。 她吸了吸鼻子,略带哽咽,“七爷,我真的会还您的...” 她也不知道这么犟这句话是干嘛。 乔曦,你这是在强调什么呢? 突然觉得这行为挺biao的。 问他借钱和问他要钱,在他眼里有什么区别呢? 明明就是场心照不宣的交易,她却贪心的想让他觉得她不是这样的女人,想让他觉得她跟那些女人是不同的,甚至想让他对她是不同的。 可哪有这么好的事?她又有哪点是不同的呢? “....那晚安。” 一夜无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没到七点。这几日天气回暖。 拉开窗帘,映入视线的是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乔曦起床洗漱收拾,下楼后见贺时鸣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张姨见乔曦下来了,忙招呼她坐下吃早餐,把她的那份摆上桌,和男人的一样,只是把咖啡换成了热牛奶 烤得酥软的可颂,班尼迪克蛋配牛油果。张姨做的西式料理比中式的一点不差。 贺时鸣瞧了一眼她,问:“今天有工作?” “今天有个杂志拍摄。大概六七点能结束。” “好,一起走,我送你去。” “谢谢。”她小声说。 乔曦吃的很快,想着赶上男人的进度,想着不能让他等。贺时鸣见她吃的急,喝牛奶也不怕呛着,不免觉得好笑。 “慢些吃,我又不是不等你。” “......” 他这么一说,乔曦吃的更快,三两下吞了面包,只想快点逃离餐桌,总之窘的很,对面的男人则慢条斯理的欣赏着她不甚优雅的吃相。 “吃完了?”贺时鸣放下餐刀,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她擦着嘴,一边点头。 “那就走吧。” 贺时鸣起身去拿搭在一旁的外套,乔曦走到他身边,自然的接过外套,帮他换上,调整领带温莎结时,她眼眸垂着,睫毛压出一小圈青色的阴影。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蓦然间情不自禁,俯身靠近她,在那清丽的额间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无关情-欲,只是温柔。 乔曦指尖的动作顿住,心脏是破土的野草,春风吹过,生生不息的跳动。 贺时鸣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他绝非一个会在情--事上委屈自己的男人,兴致来了,只有人逢迎讨好他的份,哪会有心思去管别人怎么想。 只是刚刚他突然发现,克制也是个挺有意思的词。 车停在一条胡同口,这条胡同是陵城出名的文艺街,经常有杂志在这里取景。碍着小路窄,车不好掉头,乔曦就在出口那下了车,说是自己走进去就好。 贺时鸣:“下班后来接你。” 乔曦想了想,点头应他。对他挥挥手,目送着他的车远去,直到车身拐过街口,消失无踪,乔曦这才迈步进了胡同,随意寻了家咖啡馆坐着。 点了一杯卡布奇洛。 她拿出手机,拨下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嘟了七八声,没人接。她继续打,直到打的第五个,电话才接通。 “是谁啊,一大早吵老子睡觉!” 乔远东刚刚结束一场通宵牌局,此刻正在某个旮旯犄角里睡的正香。 “爸,是我。” “....曦曦?”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睡意顿散,声音都多了几分规矩。 “嗯。乔曦。你女儿。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乔远东讪讪而笑,“曦曦啊,最近过得怎么样....你看爸爸也没....” “你在哪,我们见一面吧。”乔曦打断他所谓的关心。 “爸爸在外地呢,没在陵城,你看要不要等几天?爸爸肯定来找你。” 乔曦冷笑,心如死灰,“你若是想让我帮你还那三百万,就一个小时之内赶到西川胡同24号。”说完,她挂断电话。 “曦曦?曦曦?”乔远东还没说完,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 蔓藤爬满斑驳的老墙,房顶上摇晃着衰草,古旧青砖,狭长而幽深的蓝天。 她想今天大概是个好日子吧。 热咖啡已经转冷,乔曦潦草喝了几口。差不多半小时,乔远东就出现在咖啡厅,黑色羽绒服,黑色长裤,运动鞋,普通到平庸的中年男人。 乔远东进门,张望四周后三两步走到靠窗的位置。 见有人过来,乔曦转过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离上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半年多了。 他似乎更无神了。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 “曦曦。”乔远东笑着给女儿问好,“我女儿又变漂亮了。” “我给你点了三明治和咖啡。”乔曦把食物推过去。 乔远东乐呵呵的开始吃了起来,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的问些关于她的零碎日常,见乔曦不接话,乔远东这才闭嘴,安心的吃三明治。 十分钟后。 “吃完了?”她冷冷道。 “吃完了。女儿点的就是好吃。”乔远东笑的有些讨好。 乔曦笑了笑,从包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一支签字笔,一盒印泥,搁在乔远东面前,“吃完了,就把这个签了吧。” 乔远东怔愣,下意识去看那份文件,脸色渐渐变的难堪,“曦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受不了了。”她平静的说,没什么情绪。这是对某件事,某个人失望至极过后徒留的平静。 “曦曦,我是你爸爸啊....” “爸爸?”乔曦笑了,“让我三年内还债两百万的爸爸?弟弟生病后一次都没关心过的爸爸?还是一年打两个电话,全是想着怎么要钱的爸爸?” 音量有些高,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喉咙酸涩,冲的眼睛疼,她把笔帽打开,递给乔远东,“签了,我就跟你还这三百万。不然你就一辈子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文件是一份承诺书。 甲方替乙方还清三百万之后,两方再无任何瓜葛,乙方之后产生的所有债务均与甲方没有任何关系。 “读大学的时候,我的同学在外面聚会逛街,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在打工替你还债。你说过,那是最后一次赌,我信了。可我换来了什么?你变本加厉不知悔改,我没办法让你改变,但我不能这样过下去了,我不能让我的人生全部毁在你的身上。” “曦曦....爸爸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的对不起也只是说说而已。签了吧,签了,我和弟弟都能好过。这三百万加上之前的两百万,就当作我还了你生下我和弟弟的恩情。” 乔远东拿着笔,失魂落魄的看着乔曦,双唇嗫嚅,久久没有动作。 “签啊!”她猛地扬声怒吼,愤怒钻出体内,再也抑制不住。 乔远东咽了咽,低头迅速签了名字,摁了手印。 “对不起...曦曦。” 乔曦深吸气,只觉得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哪一天有今天这样轻松,她去拿那份文件,连指尖都在颤动。 她解脱了。五百万买一个人生的解脱。 小心的把文件放在包里,她又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两万块现金。 “这个你拿着,从此以后,别来找我和小岭。”她站起来,一刻也不想多待。 乔远东失神的看着乔曦离去的背影,还没等乔曦走出几步,他醒悟过来,跑上去拉住了她。 “....曦曦,这三百万你哪来的?” 乔曦笑了笑:“一个年轻女孩,你说她还能靠什么弄到三百万?” 余光瞥见自己父亲死灰般的脸,她突然涌起一阵病态的快感。 出了胡同,乔曦站在马路边。 人群熙攘,车流穿梭,这永远是繁华,繁忙,繁杂的人间。漫无目的的走了半晌,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她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那头电话接的很快。 “哟,乔小姐?真是稀奇呀。”男人许是没意料到能提前接到乔曦的电话。 “你们在哪?我把钱给你们。” 那头一顿,颇为惊讶,“乔小姐果然是个讲信用的人,成!我把地址发你手机。” “好,记得把原始欠条带给我。” “这个乔小姐大可放心!规矩我们都懂。” 挂了电话,乔曦的手机收到一个地址。是一家会所形式的ktv,陵城有名的声色场所,她曾经听别人说起过这儿。容不得她多想,直接拦了台出租车。 车直接停在了ktv大门,白天时这些场所的客人并不多,是到了晚上才开始门庭若市。 刚要进去,乔曦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退了出来,在ktv边上寻了个茶楼,开了间包厢。 给那边发了短信后,乔曦就摁灭了手机,在包厢内安静的等待。 十分钟后,魏志带了几个人来了茶楼。 身后的一个年轻男人看了眼四周,不屑的说:“魏哥,这妞倒是挺有警觉性的,不肯来会所找我们,偏要到这里交易。” 魏志狠狠嘬了口烟,笑着说:“那妞可是个人物。” 茶楼是典型的两进四合院,有散座有包厢,乔曦定的包厢在廊间最里。 待门被推开,乔曦抬头,目光巡睃了一圈来人。 为首的是上次来医院的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小伙。 魏志笑着开口:“乔小姐是不信我们?非得选在这。” 乔曦放下茶杯,起身,也笑:“我怎么说也是微博有十来万粉的小演员,若被认识的人看到去会所那种地方,总是不好。” 魏志笑笑,也不拐弯抹角:“钱凑齐了?” “凑齐了,你把欠条给我,再写个收据,我立刻把钱打给你。”乔曦神色坦然。 魏志眯着眼瞧她,随即挥挥手,让身后的人把欠条递过去。乔曦从包里拿出笔和纸递给他。 看着这笔纸,男人笑出了声,“乔小姐倒是备的齐全。” 倒也没多说,他大手一挥写了一份收据。乔曦把收据和欠条一起放好,心下大石落地,语气也轻松了很多,要了卡号,立刻把钱汇了过去。 做完一切,她把承诺书拿出来,说:“这个还麻烦您看一下,以后乔远东若是再欠了你们任何一分钱,都与我和我弟弟没有任何关系了。” “.....呵”魏志掂量着手上那份复印出来的承诺书,神色奇怪,“.....乔小姐还真是个人物。对自己父亲也能这么狠。” 乔曦无所谓,随他怎么说,随这个世界怎么评判。她知道她已经仁至义尽。 一言不发,拿起包包,起身朝外走。手还没触上门把,却被人拦了下来。 她眉头微蹙,回头看去,“这是什么意思?” 魏志抄起桌上的小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地说:“三百万是还了,但利息怎么算?” 本来他是可以放她走,但那份承诺书让他变了想法。 乔远东已经是个废棋了,得趁着今儿最后的机会再狠敲一笔才行。 乔曦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利息?” “这一笔加上之前的两百万,期间的利息该怎么算?按规矩,乔小姐得再付八十万才行。” “你.....”她气息乱了节奏,“你这是违法的。” “违法?”男人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大声笑起来,“乔小姐还真是天真。” “我也懒得多说,乔小姐,给你两条路,现在付八十万或者来我们会所上班,也不需费你多久时间,一个月就成。乔小姐这样的姿色,一个月别说八十万了,就是百来万我看也不是难事。到时候多的钱归你,我们一分不拿,怎么样?” 无耻之极的神色。 乔曦呼吸渐骤,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无耻!” 魏志懒得和她多说,挥手让那几个年轻男孩把人带走。陌生的气息侵入她的安全距离,带来恐惧。 “放开!别碰我!” “乔小姐别喊了,这附近所有的茶楼酒楼我们老板都占着股,你把地选在这也是白费。” 魏志上前梏住她乱动的手腕,乔曦心下发横,狠狠咬了上去。魏志吃痛,骂了声操,反手一记狠辣的耳光。 男人力道很大,乔曦被掀翻在地上,半边耳朵几乎失聪,她依旧挣扎着想要爬到门边。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哭。 手抓着衣摆,指尖要戳破厚密的羊绒料子,就在几乎放弃的关头,门猛地开启,带进一股强劲的风。 好几个人迅速进来,场面一度混乱。 她狼狈的趴在地上,抬头去看,不过是一眼,她的泪再也忍不住崩落下来。 在过去的二十一年里,她从未得到过神明的眷顾,那大概是,还没有遇见他吧? 第12章 他献祭一场青春 贺时鸣一进门就看见了那躲在墙角的小姑娘。 他的步伐略微焦急,失了对万事漠不上心的倦懒腔调,走到乔曦面前蹲下,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姑娘红着眼圈,泪如珍珠,滚落在他手上。 贺时鸣第一次发现眼泪既然是烫的。看着她这样,心里很难不泛疼,这么美的一双眼睛,不应该用来盛眼泪。 微凉的手指划过她高肿的脸颊,他的眸瞬间阴沉下来,像积郁已久灰重的霾。 贺时鸣的一言不发让乔曦有些害怕。 她骗了他,骗他说今天有工作,却背地里跑来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闹成这样,他肯定是生气了。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她抹掉眼泪,不想让他觉得她是在靠泪水博得同情。 贺时鸣咽了咽嗓,没说话,只是把她抱了起来,放在椅子上。 包厢内那几个男人全部被贺时鸣带来的人制服在地上。 他扫视了那几个男人一眼,没说话,只拉了把椅子坐在乔曦边上。 半分钟后,有人送来冰袋,贺时鸣接过,轻轻敷在乔曦红肿的侧脸,“疼吗?” 乔曦摇摇头:“不疼。就是有点冰。” 贺时鸣笑了笑,“小骗子。” 那笑意不及眼底,面上覆着一层薄霜,乔曦还摸不准他的脾气,只觉得他这样真的很骇人。 包厢内涌动着不安的气氛。 魏志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刚刚突然就被一记狠厉的力道踹翻,然后就被人制住跪在了地上,嘴里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 他还想挣扎,身后的人又是猛地一脚,顶在了他腰上,他疼的直抽气。 又过了两分钟,包厢门被打开,来了个穿唐衫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一进来,就直直朝贺时鸣走来,还没站定,忽然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七爷,都是我的错。我有眼不识泰山....” “您消消气....” 啪又是一巴掌,声音清脆,毫不含糊。直到又几下后,贺时鸣这才抬了抬手指,“行了。” 那中年男人赔笑了几句,立刻转身对着跪着的几个男人,边踹边嘴里骂着:“要你们背着我乱来,也不看看自己是惹了谁,净给我惹麻烦....” 越到后头骂的越难听。 乔曦看着这架势,噤若寒蝉,只是扯住贺时鸣的衣袖,“七爷....我真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贺时鸣笑着,故意去捏她红肿的脸颊,乔曦嘶了下,疼的叫出声。 中年男人踹完了人,转过身来,对着乔曦鞠躬赔礼:“嗐,乔小姐,都是底下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您,我这就给您赔礼道歉。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这些个畜牲计较。” “魏老板,我的人还欠你多少钱,今天一并都算了吧。”贺时鸣捻了根烟在手里,中年男人立刻上去点烟。 “哪里哪里,乔小姐是七爷您的人,我哪有这天大的本事让乔小姐欠我钱呢?” 贺时鸣笑了笑,对乔曦道:“你来说。” 乔曦把欠条和收据从包里拿了出来,小声说:“我爸总共欠他们五百万,是已经加上了利息的数,这是还钱的收据。但我真不知道还有额外的利息...” “多少?” “八十万.....” 贺时鸣点点头,朝齐厉那看了眼。齐厉递过来一张支票,一百万面额。 那男人看了眼,退了两步。“七爷,您这真是折煞我了。” 他怎么敢收?他恨不得把那三百万都给还回去。 且不说手上的生意多半都是不干净的,就是正当的生意,在陵城惹了贺字,也怕是做不下去。 现在都收到了风声,贺家的二姑娘过两个月就会从沪城调任陵城,在这关头惹了麻烦,等同于自掘坟墓。 贺时鸣淡淡道:“我们贺家从不欠任何人,魏老板这是要让我打自家的脸?” 男人犹豫再三,这才接了支票,又说:“七爷您给太多了,回头我让人把钱打到乔小姐账上。” 贺时鸣碾灭烟头,火光熄灭,只余青灰,他嗓音阴沉:“钱的事现在结了,我的人受了委屈,该怎么结?” 场面一瞬死寂。 “谁动的你?”他问乔曦。 乔曦咬了咬唇,缓缓伸手,指了一个人。 那中年男人脸色一变:“七爷....他是我一表弟,还请您高抬贵手,我这就让他给乔小姐磕头。” 还没等他下一步动作,贺时鸣笑了声,“魏老板自己的规矩还要我来教?” 中年男人心头凛然,这才明白为什么众人都说贺家七爷是最招惹不得的那个。 贺时鸣又吩咐:“你亲自动手。声音小点,别吓到了我的人。” 乔曦云里雾里,听不懂他话间的意思,但也知道定不是好事,刚想拉住他说算了,双眼就被一只手蒙住了。 黑暗中,男人低肆的嗓落在她耳畔,“别怕,有我在。” 之后是什么场景,她不知道,只是隐约听到有金属坠在地上后弹出的铮铮声,还有一声从棉花里闷出来的嚎叫,听不真切,但让人毛骨悚然。 很快,空气中涌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这味道叫人心慌。 她很想干呕。 出茶楼的那段路,她的眼依旧被贺时鸣蒙着,黑暗让她思绪更加混乱。直到上了车,她方后知后觉,那包厢里发生了什么。 她猛地拽住贺时鸣的手臂,双唇嗫嚅。 贺时鸣挑眉:“怎么了?”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突然就很想逗她,他勾住她的下巴:“对啊,是挺麻烦的。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我...”乔曦咽了咽,“我会努力工作,尽快把钱还你。” 男人嗤了声,觉得好笑,这姑娘怕是个傻的,“你就没点别的新鲜的补偿我?” 乔曦看着他,眉眼不复刚刚的阴鸷,车窗降下小半,阳光和风都肆意绕着他。她想到了刚刚他出现的那一瞬,宛若神袛。 忽然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还轻轻地蹭,像一只软乎乎的猫。 “谢谢。真的谢谢。”她都记不得说了多少遍谢谢。 贺时鸣心尖微悸。 大概她说千百次谢谢都抵不过这个拥抱带来的震撼,是顶礼,亦是献祭。 “曦曦。” “....什么?” 她抬头去看他,其实那两个字她听清了,但不敢确定,或是就想听他再唤一次。 “曦曦。”贺时鸣揉了揉她的发顶,“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跟我说好吗?” 这句曦曦让她心头骤然泛酸,委屈扑面而来:“不是你昨天说不重要嘛....” 贺时鸣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她对他说,为什么不问她借钱是做什么。他是怎么回来着?貌似说了句这重要吗? “还挺记仇。”他用虎口钳住她的下巴,轻轻晃了晃。 乔曦瘪嘴,委屈更浓,刚刚被人打了一耳光都没见有这么酸涩,“你那样,我根本不敢说啊。” 贺时鸣被她给气笑了,“也没见你有多怕我,把我说的跟恶霸一样。” “你就是。”她开始有些喜欢恃宠而骄这个词。 “那你现在说,我听着。” “说什么啊....”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都听着。” 乔曦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失神,那双她曾经觉得亦真亦幻的眸,此刻仿佛褪去了所有虚假的影子,是宠溺的,是炙热的,是情深的。 她不是在情场上经验丰富的老手,但她觉得,此刻的他不再是轻浮的逗弄,不再是逢场作戏,而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了。 一点点。 但够了。 乔曦的脸颊贴着他胸口,男人在车上脱了外套,只留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毛衣,柔软的衣料治愈着发疼的皮肤,呼吸里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那座困住她的森林。 她开始断断续续的说着。 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总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总之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我爸爸以前其实挺好的,对我也好,对我弟弟也好.....” 可自从沾了赌之后,乔远东就性情大变,成日流连在赌桌上,最开始是打牌,后来被一群朋友们唆使,越玩越大,迷上了赌博。可是赌博这种东西,哪里能赢得到钱? 乔远东想着翻本,瞒着妻子把房子抵了出去,最后讨债的人来收房子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房子早就给卖了。 母亲受不了这种日子,抛下乔曦和弟弟,跟人去了外省。好在那时还有爷爷和几位叔叔的照顾,勉强能维持学业。 后来,她考入了陵城最好的戏剧学院,大学的时候,视频博主这行盛行,她也学着录一些跳舞视频,剪辑后发到网络,没想到渐渐关注她的人多了起来,也开始能赚钱了,她和弟弟的学费生活费也不用再靠亲戚接济。 她以为一切都能好起来。 可乔远东消停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重操旧业,想着把几年前输出去的钱都赢回来,却没想到掉入了别人设好的圈套。第一笔高利贷借了两百万,他还不起,讨债的人就找来了学校,让她父债女偿。 “两百万啊....当时我拿着那欠条就想啊...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吧。”她的声音沉涩而枯哑,不复婉转轻柔。 贺时鸣抱着她,静静的听,车还在继续着固定的轨道,窗外飞逝过无数风景,可他无心看风景。 “不过,我还是很幸运的,那两年正赶上了视频行业的红利期,一年下来也能赚个大几十万,再加上打工,给人做家教,后来又机缘巧合进了娱乐圈,接广告接戏啊,反正两百万也还了一大半。” 她以为还了这两百万,人生就能彻底的往好的那面走去,却没想到弟弟被查出来患有白血病,进行为期两年的化疗,接近一百万的治疗费。乔远东自顾不暇,哪有钱来给乔岭治病,这一百万只能落在她的肩上。 “我是真的太累了....若不是他逼我,我不会这么狠心....我怎么会不管自己父亲的死活....真的是他们欺人太甚了,欺人太甚.....” “我常常想,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日子,我以为努力甚至是拼命就可以了,但后来我才发现,哪能啊.....” 连翅膀都没有,谈何飞呢? 她哽着哭腔,尽量表现出平静,睫毛被泪水糊成一块,她紧紧的抱住他,只想离他更近一点。 贺时鸣已经分不清是他在抱着她,还是在被她抱着。 她不算滚烫的温度熨帖着他每一寸情绪,同时又让他每一寸情绪变得更加焦躁不安。 有些哑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口气凝郁在心头,散不开,很烦。 过了好一会儿,怀中的人逐渐没了声音,连哭声都弱了,车内一片冷寂,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曦曦。” “嗯?”女孩抬眸去看他,下巴正好搁在他的心口处。 “你爸这事是我疏忽了,我应该问清楚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向你保证。” 男人的怀抱把她包裹着,她逐渐贪念这种不属于她的温暖。缩在他怀里,她只想求一隅偏安。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该太贪心。”她听着他的心跳,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贺时鸣只是低眼去看她,看着她的眸,“曦曦,你想要飞,我就给你翅膀。” 轰然间,乔曦听见内心隐隐有高楼坍塌的声音,探究真假,计较得失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她只知道。 若这是轮游戏,那她就玩。 若这是个陷阱,那她就跳。 若这是一场火,那她就飞蛾扑火。 梦幻泡影又怎样呢?遍体鳞伤又怎样呢? 她能失去什么?不过一段青春罢了。 可她还年轻,她愿意把这场微不足道的青春全部浪费在他身上。 第13章 吻疼也受着 把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乔曦很轻松也很困倦。 昨夜失眠,辗转反侧到凌晨四五点,此时被男人抱在怀里,整个人如同被扔在温泉里的丝帛,柔柔的漾开,倦懒舒适得不成样子。 眼皮逐渐支撑不住,就这样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贺时鸣拨弄着她鸦色的长睫,有些想笑。这姑娘刚刚哭着倾诉了大堆,脸上还留着泪水洇干的痕迹,此时却安静的睡了。 他觉得他在抱一团棉花糖,凑近闻,是甜的。 “老板,刚刚秘书办来消息问,会议是否需要继续?”坐在副驾驶的齐厉寻了个空,出声问道。 贺时鸣想了想,“不回去了,直接去公司。” 齐厉:“那乔小姐这边?” 贺时鸣:“一起去吧。” 齐厉诧异,他跟着老板的时间不算短,就没见老板带过哪个女人去公司,也知道他最烦的就是女人为私事去工作场合找他。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老板刚刚不才为了乔小姐,叫停了会议,甩下众人就走吗?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贺时鸣没有叫醒乔曦,直接抱着她上了私人电梯。总裁办公室很大,有临时用来休息的房间。把乔曦放在床上,又替她拿了薄羊绒毯盖着。 乔曦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这地方很陌生,“这是哪....” “睡吧。等会我叫你起。”贺时鸣捏她鼻子。 “...好。”软绵绵的应了句,乔曦觉得无比安心,又沉沉睡了过去。 昏天暗地的一觉。 等到醒来时,已是日光黯淡,黄昏昧昧,街头的华灯初初亮起。 乔曦半寐着去摸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倏地一下坐了起来。 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她赶紧掀了薄毯,连鞋也没穿,就去开门。推开门才发现这是一间偌大的办公室。她刚刚睡觉的地方是办公室里的小套房。 明亮的格局,风格冷淡,以深灰为主色,搭配了很多她虽不懂,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艺术品,以及禅趣很浓的中式插花。 贺时鸣还在办公,见一旁有动静,抬头看去,才发现人已经醒了。他放下平板,起身朝乔曦走去,“怎么不穿鞋?” 乔曦低头去看,这才感觉到脚下凉凉的,“...我忘了...” 贺时鸣没好气的去拨她的脑袋,“那还不去穿?” 乔曦不好意思的笑着,赶忙跑回去把鞋穿好,“可你怎么都不叫我呀,现在都六点多了。” 她娇气的嗔怪。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你起来。”贺时鸣倚在门框,看她穿鞋。 女孩穿着九分裤,露出一寸雪色的踝,她的足也生的美,脚趾圆润,指甲修的很短,足弓弧度精巧,比一件绝佳的玉雕还多出几分灵巧。 他暗了眼眸,走过去,单膝蹲在她身前,乔曦还没反应过来,尚挂在脚尖的鞋就被夺走,扔在一边。 “....怎么了....”脚心触到温热的掌,似有电流滚过。 贺时鸣没说话,把玩那羞涩蜷曲的趾,他滚了滚喉结,忽然顺势覆上。乔曦惊叫出声,手腕被他发狠地掐住,高举过头顶。 沙发里是类似海绵的填充物,在强力的冲击下被无限压缩,她的脊椎骨节能清晰的感受到海绵之下是坚实的木质构架。 痛-感自背脊蔓延,她也只能忍着,眼里泛出泪来,“七爷....” “别说话。”男人强势命令,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热意。 下一秒,他低头衔住她的唇,不给她任何思考的准备。 不是温柔,也绝非温存,他给的第一个吻,是强悍的,要把她推入窒息的边缘。 乔曦仰颈承受,犹如一只陷入沼泽,濒死的丹顶鹤。 也不知过了多久,闷重的肺里才有了氧气,她贪婪的呼吸,很是狼狈,恍惚中看着他优雅地整理弄乱的衣领。 “走,带你吃东西去。”贺时鸣又恢复到了一贯的样子,仿佛一切凶悍和强势都与他无关。 他依旧是裘马轻狂的公子哥。 而她只是个还未被放血的猎物。 这是乔曦第一次来他的公司,却什么也没有瞧见。私人电梯直接连着办公室和地下停车场,就连办公室门都不需要出。 “好可惜哦...”乔曦喃喃说。 “可惜什么?”贺时鸣勾她的下巴,神色暧昧,“可惜刚刚没继续?” 乔曦睁大眼,实在是不可思议,她就说这四个字也能被他借机调戏一番。 “你不正经!”她认真指出他的错误。也许是一场肌肤之亲把他们拉的更近,她没那么怕他了,说话间也多了几分辣。 贺时鸣眼尾微挑,眸里起了片沉沉的霭,盯着她多看了几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可惜什么?”他出声。 “....也没什么。”她错开视线,只敢看着脚尖,“就第一次来你公司,可什么也没看见。” 贺时鸣嗤笑,还当她是想说什么重要的事,语气不以为意,“想看什么下次自己来,还怕没有机会吗?” 乔曦抬眸去捉他的目光,笑意正俏:“那我看见了向亦老师能找他要个签名吗?” 向亦是当今娱乐圈的顶流,粉丝千万,个个疯狂,去年跨界演了第一部 电影,就在金像奖拿了最佳男配,是贺氏近两年力捧的男星。 电梯到了负一楼,门正好打开。 贺时鸣要笑不笑的瞥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那我保证你来一万次都不可能看到他。” “您以权压人!”乔曦嘟嘴。 男人不耐烦的扣住她手腕,“我不止压你,我还能潜你。” “.......?”她的脸烧了起来,自觉的闭嘴。 两人上了车,车往一家餐厅开去。司机开车很稳,车内换了小众英文歌单,很衬今晚的泠泠夜色。 贺时鸣看了眼缩在角落的乔曦,“过来。” 强势的语调。不容抗拒。 乔曦想了想,还是妥协,一点点往他那边挪过去,贺时鸣见她磨蹭,直接伸手将人揽了过来,手掌熨帖在她的腰间,略重的拧了一把。 力道还没到达疼,只是痒,她不禁哼出声。贺时鸣笑着下手更重,这次的有些疼了。 “疼。”她抬眼去看他,目光正好落在他线条冷厉的下颌,干净,没有一丝累赘。 贺时鸣手臂又收紧一圈,把她牢牢圈在他的领地,笑着欣赏她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像涸泽之鱼,张嘴渴求氧气,表达出一种挣扎求生的美。 “疼也受着。”他恶劣的在她耳边烙下这句话,又去欺她绯红的耳尖,逶迤而下。 乔曦如同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只看见窗外透进来的是一道又一道靡靡破碎的光。 等车开到了餐厅,他才放过。 乔曦下了车,跟在他后面。 他的背影映入眼中,清隽似一尺如水的月光,又像深冬时节霜色凝重的黑夜。 他绝不会告诉你他是怎样的人,只能全凭想象去拟画,或是揣摩,跟在他身边,永远有种被蒙住双眼摸石过河的忐忑。 不过此时乔曦倒是多了几分领悟。 但凡进了他的游戏,只能乖乖由着他高兴,拒绝是不被容许的。 你只能迎合或承受,这是他定下的法则。 餐厅是一家正宗的日料,卖点是每日从日本新鲜空运来的A5和牛。整家餐厅是私密包间模式,所有菜品都由厨师在包厢内现切现做。 前菜是鱼子酱和牛塔以及松露酱汁生牛片,乔曦第一次尝试生吃牛肉,开始还有些抗拒,吃过之后才觉得这味道也太奇妙了。 贺时鸣瞧她一会凝神蹙眉,一会舒展陶醉,不禁笑问她:“你这什么表情?不好吃?” 乔曦嘴里还嚼着东西,只得先摇头,等咽完了才说:“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吃!我之前和朋友也吃过一回和牛,就是真的太贵了,进了餐厅一看菜单,我们就傻眼了,那菜单真的很夸张,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种牛肉是得按克算的。” 她想到了大学时的窘事,整个人有点兴奋,话也变多。 “然后呢?”他饶有兴致的问。 乔曦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不由地浮出笑意来:“然后我朋友就说我们别吃了,赶紧溜吧,我说不行,来都来了,总得尝尝是什么味道。之后我们一人点了一块肉,就这么点大。”她用手比划出一个小圈来,“最后出了餐厅也没吃饱,我俩又跑去吃了顿麻辣烫。” 说完,她噗嗤笑出声来,眼里跃然浮出粼粼碎光。 第一次见她这样,贺时鸣觉得很有意思,原以为爱看她被他欺负后隐忍委屈的羞涩,没想到她鲜活生动起来更有风情。 “你笑什么呀?”乔曦这才发觉刚刚说的太兴奋了,这男人怕是在笑她没见过世面。 贺时鸣将切好的牛排递过去,把她那份没切的换了过来,几分不正经地看她:“那看来我今天一定得让你吃饱才行,不然还得陪你去吃麻辣烫。” 乔曦觉得他这人还真是恶劣,恼恨夹了一块牛肉送到嘴里。 他话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接下来上的几道主菜,他非得看着她吃完不可,她说不想吃了,又去喂她,一来一回,乔曦真的有点吃撑。 “别喂我了,我真的吃饱了。”她哀怨的看他。 “那休息后再吃,等会还有甜点。” “.....啊?还有呢?我吃这么多姚姐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说我没有一个身为女明星的自觉!” 贺时鸣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玩味的说:“你是女明星...?” 乔曦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笑话她,笑她出个门连口罩都不用带,也没几个人认识,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女明星。 她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连重复了好几个你字。 那双潋滟美目,嗔他时含情带怯,看的他心痒,趁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好脾气地去哄她:“好好好,就是女明星好不好?” 他哄人的时候一定是他最温柔的一面,她根本抵抗不住,心只能随着他起伏,为他升起亦或坠落都是心甘情愿。 她当然知道,任何的心甘情愿都是危险的预兆。都说趋利避害是人类天生的本能,但遇上他,危险和诱惑只是同义词。 没想去避开,只想靠的更近。 比飞蛾扑火还要愚蠢。 第14章 宠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又玩笑了几句,贺时鸣才换了认真的语气同她说正事,“你的经纪约我让人重新去拟了,我的意思是直接转到贺氏旗下,不然有些资源没法名正言顺的给你。” 乔曦一怔,他说过要给她翅膀,就是这个意思吗? 不言而喻,他这是要捧她。 贺氏这条大船不是人人都攀得上的。 “我的公司会同意转合约吗?” 贺时鸣笑了笑,不以为意:“你说呢?” 乔曦不接话,拿她的合约换一个搭上贺氏的机会,怎么说都是她现在的公司赚翻了。 “那我的经纪人也要换吗?” “你若是不想换,就把她一起挖过来,继续带你。” “谢谢。”她看着他,只觉得谢谢这两个字她今天说太多了,“姚姐对我有恩,我不想抛下她不管....” “跟我还说谢谢?”贺时鸣抬手去捏她的耳垂,玩笑说:“说不定我们曦曦以后就成了大明星,出来陪我吃饭都得全副武装了。” “就会笑话我。”她轻轻去戳他的胳膊。 贺时鸣顺势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绵密细致的肌肤,他低眼看着两人交缠的手,“过几天我让人带你来公司,手头上有几个剧本适合你,你自己挑,喜欢哪个就拍哪个。” 这淡然的语气,像极了千金博一笑的昏君。 乔曦想到了之前和姚姐闲聊时,聊到过他。 姚姐说,贺公子在圈子里是出名的出手大方。跟他的女孩,哪个不是一大堆资源喂成了当红小花或一线顶流,若是自己再争口气,影后或视后也是能够得到的。 前两年有一个跟他的女孩,不出半年,他就厌了,但散的时候那女孩没哭没闹,凭着这份乖巧,分手后几个月还从他手上拿到了一个大爆的电视剧资源,靠着这部剧封了视后。 捧女明星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吧。 只是她这个“新宠”能撑过多久?能不能撑过半年? 贺时鸣见她失魂落魄的不知在想什么,有些不耐烦的去捏她后颈,“想什么呢?”男人微凉的指尖一下下抚弄,像是在给一只小猫顺毛。 “就是在想我若是演不好,砸了场子该怎么办?”她看着盘子里盛着的玫瑰蛋糕,做成珍珠模样的糖果缀在四周,有点儿像情人泪。 贺时鸣被她的脑回路气的发笑,手指辗转向上,捻住了她的耳朵尖,“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乔曦在心底笑了,她哪是对自己没信心。 是对他。 沉默了一瞬,她还是暂且压住那些个贪心的想法,仰头去看他:“嗯,那我会努力的,不给你丢脸,不论是什么角色什么剧本,我都会珍惜。” 她不会矫情的去拒绝他给的捷径,更不会挥霍,或贪得无厌的索取。她尝过太多的苦,深知每一个机会都是来之不易,只要他给,她就珍惜。 至于他能对她好多久,至于这份宠爱能持续多久,她就不去想了。哪怕他的好只持续到今晚零点,她也要好好的珍惜和他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坚定,有种隐忍坚韧在里面,贺时鸣沉默片刻。 若是换作别的女人,得了资源定是娇声软语的捡奉承话来说,投怀送抱,逢迎谄媚。 可她说我会努力,不给你丢脸。 清冷,孤洁,她自有她的信念藏在骨子里,并非是一朵随意攀附的凌霄花。 “好。”他除了认真的应答,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餐厅里很暖和,到了室外晚风料峭,有些不适应。餐厅前面的路不好停车,司机把车停在对街,走斑马线过去大概百来米。 乔曦那一截露在外的脚踝差不多要冻麻了,皮肤泛出红色,贺时鸣看着就觉得冷。 “女明星是不是都不怕冷?大冬天非要露脚踝。”他伸手揽住她腰,推着她快些走上车。 乔曦每走一步都哆嗦,见他还不忘取笑自己,恼恨地轻哼,嘟嘴道,“我又不是女明星,我怎么知道?再说,不该是贺公子最懂女明星吗?” 含讥带俏的一番话,又偏偏用最娇嗔的语调。 贺时鸣一向最厌烦女人拈酸吃醋,但听她这样,却觉得可爱,玩笑的语气批评她吃些不着边的飞醋,他哪懂什么女明星,就会冤枉他。 他说,看了曦曦之后,还看得上谁呢? 乔曦的心跳的热切,血液的温度都在上升,连冷也不觉得。他怎么能随口说出这样缱绻的情话? 五分的宠,可以被他说成十分的爱。 但她是真的雀跃。 女人就是这样的矛盾,一边说着才不会同别人比来比去,争风吃醋失了格调。当听到了男人说你是最重要的,你是最好的芸芸情话,又开始止不住的虚荣和满足。 哪有在爱情里不想和别人比的女人呢?都想做最好的。 只是怕输罢了。 乔曦忍着笑意,小声的反驳:“净会说好话哄人,再说了,我才没吃醋,你说那些话都是白费。” 贺时鸣装作没听到,直到两人走到了车边,未等乔曦反应过来,他把人压在车门上,威逼利诱的问她到底吃没吃醋。 陵城的城中商业区,街上来往的行人甚是多,乔曦脸皮薄,被他这么压着,羞慌不已,只敢把头紧紧埋在他的怀里。 “没有...”她的声音细如蚊吟。 贺时鸣发现她是真的挺倔强一小姑娘,手掌扳正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到底?” 这么一抬头,正好看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这台车招摇,男人也招摇,这样引人遐想的姿势更招摇,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很是兴奋,不知道在说什么。 夜灯霓虹,从未这么亮过。像聚光灯。 “吃了、吃了!”她紧闭着眼,吞吞吐吐,酡红爬上白皙,是一块沁了血的玉。 她想,快放过她吧!这大少爷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贺时鸣满意的看她,嗤声道:早这样听话不就成了? 进了车内,他让乔曦把高跟鞋脱了,说是车座底下开了暖风,怕车上铺的木地板踩着冷,又拿了块羊毛毯让她搁脚。 羊毛毯是浅咖色,上面H的logo惹眼,踩在脚底下很柔软,暖风扑在脚背,寒冷一扫而空,她第一次有了种被人当作“公主”的感觉,看着自己的脚,抿嘴笑了笑,又侧头去看他。 贺时鸣正阖着眼,倚在一边,也不知是不是累了,整个人透出一种被温泉浸泡过后慵倦颓唐的质感,车内的光线昏暗,浓郁的阴影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迷离的线条。 正要收回目光,男人忽然侧过头来看她。目光一时间对上,乔曦本能的想逃走,可惜他似乎比她更懂她自己,伸手揽住她的腰,把人给提了过去。 “又偷看我?”格外低醉的嗓音,他的唇瓣离她很近,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擦过她的耳廓。 “哪有又啊?”她抬眼去看他,转头的瞬间,耳廓与那微凉摩擦出花火。 贺时鸣:“在片场那次不是你偷看我?” 乔曦被抓住了小辫子,只能语塞,抿着嘴不说话。 她倔强的看他,眼里似有烟花,在寂静的夜里绚丽绽放,花谢,下坠,星子都碎碎地落在他心上。 贺时鸣一时被蛊住了,下意识去捂她的眼睛。 “别这么看我,曦曦。”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忍不住。”贺时鸣用另一只手把她圈紧,头埋进她的颈窝,嗅着她的香气。 很淡的一句话,却是一颗火种,投入干草垛。 “忍不住什么....”乔曦不自觉放低声音,唯恐声音大了,会惊扰一场靡靡旖梦。 贺时鸣止不住勾起唇角,心想,这真是他见过最拙劣的装傻了。 她看似天真,却太懂怎么勾引他。他受不了她这种“拙劣”。 男人蒙住她双眼的手移至她的后脑勺,加了力道,迫使她凑近,两人的鼻尖相触,呼吸纠缠在一起。 “忍不住想碰你。”他低声把情话送入她的心尖。 一个吻顺理成章的发生。少了那种窒息感,这样脉脉温情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她很难置信,却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在她面前既然一直都是禁欲的,某个看似核心的话题从未被他提起过。 他这般白壁买歌笑的男人还有克制的一面。 好荒诞.... 怕这对话继续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她赶忙转移话题,“...七爷,我过几天想住在医院,我弟弟要化疗,我想去陪陪他。” 提到她弟弟,贺时鸣这才想起来有正事还没跟乔曦说,“你弟弟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让人预留了华瑞的病房,专家也打了招呼,你若是同意,马上就能接你弟弟转院。” 乔曦眼中划过错愕,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若说喂资源,一掷千金,捧她,这些尚且在他对情人宠爱的范畴之内,那为他弟弟做这些是为什么? “华瑞的病房一向都很紧张,若非提前预约肯定没有空床,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她很想拒绝他过多的好意,但他的每一招都落在她的命脉上,根本容不得她拒绝。 贺时鸣不正面回答,只说:“我家曦曦想要的东西,还能没有吗?” 乔曦一时无声。手越过他,去开车窗。玻璃降下四分之一,一点点冷风透了进来,带进了一丝新鲜的凉意。 她需要一丝风让她不那么混沌,只可惜脑子依旧杂乱无比。 下一秒,她环住他的脖子,鼻尖凑近他,只剩下一毫米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又一次缠在了一起。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酸楚,“你图什么啊....” 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特别,你图什么啊? 贺时鸣哑然,今天实在被她一招一招的打到措手不及,倒不是她抛出了多么深刻的难题,反而是最简单最纯真的东西最让人愕然。 她时不时流露的赤子之心让他隐隐有偏航的预感。 她不该是这样的。 他也不该是这样。 贺时鸣敛去那些不知名的情绪,勾起她下巴,反问她:“你说我图你什么?” 凤眸里沾着热意,在她身上暧昧的巡睃,意图不言而喻。 乔曦轻忍片刻,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嗯,让我想想吧。” 贺时鸣笑了声,也没说话,只是在思考,她一个傻的能想出什么花样来呢? 第15章 疯风雨侵城 贺时鸣底下的人动作很快,不过两天就把合约的事处理妥当。 乔曦今天来贺氏,是去签约的。 九点半签约,她和姚姐约了九点准时在贺氏传媒的总部碰头。 出门前,贺时鸣要捎她一块去,说反正是顺路,还省的她一个人开这么远的路。 乔曦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要是去公司的第一天就坐他的车去,那这不摆明了是他新养的小情人吗? 贺时鸣几分不正经的看她,“就这么不想跟我沾上关系?那昨晚还跟我.....” 乔曦立马去捂他的嘴,唯恐他说出什么禽兽不如的话来。贺时鸣见状狠狠揉她的脸,揉完后又嫌弃的看了眼手指上沾着的粉底液。 乔曦精心化的妆就被他徒手弄坏了,气的去咬他的手。贺时鸣笑着躲开,说她脾气越来越坏了,逗两下就要发作。 乔曦今早是自己开车来的,找贺时鸣借了一台最低调的车,依旧不是很低调。 车厘子红的帕拉梅拉,可她也没别的选择了,贺时鸣说要不你就开这台?黑色的,还挺低调的。 乔曦看着那台库里南,连气都气不出了。敢情在他眼里低调与否只与颜色有关啊? 上午的签约很顺利,总裁特助亲自来对接,大家都在猜,这新签的艺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好几个八卦的员工上网去查乔曦,连她的微博也翻到了底,就是没找出什么特别的。 除了长的比一般女明星好看点,气质好点,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啊? “你说这乔曦是谁的人啊?签个约还要总助亲自接待?” “微博粉丝都才十五万,能是什么来头?” “肯定来头不小,我刚刚瞄了一眼合约,那分账连向亦老师都没这么高。” “真的?多少啊?” “一九开,一个新人,你敢信?” 几个员工皆是哗然。一九开,他们公司什么时候开始做慈善了? 签完合同,总助对乔曦说:“乔小姐第一次来公司,不如带您参观参观吧。” 总助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美国常春藤名校毕业生,举手投足都透着精英风。 乔曦点点头,上次来贺时鸣的公司什么也没看见,这次能光明正大的参观他工作的地方,当然是求之不得。 姚念音跟着乔曦,凑到她耳边嘀咕:“我这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乔曦忍俊不禁。 贺氏总部很大,有两栋高楼,中间用几道玻璃桥连接。各部门分工很细,就连最新的直播行业也有涉猎。 贺氏目前把重点放在电影以及新媒体平台上。近三年国内票房前十的电影几乎一半被贺氏包揽,投资头部自媒体平台更是精准把握当下时代发展潮流,如果说贺氏在上一任当家人手上只是初见商业帝国的雏形,那如今在贺时鸣这可以说是进入了黄金时代。 乔曦的脑子里又被他塞满了。她总是不知不觉间就开始想他。 那样高高在上,像是嵌在佛龛里的男人,在她面前却放肆的展露出凡人的一面。 他偶尔恶劣的捉弄,或是强势的占有欲都让她觉得离他很近。 她能真真实实的触碰到他啊。 所以她又开始回到了那个问题,他这样的男人到底图她什么呢? 美色?不至于吧。那么多漂亮的女人,他想要多少都有。 身体?若他要的是这个,第一天就可以得到手,又何必拖到现在?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乔小姐,这层是公司的员工休息区。”总助带她们来了一个空中小花园,室外花园和室内的咖啡屋用玻璃门连着,视野开阔,在这办公亦或休闲都让人心情愉悦。 乔曦打量着这个空中花园,忽然一阵喧嚣从楼下传来,她走到栏杆处往下望。 公司的大门处正围着很多粉丝。过了半分钟,她看见一队保镖出来,维持秩序。随后有一台白色的保姆车开了进来,粉丝疯狂的朝车子涌去。 刚要去看到底来的明星是谁,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她这才收回视线。 贺时鸣:【来我办公室。现在。】 乔曦叹口气,这男人还真是强势的要命。参观了一半,只得作罢,总助安排她进了私人电梯,直达贺时鸣的办公室,过程中没人看见。 贺时鸣正立在玻璃窗前,看着熙攘的城市。电梯门开,乔曦一眼就看见了他清俊挺拔的背影。 知道是她来了,男人背对着,发号施令,“过来。” 乔曦悄步走近,来到他身边。贺时鸣转过身来搂住她,问她签约怎么样?合同还满意吗? “贺总都快赶上扶贫了,我怎么会不满意。” 贺时鸣笑着坐下,握住乔曦的腕稍稍用力,人就落在了他的腿上,少女的沁香盈满鼻腔,像新鲜摘下的七月茉莉花。 “我这是一对一精准扶贫。乔小姐满意就好。” 乔曦轻轻在他唇上啄了啄,迅速退开,连蜻蜓点水都算不上,笑着去看他,“那我争取早日自力更生。” 贺时鸣不满她敷衍至极的举动,掐着她的后劲,用力烙了上去。乔曦则闭眼热烈回应他,让这个吻更加沉沦而深刻。 贺时鸣难以抵抗她偶尔-纵-情的热烈,疯魔般揉她进骨髓。 他如今是越来越克制不住了。 但这种克制与压抑带来的难受又让人食髓知味,比从前的每一场放肆-游戏都更让他有兴致,更让他上瘾。 换一种玩法,当真要更好玩呢。 乔曦被逼到绝路,她大口的喘气,眯眼去看他。 他不像她,没有一丝狼狈,餍足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愈发迷人。 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挣扎,也不打算去救。 她突然萌发出一个骇人的想法,若是可以把他从那高高在上的佛龛上拉下来,看他魔怔,看他情动,看他痴狂,看他难以自持,该是多疯的一件事? 血液仿佛在沸腾,她不敢再想了。 多想一秒都觉得怕。怕她真的为此着了魔。 贺时鸣并不知她脑中是多么疯狂的想法,只是三分戏谑的去看她,说:“曦曦,你技术太差了,还得再练练。” 乔曦生气的看他,眼尾还洇着红,赌气的说:“练就练。” 说完揪着他的领带就凑了上去。 贺氏总部经常有明星进出,所以门外时常围着粉丝不是稀奇事。 夏依颖今天来公司是私人行程,见外头围了这么多粉丝,自然有些不高兴。恼恨的看了眼助理,那小助理哪里知道今天她来公司的消息被透了出去,赶紧通知保卫处的人来维持秩序。 甩开了一票粉丝,夏依颖带着助理进了公司。 等电梯的时候,小助理总觉得这事瞒着经纪人侯姐会出岔子,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句,“依颖姐,我们要不要跟侯姐说一句啊?” “不必。” 夏依颖站的笔直,她的体态在娱乐圈属上佳,一直是粉丝吹嘘的点。静静站着,像一只优雅的黑天鹅。 夏依颖今天的妆容很精致,皮肤没有丝毫瑕疵,红唇旖旎,十足风情。她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艳而不俗,媚而不妖,微微上挑的眼型,让她极具辨识度。 绝不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美。 电梯门开,夏依颖走近,摁下顶楼。跟在她后面的小助理还想说什么,偷偷瞥了一眼她的侧脸,还是把话憋在了心里,没敢说。 Amanda正在处理影视部报上来的文件。刚刚艺人经纪部总监上来汇报工作,请示有关《迷城》这部电影的选角,周导那边只说女主角必须由他亲自敲定,其余的配角可以由贺氏先选,最后再一起商量定人。 公司里多少女艺人想拿下女二这个角色,好几个经纪人都把电话打到了她这里,想从她嘴里撬出点信息。 可老板的心思,她一个助理怎么能知道? Amanda想着该如何回掉那些人,电梯门正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抬眼看去,心中顿时一紧。 她怎么来了? “夏小姐,您怎么来了?”Amanda快步走上去,不动声色地拦在夏依颖面前。 “我来见贺总。” “贺总正在忙,夏小姐您有预约吗?” 夏依颖勾出一丝笑来,“怎么?我来找贺总还需要预约了?” Amanda脸色略略尴尬,“夏小姐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人。” 夏依颖不去理会,径直往里走。 此刻,贺总的办公室里有谁,Amanda自然清楚。若是夏依颖就这么闯了进去,贺总发了火,她是肯定逃不掉的。 Amanda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夏小姐应该比我更懂贺总的规矩,您若是不预约就这么进去了,谁都不好交代。” 夏依颖站定,看了看前方紧闭的总裁办公室,“Amanda姐这又是何必。我和贺总的事,自然怪不到外人头上。” 说完,她踏着高跟鞋,走近,准备屈指去敲门,想了想又作罢,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办公室内,乔曦正被贺时鸣搂在怀里,他说,练习可不是这么练的。 乔曦只能由着风雨侵袭一座飘摇欲坠的城。 “不要练了....” “这才刚到哪。” 正当她放弃抵抗,如他的意,干脆沉醉到底,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乔曦听到声响,倏地睁大眼睛。 第16章 诱最佳底牌 乔曦猛地推开贺时鸣,从他怀里惊坐起来,一时间要躲是来不及了,只能背对站着,叫人看不见她是谁。 刚站稳,她想自己这样怕是太激动,难道就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正准备转过身去时,她听见身后有女人唤他“七哥”。 脚步瞬间凝固。 女人的嗓音很好听,清清脆脆的,像冬日圣诞节,壁炉里木炭燃烧时炸出火星子的微微声响。 好闻的果香味也蔓进了乔曦的鼻息里。 “七哥,我今天是....”夏依颖酝酿了好几天的开场白还是没能顺利说出口。 她惊讶的看着办公室内的景象,男人衣领稍稍凌乱,一个粉衣少女从他怀里挣扎着站起来,羞愤地背对而立,不肯见人。 贺时鸣被人打断,本就不高兴,见来人是夏依颖更是恼火。 “你来做什么?”语气很冷,叫人胆寒,夏依颖知道这是他发怒时的样子。 “七哥,我想见你了。”夏依颖有些委屈。 “夏依颖,谁准你这么叫我?滚出去。”男人丝毫不留情面,表情很是厌恶。 “可是我...”还想再说什么,夏依颖被男人凛冽的眼神刺的不敢再说一个字,那眉间涌动的阴鸷,极力隐忍的怒火,都让她有些怕。 “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忘了?” “没、没忘。”夏依颖掐着裙摆,很难堪。 今天不打招呼就来他办公室,她其实是心虚的。已经做好了不会得到好脸色的准备,但她从没想过,他会让她滚。 即使是分手那天,他发了好大的火,也没让她滚过。 “滚。” 夏依颖咬唇,还是不敢久留,离开前她深深看了一眼那粉色的背影。眸中闪过鄙夷,不甘,却只能隐忍着退了出来。 男人的规矩她知道,绝不会在工作的地方沾染私人关系。 还记得有一次,她从外地拍戏回来,半个月都没见到他,偷偷跑来他的办公室,想给他一个惊喜。 没曾想惹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没他的允许不准进他的办公室。 可她刚刚分明看见那个女人是从他怀里站起来的。 所以也不是不准进,也不是非得公私分明,不是吗? 乔曦听见门被阖上的声音,绷紧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可还是止不住颤栗。 有些疼。说不上哪疼。 就是疼。疼的发慌,疼的胸口闷。疼的想哭。 她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转过去,为什么要这样懦弱的躲着。 明明现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啊,不是吗?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和那些女孩们没有不同,都是在奋力登山的旅客而已,即使是登到了山顶又有什么用,不终究还是要下山的吗。 谁又能凭爱意让富士山私有呢? 手不知不觉攢紧拳头,她在强迫自己笑,忽然肩膀被握住,她惊慌失措的退了两步。 “曦曦...”贺时鸣蹙眉,见她这个样子,不知该说什么,他向前逼近两步,迫使她看他,“想说什么就说,别忍着。” 乔曦深吸气,抬头笑着看他,哪里瞧得出一丝的难过,“没想什么,就是在想,七爷,您到底图我什么呢?” “我想了两天这个问题,现在看来倒是有点名堂了。” 贺时鸣眼中划过错愕,却很快恢复平静,他接她的话,“说说看,是什么。” 乔曦摇摇头,“不能现在告诉你,那就没惊喜了。” 她笑的很甜,眼里却似被击碎一般,没有光,只剩沉沉的霭,晦涩凝重的一团灰黑色。 她有多想去问他,刚刚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她能这么亲昵的唤你。 可她不能。她不能问。 贺时鸣心无端抽疼,身体往往比言语的反应更快,更迅速,他走过去搂紧她。 耳边是男人情重的嗓音,像隔了一层薄雪,微微的凉,却刚好降解躁意。 她此刻的意识是不聚拢的,对于他说的话都听不太清,但他说的很慢,她还是一字一句听进了心里。 她的所有伪装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曦曦,别为这事难过了。不值得。” 乔曦一整天都呆在贺时鸣的办公室,等他下班后,两人一起吃了晚餐。 回到住处时正好七点多。 按惯例,贺时鸣先去洗澡,他这人只要是回了家,第一件事肯定是洗澡换家居服。 乔曦下楼来寻水喝,见张姨正在切水果。 “张姨,这么晚了就别忙了,我来切吧。”她笑着走过去,挽了衣袖。 乔曦只要是闲着没事,就会在家里帮着张姨做家务,做饭,弄得张姨特别不好意思,说乔小姐是少爷的贵客,怎么能做这些呢? 但乔曦只说,她平常在家里也做惯了,闲着倒没意思。 一来二回的,张姨也就不和她推脱,她若是要帮着做什么,也就随着她去,关键是这小姑娘做事麻利又不骄矜,人又随和,张姨很是喜欢。 张姨递过水果刀,笑呵呵的说:“我看少爷大晚上还在书房加班,给他送点吃的过去。” 乔曦点头,专注切着火龙果,红心的果汁染红了手指,就算是洗了几遍也依旧褪不去。切好水果后,她端去书房,刚要敲门,她停了动作。 思索了一二,又退回自己的卧房,把身上保守的棉质睡衣换掉,取而代之的是轻薄质感的绸缎睡袍。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在冷光下显得很白,失了气色,又涂了一层玫瑰色的口红,这才满意。 深吸气,她调整自己略微紧张的心跳,端上水果盘,重新来到书房门口。 轻轻敲门。 “七爷,是我。” “进来。” 正在看文件的贺时鸣抬头看了眼门口,小姑娘洗了澡,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乖的不行。 长极脚踝的系带浴袍式睡衣,宽松飘逸,不是她一贯保守的风格。 颜色也很大胆,是桃红色。 很艳的那种桃红。穿在她身上没有俗气感,衬出一身潋滟的好皮肤,好似雪压海棠。 乔曦走进,把切好的水果放在一边。见他没怎么理,也就自己默默的找乐子。 这是第二次来他的书房。 书房和他的办公室一样的风格,依旧是大堆奇奇怪怪的艺术品,墙上挂了一幅水墨画,这画她曾在佳士得的拍卖视频中看过,好像是八位数来着。 但这画她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摆在落地窗边的那架钢琴。 光亮,考究,精致到比任何艺术品还要特别的三角钢琴。 一台灰紫色的三角钢琴,犹如月光下的鸢尾花。 贺时鸣一直看着平板里的文件,乔曦进来后,他只抬头瞥了一眼,又继续工作。过了几分钟,见没什么动静,他这才抬头,只见那小傻子站在一边,两眼不知望着什么发呆。 这么喜欢神游?贺时鸣不满的蹙眉,放下手中的平板,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乔曦立刻回过神来,“啊?” “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她想了想,又问他,“七爷,你会弹钢琴吗?” 所以刚刚是在看那架钢琴呢。贺时鸣笑了笑,招呼她过来,等她走近,捉了她一只小手来把玩,“算是吧,会一点。你喜欢钢琴?” “我喜欢看你弹钢琴。”她冷不丁冒出这句话,眼神对上他,澄明的不含一丝杂质,亦或,欲。 好似这不是一句勾-引的话。 贺时鸣用手指刮了下她的手背,慢悠悠地掀起眼皮去看她,没说话。 乔曦心里有鬼,在他这半审视半揶揄的目光下,一张小脸由粉转红,直到最后脖子,耳朵都红了。 贺时鸣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傻子怎么就成这个模样了? 再说了,不是她先开口撩拨他的吗? 乔曦深吸气,忽然用了些力道,抽回自己的手,又退了两步,和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贺时鸣蹙眉,有些不悦,正准备开口说话时,轮到他傻了。 面前的人手指轻轻一动,浴袍散开来。那鲜艳的桃红色退落,围绕在白皙的脚旁。 视线向上是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柔软的腰肢,冷白的凝脂。 两根羸弱的肩带松松散散的挂在她肩上。 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小短裙。 也是桃红的。 只是这件更短,更透,更诱。 短到稍稍一动,就能泄露那张最佳的底牌。 她的眼睛全然没有勾人的妩媚,而是干净到不然尘埃,空灵,纯净,就这么直扑扑的看向他。 她真诚地问他:“七爷,您喜欢我吗?” 贺时鸣差点没被哽住。 所以这就是这小傻子说的,她想出了点名堂?? 第17章 沉他的情话【三章合一】 乔曦安静的站在那,似一尊雪玉冰雕。即使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引-诱。 但依旧天真无邪。 她看着他,表情是极力克制的平静。没人知道,她紧张的快要疯了。 可她都做到这样了,为什么他却没反应? 贺时鸣整个人陷在宽大的椅子里,一动不动,手肘撑着下巴,唇抿着,略微凝重的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表情让乔曦忐忑。他是不是真对她没什么兴趣啊?那不然她都做到这样了,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搭理? 她想到那日在会所,他说:贺某的口味,不是乔小姐这种。 他的口味是哪种呢?夏依颖那种?都说夏依颖是跟他最久的,也是最得宠的一个。她承认她的确没有夏依颖那样美艳逼人。 乔曦看着身上那刺眼的桃红色,很是羞耻,她其实并不适合这般娇艳的颜色。 她愿意学又怎样?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把衣服捡起来再默默出去?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贺时鸣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近,弯腰拾起了地上的袍子,再把她整个人裹住。 她终于忍不住了,泪珠子滴了下来,落在桃色的缎子上,洇成了深红。 贺时鸣低低一笑,勾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嘲笑她:“我又没欺负你,你哭什么?” 乔曦用那双泛红的泪眸睨他,“你还没欺负我吗?你刚刚不就是欺负我吗?”,她越说越心烦,“你那天在车上暗示我,昨天晚上也暗示我,现在又不搭理我,你觉得看我这样很好玩吗?” “暗示?我暗示你什么?”贺时鸣手指力道收紧,“暗示你来我书房脱衣服勾-引我?” “你!”她怒瞪他,语气却软的不行,“你、你不就图这个吗....”说完她低下头来,反正现在也不确定了是不是图这个了。 乔曦垂头问他,“既然不喜欢我这种,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为什么不喜欢你这种?”贺时鸣觉得她这问题问的奇怪,他哪里表现出不喜欢她呢? 分明还挺喜欢的。 “你说过,你的口味不是我这种。”她一时间聚满了勇气,攒着拳头,与他对视。 贺时鸣错愕一秒,随即想了起来,她说的是哪回事。他是说过这句,随口一句,没想到还让她耿耿于怀了。 “乔曦,你说你是不是记仇?嗯?”他揉捏着她的耳垂,“一句玩笑话,能跟我记这么久。” “没有记仇....”她呜咽几声,又丧气地垂了下去。 可贺时鸣却不给她低头的机会,掐重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灼热的呼吸压了下来。在一场混乱辗转的进攻中,他低哑着嗓,不疾不徐地说:“这么好吃的猎物,吃太快,就不好玩了。” 乔曦的脑子一片空白,像雪花屏,嗡嗡的全是嘈错的杂音。 猎物... 好不容易结束,她的唇比眼睛还要红肿。她恨恨的想,这人的趣味真变态。不然还要把猎物划个口子,一点点放干血,然后再一片片把肉割下来,一口口慢条斯理的吃吗? “七爷....那我可不可以先走了?”总之他也没兴趣,她不想呆在这惹人嫌,而且刚刚实在是太丢脸了。 “走?” 贺时鸣冷笑,勾完就跑? 哪有这种好事。做梦。 总之吃法有很多,他不着急,一种一种换着来。 他拦腰把她抱起,朝书房深处走去。 乔曦呆呆的看着那扇门离她越来越远,忽然一声错乱的音符惊扰了空气,她吓的一缩,才发现已经没有退路。 她被贺时鸣放置在钢琴上,直接坐着琴键,而他则撑在两边,圈住她。向左向右,向前向后,都是死路。 “七爷...”她捂着嘴,害怕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室内虽然开着暖气,但她还是觉得冷。 “别这么叫我。”贺时鸣冷声命令,整个人阴郁的一点也不合景。 “贺....”时鸣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她咽下去了,她想,应该没有人会直呼他的名字。 “贺总...”话刚说出口,她感受到冰凉的触感,可没敢低头,只能仰着看他,或者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墙上那幅欣赏不来的画。 从他的动作里可以感受到男人的耐心已经到了边缘了,眼里也不再清明,而是一潭深重的水。 “七...七哥!”她突然想到了这个称呼,她承认对这两个字很是耿耿于怀。 别的女人可以,那她也可以。 她不想同别人比,但又不愿输给任何一个曾经在他身边的女人,这样矛盾的心理快把她逼疯。 贺时鸣回味了这个称呼,眼里的阴郁瞬间化开,只留下瑰丽的色泽来。叫过他七哥的人不少,可独独从她嘴里,有种别样的兴奋。 “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曦曦。”他声音突然间又温柔的太过,乔曦被她弄得错乱了。 可她哪敢不应,只是他要弹钢琴,也得把她先放下去再说啊。 “那我先下来吧。”她往下看了一眼,地上散着那件浴袍,桃红色里面混着一小团白色蕾丝。 “不用。”他继续圈住她,移开了左手,放在钢琴键上,“弹首特别的给你听。” 乔曦不是很懂。 中音区被乔曦霸占了,男人修长的手指落在左侧低音区,低沉的,浓厚的音符从他指尖流泻。 是乌云,是闷雷,是夜半山寺的钟声。 这样昂贵的钢琴,弹什么曲子都是好听的。 他独独弹着左手和旋,只有单手的调,也听不出是哪首曲子,乔曦只觉得他弹琴的样子很迷人,清霁的侧脸靠她很近,透出矜贵的气韵来。 皮肤上沾着点朗姆酒的香气,他似乎喝了点酒。 旋律逐渐明快,从幻想曲变成圆舞曲,接踵而至的是无声的右手旋律,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飞舞,乔曦生怕她的呼吸重了,会破坏一篇绮丽的乐章。 她闭上眼睛,只留下听觉和感觉,或许,她也是钢琴的一部分。 时间被无限放慢,变得冗长,她能听到时间和音符一同流逝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曲终音绝,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肺里好似很久没有氧气停驻了。 贺时鸣看着那紧紧攀住他手臂的女孩,已经呆滞的像个失了灵魂的木偶,线被拉在他的手上。 随他摆弄。 他明知故问:这曲子有这么好听吗?都听傻了。 乔曦还在费力的呼吸,脑子依旧沉浸在一片虚无之中,过了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幽幽的看着他。 “放我下去....”她咬着音,呼吸还没有恢复平静,仔细去听,能听见她的声里还带着颤音。 男人笑着把她抱下去,放在了钢琴椅上,也不急着擦手,反而去抚她那柔软的红唇。 微微甜腻的气味钻进嘴里,她不知所措,僵在原地。 乔曦轰然间明白什么似的,惊慌去瞪他,他笑的更开心了,捏了捏她的脸,“还能走吗?不然我抱你去洗,好不好?” “才不要你管!”她没什么力气,推他的动作都是撒娇而已。 贺时鸣觉得她羞涩的模样实在是可爱,轻松的把人捞进怀里,乔曦乖顺地歇在他肩头,回首看了一眼那台钢琴。 黑白键清晰分明,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晶莹的光泽。 她有个奇怪的想法,这么贵的钢琴渗了水,会不会坏呢? 次日是乔岭转院的日子。 贺时鸣一大早八点半的例会推不掉,但跟乔曦说,他忙完就会去医院来找她,又把自己的司机和私人助理拨给了乔曦,让她有什么不懂的或搞不定的就直接找助理。 乔岭刚进大学,因为生病,每个月只有一周能去上课,但他的功课很好,基本上都是靠自学,在病房里不是看书就是上网课,但病房一共有四个病人,吵闹的时候很多。 每次见他在一片嘈杂中戴着耳机努力看书,乔曦就觉得挺心酸的,她连给弟弟负担一间单人病房的能力都没有。 贺时鸣让人预订的这间是个带厨房和阳台的套房,酒店式风格的装修,很是宽敞明亮。房间里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桌上摆了冻蓝色的花瓶,里头插一束搭配好的鲜花。 乔岭被自己姐姐通知今早去新医院时,根本没想到是这样的。 “姐...”乔岭站在门口,满脸惊讶,他甚至觉得自己姐是不是背着他中了彩票,“你哪来的钱定这么好的病房啊?” 乔曦也没缓过来,咽了咽,赶紧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就最近拍了几个戏啊,赚了不少呢。” 乔岭“咦”了声,有些不信,他姐总共就演了三部戏,一个丫鬟,一个女鬼,一个花精。乔曦呸呸呸了几句,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学习还不好?要不我把这房退了?” 乔岭着急,跳上床,直接霸占了主位,“别啊,姐!我马上期末考试了,还有两篇论文呢。” 玩笑间,一个短发女人敲门进来,是Amanda。贺时鸣的私人助理,干练精明,乔曦见过她三次,每次都是allblack的造型,有些生人勿近的冷炼。 “乔小姐,转院手续全部办好了,等会有护士来带乔先生做检查。专家会诊安排在下午三点。”Amanda说话的声音像智能机器人。 乔曦接过资料:“谢谢你,Amanda。” Amanda微微一笑,“乔小姐还有什么事可以电话吩咐我,那我先不打扰了。”说完她礼貌的退了出去。 乔岭见没了外人,凑上前去问自己姐姐:“姐,她是谁啊,好酷哦。她为什么对你毕恭毕敬的啊?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神秘兮兮的?”他顿了顿,很认可这话,“对!就是神秘!” 乔曦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我觉得你不去写小说真的浪费人才了。” 乔岭憨憨笑着,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乔曦这才去整理带来的行李,乔岭要帮忙,被她坚定的拒绝,她说,你就给我好好坐在那,看书。 乔曦打开行李箱,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乔岭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书一放,一本正经的对乔曦说,“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正在挂衣服的乔曦手顿时一滞,“胡说什么呢?我看你干脆转到文学系算了。读机械真是浪费你这脑子。” 乔岭疑神疑鬼,总觉得处处都不对劲。这不,没过半小时,他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乔曦没想到不到十点,贺时鸣就来了医院。 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颇为熟稔的和乔岭打招呼。乔岭怔了怔,迅速反应过来,笑嘻嘻的走到乔曦身边,“姐,你不跟我介绍介绍吗?” 乔曦暗暗瞪他。 关于怎么介绍?她犯难了。 毕竟她和贺时鸣的关系太不好言说,说亲密了怕逾矩惹他不高兴,说客气了怎么看都挺假。乔曦不知道怎么开口,磨蹭了好一会还在那尬笑。 贺时鸣上前搂住乔曦的腰,明晃的占有欲,“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 乔曦猛地抬头望他,撞进他纵容的眸子,幽深,炽热,恍若一个精心预设的陷阱。 只等着她往里跳。 乔岭很兴奋,比贺时鸣还要自来熟,张口就叫了“姐夫”。乔曦被他弄懵了,勒令他收敛点,怕他再说些什么吓人的话来。 贺时鸣品着那声“姐夫”,淡淡的眉眼让乔曦捉摸不透。 “你别听他乱说,小孩子不懂事。”她扯了扯贺时鸣的衣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那我该叫什么啊.....”乔岭知道姐姐不高兴了。 贺时鸣笑了笑,替他解围,“叫我七哥吧。家里的小辈都爱这么叫我。” 又呆了会儿,贺时鸣说他出去抽支烟,让姐弟俩自己说话。门刚阖上,乔曦就上去拧乔岭的耳朵,“能不能给我安静点,怎么今天这么多话!” 乔岭笑起来很是阳光俊朗,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他一个劲的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之后有护士进来带乔岭去做基础检查,乔曦没跟着,去外面寻贺时鸣,寻了大半天,才在后花园里找到了他。 花园里种了一排梧桐树,树枝上黄叶凋零,风过,仍有落叶盘旋,而后入泥。 男人很高,疏落地站在那,轮廓一如她初初见时那般清绝。 她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不忍心惊扰这副漂亮的画。 他并不经常抽烟,至少乔曦和他在一起这段时间,就见过几次。 贺时鸣并不知道乔曦站在他后面,一阵风过来,把烟雾往面上吹,一时呛住,咳了两声。他正打算扔了烟头,手中的烟就被人夺了过去,他眉心蹙起,下意识去看来人。 乔曦不乐意的瞧他,语气颇有些数落,“不是说好的戒烟吗?你刚刚都咳嗽了,还抽!” 贺时鸣笑着看了她一眼,“女朋友现在就开始管我了?” 清淡随意的语气,也听不出是不是不高兴,却让乔曦顿时醒悟。 她这是恃宠而骄了。 捻在指尖的那根烟变得很烫手,似乎要烧到皮肤,明明这根烟还有大半的余额。 女朋友....她哪有这个资格。 “对不起,刚刚是我逾越了。”她平静的把烟递过去,可指尖那点颤意还是泄露了她的难堪。 贺时鸣被她这句话呛住了,其实他也并没有不高兴,接过那支烟,扔进一旁的垃圾箱,又转过身来去抱她。 “我说了什么就惹你生气了?犯得上你说这种话。”他笑着揽她入怀,用手掌去熨帖她微凉的脸颊。 乔曦看着他,不做声,咬唇的模样倔强的很。贺时鸣轻轻叹了口气,略微蛮横的去掰她咬住的唇,“不准咬了。听话。” 见她依旧不说话,他笑了声,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她今天只涂了薄薄一层唇膏,贺时鸣觉得指尖有些粘黏的质感。 他一向不喜厚重的腻感,却没有停手。 “怎么还真生气了?我以后不惹你了,好不好?” 乔曦推他无果,就由着他抱,把头闷在他的怀里,认真的说,“我没有在生气,刚刚那句话是认真的。” “以后不会惹你不高兴了。” 她承认,是有些和他较劲了。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陵城的雪已经落了好几场了。 算算日子,已是临近年关。过年前是最贺时鸣最忙的时候。人情往来必不可少,人一旦进了各种饭局酒局牌局,想找个借口溜走都难。 这段时间贺时鸣被老爷子勒令回了老宅住,每天出去应酬,回来了还得受老爷子的耳提面命,根本不得清闲。 乔曦已经有半个月没和他见面了。 偶尔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或是微信,但每次也就说得上三两句。电话里,他那边永远是闹哄哄的,有时是麻将撞击的声音,有时是觥筹交错的喧闹,有时还有一群小孩儿的嬉笑打闹。 总之很热闹。 今日是除夕,乔曦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发个微信。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发什么,最后就敲了一排最没诚意,看上去像群发的祝福短信。 就祝他除夕快乐吧。 贺家向来最重团圆。除夕这天,不管有天大的事,所有贺家人都得规规矩矩的来老宅报道。老宅里吵得很,五六个小孩在玩遥控飞机,那闹腾劲,贺时鸣看了就只想避而远之。 刚想着要溜去后花园,就被老爷子叫住了。 “贺七,要去哪?过来陪你小姑说会话。” 贺时鸣笑着转身,“爷爷,这满屋子人,您怎么就盯着我一个啊?做什么都逃不出您的眼睛。” 偌大一个贺家,要说最得宠的,人人都知道,一定是贺七。 都说他福气好,好到别人是望尘莫及的那种。 贺老爷子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贺时鸣的父亲排行最小。等到了儿女这一辈都成家立业,贺老爷子便催着要抱孙。 可惜,一连出世的六个都是孙女,贺老爷子想孙儿想的发疯,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为了贺家能有长孙,求神拜佛,摆弄风水,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功夫。 更是许下承诺,他会拿出自己名下贺氏原始股百分之十,送给小孙子当满月贺礼。 贺时鸣的父亲贺茂泽,原先是最得宠的小儿子,只可惜行事乖张叛逆,当年迷上了一个香港女明星,弃仕从商,为了追女明星亲自下海办了娱乐公司,到最后又死活要娶她回家。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触了老爷子逆鳞,被没收了所有资产,就连他自己创立的娱乐公司也被冻结。 最后,谁也没想到这个香港女明星肚子争气,怀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贺老爷子心心念念的长孙。 看在孙子的面上,贺老爷子不止同意了这门婚事,还亲自上门下聘提亲,把当年落下的流程都走了一遍。更是从私人账户里拨款三千万投资了小儿子玩票性质的娱乐公司,这时开始,贺氏娱乐帝国才初见端倪。 大家都说,这贺老爷子的五个孩子,还得是小儿子运势最好。 放弃大好仕途,下海经商,又拒绝联姻,娶了个毫无用处的港星。 可偏偏这样一盘死棋,也给下活了。 老爷子有了长孙,喜笑颜开,从小把他当心肝宝贝的疼,要什么给什么。不止如此,整个贺家都疼他,两个小姑姑更是把他当自己儿子看。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说的大概就是贺时鸣了。 乔曦曾问他,为什么大家都七哥,七爷的唤你啊?这七是何意呢?贺时鸣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贺家孙辈里排行第七罢了。 “那你上面还有六个哥哥姐姐?亲的吗?”她亮着眸,问他问题的时候乖的像个听话的小猫。 贺时鸣嗤笑,他那娇生娇养的母亲,若是要她生七个孩子,他爸还不得心疼死? “六个表姐。是我爸他兄弟姐妹的孩子。” “六个表姐?天....”她有些傻眼了,“难怪啊....” 贺时鸣纳闷了,难怪什么? 乔曦当然不敢说,她想,难怪他是这种恣睢桀骜的性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荒唐事做了一大堆,也不见有什么怕的。 他能怕什么呢? 他是贺家的长孙,不知多少富贵荣华萦绕在他身上,从他出生起,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有倨傲的资本。 “说不说?”贺时鸣敲她的脑袋。 “难怪...你的行事作风...” “我行事作风怎么了?”他眯着眼,沉了语气。 “呃...挺好的啊!很让人佩服!”乔曦把头迅速埋进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脖子,像只小猫一样,蹭着他。 和他在一起了三个月,他的脾气,乔曦大概能摸个五六分出来。反正不和他对着来就是了,他还挺吃她乖顺撒娇这一套的。 都说七爷喜怒不定,脾气不好,可不管她怎样,他从来都没对她发过脾气。 一次也没。 贺时鸣想到把乔曦抱在怀里的感觉,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就连这周围的喧嚣也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阿七,想些什么呢?”贺老爷子不满的去看自己的孙儿。从今天起,就没瞧见他心思在这,不是玩手机就是发呆。 贺时鸣回过神,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刚刚既然有些想那个傻东西了。 “就是想,今晚有没有爷爷爱吃的那道龙井虾仁。” 贺沅清笑呵呵的去拧贺时鸣的耳朵,“爸,您瞧瞧,贺七这哪是想着龙井虾仁,该是想着有没有他自己爱吃的才对!” 贺时鸣被人拧了耳朵也不敢造次,只是颇有些无奈,“小姑,大家都看着呢。” 贺老爷子瞪了他一样,瞧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来气,“哪次家宴少的了你爱吃的那老四样!” 贺时鸣知道此时要离开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只能笑着捡些讨长辈欢心的话,又规规矩矩的陪着老爷子坐了一小时,这才寻了个由头离了主厅。 后院里挂了一排红彤的灯笼,宅子外墙都贴了剪纸画,很是应景。 贺家老宅是个传统的四合院,三进三出。贺老爷子就钟情这套老宅,除了这哪都不住。 贺时鸣弄了把摇椅,坐在葡萄藤架下面。正准备给乔曦打电话时,乔曦的微信消息就弹了出来。 打开一看,贺时鸣就不乐意了。 【七哥,祝你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若不是抬头有七哥两个字,他真的怀疑这是群发。还是不走心的那种群发。 乔曦上一秒才给贺时鸣发消息,下一秒就接到了男人打来的电话。她还在厨房切菜,洗了手,把手擦干净了才去接。 “在做什么呢?用个群发微信就想打发我?”贺时鸣倚在摇椅里,翘着二郎腿,语气轻快,听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哪有,没呢。”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给他打电话又怕他忙。好不容易把这条微信的事糊弄过去,她说她在厨房做年夜饭。 贺时鸣蹙眉。切菜?这傻子还真打算自己做。说了给她安排晚上的年夜饭,她偏说要自己做的才有年味。 “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他饶有兴致的和她闲聊。 乔曦看着厨房配好的菜,一一给他介绍,“包了饺子,小火锅,还有你前几天托人带回来的大龙虾我给宰了.....” 贺时鸣笑了两声,说宰就宰了,还要给他汇报吗? “你弟弟住的习惯吗?有什么缺的就直接去买。” “习惯呢。家里什么东西都有,不用那么麻烦。” 乔曦瞥了一眼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乔岭,这段时间贺时鸣都住在外面,他说反正乔岭也放了寒假,不可能让他一个病人还待在她租的那小破屋里。 乔曦想她其实可以搬回去照顾他的,贺时鸣就更不乐意了,他也懒得和乔曦掰扯,直接霸权主义作风,让人把乔岭的东西收拾好,全部打包搬来了别墅。 今天这通电话打了半小时,也没见有结束的迹象。 仿佛要把这些天落下的一次性补回来。 又聊了两句,扯到了选本上。贺时鸣问她,给她的剧本选的怎么样了? 乔曦犹犹豫豫,说了一部很迎合年轻人市场的仙侠类电视剧。算不上大投资,但好在剧本出彩,男主也定了是如今最火的流量小生,若是她能演好,小爆肯定没问题。 贺时鸣听后,嗤笑道:“曦曦,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说你傻,你还真是傻。” 七八个本子,从电视剧到电影,从大投资到大导演,偏偏选了一部不上不下的。这么好的机会,她也不贪心点,吃就吃口大的。 “怎么又说我傻嘛。”她嘟着嘴,很不乐意,这男人怎么就爱数落她傻呢? 贺时鸣透过葡萄架去看天空,光线并不强,但还是照的人眼睛疼。 葡萄藤枯了,成了瑟缩的老朽。不如盛夏时节,浓密的绿阴,挡住所有的日光。 “周华安的那部《迷城》你觉得怎么样?” 乔曦把电话放在一边,开了免提,边和他说话边洗水果,“周导的电影当然好啊。” 这还用问吗? 周华安,国内目前最负盛名的大导演,也是“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十年前凭借着《天涯》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上捧回了金熊奖,从此一战成名,之后更是横扫各大电影节,拿奖拿到手软。 周华安捧出了三位大满贯影后。但凡是被他挑中的女演员,基本都是影后预备役。 “那你想不想演?”贺时鸣冷不丁又来了一句。 乔曦手中的水果刀差点划到手,“啊?演什么?” “周华安的《迷城》”男人说完怕她不明白,又加了一句,“女主角。” “我?”她蓦然张大嘴。 贺时鸣都能想到她此时的模样,定是又呆又傻,忽然就心痒起来。有点想捏她那软乎乎的唇,算起来他已经一周没见到她了。 乔曦还在想她怎么可能演周导的电影呢?那可是周华安导演啊。 男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亚于一枚炸-弹。 “可我、我连电影都没拍过,我怎么可以...”乔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不耐烦的打断了。 贺时鸣现在根本不想和她讨论工作的事,“等过完年,我带你去见周华安。” 乔曦心里忐忑,还想说点什么,贺时鸣直接威胁:“乔曦,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过来,把你弄到一个字也说不出?” 少女语气软到不行,“就知道欺负我。” 一通电话快打了一小时,直到贺时筝来院子里寻人,贺时鸣才挂了电话。 贺时筝一见到自家亲哥,就抱上去撒娇,是她惯用的老套路,“哥哥,好几天没见你了,筝筝好想你。” 贺时鸣似笑非笑的瞧她,“想我还是想我的钱?” 贺时筝气的跺脚,“当然是想你!”话落音只觉得太假,又小声说,“然后再想你的钱。” “贺时筝,你能不能别天天想着吃喝玩乐买买买?不务正业。” 贺时筝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哥哥,整个贺家最声色犬马不务正业的是她贺时筝? 难道不是他贺时鸣吗? “哥哥,你不给钱就算了,还要教育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今天包女明星,明天捧小花,你哪点务正业了?” 贺时鸣冷眼瞧她,“我这总经理给你来做好不好?你就是天天捧男明星我也懒得管你。” 贺时筝咬着牙,看着贺时鸣,就这样瞪了他好几秒,从鼻息里哼出一声怒意,“我要告诉爸爸,你又欺负我。” 说完,嗒嗒地就跑了。 贺时鸣则懒洋洋的迈步朝里屋走去。 乔曦这边马不停蹄的赶着做年夜饭,只有她一个厨师,自然是忙的前仰后翻。 乔岭被她勒令只能看着。 一顿年夜饭总算是赶在七点做好了。两个人吃,一共七个菜,可谓奢侈。 “姐,会不会做太多了啊。”乔岭已经迫不及待的夹那盘大龙虾。 虾肉晶莹嫩白,用了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用放了葱蒜的水煮熟,沾着酱汁吃。 “好吃啊!”乔岭惊叹着,又夹了一块去喂乔曦,“姐,这盘菜放在大酒店里,起码得大几千。” 乔曦心想,可不是贵的要死,为了这只大龙虾,某人可专门弄了个鱼缸养着。 她本来也没打算宰这只龙虾的,但一想到这几天他连一个电话也不打,心中多少有点不开心, 干脆把他的大龙虾宰了。 让他看得到吃不到。 乔曦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尤其是中间那盘超大的龙虾,扎眼的很。 五分钟后,她收到贺时鸣的微信,【曦曦欠我一只虾,我记下了。】 乔曦捏着手机,脸不由发烫。 这男人.... 要不要这样见缝插针的撩拨人? 吃完了年夜饭,乔曦把桌子收拾干净,又端了水果小吃到客厅,已经八点多了,电视里播着春节联欢晚会。 乔岭一向不爱看这种热闹的晚会,但此时却看的目不转睛。 乔曦也跟着去瞧,瞧了两眼,脸色陡然变的微微难看,她赌气的去拿遥控,“这什么节目啊,一点也不好看。” 一连换了好几个台,播的都是这档晚会。 她烦躁的把遥控摔在沙发上。 “姐,你干嘛呢!突然发什么脾气?”乔岭愣住了。 “这节目不好看!跳的什么舞,难看死了。”乔曦叉了一块脐橙,咬在嘴里。 “这挺好看的啊,夏依颖诶!她可是我们班好多男生的女神。” “夏依颖有什么好看的。”她没嚼几口就吞了,这橙子酸酸的,怪难吃。 乔岭顿了几秒,想明白什么似的,笑着凑上去,“姐,我怎么莫名其妙闻到了酸味啊?” 这不是酸是什么,他姐姐多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只是莫名其妙的酸什么呢? “你觉得我和她谁更好看?”乔曦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乔岭,认真的问。 问完,未等他的回答,乔曦泄气的依偎在沙发里,抱着抱枕,略带几分呆滞地对着电视机。 她这是在做什么?问这些幼稚的问题能有什么意义呢? 平白无故把自己弄成了善妒的怨妇。 他向来讨厌女人争风吃醋,她是知道的。所以关于他过往的情史,她从不问,强忍着,不闻不问。 做个聋子瞎子,也好过做个清醒的人。 潘多拉的盒子,轻易触碰不得。 乔岭刚要说,自己姐姐当然比夏依颖好看,此时乔曦的手机响了,是贺时鸣打来的视频。乔岭很自觉的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 贺时鸣正在房间里给乔曦打视频,客厅里摆了两桌麻将,幸亏他躲得及时,不然一定被人拉上了牌桌。 最近一星期,整整四天都在牌桌上。 麻将这玩意儿,他有些怕了。 “嘟着嘴,就这么不想看见我?”见她嘟嘴的模样,贺时鸣想捏她的冲动又盛了几分。 乔曦闷闷地,刚想说就是有些累,一旁的乔岭插嘴道:“七哥,我姐不高兴呢。她见别人比她漂亮,不开心了!” 他像贺时鸣的小间谍,汇报的详细,还添油加醋,“七哥你可得好好哄哄。我姐可是最漂亮的,对不对?” “谁啊?比我家曦曦还漂亮?”贺时鸣不正经的去搭腔。 乔曦恨不得把乔岭打晕了拖进冰箱冻住,她去暗示他闭嘴,可乔岭根本没瞧她。 “夏依颖呢!我姐刚才问我,她和夏依颖哪个更漂亮?我说当然是我姐更漂亮,你觉得呢七哥?”说完,乔岭又觉得哪儿不对,又问了句,“不过七哥您知道夏依颖吗?” 乔曦刷一下脸就白了,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拿了手机就去了外面花园,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几眼乔岭。 “你别听他乱说。他就是个小孩。”乔曦向他解释,言语不免几分显而易见的焦急。 乔曦推开门,冷风呼啸着灌进领口,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针织裙。 视频里,乔曦这边的光线黯了下来,贺时鸣看不太清她的脸色,只依稀从那极高的噪点里瞧见一张慌乱的小脸。 乔曦见他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看她,心下不免生出忐忑。 她是真怕他不高兴。 “七哥,我不是故意.....” “当然是我家曦曦好看。”未等她说完,男人掐断她的话。 他的话里格外温柔。不沾分毫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坦露的,直接的,真诚的。 他说- “我家曦曦是最好看的。” “不用和别人比,她们怎么比得过你。” 她的心刹那间跳的极快,极汹涌。 今晚月尚算明朗,溶溶如水的月色落下来。 落在屋顶,落在花园,落在晚风。落在她发梢,落在她心尖。 一切都是如此静谧,听不见任何多余的熙攘。 她的耳被他占据,隔着耳机听他说情话,比亲耳听更近更羞。 也更真。 仿佛能感受到他炙热而深重的呼吸。 挂了视频后,乔曦还是有些晕乎,可能是今晚喝了一点儿红酒的缘故吧。 之后看了春晚,没到十二点,乔岭被勒令回房间睡觉。他还在化疗期间,不能熬夜。和乔岭道了晚安,把客厅收拾干净,乔曦回房洗漱休息。 关灯后,满室只剩夜色。 乔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耳尖是烫的。脑子里空荡荡的,只反复播放着一句话。 “她们怎么比得过你。” 她是不是能相信,他说的这句是真的。并非情话,也非哄她。 而是真话。 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伸长手去捞。 他的电话? 此时可是半夜两点。 “七哥?”她有点渴,说出来的音靡靡的,和这夜色很衬。 “嗯。是我。”贺时鸣被这句七哥勾的紧了呼吸。 “出来。” “啊?” 乔曦还窝在被子里,没理清状况。 “出来,我在楼下。”依旧是强势不容拒绝的命令,却含着温柔。 乔曦猛地睁大眼睛,掀开被子,碎步跑到阳台,推开玻璃门,她朝下望去。 男人立在树下,着墨色的长大衣,身形挺拔而疏朗。天,地,月色,夜晚的风,一切让她眷念的东西,都只是沦为他的背景。 他抬眼去看她,见她呆愣的模样,一如他想象的那般,分毫不差,嘴角不自觉笑意正浓。 男人依旧举着手机,对着那还在接通的电话轻轻说,“新年快乐,小仙女。” 乔曦呼吸紧滞,略微局促的站在原地,她没穿鞋,脚趾蜷缩,也感受不到地砖的凉,反而从里而外都是热的。 温热的。 “你怎么来了啊....”她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男人凝神看她,要把她的每一分都烙进眼底。 “怕电话里哄不好你,想了想,还是来了。” 第18章 夜不平等关系 乔曦深吸气,转头进卧室,连睡衣也没换,趿了拖鞋就飞奔出去。 “七哥。”跑的很急,她脸上氲出了红。 贺时鸣上前,把外套脱了裹在她身上,低声斥道:“怎么穿这么少?” 乔曦羞赧的笑着,“不冷。” 他垂眸扫了眼女孩的脚,是一双毛绒绒的拖鞋,心下不免被她弄得起了暖意,“就这么着急见我?” 乔曦顺着他也垂头看去,所有慌乱而焦急,紧张而局促的心思都含在这里了。 她想他。 想到有些疯。 “嗯,想你。”她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想告诉他,也不顾什么是羞涩,什么是矜持,她凑近他,张开双臂环住男人精瘦的腰身,“很想你。” 她这样,他反而有些失措了。 少女毫无章法的进攻,就算是再冷静自持,游刃有余的猎人也会抵抗不住。 他只能更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抚摸她柔软的长发。 “下次不敢放你一个人这么久了。”男人似乎叹了口气。 “为什么?” “你这样,我招架不住。” 乔曦笑不可遏,眼睛澄澈如一汪碧水,夜晚的星都揉碎了落在涟漪里,每眨一次都是邀请。 贺时鸣哪里受得了这般明目张胆的勾,就着如水的月色,低眼去瞧她,发了几分狠劲掐住她的颌,热意一寸寸闯了进去。 他每每情-热都带着狠意。好似要吞灭她,让她在痛与甜的交织中迷失方向。 热烈燃烬,只剩迷恋。 “走吧,小仙女,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乔曦的灵魂尚未清醒,被他半搂半拖塞上了车。她脚上还穿着那双绒毛拖鞋,这样出门也太难为情了。 谁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呢? “我可不可以回去换双鞋啊,还有睡衣。” 贺时鸣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一只手去发车,动作间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酝酿出三个字。 “不可以。” “......” 乔曦气呼呼去瞪他。 这人,真是恶劣的够可以。 大年初一,午夜的陵城,街上没有车,也没有行人。空荡荡的,像一座正在酣眠的游乐园。 陵城三面环山,车子使出城区,朝着更安静,也更黑的野路而去。 茫茫的一片,月在莽莽万重山间孤寂了几寸。四周全是茂密的树丛,挡住了清光。山路没有路灯,车子换了远光灯,开辟出曲折的前路。 乔曦觉得太安静了。有种分外空寂的感觉,但还是有安全感。 也许是他在边上的缘故。 “我们要去哪啊?”她终于出声问他。 “就快到了。”他只用左手控方向盘,腾出右手去握她的手。 十指相扣的握法。 乔曦顿时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很破坏气氛。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不可以呢? 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一个山中观景台。很大一块坪。倚着栏杆望去,层峦叠嶂,刚好形成山谷,寒雾聚集,那轮清月就嵌在中央。 山上有些冷,呵气成白。 乔曦拢着男人的外套,也不觉得冷。她站在一旁,看着男人打开后备箱,不知要去拿什么,神秘的很。 等看清楚男人怀中抱着的一个大盒子,她才恍然大悟。 是烟花啊。 乔曦:“烟花?现在不是不让放烟花了吗?” 贺时鸣把盒子搬到那块空地上,“所以才带你来这。你不是在电话里说想看烟花吗?” 乔曦张了张嘴,她随口一说,他既然记得。大半夜从城中开到城东,又到城南,算起来快三个小时的车程。 他也不嫌麻烦。就为了带她看烟花? 看着那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抱着笨重的烟花盒子,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从未被谁如此放在心上过。 是心上吧。若不是心上,他何必如此呢? 宠爱或喜欢,她已经分不清了。 “别站着,坐车上去。”他回头看,发现她傻的可以,穿着拖鞋站在风口上。 乔曦执意要陪他,看他点引信。贺时鸣也不和她啰嗦,直接把人弄上车,又把车顶棚打开,“在车上看也一样。躺着不更舒服?” 乔曦被他摁在座位上,挣扎着去环他的脖子,少女软糯的温柔落在男人的唇上。 一触即分。 她并不是经常主动,一是因为怕他,二是因为怕他不喜欢。 贺时鸣自动加深,缠绕至尽头,他笑说:“留着力气等会再勾引我。” 乔曦羞赧地去掐他手臂。 燃了引信,男人也上了车。两人躺在车里,看着天边一朵朵盛开的烟花。 乔曦出神地盯着天空,寂静和黑暗被光亮划破,所有温暖的,绚烂的,梦一般美好的,都争先恐后的涌动在她眼前。 那都是为她而存在的。 乔曦的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湿润,喉咙酸涩,哽咽的呼吸已经无法遮掩。贺时鸣感受到她逐渐加快的心跳,他余光去瞧她,那张素色的小脸在烟火下格外空寂。 她不属于人间。 他甚至觉得下一秒,她会随着那些烟花,一齐绽放在夜空,再黯淡。 再消失,直到了无踪迹。 这种想法让他心下变得很烦躁。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想要抓住什么的感觉,他突然想要抓住她,牢牢地,死死地。 造一座华丽的金丝笼,困住她。 让她绝不可能逃走。 忽然,他翻身将她焊死,低头尝一口她眼尾洇出的泪。 “七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乔曦眨眨眼,颤抖的唤他。 他的呼吸逐渐闷重,冷风入肺,却带着窒息感,和她感同身受。 男人看她的眉眼中带着几分狂-乱,嗓低哑如夜色凝重,冷冷地命令她,“再唤一次。” “七哥。”乔曦回应他,又唤了一次,“七哥。” 贺时鸣蓦然笑了笑,狭长的凤眸里全是蓄势待发的警告,他贴着她耳尖,又辗转至耳垂,“乔曦,再等,就不好玩了。” “我要你。现在。” 不是商量,是通知。 通知她,他要她。 乔曦的眼越过寂静的黑夜去看朵朵绽放的烟花,五光十色的绮丽。 那烟花不仅仅是盛开在天上,也是在她的心上,眼中,血液里,骨髓深处,灵魂尽头。 最后一次把他送她的烟花镌刻进眼底,她闭眼,分不清梦里梦外。 她的灵魂在问自己,这一生又有几个人能为你造一场梦呢? 乔曦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是酒店,也不是玻璃屋。 陵城市中心最好的小区,在内城湖和商业区的交界。长条弧形的空中花园,从高处俯瞰,城市的脉络尽在眼底。 晨光洒落整间卧室,乔曦眯着眼,用手去遮光。 她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这偌大的卧室里,只剩她一人,若非身上极致酸痛的感觉,她真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黄粱梦。 身上疼的很,稍稍一动都疼。乔曦慢慢坐起来,垂眸掠了眼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肤,嘶了口凉气。 各种颜色在娇嫩皮肤上格外醒目,每一种颜色都昭彰着一场战争。 那是胜利者的猎猎旌旗。 他在这事上算不得温柔,放的开,会玩也敢玩。 但比起平庸的温柔,这样的疯狂的体验怕是更让人难忘,深刻,铭心。乔曦不得不承认,贺时鸣是让女生无法抗拒的那类男人。 天生的情人。 唉。乔曦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准备去浴室洗个澡,总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腻味的很。 虽然她昨晚睡之前已经做过了清洁,还是他抱她去的浴室。 想到这,她脸色红了几分,赶紧开了淋浴,不去回想这些。只是不想也是假的,就连这浴室里也全是甜-腻的痕迹。 耳边还留着他昨晚浊-浪的情话,清脆的掌掴声,浑-热的呼吸,以及被他逼迫着发声,说是要让这寂静的深山听一听什么才是凡俗人间。 痴男怨女,算不算凡俗人间? ....... 洗完澡,她边吹头发边去看手机。贺时鸣在一小时之前给她发过一条微信。 贺时鸣:【起来了给我打电话】 乔曦哂笑。看来他还记着她,没把她给忘了。 电话拨过去,很快就接了,刚接通就传来男人的戏谑。 贺时鸣:“乔曦,你还真是能睡啊。” 她睡到这时候是因为什么他心里不清楚吗?乔曦翻了个白眼,对着电话哼哼唧唧:“我身上可疼死了。” 电话传来几声男人短促的笑意,“那我来给你揉揉?” 话里话外都是满满下-流。 “哼。可你人影都见不到,我以为你消失了。” 她起来后发现他并不在身边,其实是挺难过的。这和她想象中的初体验不一样,她想的是,她该是在他怀里醒来,迎接新的晨曦。 可此时此刻,这过于华丽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四下像是在漏风,她一个人在风眼中心。 “大年初一实在走不开。别生气好不好?明天我肯定抽时间陪你。” 他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今天一天要做些什么,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但贺家规矩严,老一辈最重阖家团圆的气氛。 大年初一是怎么也不能撂挑子的。尤其是他,老爷子那一双眼睛全长在他身上。 昨晚半夜偷跑出去已经是冒着被狠批一顿的风险,今天早上他六点不到就起了,赶在早饭之前回了老宅。 一整夜几乎没睡,在众人面前又不能表现出倦怠模样,不然昨晚偷跑出去的事肯定瞒不了。 他打足精神陪老爷子玩牌,趁着接电话的空档才得闲溜了出来。 “谁要你陪啊。反正不是我。”乔曦捏着手机,赌气的说。 “真不要我陪?那我明天可就不管你了啊。”男人依旧是散漫的调调,乔曦觉得他的声音钻出了屏幕,在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耳尖。 第一次过后就抛下她不管,不止没有真诚点歉意,还在这浮浪的逗她。 她轻哼,是真被他这不走心的腔调惹恼了,也不管他会不会不高兴,嘟囔了一句不要你管,未等那边说话,就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第一次主动挂他电话,她莫名挺紧张,心跳的很快,她想他应该会拨回来哄她吧。 就这样捏着电话等了很久,手机没动静,没有电话,没有消息。 时间静悄悄的往前走,她能听见一分一秒淌过的声音。 一小时后,她放下手机。 希望在无尽而冗长的时间里逐渐湮灭。 她既然期待着他能像普通恋人一样,即使她矫情耍性子,也能来顺着她,包容她,哄着她。 可哪能呢?他不是她的恋人。 即使昨晚他们有了最深刻的血肉交融。 或许,她觉得无比珍贵的第一次,于他而言不过是百次千次中平常的一次。 乔曦到此时此刻才真正领悟到原来这场游戏的规则是这么残忍。 她能做的只有等。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第19章 乔讲规矩,守承诺 贺时鸣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挂了电话,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却很快恢复平静。 他煞有其事的看着手机界面,这小傻子还真有脾气了?想着要不要拨过去再哄哄,念头刚起就被摁了下去。 他这是怎么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觉得怎样都不对劲。 是从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呢?不知道。 但昨晚的事,决计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除夕夜,大半夜,从老宅里偷跑出去,开两个多小时的车,去见她。 也不为别的,就是怕她心酸。 他完全可以不用折腾这一出。 只是当听到她跟他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时,他无端生出心慌感。她何必跟他道歉?难道是怕他觉得她在争风吃醋吗? 他之前那些风流荒唐事,整个陵城人尽皆知,她肯定也听过,全都知道,但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他。 哪怕一桩。 她好像是刻意不去提这方面,刻意把这些遮掩住。一开始他也乐的舒坦,只觉得她也太懂事听话了。 但昨天那通电话后,他开始觉得不该是这样。 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他宁愿她和他闹,她说她很介意,也好过她说,她不是故意的。这话听的让人心里烦。 他见不得她受委屈。 牌局散后,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她垂眸的模样。纤长的睫毛遮住湿红的眼眶,是她一贯的样子。不高兴,难受,也都忍着。 他几乎是一秒也没有多想,翻身起来换衣服,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脑中没什么多余的念头,唯有一个。 他想见她。 从没有过这样矛盾的感受。不该克制时,他全在克制。应该克制时,疯魔般不受克制。 所以才导致从一开始到现在,全乱套了。 一通电话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中午吃饭时,贺时鸣心不在焉。饭后,他被老爷子单独点名叫去了书房喝茶。一家子小辈,独独点了他一人。 书房很宽阔,从布局到摆设都经由大师指点,风水极佳。 梁上悬了一块匾,四个大字,静思己过。中间一方楠木茶台,台上摆着一套雍正斗彩松竹纹茶具,是前年贺时鸣在佳士得拍到的藏品,用来讨老爷子欢心的。 老爷子偏爱普洱。贺时鸣喝不惯,却依旧舒眉品茗。 “好茶。我就爱喝爷爷泡的茶。”他放下茶杯,笑着赞叹。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猴崽子喝不惯,从小到大都是一张讨巧的嘴,即使混账事做了一堆,也让人舍不得骂他一句。 贺谦泓宦海浮沉大半生,为人严厉,做事是出名的认真,偏偏把所有放任都给了贺时鸣。知道他在外行事荒唐,也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就冲这事,贺家其他人难免颇有微词。 背地里都说老爷子偏心,偏的太厉害了。 贺谦泓放下茶盏,沉声道:“无法无天够了,还不打算收心?” 贺时鸣眉心一跳,“爷爷,您不是不知道我,从小散漫惯了。还不都是您给惯的,可不能到了现在又来拨乱反正啊。” 贺谦泓笑了笑,他保养的好,看上去不像一位古稀老人,精神矍铄,尤其是双目,锐利而有神。 “当初答应让你接管你爸这公司,还记得答应过爷爷什么吗?” 贺时鸣心中不安,五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老爷子提起这茬,他都以为这事就能这么蒙混着过去了。 “当然知道。孙儿记着呢。不敢忘。” 当然不敢忘。 当初为了不走仕途,他许下承诺,只要不管着他走哪条路,他的婚姻可以全权交由家里安排,他定不插手分毫。 用婚姻换自由。 多划算的交易。 “记着就行。别以为你还小,下半年就要满二十七,是时候定下来了。” “嗯,爷爷您安排。”他心思飘的远,却又不知飘到哪。对于要娶谁,他没什么期待,但也不排斥。 他从不是个讲规矩的人,但这事上他得讲规矩,守承诺。 贺谦泓满意的点头,“再过两个月乔家的女儿就毕业回国了,到时候你们见见。” 贺时鸣蹙眉,问:“乔家?哪个乔家?” 贺谦泓面色沉冷,“猴崽子,在这给我装傻充愣。你乔叔叔的女儿,之前在你二叔生日宴上见过的。” 贺时鸣笑了笑,满不在乎的挑眉,“忘了。” 趁着老爷子发难之前,他赶紧补了一句,“爷爷您看着挑,我没意见。您让我娶谁我娶就是了,其他的可就别折腾我了。” 贺谦泓又笑骂了几句,“你那花边新闻都给我收敛点,闹到人家姑娘耳朵里,让贺家怎么做人?再被我抓到掀起满城风雨,就给我搬回老宅,我找人天天看着你。” 贺时鸣慢悠悠拎起茶壶蓄了杯茶,这普洱有些苦涩,总之不合他口味。 “乔家妹妹还没进贺家的门,就想管着我了?” 贺谦泓见不得他这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直接大手一挥,让他快滚。 贺时鸣如获大赦,笑着起身,对着老爷子鞠了一躬,“遵旨,孙儿这就告退。” 出了书房门,贺时鸣的心莫名烦闷。像是哪里缺了点什么,叫人焦躁的很。 他想,是不是该抽根烟缓缓? 忽然又想到,上次在医院,因为抽烟,乔曦和他闹了别扭,自那天后到现在,一个多月他几乎没抽过了。 这么难戒的烟瘾,既然就被那丫头轻飘飘几句嗔怪给弄散了。 他看着夹在手中的那根烟,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 他觉得这个姓讽刺得很。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滋生在心口。 接到贺时鸣的电话是三天后了。 说是不要他管,他就真不管她,一连把她晾了三天,连句微信也没有。 乔曦觉得,那天自己挂断电话的举动应该是触到了他容人的限度,所以他失了好耐心,干脆把她晾着,等有需要的时候再通知她。 是不是无声的警告,她说不准,但肯定有那方面的意思。 让她别想着恃宠而骄。 只是这警告的时间点掐的太让人难受了,明明前一晚他才热烈的进入她,那么动情,那么迷恋,转瞬间却能把她抛在脑后。 她有种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的混乱感。 这几天在家里,没什么重要的事,和乔岭吃吃火锅,看看电影,一天简简单单就混过去了。乔曦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就跟往常一样,但乔岭还是瞧出端倪,问她是不是和七哥吵架了,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两人腻歪的聊视频。 乔曦不想说话,恹恹的躺在沙发上,啃着黄桃,看着新播的电视剧。她有丝困倦,以至于手机振动着,她没看来电人就接了电话。 “喂....”她咬下一块黄桃,脆脆的声音传到电话那头。 “在吃什么好吃的?” 即熟悉又陌生的音色钻进耳朵里,乔曦愣了愣,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眼屏幕,确定了是他打来的。 “.....七爷,您找我?”桃肉还未嚼烂,就被她囫囵吞下去。 贺时鸣的眉心蹙拢,微微不悦,才几天没说话,她就这样生分的叫他。 “叫我什么?”男人的声音刻意冷了几度。 乔曦在心里叹气,黯黯唤了他一句七哥。 贺时鸣笑了声,闲散的倚在沙发上,把玩着那只黑色珐琅打火机,“昨天我让人送来的东西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乔曦昨天下午收到了一个大盒子,来人只说是贺总让他送来的,其他的他不知道。她估摸着是他的东西,也就没有打开看。 “嗯,把裙子换上,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接我?” “不是说带你去见周华安吗?” “........” 乔曦哑了一瞬,“我、我以为你是逗我玩的.....” “乔曦,我什么时候逗你玩过?” 贺时鸣突然认真的语气叫她慌了一瞬,可他下一秒又恢复了惯懒的腔调,轻浮的来了句,“床上可不算。” 乔曦没头没脑就烦闷起来。并非烦他,而是烦她自己。烦她为什么就不能像他一样在这段关系里游刃有余。 见她不说话,电话那头的男人兴致不减,继续说了几句浑话,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 他若无其事,闭口不提三天前的摩擦,好似这几天的疏离与冷淡不曾有过。他还是那个宠她入骨的好情人。 挂了电话,乔曦回到卧室,把那大盒子拖了出来。盒子太大了,几乎快有她一半高。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条璀璨华丽的礼裙。ElieSaab2020秋冬高定系列。 很适合酒会的一条裙子,流畅简约的线条,不似拖尾礼服那般抢眼,华丽都蕴藏在精巧的设计里。 烟灰流云的薄纱上绣满浅金色的钉珠,在灯光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晕。 没有女人能抗拒这一捧手的星光。 盒子里还放着一双高跟鞋,亦是银灰色系,以及流光溢彩的风格。 乔曦的呼吸很轻,盯着盒子里的东西看了好半天。 南瓜马车,水晶鞋,漂亮的公主裙,辛德瑞拉有的一切她都有了。 只是她清楚的知道,她不是辛德瑞拉,王子也不会属于她。 到了六点,贺时鸣准时来接她,像是掐着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能是车内呆久了有些闷,他从车里出来,倚着门框等她。 昨天夜里下了雪,庭院里一片茫茫白色。 乔曦遥遥走来,在漫天清冷的雪光中,有如一缕飘渺的薄烟,软纱摆动时带起簌簌的雪,钻光闪耀的高跟鞋淹了一半在雪里,尖尖的鞋头,细细的脚踝,显得格外羸弱。 是真的很冷,她的鼻头处泛出自然的红晕。小心翼翼地踩着雪,走到他的面前,用湿漉漉的眸去看她,眉眼里几分出世的空灵。 人已经走到了跟前,贺时鸣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 看她从远处走来,他既然有几分痴了。 “冷吗?”贺时鸣脱下大衣裹在她身上。 进了车里,他让人把暖风温度调高,又把座垫加热打开,怕她冷。 “我不冷的。”乔曦在车上把大衣脱下来,递给他。她在礼服外套了一件布料硬挺的风衣,怕毛料的衣服勾着裙摆上的钉珠。 贺时鸣接过大衣放在一边,他今天穿着很正式,或许是为了和她搭配,也选了同色系的烟灰西装。剪裁考究,面料精良,铂金质地的双排扣设计,这身打扮让他看上去格外清贵。 除了工作时间,他私底下很是爱倒腾各类的高奢秀款,各种奢贵浮华穿在他身上都很契合。 乔曦笑他,若是不做老板了,倒是可以去混时尚圈,一些奢侈品牌子就爱他这种好衣架,好皮囊,穿什么都有海报的感觉。 况且网络上不是有不少迷他的小女生吗?一个老板倒是比旗下的艺人还让人津津乐道。 网友们最爱扒这类豪门公子的艳情绯闻。 贺时鸣风虽然流韵事不少,网上流传出来的绯闻却并不多,应该是被刻意压了下来,贺家的背景摆在那,贺时鸣不点头,没有哪个媒体敢随意放料。 除了几年前微博上的那个热搜以外,他的事可以说是无处可寻。当年那个热搜,乔曦也吃过瓜。铺天盖地的热度,贡献了一个爆字。 乔曦还记得那篇爆料文章的标题--当红影后恋上豪门公子?二人甜蜜法国三日游。 那篇爆料有图有视频,视频是女人挽着他的手,去喂他吃冰激凌。 “今晚的酒会不会有媒体吧?”乔曦突然问他。 贺时鸣正闭眼靠着,一只手牵着她,听到她的问题后掀起眼皮,若有所思的瞧了她一眼,笑着说:“问这个做什么?就这么怕和我扯出点绯闻?” “呃....哪有啊...”她不去看他,把头偏向车窗。 贺时鸣就喜欢强迫她,看她不乐意理人,就偏偏要她只能看他。他用了几分力,把人搂过来,让乔曦坐在他的腿上,扳正她的下巴。 “还在惦记三天前的事?” 乔曦眨眨眼,干脆的说:“没有。” 贺时鸣笑了声,“乔曦,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喜欢眨眼。” “......”乔曦在心底叹口气,算了,不和他掰扯,反正也赢不了。 “乔小姐别生气了,我把这几天赢的钱都拿来给你当红包好不好?” “你不是打牌只输不赢吗?” “......”贺时鸣蹙眉,想把她着气人的嘴给缝住,原来她发起脾气来是处处捅软刀子。 “那你说,我该怎么哄你。”他认真的问她。 乔曦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想,为什么这世界上有人说假话时,连眼睛都能伪装的那么真。 她轻轻呼气,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又轻轻说:“抱抱我吧,就当哄我了。” 第20章 飞曦曦,你要学会自己飞 酒会在陵城河东的一家七星酒店。 到会场之后,乔曦觉得自己这身ElieSaab高定一点也不扎眼了。 原本以为是小型的酒会,没想到现场来来往往好多电视上熟悉的明星,业内著名的导演,制片人,投资人,还有不少陵城名流圈的豪门公子,名媛。 衣香鬓影,星光璀璨。人从聚光灯下走过,有种格外轻飘飘的感觉。 仿佛踩在云端里。 乔曦也参加过许多大大小小的酒会、晚宴,但都是陪衬而已。 这是第一次离纸醉金迷的浮华梦那么近,站在他的身边,就是站在名利场的中心。 所有华光璀璨都朝她而来。 她紧紧挽着他的手臂,怕摔,怕崴脚,怕一不留神会给他丢脸。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紧张,贺时鸣轻笑,压低音,“曦曦,你在床上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 乔曦无语。 好了。这下是彻底不紧张了。 人人都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贺家七爷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个。自然在酒会期间,陆陆续续很多人前来打招呼。 目光落在乔曦身上的有不少,有些瞧了她一眼就撇过去,有些好奇的则多看她几眼。 ——大家都觉得不稀奇,七爷身边哪次不是美人相环,来来往往的美人那么多,这个也算不得特别。 “七哥,这里面闷得慌,我出去走走。”乔曦踮脚,侧头在男人耳边落下话。 贺时鸣点头,叮嘱她别走远了。 乔曦在角落处寻了个沙发坐下。 他们聊的话题她听个一知半解,全程微笑,不多话,不多事,做一个合格的女伴,是真的挺无聊的。 贺时鸣正和人交谈,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朝周围看去,找了好一圈也没见着乔曦。 “贺七,不是说带个人给我瞧吗?人呢?我怎么没见着?”周华安端着香槟,悠闲的打趣着。 上个星期接到贺时鸣的电话,说《迷城》的女主他有人选了,要带来给他见见。周华安觉得不可思议,这话里塞人的嫌疑太大了,关键这是贺七第一次跟他开口。 就是不知是哪个小姑娘,值得他卖这个面子。 贺时鸣笑着说,让人去找了。结果被周华安好一通嘲笑,“好啊,既然还有不肯黏你的小丫头,那我可得好好见见。” 贺时鸣嗤笑,“周叔,您怎么跟我家老爷子一样,逮着机会就数落我?” 周华安的父亲曾经是贺老爷子的大秘书,周华安当年执意要出国学摄影还是在贺老爷子的支持下,周父才点头同意的。 “我的人胆子小,你等下可别吓着她。随便问几个问题就行了,你那本子我看也没人比她更合适。”贺时鸣漫不经心地说着,压了口香槟在唇间,冰凉的液体流入喉咙,留下丝丝甜香。 “真这么好?”周华安不相信。 他要找的是那种外柔内刚,看上去干干净净,空灵出世的女生,而且还得有舞蹈功底,女主角设定是出生戏曲世家的大小姐,最好还是学过戏的。 把圈里叫的上号的女明星都挑了个遍,试戏的也有八九个了,可他都觉得不合适,最近又去了各大电影院校物色,还是没有一个满意。 外表柔弱的女生一抓一大把,骨子里有韧劲的也不少,但差的就是那一股子仙气。 《迷城》中有一段是女主角梦小蝶扮上杜丽娘后在空无一人的戏台上唱《游园》,这段戏周华安称之为点睛之笔。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没有一个女明星符合他心中对杜丽娘的幻想。 “好不好,你见过不就知道了?”贺时鸣淡淡回道。 乔曦正坐在沙发上和乔岭聊微信,中途有侍应生找到她,说是贺总让她过去一趟。 见乔曦走来,贺时鸣上前去将她搂在怀里,小声的威胁她:“下次再让我找这么久,你怎么求饶我都不会心软了。” 乔曦刷一下脸就红了,差点被饮料呛到。 想到那晚在山上,车里,她哭着求他,什么好听的话都说遍了,才换来他的丁点仁慈。 强悍,无情,刻在骨子里的征_伐_欲。 在那个让她一半天堂一般地狱的夜晚里,他才是真正的他。 半生半死。 乔曦不敢看他眼里晦暗不明的墨色,他对她越来越肆无忌惮,她觉得自己像蛛网上缓慢死去的昆虫。 或许,向她讨要-床-笫-欢-愉绝非他的终点。 但她还有什么能给他的呢? 男人的手熨帖着她纤细的腰肢,把她带到周华安的面前,介绍她。 乔曦都来不及深吸气,就被推到了周华安的跟前,贺时鸣只是简单介绍了几句,然后笑着说,“我说多了也没意思,不如这样,曦曦,你自己和周导说吧。” 乔曦猛地转过头看他,眼色慌张又哀怜,似乎在向他求助,让他不要抛下她一个人。 周华安点头,笑着催他快走,“我觉得不错,你在这反而碍事。” 贺时鸣走之前在乔曦耳边轻轻说道:“曦曦,翅膀我可以给你,但你也要自己学会飞。” 你要自己学会飞。 这绝非是对一只供人取乐逗闷的玩意该说的话。 乔曦逐渐松开紧紧缠住他衣袖的手,刹那间有止不住的勇气充盈在她的身体里。 是啊,怕什么呢,乔曦。 只要勇敢迈出那一步,即使她籍籍无名,是这娱乐圈食物链最底端的小透明那又怎样? 她须得先看得起自己,别人才会看得起她。 之后和周华安的谈话,很是愉快。 周导虽然在工作上严厉到近乎苛刻,但私底下却是个十分幽默的文化人。 他问的问题,乔曦大方的回应,丝毫没有胆怯。 周华安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女孩。 第一眼看上去很惊喜,外貌和他想象中的梦小蝶分毫不差,只是柔弱太过,少了一股子韧劲。 他没想到的是,两分钟后,这个女孩就再一次给了他惊喜。 他看的很清楚,女孩的眼里是突然燃起了一种不服输的倔犟,像一簇燃烧的火把,火光微亮,却生生不息。 贺七倒是看的毒。 她的确是最适合梦小蝶的人选。 “乔小姐果然与众不同,难怪贺七肯为你开这个口。”周华安语气轻松。 乔曦微顿,笑了笑,大胆的反问,“周导好幽默,七爷难道不是圈子里公认的好情人吗?” 这话的意思是说,哪里是因为我与众不同,凡是跟过他的女孩都能获得这样的殊荣吧。 周华安的眼眸转瞬即逝的愕然,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 她这话,太清醒了,反而有斧凿的嫌疑。 “乔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周华安清淡的说着,“我拍了这么多部电影,乔小姐可是他亲自带我见的第一个人。” 之后,贺时鸣过来问他们谈得怎么样,乔曦目光闪躲,说挺好的,过了几分钟寻了借口去洗手间。 七星级的酒店就连洗手间也布置的格外华丽。浅黄色的大理石纹路流理台,中式竹篓风格的盥洗盆,冷白的灯带嵌在镜子上方,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所有情绪一览无余。 乔曦垂头,认真的洗手,洗的很慢,洗手液被揉搓出大团白色的泡沫。 “曦曦,翅膀我可以给你,但你也要自己学会飞。” “乔小姐可是他亲自带我见的第一个人。” 每次她垒好了高墙,穿上了盔甲,告诫自己别再有贪念,做个称职的情人就好。 可他总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把那些看似坚固的,顽强的壁垒都变成废墟。 他真的好厉害啊。 乔曦看着镜子里的她,皮肤在冷光下显得更白了,如烟,如雪,如飘渺的雾。 她仿佛掉入了一片沼泽,清醒地挣扎,又挣扎着陷的更深。 人在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个完美的掌舵者。意识这艘船,是不受控的。 擦完手,乔曦走出洗手间,却没有想到在通往会场的走廊上遇见了一个陌生的“熟人”。 走廊空旷而幽长,壁灯昏黄,人不多,就她们两个,所以显得格外清冷,一头连着安静如水的夜色,一头连着衣香鬓影的喧闹。 来人是夏依颖。 乔曦之前没在会场里见到她,真没想到她会来。 她今天依旧是光彩照人,黑色的天鹅绒礼服裹着她曼妙的曲线,长发盘着,一串珍珠链子挽在上面。 美的冷漠且高傲。 擦肩而过的时候,乔曦很明显感受到夏依颖顿了一下。她加快脚步想着快些离开,可刚走出几步就被迫停住。 “是你吗?”身后传来女人清脆的声音,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乔曦停下脚步,转身,毫不避讳的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夏小姐是在问我吗?” 夏依颖可有可无的淡笑,“不然呢?” 言下之意是,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而已。 “那天在七哥办公室里的人是你吧。”见她不说话,夏依颖继续说。 乔曦定在原地,那七哥两个字很刺耳,也不知为什么,她很介意别的女人这么唤他。 “是我。夏小姐要知道这个做什么?”乔曦的声音比往常冷上些许。 夏依颖察觉出她的严阵以待,愈发随意应了声,朝乔曦走过去,客气的问,“您贵姓?” 乔曦不免攥紧了拳,向后收了收,借着蓬松的裙摆挡住那几分难堪。 她认识她夏依颖,可她却不认识她。 也不知道是真不认识,还是借此羞辱,但那客气之下的傲慢,乔曦瞧得一清二楚。 “免贵,姓乔。” “哦,乔小姐。” 夏依颖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从上至下的掠了遍乔曦,认真的赞叹:“ElieSaab今年的秋冬新款,七哥挑衣服的品味还是这么好。” 乔曦面上露出几分尴尬,觉得她莫名其妙,刚想转头就走,只见夏依颖笑了声,话语含讥。 ——“只可惜,挑人的品味倒是比以前差了。” 乔曦的拳攥的更紧,纤长的指甲陷进皮肉,她笑着对上夏依颖的眼睛,“夏小姐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夏依颖的眼中闪过嘲弄,耸耸肩,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没什么。” 她觉得这女的挺没劲的,长相也不是他喜欢的那一挂,七哥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乔曦点点头,“夏小姐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说罢她匆匆转身,迫不及待把自己抽离于这样安静的环境。 太安静了,会暴露很多细节。也会犯错。 “七哥是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的。别痴心妄想了。” 夏依颖看着她落荒而逃,嗤笑一声,不再看那落败的背影,步伐轻松的迈进洗手间补妆。 这最后一句话清晰的传入乔曦耳中,她顿步一瞬,又继续朝前走去。 别痴心妄想了。 这句话她是赞同的。 第21章 春姹紫嫣红开遍 酒会结束后还有个私人聚会,筛掉了大部分客人,所谓更私密的核心圈内局。 贺时鸣感受到了乔曦自去了洗手间后就变得恹恹的,虽然还是在笑,但眼里清疏,一层隔膜横亘着,把他也推的更远。 他没多想,推掉了之后的局,带着乔曦回了公寓。 上车后,贺时鸣把她抱在怀里,手抚弄着沾了酒香的长发,“怎么不高兴,还在怪我丢你一个人见周华安?” 他放她一个人去面对周华安的用心良苦,她怎么会怪他?乔曦听见他一声幽微的叹息,下意识去回抱他。 “曦曦,你这样在娱乐圈里是会被欺负的。” 乔曦从他怀里仰头,唇熨上他的下颌,“不是有你吗?” 贺时鸣被问倒了,哑然失笑,“好聪明的小姑娘。” 乔曦贴上他的唇,用力的去吻他,仿佛在找弥补,要用亲密的接触抹掉她刚刚的不快。 “....七哥,想要我吗...今晚...”她眼中绻着靡靡的神色,吻过之后的脸颊透着红。 贺时鸣微微一怔,他实在不懂为何她永远能把这种事说的理直气壮又过分单纯。 好似这件事在她这里是不带-欲-的,是她对他纯粹的献礼。 “嗯,你这个提议很好。我们不谋而合。”他低头又去找她的唇。 这次的吻感似金,一寸一寸的偷心。 她在水里挣扎了好久,浮上来的时候听见他缱绻的低喃:“不过曦曦,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是我想要你,很想。这件事该我来说。” 乔曦心尖微悸。 她看着他,认真的问:“那这次我醒来的时候,你能不能在我身边?” 贺时鸣的心无端泛酸,不敢再看她干净到不然尘埃的眸子,把她的头摁进怀里,力道失了几分控制,显得略微粗暴。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对不起。 一个新年过去,圈内风头最盛的莫过于贺氏娱乐,旗下出品的三部贺岁档电影都战绩斐然,有两部电影挤进票房前三,总票房接近五十个亿。 大投资,大导演,名演员,三个元素集齐,即是贺氏出品的电影风格。 另一个重磅消息则是周华安导演三年磨一剑的《迷城》定角。 男主是顶流与实力兼具的向亦,女二则是与周华安多次搭档,有最美“安女郎”之称的影后宋情,其余的配角皆是一众老戏骨外加实力小花小生。 全是娱乐圈叫的出名字的角。 至于女主角。 乔曦。 偌大的两个字排在宋情之前,和向亦并列一番。 关于《迷城》定角的官方微博发出后,网上一时间激起千层浪,乔曦这个名字迅速霸占了热搜前三。 #迷城女主乔曦# #乔曦是谁# #新一代安女郎# 之前网友弄过一个投票,关于《迷城》女主角谁最合适,几乎把娱乐圈里所有top级女明星都拉上了榜,浩浩荡荡大几万人参与了投票。 猜谁的都有,可谁也没想到,最后拿下女主的既然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透明? 关于乔曦是谁,网友迅速把所有资料全部扒了出来。除了她陵城戏剧学院本科生的简历还拿的出手以外,一共就参演过三部电视剧,全是打酱油的小配角。比起演戏,倒是之前她在B站上发的跳舞视频还要更火一些。 “乔曦到底是什么背景啊?让宋情给她作配?跟向亦并列一番??” “周导是被投资方绑架了吗?这波强捧开眼界了。” “四大花六小花哪一个拿不出手!为什么要选一个连名字都不认识的新人!” “楼上的就是替你家主子抱不平呗,新人怎么了?你家主子第一部 戏的时候不也是新人?” “y1s1,这个小姐姐长的好好看啊!” 网上讨论的热度不减,嬉笑怒骂皆有,乔曦这名字足足在热搜上挂了三天,一夜之间她的微博涨了两百万关注。 只可惜当事人并没有太多波澜,一夜成名这种事对乔曦来说没有想象中那么狂喜。 乔曦最近忙到起飞,周华安特意请了当代的昆曲名家对她进行一个月的特训。她在大学时选修过戏曲课,有一定的基础知识,但离真正的能登台表演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乔曦做事轴,学起来是不要命的学,这一个月内,贺时鸣实在是被乔曦害的匪浅。每天下课后,乔曦在家也不忘练发声,就连和人说话都带一股戏腔韵味。 “乔曦,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咿咿呀呀的,我听着烦。”贺时鸣不满的看着她。 乔曦干笑两声,忙不迭的绕过长餐桌,把男人旁边的椅子拖出来,挨着他坐下,觉得还不够,把椅子又往他边上靠了靠,一脸谄媚讨好的看着他。 “七哥别生气呀,我也是没办法,周导说了,我在电影里和人说话都得是这个味,我就是提前熟悉业务嘛。” 她知道这男人肯定是烦了,还能忍她这么久实属是破天荒。 贺时鸣斜眼看她,懒得搭理,端起面前的咖啡啜了一口。 乔曦继续把脑袋往跟前凑,戳戳他的领带,又去绕着衣扣玩,“别生气啊,不如我给您唱一段?新学了几句,好不好嘛。” 贺时鸣深吸气,把咖啡放下,瓷与玻璃之间撞击出清脆的音,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 “好,你唱。” 乔曦笑着献吻,柔软的唇瓣落在他的侧颊,轻轻浅浅,如羽毛般挠的人心痒。 她清清嗓,提气,做了个腕花,从那句念白开始。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只唱了几句,但已经有模有样了,眼角眉梢流出的情,如一朵含羞待放的海棠花。 “怎么样?唱的还行吗?”她期待的看着贺时鸣,可男人表情淡淡的,也瞧不出意思。 “还不错。”他中肯的评价,短时间内能唱成这样,就是严苛如周华安都会给她打九十分。 贺时鸣顿了顿,又清清淡淡地添了句,“就是没昨晚唱的好。” 乔曦眉心轻蹙,没昨晚唱的好?她昨晚明明没唱过啊。 “我昨晚明明没练啊。”她疑惑的看着他。 贺时鸣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拉长语调:“是吗....昨晚我进去时,你不是咿咿呀呀唱个不停?” “唱的比刚才好听。” 乔曦大脑轰然,瞪大眼睛看着他,男人玩味的表情,气的她一句话堵在嗓眼,久久都吐不出来。 “下-流!!”她气呼呼的骂他,义正言辞。 “更下-流的我看你昨晚也受用到很。”贺时鸣起身,罩在前端狠拧了一下,觉得不够,又饶有兴致的转了两圈。 乔曦的气焰倏地灭下去,哆哆嗦嗦的抬眼看他。 她眼睫毛不停的颤,簌簌地,好似鸟儿身上压了雪,展翅要将其抖落。 贺时鸣突然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但又止不住的多逗了她几下,玩够了这才心情不错的去上班。 乔曦捂着胸-口,看着他浪荡的背影,恨不得把咖啡杯砸过去,让他欺负人! 可惜,她也只敢想想。 《迷城》的开机定在四月初。 四月的陵城,花渐次开,午后阳光很暖,烘出困倦来,想着若是能小憩片刻,那定是无比的满足。 这般春意渐暖的日子并不契合电影中悲凉肃杀的故事。 周华安说,就是这样才更动人。 毕竟故事里的梦小蝶就是死在一个渐暖的春天。 取景地定在陵城和沙城。沙城那边主要是乔曦的个人戏,开机仪式过后乔曦先是随着飞去沙城呆了半个多月,然后再回的陵城这边的剧组。 第一次挑大梁演女主并不轻松,乔曦是新人,没有什么经验,在剧组中是所有人重点关照的对象。 周导在拍戏时很讲究,一场戏从场景搭建,到演员的妆造,再到影调光线,演员的面部表情,所有的细节都必须经过严苛的打磨。 有时候为了等一个合适的光线,全组人可以从半夜四五点耗到大中午。 乔曦自进组后就很少回公寓或是玻璃屋住了,随着剧组住在片场附近的酒店,有时候贺时鸣想见她,也会去探班,但都是把车开在片场外,然后等她出来。 温存的时间并不多。 男人总是见缝插针的做些混账事,乔曦半推半就的也就随他了。 她不止一次的想,他订这台加了全隔音系统的保姆车,肯定是一开始就没怀什么好心思。 贺时鸣见她不专心,很是愠怒,猛地用力,语气也冷的不行,“怎么不咿咿呀呀了?嗯?” 乔曦一个哆嗦,眼尾泛出泪花来,车顶的星空灯在抹泪的视线里变成一团一团的光晕,模糊成斑斓。 语气软软怯怯的,有装可怜的意思在里面,“....累。七哥。” “我、我昨天拍了一天逃跑的戏,又在泥坑里打滚,腿疼死了,没力气....”看他逐渐柔下来的神色,乔曦心下放松,又水糯地去唤他,“....七哥....” 这般干哑又厮-磨的音,男人觉得既然比咿咿呀呀的“唱戏”还要好听。 他已经不忍心,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这两个月来,他就没正经的见过她几次,每次见面都不超过一小时,还要忍受着她的助理,经纪人,连番小心翼翼地上来敲门催促。 这小傻子也不想他,有时候连一个微信也没时间发。他想看她平日在剧组做些什么都得去偷偷翻她微博! 虽然乔曦解释了很多遍,她的微博都是姚姐在管,照片文案都是姚姐弄的。 呵,倒是比他这个做老板的还忙。 想着就挺烦的。 贺时鸣重重地掐她下颌,沉声道:“那换一种。” 是毫不仁慈的残忍君主。 大拇指不疾不徐地摩挲着乔曦的唇珠。 正红的口红覆在唇上,把他的拇指也染出一片艳色。 ..... 过后,乔曦接过男人递来的矿泉水,漱口后,快速吐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闷着头,不敢抬头见人。 贺时鸣伸手去揽她,话里全是温柔,“我看了你的排戏,就这一周了。下周你搬回来住。” “嗯,好。”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倦懒的不行,躺在他怀里,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温暖而舒适,困意涌上来,眼皮都在打架。 她缩成一团,好似一只柔软的猫咪。 脸上还带着民国时期复古的妆容,透出一种寂寞又脆弱的质感。 他的手臂被她拿来当了枕头,觉得手臂发胀也没有抽走,还是让她靠着。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金贵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也并不可惜。 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干嘛要费心费力的捧她呢?现在日日见不到她,难受的不还是自己? 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给她钱好了。 足够多的金钱,足够诱人的价码,让她哪也不去,困在他身边就好。 他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觉得有几分道理。 嗯,这次拍电影就当给她玩一次好了。 第22章 鸟笼子里的天空 乔曦的戏份基本上杀青。 算上进组前的准备阶段,从隆冬到夏初,整整半年,这是她第一次完完整整的体验“拍电影”这三个字。 如今有了“安女郎”的title,她的片约如雪花般纷至沓来,各大时尚盛典、晚宴会郑重地给她发邀请函,品牌代言,杂志封拍都纷纷朝她抛出橄榄枝。 说起来还是有种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她曾经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渴望过的光鲜亮丽的人生,就这样轻易的,被贺时鸣送到了眼前。 被他这样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男人搂在怀里,她一度有了错觉,也许这真是一场童话故事呢? 快七月的天,夏日无尽冗长。 灼灼的日光被挡在浅色窗帘后,室外很安静,没有喧嚣的车马,唯有枯燥的蝉躲在树枝里,发出嘶嘶的叫声,不知疲倦为何物。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舞蹈室。 最近这个月几乎每晚灯火通明,有时一整天都亮着,直到深夜才熄。 姚念音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前面不停旋转的少女,觉得她就像那夏蝉一样,也是不知疲倦为何物。 “曦曦,别跳了,喝口水歇歇吧。”姚念音瘫坐在地上,实在是不想动,向一旁的小助理使了个眼色,小助理忙拿了保温杯上前去。 “曦姐。休息会儿吧。”小助理递过杯子,去暑清热的茉莉花茶。 圈里都流行叫老师。不然就叫姐。 但乔曦觉得两种叫法都奇怪,相比之下还是选姐吧....把她叫老了就老了,总比阴阳怪气的乔老师听得顺耳。 年后出席贺氏票房大卖的庆功宴时,有个小女生张口就叫了她乔老师,当天晚上回去,她被某人弄得死去活来,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唤她乔老师。 ...... 想到这,乔曦哆嗦了下。 “谢谢。”她气喘吁吁的去接杯子,走到姚念音边上坐下。 今天从早上七点开始,已经练舞四小时了。 “我就不知道你答应别人拍这个做什么,花这么多时间练舞,还是水下拍摄,你知道水下拍摄有多辛苦吗?这意味着你得不断的下水,不断的上来,一整天都泡在水里,那么多轻松赚钱的工作不接,要跑去拍什么水下舞!贺总难道肯让你去遭这个罪?” 学完戏又紧接着练舞,中途连个喘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这不是纯属折腾自己吗? 姚念音在一旁数落个没完。她是真弄不懂乔曦了。放在以前接这种活是没办法,缺资源缺人脉缺名气,但如今乔曦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资源开个口就能有人眼巴巴的送来,轻轻松松把钱赚了难道不好吗? “我本来就是跳舞专业的,你难道不觉得水下舞听着就很吸引人吗?而且现在国风当道,说不定我这个视频放出来,还能火一把呢。最近天天不是拍广告就是拍杂志,不然就是参加晚宴,你这下不嫌聚光灯闪得眼睛花啦?” 乔曦笑嘻嘻的安慰姚姐。 说起来,接这个水下舞的视频拍摄也是巧合。在《迷城》拍摄接近尾声时,剧组的一个副导演来问她,对国风舞有没有兴趣。 说是他一个搞摄影的朋友自己编了一段舞,以的曹植的洛神赋为灵感,用水的力量来展现洛神凌空腾飞的飘逸感,通过舞蹈来推广古典文化。 乔曦当时只觉得有趣,说可以看看方案,没想到看了方案之后就被吸引了。 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她仿佛能透过白纸黑字窥见一段封尘千年的惊鸿梦。 作为一个舞者,很难不被这样精妙的点子所打动。当天她就联系了那个摄影师,说她愿意拍。 那个摄影师也是没想到既然真的有女明星愿意接这种工作。他们是小团队,制作经费有限,人员也不多,是凭着对古典文化的喜爱才聚集在一起。 拖各种人脉问了一圈,没有人肯接这个差事。 一是因为水下拍摄太磨人,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一般的女明星都是避之不及。 二是因为他们经费大多用在了拍摄上,能开出的酬劳最多只有七万。 “七万?曦曦,你想想,你现在拍的广告可都是接近七位数,等《迷城》上映后你的身价还得再涨,万一能拿个新人奖,那可就是妥妥的小花了!七万,你图什么?” 乔曦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朝窗边走去,剧烈运动后身上腻了层薄汗,她刷一下拉开了窗帘。 窗帘之后是喷薄的太阳,燃烧的日光,野绿的槐,滚烫的热浪,以及眩目的玻璃大厦。 乔曦觉得自己是一根火柴,即将被这蓬勃的夏日点燃。 “可这七万,是我自己赚的啊。” 清凉的舞蹈室霎那间盈满夏日的火花。姚念音眯着眼,朝窗边望去。 一个纤弱的背影被裹在无尽绵长的光里。 如驯羊,如夜莺。 也如踉跄而行的舟。 法国这几日大雨,航班延误了半日,落地陵城时是下午三点。 经历了十三个小时的飞行,贺时鸣脸上自然流露出倦色,但身上的白衬衫却一丝不苟的熨帖着,不见分毫的皱乱。 全然没有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该有的狼狈。 前来接机的黑色轿车直接在停机坪内候着,贺时鸣上车后,行迹散漫的靠着,兴致缺缺地玩着那只珐琅打火机。 他每每倦怠时皆是如此,神情冷凝,有点儿像在发脾气。 过了会,他略烦躁的把打火机甩在一边,拿出手机,点开来微信。 一眼掠去,前排全是红色的小点,未读消息很多,他懒得点开,手指往下滑动,停在了一个卡通头像的上方。 一只紫色的戴皇冠的小夜莺,备注是小傻子。 点开来,消息还停留在十三个小时之前。 小傻子:七哥...我明天有工作,可能不能来接你了.... 小傻子:七哥七哥,我错了!回来了给你做大龙虾~ 小傻子:[爱心][爱心][爱心] 他这一方没有回,对话终止。 贺时鸣嗤了声,退出聊天界面,这几天在微信上连人影都抓不到,知道来不了接机就开始出来蹦哒讨好他了。 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明明他已经让人调整了她的行程。所有累的,繁重的,占用时间的都被踢掉了,更没有赶通告一说。 “乔曦今天什么行程?” Amanda:“贺总,乔小姐今日在拍摄一个舞蹈视频。” 贺时鸣阖上眼,清淡的吐出三个字,“去她那。” 司机收到Amanda发来的位置,立刻打了转向灯,驶向左转道。 “快快快!安全员把演员捞上来!” 喇叭里透出焦急的男声,室内搭建的摄影棚,偌大的声音回荡在封闭的棚内,让周围工作人员的心脏都不免揪紧。 最心慌的莫过于姚念音了,早知道水下拍摄是这样拿命拍,就是赔上十倍的违约金,她也会拦着乔曦来。 乔曦被捞上岸后,立马有工作人员前来松开缠在她腰身的鱼线。鱼线解开,她猛地松了口气,浑身不停颤抖,呼吸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 这是第九十次下水。 她已经持续七个小时泡在水里了。 乔曦感觉体温正一点一点从皮肤和血液里流失,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这次拍摄的导演叫林琦,刚三十出头的男人,留一小撮胡子,典型文化人打扮。 他紧张的蹲在乔曦身旁,轻声道问:“曦曦,还好吗?若是不能拍了,今天就结束,咱们休息下,明天拍也一样。” 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了面前的少女。 乔曦穿着色泽斑斓的舞裙,腕处佩一串剔透的水晶铃铛,高高竖起的发髻上是一顶花冠,眉间勾一抹艳丽的海棠花。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尤其当在水里翩翩起舞时,借着水的力量,每一个空翻,亦或飞天的动作,都如凌波微步,飘忽若神。 即使用整篇洛神赋来形容她的美,也配得上。 在水里久泡后的皮肤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冷白,仔细去看,能瞧见青蓝色的血管。 乔曦的耳朵很疼,听不太清别人说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问她要不要休息。 “拍、拍吧。继续。” 林琦觉得她在勉强。 上午,一位摄影助理泡水太久,毛细血管破裂导致不停的流鼻血,而乔曦坚持到如今实属强撑。 虽然他也想加快进度把最后四十秒的镜头拍完,但是现在的情形在让她下水,他怕弄巧成拙。 只有四十秒。但一百多条镜头是免不了的。 这意味着她还得来回下水一百多次。 “没事。拍吧。我还能坚持。”乔曦扶着姚念音的手站起来,感受到小腿肚有抽筋的征兆,又马上蹲坐下去。 “乔曦,不能拍了。你这样还要不要命?”姚念音坚决不同意。 “姚姐,你难道还想让我明天后天继续上妆,缠鱼线,下水?”乔曦说话也在颤,气息很弱,但话语同样坚决。 两方僵持不下。 最后打破僵持的是从摄影棚外跑来的小助理,她附在姚念音的耳边低声说了句。 “amanda姐的消息,说是贺总正往这边来了。” 姚念音顿时慌神,瞧了眼此时的乔曦,心下哀声四起。若是被那位爷见到乔曦成了这样,她第一个跑不掉! 先下最重要的是稳住乔曦,不管怎样,先把人弄进休息室,把湿衣服换下来再说。 “曦曦,我们先中途休息,等会再来拍好不好,你看啊,摄影师也泡在水里,你能坚持,他们也要休息啊,听话,好不好啊,小祖宗。”姚念音就差双手合十给她作揖了。 乔曦闭眼不说话,过了几秒,她刚想说好,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怎么回事?” 乔曦随即睁眼,去寻声音的来源。视野里,男人在前方两三米处站着。身上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强劲的肌肉线条,眉眼处隐匿着倦色,神情却是冷凝的。 “你怎么来了....”乔曦此时的时间观念混乱,以为他还在飞机上,想站起来,可小腿肚还是在抽。 看着她浑身上下狼狈的模样,贺时鸣蹙眉,侧头对上一旁的Amanda,眼神凛冽,“你没说是水下拍摄。” Amanda僵了身形。 贺时鸣走到乔曦身边,未等她说什么,弯下腰直接把她抱起。她是一条斑斓的脆弱的金鱼,被他自水里打捞起,身上潮湿的舞裙浸透了他干净的白衬衫。 乔曦被带走,现场的工作人员一脸震惊。林琦扯住姚念音,问,“那位是、是........” 姚念音给他一个“就是你想的那位”的表情,然后匆匆跟了上去。 休息室在影棚外,乔曦被贺时鸣放在沙发上,男人的手指摩挲几下她冰冷的唇瓣。 难怪这两天寻不到她的人影,微信和电话都回的敷衍,原来在忙活这个。 “我让人进来给你换衣服。”他收回手,语气极淡,神情莫测。 “七哥....”乔曦扯住他的衣角,“不用了,等下拍还得再换回来,太麻烦了。” 贺时鸣回头去捉她的目光,一双泛红的桃花眼,睫毛上沾着的不知是水,还是泪。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红着眼,冷的发颤。 贺时鸣没说话,室内一时静谧无声,有点像雷雨来临前闷燥的夏午。半晌,听见他清清落落的声音,“我让amanda去说,这舞不跳了。” 乔曦一下愣住,卡了壳,“不跳?” 男人目光软下来,语气带着点哄,“听话,曦曦,你的星途不差这支舞,没必要遭这个罪。” “可是我想跳....”她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像一只涸泽之鱼。 贺时鸣抿唇,想了想,“若是你喜欢这舞,那我让他接下来全拍远镜头,找个替身,之后剪辑出来的视频一样还是你。” 他是真好语气在哄她。 “可是我想自己拍。”她执拗的不肯退步,松开了拉他衣角的手。 她没有和他扛的心思,只是觉得既然都拍了那就一定要坚持到拍摄结束。 贺时鸣目光平静的扫过她全身,伸手去探她的腰间,掀起上衣,几道淤肿的红痕露了出来。 那是鱼线勒紧留下的伤痕。 “曦曦,你就非得拍这个?”他清淡的语气,让她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生气。 她咬唇,这是她手足无措时的习惯性动作,隔了很久,她点头,“嗯,我要拍。” 贺时鸣盯着她看了几秒,“乔曦,是我给你的资源不够多?用得着你去折腾自己?” 平静的语气,里头全是轻蔑和不耐烦,丝毫不加遮掩。 乔曦的心轰然坠落。她捏紧手心,茫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全凭着意识去和他对话。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大制作,入不了你的眼,但我喜欢这支舞...这个机会愿意给我,也是不容易,我只是想尽力做好而已....” 贺时鸣将手覆在她的后颈,倏然收紧,像在掐一只扑腾着翅膀,不听话的小鸟,“乔曦,你想要机会,想要资源,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开口,我会不应吗,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你图什么呢?” “嗯?还是跟着我少了你这七万块?” 他话里带着不屑的笑声,这个数字在他眼里和笑话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仿佛有风从耳旁凛冽啸过,她看见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 清脆的一声响,碎了一地。 她的小腿肚恰巧抽了几下,仿佛是被溅着了火星,碎瓷片,或是混泥的雨水。 原来他所谓的飞,还是把她关在他的笼子里。 只是这笼子无比大,看上去像天空罢了。 所以,于他而言,她到底是什么呢? 一只听话温顺,为了讨好他而存在的宠物么? 第23章 酒不听话的玩意儿 徒然伤神了好久,乔曦讷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贺时鸣掐着她后颈的手明显更不耐烦了,重力之下,她的脸上起了波澜,那是疼痛的表情。 “乔曦,说话。” 他逼迫她说话,但她不知道说什么。她不论怎么解释,在他眼里都只是七万块而已,他手指缝里漏下的都不止这点。 “....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 贺时鸣不以为意的打断她,似乎是懒得听她继续说这些毫无价值的辩驳,“那是什么?别跟我谈什么梦想。这点东西值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提前碾灭了她尚在挣扎的余温。 乔曦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成了这样,他和她说话时没有在把她当作一个平等的人,而是俯视着一只小猫小狗。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平等的,只是他从始至终都伪装的够好,够小心,以至于此时突然扯落这层遮羞布,她没有获得真相被证实之后的平静,反而无比难堪,更加羞愤。 “我是什么?七哥,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她喉咙冒出酸楚,和一种潮湿的气味混在一起,身上湿透的舞裙有如千斤重,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来。 “你自然是我的人。”他好轻松的给出回答,一秒的思考也不曾有。 乔曦颓败的垂头,“是吗....” 这句话的重点不是落在“人”上,而是落在“我的”。 把人换成任何一个名词都是相同的意思。 “是你的人,还是你的玩物?”她终于不避讳的问出了口,很早就想问了。 贺时鸣本就冰冷的眸一瞬间沉到底,“玩物?” 他看着面前倔犟的女孩,她哪里傻了,她比任何女人都聪明不是吗? 男人只是沉默,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无声的沉默往往就是答案所在,乔曦的心在被无数次揪起后,缓慢的陷落海底的泥沙。 “....所以我只是你养的玩物,对吧?”她的灵魂似抽离了肉-身,游荡在高空,嗓音是飘渺的,费力去抓,只能抓到一把风。 又是这种感觉。 贺时鸣想到了小时候,爷爷去偏远的村镇调研,他觉得好玩吵着要跟去。到了村落后才发现,除了一望无际的麦田,起伏绵延的山丘,哪有什么好玩的。 他一个人被留在住处,警卫员见他闷闷不乐,带他去乡野里捉麻雀玩。 那是一只多么机灵可爱的小麻雀啊。 他跑了十多里去找当地手艺最灵巧的村民,编了一只精巧的竹笼子,把竹笼高高挂在树枝上。 每每有风拂过,竹笼摇晃,仿佛能奏出一首悠扬的乐曲。 可那鸟儿叫个不停,扑腾着翅膀,去啄笼子 没日没夜的叫,它并不喜欢这个精美的笼子。 不过四五天,鸟儿就死了。 绝食死的。 那年他才七岁,还不懂那只麻雀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肯吃一口东西。 “看来是我最近太宠你了。让你分不清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贺时鸣垂下眼,话说的很淡,优雅地整理着因抱她而弄乱的袖口。 腕间一抹银白色的手表重新露了出来,寒光刺目,乔曦一瞬间恍神。 七万块,还够不上这只手表的十分之一。 心口钝痛。 为这道昂贵的光。 为他残忍的真话,也为他们之间无可跨越的鸿沟。 他再怎么迁就她,宠着她,哄着她,也只是一种玩法。 这是一种专属于他们这类人的 --上流玩法。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跟了他之后,还要固执的为七万块拼命。 “.....下次不会了。七爷。”她不敢轻易乱动,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引发手上那一串铃铛的颤动。 泄露她心底无数卑微的心思。 “下次不会了?那这次呢?” “....这次我还是想拍完。” 贺时鸣点头,道:“还真是倔。” 乔曦知道他彻底生气了,“对不起。” 一声轻笑自头顶落下来,笑里全是轻浮的不屑。 “曦曦,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值钱,你说哪个玩物会像你这么不听话?”他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觉得这个问题可能对她来说有些难。 “行吧,下次再带你见见什么是真正的玩物。” 他说罢,别过头,不再看她,径直转身出了休息室。 带她见见什么是真正的玩物… 乔曦不禁颤栗,低头看着光亮的瓷砖,阴影消失,什么也不剩。 空空如也的休息室。 之后重新回到影棚,一直到深夜两三点拍摄才全部结束。 换衣卸妆后,姚姐说送她回别墅,她说不用,让人别跟着她。乔曦拒绝的态度很强硬,新来的小助理跟着她这几个月还从没见她这样过,一时间杵了。 可凌晨两三点,没人敢放心乔曦一个人呆着。 最后还是姚姐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说她既然不愿意回去,也不能三更半夜在大街上游荡。 若是被人拍到了该怎么办?她现在不比以前,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乔曦一个人坐在酒店房间的窗台,没有开灯。深宵陵城依旧是繁华闹市,霓虹喧嚣足以让她感不到冷清。 无线耳机里循环播着一首粤语歌。 也不知从坐在这开始,这首歌单曲循环了多少遍。 “当这盏灯转红便会别离。” “凭运气决定我生死。” 她开始模糊的意识到,这游戏已经走完了前半段。 至于后半段会是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希望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夏至过后,白日漫长,天色到了傍晚七八点依旧毫无困倦。 绵长的日光让人很难熬。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后,乔曦再没有见过贺时鸣,算下来已经半个月了。 上周听Amanda说,贺总去了英国出差,因为私人行程在伦敦多停了几日。 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乔曦第一千零一次放下手机,摁住了跟他发微信的念头。 算了,若是发了,万一得不到他的回应,不就更难熬了吗? ..... 说到那支水下舞,前几天林琦把roughcut发了过来,效果很好,乔曦都不知道原来国风舞遇上水能够产生如此奇妙的化学反应。 林琦很是激动,信心满满的表示这支舞一定能大爆。 果然,视频发出后五个小时内,转发量就已过万,直接登上了热搜前三,并吸引了主流媒体的转发评论。 这段名叫《洛水之神》的水下国风舞视频可以说是今夏第一个“爆款”。 【我靠,这也太绝了,我仿佛看到了仙女下凡!】 【XX社盖章了!文化自信!大中华古典文化yyds!】 【为专业又敬业的舞蹈演员以及主创团队点赞!】 【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翩若惊鸿,宛若蛟龙,每一帧都是绝美。】 主创团队发出视频时直接艾特了乔曦的微博,并在后续发布了一小则拍摄过程中的小花絮。花絮里乔曦留了鼻血,一旁的助理递来餐巾纸,她接过来笑着说,原来神女在水里泡久了也会流鼻血啊! 这段花絮和舞蹈视频一起成功出圈。点开乔曦的微博,底下全是夸她的粉丝,风评瞬间被扭转。 嘲讽的言语几乎见不到了。 【我家小乔是什么绝世小可爱!流鼻血也太可爱了!】 【乔曦yyds!】 【我为之前说小姐姐没实力而道歉!真香现场!】 【某家粉丝别在这找存在感了,拿不到迷城女主心里没有点AC数吗?输的心服口服没?】 【赵飞燕级别祸国殃民美人,穿到古代要亡国的那种[doge]】 【我家乔乔的舞蹈终于火了!古早粉留下感动的泪】 《洛水之神》毫无悬念的登顶霸屏,次日林琦包下了一家餐厅举行庆功宴。 团队的工作人员都喜气洋洋,这一场仗可谓赢的漂亮。都纷纷直言,这怕是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了。 工作人员一个一个的前来敬酒,敬完导演后敬乔曦。乔曦一整晚喝了好几杯,脸上泛出微醺的酡红。 等到酒过三巡,快十点的时候,乔曦突然接到了齐厉打来的电话。 这通意料之外的电话让乔曦迅速散了酒意,几乎是一秒就变得清醒无比。 她走出包厢,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通电话。 齐厉:“乔小姐,这么晚打扰您了,请问您现在在哪?” 乔曦:“嗯....我在华茂广场这边,怎么了?” 齐厉:“老板要见您,我现在来接您可以吗?” 乔曦滞了半秒,很快道:“好。我发位置给你。” 挂了电话,乔曦没有回包厢,在露天楼梯上站了一小会,呼吸着夜晚湿热的,混着火锅味的风,全当醒酒。 陵城内城河附近某幢仿民国风的洋楼建筑。 隐蔽的位置,内敛的风格,看上去像私人别墅。若不是熟人相邀,定然不知道这里头是一家私人会所。 今晚的局是庆祝一哥们的自创品牌成功上市,来的圈里人不少,都是平日里玩得好的。 七点多,局已经开始了半小时,一票年轻漂亮女孩相陪的局自然气氛热烈,推杯换盏之间已经高-潮了好几波。 偌大的包厢里坐了很多人。只是主座一直空着,也没人去座,但主座的周围却挤满了人。尤其是那些漂亮年轻的女孩,扎堆的往中间那块挤。 八点半,主座旁的男人接了个电话,匆匆出了包厢。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包厢。 包厢内的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叫七爷的,七哥的,贺总的都有。 贺时鸣今早才从伦敦回陵城,飞机刚落地就赶去公司开了一个部门联动的调度会,到了晚饭时间,接到一哥们的电话,这才想起来今晚还有个局。 “七哥,您坐这,都给您留着呢,您不来可没人敢坐中间。” 贺时鸣环视了眼主座周围,“今晚你是主,我是客,别坏了规矩。” “那不行,不是七哥,我这小公司哪能上市。今晚这局就是给您接风的。”年轻男人笑着请贺时鸣落座。 贺时鸣挑眉,也不再推。 落座的瞬间,周边女孩们顿时热闹了起来。 一眼望去,全是清纯水嫩的面容,淡雅的妆容,就连衣着的风格都诡异的透着相似。 仙气飘飘的极踝吊带长裙,亦或学院风的百褶小短裙。 总之一个个看上去都乖的不行。 “今天是怎么了?都转性了?”旁边一个男人低声说道。 平日里他们玩的局上,全是清一色的火辣的美艳女郎,吊带短裙肉-香四溢,女孩们恨不得脱的只剩bra。 同伴笑着回,“这都想不明白?七爷最近换口味了,现在圈子里就流行清纯仙气的。” 那人恍然大悟,声音压的更低,“你可别说,今天微博上爆的那支舞是真绝,那腰那腿....” “没点姿色的七爷怎么看得上。” 二人又耳语了几句,搂着身旁的女伴,笑着碰杯。 酒过三巡,女孩们眼里是挡不住的光。 跃跃欲试的光。 今儿七爷难得给面子,一个穿蓝色长裙的女孩红着脸,娇怯地前来敬酒,他罕见的没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以做回应。 即使连眼风也没有给到那个女孩,即使一个字也没说,也足以让在场所有女孩雀跃了一把。 之后来敬酒的女孩一波接着一波。 纯的,娇的,媚的。 每一只都是听话又乖顺的鸟,争先恐后地抢着进男人的囚笼。 贺时鸣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机,全程神情冷淡,没说几句,只是有人来敬酒,他都不拒。 他脑子里有一只夜莺在胡乱飞。 一杯杯纯烈的液体如喉,辛辣的酒刺激着神经,催动着体内的躁意。 他似乎比平日里醉的更快。 彼时,有些上头了。 旁人瞧出了端倪,忙吩咐人备了一间休息室。 贺时鸣半躺在床上,眉间紧蹙,手机被随意扔在一旁,屏幕亮着,界面是和小傻子的微信聊天。 床头柜上摆放着蜂蜜水和解酒药。 拿过来囫囵咽了一口,甜味混着口中的酒味,让他觉的更难受。不耐烦的抬手解开衬衫扣子,眼风掠了一眼手机。 那紫色夜莺的头像刺眼的很。 止步于十五天前的聊天记录更是刺眼。 “齐厉!”他出声唤道。 嗓音被烟酒浸过,颓丧的质感很衬今晚的夜色。 “老板。”站在门口的齐厉走进来。 “去,把她叫来。”贺时鸣阖眼,酒精作祟,让他失了三分冷静。 “她?”齐厉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那个不听话的玩意儿。” 他似乎彻底失了理智。 但他不打算再理智。 玩物? 那就让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玩物。 第24章 泪脱了再跳 出了火锅店,一台黑色的大G在路边等着。 乔曦快步上前,深吸气,略微忐忑地拉开车门,上了车后才发现只有齐厉一人。 她问:“...七爷呢?” 齐厉:“老板今晚喝的有些多,让我把您接过去。” 乔曦:“哦...他今晚在哪?” 齐厉:“一家私人会所。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会所。喝多。 两个词拼凑起来,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很多香艳的词。 她赌气的想,会所里那么多女孩儿随他挑,大老远让人来接她做什么? 到了目的地,乔曦觉得这里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差太多了。 没有靡靡的灯光,没有迷宫般的甬道,亦没有混着甜香的空气,反而很安静。 又或许秘密都藏在安静里。 她被带到三楼的休息室门前,齐厉说老板就在里面,随后就退下了。 乔曦轻轻拧开把手,幽微的沉香溢进鼻息,入眼是一架深红的刺绣屏风,晓芳窑宝石红釉花瓶里插一支萱草花。 她放缓脚步,移到屏风前,探出半个脑袋朝里面看去。 “过来。”一道微冷的声音响起。 乔曦还没找到男人在哪,陡然听到声音后吓了一跳。绕过屏风,空旷的房间里,那张kingsize的床很抢眼。 男人阖着眼,半坐在床上,衬衫的扣子松了两颗,视线划过去,能窥见那蓄势待发的肌肉线条。黑色绸缎在昏暗的灯光下泛出幽微的光,仿若深冬清寒的夜色。 乔曦自觉的走到床头,局促的站着,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心下生出一种怪异的陌生感。 “您找我。” 话刚落,男人唇角勾出一丝讥笑,他掀起眼皮,视线落在那双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手。 她的不安如此明显。 “又开始怕我了?”贺时鸣伸长手臂去捉她的腕,用了不重的几分力道把她牵过来。 “没有...” 她跌落进他怀里,男人身上沾着淡淡的酒气,她本就喝了酒,此时又被更沉烈的气息裹着,只觉得一时间天昏地转。 “刚刚去做什么了?”贺时鸣这才觉得心下的空洞被逐渐充盈,原来抱着她可以解酒。 “林导今晚请大家吃火锅,说是庆功宴。”她平静的回着。 脸颊贴在他左胸的位置,乔曦清楚的感受到男人的身体比平日多出几分滚烫。 她觉得自己是一颗冰激凌球,要被这灼灼的温度烫化了,化成一滩甜腻的水,弄脏他昂贵的衬衫。 “我看了那支舞,很美。” 乔曦错愕抬头,心中震撼。他既然看了那支舞!她以为这种惹他生气的东西该避之不及才是。 “真的吗?”她说话的声音都多了几分愉快,眉眼弯弯处藏着喜色。 贺时鸣抬起她的下巴,凤眸里几分捉摸不透的凉意,“嗯,不过视频哪有现场有意思。” 乔曦没听懂他的意思,疑惑的看他。他狎-昵地玩着她腰间的软肉,不太走心地命令着:“不如曦曦现在跳给我看吧。” “在这?”乔曦环视四周,房间很大,倒是有足够的舒展的空间,可他这又是发什么神经?大老远喊人来接她就为了要她跳舞给他看? “嗯,去跳吧。”他松开手,不再箍着她。 “....可是我刚刚喝了一点酒,有些累,下次跳给你看好不好?”她撒娇的说着,现在的她浑身软绵绵,根本无法跳那种技巧性很强的舞。 贺时鸣知道她在撒娇,却没打算放过她。 他眼里含笑,声音却似刀锋冷厉,“看来曦曦没有当玩物的自觉。让你跳就跳,哪来那么多矫情?” 乔曦浑身一震,大脑轰然。 哪来那么多矫情。 他的话比刀还狠。 为了透气,房间内的窗户开了一半,风混着冷调的月光透进来。窗台处放着小香炉,袅袅的烟雾被风弄乱了,皱了,散了。 她僵硬的起身,感官开始迟钝,站在空旷之中,好似一座无悲亦无喜的孤岛。 见她还在磨蹭,贺时鸣不耐烦的蹙眉。 “跳!”他狠厉地撂下一个字。 乔曦激颤,心脏褪去了细细密密刺疼,随之而来是巨大的空洞席卷了她。 她开始抬腕,倾身,下腰,靠着肢体记忆麻木的跳着。 柔软的身体漾出婀娜艳态,落花无影,回雪从风。只可惜,她疏离冷淡的表情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贺时鸣凝神看着她,瞳仁深黑,所有汹涌的,猛烈的情绪都被压在最底。 一曲跳完。 乔曦呼吸凌乱,双颊潮红,她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出声,也没有动,等待着男人发号施令。 他要一个乖乖听话的玩物,不是吗? 贺时鸣从床上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沙发,打开桌上摆着的雪茄盒,划燃火柴,慢条斯理的点着指尖的雪茄。 火柴不似喷枪,点烟的过程很慢,慢到乔曦觉得时间是不是在这一刻静止了。 这是另一种变态的折磨。 “这舞不错,只是衣服不对,失了韵味。”他终于出声,打破了平静。 她今天穿着一件窄版衬衫,简单的短裤。很日常的打扮。 的确和这支舞不搭。 “....可现在没有舞裙...”她小声的回。 贺时鸣沉沉吸了口烟,烟雾散开来,迷离了他似笑非笑的眉眼。 “那就脱了吧。” 乔曦猛地瞪大双眼,抬头对上他轻慢的笑,终于无法继续保持无动于衷。 “您说什么?” “脱了,再跳一次。” 她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能抗下他所有的羞辱。她可真幼稚,她这点道行怎么玩得起。 她知道他们这个圈子里私底下玩的很疯,女孩们为了攀上去,什么胆大的都敢玩,什么脸面都可以不要。 脱光了跳支舞根本不算什么。 可她敢吗?她是有多自信觉得自己也敢玩? 太看得起自己,也太低估他了。 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都说贺家七爷手腕强硬,做事狠厉,笑里藏刀。 从出生到如今,从来顺风顺水,从高处睥睨人间惯了,哪来那么多温柔缱绻。 把他当王子的女人怕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生物了。 他没有对她动真格,不代表他不会。只要他想玩,她连和他玩的资格都没有。 可她不懂,为什么他要变成这个样子。 折辱她,很快乐吗? “....为什么?”她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浑身颤抖,摇摇欲坠。 “曦曦,你不是说我把你当玩物吗?” 他过分温柔的告诉她答案,态度恶劣至极。 “玩物就是供人取乐的,所以你不得让我开心点?” “您一定要这样吗…”她快哭了,却强忍着,绝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曦曦,放轻松点,这才玩到哪,今晚才刚开始,我们可以慢慢玩。”他笑着瞥了她一眼。 乔曦攥紧双拳,羞耻中混着愤怒,唇瓣被死死咬住,看不出血色,白的抢眼。 他在惩罚她。惩罚她那天的不恭顺。 这就是他说的,要带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玩物。 真是讽刺。 她竟然以为他对她是特别的。 乔曦颓丧的松开拳,抬手划过空气,如同去捞一把风,一捧流水,一场梦。 她闭上眼睛,开始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纽扣。 衬衫如一片羽毛,轻飘飘的坠落在地上。 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水晶灯下愈发透亮,锁骨分明,肩线笔直,她的每一处都仿若造物主精心的考量。 衬衫下是白色的蕾丝胸-衣。 无声的引诱。 “....七爷....”她巍巍颤颤的睫毛像胡乱飞舞的蝴蝶,声音有些哽咽。 “继续。”他无情的斩断她最后一丝希望。 乔曦抖着手臂绕到后背,搭扣的绷落声在一室静谧里显得那么脆弱。 她眼中强忍的泪,随着这清脆的声音,也绷断了。 泪珠子无声的往下掉。 她脱下这团白色,忽然猛地往前一甩,不算尖利的金属扣划过男人的侧脸。 “脱了!我脱了!你满意了吗?”她红着眼圈,愤愤的看着他,双手死命环抱住自己,“羞辱我你很开心是不是?对啊,我连做你玩物的资格都没有,你开心吗?” 她再也忍不住,疯狂的发泄着。 “我讨厌你!你除了欺负我还能做什么?我不过就是跳了一支舞,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你把我扔掉好了,所有东西都会还给你,那三百万我也会还给你,我工作赚的每一分钱我都不会要,全部都给你!” “你从来都不讲道理!不是要我脱吗?好啊!我就脱给你看!你还想玩什么,今晚一次玩个够好了!” 这些天来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她说着就要松开遮挡,去解皮带扣子。 牛仔质地的短裤滑落。 她几乎快疯了,一边哭着一边继续。 她的眼泪总是能让他心软。 贺时鸣终于忍不住,随意把雪茄扔在烟灰缸里,快步朝她走去,拦腰把人抱了起来,轻松扔在床上。 乔曦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就被人死死的压住。 男人清俊的脸离她好近,鼻尖相碰,呼吸间全是他惹人贪恋的味道。 贺时鸣好笑地着看她,凤眸里全是亲昵,他软着语气哄她,哪还有半点强势不讲理。 “怎么还哭了?曦曦连这点折辱都受不了,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玩物?”他低头覆盖她布满咬痕的唇瓣,温柔的替她抹掉疼痛。 “别碰我!”乔曦不管不顾,狠狠的咬了下去。 不听话,还狠心。 弄也弄不得,一弄就哭。 他怎么就看上这么难哄的玩意儿? 贺时鸣忍着疼,舌尖弥漫出血腥气。 乔曦倏然理智回笼。 她既然咬了他?嘴里好像有丝丝血的甜腥味。 她觉得自己完了。他一定又要想更多的花样来折磨她! 那双还在流泪的桃花眼,立刻多了三分娇怯,惶恐的去瞧他,恼恨还未褪去,却又讨好的观察他。 这复杂的表情让贺时鸣又气又笑。 也顾不得疼,他低头继续刚刚未做完的事。 “曦曦,以后别再那么说自己。你说你是玩物,让我情何以堪?” 乔曦晕乎乎的,找不到方向。 灯光落下来,在他周身晕染出一层柔和的釉色。眼里阴鸷狠厉不复存在,轻慢亵玩也寻不到踪迹。 余留下的全是微微跳动的暖色。 纵容,深情。 “那你刚刚欺负我....” “那是对你说错话的惩罚。曦曦,以后再敢说那两个字,我会让你记得更深刻。” 乔曦闭眼,只觉得自己从天堂被人推了下去,又从地狱里被人捞了起来。 可推她的,救她的,是同一个人。 第25章 缘覆水难收的缘分 陵城机场LG1停车场,一台黑色的埃尔法停好车。 Amanda和齐厉从车上下来,下车前amanda交待司机随时保持电话联系,到时候需要他直接把车开到机场门外。 司机点点头,把手机调至铃声状态。 面上不多问,心里还是有些好奇,这来的到底是谁啊?既然派Amanda和齐厉两人一起去接。 二号航站楼,厅内的电子显示板上不断变换着最新航班降落的信息。今日航班很多,来来往往的人也多。 Amanda和齐厉两人安静的等在接机口,并无过多的交谈。 大概半小时后,到达口又出来一批旅客,国际航班动辄飞行十多个小时,旅客的脸上都带着倦色,衣着也大多随意休闲,尽量让自己穿的舒服,以便在飞机上好过一点。 在一众T恤短裤的打扮中,一道窈窕的倩影格外引人注目。 很骄矜的富家千金look。 头上戴着空顶编制草帽,手拎鳄鱼皮Kelly,一袭miumiu的黑色天鹅绒连衣裙,领口处翻着精致的白色蕾丝,修长白皙的双腿露在外,脚上踩着系带黑色高跟鞋。 七厘米。 步履翩翩,犹如在时装周的秀场,丝毫看不出旅途的疲惫。 Amanda用手肘顶了下齐厉,告诉他人来了。 那女生走出来,环顾了四周,黑色的墨镜挡住了她大半的容颜,饱满的额头,秀气的鼻子,尖尖的下颌,都可以窥探出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 “乔小姐,您好。”Amanda快走到女生前面,神色恭敬,“贺总派我们来接您。” 那女生没说话,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又看了看周围,这才确定了某人是真没来。 “他自己不来接,就派你们两个打发我?”她开口很是不客气。 Amanda无语,上个月他们一行人随贺时鸣在伦敦出差时,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 果然,不负期待的集齐了所有豪门千金的通病。 美丽,精致,骄傲,自信。 不好对付。 “乔小姐,贺总中午有一个重要的饭局,实在是推不掉。” “推不掉,还是根本不想推?”女孩取下墨镜,讥笑着。 Amanda再次无语,齐厉在一旁也不说话,就怕引火烧身。 “给他打电话。”乔知沐把墨镜扔进包里,又拿出一小盒糖果吃了一颗。 她身材偏纤细,笔挺地站直,如一只收着羽翼的黑天鹅。 来来往往的人,纷纷把视线落在她这儿。 漂亮又有钱的女孩,谁说不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呢? 她值得人人艳羡的目光。 贺时鸣正陪着乔曦吃火锅。 她缠了好久,说这家的番茄锅特好吃,一定要让他尝尝。来之前再三提示这儿环境不好,让他多担待。 贺时鸣一向抗拒这种吃了之后满身味的食物,火锅冒着热气,沸腾的红色汤汁里煮着各种各样的食物。 即使是坐着卡座,也挡不住喧嚷吵闹。 他嫌弃地看了眼周围并不干净的环境,收回视线,落在面前那吃的满嘴是油的女孩身上。 很难说什么心情。 反正是从没有哪个女生要他带着去吃一家连包间都没有的火锅店。 “不好吃吗?你怎么都不吃啊?”乔曦吃的好饱,她已经快两个月没吃过火锅了。 姚念音对她什么方面都很放纵,唯独吃东西这一条,比小学时盯着做操的班主任还严格。 贺时鸣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冬瓜。 他吃东西的模样也很优雅,慢条斯理的,唇瓣处寻不到半点油星。 “....还不错。” 太勉强的好评。 乔曦不乐意的看他,“下次不和你来了....没意思。早知道就和舒涵来吃,她都约我好几次了。” 听到舒涵两个字,贺时鸣皱眉。 他问:“你和她关系不错?” 乔曦点头,“嗯啊,上次你们聚会,满桌人只有她愿意和我说话。我觉得她人好好哦,又亲切,又温柔,嗯....还漂亮!” 她很喜欢舒涵,一个漂亮又有趣的女孩。 上周,贺时鸣带她去了他们圈内的party,一群公子哥寻欢作乐的局。那家酒店的顶楼就是他们固定的聚会场所。 男人们大多会携女伴出席,漂亮的女孩们为整座欢乐场增色。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不想被他当作一个物品带在身边,向众人展示,她是他的独家藏品。 贺时鸣能感受到她的抗拒,但凡这种场合,宁愿一个人,也从不带她去,刻意让她避开,不想让她不高兴。以至于上周他说要带她去顶楼玩,她都觉得很惊讶。 贺时鸣跟她解释说,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交了女朋友,这次把人带回了陵城,说是带给大家见见。 乔曦想了想,问是不是上次打牌时坐在他边上的男人。贺时鸣挑眉,阴阳怪气地说都这么久了,她既然还记得。 乔曦哪里听出来他话里有话,还傻傻的告诉他,因为那个男人还蛮帅的,如今很流行他那种“禁欲”的风格,所以她记得。贺时鸣下一秒就沉了脸色,三两下把她剥个干净,用所谓的情-趣-手-铐把她锁在床上,直到晚上出发前才让她下来。 当晚,在顶楼上,她见到了舒涵,就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 是女朋友。不是女伴。 原来他们这些男人也是会有女朋友的。 乔曦想,是该有多喜欢,喜欢到何种程度,才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和一个女人谈一场平凡的,普通的恋爱。 “你比她可漂亮多了。”贺时鸣说话间还特意瞧了她一眼。 嘴角沾着油,额上一层薄而细密的汗珠,头发微微凌乱散着,因为辣还时不时张口哈气。 整一个呆傻的笨样。 但也是真漂亮。 “....不然你也看不上我。”乔曦若有所思的点头。 贺时鸣哑然,她现在说话是越来越胆肥了。 “你少跟舒涵玩,别被她带坏了。” 乔曦觉得他不讲理,控诉道:“她可没你坏!我应该少跟你玩才对!” 贺时鸣喜欢极了她这种嗔怪的娇气模样,面上却冷着,“能把萧叙弄到手的女人,你以为是什么省油的灯?” 乔曦冷哼,刚想和他辩驳时,他的手机正巧有电话切了进来。 贺时鸣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是Amanda,刚点下接通,那头传来一句女人亦嗔亦怒的质问。 “七哥用两个属下就想打发我呢?贺爷爷可跟我说,你会亲自来接我。你这算不算阳奉阴违呀?” 是乔知沐的声音。 贺时鸣眉头微蹙,强忍着不耐烦,拿开手机对乔曦道,“你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接电话从不避讳她的存在。就算是工作上机密的要事也不介意让她在一旁听。 但乔曦并没有想太多,只冲他柔柔笑着,“好啊,那我等你来了再煮虾。” 女孩的声音不大,却依旧清晰的传进了电话里。 “原来七哥是忙着在温柔乡里呢。还真是忙。”这个忙字被主人刻意拖长半拍,全是嘲弄。 贺时鸣转身的瞬间表情冷到极点,出了火锅店,他走进商场的楼道间,边走边不耐烦的说,“你什么意思?” 乔知沐愣了愣,没想到男人会如此不耐烦,连装都懒得装。 “好不容易回国,未婚夫都不来亲自接,你说我该不该小小的发个脾气呢?” 贺时鸣嗤道,“乔知沐,别矫情。我在伦敦已经跟你说的够清楚了,别没事找事。” 乔知沐也不恼,只瓮声瓮气岔开话题:“是你自己说会来接我,现在又不来,你让我怎么开心?而且还是为了陪别的女人吃饭,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贺时鸣笑了两声,漫不经心地回:“我去伦敦的时候,你不也没来接我?我记得你当时是在你那小男友的床上吧?那男生叫什么来着?Jackie?Eric?” “贺时鸣!”乔知沐愤然打断他,“别太过分。” 贺时鸣敛住轻佻的表情,音色沉冷两分,带着点警告的口吻,“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我现在不是你的未婚夫,你也算不上我的未婚妻,可别喊错了。” “反正迟早是我未婚夫。”乔知沐不以为意。 “呵,乔小姐还真不挑,见了三次的男人就能一口一个未婚夫叫的亲热。” “谢谢夸奖,你长的对我口味,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以。” 贺时鸣:“......” 他觉得再这么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这乔家的二小姐比鬼还难缠。 挂了电话,贺时鸣重新回到卡座,见乔曦孤零零的坐在那,乖巧的喝饮料,心下陡然添了几寸柔软。 他往桌上看了眼,一盘青虾完完整整的摆在那。 她说等他来吃。 “你说你傻不傻,想吃就吃。还真等我?”他没有坐在对面,直接在乔曦身旁坐下。 乔曦满脸认真,“说了等你就得等。” 贺时鸣有些后悔在此时逗她。 她随时带着一股傻劲。他信,若是他今天不回来了,她可以等他整整一天。 他下意识侧头,不去看她那双眼。 这双澄澈的眸子让他想到春夜喜雨,悄无声息的润泽万物。 他想到那天晚上,她跌坐在地上,扯住他的衣角,明明害怕的浑身发抖,却怯生生的勾引他。 问他,看不看的上她。 他当时犹豫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她。 现在看来,绝非是什么不想勉强。 是冥冥之中,他有种诡异的预感,但凡迈出了那一步,怕是无法轻易收场。 而他最怕的就是一场覆水难收的缘分。 可是缘还是劫。 谁又能说的清。 第26章 劫他是别人的男朋友 最近乔曦飞去东京拍摄一个杂志的九月封面。第一次来日本,她多停了几天,抽空去了一趟山梨县。 八月的东京比想象中热,而山梨县河口湖旁则凉快很多。 也许是挨着富士山。 乔曦订了河口湖附近的酒店,这家酒店的视角绝佳,推开玻璃窗就能看见富士山的全貌。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阳台上,懒懒地靠着,什么也不做,就看着湖畔的山。 此时天色还未破晓,黎明时分,湖面上似乎起了一层沉沉的雾霭,一切都笼在朦胧之中。 凌晨四点半,她坐在这看富士山。 很奇特的体验。 是她一直想做的事。 周遭很安静,世界尚未醒,她凝神去听,能听见自己呼吸与心跳的声音。 时间因为足够的安静而变得缓慢,仿佛是一部慢速播放的电影,叠加了复古胶片滤镜,所有的感官都渐次冗长。 她喜欢此刻万籁俱寂的时光,万物只有她醒着,所以她能想象自己短暂的自私的拥有了那座山。 离开山梨县之前,她去当地的纪念品店里逛了一圈。 买了一瓶清酒,富士山的造型,很是可爱,介绍的人说这是用富士山上的泉水酿造的。 除此之外,还买了一颗水晶球,透明的水晶罩子里是一座迷你版的富士山。 每摇晃一次,水晶球里就落一场簌簌的雪。 回了陵城后,她把那瓶清酒送给贺时鸣。 男人阴阳怪气的笑她,怎么去了一趟日本就给他买这种没用的玩意儿?也不带点涨知识的东西回来,让他多学习学习。 乔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浑话,恼恨的看着他,心想他还要学习? 求求做个人吧。 总之接下来整整两天乔曦都没有搭理贺时鸣。 她没工作的时候基本上都和舒涵混在一起,逛街、打卡网红餐厅、做水疗美容、晚上瞒着男人去夜店蹦迪,反正和小姐妹一起就是挺快活的。 比哄男人有意思多了。 连续两个白天陪着舒涵逛街,乔曦自愧战斗力太差。她知道这些千金小姐公子哥们把钱不当钱,逛一趟下来钱就跟流水一样淌走了,看的吓人。 可是舒涵也太夸张了。 穿着七厘米高跟鞋,走路带风,三四个小时下来也不喊累。 她逛街不带目的性,不知道要买什么,也没有固定衷情的牌子,大概是看什么好看,看什么喜欢就买什么。 红蓝高奢亦或新兴设计师品牌,一家家店铺扫过去,没有漏网之鱼。 “曦曦,这条裙子好看吗?”舒涵拿起一条刺绣纱质长裙,随意在身前比了一下,水蓝色很衬她白皙的好皮肤。 “....好看。”乔曦托腮,偎在沙发里,话说带着虚虚的软音。 舒涵把裙子递给一旁的导购,笑说:“我怎么觉得你更适合这条裙子。” 导购小姐甜甜的接话,“我也觉得乔小姐特别适合这种仙仙的纱裙,和您的气质很配。” 乔曦进店时戴着口罩,可导购小姐眼尖,一眼瞟过去就认出了她是乔曦。这位导购小姐是她的粉丝,不止把当季新款一一为她介绍,就连需要配货的包也大方拿出来给她挑。 架不住粉丝导购的热情赞美,乔曦刚想说那就试试吧,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那个导购手上拿的裙子还不错,拿来给我试试吧。”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是这道声音实在是好听。 并非一般女生撒娇卖痴时装出来的软媚娇音,乔曦想到了一种颜色,勃艮第红。 介于暗红与正红之间,未及成熟女人的姿态,却有了足够让男人痴醉的性感。 属于少女的性感。 乔曦顺势回头去看声音的主人。 人如其声这句话不假。 那声音的主人一点也没让人失望,她的容貌甚至比声音更让人惊艳。 少女挺直背脊,眉眼妩媚,是被朔风吻过的玫瑰,是禁忌的阿佛洛狄忒。 微微抬高的下巴泄露出她骨子里高高在上的骄傲,一看便知从小在金玉锦绣堆里长大,看万物皆带着三分不屑。 这种女孩在女生圈里绝对是让人退避三尺的存在。 若你吐槽她们太公主病,别人定会说你是嫉妒,人家本就是公主,有公主病岂不是正常?若你诚心实意和她们交朋友,人家还真打心眼里瞧不起你,看你就跟看上赶着来巴结的小狗小猫没区别。 乔知沐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去寻,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位和她年岁相仿的女孩。 她第一眼反应是美,能让她承认美的女生并不多,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 除了美,还很纯。 温顺的纯,空灵的纯。 乔知沐的视线往下,女生纤细的脖子上戴着一根简约的项链,细细的链子上坠着一颗紫色的钻石。 目测尺寸五克拉。fancyvividpurple。 收藏级别的钻石,可那女生眼里的恭顺谨慎不大能撑得起这份克重。 乔知沐不易察觉的勾起笑来,带着点儿傲慢。 从小在名媛圈里长大,她眼睛毒辣的很,一眼就能判断出谁是真货,谁是过度包装的次货。谁能真正在这浮华富贵场游走自如,谁又是撑着胆子掩饰住内心青黄不接的自卑。 这种女人她见得太多了,从小到大父亲身边不知围了多少这种女人。 乔知沐讨厌装纯的。 乔曦感受到女生眼神中流露的不屑和轻慢,觉得被无缘由冒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却也只是迅速瞥开目光而已。 跟在乔知沐身边的导购小姐低头在平板上查货号,“不好意思...小姐,这条裙子目前只有这一条了,不然我们等那位客人试过之后,我再拿给您试,可以吗?” 乔知沐拢眉,“别的店有吗?” 导购小姐摇摇头,“不好意思,小姐,这条裙子是限量款,一个地区只有一件。若是您很喜欢,可以预订,我这边向总部申请调货。” 一条破裙子,弄得这么麻烦。 “我看看别的。”乔知沐随意划过一排衣架子,看得出她有些心不在焉,“有什么适合送给男士的?” 她侧头问导购。 “有的呢,您看您是要送给谁呢?家人,朋友,还是男朋友?” 乔知沐不经意的哂笑,“算他半个男朋友好了。” 导购只当她是幽默,笑着推荐适合送给另一半的物品,“.....像皮带,钱包,或者香水,领带,都很合适呢。” “挑双鞋吧。”乔知沐淡淡道。 送双不对码的鞋子,最能展开后续。 挑好了鞋后,乔知沐跟着导购下楼去收银台。收银台设在店内一楼的一个小隔间,此时是中午一点,店内人并不多。 乔知沐进去后发现刚刚二楼的两个女生也在里面。应该是准备结账,导购正在耐心的叠着一条华美繁复的裙子。 是那条她看上的裙子。 “小姐,您有我们家的会员吗?可以为您积分哦。”导购笑着问。 乔知沐:“国外的会员可以吗?”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品牌的会员卡目前不是全球通用的,您可以办一个国内的,也很方便呢。”导购耐心的解释。 乔知沐想了想,说:“那我用男朋友的吧。”说完,她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报出一串手机号码。 一旁的乔曦正和舒涵说笑着,一串熟悉的数字从耳旁划过,她觉得异样,但一时间又觉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乔曦下意识用余光瞟了一眼左边,只见说话的是刚刚和她对视的那个女生。 导购把电话号码输进去,很快就显示出会员的信息。 “小姐,会员卡显示的是贺时鸣先生,对吗?” “对,是他。” 乔曦正和舒涵讨论着等会儿要去吃哪家甜品店,贺时鸣三个字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敲进她的耳。 贺时鸣.... 乔曦大脑轰然,猛地反应过来,浑身似滚过一阵湍急的电流,鸡皮疙瘩挨个钻出皮肤。 笑容凝固,她朝左侧看去。 “.....已经为您积好了,您可以用您男朋友的账号密码登陆我们的官网或者微信小程序查看消费记录,若是鞋子码数不对,七天之内您可以换一次,最好是能带您的男朋友过来试一试。” 导购甜美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在乔曦的耳畔。 这声音振聋发聩。 男朋友..... 她怎么不知道他是别人的男朋友..... “嗯,谢谢。”乔知沐接过手提袋,转身朝外走去,少女翩翩离去的背影格外诱人。 那道纤细优雅的背影就在眼前,化作一帧底片,刻在乔曦的眼底。她忽然间腿软了一下,站不住,身子摇摇欲坠,好似一片蝴蝶形状的残叶,胡乱的飞。 “曦....”舒涵眼疾手快的搀住乔曦。 乔曦失魂落魄的抓住这个支点,狠狠的掐住舒涵的胳膊,舒涵吃痛,却依旧给她掐着。 “是那个名字对吧?你也听到了,我没听错,对吧?” 她并不是在追问一个否定的答案,用以欺骗。 舒涵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在心里默念,是的,是这个名字,她也听到了。 不是幻听,不是错觉。 乔曦还是从沉默中灭掉了最后一盏负隅顽抗黑暗的灯,整个过程里,她一直垂着眼,颤动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阴翳。 “曦曦…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再说陵城这么大…” “可那串号码…是他的手机号…” 没有任何拿来敷衍自己的借口。 相同的电话号码,同名同姓。 不就是等于同一个人吗? 她忽然快步朝外跑去,她想跟上那个背影。 想再看一眼,那个女生的模样。 舒涵大惊失色,怕她冲动之下做傻事,也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导购见两人忽然间脸色大变,正准备上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只见舒涵飞快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扔在收银台上,说了句没有密码,就匆匆跟着跑了出去。 ...... 找了好久,舒涵最后是在商场中央的休息区找到乔曦的。 小小的一团,缩在椅子上。 舒涵轻轻呼出一口气,递去一张纸巾,“曦曦,别哭了。” 乔曦接过餐巾纸,捂住自己颓败的脸,氧气逐渐被隔绝在一层薄薄的纸巾外,呼吸间全是热气,让人窒息的灼热。 浓厚的哭音渗透出来。 她断断续续的重复着一句话。 “阿涵...他是别人的男朋友....” 她早该知道不能凭爱意让富士山私有。 但她忘了,富士山本来就是私有的。 不是她罢了。 第27章 爱她是信徒,是殖民地 直到深夜,乔曦才回去,她是故意在任由时间蹉跎。 有逃避的嫌疑在里面,她承认不想面对贺时鸣。 只要一想到他,就能想到那道诱人的背影,那张漂亮的脸,那记高傲的眼神。鬼魅般萦绕在脑海里,驱赶不走。 不是今天闹这么一出,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的脆弱。她最怕就是流泪,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流眼泪。 她十八岁那年,一群讨债的人找上她,递过一张两百万的欠条。她记得当时,她是没有哭的,有过恐惧,惊慌,绝望,但没有哭。 被人狠狠扇过耳光,皮肤火烧火燎的疼,也没哭。 三天内辗转二十来场戏,坐在花坛边上吃混雨水盒饭,也没哭。 被制片人把房卡塞进她的内衣,极致羞辱,也没哭。 她是多么坚强、顽强的一个人。 为什么一碰到他,就变成了玻璃做的娃娃,轻轻一碰就要碎了? 回到住处时大概半夜三点,月色浓稠,俯视人间。 她在铁门外游荡了许久,终于决心回玻璃屋。轻手轻脚的摁下密码,门打开,屋里一片黑暗,这包容一切悲伤情绪的寂静令她稍稍松口气。 他果然是睡了,或者压根就没过来住,她需要一晚的时间来缓解情绪。 等明天太阳升起,一切恢复原状,她还能笑着做他乖顺的情人,听话的女伴,聪明的宠物,亦或一件美丽的藏品。 乔曦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换了鞋,光脚踏进屋内,摸索着前进,正准备上楼去,一个沉冷的声音响起。 “舍得回来了?” 屋内是绝对的安静的,又很黑,突然响起人声实在是恐怖,她吓了一跳,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贺时鸣坐在沙发上,听见这声尖叫,眉宇间浮上一层烦意。他在这等了整整一晚上,跟她打了无数通电话,得到的都只是冗长的嘟嘟声。 他什么时候等过一个女人?这种事根本不在他的认知范畴以内。 在打了几个电话,发了几条微信都没有得到回应后,他原以为他的耐心就要到头了,却没想到竟然持续了整个晚上。 他竟然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这等她。 她是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他这样狼狈? 乔曦心下茫然,在黑暗中去寻声音的源头。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她模糊的看见客厅沙发上有个人坐着。 是他。 竟然还没睡? “还不过来!”男人烦躁的语气,仿佛耐心尽失。 乔曦听出来这是他生气的前兆,没有犹豫,当即朝他走去。四下很黑,她走的很小心,怕撞坏了随便哪件价值不菲的艺术品。 她像激光瞄准器,是这黑暗中一个小红点,忐忑地朝目标移去,只可惜她这把枪里没有子弹。 转念一想,就算有子弹,她会开枪吗? 舍不得。 注定伤不了他,只能伤己。 乔曦越靠近他,一股浓涩的烟味就越明显。 他平日里并不抽烟,只有在很烦躁或者发脾气的时候才会来一根,作为纾解。他有一次笑着抱她,说他若是成功戒了烟,曦曦是不是该换一个方法补偿他的瘾。 他每每抱着她,在她耳边下-作的调-情,她羞愤不安,却又不得不承认,她享受这种场面。 享受和他共-情-沉-沦。 即便是肮脏不洁,都让人上瘾。 她走到他的面前,问:“怎么还不睡啊....” 贺时鸣从黑暗中抬头瞧她,月光在她周身踱上一层浅金色的晕影。颈脖上那颗璀璨的紫钻在黑暗中无比抢眼。 在他威逼利诱下,她才肯戴。 “我给你打的电话,你没听见?”黑暗遮不住他话音里隐忍的怒气,反而凸现的更清晰,和他指尖夹着的那根烟一样,让人无法假装此时的氛围很平静。 乔曦下意识抓紧跨在身上的链条包,她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整个晚上都没有看手机,“我没有看手机....” 贺时鸣把手中的烟头往瓷缸里掷去,有些狠意,乔曦看见那橘色的火星在黑色中划出一道光。 “出去玩也该有个限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有人带你玩就玩野了?” 乔曦埋在心底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 是啊,她的行程得向他汇报,她去见谁也得告诉他,她不能玩到很晚,但他却可以彻夜不回来,连一个电话也吝啬给她。 她再怎么玩也比不过他野,他都能同时玩好几个不是吗? “我再怎么玩,也比不过你。”她闷闷的说,不言而喻的讽刺。 贺时鸣的目光骤然一沉,“乔曦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侧过头,看窗外的月光。 若不是遇见她,贺时鸣都不知道他能这么好脾气,好风度,到了此时还可以忍着不发火。他静默几息,然后伸手去攥她的细腕,连扯带拽把人弄到沙发上。 乔曦觉得好痛,他的手劲大,虎口卡住腕骨那处,身体轻飘飘的就被他摁在了沙发上,他还不放手,梏的更用力。 她觉得自己的骨头要碎在皮肉里了。 “无缘无故发什么脾气?”贺时鸣眯了眯眼,语气尚算平静。 乔曦被他抵在沙发角,像一只砧板上垂死的鲶鱼,一把好重的刀压在上头,只有尾巴还能微弱弹动。黑暗让所有感官都变得更敏锐,她感受到他焦灼的呼吸里带着丝丝苦涩的烟味。 见她沉默,贺时鸣沉哑的问:“不说话?” 她不动。倔的很。 她倔起来的时候最容易让他失控。 “行,不说话,那就别说。”他扯落领带将其封在她的唇上,死死捆住。 乔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惊恐的看着他。他比平日里更加暴烈,也不再控制力道,她觉得他是在报复,或者惩罚。 她的嘴被绸缎质地的领带封住,说不出话来,透出断断续续的哭音,泪水滑落下来,洇湿了领带,睫毛胡乱颤动。 贺时鸣没管她,专注的做他当下该做的事。目光不经意瞟见她的神情,那种空洞的,死气沉沉的绝望激怒了他。他用力把她转过去,不想看到她的模样。他钳住她的双手,让其反背在身后,蝴蝶骨凸出来。 像被砍断翅膀的天使,被撒旦拉入地狱。 乔曦第一次这样深刻的理解何为“invasion”一词。 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和羞耻的欢瑜,她觉得世界从黑色变成了白色。雪亮的白。无法包容任何悲伤的白。 猎猎旌旗扎在她的心房。 她只是他的殖民地。 ...... 之后移到了卧室,许是觉得那根紧系的领带很碍眼,他大发慈悲的替她解开束缚,在她耳边轻轻哄着。 “曦曦,别哭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室内开了一盏昏暧的壁灯,好似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侧脸,她只觉得好温柔。 那双诱人沉沦的凤眸里全是热烈的情愫。 她想,他们的区别在于。 假装爱一个人好简单,假装不爱一个人则好难。 “....你喜欢我吗....七哥。”她的声音是夏日里被骄阳炙烤过枯木。 贺时鸣像听到了什么天真的童语,笑着去吻她的眼睛,极尽缱-绻,“喜欢你,曦曦,好喜欢你。” 她闭眼,痛恨自己沉不住气。 “那你....喜欢别人吗?” 贺时鸣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如此不对劲,所有的烦躁在一瞬间散尽,他喜欢她痴痴地,小心翼翼地问他喜不喜欢别人。 他忽然觉得,从今往后都只有她,也还不错。 至少,他是真的挺喜欢她,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一件东西。 乔曦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像一滴露水,一寸一寸地自叶上滑落,只差一点就要融入泥土里,悄无声息的死去。 可他捞起了这一滴露水。 “曦曦,喜欢了你还怎么能喜欢上别人。--只有你,只想要你一个。” 他吻住她的耳垂,将这句致死的情话送入她的耳里。 乔曦战栗,猛烈的回抱他。 如果有一瞬间她想过是不是能和他走到永远,那一定是此刻,她发疯一般想独占他,想拥有他。 虽然她知道她所求的这些都是徒劳,是虚妄,是这人世间她最不该渴求的不具象。 她默默地想,她不是一个情人,一只宠物。 她是他虔诚的信徒。 明知他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却还是选择了爱他。 是的。 她爱他。 之后的几天,贺时鸣推了好多工作和应酬,呆在家里的时间变多,陪她的时间也变多。 很多小事,他也尽量满足她。 比如吃人均一百的餐厅,大晚上压马路散步.... 她最近接了新戏,一部都市爱情电视剧,大约一个月后进组。这部戏还是乔曦央求他好久,他才同意让她拍的。 乔曦再三保证,按时给他回电话,只要不拍摄,微信保证秒回,并且每天都会发照片给他。 贺时鸣一眼就看出她这些花招,若不是看着这部戏就在陵城本地拍,她不用天天住在剧组,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她。 其实乔曦的社交已经算很简单了,除了工作,就是去医院陪着乔岭。她的朋友并不多,能玩到一起去的也就一个舒涵。 那天凌晨三点回家,让贺时鸣等了整整一晚上,男人第二天就打电话给了萧叙,问那晚是什么情况,原来是舒涵把她带去了夜店,嗨到凌晨两三点。 之后,他勒令她不准和舒涵玩,若是要玩也必须晚上十点之前回,或者给他打电话,他去接。 乔曦无语,不懂他为什么能占有欲这么强。 明明看上去是对万物都不上心的男人。 她跟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对何事这么执着过。 至于那天在商场撞见那个女孩的事,被乔曦当作一个秘密关进了最底。 她讽刺自己原来是这样的人。 既然做不到狠心离开他,那就做一个囫囵清醒的人。再者,若非他喊停,她又怎么能轻易的退出? 今日是七夕。 贺氏新出品的一部爱情片正好赶在七夕档上映。 乔曦昨日就预约了贺时鸣的行程,说她想去看这部电影。 贺时鸣作为这部电影的出品人,早在试映会时就看过这部电影,再说这剧本也是经过他同意才拍的,演员也是他亲自敲定的。这电影演些什么,他比导演还清楚。 他让她自己想,七夕要什么礼物,没想到乔曦就提了这么一个傻要求。 贺时鸣颇为震惊,打电话跟她再三确认,问她是不是认真的,七夕就要这么个礼物? 乔曦说她就想和他看电影。要在电影院看电影。 不包场的那种,和好多好多人一起看的那种。 最后,贺时鸣评价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食人间香火的小仙女儿。” 乔曦提前了三小时开始捯饬自己,化了精致的妆容,就连平日里直顺的长发也被她烫成了微卷。 等到五点多,她打电话过去,那边嘟了好几声才接。男人应该不在办公室,周围有些吵。 “什么时候来接我啊?”乔曦瓮声瓮气地。 贺时鸣似乎有事,说话颇有些心不在焉,“曦曦,我这边可能要晚点。” “啊?那我要不要换成八点的场?”乔曦想着换八点的场估摸着不行,今日是首映日电影院场场爆满,现在订肯定是没位置了。 男人似乎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和她打电话。 “.....曦曦,今晚临时有个事,可能会很晚,我尽量早点回来,要不....我明天陪你去看好不好?” 商量的语气。 乔曦心下黯黯,但她不允许自己这么矫情。他忙,她是知道的。经常有临时约他的局,她也是知道的。 “那好......”她想了想,还是准备说好,明天看也一样,只是错过了今天七夕,她觉得好可惜哦。 “.....七哥,在和谁说话呀,菜上齐了,等你一起来吃饭呢!” 乔曦一句话没说完,戛然止在喉咙间。 是女孩的声音。 过于好听的声音。熟悉的声音。 她一定在哪听过。 这抹勃垦第红。 第28章 玩他是个疯子 贺时鸣正站在楼梯上,声音从上方传来,抬头就看见乔知沐倚着二楼的栏杆,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你和谁在一起啊....”电话那头传来极弱的声响。 贺时鸣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警告乔知沐别来添乱,乔知沐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一脸“怪我咯我又不知道你在和你的小情人讲电话”的表情。 贺时鸣不再看她,只压低声音对乔曦说:“嗯...和几个朋友呢.....不太好推...明天一定陪你好不好?” 乔知沐离得远,只断断续续听到贺时鸣在好语气的哄人。 “朋友?女朋友吗。”电话那头,乔曦开玩笑的问。 好轻松的语气,一听就知道在开玩笑。 贺时鸣笑了两声,“我的女朋友是谁你还不知道?嗯?我不正在和我女朋友讲电话?” 乔曦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嘲的想,若她真是女朋友,那现在可以理直气壮的让他拍照或者打视频电话给她查岗。 “那明天再看吧。” 挂了电话,贺时鸣觉得莫名难受,像是亏欠了什么似的,转念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由自主地去口袋摸烟盒,叼了根烟在嘴里,拢火去点。 上楼梯后,发现乔知沐还站在原地。 “怎么还抽上烟了呀?”乔知沐嫌弃的掩鼻,她最是闻不得烟草味。周围的朋友都知道她这点,即使是在一起开party,要抽烟都得去阳台。 贺时鸣叼着烟,斜斜睨了她一下,不言而喻的鄙视,跟看作精一样。 “装上瘾了?” 刚刚在包厢里,乔知沐对着老爷子装乖乖女,贺时鸣都不知道女人可以两面派到这种地步。 乔知沐白他一眼,伸手就去抢他的烟,贺时鸣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狠抽了一口后把烟扔进了灭烟器。 “乔知沐,别越界。” 乔知沐冷笑,骄傲地扬起下巴,她踩着五厘米高跟鞋,快一米七五的高度在贺时鸣面前还是得仰头才能对上他的眼。 “贺时鸣,你越这样,我对你越感兴趣。”她笑的很肆意,有种勾人的艳丽,眼尾似朝霞流丹。 贺时鸣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可我对你不感兴趣。”说完,他不再看她,朝着包厢门走去。 “你不就是喜欢玩儿吗?比起那些对你曲意奉承的女人,和我玩不更有意思?”乔知沐冲着他的背影,扬高声线。 贺时鸣步伐顿住,转过身逼近她,眼里闪烁着捉摸不透的光。 乔知沐自诩是情场上游走的高手,但此刻也有些慌乱,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男人带给她的压迫感。 这种男人天生带着上位者的倨傲和凛冽,绝非甘愿做谁的裙下臣,骑士,或者忠心的狗。 “乔知沐,你很有意思,也有本钱。只是可惜.....”男人话里不带任何情绪。 乔知沐笑了,“可惜什么?” “可惜我已经找到这世界上最好玩的了。”他语气傲慢至极,看着她跟看其他任何一个贴上来的女人没有不同,即使她是乔家的二小姐,权势荣耀,富贵名利她都有。 “没空和你玩。” 他撂下这句话,不去看她泛出煞白的娇颜。 贺时鸣进了包厢后几分钟,乔知沐才进来,两人装作没事一样。今天是贺谦泓做东,特意挑了七夕节这天让两个小孩见一面。 来的人不多,不外乎两家的长辈。贺家这边只来了贺时鸣的母亲和贺老爷子,乔家这边来的齐全。 乔家是清流门第,书香世家,爷爷曾任一所顶尖学府的校长,中国科学-院-院士,奶奶亦是著名的建筑学家。到了乔父这一辈,更是人才辈出,各个都是领域里的翘楚。乔母的娘家则从商,家底殷实,是星城有名的豪门大族。 这样的出生,乔知沐当然有骄傲的资本。 一顿饭吃的还算气氛融洽,长辈们推杯换盏,说了多少遍的陈年旧事也不嫌烦。 贺时鸣刚露出想走的苗头,就被母亲摁下了。李嘉茵在儿子身边附耳道:“仔仔,耐心点,再坐会啦。” 李嘉茵穿着一身竹绿色刺绣旗袍,她生的格外美,年轻时是标准的香港美艳明星,眼角眉梢没有落下岁月的痕迹,即使今年四十九了,仍是风韵犹存。 当年她出道不久,在一个饭局上被贺茂泽看上,连番猛烈追求下,不到二十三岁就怀上了小孩。 她身出生普通,父母是公司小职员,跟着贺茂泽从香港来了陵城,从此一生荣华,到了如今气质里也添了几分富贵浸淫出的沉静。 贺时鸣颇为不满的看了一眼李嘉茵,又只能小声数落道:“妈,在外别这么叫我!我是真要走了,有事呢。” 李嘉茵一向宠他,舍不得见他受丁点委屈,“那再坐一刻钟?等会我给你爷爷说。” 贺时鸣看了眼手机,此时是六点四十五。 心想八点的场应该赶得上。 过了一刻钟,李嘉茵果然走去贺谦泓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贺谦泓蹙眉,不悦的看着儿媳,“就你宠他!都宠坏了!” 贺时鸣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众人敬酒,“乔爷爷,叔叔阿姨,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还有些工作上的事得去处理,晚辈先在这里赔个罪。听说乔爷爷喜欢听戏,改明儿我做东,接大家去响月楼听戏。” 话说的滴水不漏,众人哪有不应的道理。乔母又让乔知沐去送送。贺时鸣推脱说不必麻烦。 “我送你下去吧,七哥,我还有礼物要给你呢。”乔知沐笑的很甜。 贺时鸣干笑两声,只得随着乔知沐一块下楼去。 两人去了停车场,乔知沐的车就停在贺时鸣的车对面。 一台浅粉色的帕拉梅拉。 乔知沐打开后座,把前些天去商场买的那双鞋子提了出来。 “乔小姐这么客气,我受之有愧。还是留着给你的小男友吧。”贺时鸣漫不经心地上了车,也懒得去管她,拧开引擎,就要发车走人。 乔知沐比他更快一步,她打开后备箱就把礼物给扔了进去,又走到车边上,对着贺时鸣笑了笑,“那就祝七哥约会快乐。” 贺时鸣冷漠地瞥她一眼,关上车窗,一脚油门之下大G发出轰鸣声。 乔知沐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逐渐远去,消失在地下停车口。 她觉得好有意思。 比她在伦敦的任何一场狩猎游戏都要有意思。 乔曦在app上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偏远的电影院,八点半钟的场次还有座,她毫不犹豫的订了一张。 凭什么七夕节他可以出去花天酒地,自己就只能在家里玩手机看电视? 他不陪,她自己一样可以出去看。 她气呼呼的看着镜子,心想,既然化了妆,就不能浪费! 换上特地为今晚约会准备的裙子。和舒涵逛街那天买的水蓝色刺绣长裙。 今晚有徐徐微风,吹动裙摆和微卷的长发,远远看去,哪有半分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但偏偏,她本身就是人间烟火。 供奉于他的金身之前。 上车后发动引擎,正准备出庭院的时候,一台黑色的大G正好开进来。那车的前灯像两颗火球,发射出刺目的光。 乔曦没准备的就对上了那两束灯,觉得自己像躺在牙科床上,好亮的灯直扑扑地打下来,光带着温度,烫的人皮肤发红。 下一秒就要被人拔掉牙齿。 他回来了?忽然就有种想要逃的冲动。 乔曦揉了揉眼睛,不受控制的去挂档,踩油门,车轰的一声就要冲出去。贺时鸣错愕,随即猛打方向盘,也不顾两台车会不会就此撞上,总之就这样拦了上去。 乔曦没想到他会这样疯,可此时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她的车就撞上了大G的侧身。 她吓得尖叫。 他是个疯子! 贺时鸣匆忙下车,拉开车门就把乔曦拖了下来。把人摁在车门上,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 乔曦失魂落魄的由着他摆弄。 两台车的速度都不快,人没事,但一台车的车头撞掉了前灯,一台车的车身直接瘪了进去。 “跑什么!”见她没事,贺时鸣这才怒声质问她。 乔曦被这一声质问吓得回过神来,她猛地去推他,“那你拦什么!你疯了吗?” 她看着两台撞在一起的车,只觉得他是疯子。 “你跑我还不拦着?”贺时鸣看着她心疼的样子,觉得好笑。都是他的车,他还没心疼呢。 乔曦愤愤的看着他,“神经病!” “为什么跑?” “没跑!” “看着我回来了还踩油门?不是跑是什么?” 乔曦哑然,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管我做什么?你不是和别的女人约会去了吗?” 贺时鸣愣了愣,笑着伸手去揉她的脸,“我和谁约会?嗯?不然你给我安排一个,我去约约?” 乔曦烦他这种避重就轻的话术,含讥带嘲的说:“喊你七哥的女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你爱找谁找谁,反正别找我。” 贺时鸣看着她拐弯抹角骂他的样子,心下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她这样还真挺像一个正牌女朋友的。 正牌..... 他眯眼去觑她,嗯,蛮有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味道。 “曦曦生气起来还挺凶的。”男人轻佻的勾起一缕长发,放在鼻下浅嗅,“你刚刚开车出去做什么?” “看电影。”她用余光去偷瞄他,被他发现后,又装作生气的目视前方。 “一个人去看?我刚刚给你发微信说等我回来,怎么不等我?” 乔曦烦他的咄咄逼人,心下腾起怒火,“鬼知道你是不是又要放我鸽子!我自己去看还不行吗?” 贺时鸣只觉得她最近越发刁蛮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说了和我去看,就不准自己去。” 乔曦瞪大眼,“你这人怎么这样!” 贺时鸣抬手看了眼腕表,此刻已经是八点过五分了,他刚刚订的两张票也作废了。“反正也看不了了,那就不看了。不如做点正事。”他扣住她的腕就把人往屋内拖。 乔曦心里委屈极了,都到了这个境地,他还想着做那事。喉咙发紧,心底的酸涩哗一下往上冲。 不管不顾的,低头就往他肩上狠狠咬去。 八月的天,贺时鸣身上穿着一件短袖T,乔曦专挑柔软的地方下口。他蹙眉,刚想着发火,低眼一瞧就撞上了她泛着眼泪的眸子。 耳边传来少女娇软的控诉,“你和别的女人约会了,就不要来和我。” 贺时鸣心底叹口气,知道这事是绕不过去了。 他得找个机会跟她说。 第29章 迷只要你,是认真的 乔曦窝在他怀里哭的起劲,眼泪鼻涕故意往他身上蹭,贺时鸣清楚的感受到胸前一片濡湿的热意。 见她哭的伤心,他其实挺愧疚的,但更多的是好笑。 不过是听见他电话里有一句女声,怎么就能哭成这个样子呢?但转念一想,若是她知道了他和乔知沐的事,会不会哭的更凶? 想到这,那一点好笑的心思全没了 他得找机会,慢慢的,好好的,跟她说,然后给她更多更多的,不论什么,来补偿她。 他承认一场游戏走到如今的局面,他是真的入戏了。 他有点儿把她放在心上了。 贺时鸣伸手从车窗里探进车内扯餐巾纸,轻柔地去拭她的眼泪,“别哭了,曦曦,我真的没有和别的女人约会....” 他说完就觉得自己像个低能儿。 “那、那电话里那个声音是谁?” “一个傻-逼。”他吊儿郎当的回。 乔曦讶然,被他一句话弄得没脾气了,他怎么说这么不文雅的话?! 她认真的指责他:“你这人没风度!” 贺时鸣丝毫不以为意,可堪倨傲的说:“曦曦,你在哪道听途说的我是个有风度的人?” 乔曦无奈,她的确从没听过有人说他是个有风度的人。她听到的大多是说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深不可测。 她见到的也是这样,比如他和他那群兄弟在一起时,笑笑嘻嘻的是尊好脾气的菩萨,一些过火的玩笑话也说的,没看他真生过气;再比如,她见过他杀伐决断的狠戾模样,别人跪在地上磕头求他,依然换不得分毫怜悯。 第一次见他时,他是慵倦的清贵公子哥,疏疏落落的倚在一旁,手中夹着云雾缭绕的烟,不食人间香火。 再后来,他也曾抱着她,眸里温柔纵容,让会泅水的人也溺死其中。 她好似从来没有读懂过他,当然她也读不懂。 他于她而言是一本过于坚涩的书,从头翻至尾,每一个字都已烂熟在心中,却始终不明其意。 可是,她好想读懂他。 “你有没有骗我?”她心底那点顽固的坚持还是败下阵来,她说出这句话时,就决定原谅他了。 只要他说没有,她就原谅他。 虽然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没有。” 她轻轻颤颤呼出一口气来,仿佛有潺潺流水从她心上淌过,带出细细的疼,“那我相信你。” 他低头堵住那软烂的红,唇上沾着咸咸的泪,让这个吻有一种缠绵的痛感。他在唇齿辗转中说情话,他说-- “曦曦,我说只要你,是认真的。” 情话总是好听极了,就像一颗裹了糖粉的砒霜,等到你把它含在嘴里细细品尝,发现了这原来不是甜的,可为时已晚,迟早毒发身亡。 她终于不再流眼泪,贺时鸣觉得一颗心才真正的放下来。 乔曦吸了吸鼻子,看着那惨烈的车祸现场,有些心虚,至少她得负一半的责任,“这该怎么办啊....” 他笑着瞧她,“怎么办?你给我赔?” 乔曦愕然,怎么就要她赔钱了?明明是他发神经啊!“那、那要赔多少啊....” 她心底盘算着,怕是最近攒的一点儿私房钱又要缩水了。 贺时鸣挑眉看了眼,心想他怎么知道要多少。 一台巴博斯g63,一台兰博基尼。唔....修倒还好,就是可惜了那车漆,是他从总部专门定制的颜色。 一般的黑色哪能这么带感。 忽然一想,他是不是有病?好好的七夕不过,在这想两台破车?他拉住乔曦的手,绕到车身的后备箱。 “干嘛啊...”乔曦问。 “七夕呢,送你礼物。” 乔曦觉得很暖,没想到他还记着七夕。 后备箱里东西不多,几个袋子东倒西歪的,乔曦一眼就看见了星星月亮图案的包装袋,在一众橙色里面显得格外凸出。 “这是什么啊?”她指着那个购物袋问,有种直觉,这里面装着一双鞋。 贺时鸣蹙眉,心想乔知沐还真是会给他添堵,“哦,那是送给我爸的。” 乔曦点点头,问:“送的什么啊?” “没什么,一件衣服而已。”贺时鸣一笔带过,他把几个购物袋提出来,努努下巴让乔曦把后备箱关了。 进屋后,贺时鸣让她拆礼物。 是一只红色的鳄鱼皮,亮晶晶的钻扣,即使在昏暗的灯下也耀眼夺目。 “这太贵了...”乔曦小心翼翼地把包装进防尘袋,“你送我,我也背不出去呀....” 贺时鸣觉得她也并没有多高兴一样,问她,“不喜欢?” “喜欢...就是觉得太夸张了....”她觉得这种包不是用来拎的,是用来放在玻璃展台里供着,让人观赏的。 “那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乔曦疑惑,又重新把包拿出来,果然在包里面摸到了一个小盒子。素色的小盒子,看不出品牌,打开看是一条项链。 不是动辄夸张克数的钻石,比他送给她的任何一条项链都要简单,低调。 换句话来说,是便宜,不像他送礼的风格。 但她仔细的看着链坠,忽然惊呼起来,“这是我们吗?” 细细的铂金链子,上面坠着一个数字,一个字母。 7和X。 “不然呢?”贺时鸣喜欢看她这样笑,灵魂都充盈着快乐的笑。他把项链拿出来,替她戴上,微凉的手指滑过她细嫩的皮肤,引出奇异的痒痕。 纤细白皙的颈脖配上这条项链,有种难以名状的诱惑。 他顺势从背后抱住她,心跳如击鼓,撞在她羸弱的背脊。男人伏在她肩上喷出热气,惹得她耳根轻易红了大片。 “七和曦,你说我们和七夕是不是特别有缘?” 乔曦大脑空白。 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她不敢说。 但这一辈子,她不会遇到比他更让她迷恋的人了。 乔曦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脸上划过,抬手去摸,才发现是她的泪。 若是以后有人问她,最喜欢什么节日,那一定是七夕。 是属于他们两个的节日。 日子过的很快,夏日的余额所剩不多。 九月中,乔老爷子过八十五岁大寿,宴请了陵城大半个名流圈,很是隆重。 乔家人一向在陵城是最低调的,此时一反常态,为的就是乔知沐。 乔知沐初中起就在国外读书,在外面呆了十多年,陵城的名流圈里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她。如今回国了,乔家人觉得很必要办一场晚宴,让她快速的融入陵城社交圈。 宴会定在一家七星级酒店。晚宴,当然是要携伴出席。 贺时鸣很不幸的成为乔知沐当晚的男伴。 “七哥,我挑了一圈人,发现还是你最合适,所以当晚还得请你多多关照呢。”隔着电话,也能听出乔知沐幸灾乐祸的声音。 贺时鸣:“.......” “那就今晚见咯。记得打扮帅一点,别让我失望。”乔知沐娇笑几声,挂了电话。 这段日子,乔知沐可以说是纵情声色,连续换了两三个小男友,总觉得没意思。以前在伦敦时,她享受着被男人当公主一样宠着的感觉,但如今看来乏善可陈。 和狮子交锋过了,还怎么看得上狗,所谓狩猎游戏,讲究的是势均力敌。 陵城的社交晚宴是公认的无聊,贺时鸣在老爷子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乖乖给乔知沐当男伴。 乔知沐今晚一袭夺目鱼尾红裙,两颗泪滴状红宝石耳坠落在颈窝处,青丝高绾,用同系列红宝石发夹固定住,薄纱的红和宝石的红相互辉映,像一曲Flamenco。 她挽着贺时鸣出场,不言而喻成为全场的焦点。 “七哥又换人了?这个看着倒是不错,不比之前的差。” “呸,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那是乔家二小姐,乔老爷子的宝贝孙女,贺家未来的七少奶奶呢。” “真的假的?” “我听我爸说的,能有假?” “那之前那个跳舞的呢?” “还能怎样,喜欢就继续养着呗。” 众人低低交谈,眼神时不时巡睃在两人身上。 给乔老爷子敬完酒后,乔知沐依旧挽着他,贺时鸣不悦道:“松手。” “你就这么讨厌我?”乔知沐眨眨眼,无辜的看着他,一双小手攀他更紧,胸前若有似无的挤压着男人坚硬的手臂。 贺时鸣见惯了这种把戏,轻嗤:“乔家二小姐也用这么低劣的把戏勾引男人?这就是你说的好玩?” 乔知沐冷哼,当即松开了手,“贺公子自便。” 之后整场晚宴,贺时鸣都和一帮兄弟在一块,乔知沐想插也插不进来。 乔知沐作为今晚的主角,前来和她打招呼的人很多。乔家虽然也是名门望族,但毕竟是书香门第,不比贺家权尊势重,树大根深,众人看着她未来七少奶奶的身份,都来提前交个好。 她从小在国外长大,经历过的晚宴大多自由随性,以玩乐为主,碰上这种人情寒暄的场合,背后全是家族势力,利益往来,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坚持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乔知沐去了趟洗手间。洗手间被设计成很空旷的格局,燃着藏香,很是静谧。 她正准备打开隔间门时,有人进了洗手间,边走边嬉笑聊着八卦。隐约听见了七爷二字,推门的手凝在半空,不再继续。 两个女人进来后,对着镜子补妆。洗手间很安静,谈论八卦自然更加不用顾忌。 “你说七爷真会和这乔家小姐....结婚?”结婚二字说的很是疑惑。 “没看见刚刚两人挽在一起亲密的样子吗?我看这事传的不假。” “那之前的乔小姐呢?我听我哥哥说七爷可宠她了,连聚会都不舍得带出来。弄得跟私人藏品一样。” 乔小姐? 乔知沐脸色微微冷却。 另外一个女生听后,古怪的笑了笑,“没听见大家都在说,七爷艳福好,铜雀春深锁二乔咯!” 那女生也哈哈笑了起来,“还真是锁二乔呢!这家里一个大乔,外面一个小乔,一个美艳,一个纯情,啧啧!难怪那些臭男人都羡慕七爷的要死。” 乔知沐终于忍不住,推开隔间门,走了出去。两个女人正在照镜子,只见镜子里陡然出现一个人影,吓得半死。 “乔、乔小姐?”那穿着蓝色礼物的女生扶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她朝一旁的女生使眼色,两人有些忐忑,不知道刚刚说的话被听去了没。 乔知沐笑了笑,问:“另一个乔小姐是谁?” 开门见山,不带任何折衷。 她高高扬起的下巴,像骄傲的公主,看着面前的二女,仿佛看着两个洗脚婢。 “呃....乔小姐怕是听岔了吧。哪有什么其他的乔小姐.....”女人话说的挺心虚,目光闪躲。 “我问了,你就答。别在这避重就轻,我不吃这套。”乔知沐话说的不留情面,在这种习惯了戴着假面,把事做绝也会留一线笑脸的陵城名利场里,她算是个异类了。 女人当即变了脸色,碍着她的身份,又不敢把事闹大,只能说:“是乔曦。” “乔曦?” “就最近挺火的那个明星,电影迷城的女主角,乔小姐不认识吗?” 乔知沐蹙眉,她还真不认识。她从来只玩IG和脸书,国内明星一般只认大花小花,影后影帝级别的。 那女人干脆把乔曦的微博翻出来给乔知沐看,“乔小姐,这是她的微博。” 乔知沐点开第一条微博,是一组杂志封面照,绿野仙踪的风格。 少女穿着玫瑰色的刺绣长裙,飘逸的裙摆扬起,在丛林中和小鹿玩耍。 她一张张划过去,后面几张是特写,少女躺在玫瑰花海中凝望镜头,那双动人的水眸仿佛能透过屏幕去勾人。 是她。 那次在商场里,她见过的女人。 乔知沐把手机递过去,一言不发的离去。两个女人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 晚宴九点结束。 乔知沐坐在车内,把玩着手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坐在一旁的乔母怕她是喝多了,胃不舒服,打电话回去让人做碗醒酒的备着。 窗外斑斓的光影,车子开进了江底隧道,霓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黄色的光带。 想象自己进入了时空隧道,没有尽头。 乔知沐还是没忍住,点开了乔曦的微博。一条一条往下翻。照片大部分是商业拍摄,偶尔有几张私下生活照。 她知道现在的明星大多都有固定的“人设”,看来这个女人的人设是纯情小仙女? 乔知沐的确没想到他吃这一套。 她面无表情的继续往下翻,直到一条八月十四日的微博,她停了动作。 七夕节那天? 两张自拍。配文是【七夕快乐~七曦快乐~doge】 正要退出大图时,她顿了顿,两指把照面扩大,只见女生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 一个7和X的吊坠,很是特别。 乔知沐顿时反应过来,7这个数字不言而喻是指代谁。原来那天他火急火燎的赶回去,是要给藏在家里的小仙女过七夕。 点开评论,底下全是一众舔颜的粉丝。 【乔乔小仙女杀我!七曦?幻想今天是和我老婆过节!】 【哇哦!粉丝福利吗!我也要和曦曦一起过七曦!】 【曦曦是不是恋爱了?有股甜蜜的味道哇。】 【我看到了什么!项链有意思哦】 【两张图不够啊!曦曦的生日要到了吧!生日那天能不能跪求九图福利!】 乔知沐笑着摁灭手机屏幕。 等贺时鸣回到住处后,发现家里的灯都亮着,乔曦还没睡。他在微信上说了不用等他,可小姑娘固执,就是要等他回来。 乔曦正偎在沙发上打瞌睡,ipad摔在了地上也不知道。 最近有档综艺节目邀她去担任最新一期的特邀嘉宾,她趁着今晚等贺时鸣回家的功夫,恶补了几期,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犯困睡着了。 乔曦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男人的怀里,她迷糊的睁眼,正对上一双情动的凤眸,含着热意看着她。 “怎么这么看我啊....”她眨眨眼,脑袋里全是问号。 贺时鸣笑着,手已经悄悄透过下摆滑了进去,触手温热,像握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穿这么勾人躺在这诱惑我呢?” 乔曦咛了声,双颊烫红,她紧张的揪着身上的睡衣。其实是挺正常的一件睡袍,特别之处在于颜色。 禁忌的黑。 她很少穿黑色,贺时鸣只当她穿黑色不好看。没想到这似夜色浓郁的黑覆在那起伏的娇柔上,有种别样的诱惑。 是困在恶魔囚笼里的圣女,被迫染上污浊,只为取悦。 乔曦不算锋利的指甲在他背脊上滑过道道红痕,带着报复的意味。 他只是纵容着,低哑地问她,“曦曦,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其实生日还有半个月呢。 乔曦眉头紧蹙,似痛苦又似其他:“....都可以....” “你、你送的我都喜欢....” 她含糊不清好似喃喃呓语。 直到烟花迸落的那一刻,她依稀听见男人的叹息。 “....但愿你能喜欢吧.....” 第30章 宴他要娶她? 贺时鸣说要给她过生日,她却没想到是这种方式过生日。 还是他们有钱人过生日都这么糟蹋?一个生日的排场快赶上明星慈善宴了。 生日会定在他郊外的庄园,前年购置的产业,自从买下来后从未接待过客人。山庄的位置绝佳,依山傍湖而建,湖面中心填了人工岛,有游艇往来接送。 庄园是中式园林风格,颇有苏州园林的遗风,曲径通幽,移步异景。里面则是全现代化的装修,各种娱乐休闲设施都有。 到了庄园后,乔曦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被男人蒙上了眼睛,被他牵着,也不知自己走去哪。 他说,要送她今天的第一份礼物。 等取下眼罩,乔曦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粉色的云雾之中,铺天盖地的浪漫玫瑰粉。 “这是送给我的?” 她很是震撼。整片山坡种满了粉黛乱子草,悠悠的粉云延伸至天边,摇拽入晴空。 “喜欢吗?”他从后轻轻环住她。 乔曦心跳的厉害,她如何能说不喜欢? 没有女人能抗拒浪漫二字,纵使这种浪漫只是变相的金钱攻势。 她感觉自己脚下踩着的不是泥土,是真的走在一片云之中,心情好似绝对梦幻,又无端惴惴不安。 他抱着她,她不敢回头去看。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Ephemeral。 短暂,瞬息。 她知道他和这片粉云都是有花期的。她也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可这片三个月后就会凋谢的粉色,这满山追兵,这引来女人们轻蔑不屑亦是眼红妒忌的云海,会是她这一生迄今为止最得意的春光,千万只在心口飞舞的蝴蝶。 是她这本童话的最后一页。 收到邀约的人有很多,大半个陵城名流圈、不少贺氏旗下的艺人都出席了今天的生日会。 乔曦不算什么,但贺家七爷送的请帖,没人会拂这个面子。 贺时鸣平日里参加社交场合都不会带她,很多人只知道七爷新养了一只小鸟,当宝贝一样藏在家里,从不示人。 但今天这架势,贺时鸣摆明了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乔曦是他的。 乔曦被贺时鸣牵着,一个一个给她介绍来的宾客,众人看乔曦的目光,客气之外不无轻浮。 一个情人的生日宴办的这么隆重,说出去是很讽刺的,但没人会吝啬给她最好的笑颜,并且送上最温暖的生日祝福。 她知道这些人面上对她越客气,心底就会越鄙夷。她能在陵城名流圈占有一席之地,无非是仗着七爷的势罢了。 站在名利场的中心她会春风得意吗? 她并不喜欢这样。 晚宴之前,乔曦把他拽到一旁。 “你这样做,会不会不好?”乔曦抿唇,模样很是凝重。 “为什么不好?”贺时鸣笑着反问。 乔曦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宴会厅里的客人们,“你这样大张旗鼓,对你不好。” “曦曦不是问你是我的什么吗?今天够不够回答你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他满意的看着乔曦今天的妆扮,是他提前一个月请设计师专门定制的礼服。 薄如蝉翼的羽纱堆出蓬松的裙摆,银线绣出小茉莉花点缀其中,胸口是璀璨的水晶钉珠,羽翼的造型,像天使的翅膀。 他喜欢她的美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你知不知道,人是会贪心的,你如今承认我是你女朋友,你就不怕我.....”一句话戛然而止,她心底庆幸着,还好没有说完。 贺时鸣笑着望着她,并没有问她接下来没说完的话,仿佛全然明了她的心思,却不戳破。 “无所谓,曦曦,只要你知道在我心里的人是你就好了。” 乔曦在心底叹气,“七哥....我有点儿不懂了。” 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时鸣只抱住她,问:“曦曦,你只说我这样做,你高兴吗?” 高兴。 他这样把她捧着,把她当作珍宝,给她最好的一起,把她带到名利场的中心,让她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公主。 哪有不高兴的呢? 只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一反常态,迫不及待的要向她证明,他的....真心。 真心? 想到这个词,她愣住了。 “七哥,我高兴....”她垂眸,眼里盛满水晶折射出的璀璨。 他抱她更紧,“高兴就好。曦曦,就这样一直呆在我身边....别想着逃走....” “那我若是有一天逃了呢?”一句话没能拦着,就这样顺口滑了出来。 贺时鸣稍稍松开手臂,钳住她的下巴,指尖的力道刚刚好,不会太重留下痕迹,但也让她摆脱不了。 他的眉间涌着阴鸷,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让她犯憷。 “那就把你抓回来。关在笼子里。”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祭品。 晚宴期间,乔岭给乔曦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乔岭跟着导师去了江城参加比赛,不能来参加姐姐的生日宴,为这事都嚷嚷了好几天了。他前月做完了所有的化疗,如今身体恢复的不错,医生说只要注意的好,定时复查,复发的几率很小。 乔曦正在宴会厅,周围客人很多,打视频不方便,简单说了几句后她让乔岭等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再给他回过去。 贺时鸣正在跟几个好兄弟交谈,乔曦走过去跟他说了声,正好借着空隙出去透透气。 “那你别跑远。等你回来了切蛋糕。”男人狎昵地捏着她的脸,又在她侧颊亲了亲,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 等到乔曦的背影消失了,贺时鸣这才侧过头和身边的年轻男人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弄这出就不怕传到乔家人的耳里?我听说那位乔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年轻男人显然不想继续刚刚无聊的话题。 贺时鸣轻轻呷了口红酒,年份啸鹰赤霞珠,他在美国读书时就偏爱这个牌子。 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乔家还没那本事管着我。”他的语气很是傲慢,“何况现在还没到订婚那一步。” 年轻男人丝毫不讶然他说出这番话,继续问:“....乔曦这你不打算说?” 贺时鸣笑着警告他,“我告诉你啊,舒涵那边你没说吧?” “我敢告诉她?”年轻男人无奈的扫了一眼右前方的甜品台,那儿站着一个穿宝蓝色礼服的美艳女人,“我要是告诉她,今儿你这庄园都要被她踏平。” 贺时鸣挑眉,不置可否,“这事,我亲自跟乔曦说。” “你真打算把她变成....” 小三,情妇。这类词,年轻男人说不出口,“她能愿意?我看你别算盘打得太好。底下人都在传什么,你知道吗?铜雀春深锁二乔。” 语气颇有些揶揄。 “别说那么难听。”贺时鸣懒懒地扯松领结,“什么锁二乔?我只认一个乔。” “至于她愿不愿意....” 贺时鸣笑了笑。 “让女人心甘情愿的方法多了去了,我不介意一一实验在她身上。” ....... 从宴会厅出来,乔曦往一旁的小亭子里走去。郊外的空气好,可见度高,星图灿烂,月光如水泄满园内,不见半分夜色的寂寞。主厅内灯火通明,金色的光波从雕花玻璃窗溢出来,远远看去,像一座巨大的琼台。 空气里飘来各种甜香,深深饮一口,一座花园开满肺叶。 乔曦轻快的走在石子路上,想着坐在亭子里给弟弟打视频,虽然他定会不乐意的控诉,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啊! “.....七爷这是怎么了?真情根深种了?养个情人跟养祖宗一样,犯得上弄这么大排场?” “是啊,上个月孟家大小姐结婚都没这么大派头。这以后圈子里谁敢过生日啊?连个情人都比不过,岂不是要被大家笑死。” 两个女人正在亭子里抽着烟,交谈声中泛着酸味。 “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十八线明星活生生被砸成了当红小花,七爷还真是舍得下本。之前那夏依颖不是最得宠吗?我看啊,连现在这个一半也比不上。” “....反正是个情人,再有派头也就这样咯,进不了贺家的门,迟早要玩完。登的越高,摔得越碎。”女人抽了口烟,嫉妒地回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主楼。 两人笑嘻嘻的说着,讽刺完乔曦后又提到了乔贺两家联姻。 “不过你说啊,七爷真要结婚了?” “我反正听来的是这样,没看见上次两人挽着的亲密模样吗?” 乔曦隔老远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开始隔得远听不清,她以为就是宴会上的女人出来透口气。 没想到刚走进就听见她们说结婚二字, 他要结婚了?乔曦的心瞬间被人揪紧。 她并不想躲在暗处偷听墙角,可脚就像生根一般,牢牢的定在原地。 “.....和姓乔的?”女人稍带疑惑的语气。 “....那肯定咯,乔小姐有福气啊,等嫁给了七爷,陵城贵女里她可就头一份了。” 乔小姐? 乔曦只觉得脸瞬间烫热,心脏犹如击鼓,每一下都撞击着灵魂。 她要嫁给他? 乔曦大脑空白,有些轻飘飘的,她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像踩在云端里的微醺感。 “你有没有听他们怎么传?铜雀春深....” 忽然,乔曦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微信视频铃声响起,在一片寂静的园林里格外清脆。 女人们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人互换了眼神。 “是谁在那?”一个女人出声,站起来,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不速之客。 乔曦陡然间回过神来,飞快跑出了园林。 脚下还穿着细跟鞋,可她一路奔跑,丝毫感受不到疼痛,胃里仿佛有千万只蝴蝶翩翩起舞,一张嘴就要全部飞出来。 手机还在震动,犹如打着节拍配合她那一颗怦跳的心。 她颤抖着手指去点接通键。 “小岭....我...我现在忙,晚上再给你打过来。”说完,就挂了视频,那端的乔岭一个人拿着手机莫名其妙。 乔曦坐在石墩上,脑袋还在发懵,做梦一般,全是不真实的感觉。 她曾以为,他是镜花水月,是黄粱一梦,是虚妄。 嫁给他这种事,她就连做梦也想。 是真的吧?她听得很真切,她们说的是乔小姐。 他身边除了她,还有谁会是乔小姐呢? 她看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原来他今天大张旗鼓的宣告众人,是为了这个理由。 他把她介绍给所有人,让她站在他的身边。 因为他想娶她。 只是他这样如空中楼阁一般的男人,真的会愿意娶她吗? 乔曦抬头,怔然地看着清绝的月色。 宴会结束后,不少客人直接下榻在庄园的客房。贺时鸣贺乔曦的房间是在庄园后山上的一座独立别墅。 站在阳台上,刚好对着满满一山坡的粉黛乱子草。 贺时鸣洗完澡,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走到阳台上,发现乔曦还穿着那件礼服,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出神。 “怎么不换衣服?”他走过去捏住她的后颈,轻轻抚弄。洗过澡后,他的指尖依旧微凉,乔曦笑着躲开,却引来他更强势的征-伐。 “你送的礼物,我不想换。”她环住他的脖子,主动献吻。 贺时鸣难免讶然,从乔曦回到宴会厅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同。 她和他在一起时,即使是再快乐,眉宇间也透着淡淡的愁绪,空灵,疏离。这样的情绪让他觉得从没有把握住她,即使她总是那么乖顺,听话。 他喜欢她现在这样。 他自动加深这个吻,她刚刚吃了草莓,让这个吻里有甜蜜的味道。 “那我帮你换。”说完,他的手移至后背,轻巧勾弄,系带散开来。 今晚的她格外热烈纵情,好似要把整个人完完整整的全部交付于他,不问前路,不问归途。 一时间分不清,是谁沉溺于谁,亦或彼此沉溺,上瘾。 乔曦用手撑着身前的冰凉,眯眼瞧着落地镜里的他们。 如果说,有哪个晚上她真正拥有了他,那应该就是今晚。 卸下所有忐忑的心思。 孤注一掷的赌最后一次。 直到最后,她实在有些累了,迷糊的窝在被子里。贺时鸣看着身旁的女孩,脸上踱着粉色的红霞,格外娇憨。 室内很安静,贺时鸣心里说不出的烦,只好点了根烟,缓缓情绪。 乔曦闻到烟味后,挣扎着从困意里醒来,起身抱着他的肩,“我也想试试。” 贺时鸣蹙眉,直接灭了烟,语气微沉,“女孩子别学这个。” “那你怎么能学呀。”她娇媚的看着他,眨眨眼。 两人对视了几秒,贺时鸣主动败下阵来。 “曦曦...” 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乔曦感应到了。 心跳的很快。 她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我有话跟你说。” “嗯,你说。” 乔曦的心跳继续加速。 “....有件事我得征求你的同意。”贺时鸣别过脸,眼神不知道落在哪,“....若是你愿意的话,当然是好....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再....” 我们再谈.... “愿意!” 她迫不及待的回答,即使他都没说是什么。 今晚太过美好了,但美好也遵从着守恒定律。她想把这份美好留到后面。 贺时鸣惊讶的回过头,下一秒,乔曦的吻堵住了他的话。 “我愿意,七哥。只要是你,我都愿意。”她眼里燃着烟火。 贺时鸣哑然。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章 第31章 次你是不是要订婚了? 乔曦生日宴当晚,乔知沐正在哥哥乔予怀的工作室里参观他的最新画作。 乔知沐正在煮茶,手机震动几声,微信上有人发来照片。 放下茶饼,拿起手机点开来看,是几张宴会的现场图。 其中一张是女孩笑着吹蜡烛,穿着华美的衣裙,被众人簇拥着,犹如众星拱月。 她一张张往下滑。小茶壶里的泉水沸着,热气顶开茶壶盖,叮咚作响。 “沐沐,水开了。”乔予怀出声提醒,唤了几声,没人应,他只好放下手中的单反,拿起一旁的蜡烛剪,剪灭了火星。 “看什么出神?”乔予怀好奇,凑了过去,乔知沐顺势一躲,将手机翻盖在桌上。 她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我未婚夫的小情人,哥哥你要不要看?” 乔予怀被她气笑了,“你不是在伦敦和他谈好了吗?结婚之后互不干涉。现在又是弄得哪出?” 乔知沐冷哼,“我反悔了。” 乔予怀蹙眉,觉得自己妹妹越发任性了,“那你要怎么做?把他身边的女人赶走?这里是陵城,不是伦敦,怎么野都没人管你。” 乔知沐笑了笑,攀上自家哥哥的胳膊,撒娇着说:“哎呀,他贺公子的女人我哪敢动啊!放心吧,我没那么恶毒的心思。” “那你打算?” “.....就想和她见一面,看看他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乔知沐心底盘算着,“哥,下周ALL杂志办的慈善拍卖晚会不是邀请你去做嘉宾吗?你让主办方给人递个请帖呗。” 乔予怀嘴角抽动,乔知沐见哥哥没有答应,死缠烂打了好一会。 “可以是可以,但你记住,她毕竟是贺七的人,你别过火。” 他们母亲的娘家若想把生意扩展到陵城,就必须借助贺家的力量。贺家要的是乔家的名,乔家看的是贺家的权。 用利益捆绑的婚姻,是不讲感情的。 谁管他们结婚之后怎么玩呢?要的只是维系两家情谊的那纸婚书而已。 世家联姻,反而最怕的就是讲感情。各取所需,互不干涉,这样的婚姻才系的稳,筑的牢。 “知道的!哥!”乔知沐笑的得意,“他若是同时搞得定两个,我不介意他锁二乔咯。我都这么大度了,他还能说什么?” 乔予怀眉头蹙的更深。 都是些什么糟粕三观。 隔天,乔曦团队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了一封请柬。 邀请她参加由ALL杂志举办的慈善晚宴。 ALL杂志是国内五大女刊之一,曾经获得过年度最权威的时尚杂志奖。女星们都以集齐五大刊封面为其在时尚圈占有一席之地的嘉奖,其中ALL杂志是最难上的一本。 团队收到ALL杂志的邀约自然欢天喜地应下,由于晚宴就定在本周末,时间上是很仓促的。团队并没有提前准备礼服,短时间内去找品牌借,也不一定能借到合适的。 明星出席晚宴的穿着很是讲究。若是出错了,那就是铺天盖地的被艳压或是群嘲的通稿。 贺时鸣知道这事后,笑她没出息,竟然为一件裙子发愁。 过了两天,贺时鸣让人送来了一件品牌高定,上个月才发布的当季新款,另有一套搭配用的珠宝。 他说时间赶的太急,若要挑款式就赶不到晚宴当天了,只能让她将就着。 姚念音看着裙子,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感叹着,“这牌子可拽了,非顶级大牌女星不借。果然背靠金主爸爸就是爽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七位数的裙子说买就买,还直接空运过来.....” 乔曦撇嘴,不留情面的打断姚念音的话,“姚姐!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像什么?” “老-鸨呀!” 姚念音笑着骂她嘴真损! 晚宴当天,下午四点,乔曦正在酒店做妆发,姚念音坐在沙发上翻着ALL新一期的杂志,她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抬头朝镜子处望去。 乔曦感受到了姚念音的目光,“姚姐,怎么见你好像有话要说。” “有吗?”姚念音应了声,慌乱地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你最近和贺总还好吗?” 乔曦笑了声,当她要问什么重要的话,搞半天是关心金主爸爸,“挺好的呢。” “那就好....”姚念音也笑了笑。 笑容很是勉强。 想到昨天在饭局上听到的消息,姚念音心里就不安的很。 贺乔两家联姻的消息,如今都传开了,也不知道乔曦知不知道。但看乔曦提到贺时鸣一脸幸福的样子,姚念音心下了然。 她定是还不知道。 纠结过后,姚念音还是准备先等等,至少等过了今晚的慈善晚宴,找个安静的地方跟她说吧。 “姚姐,怎么了啊?你今天好奇怪哦。”乔曦转过身去,姚念音自然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 话里有话,吞吞吐吐实在不是姚念音的风格。 “没呢,祖宗,你今晚好好表现,争取艳压全场,说不定还能混到ALL的个人首封。” 乔曦乖巧地应了声,又回过头继续和弟弟聊微信。 今晚的慈善宴会和往年不同。主办方选用时光穿梭的主题,把红毯设置在一条幽深的长廊里,采用了全息投影技术,每一件拍品都用一个历史故事展现出来,人走在其中仿若进入时光长廊。 拍卖会开始之前是自由活动以及晚餐时间,来的都是圈内的明星,名流或是著名的艺术家,众人推杯换盏,相互寒暄,满场的欢声笑语。 男男女女,衣香鬓影,又是一晚浮华梦。 乔曦总觉得她好像永远无法自然地,如鱼得水地融入这样纸醉金迷的场景之中。 即使她穿着限量版高定礼服,全身佩戴的珠宝超过八位数,从妆容到发丝都精致得无与伦比,但她依然觉得自己和那些能坦然面对聚光灯的女孩是不一样的。 说不出哪儿不一样。 反正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转辗几个剧组,白天当不知名的配角,晚上疯狂在家剪视频,一日两顿外卖对付着,就连幻想的时间都没有,不如拿来补觉。 想到那天生日,她从那两个女人的口中听到的话,越想越觉得不真实。这几天,她也没有听贺时鸣提起过任何有关“结婚”这方面的话题,他若是不提,她哪里敢问这种逾越的事。 人们总是对太容易得到的美好,有惴惴不安的恐慌。 而她更甚。 “乔小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身后传来一个婉转如莺的女声,乔曦下意识回头看去,见到夏依颖正巧笑嫣然的瞧着她。 夏依颖作为当红流量小花,自然是晚宴邀请的宾客之一。 “夏小姐,你好。”乔曦起身和她打招呼。 夏依颖的位置被安排在右前方那一桌,主办方有意把有竞争关系的女明星错开安排。 尤其是她们这种,跟过一个金主的。 “半年不见,乔小姐还真是今非昔比了。安女郎就是不一样呢。”夏依颖瞟了一眼桌上的铭牌。 乔曦这一桌安排的是份量级的导演,投资人,圈内名流。她坐的那一桌则全是流量明星。 她如今跟了传翼娱乐的孟总,资源虽也是不断,却没有质的提升,还是在古偶仙侠爆款剧里面打转。 《迷城》是她从前年就盯上的剧本,那时她还跟着贺时鸣,明里暗里说了好多次,都没有拿下这个资源。 哪里能想到,到了最后的关头,轻轻松松就被名不见经传的乔曦抢了去。 “....夏小姐的新剧很好看,我弟弟每天都准时守着更新,还说哪天我见了夏小姐,一定给他要个签名。”乔曦的话里丝毫没有火药味,说的很真诚。 被乔曦绵里藏刀反将一军,夏依颖笑容难看,心里压了口恶气散不出去,本来还有所顾忌,现在只想着如何让这张漂亮的脸变得和她一样难看。 “乔小姐怕是不知道吧,七哥就要订婚了。” 乔曦自然垂落的手指动了动,关于他要订婚、结婚这类的消息,她是第二次听到了。 “你想说什么呢?”她抬眼,眸光清落,探不出情绪。 夏依颖耸耸肩,“也是,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七哥放了话,不准任何人跟你讲这事。乔小姐春风得意也就这段日子了,还是好好珍惜吧,不过你若是不介意,肯给七哥当小三儿,那当我没说。不过等七少奶奶知道了你,你这小三当不当也轮不得你愿意了。” “趁着现在七哥没玩腻你,多撒点娇,资源多拿一点是一点咯。” 夏依颖不太在意的笑着,看着乔曦一点点泛白的脸色,她觉得挺有趣,刚刚堵在胸口的闷气也消散了。 乔曦铮铮地盯着夏依颖,一字一顿说:“....你以为你说了,我就要信吗?” 夏依颖眼角挑着笑意,让她看上去很是娇媚,“乔曦,你好天真哦。不是我说了,你就要信。是我说不说,你都得信。这就是命呢。我早就给你说了别痴心妄想,七哥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更何况我们这种女人。” 她们这种女人。 在红尘世俗里摸爬滚打的女人,若非攀上权贵,一辈子也到不了罗马城的女人。 她们这种女人,凭什么痴心妄想,嫁给他。 乔曦觉得体温降到冰点,人在深海里挣扎,一寸一寸被腥咸的海水包裹,淹没,直到最后认命一般垂下手,不再挣扎。 偏偏她还不死心,仿佛在问一个笑话,她还是问出了口。 “他要和谁订婚....” 夏依颖坏笑着走进她,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那当然是....乔小姐咯。” 乔曦愤然退后几步,脸上是被人耍弄后的恼羞成怒,“你...” “怎么?你以为他身边就你一个乔小姐?好个傻女。”夏依颖眨眨眼,调皮地冲她笑,“你猜那些人都怎么传的?都羡慕七哥铜雀春深锁二乔呢。你是小乔,那当然还有个大乔咯!” 乔曦大脑发懵,整个人混沌无比。 你以为他身边就你一个乔小姐? 铜雀春深锁二乔。 那当然还有个大乔咯。 乔曦觉得脑袋里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她疯狂摇头,想把那些话从她脑袋中甩出去。 周围有人上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扶她下去休息会。 “不用...我很好...谢谢。”她有气无力的推开上来搀扶的人。 乔曦尽量深呼吸,控制自己不能失态,过了半晌,她才从齿缝中迸出一句话来。 “还有一个乔小姐是谁?” 夏依颖笑了笑,心底盘算着要不要告诉她。她今早出门时,孟达远还叮嘱她,管好自己的嘴, 她不用想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若是被贺时鸣知道了,这件事是从她嘴里透出来的,怕是要吃点苦头,孟达远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她。 踌躇之间,夏依颖还是决定不说,她翻了个白眼,不耐烦撇开目光:“你倒不如自己去问七...”正说着话,视线里多了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她下意识顿了顿。 又看了一眼,夏依颖差点没笑出声来,面上露出两分看好戏的神色。 她只觉得这是什么日子,竟然比她演的电视剧还要狗血三分。 “你不如自己问问她。” “谁?” “另一个乔小姐咯。” 夏依颖朝乔曦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朝身后看去。 乔曦屏住呼吸,准过身去。 一抹红色撞入她的眸中。 大脑轰然,身体僵直的维持着半转身的姿态,动弹不得。 是她。 她见过的。勃垦第红。 夏依颖看着乔曦麻木的神情,身子细微颤抖,几乎摇摇欲坠,心头不由泛起几丝同情,她觉得这傻女好可怜,一时间连嘲讽的话也说不出。 “乔小姐自己应付吧。我可没功夫伺候这些千金大小姐。”说完,夏依颖神色厌烦的走开了。 乔知沐正和两个女人谈笑着,也许有所察觉,她微微侧头,不过是瞬间,她轻巧错开。 “我那边有熟人,先过去打个招呼。”乔知沐扬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 “乔小姐不介意的话,带我们也一起去打个招呼吧。”一个女人笑着说。 另外一个女人也连声奉承了几句。 娱乐圈里谁不知道乔知沐是未来的贺家少奶奶,一水儿争着前来讨好奉承的人。 从乔知沐踏进晚宴起,前来问好的人就没断过。 “好啊,那就一起去。” 乔知沐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抬手把散落的长发别在耳后,耳垂处挂着蝴蝶造型的钻石耳环,耳尖处也嵌着一颗璀璨的钻石。 格外别致的造型。 乔曦被那道夺目的钻光刺疼了眼,她猛地回过神来,手足无措的想要逃离今晚纸醉金迷的浮华场,她拿起放在座位上的手包,正准备要走,就被人叫住了。 “拍卖会还没开始,乔小姐这是要走吗?” 乔曦倏然侧头,发现乔知沐已经不知不觉的站在了她的身旁。 此时再走,是不可能了。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不认识你。”乔曦自动退了两步。 退后的动作轻而易举的泄露出主人内心的慌张。 她的动作连同这句话,毫无疑问,她失态了。 乔知沐轻笑着:“可我认识乔小姐啊。” 视线无意间相撞,乔曦感受到她目光里带着一种自然袒露的高高在上。 和贺时鸣一样,她不止一次从贺时鸣眼中感受到这种情绪,这种让她自卑的情绪。 天生上位者的倨傲,对凡尘世俗的不屑,以及牢牢掌控全局的怡然自得。 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同一类人。 还未出生就已经到了罗马城的人。 可她不是。 她这才明白了她和她们是哪里不一样。 因为在众人眼里,她即使穿着再华丽的衣裙,配着再昂贵的珠宝,她也是便宜货。 乔知沐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女人,水眸轻眯,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乔知沐。” 是了。她就是另一个乔小姐。 她以为是自己的那个乔小姐。 乔曦不知自己是如何完成了这个简单的握手的礼仪。她胃里番顶,难以掩饰的狼狈。 一旁的女人很是尴尬,她若是知道乔知沐要打招呼的人是乔曦,就是剐了她,也不会跟着要来。 “....哈哈,说起来真是有缘,都说同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乔知沐舌尖划过前齿,轻轻嗤了声,“是吗?有这个说法?” 那打圆场的女人脸色瞬间红白相错。另一个女人瞪了她一眼,讨好的转向乔知沐,“冒牌货即使贴了一样的标签,不也是山寨的吗?我们贺总是什么人,难道还能分不出谁是正品,谁是次货?” 乔知沐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只侧头问乔曦:“乔小姐觉得呢?她说的对不对。” 乔曦脸色惨白,她下意识避开,不受控地朝后退了几步,却没想到撞倒了桌椅,一时间惹来好大的动响。 周围的人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扫过去,是一张张用微笑伪装的面具,可人的眼睛哪能撒谎。 她看到了鄙夷,轻慢,嘲笑,同情,亦或其他更复杂的情绪。 她只是这名利场里的小丑。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里。 乔曦扶住了椅背,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语。 “....次货....” 她木讷地低头,看着自己浑身璀璨的光芒,每一抹光都在讽刺她是次货。恍惚间有温凉的珠子划过脸颊,她抬手,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忘记了。 只知道自己从那漫天金粉的浮华盛世里逃了出来。 唇齿间残留着柚子味的起泡果酒,是酸涩的,莫名的,比眼泪要咸的味道。 快十月的夜晚,多少有些凉意,清冽的风丝丝缠绕皮肤,像慢性毒,蚕食着温度。 想起生日那晚,他被她堵住,没有问出口的话。 原来他不是要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他要问的是愿不愿意,做他不见光的情妇,第三者,一只真正的被他豢养起来的鸟。 她们说的没错,她是痴心妄想。都是乔,可她这个乔,不配的。 乔曦坐在酒店出口的花坛上,脑子里很乱,想到姚姐最开始对她说的话。 她玩不起这种声色游戏。她当时不信,现在信了。 和他玩,她的确玩不起。 他有好多好多动人的情话,有千万种宠女人的玩法,有游刃有余围追堵截的手段,更有数不清的金钱和闲暇为她造梦。 可她只有一颗再简单不过的,澄明的,卑微的,连爱都不敢说出口的,心。 乔曦怔然地看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城堡,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对面接的很快。 “喂...你在哪啊?” 酸涩的声音让贺时鸣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听起来像是哭了?发生什么了?” 他略显焦急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让人动心。 一阵强烈的痛感席卷了她。 “没什么,喝了点酒而已。”她压着嗓,尽量显得平静一点,从容一点,“来接我好不好?” 贺时鸣看了眼腕表,没想到晚宴这么快就结束,“好。你在哪呢?我现在来。” “嗯。谢谢。” 乔曦挂电话后,发了位置给他。走出酒店,走到街对面的公交车站,坐在长椅上等他。 此时是晚上九点多。酒店的位置很偏,附近行人很少,就一两个,低着头,匆匆而过。 一个小时后。 贺时鸣的车停在了酒店门口,乔曦低着头并没有看见,贺时鸣却透过车窗看见了她。 索性让车停着,他走过去接她过来。 “还真是越来越傻了,怎么坐在路边上等我?” 乔曦本来有些困意,抬头就见男人正笑着看她。 借着站台明亮的灯源去看他,三分清绝,三分黠肆,站在夜色下,像一段孤隽的月光。 “你来了。”她声音带哑。 贺时鸣明显皱了眉头,在她面前蹲下来。 “...干嘛...”她略带警觉的退了退,才发现身后是广告站牌,退无可退。 “看看你。” 说完,他就真的认真去看她。 乔曦眼尾还留着一点红,眼睛是干燥的,不像哭过,又好像哭过,怎么看都不真实。 她不说话,他就一直蹲着。 从上而下俯视他,乔曦觉得很错乱。 他好似一个忠心的侍臣,跪拜在公主的身前。显得那么纡尊降贵,显得那么不真实。 迫切的要说点什么,不然她就再也说不出口。 她快被他逼疯了。 终于,她一句话打破了寂静。 “....七哥,你是不是要订婚了?” 说完,她轻轻呼出一口起来,抬头看天上月,只觉得好轻松。 -- 第32章 囚囚鸟 乌云被风推着走,月色一瞬间淡了。 贺时鸣没说话,瞧她的神色更深了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乔曦被寂静压的发慌。 半晌,他才笑了笑,伸手去抚弄乔曦的脸颊,轻轻问:“曦曦,谁跟你说的?” 乔曦的心一瞬间沉到谷底。他这样的反应,不言而喻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只是他的声音太寒凉,听起来格外瘆人,乔曦感觉鸡皮疙瘩挨个钻出肌理。 她记得那次在茶楼,她被人打了一耳光,他也是这般笑着问她,是谁弄的。 后来,就是满室的血腥味。 “....七哥,这种事传到我耳里,其实挺正常的。” 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众口铄金,假的都能传成真的,更别说,这件事是真的。 “呵。今晚宴会上的人是吧?那就一个个去查,总能知道是谁说的。”他站了起来,笑意消失,取而代之是狠厉的神色。 刹那,他们颠倒了位置。 这次,换他俯视她。 乔曦焦急地扯住他的衣袖,“你这是何必?知道了谁告诉我的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就想看看谁这么不长眼,在我跟前找死。”他居高临下,很是傲慢,可看她的眼神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多了几分柔和。 乔曦无语了,不知道怎么和他交谈。 僵持了一分钟,她叹了口气,换了无奈的语气跟他说:“其实他们不说,你也会说....这事逃不掉的,不是吗?” “生日那晚,你就打算告诉我了。是不是?” “是。”他短促的撂下一个字。 “你问我愿不愿意,是问我,纵使你订婚了,娶了妻子,还愿不愿意继续和你在一起,对吗?”她神色反而变得好平静,她以为她会歇斯底里。 贺时鸣顿了顿,在她身边坐下,捧住她的脸,“曦曦,你不是想实现梦想吗?你想让人看到你的价值,我都知道,留下来,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 他岔开话题,都不问她愿不愿意,直接拿出他的筹码。真真是可笑。 她明明记得,他说过,别跟他谈梦想,那不值几个钱。到了现在,他却拿所谓的梦想作为筹码引诱她。 所以在他眼中,一切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梦想也好,感情也好,她也好。 都是可以买回家的物品,只要肯花足够的钱。 “你觉得什么都是可以买的,也包括我,是吗?” 贺时鸣蹙眉,不愿她这么评价自己,“曦曦,我说过,别把你自己说的不值钱。” 她有气无力:“可我就是不值钱。我这个乔,是次货,山寨,冒牌。” “曦曦!”他扬高声调,作为警告。 乔曦笑了笑,“七哥怕什么?怕我有了这些想法,会生出几分可怜的自尊心,然后鼓起勇气离开你?” 离开两个字好生尖锐,直接戳中他心底那些不可名状的情绪。 贺时鸣冷笑,“曦曦别忘了,当初是你求我救你,如今想要离开?哪有那么好的事。” 他懒得和她虚以委蛇,直接下了结论。 乔曦蓦然张了张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是啊,是她求的他。是她主动勾引他。也是她,在他拒绝过一次后,还恬不知耻的贴上去。 心脏被他的话陡然撕成好多碎片,她无措地把头迈进臂弯里,“....七哥,你想要的都得到了,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能给的都给了.....你强求有什么意思呢?你不是不喜欢强求女人吗....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话说的毫无章法,断断续续的,像一场急乱慌张的雨。 贺时鸣偏偏不让她逃,用力把她环抱的手拆开,掐住她的下巴尖,灼热的气息逼近她,就连威胁也说的像情话:“强求女人是没意思,但你不同,为了你,我不介意用强。” “你....”乔曦捏紧拳头,脸色涨红。 “我当时就告诉过你,是你招的我,那就别后悔。乔曦,你当我是什么人?能由你来去自如?”他语气平静的过分,还带着几分暧昧,让人生出惊心感。 乔曦颓败下来,是被折断羽翼的鸟,“所以七爷是要铜雀春深锁二乔?” 贺时鸣眉间阴郁,怒极反笑,“.....什么乔不乔,她乔知沐也配?曦曦,别说这些话折辱自己。就算是娶了她,也不过是做给老爷子看的。我在伦敦时和她说的够清楚了,她玩她的,我也不会去管。你就当她是个摆设.....总之不会影响到你。我只要你一个。这还不够吗?” 这还不够吗? 她还想讨要什么?和他结婚吗? 这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想法。 他软下语气跟她解释前因后果,“五年前老爷子逼我走仕途,我和老爷子达成协议,婚姻我不插手,其他的他都别管。曦曦,你大可放心呆在我身边,我向你保证,没人能威胁到你,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再说了,现在我们两家八字还没一撇,连订婚的流程都没走,曦曦,你怕什么呢?” 没人能威胁到她,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乔曦笑的很凄凉,他怎么懂啊?即使她站在他身边,在所有人眼里也只是一个次货而已。大家畏惧他,对她自然逢迎讨好,可他能保证一辈子护着她吗?到了他玩腻的那一天,他有没有想过,那就是她的地狱。 “...我不怕什么,我也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一个人好好生活。你连这都不准吗?”她好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贺时鸣笑了,为她童真般的话语。 “一个人好好生活?娱乐圈就是滩浑水,就你孤身一人,你想怎么在里面好好生活?你以前受的苦就是好好生活吗?你想大冷天被人摁在水里,还是想被什么都不如你的人践踏侮辱?还是你觉得黑白颠倒,累死累活的连个像样的角色都演不了,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 后来他说了什么,乔曦听不太清楚,呼吸随着他越来越狠的话而越来越急促。 “你不是还要保护你弟弟吗?你一个人怎么保护他?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失了庇佑,你只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如今有多少人捧你,之后就会有多少人踩你.....” 说道最后,贺时鸣陡然顿住,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忽然间觉得自己失态了。 不过是听到她要离开他,他竟然乱了理智。 那些话,怎么能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见贺时鸣不说了,乔曦幽幽的去看他,她此刻的模样堪比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贺时鸣察觉出不对劲,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曦曦?” “曦曦?” “啊...”她挤出苦笑,“我有些累了。” 乔曦只觉得和他继续争论下去,只会走向死胡同。她被困死在里面,连求救都不能。 贺时鸣心疼的抱住她,柔声抚慰:“我抱你去车上,我们回家。” 乔曦任由他抱起,蜷缩在他怀里。刚刚在晚宴上受到的打击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刚刚又和他一番争吵,她只觉得极度的乏力。 上了车,乔曦神色恹恹的倚靠在一边,他将她拉入怀里,她也没抗拒,任他摆弄。他亲吻着她的耳廓,又辗转自唇角。 似无比眷念她的每一寸。 车子开的很平稳。车内的空气凝固。 乔曦很想睡,但一闭上眼反而更焦灼,索性睁着,看窗外流逝的风景。 贺时鸣低眼去瞧她,见她神色平缓了很多,“别再提这件事了。” 乔曦没应,脸颊贴在他微微发烫的胸膛,不合时宜的温度却也让她有意外的熨帖之感。 她有多舍不得他,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你喜欢我吗?曦曦。” 她怕自己听岔,抬眼去看,只见他的眼眸里,是完完全全不带任何折衷的情浓。 一时间觉得恍惚。 “喜欢。”她的回答略显颓败。 他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不仅仅是喜欢。 是爱。 男人笑着吻上她的眉眼,“既然喜欢,那就安心呆在我身边。” 见她不抗拒,他继续说:“小岭不是梦想去斯坦福吗?我有些人脉在那,送他去深造肯定没问题。到时候你若是想他,我们就在美国住一段时间,你说好不好?” 乔曦眼眶发涩。 “贺总真是好会谈生意。” “.....随你吧。” 盲目的夜里摸索着盲目的前路,一切都是黯然。 乔曦看着街口闪烁的红绿灯,绝望地想,自欺欺人会好过一点吗? 十一月的陵城,草在渐渐寒冷的季节里,逐渐枯黄。空气是干的,燥的,脆的。云朵漂浮在洁净的虚蓝之上,北樟山枫红遍野,池子却冷了,荷叶是涩的绿。 纵使莫奈和西斯莱已死,陵城的秋日,依旧是永远的印象主义。 乔曦新接的都市剧的拍摄到了尾声,《迷城》的粗剪也差不多出来了,试映定在元旦前夕。 那次慈善晚宴过后的三天,乔曦在片场拍戏,没想到竟然遇见了晚宴上围在乔知沐身边帮腔的两个女人。 说她是次货的。 原来不是巧遇,她们刻意等在片场一个下午了。是来特地来给她道歉的,为那晚的出言不逊,道歉后还热络地邀请她一起共进晚餐。 乔曦颇为惊讶,虽然没打算记仇,但也不至于和她们一笑泯恩仇后还客气的当姐妹,吃吃喝喝聊八卦。她说,道歉她接受了,只希望以后不再有交集。 后来一问姚姐,才知道,晚宴隔日,贺时鸣就发了好大的火,让人调监控,把当晚跟她说过话的所有人都挨个问了一遍。 这两个女人算是陵城的小名媛,贺时鸣让人直接一通电话打到了她们各自父亲的办公室,说是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在陵城,贺家哪里是好惹的,两人被家里人狠决了一顿,第二天就巴巴的来跟乔曦道歉。 不止这两个女人,夏依颖最新的两个好资源也直接黄了,就连乔知沐也收到了贺时鸣的警告,说她再敢乱来,她母亲的娘家休想把生意做到陵城来。 乔予怀知道后一个劲的数落自己妹妹乱惹事,后来登门道歉,保证乔知沐不会再去见乔曦。 乔曦心里很苦涩,他说要一个个问,竟然是真的。 可他这样大动干戈是何必?宣告所有人她是他的禁-脔?逆鳞?不容人欺侮的金丝-雀? 戏文里是这么说的: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如今他们畏惧权势,看着她春风得意,可谁不是在心里盼着,她这楼快些塌呢? 等到楼塌了,她没了倚靠,人人都会来迫不及待踩她一脚。 还是,这是他故意的? 故意把她置身于高空危楼,故意把她推向风口浪尖,故意让所有女人嫉恨眼热,让她知道只有跟在他身边,牢牢攀住他,才是她唯一自保的方法。 无论怎样,用情用理,还是威逼利诱,乔曦不得不承认,他是下棋的高手。 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把她死死困在他身边。 乔曦下戏后,坐在保姆车里,正准备回住处。晚上七点多,日光早已落幕,此时的陵城是黑夜和霓虹的主场。 她窝在车座椅上,心神不宁的翻着手机。 上周和贺时鸣狠狠吵过一次后,两人几乎没说话了。 是怎么吵起来的呢?不太记得了,总之是在接戏上产生了分歧。有一个剧本找到她的团队,想邀请她出演女主角,剧本是很好的剧本,就是途中要去国外拍摄三个月。 等到她知道这个剧本的存在时,才发现早在两周以前被团队给否了,连本子都不曾送到她面前。 在她三番五次的询问下,一个小助理才透了点风给她。说是贺总不同意她去国外拍这么久,直接就让人给推了。 她是真的气不过,去找他理论,问他,到底把她当个人还是当他养的宠物?就算是不想让她拍,至少可以告诉她,为什么一定要瞒着她? 是不是她做什么都得经过他的批准?若是把她当宠物,当玩意,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大可直接告诉她,那她一定安安分分,他让往东绝不往西。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失控了。 她像是青春期反叛的小孩,想把所有隐在心底的难过都发泄出来,她想若是她不恭顺,不听话,冒犯他,会不会他就对她没兴趣了? 却没想到,依旧伤不到他分毫。 最后他掐住她,把她扔进泳池里,无边的冷水裹住她,从身到心都是冷的。她尖叫,大哭,道歉,求饶,换不来他的怜悯。 一次又一次,随着冰冷的水进入她的-体-内,让她记住最深刻的教训。 想到这里,乔曦打了个寒颤。一旁的小助理以为她冷,连忙把车内的温度调高。 算起来,她有九天没见到他了。 她打了个哈欠,手指继续往下滑着朋友圈动态,直到看见一个视频时,她顿了顿。 视频里灯光暧昧且迷炫,激光红如密密麻麻的雨滴落下来,就算是透过手机看,也看得出现场有多躁动,男男女女,玩在兴头上。 一圈红粉佳人围着,里面坐着几个男人。中间的那个男人指尖夹着烟,一旁的女生正笑着说话,他垂眸,似乎好耐心的在听。 视频晃的厉害,不过一秒就转到别的画面。 发这条朋友圈的是个新晋小演员,她在上综艺节目的时候认识的,加了微信后,从没聊过天,点赞之交都算不上。 她点进去主页,发现今晚她还发了好几条视频。 第一条视频的配文是,【祝我们贺总生日快乐啦~】 乔曦看着这亲昵的文字,心下泛酸,视频里的那些女人让她觉得刺眼。他这头对她不理不睬,那头就能红灯酒绿,纸醉金迷? 可转念才发现一个重点,他生日?他生日不是明天吗?她疑惑的问一旁的小助理。小助理想了想,笑哈哈的打开日历,告诉她,是阳历和农历的区别啦! 乔曦觉得自己还真是傻的可以。重新打开朋友圈,翻到那条视频,看了好几遍,每看一遍就难受一次。 视频带着定位,是陵城新开的一家超人气夜店。 犹豫再三,乔曦还是决定去看看。 就当跟他低头认个错吧。 毕竟那晚,她说的话太过分了。 第33章 落好玩的玩意儿罢了 车子掉头后一路往城中的最繁华的地带奔去。 小助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要去夜店,只问,“曦姐,你就穿这个去?” 她看着乔曦身上的休闲装,觉得要去夜店,是不是得换身衣服? 乔曦低头瞧了眼。 灰色抽绳收脚口运动裤,休闲外套,一双小脏鞋。 她想到那几个视频里,坐在周围一圈的女孩们,全是吊带露脐短上衣,短到遮不住大腿根的小裙子,觉得自己这么去了怕是个异类 她垂下眼,恼恨道:“他若是觉得我丢脸,那就把我赶出去。” 小助理噤声,怎么曦姐这几日提到大老板都是咬牙切齿的? 今晚Mirage比往常都要嗨。 陵城的一票公子哥包了整个场子,姑娘随意进,全场免单。 听说是专门为贺公子庆生办的场子,一水儿网红小明星倾巢出动,看得夜店外的男人心痒难耐。 主台上DJ打碟,有专门在四周跳舞的年轻女孩,配合着躁动的节奏,动作露骨。 有那么几个瞬间,虚迷的灯光恍惚间暗了,随后又亮起白炽光,好似几道极光,场内煌煌如白昼,人们看着彼此突然清晰的脸,姿态。 众人仿若癫狂。 霎那间,极光闪退,又留下无穷的虚迷。 最中心处是一圈方形的卡座。中间的那位,自进来后就没怎么动过,即使今晚的热闹全部只为讨他一人开心,可他看上去好似几分淡漠。 “七哥这是怎么了!出来玩儿也不开心!” “能怎么,没喝好呗,去把Tina和Katherine叫来,让她们站上来摇个舞看看。” ...... 乔曦低着头,跟一群女生们从安检门处混了进去。 进去后音乐震耳欲聋,她从包里拿出口罩戴好,又觉得自己这身日常的衣服在一众清凉里反而打眼。跑去卫生间,把外套脱了,只留里面一件短款露腰的T恤。 场子里人很多,乔曦穿过舞池走到中心区,隔好远就见到那个孤隽的背影,在一群莺莺燕燕里分外招眼。 走过去,在隔壁桌找了个角落坐下。 背靠着中心主桌,离得很近,以至于身后的人稍微大声点说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乔曦垂眸,拿了一杯酒在手上。她想着该找个什么时机去给他说生日快乐,又怕他会怪她不打声招呼就来。 一阵纠结中,她觉得还是先坐会儿,看看情况。 至少得看看他私底下都是怎么玩的。 若是真像想象中那么出格,这生日快乐不说也罢! 中心这桌很热闹。 两个女生站在桌上,跳着双人舞。到了兴头,有公子哥摇了瓶香槟,随着漫天金粉洒落,浇在女孩身上。 女孩们先是尖叫,又笑着从桌上跳下来,顺势倒在男人怀里。那沾满香槟的皮肤浸湿男人昂贵的衬衫,女孩们撒娇,让那人赔一身行头,调笑间就讨得和男人约会的机会。 贺时鸣接过旁人递来的纸巾,略带嫌弃的擦着手臂处沾上的香槟。 “七哥是去了趟变形计?怎么小嫂子不在,也不敞着玩玩儿,还真被小嫂子改造成功啦?” 从前玩的比谁都野的男人,现在到了声色场,竟然不玩了。 坐在那,酒也不喝。让谁都觉得奇怪。 “去你妈的,听你说话就烦。”贺时鸣笑着踹了那人一脚。 在虚虚幻幻的光下,男人分明的棱角比往日更清厉,笑的时候,周身淡漠褪去几分,眼尾挑着点风流,像缠绵的风,流连在女人鬓角。 你若被这身好皮囊所引诱,扑进风里,看见的只是一片虚妄。 不论怎样,被踹的那人成功把话题带到了“小嫂子”身上。 “我说老七,你那么宝贝小乔儿,过生日也不见你带出来?” 一人嗤了声,“就是宝贝才不带出来见人!他有多夸张你不知道?就几个女人发生点口角的小事,搅得整个圈子都人心惶惶的。” 贺时鸣掀了掀眼皮,“要你管?我养个宝贝碍着你了?” 有个男人是上月才从国外回来的,对这种逸闻是真好奇,他问,是有多特别的女人,才让七哥这么宝贝?她到底哪里特别呢,这满场的漂亮女孩,就没一个比得上? 坐在背后的乔曦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酒杯里放着冰块,用手去握,是很凉的。 但她很紧张,只觉得热。两手紧紧握着。 是啊,她到底哪里特别呢? 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贺时鸣没有立刻回答,思绪飘的很远。 那傻子哪里特别呢?竟然能让他一次又一次为她退让,一次又一次为她破例。 算起来,她在他身边有一年了。 第一次在片场,他不过玩性大起,逗了逗她,跟逗猫逗狗没什么区别,只是看了她两眼,没想到她能满脸羞红的把自己埋进水缸里。 后来,她拒绝上他的车,他觉得这女孩看起来天真脱俗,也玩那些欲擒故纵的烂把戏,哪知她是真不愿上他的车,不愿和他产生交集。 他从不是喜欢强求的人,她不愿那就算了。他的世界,从不缺自愿上他车的女孩。 再后来就是会所里,他见不得她哭,心想,玩一局就玩一局,至多几个月也就散了,若她不肯走,就多塞些钱打发了。 可没想到玩着玩着,是他不愿放手了。 她看似柔弱,实则倔强。她听话,她乖,却也比谁都忤逆他,让他心烦。 一想到她,就感觉喝醉了。 贺时鸣拿起酒杯,辛烈的液体流入喉管,带着灼烧的热度,刺痛着感官。 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语调低沉,似自言自语,“哪有什么特别的....好玩的玩意儿罢了。” 是啊,她是真好玩。 这全场所有女孩加起来,也比不过她好玩。 好玩到让他上瘾了。 乔曦是在这一秒感受到手掌心传来了凉意,山河破碎的凉意。 男人话落音的那一秒,垂死挣扎的人被宣判了死刑。 她干燥的眼睛被激光刺的很痛,颤抖着抬手,把岩石杯递到唇边,一口一口把酒喝完,把所有苦涩的情绪随着酒咽下去。 她有些懂了,为什么知道了他有未婚妻,被那些女人羞辱,被所有人看不起,一颗心被扎成了筛子,她都觉得还可以用自欺欺人来续一命。 那是因为扎向她心口的刀不是他亲手捅的。 她是真的好倔强,非要等他亲手杀她一次,才会觉得痛。 “哈!果然,我说呢,还以为七哥真成了谁的俘虏。” “.....这年头哪个女生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你说她们可不可笑?” 过了会,一个公子哥想出个好玩的游戏,飞镖。让女孩蒙着眼顶着苹果,坐在他们对面。 一开始哪有女孩乐意,这万一射偏了,扎进肉里该怎么办? 他们说,顶一个五十万,扎偏了,一下十万。 玩不玩。 乔曦听见有寒风凛冽从耳边划过。 他们这群人不把人当人。 当玩意。当寻欢作乐的道具。 她浑身凉浸,双眼空洞地扫过周围,这满目的醉生梦死,浮华靡靡。 人们在香潮中醉倒,人们在金粉中狂欢。 又喝了一杯酒,乔曦起身,从后面绕到中心那桌。 她看见那个顶苹果的女生,肩膀在颤抖,人非草木,有着痛觉,不怕是不可能的。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乔曦走过去把苹果从那女孩头上拿下来。 “我来替你顶。赢了的钱,算你的。” 那女孩睁眼,茫然的望着这个戴口罩的陌生人。 拿着飞镖的男人被人打扰,不满的站起来骂:“你他妈谁啊?爷的局也敢扰?” 乔曦扯下口罩,对那男人笑了笑。 “曦曦?”贺时鸣瞬间醉意退了大半。 那男人反应过来,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不停道歉:“哟...原来是小嫂子大驾,刚刚对不住,我在这自罚三杯。” “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也不说一声。”贺时鸣正准备起身,只见乔曦却自然地坐下,笑着说:“七爷过生日,我来给您助兴。” 贺时鸣蹙眉,刚想着说什么,就看见乔曦将苹果放在了自己头上。 她说:“听说七爷的飞镖也玩得好,不如我陪着玩一局?” 这个举动惹得周围人哗然。一票公子哥瞬间兴奋起来,满口的小嫂子果然不一般。 有人把飞镖递在贺时鸣手上。 乔曦平静地看着他,眼里漠然,是燃烬的死灰,不带余温。 可她脸颊却红扑扑的,醉酒后荼靡的红,温暖的红,可爱的红,春风停留过后的红。 蓦然间,贺时鸣突如其来的仓惶感。 觉得她这样又远,又淡,又冷。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不是就要失去她了? 乔曦知道他并不平静。那双好看的手拿着飞镖,小指上带着的尾戒折射出灿烂的光。 那光粼粼浮动,他的手在抖。 旁人还不明就里,调笑着催着,贺时鸣霍然起身,将手中的飞镖稳稳的扎进远处的酒瓶里。 乔曦看着那飞镖在眼前坠落。 身子一抖,苹果从头上落了下来,慢慢的坠落下来。 她所有春风,所有星光,所有绮丽的梦,所有年少无知的勇敢,所有不值钱的爱,一起跟着坠落下来。 她被他大力拽起,扯着她朝出口而去。 出来后,秋夜的风浇在人心头,是很冷的。 乔曦低眸看他紧拽着自己,不知走到了哪,终于停了下来。 “不好玩吗?”她看着他深锁的眉头,笑意清扬,喝酒后嗓音都是脆脆的,碎金的质感。 贺时鸣铮铮地看她,目光似深海,幽暗,汹涌。 “不好玩。” 乔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眸去撞天上的月色,喃喃道:“.....我觉得还挺好玩的。”她虚晃了晃,好似抵挡不住薄薄的晚风,贺时鸣上前抱住她,将所有的温度都渡给她。 “哎....我跟你道歉。曦曦原谅我吧,那晚是我失了分寸....以后不论什么事都先问过你好不好?” 他以为她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明天是你生日吧?留给我,我们两个人过好不好?”乔曦把头埋在他的臂弯,他身上穿着轻软的毛衣,脸颊触上去,像溺在羽毛里。 他从出生起就拥有太多了,富贵权势占了,英俊的好皮囊也有,顺风顺水的人生也有,偏偏还有那么多爱他的人。 他不是那种有着不幸福的童年,长大后无论看起来多么玩世不恭,内心却始终渴望被爱治愈的男孩。 他不是。 他从出生开始,就有好多好多的爱。 前仆后继的无数爱他的人。 家人,朋友,无数迷恋他的女孩们。 所以他骄傲到不需要多余的爱,也不需要懂爱,他的心是满的。 他不要爱,他要的是快乐。 但她不是。她没有幸福的童年,没有和睦的家庭,没有钱,没有地位。 所以有人给她一点看上去像爱的东西,她就贪恋到要把自己献祭。 更何况,他是一个多么让人迷恋的人。 贺时鸣笑着答应她,说-- “我的生日自然得留给曦曦一个人。” 乔曦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慢悠悠的从嗓子里飘荡出一句话来。 “嗯。那你明天早点回来,我送你生日礼物。” 次日。 贺时鸣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处理工作。 乔曦睡到中午才起来,身上有些酸痛。 昨夜......彼此都有些食髓知味。 她梳洗打扮后去了趟超市,没买菜,因为她知道,也不会吃,免得浪费。 买了各种新鲜的水果、一罐进口淡奶油还有些做蛋糕用的器具 把蛋糕胚烤出来,一层层铺上混合的水果,有他爱吃的,也有她爱吃的。再把奶油涂上去,反正按着某书上的教程一步步来,最后做出来的蛋糕倒也不错。 把蛋糕放进冰箱里保鲜,乔曦上楼开始清行李。 房子里留着浓浓的两人生活的痕迹。 他送的每一件东西,乔曦都有好好放着。碍着东西实在是太多,有大部分都是崭新的,连包装盒都没有拆。 她把压在最底盒子里的那个tote包拿了出来,又从衣柜里翻出第一天来到这个房子时,穿的那件蓝色连衣裙。 把各种他心血来潮拍下来送她的收藏级珠宝一一放在首饰盒里,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被他逼着用过一次的那个鳄鱼皮包,她也重新装进防尘袋,放进了橙色的大盒子里。衣服穿过的就熨烫整齐,没有穿过的连吊牌都还在的,就折叠好,分别放进对应的纸袋。 身后全部是各类logo的纸袋,抬眼望去,倒是比专柜还要琳琅满目。 桌上正中间,放着两张银行卡。 一张是他给的,每个月他都会往里面打钱,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总之一次也没用过。 另一张是她的,里面是四百三十七万,她算过之后,应该还给他的钱。 她站在落地镜前,看着自己。 幸好,褪去所有昂贵的装饰,她还是她。 垂眸时,视线落在了颈脖处的那条项链。 七夕节时,他送的礼物。 她巍巍颤颤的伸手去摘,摘了好多次,都没能摘下来,她看着镜子里和项链缠斗的自己,霎那间,泪流不止。 她颓然的放手。心想,就带走它吧。 满屋的璀璨,她只想留住这一件。 纪念品。 第34章 输我们分手吧 寂静的空气被短促的门铃声打破。 乔曦游散的灵魂聚拢,起身去开门。 开门后有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玫瑰的味道。 男人今日穿着件微微宽松的毛衣,薄烟的水蓝色,很衬他冷白的皮肤,手中捧着一束厄尔多瓜玫瑰,洁净的花瓣上被喷染成冰雪般的蓝色。 两种蓝色交错,撞入乔曦的眼中,像一片天空,或是天空下澄澈的湖水。 直到他把花递到自己怀里,乔曦才醒过神,“送我的?” 贺时鸣把门阖上,好笑的说:“不然呢,总不能我买束花送自己吧?那我这生日会不会太惨了点。” 乔曦看着手里的花,眨眨眼,若有所思的答:“那...可能是有点惨。” 进了屋,贺时鸣先去二楼洗澡。乔曦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摆在桌上,还有几道凉菜。 柠檬虾,青芥黄瓜,日式海藻,蒜蓉西兰花。锅里还在烧水,准备做一碗简单的寿面。 其实她是不准备做饭的,只是下午他给她发微信,吐槽中午开会时吃的会议餐太难吃。她不忍心,就急匆匆拿冰箱里的食材,做了几道小菜。 男人洗完澡后换了衣服,休闲的长裤,白色卫衣,发尾还没吹干,沾着氤氲的湿气。眉眼一扫工作疲惫的靡色,整个人清爽又温暖。 乔曦坐在餐桌上,看他走来,心想,表里如一这话不能用在他身上。这么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皮相下,是恶劣的,强势的,热爱侵虐和玩弄人心的灵魂。 “给你煮了碗面,应该不是很难吃,你将就着吃点。唔.....虾给你剥好了....那个西兰花不错,你尝几口吧。” 乔曦把长寿面放在他跟前,又拿来筷子递给他。 真的是一碗很简单的面。西红柿鸡蛋面,撒了葱花。 每次乔岭过生日,她都会做这碗面给他,乔岭吃了这么多年,怕是都吃吐了,却每次都夸着好吃。 贺时鸣瞧了眼,红黄绿的配色,很新鲜的感觉,大概是二十七年来第一次在生日时吃这么朴素的东西,他觉得挺新奇。 “明明很好吃,曦曦太谦虚了。”贺时鸣尝了一口,夸赞道。 他吃了一半,抬眼发现乔曦没有动筷,“怎么不吃?” “我开始吃了点碳水,最近要减肥,不能吃太多。我留点空间等会吃蛋糕。” 贺时鸣觑了眼乔曦的某个部位,轻佻道:“又减肥?昨儿摸上去就没以前手感好了。” 乔曦脸胀的通红,拿起虾仁塞进他嘴里,“吃你的吧!” 吃完饭后,贺时鸣懒懒的靠在沙发上,见乔曦去洗碗,招呼她过来,“别洗了,等明天张姨过来再弄吧。” 乔曦翻了个白眼,觉得他还真是个大少爷,指着洗碗机对他说,“大少爷,你这家里智能配备齐全,这都不洗,明儿张姨回来了,不得骂我们懒死?” 贺时鸣干笑两声,举手投降,说他不多嘴了。 把碗放进洗碗机,撒了一勺洗洁粉,再把机器推进去,是真的好简单,费不到多少力气。她余光瞟了一眼那大少爷,让他把碗放进洗碗机,他怕是都能嫌烦。 洗碗机运转,发出微微的震动。乔曦把蛋糕端去了客厅的小矮几,把蜡烛插上去。 “生日蛋糕在哪定的啊,怎么这么好看。”贺时鸣笑着问她。 这蛋糕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制的,可他偏偏要油嘴滑舌说哄人的话。到了此时,她还是觉得受用,他说的话都那么好听。 “超市打折送的。” 贺时鸣伸手捏住她的嘴,用了点力,“你这嘴,气死我有什么好处?嗯?” 乔曦笑着打掉他的手,两人围在沙发上滚成一团,他说等会再吃蛋糕。乔曦不让,他又说浑话,说那就把蛋糕放她身上吃。 人和蛋糕一块吃也不错。 他的唇触碰到她的耳廓,微凉的唇瓣汲取着她红透耳尖上的热意,这种调-情是令人战栗的阿芙蓉。 会上瘾的。 乔曦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推开他,装作生气的样子,让他老实点。他这才安分,说先吃蛋糕就吃蛋糕呗,生气做什么。 灯光熄灭,外界的光源透过落地窗探进来,室内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是渺渺的,虚虚的,暗。 蜡烛点燃后,火苗微微摆动,暖暖的光照映在两人的脸上。 乔曦催促他:“许个愿吧,七哥。” 贺时鸣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许的,看着她在火光中娇颜的容颜,心头一暖。 “你来许吧。曦曦。我把生日愿望送给你。” 乔曦怔愣片刻,觉得火光太刺眼了,让她想流泪。 “.....嗯,那我许了。”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一个愿望许了好久,直到蜡烛都滴了泪在蛋糕上,她才把烛火吹灭。 火光熄灭,灯又亮了起来。室内煌煌如白昼。 贺时鸣拿刀把蛋糕自中间切开,问她想吃草莓的,还是芒果。见她不说话,有些呆,就直接切了芒果的那一边递给她,“许了什么愿望,这么入神?” 乔曦说,愿望说出来那不就失效了吗? 贺时鸣挑眉,嗤声道,“你把愿望说出来,说不定会实现的更快。求我不比求蛋糕管用?” 乔曦塞了口蛋糕放进嘴里,甜甜的奶油让神经微微麻木,感觉说再苦的话,心里都要好受些。 她又吃了一口,抬头看他。 贺时鸣也看着她,看着她有些笨拙的舔掉嘴边的奶油,笑容不自觉加深。 他认真笑时嘴角翘起的弧度很好看,乔曦心想,她那么迷恋他,不无道理。 她能听见时间一分一秒逝去的声音,听见空空荡荡的心房里还装着他为她说的每一句情话。 他说,只要她。 可那又怎样? 和他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念他的名字,那么珍重,那么郑重。 “贺时鸣,我们分手吧。”乔曦垂下眼,看着被切割后的蛋糕。 贺时鸣正准备去抽纸巾,他的手在空气中滞了一瞬,很快,他抽过纸巾,擦掉唇边沾上的奶油。 “曦曦,这是你许的愿望?”他眉眼中不带笑意,异常平静。 乔曦答非所问,继续说,“你送我的每一件礼物我都整理好了,都放在你的衣帽间,你进去就能看见,还有那些珠宝我都锁在保险柜里,本来想放在桌子上,你也好清点,但那些东西毕竟太贵了,还是觉得放在保险柜里.....” “乔曦,你有完没完?”他不再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眉眼中的冷厉和阴翳,让谁看,都觉得害怕。 “嗯....还有你送我的车,车钥匙我放在你的床头柜了,东区滨新小区那套公寓的房产证我也放在一起的,你一看就知道,还有我桌上放了两张银行卡,一张是你的,里面的钱我一分没动,还有一张是我的,你那次借我还债的钱,如今都还给你。还有些多的,是乔岭的医药费,你可以算.....” 贺时鸣冷笑,霍然起身,越过小矮几,虎口掐住了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乔曦,你他妈有完没完?” 乔曦颓然,第一次见他这么暴怒。 “....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几乎是在哀求他,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不想和他争执,对抗。 她和他的每一次交锋,都输的粉碎。 “你闹什么?嗯?告诉我,因为我昨天没陪你?还是因为这几天我没来找你?乔曦,你跟着我哪里不好?我哪里对你不好,轮得着你一次又一次来犯我禁忌?现在想和我银货两讫?你有没有良心?” 乔曦眼眶渐红,她都以为自己能刀枪不入了。 “可我不想过这种日子了!一天都不想过了!” 她去掰他的手,让他放开她的下颌。被他死命掐着,是钻心的疼,她一秒也不要受这种疼。 贺时鸣眉心一跳,觉得她不可理喻,“你过得什么日子?你去瞧瞧,陵城哪个名媛比得上你风光?” 乔曦崩溃,哭着说:“那我不要这风光!这根本不是我要的!” “那你要什么?”他克制住自己,语气沉冷,好耐心的问她。 她要什么? 她要他能不能给一点点真心,给一点点爱。 她要他尊重她,而不是把她当玩意儿。 她要至少一秒钟,在别人眼里,他们两个是平等的。 她要生日能有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而不是满天烟火,不是玫瑰香槟,不是盛大宴会。 ...... 忽然间,她醒悟过来。 她好贪心啊。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他的玩意儿,是他的情人,她既然在得到那么多光鲜亮丽后,还贪心的要他迁就她,给她温暖的,红尘世俗的,爱情? 他没有错,他从始至终把这当游戏,是对的,他有什么错? 是她玩不起这场游戏,她认真了。 “乔曦,你要什么?” “离开你。我要离开你。” 贺时鸣脸色难看,他是从没遇到过这种女人。 她不是倔强,是不知好歹。 他的手还掐着,从下颌移到了颈部。 白皙羸弱的鹤颈是脆弱的,可她偏偏不脆弱。 一无所有的十九岁就敢抗下百万的债务,抗下弟弟的医药费,敢拿自己和他谈交易。 她根本不脆弱。 是他被她的柔弱迷惑了,以为她是一朵菟丝花,忘记了她本质上,实则是一棵树。 又或者是一根草。 野火也烧不尽。 他有些恼羞成怒,怒他自己为什么要看上这种女人? 难搞的女人。 他的手从颈部迅速移到她的肩,用力一扯,衬衫纽扣崩开,肩膀露了出来,上面留着他昨晚烙下的红痕。 她浑身的印记,都昭彰着他的主权。 可偏偏,都是讽刺。 “乔曦,我他妈怎么就看上你了?我看上你,是我活该!”他深邃的眸里全是焦躁,桎梏住她肩的手,有些颤抖。 乔曦侧头,看了眼肩上的红痕,笑了笑,“你这样恼羞成怒,宁愿强迫我也不愿放我走,是因为你没有玩够我,还是因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她的目光赤-裸-裸刺向他的眼。 贺时鸣呼吸滞了一拍。随即蓦然松手,一言不发的坐回沙发上,冷静的如一尊雕像。 乔曦平静收回目光,转身上楼去。 过了一刻钟,她换了那条蓝色的连衣裙,背着tote包,费力的把行李箱从楼梯上拖下来。 贺时鸣沉默地看着她所有的动作。他记得,这条连衣裙是她第一天来这个房子,穿的那件。 被他嫌弃满是烟酒味的一件。 真没想到,她竟然还留着。 乔曦经过餐桌,把那束花抱在怀里。 走到大门处,直到拧下把手的瞬间,男人都没说话,也没动作。 她顿了顿,侧身,越过满屋明亮的光去看他。 “.....那我走了。” “七哥,生日快乐。” 说完,她拧开门把手,头也不回的,踉跄的,笨重的,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抱着花,从一片光中走向屋外黑暗的夜色。 她不得不承认,最后的孤注一掷,也赌输了。 出了庭院的雕花铁门,是一望无际的山路。 乔曦身上单薄的连衣裙不挡风,她把行李箱摊在路边上,翻出外套来罩在身上。 刚刚上楼时,跟姚姐发了微信,让她来别墅接自己。 现在看来,估计还得等个四五十分钟。 乔曦找了山路边的一个小石墩坐着。 山路很寂静,晚上□□点,没有车经过,一个人在山路边,像拍恐怖片一样。 她打开手机,把自己所有的资产清算一遍,还给他四百三十七万后,卡里加起来还剩不到九十万。 “.....”她有些颓废地呼出一口起来。 还好,比从前要好多了。起码她有钱在陵城租一间好点的公寓,日常开销也都没问题。 正想着如何规划茫然一片的未来,黑暗中射过来一道远光灯。 姚念音把车停好,下来后就是一顿数落,“我的祖宗啊,你大晚上不好好待在家里,在这蹲马路做什么啊!” 乔曦笑着指了指行李箱,示意她把后备箱打开。 姚念音怔然,深深打量乔曦。 一年前的连衣裙款式,都旧了,包还是她去年见过乔曦背的,还有个行李箱。 她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 乔曦让她上车,有什么话不能车上说,她都快冷死了。 “乔曦,你别诓我啊。你怎么了?”姚念音一脸严肃。 乔曦把暖风片往自己这边拨,“姚姐....我说了,你别打我。” “说!” “我和他分手了。” 姚念音大脑轰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久,她磕磕巴巴道:“他、他把你赶出来了??” 乔曦笑了。 是啊,谁会相信是她提的分手呢? 他们分手了,大家的第一反应怕都是她被甩了,被玩腻了,被抛弃了。 “就不能是我甩他?”乔曦轻轻一句。 “....看着不像。”姚念音仍旧懵然。 “.......” 乔曦放弃争辩,谁甩了谁,谁提的分手有什么意义呢? 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姚姐,我现在手头还有多少工作?已经签合同了的那种。” “嗯,我算算啊,大头就那部宫廷剧,一部警匪片,综艺没怎么接,你知道的,贺总不爱你上综艺。其他的就三个杂志封面,五个品牌代言,还有一些线下的活动,就没了。” “姚姐,你把那些有意向找我的电视剧,电影,综艺,不管是什么,只要时间不冲突,你都接了吧。” “啊?”姚念音还在开车,后知后觉出几分事情的严重性,“分个手而已,贺总不至于封杀你吧?他的哪任情人不是顺风顺水的在娱乐圈里蹦哒?就到你这,非得这么惨?” “所以,还真是你甩了.....??” 乔曦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只觉得她的未来也是茫茫的夜。 “看着吧。不出半个月,他们就会知道我这楼塌了,我可能就会接不到工作了。” 他是够傲慢,不屑于对她使这种手段逼她就范。 可其他人不同。 她们早就盼着这天了。 第35章 冬千万种她 用不到半个月,不出一周,陵城名流圈就炸开了锅。 七爷的夜莺飞了。 那么宝贝的,捧在手心里的夜莺,既然飞了。 有人说是那鸟儿自己飞的,有人说不对,明明是七爷玩腻了,把那鸟儿赶走的。 圈里人大多相信后一种,没人信那鸟儿是自己飞的。 但后来,大家都渐渐信了,那鸟儿怕真是自己飞的。 只因为,七爷也太不正常了。 平时就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主,但也没这么难捉摸过,动不动就能发火。 有一次酒局,一票哥们正玩乐着,贺时鸣来晚了,到了之后酒还没喝上一口,看见桌上的果盘里摆了五六个苹果。 当时就发了火,莫名其妙让人拿一盒子飞镖过来。 隔老远的扔飞镖,一下一下往苹果上扎,直到每个苹果都插满了飞镖,他一言不发的盯着看了好久。 众人见状,不敢说话,有些胆子小的女伴抖着身子,差点儿要哭了,就怕下一秒,那飞镖就往自己身上来。 还有一次,众人玩着牌,一个女孩刷着某音,刷到了一段古风舞。乔曦新跳的一支国风舞,《巫山断肠》。 那女孩是新来的,陵城电影学院的学生,不懂规矩,对圈子里的八卦秘闻知道的少,根本不知道如今这乔曦这二字是圈里的禁忌,提不得,一提某人就要发神经。 她看着舞,喃喃感叹了一句:“乔曦老师的舞也太好看了....” 带这女孩来的哥们当即变了脸色,和的牌也不要了,连忙往她手机上一滑,把那条视频划走。 一圈人僵住,谁也不敢说话打圆场。他们谁敢说乔曦这两个字啊,就连今天开车走了哪座桥都不敢说。 男人一张牌捻在手上,对着那一脸茫然的女孩,好柔声说:“什么舞,拿来我看看。” 那女孩巍巍颤颤把视频划回来,递过手机。 视频不过四十秒。众人就跟点了穴,一动不动的坚持这四十秒。 视频里的女孩穿着大红舞服,长长水袖,短衫露一截腰肢,腰上缠绕一圈铃铛。 有几个近景镜头能看到女孩的脸上化着精致的仿古妆容,红色眼影晕满眼尾,好似泣过泪,眉间点一抹梨花白,摇曳生姿。 凝望镜头时,如同勾魂的精魅。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视频,手中的牌一哒一哒的转着。 视频播完,他笑看问,“这么难看的舞,哪好看了?” 女孩不敢说话。觉得瘆人。 下一秒男人霍然起身,走到一旁的高几,轻巧将手机扔进了鱼缸。 “这么难看的舞,哪他妈好看了?”他喃喃地看着鱼缸里的鱼,自言自语。 “曦曦!这次的舞又火了!”看着不断攀升的数据,姚念音笑的合不拢嘴,“前天有个手游来找你为他们其中一个人物跳支舞,你知道他们开多少吗?” 她比出一个五来。 “五十万啊!!” 乔曦沿着墙面慢慢滑开双脚,比着墙劈-叉,偏偏说话的音如往常一般稳:“上次那两个剧本呢?谈下来没?” 姚念音支支吾吾,说还在谈。乔曦笑她,“姚姐,你每次说还在谈,基本就是没得谈。” “.....哎,本来是都谈好了,就等着这几天签合同,哪知道他们临时变卦,说什么这个角色和你的形象有些不吻合,还是需要稍稍艳丽一点的演员.....我去他的,一个兔子精,能艳到哪里去?” 许是最近屡屡碰壁,一向秉持装也要装优雅的姚念音竟然飙了句脏话。 乔曦像蜘蛛一样往前蹭了蹭,慢慢把腿收回来,肌肉传来阵阵酸疼,“算了,他们不愿意要我,就算了吧。” “曦曦....”姚念音欲言又止,“再这么下去,你就真的没戏拍了....虽然现在靠拍视频是能赚钱,但也只是饮鸩止渴,关键还是得拍戏!不然你的星途就真毁了。” 乔曦抿唇。 她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如今手上的这部宫廷剧拍起来也处处是壁。她一个女主角,戏份一再被压,和两个男主的感情线也删了好多出彩的地方,若不是当时官宣时她是女主,她都觉得自己是给女二做配的。 “我知道。就是预料到了会这样,所以我才选择了拍短视频这条路子不是吗?” 至少短视频领域是没有门槛的,全民皆可玩。 只要视频内容好,就有人看,有人转发,有人点赞,有人关注。 她这一个月来,每天保证在自己的账号里发布一条舞蹈视频,有古风舞,现代舞,街舞,只要是她能跳的,都不拒绝。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她在剧组的小花絮,或者是热榜上火的视频,她也模仿拍,跟着蹭蹭流量。 有好多粉丝都不理解,她一个好好的明星,起点那么高的明星要去做这种和网红抢饭碗的事。 更有人在微博上艾特她,说她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她有时候委屈不过,真的好想回一句,她就是想钱想疯了,没钱怎么活啊? 但幸好,她的热度一天比一天高,不出一个月,就在平台上累积了千万粉丝。 至少走通了这条路,在经济方面,她不愁没有来源。 “是啊,做短视频是好,但....你可是安女郎.....”姚念音想到了什么,一句话止步于喉间。 如今的情形,由不得她们选。 “不然...你去给贺总低个头?”说完姚念音就后悔了,有些心虚的看了看乔曦。 听到贺字时,乔曦眼皮轻轻一跳。 一个月了。他们分开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来,她根本绕不开他的存在。即使不想听到他的消息,可消息还是扎堆的往她这里传。 听说他过的还挺好的。日日声色,夜夜笙歌。去了美国拉斯维加斯豪赌,又去了冰岛看极光,最后又溜了圈西欧,回国后酒局牌局也没断过。 听说没了她这个阻碍,一水儿漂亮姑娘们摩拳擦掌,想着能否成为下一个她。 听说他勒令所有人不准在他面前提乔曦二字,提了就要发火,让人滚。 他的消息,一半是从姚姐这听到的,一半是那些前来找茬的女人说的。 反正避不开他,索性乔曦把这些消息照单全收,如今也能做到神色平静的听他的最新八卦艳闻了。 乔曦给肌肉做完放松,起身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一口气灌下去整杯。 重重把杯子磕在流理台上。 厚玻璃与大理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倔强地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一旁咬苹果的姚念音,猛地心儿一颤。 十二月的陵城,已经初冬了。 不比江南水乡的冬,偶尔还会下几阵朦胧小雨,烟云缭绕,是多情的韵味。 北地的冬,是沉的,肃的。树枝光秃的伸向天空,仿佛要戳破什么,却什么也戳不破。 深紫色的劳斯莱斯朝城郊的别墅区驶去,路边的风景越来越黯淡,也越来越寂静。 车内是更静的。 空气凝固成一团,有些闷热。 司机在前面开车,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坐在副驾驶的齐厉也一言不发,两人尽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一个月了。老板一次也没踏入过城北的别墅。让人把东西全部搬去了城中的公寓,然后就再也没来过。 是以,齐厉听到老板说去城北的别墅,他吓了一跳。 后座,男人一袭冷灰色大衣,如炉里燃烬的香灰。他阖着眼,行散的靠着,仿佛很是疲累。 呼吸间带着酒的冷香,还夹杂一丝丝烟草的味道。 车停入地下车库。 男人下车后,随意交待了两句,就进了电梯。 “少爷?” 张姨正准备去睡了,没想到电梯门在此时开了,吓得她够呛,以为进了小偷,还想着,哪里来的小偷,这么胆子大,敢光明正大坐电梯进屋偷东西? “怎么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她接过贺时鸣的外套,“喝酒了?我给您做碗醒酒汤。” 贺时鸣摇摇头,“不用管我,张姨,你快去睡吧。” 说完,他脚步不停,径直朝二楼走去。 到了二楼,刚要去开灯,他顿了顿,放下手。没开灯,凭着记忆,在一片黑暗中摸进了卧室。 推开卧室门的刹那,他的心停滞一瞬。 门开合,带来一阵风。风里挟裹着幽微的香气。 小茉莉,晚香玉,还有一点葡萄柚的甜。 封存了一个月,香气还留着,鬼魅一般,在他开门的瞬间,顷刻缠绕住他的所有呼吸,直达于他的心脏。 是她的香气。 竟然,还没散。 一个月,他觉得已经很久了。 诚然,他厌烦这栋房子。厌烦与她相关的万事万物。不开灯,也是一种厌烦。不想清晰的看见她曾住过一年的地方。 有关于她的气息太浓烈,侵占了这寸土地,赶也赶不走。 贺时鸣放慢步伐,借着几寸冷淡的月光,走到窗边,坐在地上。 就这么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听见角落的古董钟,滴答滴答的往前走。 或许是过了一小时,他手指动了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点开某个短视频社交网站,轻易就找到了她的账号。 从置顶的视频开始,一条条往下滑。 四十多条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 有她扎着马尾,带着棒球帽,酷酷地跳着如今大火的英文歌;有她扮成飞燕,一身艳装,做鼓上舞;有她满脸微红,迈着醉步,跳一曲贵妃醉酒.... 天真是她,美艳是她,清纯是她,妖娆是她,酷也是她,怯也是她,娇也是她。 自然,倔强也是她,无情也是她。 非要走的也是她。 走了之后,不回头也是她。 贺时鸣笑了笑,把手机摁灭。 他当然知道她现在做些什么,知道她处境艰难,知道她资源被截,戏份被删,几乎是没戏可拍的状态。也知道不少嫉恨过她的女人去挑衅她,欺负她。 她的消息,每天都有人一一报上来。 甚至她在片场的照片,每天吃了什么,也有人按时发到他的手机。 他没插手,没管。 他想看看,她会不会低头。只要她来找他,甚至不需要她开口求什么,他会重新把世界捧在她的面前。 嗯,她一次也没来。一条微信也没有。 醉意涌上太阳穴,人变得敏感又迟钝。贺时鸣烦躁地扯开衬衫的纽扣,一只手狠狠的捏着手机,忽然间,他把手机往前掷去。 “乔曦,你他妈算什么玩意!” 第36章 冷【二更】怎么这么冷?【二更】…… 【二更!!别落了前面一更~~】 这段日子,贺时鸣的荒唐变本加厉,有关贺家七公子的消息圈里满天飞,不可避免的传到了贺家人的耳朵里。 老爷子当即下令,让人滚回老宅来。若不主动滚回来,就让人敲晕了抬回来。 茶室里,贺谦泓拎着小茶壶,用刚烧沸的山泉水浇着茶宠。 “爷爷,您找我。”贺时鸣的声音微哑,喉咙充血,说出来的话像撕裂的废纸,是宿醉的后遗症。 身上的衬衫纽扣松开几颗,外罩着宽松黑色毛衣,也没穿整齐似的,肩线处稍稍歪斜。那张英俊的脸满是倦容,他还没睡醒。 一大早不到五点,两个警卫人员破门而入,人还在床上,下一秒就被请上了车。 贺时鸣在茶案侧前方站着,已经站了一刻钟。 “爷爷。”又唤了一次。 贺谦泓这才抬头,扫了他一眼。 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昨晚去了见不得人的场子鬼混。 “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来见我。” 贺时鸣得了令,下去洗澡,换衣服,又吃过早餐后,这才回了茶室。收拾后的人自然清爽,一扫宿醉的靡靡,就连声音也轻快了不少。 贺谦泓招呼他坐,倒了杯茶递给他,“这些天喝好没?” 贺时鸣双手接过,敛眉道:“哪里的事,孙儿不敢在您眼皮子底下造次。” “呵。”贺谦泓冷脸,“不敢?我看你敢的很,连陈家的饭桌上都开始说你的荒唐事,你跟我说你不敢?去国外赌还不够你玩的,回国你也敢玩这些!你当我们家位子做的太稳了,能由得你兴风作浪也掀不翻船?” 贺时鸣蹙眉,顶了句,“陈家好意思说我?那晚他自己的儿子赌得最凶,输狠了就回家找爹哭?” “贺七!”贺谦泓震怒。 “哎。爷爷。”贺时鸣顿时恭敬起来,垂首敛眉。 “你的路是你自己选的,要接手你爸的破公司也是你自己选的,从前看你还上进,现在连班也不去上,你要是真把自己当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那就摘了贺姓,滚出去吧。” 这话说的狠,贺时鸣脸色微变。 “孙儿知错了,给您认错。以后您不准的一概不沾。” 贺谦泓冷哼,见他实在是认错态度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交待了几句就让他滚去上班。 等贺时鸣走到茶室门口时,他想到了什么,问:“你闹这么一出,为的什么?” 贺时鸣脚步犹如生根,凝在原地,“没什么,爷爷。” 贺谦泓凝神,续了杯茶,“别告诉我是为了女人。你爸玩过这一出了,别跟着学。” 贺时鸣双眸震过一丝暗光,定了好一会儿,才出了茶室。 出了贺宅,贺时鸣长吁一口气,气体遇冷凝成白云。 他去摸烟盒,咬了根烟在嘴里,点火后抽了一口,忽然觉得尼古丁入肺的感觉甚是恶心,他嫌恶的看了眼指尖燃着的香烟。 “你这戒不掉烟该怎么办啊?” “我这还不算戒?一包连两周都抽不完。” “....敷衍!我就希望你每抽一口烟就要恶心一次!看你还抽不抽!” 女孩娇嗔的话语还在耳边。 倒是真的顺了她的话。 他现在就是抽一口恶心一口。 遂她的愿。 不抽就不抽。 贺时鸣把烟碾进灭烟器,去发动引擎,一大早被叫醒来,如今七点半,开到公司是一个小时的路程,正好到上班时间。 他嗤笑,心想老爷子还真是会算。 刚开进公司地下停车场,贺时鸣就接到了周华安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参加后天《迷城》的试映会。 《迷城》第一版早就出来了,这次试映会是第二版。该电影的所有工作人员,制片,监制,演员,以及投资方都受邀在列。 贺氏传媒是该电影最大的投资方。 “贺七,你一定得赏光来啊。”周华安在电话里连续强调了三次他一定得来。 “还有谁会去。” “嗯....电影工作人员,演员....总之该来的都会来。你可别说不差你这一个啊!” 贺时鸣从车里下来,“放心,我肯定去。” 后日。 《迷城》试映会定在萧氏旗下的商场电影院,是萧氏旗下的新落成的一家高端商场。 今日商场里人很多,不少粉丝接到了消息,都来商场里蹲点。商场内部早做准备,电影院封场一日,大批保安人员在各楼层待命,还特意圈了一部电梯作为专用。 乔曦早到半个多小时,进了场后,先去休息室,助理为她整理弄乱的头发,又压了层粉饼,底妆看上去完美无瑕。试映之后有媒体采访,她手上拿着媒体事先列好的采访问题。 她今天穿了件紫色的连衣裙,裙长刚及大腿中部,露出纤细的长腿。 背影茕茕孑立,仿若一支绽开的鸢尾花。 场内人陆陆续续到期,等乔曦过去时,准备工作都已做好,几位副导也落座了。她进去后有工作人员带领她入座,她的位置在第四排靠边上的地方。 从前排绕过去时,她扫了一眼第一排的坐。 正中的位置空着,座椅靠背上贴着铭牌。 偌大的三个字。 贺时鸣。 他也来了?? 乔曦的眼仿佛被什么烫住了,她恍惚一瞬,踩空了一节台阶。 “小心啊,曦姐。”身后的小助理立马扶着她,“没崴脚吧?” “我没事,谢谢。”乔曦轻轻地说着。 等入座后,她扫了一眼旁边的座位。 作为《迷城》的女主角,她的座位没在第一排,也没在女配男配坐的第二排,而是和幕后工作人员们坐在一起。 但她没去想这座位的安排是否带着“歧视”,反而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 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躲在这个角落吧。 谁也别发现她才好! 乔曦低着头玩手机,心思却飘的远,随时警觉着周围的动向。过了二十来分钟,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她抬头才发现场内坐着的副导演,监制,几个主演都站了起来。 一行人从门口走来,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很高,微微侧头听着旁边人说话。走在他身旁的是总导演周华安,男人神情愉快,时不时笑着应几句。 男人倒比几个男明星更抢眼。 一袭灰紫色长款大衣,雾霾般的灰调综合了浓郁的紫色,穿在他身上,点到为止的招摇。 乔曦随着众人的目光朝前看去,视线轻而易举被他勾走。 呼吸顿时停止。 一个多月没见了..... 遥遥望去,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情绪不可名状的复杂,没有站起来,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她懊恼为什么今天要穿紫色,这颜色在昏黄的电影院里可太招眼了! 可过来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做怕是自作多情了,因为他根本没有往周围多看一眼。 就算是看见了她,也只会当做不认识。想到这,乔曦稍稍定神,自然舒展背脊。 礼仪小姐把贺时鸣引到第一排的位置,右边是周华安的座位,左边是男主角向亦的座位,再往边上去是几个投资人,和副导演。 贺时鸣看了眼座位的铭牌,没坐,眸光抬了抬,轻易地扑捉一道紫色的身影。 乔曦是真没想到他会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一时间目光相交,她慌不择地低头。 本能的求生反应。 “贺总,您怎么不坐?”一个副导问的迟疑,见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铭牌,心下有些虚。 是这位置排的不好? 他都刻意把乔曦安排到了后面,是绝不会碍眼的啊.... 他猛地醒悟过来,他也真是蠢,也不安排个女演员坐在贺总旁边,一左一右两个大男人陪着看电影,自然是不到位。 正要说不如把宋情和向亦的座位换一下,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 “女主怎么没来?” 周华安这才反应过来,乔曦呢?乔曦怎么不见了? “....噢!孟小蝶啊...小蝶在....”那副导巡睃一圈,这才发现乔曦,“小蝶来了呢,在后面坐着。” 他牢记圈里人的传言,乔曦二字提不得。于是用角色名来指代乔曦。 周华安不悦的看了眼副导,“怎么把乔曦安排到那里去了?” “让她坐这。”贺时鸣看了眼向亦的位置,说完,他落座。 一群人很有眼色的往旁边挪。贺时鸣左边的位置很快空了出来。 乔曦一直低着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礼仪小姐过来请她去前排就坐,她一脸茫然。 她能不能不要坐前面去啊..... 礼仪小姐甜笑着看她,又耐心提醒了一遍,“乔小姐,试映马上就要开始了噢,周导说不能耽误吉时。” 乔曦懵,播个粗剪还有吉时?? 硬着头皮起来,跟着礼仪小姐走到了第一排。整个第一排,独独贺时鸣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她尴尬地僵持着,头皮发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贺时鸣抬头,视线落在她身上,语气平缓,不带一丝感情,“乔小姐,你挡着我看电影了。” 乔曦:“......??”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在两人身上徘徊,这暖场节目也太精彩了。 算了。 那位置是油锅她也得坐。 坐下来之后,乔曦才后知后觉什么是煎熬。这放映厅就是普通巨幕放映厅,位置挨得紧凑,她的鼻息能清晰的捕捉到男人身上好闻的香气。 他一贯的味道。 冰冷的,温柔的,沉烈的强势。 满是迷障的雨后丛林。 呼吸逐渐紊乱,她可以不把手搭在扶手上,保持僵直规矩地坐两个小时,但她如何能把这香气也挥散掉? 与她故作镇定的紧张截然相反,一旁的男人自然的倚靠在座椅上,很是随意。仿佛就是来看场检票入场的电影,周围坐着的,只是陌生人。 贺时鸣余光睨了眼少女,只见她挺直的背脊,手搭在腿上,比听课的小学生还要规矩。 实在是觉得好笑。 只是看了一眼,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周华安在台上致辞后,众人鼓掌,灯光瞬间黯淡下来,电影开始了。 乔曦调整呼吸,让自己快速进入观影状态。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大银幕上,这种体验很是特别,她逐渐忘记身旁的男人,开始沉浸在电影里。 就这样安静的坐了二十来分钟后,乔曦的紧张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冷感。接近零度的天,她穿着春夏的短裙,不止如此,为了通风换气,电影院里还开着空调。 这种冷让她无法集中精神看电影,用余光偷瞄一旁的男人。 他似乎还挺认真的在看。 她浅浅呼出气,去拿杯架里的矿泉水。工作人员在每个电影座位的杯架中都放了一瓶矿泉水以供客人使用。 手刚触到瓶身就被人握住了。 男人不知何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这里。 温度亲密的纠缠。 乔曦的手像触电一般收回来,瞪大双眼去看他,只听见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如一望无际的沉沉夜色。 “怎么这么冷?” 第37章 忍她是真的不要我了【双更合一】…… 贺时鸣侧头,低眼去瞧她。 影院很黑,闪动的屏幕是唯一的光源,似那晚生日蜡烛的柔柔火光,勾勒出她清艳的轮廓。 乔曦耳根子发热,避开他的视线。 “不冷。”她淡淡回道。 此时电影正播放到孟小蝶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吊嗓子,练功。漫天鹅毛大雪,她穿着单衣,脸冻的通红,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她扑通一下跪倒,对着厅内的人喊到: “师傅!我不要练了! “冷!好冷!” 乔曦:“......” 贺时鸣轻笑,嘲弄十足,“嗯,你不冷。是她冷。” 他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乔曦深吸气,忍住不要去看他,就是去瞪他也不行。可耳边漾着他磨人的嗓音,就像把香槟慢慢浇在心上,气泡一颗颗炸开,又痒又难受。 贺时鸣继续看电影,很安分,只是中途调整了倚靠的方向,整个人靠左偎着,将手臂搭在左边的扶手。 乔曦瞬间有种被入侵安全距离的危险感。 裸露在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他的外套,高级的西装面料,触上去是微凉的。她开始觉得有些热,耳根的红晕以一种可怕的加速度扩散,爬满耳廓,又延伸到脸颊。 “乔小姐,你不冷,那你很热吗?”贺时鸣微微倾向她,唇悬在她红透的耳尖上方,几毫米的距离,可以忽略不计。 乔曦甚至感觉下一秒他会咬上她的耳朵。 他曾经不止一次这么做过。 她被训练的条件反射了。 “我也不热,谢谢贺总关心。”乔曦继续平视前方,看电影。 “那你耳朵怎么红了?”好疑惑的语气,他像是在认真的问她。 乔曦觉得他是真烦,猛地回过头,对上他离得好近的脸。 “空调吹太冷,冻红了。”她咬着音,余光瞥见后面的人好像都没在看电影,反而在看他们俩,她真讨厌被人看热闹,不由自主的呛他:“贺总,您能好好看电影吗?” 贺时鸣在心底冷笑。 他来试映会就为了看这正片都算不上的破电影?他又没病。 乔曦抿唇,神情凝重。空调继续吹着,她把裙子往下扯了扯,用手搭在膝盖上。 她觉得自己有毛病,要穿这条裙子。 贺时鸣心思根本不在电影上,看着她用手捂住膝盖取暖,微躬的背脊显出一道脆弱的线条。本来想她这么犟,冻一冻也是活该。 可还是不忍心。 他的毛呢外套在进场后就脱了,此时身上是一套西装。他把西装脱下来,也不管乔曦愿不愿意,直接把外套盖在了她的腿上。 动作有些大,周围的人都在小心翼翼的偷看。 乔曦愣了片刻,下意识要把衣服还给他,他抢先一步摁住她的手腕,语气是不容商榷的冷冽。 “还给我,这电影你就别看了。” 他只管他乐意的,根本不在乎别人乐不乐意,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 乔曦不愿同他为了件衣服争执,小声说了句谢谢,转动手腕,挣脱掉他的禁锢。 外套沾着体温,双腿仿佛被他的温度裹着。 总之接下来电影演了什么,她也记不得,如坐针毡之感,只盼着快点结束。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个镜头,字幕滚完,灯光重新亮起,她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活过来的感觉。 全体人员鼓掌,周华安又在台上说了两句,试映才会结束,接下来是媒体采访几个主要的演员,也算是对电影的初期预热。 乔曦拿着外套,左右环顾,刚刚还在边上的男人竟然不见了。 垂头看了眼灰色的西装外套,真是个烫手山芋。 她准备追出去时,被制片人拦下来,“小乔啊,还不快准备准备,采访第一个就是你呢!” 乔曦只好作罢,把外套交给一旁的工作人员,“你好,这个外套还麻烦转交给贺总” 那工作人员摆摆手,笑容暧昧,“还是请乔小姐自己转交吧,贺总的东西,我们不敢碰。” 乔曦装傻,嘿嘿笑了两声,只好把外套拿给自己的小助理,让她去还。 当然,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案。 她颇为恼火的把外套扔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懒得管了。 采访结束后,副导说安排了聚餐,就定在商场外的一家火锅店,欢迎大家都来。乔曦哪有吃火锅的心思,看着那件外套就来气。 偏还没人敢帮她拿,她只能自己抱着。 “曦姐,司机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去停车场看看。”小助理拨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就怕他们的车被粉丝认出来,若是被围住就麻烦了。 乔曦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别,曦姐,您在休息室呆会吧,若粉丝多,您去了怕是会引起骚动。” 乔曦只好作罢。 休息室是单人间,小助理离开后,整个空间就只剩下她一人。 安静的空气,窗外是将落未落的夕阳,整座城市倾倒在漫天彩色之中,玻璃结构的摩天大楼折射出耀目的金光。 乔曦孤零零的站在窗前,她像是一颗瘪掉的气球,再也无法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 回头看了眼扔在一边的外套,她觉得自己在这一个月里修炼的足够好了,就算听到他的艳情绯闻都能心不跳脸不红。 没想到不过是一眼,就被他打败。 乔曦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把外套穿在身上,窝在沙发,抱膝而坐,把脸埋进臂弯里, 额头抵着膝盖,腿部的肌肤已经浸上了某种香气。她不再抵抗,反而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种危险的香气里。 心跳的节奏紊乱,撞击着胸口。 就这样安静的呆了好久,休息室的门被人拧开,她听到动静,应该是小助理回来了。 “车到了吗?”她朝门处望去。 不是小助理。是他。 男人站着,身影孤骜而挺直,身上的灰紫色大衣是她夸过的那一件。 她说,一个大男人,怎么穿小众色也能这么好看? 若说刚刚和他见面是在宽敞的,人影攒动的场合,她还算能保持冷静。 此时是,密闭的空间,紧阖的门,连窗户也关着,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一丝新鲜的空气流入她的鼻息。 他是故意的吧。知道她在这。 专挑这种完全有利于他的环境。 乔曦维持着环抱双膝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决心表现出冷漠,跟深冬时节冻住的湖面一样冷漠。 是贺时鸣率先打破沉默。 “曦曦。” 时间拉回一个半月之前,拉回到他们厮磨的浪漫时光。 乔曦顷刻间颤栗,双臂死死环住双膝,借一个支点,撑住自己。 她别过脸,不去看他蛊惑的双眼,只说:“....贺总还是叫我乔小姐吧。” 贺时鸣凝视她片刻,笑了笑,“好。乔小姐。” 他走进,坐在乔曦对面的沙发上,乔曦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贺时鸣哂笑,“乔小姐就这么怕我?” “这里是我的休息室,贺总贸然进来,怕是不好吧。” 贺时鸣眯着眼,试图在女孩的脸上寻找一丝波澜,可她却如窗外燃烬的夕阳,是冷淡的。 “这家影院是我的,这家商场我也参了股,我来自己的地方,需要跟乔小姐报备?”他倦懒地靠着沙发,双腿叠起,很是傲慢。 乔曦深吸气,心隐约传来痛感,这种痛感让她的神情越发冷漠,她不做抵抗,松开抱住双膝的手臂,准备起身走出去。 “外面有人守着,你出不去。”他淡淡提醒。 “您到底要做什么!” 把她锁在这里面,欣赏她被逼的无路可退,发疯的可怜模样吗? “就是想问问你,你非要走,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乔曦蹙眉,为他极其不尊重的一句话。 仿佛俯视一只离家出走的小猫,看它在外面流离失所,受饿挨冻,然后还要嘲讽一句,后悔吗?外面的垃圾好吃吗? 离开了我,你什么都不算。 “对,得到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贺时鸣冷笑,“堂堂一个女主角,连个前排座都挣不到,和工作人员挤在一堆,你是过得挺好。” 乔曦被他一句话点燃,心中所有的愤懑委屈都争先恐后涌出来,“所以呢?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贺时鸣叹气,觉得她不可理喻,“曦曦,我要看你笑话做什么?” “那不然呢,贺总在这盛气凌人的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不是看笑话是要做什么?” 贺时鸣看着她犹如一只炸毛的猫,拼命捍卫着自己的领地,他随即缓下语气,好声好语和她商量。 “曦曦,回来吧,回来好不好?你这样折磨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 乔曦霍然起身,“回来做什么?回来继续做你的玩物?做你的收藏品?做你见不得光的小三!?我们都分开了,你凭什么还这么傲慢?” “那你现在呢?原先八百多场的戏被压到三百,没一个剧本愿意要你,你现在除了能跳跳舞,拍拍视频你还能做什么?”贺时鸣沉着嗓,异常冷静。 他都知道。 她的所有难堪,他都知道。 忽然间,就有些挫败。 她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你为什么就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 贺时鸣抬手揉了下眉骨,起身慢慢靠近,坐在她的身旁,抬手抚上她柔软的长发,“曦曦,若是以前我哪里做的不好,我给你道歉。” 他轻轻柔柔地在她耳边说蛊惑的话,声音如羽毛般惬意地滑过耳廓,带来心悸的痛感。 “对不起,曦曦。原谅我,好不好?” 乔曦内心崩溃,筑好的高楼被他用一根手指推倒。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要你的道歉,我不要你的道歉!” 男人的五指穿过她的发丝,把她的头扳正,对着自己。 鼻尖触碰,好似调-情。 他忽然咬住她的唇瓣,从浅尝到深诱,用唇齿的负距离弥补分开的那些日子。 乔曦恍惚失神,从舌尖的痛感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是她的眼泪滑进了嘴里。 她思绪回拢,用力推开他,可他不放手,锢她更狠,他的眼里除了掠夺,一无所有。 她痛到恨他,恨他对她只有掠夺和占有。 他就连道歉,也只是为了掠夺。 他不松手,她接近疯狂的边缘。 乔曦抬手猛地一甩。 “啪” 清脆的一个巴掌声。 两人都愣住了。 贺时鸣碰了碰麻木的皮肤,眼底是深不可测的霾,“乔曦,你厉害。你是真厉害。” 他松开她的手腕,起身退开。 轻蔑的眸光掠过她全身,贺时鸣从鼻息中哼出嗤嘲之意,“既然这么厌恶我,那你身上是什么?” 乔曦瞪大眼,不可置信的垂头去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他的外套。 她的脸色灰败,看见他冷漠的神情下全是嘲讽,看见他犀利的眸中是洞悉一切的傲慢。 从他进来的那一秒,就知道了她的底牌,难为他还忍着不揭穿,看她明明是条败犬,还装作稳操胜券的样子,一轮一轮的陪着他加注。 某些不可名状的情绪,正烟消云散。 乔曦平静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走到他的面前,愤然甩在他身上,她一字一顿的警告他:“还给你。也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无所谓他会不会觉得她放不下。 无所谓。 放不下又怎样,她也不会回去了。 西装袖口上尖锐的铂金扣划过他的下颌,一条红痕顿时凸现在男人冷白的皮肤上,有些骇人。乔曦蓦然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拧开门锁,门外果然被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围住。 齐厉见门被乔曦打开,恭敬的唤了一声乔小姐,可却没有人让挪开,继续拦着门。 “放我走。”乔曦冷冷道。 齐厉为难,索性不说话,等着老板发令。 “贺时鸣,让你的人放我走。” 贺时鸣依旧站在原地,背影显得那么孤寂。良久,他才哑着嗓,极淡的一句话:“放她走。” 乔曦垂眸,“谢谢”两个字几不可闻。 “乔曦,你最好别后悔。” 一句冷淡的话擦过她耳畔。她夺门而出,一秒也不愿多留。 步调越来越快,到了最后是一路跑着冲进了消防通道。 厚重的消防门阖上的瞬间发出闷闷的碰撞声,乔曦颓然的坐在楼梯间。 脑子里全是他的那计眼神,她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落寞二字。 落寞。 这该是与他绝缘的词。 灰重的,颓败的,一切骄傲尽数碎裂之后的落寞。 她的心脏在那一刻被痛感席卷,就差一点,她就要忍不住去抱他。但她知道,她不能对脆弱的撒旦心软,一旦心软,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乔曦离开了好久,男人依旧站着,那背影茕茕孑立,是寒风中簌簌的孤枝。 贺时鸣在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从未有过的茫然的空虚感朝他袭来,如海浪汹涌,他几乎快站不稳。 没人敢出声,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 最后还是齐厉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迟疑的问:“七爷,您还好吗?” “....她为什么要走?”嗓音枯涩,像深井里捞出来的一把烂叶。 齐厉怔了一下。 贺时鸣蹲下去,将她穿过的,又脱下来扔在他身上的外套拾起来,又问,“她为什么就非要走?” 齐厉踌躇,想了想,“乔小姐就是没想通,您耐心等等,给她点时间,等她后悔了,自然会回到您身边的。” 贺时鸣笑了笑,摇摇头,几不可闻的叹息,心中的痛感越发清晰。 “她不会后悔的....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贺时鸣抖着手,去推窗户,一根未点燃的烟被他咬在嘴里,也不点火,只是看着窗外。 沉沉的黄昏,日暮落尽,有几只鸟儿笨拙的自天边飞过,绕着圈,也不知要飞向哪,或是回巢,或是继续朝远方迁徙。 但他知道,有一种候鸟,是一去不回的。 “我的曦曦...是真的不要我了。” 第---章 年年春节都是相同的套路,今年的过得尤其索然无味。 圈里渐渐遗忘了乔曦这号人物,不是不敢提,是懒得提了。 曾经风光到一个生日宴请全陵城名流圈的女孩,如今也不再出现在那些名媛公子的嘴里。就算偶尔提起,也不过是刻薄的损上两句就掀过去。 “瞧瞧,再得宠又怎样?还不是该散就得散。” “我就说,哪个女人能拿的住贺家那位?” 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谁又能忘不掉谁? 七爷不再执着于他的夜莺飞走了。 脾气也渐渐好了,牌局上也能和以前一样,一脸无所谓的当着散财童子,也有心情同人开上一两句玩笑。 只是又多了一个怪癖。 喝酒后喜欢看人跳舞。让女孩穿衬衫牛仔裤跳古风舞。 不少想求到七爷这的人知道消息后,都卯足劲往他身边塞人,挑的全是貌美身材好,又会跳古典舞的,女孩们也都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他偏偏一点其他的心思也不曾有,就是单纯的,看人跳支舞。待到一曲舞终,就把人给打发走,然后继续闷头喝酒。 有一次,萧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趁贺时鸣喝多后,拿了他的手机,掰他的手指去解锁。微信通讯录里翻了翻,果然某人的微信还在,就连备注都没改。 小傻子。萧叙啧了声。 萧叙点开乔曦的微信,想也没想一个语音电话就给拨了过去。 微信语音拨了好一会儿,都以为不会有人接,在最后几秒那边还是接了。 半夜十二点半。 乔曦敷完面膜,正准备睡前刷刷微博,回复粉丝们的私信,刚躺上床,没过几分钟,手机顶上弹出一条微信语音的通知。 她看清是谁打的后,跟撞鬼一样,手机啪一下落下来,砸在了脸上,鼻梁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她顾不得那么多,从床上坐起来,面膜也没心思敷了,揭下来丢在一边。 看着那不停催促的铃声。 心脏跳的好快,砰砰地,像是某种兴奋的野生动物。 他又发神经? 两人都快四个月没联系了。正当她以为就这么彼此放下了,平行线一般的活着。 他打了个语音过来。 半夜十二点半,他不是发神经是什么? 纠结了好久,又想会不会是他出什么事了? 一想到这,她决定还是接。 这边,萧叙有些惊诧,他本来也没抱希望,没想到电话既然接了。 有戏。他心想。 萧叙坐过去,勉为其难地替贺时鸣把手机举在耳边。 “.....喂?”见那边一直不说话,乔曦纳闷,只好先出声。 贺时鸣此时意识正处在涣散的边缘,酒精在体内上蹿下跳,头昏昏沉沉,难受的紧,可就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的灵魂颤栗了一瞬。 清甜的嗓,沾着露珠子,叫人分毫不觉腻。 仿佛在梦里。是在梦里吧。 这声音和现实是那么的违和。 只有在梦里,才能听见她的声音。 “.....不说话?那我就挂了。”等了半天,那头还是没声,乔曦觉得被捉弄了,有些愠气。 正准备挂电话时,那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叹息。 暧昧的,温柔的呢喃。 隔着微微发烫的屏幕,像是一场微醺的耳鬓厮磨。 “曦曦....” “曦曦?是你吗…” “....好想你…” “…我是不是快疯了?” “曦曦…真的好想你…” 男人隔着手机胡乱的呓语。 乔曦顿时凝固成霜,惊慌失措地挂断语音。 他疯了吗? 是真的疯了吧。 她觉得头皮发麻,一种血液上涌的燥乱,头骨盖都是酥的。 这一夜,乔曦辗转难眠。 …… 次日,贺时鸣醒来后,头疼欲裂。洗漱后下楼,张姨做好了早餐。 他喝着咖啡,点开微信后吓了一跳。 手上没拿稳,咖啡撒了大半。 五位数的秀款外套,就这么没了。 “哎哟!我的少爷!怎么喝个咖啡都能洒啊!这太糟蹋衣服了!”张姨出来后念叨着,赶紧去拿抹布擦桌子。 贺时鸣沉浸在震惊中,忙点进聊天界面。一条半夜十二点半的通话记录赫然在最底下。 【聊天时长03:58】 ?? 乔曦给他打了语音? 不对,她那么没良心,不可能给他打。 所以是他给乔曦打了语音?昨晚在顶楼喝的半醉,一群人疯狂灌他酒,差点断片,他根本想不起来有打过这通电话。 又看了眼通话时间,既然有三分钟? 他他妈的是说了什么说了三分钟?? 忍了四个月,忍到自己都相信了自己对她免疫了,忍到让她觉得他也能放下她,她没什么厉害的。 也就一个女人嘛。他贺公子缺女人?? 可,就这么泡汤了! 男人生气的把手机往边上砸去。 “去他妈的!真丢脸!” 第38章 燥我这辈子欠你的 关于这通深夜诡吊语音,手机屏幕两端的人都默契地假装没这回事。 什么也没发生。 平平静静地,让时间磨平悸动,亦或汹涌。 贺时鸣这边倒是不怎么沾酒,就算沾也就几杯,喝醉是不可能的。一票哥们都说,七哥怎么越来越没意思了,烟也不抽,现在酒也要戒? 是的,为了个女人,他不敢喝酒了,传出去都要被笑话死。 乔曦却是实实在在被那通语音害惨了。 连着好几天梦见他,梦里他一遍遍在耳边说:想你了,曦曦。 她整整失眠一周。 不知道为什么,刻意去遗忘,是不是更忘不掉? 还是人的潜意识在固执的拒绝执行遗忘。 很多时候,乔曦都能想到他。 比如,看到烟花的时候;比如,逛街的时候;比如,吃冰的时候。 他说她胃寒,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一见她吃冰,就要没收。如今又快到了夏日,大街小巷全是有关“冰”的食物,“冰”的字眼。 无孔不入的勾她陷入回忆。她只能拼命的往前走,不让身后的影子缠住她。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也挺小。 但这半年里,乔曦和贺时鸣两人硬是没有见过一面。 即使是近几个月,《迷城》定档今年的国庆,宣发期如火如荼的进行,但两人也能生生的避开所有可能同时出席的场合。 他还是他,英俊,多金,高高在上的睥睨红尘,不屑于迁就,更无所谓为谁去改变他的人生规则。 她还是她,坚韧,倔强,浮华金粉里滚过一遭,也能脱身出来,不沾任何俗气。 时间不会为谁停留,更不会为任何一则感天动地的爱情而往后退。 人们皆是时间长河里的蜉蝣,朝生暮死罢了。 再后来一个月,乔曦不靠褪黑素就能安甜入眠。 姚姐说,她如今越来越独立,但也越来越逞强。人在和某件事做博弈的时候,往往都不是他自己,是其想象出来的虚幻又强大的影子。 大概,忘不掉的话,封尘也是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等到对他的感情落了灰,再拿出来也可以笑着说都过去了。 一日日的过去,又到了日光冗长的夏季。 野绿,热浪,蝉鸣,冰激凌。 鲜活的日子。 随着《迷城》的势头越来越大,乔曦近日的话题度也越来越高,有不少剧本向她抛出橄榄枝, 虽然质量良莠不齐,不是什么大ip大制作,但挑了一圈总算有几个满意的。 “刘导说了,今晚几个投资人都会来,说是都想见见你,让你晚上别迟到。”姚念音想了想,又委婉的提醒,“曦曦,晚上饭桌上肯定得喝酒,你别逞强,看着来,大不了就说你不能喝,把酒推给我,我带你喝。” 乔曦知道姚姐想表达的是什么。 她一个失了庇佑的女明星,在酒局饭局上无疑是最佳的“攻击”目标。 若是碰到规矩的,喝两杯也就算了。 若是碰到那些油腻好色的,不止要灌酒,揩油吃豆腐也是常事。 从前圈里人都知道她是贺时鸣的人,酒局上过来敬酒都是劝着让她喝饮料,哪敢让她真喝酒? 如今圈里都知道,她和贺时鸣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也没有跟新的人。她安女郎的身份,比一般女演员起点更高,说出去有面子,长相气质在娱乐圈里还是独一份,觊觎她的男人自然不在少数。 “你就能喝?你上周体检,医生还说你胃不好,得禁酒禁辣!”乔曦说的很心酸。 她最对不起的就是姚念音。 当初来贺氏娱乐就是为了能有更好的发展,之前的小作坊模式的经纪公司不止对她的前途没发展,对姚念音来说也是阻碍。 如今姚念音的人脉资源都上了一个台阶,公司让她去带一个实力小花,连amanda都说,她何必跟着一艘即将要沉默的船。 姚念音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乔曦不止一次跟她讨论过这事,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劳燕分飞,该各奔东西才是。 可姚念音比她还固执,非说她这辈子若是能捧出个金像影后,只有可能是乔曦。 姚念音神神叨叨,非得说她就有富贵命。 乔曦反驳她,你怕是中了那老和尚的蛊! 今年初春,她们两人受舒涵邀请去了一趟江城,玩了好多景点。 其中有南山普光寺。 舒涵说这座佛庙特别灵,香火极盛,大年初一那天,老板们为了上第一柱香,捐上几百万的香钱也是常见的。 她们去的那天,香客熙攘。初春的微风扬起袅袅香雾,佛幡摆动,风铎清脆,置身其中,不论多么喧嚣,都能感受到肃穆与宁静。 拜过佛像之后,舒涵说要去求一卦姻缘。 乔曦笑她,你还要求姻缘?倒不如回去和你家那位商量早点定日子才是。 舒涵眨眨眼,“既然我不用求,那就给你求一卦。” 乔曦摆手说不用了,她不用求什么姻缘,可拗不过舒涵和姚念音两人,一左一右架着,把她拖了去。 算卦的是个老和尚,一双眼睛尤其矍铄。 “姑娘要求什么?” 乔曦沉默了半晌,还是说:“那就求姻缘吧。” 摇卦之后,乔曦问何如解,老和尚只送她八个字:缘分未尽,回春之象,而后又道,姑娘的命好,不止于此。 姚念音这人迷信,非说她这辈子定能大富大贵,更加坚定了她有朝一日能拿影后的信心。 乔曦每每听到这话都哭笑不得。 “那总不能你也不喝,我也不喝。这戏只怕是没戏!” 乔曦笑了笑,继续化妆,“你觉得他们指名道姓要我去,会放过我不喝酒?姚姐你放心吧,我现在的酒量比以前好太多了!” 以前大概是三杯的量,如今勉勉强强能喝个五六杯。 “我只希望今晚把这个角色给拿下,这剧本好,又是如今大热的谍战题材,你要是好好演,肯定能出圈!” 化完妆,换了衣服,已经是五点了。 晚饭约在六点,在一家很私密的会所。 车刚停稳,姚念音就接到了家里人打来的电话,说她的父亲在过马路时被一台摩托车撞了,现在医院里接骨。乔曦赶紧让姚念音去医院看看。 姚念音很犹豫,一方面又怕乔曦在饭局上受欺负,一方面又担心父亲的情况。 “哎!你快去医院啦!等我这边完事了,你来接我!”乔曦夺了车钥匙,替她把车门打开,把人直接推了进去。 送走了姚姐,乔曦这才匆忙进了会所。 会所设计的很私密,暗色调的装修,灯光也是柔柔的暖色。 有女服务生在前面带路,乔曦暗中观察着四周。 又是这种曲折环绕的格局。 迷宫似的走廊,紧闭的包厢门,厚厚的地毯,昏黄的壁灯,一切都勾起她心底的恐惧。 “还要走多久?” 女服务生亲切的回:“快到了,小姐。前面左拐后有个室外花厅,过了花厅就到了。” 正好路过洗手间,乔曦想进去缓一缓,就让服务生先下去了。 在洗手间,乔曦不停的用凉水冲着手臂皮肤,冰凉的流水带走因恐惧引发的燥热。她在心底不停默念,不会的,不会再遇到那次的事。 出洗手间后后,左拐,果然有个室外花厅,连接着前后两栋独立的小楼,相当于一座桥。 这也是会所的一个特别之处。 玻璃门处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女人,乔曦远远看去,觉得有些熟悉。 走进,才发现这人是Amanda。 Amanda见到她也在这,眼里颇为惊讶,但还是面不改色的同她打招呼。 “乔小姐也来这吃饭?” 乔曦:“嗯,朋友在这。” Amanda点点头,又朝花厅外看了看,似乎在等人。乔曦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Amanda在等谁。 还有谁能让Amanda站在这一直等着。 乔曦心下方寸大乱,“那我先过去了,朋友等着。” 她有意将别在耳后的头发弄下来,又恨自己今天没带帽子和口罩,穿过花厅时,她很是警觉,就怕对面的门突然打开。 可老天似乎永远不会站在她这边。 戏弄她是常事。 走到一半时,对面的玻璃门被服务生推开,一群人从对面走了过来。乔曦没有抬头,继续鸵鸟般往前走。 “贺总,林总他们都在包厢等着了。听说您今天亲自来,林总下午还特地去酒窖选了几瓶藏酒带来给您品鉴呢。” 说话的是个女孩,声音很温柔。 乔曦隔的有些远,模糊的听到“贺总”两个字,条件反射般抬头朝前望去,眼色一顿。 果然是他。 男人走在中间,黑色的衬衫微微松着领口,隐约可见紧绷的肌肉线条。旁边有个漂亮的女孩,笑的很是温婉。男人微微低头,听着女孩说话。 乔曦知道这个女孩,在一场时尚晚宴中见过。 是近段时间很有人气的小花,参加了一个旅游类综艺成功出圈,目前正尝试着往综艺领域发展。 乔曦握住拳,尽量平稳步调,正要低头的瞬间,她分明感受到男人的目光朝她这边而来。 短暂的对视。 不带任何情绪。 男人错开视线,继续平视前方,仿佛不认识她。 一旁的女孩见男人不说话,换了些撒娇的语气,“贺总,您都没有听人家说话啦!” 擦肩而过的瞬间,乔曦的心落地,身体微微泛虚,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浸出来。 她推开玻璃门门,把身影隐进了另一栋小楼。 从包里拿出纸巾,乔曦将额角的汗珠擦干净。 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挺好。就当不曾认识吧。 他有了新的人,她有了新的生活。 本就该这样。不是吗? 一路上,女孩还在继续说着些哄人开心的话,贺时鸣蹙眉,心不在焉,一句也没回。女孩反应过来自己是自讨没趣,也就闭了嘴。 贺时鸣让Amanda带那个女孩先进包厢。 站在廊间,他点了根烟,还是老样子,抽了两口就觉得恶心,随后恼恨地扔进了灭烟器。 “她来这里做什么?”贺时鸣垂头看着灭掉的烟蒂,一缕清灰逸出来。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齐厉却迅速反应过来,“七爷,要不要去查查?” 贺时鸣回了个“嗯”字,这才进了包厢。 这边。乔曦推门进了包厢,才发现一桌人都到齐了,就等着她一人。 众人纷纷朝门口处望去。 乔曦今天一身奶蓝色的荷叶边小衬衫,藏青色短裙,看上去很精致又简约,是她一如既往的风格。 “这就是乔曦?没想到真人比视频还漂亮啊!” “你也不想想,当年把贺家公子迷的死去活来,能是普通货色吗?” “哈...贺公子的人那又怎样,现在不还是随喊随到,陪我们吃饭吗?” “放心吧,今晚随便玩。这么漂亮又没后台的可不容易找到了。” 男人们窃窃私语,边说边压住笑意。 “曦曦啊!都等你一个呢。”刘导笑着招呼她过来坐。他的边上有个空位,是为乔曦准备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乔曦笑着朝前走去,一边解释,“今天路上堵车,但我应该没迟.....” 陡然间,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 乔曦讷讷地看着主位上的男人。 又是那种恐惧感。无边的恐惧在她脑中蔓延,她觉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挨个钻出肌理。 竟然是程泽! 程泽笑着看向她,“乔小姐,过来坐吧。” 见她没动静,程泽起身,朝她走来,“乔小姐?” 乔曦猛地退后几步,不露痕迹的避开他,朝座位那快步走去。 一顿饭吃的提心吊胆,坐在她边上的程泽并没有对她说什么,就简单的敬了两杯酒,倒也正常。 但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曾偷偷问过齐厉,贺时鸣把程泽到底怎么了。 齐厉支支吾吾,在她一再追问下,才说,那晚程泽被下了过量的.....整个人神志不清,一晚上和七八个女人....程家知道了程泽在外的荒唐事,把他发配去了国外整整一年。 听人说,他整整大半年在那方面都不行。 乔曦大为震惊。 “乔小姐在想什么?” 乔曦一惊,抬头去看他,她被人灌了不少,此时有些醉意,“没什么,程总。” 程泽笑了笑,“曦曦,你运气是好,那晚都被你逃了,但你说,你今晚的运气还能不能那么好呢?” 乔曦吓得酒醒了大半,从座位上霍然起身,有人见她起来,以为她要敬酒,拿着酒杯就朝她走来。 手不安分的捏上她的腰,“曦曦啊,再陪我喝一杯吧。” 另一边。 包厢里同样嬉笑言谈,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贺时鸣没什么兴趣,一整晚都坐在位置上,有人来敬酒就喝一口,连站都懒得站起来,晚餐就动了几口蔬菜,喝了一小盅汤。 他手间把玩着珐琅打火机,兴致缺缺。 齐厉走过去,附在他耳边道:“乔小姐在307包厢,是为了一部新戏。导演是刘岩,虽然实力不错,但听说风评不好。” 说了一半,齐厉顿了顿,不敢再说。 贺时鸣不悦的斜乜他,示意他别吞吞吐吐。 “....七爷,程泽也在。” 手间转动的打火机顿时停住,贺时鸣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齐厉见他不说话,拿不准,只能又问:“要不要去看看?” 贺时鸣冷哼一声,“不去。她既然爱作践自己就随她。” 齐厉不做声,站在一旁。 手间的打火机继续转动起来,一哒一哒的敲击桌面,桌面上铺着厚厚的餐布,声音有些闷。 总之让人听着很烦。 又过了十分钟。 贺时鸣只觉得越来越烦躁,这种躁意已经表现在了脸上。前来敬酒的人瞧他冷着脸,都不敢说什么,又安静的退了回去。 手间的打火机越转越快,失了节奏,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人甩出去。 “啪” 打火机被人甩在一旁。 撞到了瓷盘,迸出清脆的声响。 贺时鸣深吸气,竭力忍出一个笑来。 他垂眸,喃喃自语,“....乔曦...我欠你的,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这辈子要被你这么折磨。” 欠你的。 放不下你。 日日夜夜都放不下。 那就放不下好了。 他决定不放她走了。 他的鸟儿飞走了,就抓回来好了。 “走,去看看。” 第39章 脏反正都脏了 贺时鸣起身后,满场安静了一瞬。 “不好意思各位,贺某有些私事要去处理,改明儿我做东,再请大家聚聚。” 林曜石反应过来,这就要走? 高潮都还没到呢。 “贺总就要走?大家还给您安排了节目呢,您再坐会儿?”林曜石三两步走过去,笑容暧昧,“是您喜欢的,古风舞,小雨为了这支舞练了好久呢。” “来,小雨,还不快过来。”林曜石招呼女孩过来。 女孩垂眸,有些紧张,站在贺时鸣面前,被他强势的气息搅得心跳加速,“贺公子....” 贺时鸣淡淡撇了一眼冲他微笑的女孩。 白衬衫,牛仔裤。青黑的发丝垂落,长至腰窝。 安静的站着,格外乖巧。 倒是装备齐全。 贺时鸣笑了笑,不咸不淡地说:“怕是要拂了林总的好意。从今儿起,贺某不看盗版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女孩儿脸色微白。 身后的齐厉憋着笑。 出了包厢,贺时鸣一脚踹在了齐厉腿上,“再笑就卸了你的腿。” “是。”齐厉忍得好辛苦。 “乔小姐好酒量啊!从前只知道乔小姐在饭桌上喝酸奶,没想到喝酒也这么爽快!”刘岩眼神游走在乔曦露在外面的大腿。 她的皮肤白皙,因为喝酒的缘故,连腿也染上了粉红,愈发诱人。 刘岩拿着小酒盅继续给乔曦斟酒,今晚桌上喝的白酒。 她平日里喝点红酒洋酒之类的,白酒是一概不沾。同贺时鸣在一起时,他最多只允许她喝果味的起泡酒。 又想到他了。 乔曦有些酸涩,可越是酸涩,心底那股倔强的后劲越大。 凭什么她没了他就连一部剧都拿不到手? 凭什么她离开了他就该一无所有? 想到这,乔曦端起重新斟满的小酒杯,一饮而尽。 “刘导,我干了,您随意。” 她大脑晕晕乎乎的,说出来的话又软又娇,明明是正常的一句话,男人听了却浮想联翩。刘岩自然没有不饮尽的道理,喝完还装作醉的模样往乔曦身上倒,吓得她立马往边上躲。 有个投资人走过来,把手搭在乔曦座椅的靠背上,俯身靠她很近,混浊地酒气熏着她的眼睛,乔曦觉得胃里在翻涌。 “乔小姐,陪我也喝一杯吧。” 坐在一旁的程泽则欣赏着乔曦狼狈的模样,附在她耳边,轻轻说:“曦曦,你求我,你求我救你一次,我就救你。” 乔曦进退维谷,左右都有人围着她。 刘导语重心长的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曦曦啊,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看圈里那一个不是这么出头的。你这小姑娘啊....运气好,刚出道就碰上了财神爷,可人也要脚踏实地不是?哪能永远都运气那么好呢?这运气啊,还得靠自己拼.....” 乔曦恍然醒悟。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她就算作践自己陪他们喝酒,陪他们调笑,也不会有出路。她不一定能拿到剧本,就算拿到了,他们也会借着资源变本加厉的朝她索取。 今日要她陪酒,明日就是要她陪-睡。 乔曦手里捏着酒杯,手臂微颤,酒水洒了一两滴。 落在她白皙的腿上。 刘导眼睛都看直了,伸手就准备去擦乔曦腿上的两滴酒。 乔曦深呼吸。她越发憎恶这种恃强凌弱,拜高踩低的圈内文化,憎恨灌女人酒的酒桌文化。 她没了什么希望,同样也没了什么恐惧。 她只想一巴掌扇过去。她连贺时鸣都打得,打一个色胚又怕什么? 最坏不过就是鱼死网破,把这些破事抖在公众面前。 也算是功德一件。 反正她得罪了贺时鸣,也拿不到什么好的资源。 她不介意更惨一点点。 乔曦满脸绯红,醉意和狠意一时间冲上大脑,可惜,手刚准备扬起,包厢门被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越过满桌混浊的酒肉香气,越过满室靡靡昧昧的水晶灯,显得那么清冷,矜贵,不屑沾染分毫俗气的高傲。 “打扰了,各位。乔小姐的酒,贺某来替她喝。” 乔曦大脑轰然,不可置信的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正好对上了一双不带情绪的凤眸。 她喝了酒,头昏脑胀,浑身发热,更本没有更多的思考空间去探究那双冰冷的眸之下,藏着怎样的情绪。 无数问号飞逝而去,她像失败的猎人,一只也捕捉不到。 满桌安静。推杯换盏的高昂情绪瞬间坠落冰窟。 刘导的手悬在乔曦大腿上方,将落未落,等回过神来时,高大的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边上。 贺时鸣眯眼,看着那只肥厚的手,又看了眼乔曦白里透粉的大腿肌肤。 心脏下跌,眼里戾气渐盛。 刘导倏地收回手,连忙站起来拿了杯酒去敬来人。 “贺、贺公子,好巧....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不巧。我特地来的。”贺时鸣淡淡一句,俯身,把乔曦手里握着的酒杯夺走。 “你干嘛?”乔曦刚要说什么,就被他用力摁住了肩,他的力气有多大,她比谁都清楚,只能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肩膀被他攥的生疼。 他是真的生气了。 “贺公子,我敬您....”刘导满脸通红,嗓音颤抖,巍巍颤颤的把酒杯伸出去。 贺时鸣冷笑,手腕微抬,杯中酒一滴不落地浇在了刘岩的脸上。他把酒杯往玻璃桌上一掷,酒杯划出一道尚算优美的抛物线,砰的一声,碎在了桌子上。 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溅在了甜点上,溅在了炖得香香的锅子里。 有胆小的男人吓得跌下了座位。 “让老子的人在这陪喝酒?你们也配?” 声音不大,却格外冷沉,贺时鸣环顾四周,一一扫过桌上的所有人。 众人胆战心惊。 不是说贺时鸣和乔曦闹掰了吗? 这他妈哪来的谣言! 这看上去明明好得很啊! 刘导跟石雕一样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贺时鸣略微暴躁地掐住乔曦的后颈,将人提了起来。乔曦没站稳,尖叫一声,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贺时鸣!你做什么?”她扬高声线,顾不得在场十来号人。 他攥住她细细的腕,硬生生的把人往外拽,手背上隐隐凸出几根青筋,“乔曦,你他妈放肆也要有个度。你爱作践你自己,我还看不下去!” 他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来找她索命。 没有怜香惜玉四个字。 他拖着她,跟拖犯人没两样。 出了包厢门,贺时鸣对着齐厉吩咐:“让人把这围死了,一只蚂蚁都别给我放出来。” “是,七爷。”齐厉点头。 “你、你疯了?”乔曦声音弱了许多,她是真的怕了。 “现在怕了?”贺时鸣斜乜她,冷冷道,“我解决完你,再来解决这些找死的。” 解决? 乔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凌空横抱起来,双脚离地,不知所措的扑腾着。 “贺时鸣!放我下来!” 见她不老实,他直接把人扛在了肩上。乔曦低低尖叫,被他这么一折腾,胃里更是翻涌,说出来的软音毫无威胁度。 贺时鸣不耐烦的掐上她身后,话里痞气十足,“怎么?从前七哥七哥的唤我,现在就直呼全名了?乔曦,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无情无义?把我抛弃了来这陪人喝酒?你要喝酒你找我,我陪你喝啊。” “我、我.....”她真是被他气的没话说了。 被他滚烫的掌心覆盖,身后好似着火。 她很少见他对谁发过火,每一次见他发火都是冲她。 是的。 他就喜欢冲她发火。 被他扛着一路,不知道去了哪。进了电梯他也不放,乔曦戳他的背脊,他纹丝不动,又去拧他的胳膊,被他一巴掌掴下去。 “老实点。”他咬牙切齿。 乔曦忙去捂着身后,骂他不要脸。 出了电梯,进了会所给客人休息用的套间。 砰地一响,门关紧,自动锁上。乔曦被扔在了床上。 房间很大,很暗,没有开灯。唯有霓虹和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借着黯淡的光,依稀能把他瞧清楚。 他站着,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仿若某种蓄势待发的兽。 乔曦慌乱的往后退,缩到床角,哆嗦地警告他别乱来。贺时鸣挑眉,嗤道:“我还没有强-上的怪癖,不过你这倒是提醒了我.....” “用在你身上,说不定蛮有趣…” “你、你真是有病!”乔曦胡乱摸到一个抱枕就朝他扔去。 贺时鸣轻巧躲过这软弱的攻击,三两步走近,乔曦瑟缩成一团,警惕的看着他。见他只是拧开床头灯,这才松一口气。 灯光从头顶落下来,室内有了光,一切变得清晰可见。 他隐隐凸起的手臂青筋,她浑身酒气的狼狈,细节在灯光下得以昭彰。 “乔曦,陪酒有意思吗?”他不再失了理智,迫使自己冷静。 “不关你的事。”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音里的颤抖。 “为了个破剧本,你陪人喝酒?既然陪酒,又何必舍近求远,你陪我喝,我给你更好的。” 贺时鸣的眼神透着一股阴鸷,看着她,让她觉得下一秒就会被生吞活剥。 他说完,觉得不够,转身去一旁的酒柜拿了瓶酒,拧开瓶盖倒了满满一杯,橙褐色的液体在灯下流光四溢。 岩石杯重重磕在床头柜上。杯中酒晃荡,洒了一大半。乔曦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杯酒,有几滴洒在了洁白的床单上,迅速晕成污点。 “嗯?怎么不喝?”贺时鸣轻挑下眉,看着她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的可怜模样,心中嘲弄与心疼交织,天平在剧烈的晃荡。 朝左,劝慰着他放下吧,既然喜欢她就别欺负她。 朝右,叫嚣着既然不甘心就狠狠报复她,总归她作践自己,又何必怜惜? 乔曦倔强的抿着唇,不说话。 在他面前,她已经没有尊严了。从他进包厢,看见她被那几个男人围着,那一瞬间,她彻底失去了尊严。 “那么多女人愿意陪贺公子喝酒,何必来找我。” 贺时鸣被她气笑了。 他从不自诩是个好风度的男人,但至少不会被什么事弄得失了理智,人间太多纷扰,都不值当他放心上。 唯独在她身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 “之前我问你,你离开我,是不是得到你想要的了。现在我弄明白了,你离开我就是为了作践自己。你要作践自己,你要去给人陪酒,怎么?靠陪酒换来的资源特硬气对不对?” 说完,贺时鸣蹙眉,为自己不受控制的话语。 他没想羞辱她,教训她不自重的成分居多。 乔曦抬眸,在他的表情里只看到了嘲讽。 他以为她想给人陪酒? 她满眼通红,忍着泪,一字一顿的冲他咬字:“反正我都脏了,还怕什么呢?能陪你,就不能陪别人?都是作践,又有什么区别!” 贺时鸣太阳穴一跳,踉跄了几步,有些站不稳。 她说她脏了。 被他弄脏了。 和他在一起是作践。 好没良心的小姑娘。好狠心的小姑娘。 贺时鸣觉得血液逆涌,搅得他头皮发胀。这半年来每夜都被她折磨的不能安睡。每到深夜,就想到她的笑,她的香气,她娇怯的水眸。 他喜欢她怯生生的望着他,被他逗的敢怒不敢言;她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明明纯真,却全是诱惑,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一次又一次用天真勾他,弄得他措手不及; 他回想了无数次他们之间甜蜜的过往。 在她心里就只是脏? 贺时鸣深吸气,也不知是不是盛怒到极点,反而看上去平静了好多,眸色沉静得如夜晚的海,无风无浪。 整个人却比刚刚更危险。惊心动魄的危险。 他自床沿坐下,乔曦警觉地看着他,像一只遇到危险的羚羊。 “你、你别发神经.....”红唇微张,娉艳的眸色,水光潋滟。 贺时鸣笑了一下,耐心告罄了。 阴冷的嗓压的低,带着点yu,他拢着她的腰,手掌辗转到她的颈部,倏然狠狠掐在了她的下颌。 乔曦吃痛,低低闷哼,费力挣脱无果。 男女之间的力气本就悬殊。 更别说他这人生的高大,又常年泡在健身房,户外运动也是不断,力气惊人,掐住她,就跟掐只小兔子一样。 “曦曦,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脏。” 男人的浑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廓,如火星子,寥落在荒原。 引燃一场火。 轻懒的眸自她身体掠过,带着蛊惑的意味,话却如刀子,“.....不知道没关系,我今儿心情好,就带你看看这人间里什么是真正的脏。” 乔曦听得心惊肉跳,就连脚趾都攥成一团。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这样太陌生了。 未等她缓过气息,贺时鸣把她抱在怀里,出了套间。套间外,齐厉几个人守在门口,随时待命。 贺时鸣说了几句让乔曦摸不着头脑的话。 齐厉听后,愣住了。 “还不快去!” “噢!噢!好的!” 贺时鸣抱着她,走到电梯口,乔曦慌乱,不知道又要被带去哪,说出来的话带着讨好求饶的意思。 “....贺时鸣,你别这样....”她快哭出来。 “现在示弱,晚了。”他连眼神都不给她。 电梯往地下负四层而去。 电梯门开,是一条寂静的走道,往前走是厚厚的铁门,铁门前站着两个保镖。贺时鸣身后的下属出示了一块红色的小铁牌。 保镖看后,恭敬一鞠,随即摁下密码,铁门打开。 “你带我去哪....”乔曦害怕的浑身颤抖。 门后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乔曦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会所的地底,是这样的。 很多人,男男女女,像是酒吧,但绝不是正常的酒吧。里面有舞池,有赌桌,还有一个铁栏围住的拳击台 拳击台上有两个男人在搏击,一招一式全是要命的狠。 看客疯狂地往台上扔钱。 乔曦惊呆了,看着四周。忽然她揪紧男人的领口,“那、那是?” 舞池旁边是一圈卡座,乔曦看见一个女孩娇笑着坐在男人怀里,白皙的皮肤露在暗光之下。 周围一圈人,目光毫不避讳的看着他们。 贺时鸣顺着乔曦的视线望去,淡淡的跟她解释:“嗯,你和她上过一个综艺节目。她新跟的金主就好这一口。喜欢被人围观。” 乔曦紧紧把眼睛闭上,贺时鸣低眼看着怀里不停颤抖的女孩,睫毛簌簌地,如胡乱飞舞的蝴蝶。 “曦曦,你说你是不是好天真?”男人笑着问她,见她咬着唇,他也没逼问,继续抱着她往前走。 也不知到了哪,乔曦渐渐发现耳边的喧闹声小了许多,睁眼才发现自己到了一间密闭的房间。 并无玄机。 男人却笑着让她走到一块巨大的屏幕那。乔曦不去,他就捏住她的后颈,虚虚拢着她的后背,把人摁在了上面。 屏幕陡然间变成了玻璃。 房间外的景象一览无余。 乔曦崩溃尖叫,挣扎着把身子转过去。男人不准,压着她迫使她看。 “看见没,那女的你也认识吧。” 乔曦泪如止不住的大雨,倾盆而落,她死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她根本不敢相信面前看到的场景。 那个女孩,她认识啊。 一个多么可爱,漂亮的女孩。 还记得在片场里,女孩儿知道她喜欢吃葡萄,每次洗了葡萄都分她一份。 她说,曦曦姐,你的眼睛这么亮,是不是因为经常吃葡萄啊? 眼前的女孩也在笑,笑的灿烂,妩媚。 乔曦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 这人间把黑暗都埋在最底。 可她看见的却是人人都在笑。 男人欺在她耳边,低肆的嗓入侵她耳畔,“曦曦,你知不知道,那上面和下面的....是一对……” 乔曦彻底崩溃,放肆哭出声来,通红的眼球爬满血丝,看上去很狰狞,“…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疯子?别人是不是疯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经被你逼疯了。曦曦,我知道你不会选择和她们一样,你们不是一路人。我只想说,你好厉害啊,你不在的每一天,都还能折磨到我,我疯了,你得负全责。” 贺时鸣加重了力道,禁-锢着她纤细的腰身,顺势噬住她血红的耳尖,轻咬的动作让乔曦浑身颤栗。 “曦曦,她们脏还是不脏,我评判不了,也没人评判得了。但你说你脏,我也无所谓。脏就脏吧,这人间里,谁不是脏的呢?” “你干净我也喜欢你,你脏我也喜欢你,你狠心我也喜欢你,你无情我也喜欢你....你折磨我我也喜欢你,你怎样都可以....随便你。” 在这种混乱的画面里,他搂着她,说这些动人的话。 乔曦大脑一片混乱,去推他,力道约等于无,说出来的声是虚幻的白色,如一缕飘烟。 害怕,恐惧,愤怒,酸涩,难受.....等等情绪交织,她的神经绷到极点,随时会断掉。 男人极度恶劣,去探索她这根弹簧的极限。 乔曦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那些地狱里的画面都化成一团白雾,她仿佛失明,什么也看不见。 他去吻她。她不愿,就-咬-她。 他给她看他的指尖。她不愿,就抹在她脸上。 终于,她坚持不住,就连声音也听不见了,她狠狠坠入深渊,唯一一个念头就是。 和他一同去地狱,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他说的对。 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哪有真正干净的,又哪有真正脏的呢? 但他太过残忍,把这些血淋淋的东西摊开在她面前,而后还轻言细语的告诉她,曦曦,别天真了。你这么天真,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你这不是逼我把你困在身边吗? 世界在她面前割裂,是黑暗的,寂静的。 ……… - 房间里燃着助眠的香薰蜡烛。柔柔的火光是唯一的光源。 女孩一路吐了个半死,好不容易灌进去解酒的药,又哄了好久,这才睡着。 睡得也不算安稳。脸上残留着泪洇干的痕迹。 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眉头微微蹙着。 贺时鸣坐在床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看了好久。 伸手擦掉她眼角溢出的泪,心泛起柔软。 “曦曦...”他低声问睡着的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没有答案。 贺时鸣浅浅呼出气,指尖描绘着她秀气的蛾眉,眼睛,鼻子,唇瓣。 “....娶你呢,会是你想要的吗....” 没有答案。 又坐了好久,他这才起身,刻意放缓步子,开门阖门都很轻,生怕扰到睡梦中的女孩。 齐厉见人终于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七爷,那群人还在包厢里,您看?” 您看要怎么办。 此时是半夜一点。那群人也关了快五个小时了。 有些胆小的早就哭了,不知道何时是尽头。 男人周身的暖意刹那间消散,阴鸷,冷冽,戾气。 “让人搬十箱酒上来。爱喝酒那我亲自陪他们喝。” 第40章 炬他说爱 307包厢内愁云惨淡,众人早就醒了酒。 总之清不清醒此刻也都该清醒了。 火熄后锅内逐渐凝成冷油,桌上的饭菜已成残羹冷炙。酒杯倒的倒,盘里装着海鲜壳以及骨头之类吃剩的垃圾,也没服务员进来收拾。 一群人在里头就这么干坐着五个小时。有人发消息打电话,也没用,齐厉面无表情的道:“各位老板想搬救兵的尽管,我们七爷就爱热闹,不差那几口饭,几杯酒。” 说完之后,门啪的摔上。 众人吓得魂儿一颤。 有个投资人,哪里见过这种世面,跌跌撞撞的坐到刘岩面前,“刘导啊....这可怎么办啊....这电视剧我、我不投了!谁爱投谁投!我这倒八辈子霉.....” 说到最后,抖着嗓子就快哭了,拿着桌上的盘碗出气,叮铃哐啷弄得响。 刘岩早就是惊弓之鸟,冲着他怒吼:“我他妈要你投!不是你们巴巴的要把乔曦喊来吃饭,能有这回事?!我早说了,乔曦碰不得!你们一个个色胆包天,现在知道怕了!” 那投资人被骂懵了,扯着嗓子顶回去:“刚刚在桌子上不是你灌酒灌的最凶?好意思说我?你、你第一个跑不掉!” 骂完,他又看了眼一旁的程泽。 心里暗暗呸了句,色厉内荏的草包! 程泽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听他们大呼小叫着,甚是心烦。但已经没力气管了,他现在自顾不暇,当年他是见识过贺时鸣的手段。 没想到乔曦和他闹掰之后还有这么大本事。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逆鳞。 若是知道乔曦就是他贺时鸣的逆鳞,他这辈子都会绕着走。 在吵闹声中,门被打开了,声音戛然而止-- 贺时鸣笑着扫了一圈,“有些事耽误了会。各位久等了。” 他随意拽了把椅子坐下,凳腿在厚地毯上摩擦出闷闷的声音。随后又进来几个人,拖着几个小推车,几箱酒码在上面。 各种都有。 红酒,洋酒,白酒。 十几号人瞪着这些酒,心中绷紧的弦顿时断掉。 “我有些困了,你们随意挑,喝完了大家好回家。”贺时鸣嗓音倒真带了些靡靡的困倦。 一个副导演吓得顿时磕在了地上,跪着往前爬,“....贺、贺公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我真没让乔小姐喝.....”他哆哆嗦嗦的往旁边望去,忽然一指,对着刘岩,“是他!是他要把乔小姐叫来的,说是.....” “说什么?”他清清落落一句话。 “说是乔小姐如今没背景没靠山,谁都能叫她喝酒,让我们不用怕!” 刘岩一句脏话脱口而出,挣着要上去踹人,被贺时鸣的人反手撂倒在地上。刘岩闷哼一声,手臂被人反折,“咔”一下,骨头断了。 贺时鸣笑了笑,他的小傻子再无情无义,再凶再倔,也只能被他一个人欺负。 “老子连一滴酒都舍不得让她喝,你们算什么东西?”他眼里没了温度,收拢手指,掐在了人的脖子上。 “什么叫没了靠山?我贺时鸣就是她一辈子的靠山。记住了。” 他眼底重戾,手狠狠往前摔,一个大男人被轻而易举掀翻在地。 程泽终于坐不住了,豆大的汗水一颗颗滴落,他第一次见贺时鸣对人动手,像他们这种公子哥,动手是最次的解决方法,跟愣头青一样,平白无故让人看了笑话。 贺时鸣余光瞟过程泽,笑着擦了擦手,“我也不怕传出去笑话,为个女人动手。很多时候事情不做绝点,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程少当年怕是还没喝好,那就今天一并补上吧。” 说完,他站起来对齐厉道:“让他们在这,什么时候把酒喝完,什么时候走。若是喝不完就给他们开个房间,睡一觉起来,再喝。” 齐厉点点头,心想,这一波传出去又该掀起惊涛骇浪了。 乔曦醒来时,是第二天的中午。 日光炙眼,从窗帘缝里透进来点,落在眼皮上,都能让人感到夏日的热浪。 乔曦掀开一条眼缝,被金色的热光迷了眼,下意识伸手去挡,手臂抬了两下,未果,迷迷糊糊地低眼去瞧。 贺时鸣坐在地上,上半身伏在床上,压在她的手臂处,似乎是就这样睡了一夜。 乔曦出声唤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过头。用脚去踹,踹了好几下,男人才慢悠悠的醒来,睁眼后惺忪地看着她,被人吵醒,看上去挺无辜。 “怎么了....”他的嗓也微微嘶重,面包碎屑簌簌落下的质感,绵绵的,仔细听语气里还有几分奶。 乔曦刚醒来就被他气到了,问她怎么了?昨晚他做了什么没人性的事,都忘了吗? 睡了一觉醒来,竟然能摆出三分无辜三分天真的表情望着她,仿佛昨夜是平安夜? 她清晰地记得,她哭着让他把屏幕关掉,求他带她出去,他却扳她的下颌,强迫她看。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情绪太激动,看那些恶心的画面,导致胃里不断翻涌,全部吐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看着自己满身秽物,红色的液体还带着腥味,一脸懵然地看着那双眼通红,嘴唇微肿的女人。 乔曦想到昨晚他那计绝望的眼神,就想笑。 活该呢。不是。 没吐他脸上,算他走运。 “怎么?没怎么。就是建议贺总去医院看看脑子。”她含讥带讽,冷冷觑他。 贺时鸣撑起身子,坐在了床边,又恢复了成一贯的公子哥模样,轻佻地看着乔曦,“为什么要去医院看脑子?” 乔曦无话可说。 跟一个无赖有什么好说的? 她收回目光,掀开被窝,准备去洗漱,还没走两步,就发现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了。 是她曾经常穿的一件睡衣。 他夸她穿黑色有种特别的诱惑,后来她的睡衣都换成了黑色。 “你脱了我的衣服?” 贺时鸣撑了个懒腰,当她瞪他是要说什么严重的事,原来就一件破衣服。 “你吐得满身都是,不换衣服,怎么睡?邋遢的女孩。”贺时鸣笑着欣赏她姣好的曲线。 “你无耻!”乔曦从牙缝里磨出这句话来。 “还行。唔....我还替你洗澡了。” “??” 乔曦抡起手机就往他身上砸去,“你神经病吧!” 贺时鸣精准的接过手机,笑笑,不同她计较,只是提着的一颗心缓缓放了下来。 昨晚做那些事,到底是放肆了。想到她哭着,几乎濒临昏厥,他心里就忐忑的厉害。 就怕这小姑娘和他秋后算账。 半年没见她,一见面就如彗星撞地球。 火星飞溅,死伤无数。 乔曦进了浴室,冷静的洗脸,刷牙。只是动作很慢,仿佛慢下来,她能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如何解决他们之间这一烂摊子。 半年。 她用尽力气和他的影子缠斗了半年,终于要熬过黎明,却没想到黎明过后,是更冗长的黑夜。 她苦笑的想,就算是极夜,半年也该有光了吧? 洗漱完,她换好了放在浴室里的干净衣服,出来后,贺时鸣招呼她过来吃早饭。 说起来,早午饭更准确。 视线掠过去,他把餐食从袋子中拿出来,用碟子盛好,又去把碗筷洗了洗。 不熟练的动作,显得那么别扭,那么纡尊降贵,那么不真实。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既然在洗碗? 乔曦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划开了道口子,有很复杂很难名状的情绪在滋长。 餐厅里冷调的灯光打落,他的侧脸沐浴在清光下,刻出精致的弧度。 她看他扯了几张餐巾纸去擦手,蹙眉的神情,并非不耐烦,怕是自己也觉得奇怪,奇怪他自然而然的就去做这些事。 他抬眼,发现人呆站在远处,“过来啊。傻站着干什么?” 乔曦怔了怔,还是过去了。 四菜一汤,看上去很精致。乔曦不说话,贺时鸣找话题她也不接,一顿饭吃的有点沉默。 乔曦吃的不多,就几口,等面前的男人也放了筷,她极平静的口吻,道“我们谈一谈?” 不是吵。是谈。 贺时鸣眼色微变,紧张转瞬即逝,叫人难以捕捉,“好啊。谈什么?” “其实我不太喜欢你昨晚那种做法。”乔曦不动声色的压下目光,错开他灼热的视线。 贺时鸣仿佛同意她的说法,语气认真:“我跟你道歉。昨晚带你去看那些,是过火了。” 乔曦摇头,“我不是指那个。我指你在酒桌上。” 贺时鸣喉结滚动,目光夹带疑惑,见他这样,她继续解释:“你总是这样傲慢无礼,无所谓后果是什么,你那样做,传出去,别人只会更加议论我,看我也会更奇怪。” “曦曦,你这就强词夺理了。我不来,你知道你会被他们怎么样吗?”他垂眸,指尖轻轻敲打着玻璃杯。 脆脆的清响。 “你那样做,别人只会觉得我是你的禁脔,你的所有物。我不想再被别人用矛盾又鄙夷的目光对待了。” 贺时鸣歪头,打量她,越发看不懂,“曦曦,你到底想说什么?” “....七哥...”她嗓子发干发涩,像一堆枯叶子,等着被秋风扬散,“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问题在哪?” 听见她唤七哥,贺时鸣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又疼又痒。 “你要的是听话乖巧的乔曦,对你百依百顺,诚然,你是很好的情人,满足女孩一切幻想,但你知不知道,我是个人啊。我不是宠物,不是收藏品,不是好玩的玩意儿。你现在觉得喜欢我,仅仅只是因为我没有完全臣服在你脚下,你觉得受挫,觉得失败,所以更想把我弄到手。可我不想当你的玩意,这让我很痛苦。”乔曦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个八度,听上去有些心碎。 “我不怕你觉得我矫情,说我当女表子又立牌坊。但我是真的和你玩不起,玩不起你们这些公子哥的声色游戏。” “所以这就是你离开我的原因?”贺时鸣蹙眉,她的目光诚然是易碎的,但隐隐透出固执,仿佛逆行孤舟,也不会改变选择。 “我说过很多次,我没把你当宠物,当玩意。你为什么总要这么想自己?” 乔曦嘲弄地笑了笑,眼尾上挑,“是吗?”她亲耳听到的,他说她好玩罢了。 “可能你自己都不觉得吧....你觉得你对我的好超过了你曾经的任何一个女人,所以你觉得是在把我当女朋友对待,而非玩物。” “不过,那又怎样?你们这些人从心底就是高高在上的,你对人的好更多来说是手段,是掠夺的一个过程。” “贺时鸣,你有真正平等的看过我吗?不是俯视我,不是施舍我,不是怜悯我,也不是所谓保护我。” 她的话锐利而尖刻。毫不留情。 “曦曦....”他承认他慌乱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总是自以为是的保护我,为我好,我跳水下舞,你不准,说太累,不想让我那么拼。那是我第一次忤逆你,你知道吗,我天真的以为你生气了,我事后服个软,去哄哄,就会好。可你呢?你非要狠狠羞辱我一次。你说你不把我当玩物,却又在你有了未婚妻后,还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小三?你有把我当一个人来看过吗?但凡你有平等的对待我,就不会跟我提那种话。” 乔曦缓缓吸一口氧气,肺里干渴,焦躁,灼热。 “所以....放了我吧。放了我好不好?我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仿佛溺水,你说喜欢我一次,就给我一口氧气,让我多活一秒。但真的....太难受了。” 她近乎哀求的神色,让男人比她更焦灼。 贺时鸣藏在桌下的手是颤抖的,他想伸手擦掉她的泪,却又怕她别开脸。 放了她? 不会的。他不会放了她。 “曦曦,你要怕的不是我和你玩,你要怕的是我对你认真。”他神色冷冽,在说一件无比认真的事。 “认真?”乔曦凄然,眼泪滚滚而下,“别这样,七哥。放了我吧。你明明不爱我,何必非要我不可?” 贺时鸣被她的眼泪烫住,他曾经许过诺,不会再让这么美好的一双眼睛装眼泪。 可她哭了好多回,都是为了他。 他的话显得那么无力,很轻,很疲惫。 “曦曦....”他望着她,眼里是她一如既往看不透的虚空,就如第一次看他,深情,无情,多情,全在那双眼里。 “曦曦,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爱你呢?” 爱吗? 他爱她? 乔曦恍惚间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爱?爱我也放我走吧。因为我现在不想要了。” 第41章 逆翅膀硬了 从会所出来,乔曦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好似冰雪消融,有潺潺流水自心底淌过。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平等的站在他的面前。 放下,也不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身旁的男人看着她迈着轻快的步调,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心中愈发闷重。 贺时鸣的车在大门出候着,乔曦掠了一眼,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我送你吧。” “我自己打车就好。谢谢。”很客气的口吻,就连笑也带着公式化。 贺时鸣蹙眉,虚虚拢着拳,好费力才克制住把她拎进车内的想法,“这里很偏,离市中心远,不好打车。” 乔曦看了眼打车软件。果然,好几分钟都没人接单。 “走吧。我送你。就当送我的公司员工回家。” 他眸光真诚,乔曦觉得再推,倒是显得自己矫情了,只好点头答应。 上车后,乔曦靠着车门而坐,刻意保持安全距离,两人的中间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贺时鸣频频侧头去探她清冷的侧颜,可乔曦一动不动,似乎看不见他这些小动作。 “喝水吗?曦曦。”他从储物格拿出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不喝。谢谢”乔曦头也没侧,平直的看向前方。 贺时鸣挑眉,也不生气,只是不动声色地把车内的温度往下调了好几度,又给坐在副驾驶的齐厉使了使眼色。齐厉是个人精,立马把乔曦周围所有通风口风速调到最大。 密闭的空间,十度的温度,冷风哗哗的往乔曦身上吹。皮肤被冷风吹出鸡皮疙瘩,乔曦一开始还能忍,又过了几分钟,竟然被冷风吹的打了喷嚏。 身旁立刻递过纸巾,男人关切的问道:“是冷吗?” 乔曦鼻子红彤彤的,指了指通风口,“风吹的好大,可以关掉吗?” 贺时鸣轻飘飘觑了眼通风口,身体自然往乔曦那边挪了几寸。 乔曦如临大敌,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贺时鸣停下,很是无辜的去看她,“....帮你调啊......” “哦...”乔曦软下语气,有些不好意思。也许是她太紧张了,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对她做什么畜牲事。 他一时半会这么规矩,她挺不习惯的。 “谢谢...” 贺时鸣薄唇微抿,俯身探过去时,落了道细微的叹息,这叹息痒痒的挠在乔曦心里。 他一边调弄着通风口,一边淡淡道:“曦曦,其实你没必要把我当洪水猛兽。你开始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 “嗯。”她轻轻应了句。 男人拨弄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弄好了没,乔曦只觉得冷风不止没小,反而更强劲了。 “好了没有啊....”她催促着。这个姿势,有些尴尬,她不敢动。 “唔...怎么感觉坏了?”贺时鸣这才直过身体,动作间,冷风挟裹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钻入乔曦的鼻息里。 坐在副驾驶的齐厉解释:“七爷,嗯...这车的空调坏了几个通风口,若是要关的话,整台车的空调都得关掉。” 贺时鸣无奈的看着乔曦,“不然,你坐过来?” 乔曦觉得他在使诈,但见他真诚的眸子,又觉得不像,好半天才道:“这么贵的车也会坏?” “嗯。经常坏,质量挺差的。”贺时鸣一本正经说胡话。 乔曦:“......” 见乔曦不动,贺时鸣只好拿了毛毯把乔曦裹住,戏谑道:“曦曦,你就这么怕离我近点?看来你心里还挺在意我的,那你开始说的话,我就当.....” 未等他说完,乔曦立刻往左边挪了一大截,“贺总,你想多了。” “嗯....行吧。”贺时鸣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之后四十分钟的车程,两人没再说话。只是男人明显心情好了很多,懒散地倚着,和乔曦僵直的背脊形成鲜明的对比。 车子驶进小区,乔曦松了口气,揉了揉泛酸的肩膀,稍稍侧头就撞进了他深重的眸光。 “那我先走了。嗯....我们达成的约定,你别忘了。” 贺时鸣疑惑,声音偏低:“什么约定?”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不再找我,我也不再找你吗?”乔曦盯着他,非要他表态的架势。 她这人有时候是真固执。 贺时鸣自然错开她的视线,漫不经心的转着尾戒,“嗯,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她还非得让他给个承诺。 贺时鸣唇角牵出微妙的弧度,眼里没什么温度,偏偏语气温柔至极,“曦曦....得寸进尺可不是个好习惯...” 明明是一句不走心的威胁,从他口中而出,却像调-情。 乔曦面无表情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贺总,别言而无信。” 说完,她下车,门被重重阖上,带着泄愤的恼怒。 贺时鸣无奈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想,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暴力了? 过了一刻钟。 贺时鸣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刚刚那句话是不是说重了? 不然那丫头怎么把门摔得那么重?怎么看都是在发脾气。 得寸进尺....听起像是威胁人。 “我刚刚那句话,态度不好?”他问齐厉。 齐厉:“呃....哪句话?” “得寸进尺那句。”贺时鸣明显不耐烦。 齐厉觉得这是送命题,想了几秒,委婉道:“嗯...乔小姐这么好脾气的女孩,会理解的。” 他冷笑,从前倒是脾气挺好的,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跟个祖宗一样。 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现在轮不到他挑三拣四。 打开微信,找到乔曦的对话框,盯着她新换的头像看了好久。头像估摸是刚刚换的,是一张她的照片。 一身黑衣,正红的唇色,她手持烟花棒,迷离地望着天上月。 冷艳,暗黑。 不是她一如既往的风格。 他编辑了一行字,觉得不满意,又删了重新敲字: 【对不起,曦曦,你别生气。你说的话我都有记在心里】 看了会儿,觉得还行,他才按下了绿色发送键。未等他缓过神来,界面上出现了偌大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贺时鸣难以置信,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眼中是深重的晦暗,混杂着冰冷的怒气,他五指攢紧手机,似要把手机碾成碎末。 他从牙齿缝中磨出一句话来:“好啊,乔曦,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 乔曦从贺时鸣的车上下来后,没回家,去了公寓楼下的便利店。买了桶方便面,坐在店内小餐台上等泡开。 刚刚在会所胃口极差,统共没吃几口。此刻觉得好轻松,胃口也变好了,就想吃点平日里忌口的。 吃完一桶泡面,她觉得灵魂都活过来了。 有股格外叛逆的快乐在体内喧嚣。 拿起手机,调出贺时鸣的对话框,想也没想,直接点了加入黑名单。做完一切之后,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去他的。 管你什么,总之以后都不要来找她了。 贺时鸣知道自己被拉黑后,一整天格外脸色差,本来就是脾气不太好的男人,如今更是一点就着。 下午的大会上连续骂哭了两个部门经理。 两个部门经理都是海外名牌大学毕业,拿着百万年薪,怎么说都是业内有地位的精英。站在贺时鸣办公室里,低着头挨训的样子,就像是小学生没交昨夜被凶恶的班主任罚站。 总经办这一层所有员工都低头呆在自己的工位,连去茶水间倒水喝都不敢,生怕被逮住了,天降无妄之灾。 员工群里却很热闹。 公司里八卦一向传的飞快,更别说是娱乐传媒公司,本来就是娱乐八卦的中枢。 【看到没看到没,老板从没这么暴躁过!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能有什么事?我听说,老板是被女人甩了才会这么脾气臭.....】 【??卧槽,楼上是否可靠?这也太假了!】 【是啊,贺总这种杀手级别,也有翻船的那天?】 【真的!我刚刚在一楼碰见齐总,他亲口说的老板被人拉黑了,所以脾气不好,要我们都躲远点。】 秘书处的人跟着在群里吃瓜,正好有其他部门的员工来送文件,大家都低着头假装失聪失明,谁也不想去送文件。 这时候去触阎王爷的霉头,岂不是命太长? 最后几个人一致推选Amanda去赴战场。一来是她年薪最高,二来跟在贺总身边最久,最重要的是,之前贺总那些莺莺燕燕找上门来,哪次不是Amanda出面处理? 有这层关系在里面,贺总一定不会为难她。 Amanda无语,心想,她年薪最高是为什么?因为工作最危险。 贺时鸣正在看文件,见有人敲门,不耐烦的说了句进来。 嗓音压的低,听上去很瘆人。 Amanda低头,快步走上去,“贺总,这是影视部新报上来的文件,是关于《消失的秘密》这部剧的选角。” 贺时鸣头也没抬,嗯了句,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把文件放下。 拿过来看了几眼,不悦的道:“怎么又是她?公司那么多艺人,资源就集中在这几个人身上,也不怕轧戏?” Amanda揣摩着上意,试探道:“那...不然让大家都来试镜?” 贺时鸣笑笑,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放消息出去,有意者都可以来试戏,不论是谁!” 最后四个字,刻意加重。 Amanda有些懂了。 正要出办公室门时,Amanda又被叫住了。心里哀叹连连,就差了半米,就能离开修罗场。 “贺总,您还有吩咐?” 贺时鸣转着指尖的钢笔,漫不经心地问:“你说,一个女人拉黑你,什么意思?” Amanda面容僵硬,所以八卦群里说的没错,他们老板还真是被女人拉黑了..... 见她不说话,贺时鸣冷冷地看她。 拉黑还能是什么意思。 这么明显的意思! “呃...若是拉黑的话,应该有两种意思...一种是等着人去道歉,哄一哄....” “第二种呢?” “大概是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吧。” 啪嗒。钢笔掉在了桌上。 贺时鸣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晚上,顶楼聚点又是灯火通明,喧闹不息。 贺时鸣又被那票公子哥喊去喝酒。会所那一出,不到一天都传开了。 如今圈里都在感慨,乔曦到底是何方神圣,分了半年后还能让贺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说,七哥是不是栽跟头了?就真栽在小乔儿身上了?”说话的人调笑意味极浓。 “我看是的。他俩分手后,你见七哥笑过几回吗?别说,乔曦还是真厉害,我谁都不服,就服小嫂子。” 说话的两人兴致勃勃的小声交谈。 让贺时鸣翻船,可太不容易了。 谁不知道,贺家那位是出名的不好拿捏,这么多年下来,就没见有谁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过。 这边,萧叙正在和舒涵聊天,舒涵发来一张截图,问他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笑了。踢了踢身边的人,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在座的人都听见。 “你被乔曦拉黑了?” 贺时鸣正在喝闷酒,一听这话,满座都静了下来。 “谁告诉你的?”贺时鸣泛着凉意的目光直直看向他。 “现在怕是全世界人都知道了。”萧叙好轻松地火上浇油。 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截图。 是乔曦发的一条朋友圈,一行文字,配图一张笑的极开心的自拍。 【希望你躺在黑名单里,安安静静的睡吧。别再出来烦人了!】 贺时鸣捏着手机,差点吐血。 舌尖抵着牙后槽,眼底全是烧起来的戾气。 好啊。 真是翅膀硬了。发朋友圈来讽刺他? “你准备怎么办?这回怕是要吃点苦头。”谁都能听出那话里幸灾乐祸的意思。 贺时鸣冷笑,心尖都在疼。 “先让她得意几天。等我攘外了,再来折她的翅膀!” 第42章 破这一次又何必讲规矩 一台墨绿色宾利停在酒店门口,主驾驶门打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款款而出。 穿一身宝蓝色丝绸长裙,简约利落的贴身设计,显出美好的腰身。耳垂处缀着一副精致的钻石耳环,中指戴一枚夸张克拉数的钻戒,手提小巧的鸵鸟皮minikelly。 浑身上下透着成熟女人的风韵。 女人脸也是极美,深邃的五官,细腻的皮肤,看不出过多岁月的印记。 下车后,她把钥匙递给一旁的侍应生泊车,而后迈步进了酒店。 酒店48楼是一家法国餐厅,只接受预订且一晚只接待五桌客人。 餐厅是浪漫的洛可可风格,花团锦簇,落地窗的设计使得餐厅视野极好,坐在窗边能欣赏陵城的江景,是个适合约会的好地方。 贺时鸣提前二十分钟到了餐厅,很耐心的等着,不似往常一般靠刷手机打发时间,安静的坐着,仿佛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 侍应生在前面带路,隔老远李嘉茵就看见坐在窗边的男人,步调优雅,不疾不徐。 “今天打扮这么帅?看起来有阴谋。” 贺时鸣闻声抬头,见人来了,笑着起身走过去替她拉椅,“见母亲大人,自然得花点心思。” 他今天打扮的格外正式。灰色的手工西装,白衬衫,极佳的剪裁衬托出他宽阔的肩线和劲瘦的腰身,标准的年轻新贵打扮。 “菜点好了,都是你爱吃的。”贺时鸣边说边递过去一个古董丝绒盒子。 李嘉茵讶然,只觉得他这样无事献殷勤也太诡异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但凡他这样,一定没好事。 “收买我?” 她拧开首饰盒扣,盒子里装着一枚钻石胸针。几何洛可可风,精致的花束图案,最中间镶嵌着一颗成色极佳的鸽血红,维多利亚时代的作品。 “还真是收买我呢!比你爸上个月送我的天使胸针漂亮。”李嘉茵笑着盖上盒子。 贺时鸣喝了口柠檬水,笑说,“那看来我这次眼光不错。” 等到菜上齐后,母子二人边吃边聊,氛围轻松。 李嘉茵暗自打量着自己儿子,等一顿饭吃到末尾,见他还不把话题引到重点,反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说吧。求我什么事?” 贺时鸣抬眼,一脸无辜,“妈,无所求就不能请你吃饭,送你礼物了?” “基于你妈这么多年的经验,是有可能,但概率极小。一年就一次,我生日那天。”她毫不客气的吐槽。 贺时鸣笑出声。 这些年他做了那么多荒唐事,母亲不知帮他瞒了多少,他心想,就最后一次了。 真的是最后一次荒唐事了。 “妈,当年爸是用了什么方法把你娶回家的?” 李嘉茵怔住,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侧头去看窗外的繁华夜景,语气清淡,“还能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余光睨了眼贺时鸣,“你要借鉴?” “借鉴称不上,最多参考参考。” 李嘉茵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看着儿子一脸坦然,并非是开玩笑的表情,她一字一顿:“来真的?” 贺时鸣端起酒杯,轻扬,“妈,你放心,我替你找的儿媳妇保管比爷爷找的那个好。” 红宝石色的液体入喉,唇舌处残留奇异的果木香,贺时鸣觉得不错,又尝了一口。 李嘉茵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倒也没多震惊,她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盘算,这波风浪若是起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当年,贺茂泽为了娶她,在众人面前拒绝联姻,气的老爷子当晚回家就没收他所有的资产,股份。 赶出家门时,贺茂泽全身上下只剩不到七万块,和一家根基未稳的小破娱乐公司。 就这七万还是贺老夫人看不过去,偷偷塞给他的。 “还有半个月就是两家商量订婚的家宴,你是准备当天撂挑子?学你爸那招?” 贺时鸣笑笑,“爸那招太蠢了。摆明了会让爷爷震怒,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李嘉茵被他气笑了,“所以你还想了招给自己留余地的?这婚只要是因为你结不了,你爷爷都不会放过你。崽崽,你知道的,你爷爷准备在你成婚后就把贺家大部分的产业都交给你,你不要家业了?真打算一辈子就围着一个娱乐公司打转?” 贺时鸣垂眸,想了想,轻轻飘出一句话来:“想要,家业和她,我都想要。” 李嘉茵蹙眉,只觉得他太贪心了。 “你太贪心了。有舍才有得。你什么都不想舍,那就什么也得不到。” 他笑了笑,头顶悬着的水晶灯,整个人沐浴在流光溢彩中,显得格外昳丽而精致。 “那就要她好了。” 清清落落一句话。 很衬今晚孤冷的月色。 李嘉茵神色一凛,只当他是昏头了,“就算你爸当年拒绝了联姻,你爷爷也没有承认我。是我怀了你之后,才进了贺家门。” 贺时鸣挑眉,语气颇为讨好,“当然,您这招可算是打到老爷子心坎上了,我爸那点手腕怎么比得过您?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被您抓在手心里。” 李嘉茵向来待人温和,众人都赞她善良温柔,都说贺老爷子是捡到宝了,家里进了这么一个贤惠的儿媳妇。 可仔细一想,她在贺家这种高门大户里生存,屹立不倒二十多年,不止把丈夫牢牢抓在手心,又能讨婆婆公公欢心,哪里是没点手腕心机的呢? “你舍得让你那小姑娘吃这个苦?” “当然舍不得。” “那你还要这么做?” “妈,你觉得我会成为贺家的弃子吗?” 李嘉茵震然,张了张嘴,终于没再说什么。 贺茂泽之上还有两个兄弟,所以他做错事了,可以成为弃子。 但贺时鸣不同,他是唯一的子。 即使是下错了,也不会成为弃子。 她还想再劝,但也知道自己贺时鸣的性格,自己说再多也是徒劳,“你这样就不怕爷爷伤心?他对你可比对谁都疼.....” 贺时鸣苦笑,声音低沉,仿若叹息,“那能怎么办呢....” 他的人生不讲规矩这么多次了。 这一次又何必讲规矩。 时间一晃,就到了乔贺两家商量订婚的日子。 八月的天。盛夏时节。 炽热的太阳悬在头顶,正午的阳光叫一切阴影无处遁形。 晒干的柏油路腾起一阵阵隐形的热浪,空气也因温度而微微扭曲。 出门前,贺茂泽特地交待贺时鸣,去饭店的路上挑束花吧,小姑娘不都爱这些吗。 黑色的大G在路上驰骋,导航上显示离附近最近的花店有一公里。等到了花店,车停下。 贺时鸣下车,戴了墨镜依旧觉得太阳晃眼。 进了花店,小妹热情的问他想挑什么花,是送给谁,送女朋友还是送家人? 花店装饰的很漂亮,墙面用鲜切花做装饰,人进来后有种迷失的错觉。 迷失在繁花似锦里。 各种鲜花混合成独特的香气,带着淡淡的露水味,萦绕在身上,让人感觉很清爽。 贺时鸣看了一圈,问:“有那种浅蓝色的玫瑰吗?” 虽然他很不愿再看到这种浅蓝色的玫瑰。 他承认有了PTSD。 但那晚她走时,什么都没拿走,唯一拿走了那束玫瑰,想必是很喜欢。 小妹笑着拿出平板,调出几张照片给他看:“先生,您说的是这种吗?我们有几种喷染的蓝色,这种是碎冰蓝,这种是月光蓝,都是卖的很火的两种。” 贺时鸣指了指一张图片,说就要这种。 订花后,留了地址,又亲手写了一张卡片,只是没有署名。 上了车后,一路去往饭店。 饭店是一家私厨,掌勺的主厨当年进过国宴后厨,做的一手好菜,以清淡鲜香闻名。 在停车场,贺时鸣正巧遇见刚到的乔知沐。 乔知沐掀起眼皮掠了眼他,眼睛藏在墨镜下,也看不出神色,但从冷冷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她心情不好。 贺时鸣倒是心情好,走上前打招呼,“乔小姐今天也不忘精心打扮,看来是心情不错。” 乔知沐穿着一身奶白色连衣裙,颈部戴一串珍珠项链,颗颗晶润,皮肤在刺目的阳光下越发白透。 “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人可以恶劣到这个境地。”她扬起下巴,表示出不屑。 贺时鸣无所谓,笑的很是纨绔,“等会是生是死就看乔小姐的了。我着等您发号施令。” 乔知沐冷笑,多一眼都不想看见他,怒气冲冲的朝包房走去,把贺时鸣甩在脑后。 进了包厢,贺乔两家的人都到齐,就连贺时筝和乔予怀也到了。 就等两位主角。 阵仗颇盛。 菜陆陆续续呈上来,贺家这边带了酒,红白两种,男士喝白酒,女士应个景,一人小半杯红酒。 菜式看着很精致,不见红汤辣油,下菜用的汤底都是海鲜配整鸡熬制成的,果然应了清淡鲜香四个字。 长辈们聊着,开头没有直奔主题,起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热络气氛。 贺时鸣无可无不可的听着,被点到名就礼貌应一两句,其余时间倒是真用心在吃午饭,仿佛这场宴席与他无关。 贺时筝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贺时鸣侧头,疑惑地看她。 “你真要和她结婚?”贺时筝压低声音。 “你说呢?”贺时鸣反问。 贺时筝挑眉,“那你和她说好没,我不信你结婚后不在外面养人。” 贺时鸣无语,凉飕飕的眼神直刺贺时筝,“你没话找话?我养谁?” 贺时筝顷身,得意的说:“你那些绯闻八卦我还不知道?乔曦呢,你不是还对人有意思吗?但我就不明白了,哥,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都分手了,还忘不掉。” 贺时鸣目光沉冷两分,贺时筝只当没看到,继续嘀咕:“我看你这下订婚了该怎么办,乔知沐若是个母老虎,你那小情人还不被她弄死?” “贺时筝,你最近钱太多没地方用是吧?”贺时鸣警告她闭嘴,再说一个字这一年都不会给她一分零花钱。 贺时筝悻悻闭嘴,不敢再造次。 和贺时筝说话间,长辈们找就寻了由头,自然地把话题过渡到订婚上。 订婚最好就在今年,请大师算个好日子,订婚前要交换庚帖,这传统可不能丢。 聘礼和彩礼也有讲究,都是大户人家,自然得讲排场。除了车房股票以外,还会额外给乔知沐一千万的现金作为见面礼。 两个小孩订婚了自然就不再住家里,贺家名下房产多,让知沐挑一挑,喜欢哪就住哪,若是没有喜欢的,就看看最近新开发的楼盘。 乔知沐捏着汤勺,喝汤的动作极缓。 贺时鸣则懒散的坐着,看着酒盅里的白酒,不知道想些什么。 忽然间,两人似乎有所感应,抬头望向彼此。 乔知沐神色一变,隐隐透出几分紧张。贺时鸣挑眉,见她紧张,勾了勾唇角,指着手机,示意她看消息。 【我先说。】 简单的三个字。 乔知沐舒了口气。 两家长辈正讨论的热闹,李嘉茵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贺时鸣那边,正当她以为,那日的话,他也就是说说,怕是这些天想通了,不闹了--- 贺时鸣扯了扯领结,起身。 乔知沐心脏悬到嗓眼处,手去慌乱的拿杯子,喝一口牛奶,压住心跳。 见贺时鸣突然站起来,李嘉茵乱了一瞬,“时鸣,怎么了?是对订婚宴有什么建议吗?” 她使眼色,示意他老老实实坐下去。 贺时鸣勾唇,笑的有些放浪。颈部微微松散的领结,让他看上去多了怠慢,随意。冷白色的皮肤因喝了白酒,显出一点儿薄红。 几分风流自眼尾处流泻出来。 “贺七,做什么?”贺谦泓嫌他没规矩。 贺时鸣清清嗓,“爷爷,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太规矩了,我会后悔。” “在这告诉大家一声,我有喜欢的人了,订婚不必了。” 话说完,贺时鸣骤然有种无比轻松的快意。 似乎,也没那么难。 他想到了乔曦哭着对他说:难道你要我做你见不得人的小三吗? 心脏处一片钝痛。 她那泛红的桃花眼日日夜夜出现在梦中。 她怒骂,尖叫,控诉,绝望的抽泣。 他只是不想再见她哭了。 为了她,就试试吧。 ...... 一时无声。 就连进来布菜,清理碟子的服务员都感受到了震惊,手抖了抖,盘子掉进了垃圾桶。 乔知沐咬唇,也站起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刚想着安慰,只听见她说--“爸,妈,我也有喜欢的人了,这婚能不能取消....” 说完,她余光拧了一眼贺时鸣。 满桌哗然,长辈们看着这两个小孩,一时不知道该骂谁。 贺谦泓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硬生生一口气憋在肺里,气的有些抖。 贺时鸣装作讶然,口吻颇为轻狂:“既然乔小姐也不愿,那正好。这婚就算了吧。” “贺七!你当结婚是过家家呢?还不快给人道歉!”贺茂泽看不下去,见父亲在一边神色冷沉,只好出来说话。 贺时鸣冲父亲笑笑:“爸,结婚可不就是过家家吗?” 贺茂泽脸色陡然一变。 乔知沐只觉得他杀疯了,什么都不管,一时间真有些后悔被他拖下水。 贺时鸣的确是疯了。 他一把扯开领结,没说什么,对着众人微微欠身,转身朝外走去。 把一切飓风,汹涌,惊涛都抛在脑后。 今儿的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不打算收拾烂摊子。 他现在只想见一个人。 第43章 猎自投罗网 “贺时鸣,你站住!”清脆的女声自身后传来,声线扬高,隐有怒气。 饭店是预订制,客人不多,大堂很安静,中央是一方巨大的人工池,小桥青松,潺潺流水。 这声怒呵破风而来,走在前面的男人只得停下脚步。 “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乔知沐步调很快,微风扬起裙摆,在空中荡出好看的弧度。 “改天我专程向乔小姐道谢,成吗?” 乔知沐不懂他为何还能笑地这么快活,明明一摊子烂事还没解决,他真是心情好的古怪。 “你还真是个疯子。”她咬牙切齿,她就不该陪着疯子一块疯。 贺时鸣眉眼疏落,“放心,乔小姐,疯子答应你的事,不会耍赖。” 乔知沐无话可说。 从他三天前找上自己,拿着她母亲家族企业的税务漏洞,来和她谈合作,她就该知道他有多疯。 不。不是疯。 是狠。 她没指望他能和她有多好,多喜欢她,但至少这场婚事,他们都是默认的。 这是规矩。 没想到他连这层底线都要冲破,他说若是结了这场婚,就没法给乔曦名分。 她问他是不是疯了?情人养在外头,没人管,随你怎么捧着宠着,如今还觉得不够,要把人牵进贺家的门?你不是喜欢玩吗?这样把自己栽进去了还叫玩? 他短促地笑笑,清淡道:“这男人的趣味,乔小姐就不懂了。若是让她做三儿,那我这一辈子都有个污点攥在她手里。那丫头脾气大,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倒不如用张纸把她栓在身边,玩起来还省心。” 乔知沐气的指尖都在颤,指着他,骂他无赖。 就为了这么个破理由,破坏两家联姻,损失多少,能估量吗? 男人也无所谓,只是眉眼阴鸷,几分狠厉跃然在冷峻的容颜,看上去似不愿与她多说,“乔小姐,我的筹码都在这,你和我合作,我们双赢,你若是不肯,这份文件明天就会被人送到税-务局。我不介意陪你玩玩。” 还有什么多说呢? 他做了最充足的准备,让她措手不及。一方面拿税务问题威胁她,另一方面保证她母亲的家族企业能顺利进入陵城市场,她不用牺牲婚姻就能换来利益。 威逼利诱,他惯会使这招。 她神情恹恹,讽刺他:“贺公子手段这么多这么狠,怎么不用在你那小情人身上?何必做这种自损八百的亏本买卖。舍近求远,有意思?” 贺时鸣自顾自的笑笑,倒也没否认她的话。 是啊,他想让一个女人低头求饶的手段多了去了,她乔曦连一个都抗不住。 只是,他哪里舍得。 不过,等他没了婚姻这层阻碍,那丫头若还不肯,那就真怪不得他了。 最后,乔知沐答应和他合作。 把本是他一个人的罪,抗一半在身上。 “贺时鸣,你知不知道,我帮了你这次,我也不会好过。”乔知沐看着那潺潺流水,觉得心里发烫,有些难受。 “那是自然。我念你的人情。”说完,贺时鸣转身出了饭店大门。 贺时鸣的车是在去往乔曦公寓路上的第三个路口被拦下的。 交警在红绿灯处查酒驾。 贺时鸣在午宴上喝了酒,当然车不是他开的。 开车的人是齐厉。 齐厉没喝酒,下车去吹气测酒精。 交警对着车牌看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调出照片,对比了车牌号,确定了就是这台车。 按理说,吹气后没反应,自然就该放行,可交警却指挥他们把车停到马路边。 齐厉纳闷,问副驾驶的人:“....七爷,这有些不对劲。” 贺时鸣冷倦地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没什么不对劲的。老爷子就这作风,雷厉风行。今天是跑不掉了。” 只是可惜了。 他还想亲眼见一见那小姑娘收到花后,是不是想象中那么开心。 果然,不出一刻钟,有两台黑色的轿车开过来,车上下来两个秘书打扮的男人,和交警说了几句,交警点点头,让他们把人接走。 人走到大G旁,轻敲车窗,“少爷,我们来接您回去。” 贺时鸣降下车窗,玩笑口吻:“我若是不回去呢?” 他估摸着,城内飙车,又要多一项罪名。 躲不躲得过还是个问题。 老爷子发起狠来,动用关系来交通管制,他会直接像犯人一样被拷上手铐,请上警车。 还记得,高中那会儿,他和几个朋友夜不归宿,大晚上在郊区飙车,回城的路上,三台拉着警笛的警车跟在他们车后,路口设了路障,他们几个男生被请下车后,每人获赠一个手铐。 “少爷,回去吧。老爷子把您的身份证,护照,银行卡,账户全部冻结了,您哪都去不了。” 贺时鸣蹙眉,怒道:“哪一分钱不是我自己赚的,凭什么冻老子账户!” 拿对付贺时筝那招来对付他,着实侮辱。 那两人只觉得这小少爷的脑回路清奇,都这时候了还在计较钱不钱的,实在是不愿和他纠缠,只重复一遍:少爷,跟我们回去吧。 贺时鸣被人押回老宅后,关进了卧室,门窗锁死,通讯工具没收,专人轮流看守,没有逃跑的可能性。最开始是一日三餐,他不吃,第二天就减到一日两餐。 他不吃东西,最着急的莫过于李嘉茵了。 见他还有力气做俯卧撑,说着说着就流眼泪,“贺时鸣!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省心的!你好歹吃点东西,你饿死自己给谁看?” 贺时鸣累极,摊在地毯上,胡乱拿毛巾擦汗,气喘吁吁的道:“妈,你说我饿死了,爷爷会不会放我出去?” 李嘉茵气到岔气,一巴掌扇在了他的下颌。还是心疼,力道不大。 “你说什么疯话!” 贺时鸣压低声音,口吻凝重:“妈,这次不做绝,之后就还会有李知沐,王知沐,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再来一次。” 第三天,实在拧不过。贺时鸣被带去了茶室。 老爷子在泼墨挥毫,茶桌上沸着山泉水,室内燃着檀香,满室幽静。 洁白的宣纸上,黑字苍劲有力,险峻之势,孤瘦挺拔。 贺时鸣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没看字,倒是看着桌角放着的一株梅花。 八月的天,竟然还有梅花。 开的正盛,红艳似血。 “爷爷,您这一笔,没落好。”还是没忍住,贺时鸣插了一嘴。 贺谦泓皱眉,把笔搁在笔架上,嗓音沉静:“不吃饭,还有心思赏花看字,贺家倒是出了你这个神仙。” “不敢。”贺时鸣抚着梅花的手凝滞在半空,又自然的收回来,规矩的摆在两侧。 “不敢?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你贺七不敢的?”贺谦泓面色沉冷如冰。 贺时鸣答:“还请爷爷明示。” “拿税务漏洞威胁乔知沐,你当真做的出。你以为你这棋下的好?”贺谦泓声音苍冷,眼神锐利,直逼对面垂首的孙子。 贺时鸣呼吸紧了紧,没接话。 “万一你这招没走好,小姑娘不受你威胁,告诉了乔家人,你怎么收场?哪家没点见不得人的事,你当乔家能任你拿捏?到时候亲家做不成,闹成了仇家,你以为凭你那点本事能压得住什么风浪?” “你今天可以拿税务威胁别人,明天别人就可以拿你的软肋威胁你!你小姑,大伯,二伯哪一个不是身在漩涡之中?你以为位子那么好坐稳的?” 贺谦泓抄起一旁的檀木手杖重重打在贺时鸣的肩上。 贺时鸣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还是站稳了。 “你玩女明星,谁管过你?这么些年,家里把你宠上天了,宠的你不知好歹!” 贺时鸣锁眉,肩头一片麻木,皮肉底下传来钻心的疼,他跪在地上,语气却坚决,“爷爷,我不想联姻。”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我也不会联姻。” “混账!”贺谦泓又是一棍子砸在贺时鸣的后背,“不讲规矩的东西。” 贺时鸣挺直背脊,目视前方,话语说的极淡:“爷爷,您也不必再为我找什么未婚妻了,您找谁,都只会是乔家这个结果。” “你养的那个小明星,我懒得过问,你乐意养就养着吧,只要不影响大局,我都随你。现在是你犯规,就别怪爷爷不讲规矩。” 贺时鸣眸色漆黑,凛然抬眸:“爷爷,别动她。” 深吸气,平静神色,“爷爷,您若是用这个法子逼我,那我只能退步,您让我娶谁我都无所谓,但是前提是,您乐意见您的重孙是受人诟病的私生子。您总不能逼我结婚,还逼我和人生子吧?” 贺谦泓气的退了几步,没想到他竟然敢拿这招当作威胁的筹码。 实在是悖逆太过。 手失了力度,实木的木杖一下一下砸在贺时鸣的背脊。 “孽障!怎么生出你这个孽障!” 茶室外。 贺时筝捂住嘴,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扑通跪在地上,抓住李嘉茵的手臂:“妈!救救哥哥吧!他三天没吃东西啊!会出事的!再打下去会出事的!” 李嘉茵抱住女儿,不让她看,“--去,去给你爸打电话,再催催....” “爸来了有什么用!”贺时筝一把擦掉眼泪,泪水沾在皮肤上,泛着疼。 她腾一下站起来,推开门,扑了进去,整个人抱住那根手杖。 “爷爷!不能打了,哥哥抗不住的!爷爷!您不是最疼哥哥的吗?” 她哭着去推搡贺时鸣,“哥哥,你说话啊!你道个歉,道个歉啊!” 贺时鸣只是不说话,背脊挺直,笑看着自己的妹妹。 茶室里,空气激荡,檀香燃烬,香灰落下来。 等贺茂泽赶到后,空气已经逐渐趋于平稳。贺时鸣还跪着,呼吸急促,额角大颗汗珠滚落,身子晃荡,有些撑不住。 贺茂泽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把她养在外面不行?就非得娶回来? “爸,你都做不到,为什么要我做到?” 终于,贺老爷子颓然地把手杖扔在地上,坠落的瞬间,发出闷重的声响。 “一屋子情种。” 当天,贺时鸣被强制性送进了医院。背后淤青一片,有些地方渗了血,呈现出深紫色,看着怪吓人。 医生上药的时候,贺时筝气愤的直跺脚,“哥哥为个女人,真是不值得!” 局部软组织挫伤,医生的建议是留院观察几天,等瘀血消下去再说。 第二天傍晚,齐厉来病房汇报。贺时鸣半躺在病床上,床上支着小桌板,他正悠闲的吃水果。 “七爷,我去查了查,您的账户银行卡在昨天下午就解冻了。” 贺时鸣懒懒地掀起眼帘,“是吗?” 老爷子果然狠不下心。 打一顿出了气,过了一天不到又开始心疼了。 “乔曦那呢?有异样没,这段时间多派几个人跟着她。” 他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小银叉,感觉躺久了不舒服,让人把桌板收起来,下床随意活动活动。 “医生说您得多休息。”齐厉上去扶他,“乔小姐那边很好,目前没有异样。” 贺时鸣斜乜他一眼,警告他别小题大做。齐厉悻悻地把手放下。 病房是一间大套间,有独立的卫浴,厨房,阳台,客厅。 看上去不像病房,倒像是酒店式公寓。 室内点着灯,清薄的灯光落下来,落地窗外落日余晖,盛景恢宏。 男人静默地站着,半晌后,找齐厉要了支烟。不是他爱抽的那款,但偶尔抽这种酒味爆珠的,也挺有意思。 拢火点燃,火苗蹿起,男人漆黑的眸中多了一抹橘色的亮光。 青蓝色的烟雾绕在周围,模糊了他清俊的五官。 整个人显出寂寂的孤冷。 “花呢?” 齐厉怔了半秒,道:“送的,每天都有送。” 贺时鸣弹了弹烟灰,点点头。 肩膀处依旧肿胀,他只是稍稍活动下,就“嘶”地抽了口凉气。 他这辈子什么时候为了谁受过皮肉之苦。 想到这,贺时鸣莫名觉得不爽。 晚上十二点多。 乔曦徘徊在华瑞医院的大厅,步伐有些焦躁。她已经围着大厅来回饶了两三圈了。 坐在接待台的小护士见她鬼鬼祟祟,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走,已经过来问了她两次。 “小姐,您是找人吗?” 乔曦自动把帽沿拉低,“呃....我找人,找人...” 小护士疑惑的瞧了她一眼,见她大晚上还戴着墨镜口罩,语气加重:“小姐,您若是没什么事,请不要影响医院秩序。” 乔曦欲哭无泪,她只是走了几步路,怎么就影响医院秩序了? 在小护士警惕的目光下,她被迫进了电梯,逃离现场。 吸了口气,摁下20层。 他住在20-3病房。 她给舒涵打过电话,委婉的让她托人问到的了贺时鸣住在哪间病房。 口罩戴久了,闷着皮肤,很不舒服,都过了好几个小时,她的侧脸还有些肿。 下午时,乔曦好好地在拍戏,没想到休息时在片场见到了贺时筝。刚上去问好,没想到贺二小姐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上手抡了她一巴掌。 “乔曦,我还没瞧出来你这么大本事!把我哥迷的七荤八素,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为了你,还进了医院,你还好意思在跟没事人一样拍戏?” 乔曦捂着脸,大脑迟钝,一时间竟然没觉得疼。 “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关你什么事?我就是看不下去,我哥哥挨了打,你也得被人打才公平!”贺时筝扬起下巴,轻蔑地乜她一眼,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向停在路边的小跑车。 跑车轰地飞出坐标。 留下一阵滚滚浓烟。 整整一下午,乔曦心不在焉。 捏着手机,出神好久。终于还是没忍住,拨下了号码。 电梯到了20层,“叮”一下,乔曦收回飘游的思绪。 20层是专供vip病人提供的定制套房,酒店的设计,每间病房都配备一个专属的医护团队。 此时是九点多,这层很安静。 乔曦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移到20-3号门前。 忽然想到她那天在他车上放的狠话:“你别再找我,我也不会找你。” ....... 乔曦懊恼地锤了下脑袋。 可若是不严重,贺时筝何必生气到非得跑来片场打她一耳光? 她想就偷偷看看他的情况,看一眼就走。所以她特地挑了半夜十二点,这个时候,病人都该睡了,她想若是打开门,里头亮着灯,她就立马跑。 舒涵也是神通广大,连着病房的密码都给她问到了。 输了密码,门轻巧弹开。病房没有开灯,很黑,很静。 她悬着的一颗心也缓缓落下,屏住呼吸,步调放的极慢,她偷偷潜入病房。 之前,乔岭也是住的这种套间,所以她对这里的格局还算熟悉,不用开灯,也能基本判断卧房在哪。 客厅的窗户开了一半,风和霓虹漏进来,轻柔的窗纱被风扬起,微微摆动,有斑斓光影投在程亮的地砖上。 像玻璃鱼缸里彩色的金鱼。 乔曦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前,指尖放在把手处。她深吸气,再次打量了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动静,一定是睡了。 这才放心地拧开。 门打开的瞬间,带来一股好闻的香气。 这种清冷的温柔有些熟悉,一时间心跳被嗅觉蛊惑,大脑微醺。 她晕乎乎的往前走,未走几步,只觉得四周潜伏着危险,未等反应过来,香气在这一瞬间达到峰值。 她倏然醒悟时,人已经落入了藏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的怀抱。 怀抱很烫,烫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强烈的心悸感。 乔曦低声尖叫,还未出声就被男人的掌心捂住。 “自投罗网?”低冽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带着些浪荡的玩味。 乔曦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没病,没残,没死,好端端地站着,还能有力气箍住她。 “我.....不是..没、没有.....”她恨自己舌头打结。 贺时鸣轻笑,“我管你有没有呢。乔曦,你自己毁的约。那就别怪我把那个约定作废了。” 不等她磕巴完,贺时鸣顺势咬住她绯红的耳尖。 轻轻磋-磨 在黑暗中,他感觉的很清晰。 她的耳尖,红红的。 快要沁血了。 第44章 噬夜海孤灯 只有像她这种弱智才会想象这个男人是不是真伤了残了,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果然,贺时筝这种千金大小姐,对于狼狈的定义和她这种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觉得躺在这么华丽的病房里,身上疼了几块皮肤就是狼狈。 乔曦冷着脸,一掌推开他,话语疏离,“贺总未免太轻浮了,看见女孩子就去搂。” 贺时鸣“嘶”了声,肩胛骨处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拧了眉。 乔曦错愕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她也没用力啊。 “是真疼。没良心的东西。” 贺时鸣借着薄薄一层月光去看她,只见她一脸嫌弃,心下堵得慌。 乔曦把灯打开,见他坐在床沿,眉心缩成井字,缓慢的活动肩胛骨。 她走过去,道:“我看看吧。” 他这人强势,不饶人的手段太多,在她身上不止一次的作恶,她心底对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抵触情绪。 一遇见他,就自动升起一层厚厚的保护壳。 虽然还是会因为他受伤而心软,但她勒令自己最多也只能是心软。 她不想再跳一次深渊,把仅剩的半条命也献给他。 “算了。别看了。”他的掌心盖住她的手,止住她的动作。 他掌心的温度刚刚好,是温暖的,熨帖着她微凉的皮肤。她感觉有电流划过身体,直通大脑,一时间警示灯疯狂乱闪。 红灯。 危险的信号。 乔曦抽回手,退了几步,“那就不看了。” 贺时鸣敏锐的捕捉到她眼角的闪躲。 她在慌。 “曦曦....”他那沾了醉意的嗓,在这暧昧的空气下,有种诱人的性感,乔曦的心紧了紧,连带着呼吸也乱了。 “....不给你看,是怕你心疼我。”他嘴角有笑意。 乔曦蹙眉,反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疼你?” 她特别讨厌他这种冷静的笃定。 仿佛她心里想什么,他一眼就能拆穿。 “....就凭...你现在人在我面前。” 乔曦倏地捏紧拳头,是啊,她大半夜跑来他的病房。不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不论怎么说,也没人会信。 但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她觉得自己仍旧是卑微的那一个。即使分手了,即使拒绝过他那么多次,他还是能一击即中她的要害。 乔曦,你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她吸气,氧气灌满胸腔,让她多了一丝丝清醒,她伸手取下口罩。 “你妹妹,跑来片场给了我一个耳光,骂我狐狸精,骂我害你进了医院,但凡是个人,在这种指控下,都会选择来医院看看吧?” 冷色的灯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右脸微红,仔细辨别,能看到指印。 打耳光的人用了蛮力,不用想就知道有多疼。 贺时鸣蹙眉,走过去,见乔曦躲闪,用了几分力道牵住她的腕,蛮横地让她对着他,眼中流露出心疼。 “贺时筝打的?”他轻轻触碰泛红的皮肤。 “你不用找她麻烦。她打我也是人之常情。”乔曦轻松地笑笑,“在他们眼里,我不就是勾引你的贱人吗?” “别这样说。”他音色沉哑几分,隐有不悦。 “我回去了就教育她,让她来给你道歉。” “别。”乔曦摇摇头,“没这个必要。” “曦曦,我好想你。”贺时鸣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她能来,真好。 以至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乔曦陡然僵住,唇边礼貌的笑意都变得牵强。 “你觉得说这个合适吗?” 他反问:“为什么不合适?你来见我,不论怎样,都是你主动来了。你心里就是喜欢我,别骗我说不是。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什么不合适?” 乔曦无奈,他这种怀柔太致命。 她能抗住他的嘲弄,他的强悍,他的掠夺,但抗不住他一丝一毫好似深情的温柔。 “可我就想安安静静的。好吗?你继续做你的公子哥,红粉佳人里游走,任你采撷,我继续过我的生活,最近这段时间就很安静,我很喜欢。” 她看着他,换了一种商量的语气。 贺时鸣看着她,“曦曦,我解除婚约了,我可以娶你。你要一切,我都能给你。” 乔曦指尖颤了颤,却又很快收住,“你说什么?” “曦曦,我没有婚约了。你和我在一起,是光明正大的。”他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可一见到她就有点自乱阵脚。 只想快点得到她,多一天都不愿再熬。 乔曦微微耳鸣。仿佛有戴了假面的魔鬼,在她耳边温柔的劝说,来我的身边吧,让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意识在疯狂逃窜。 相信他,又入一次旧梦? 忽然间,她看到了深夜在被窝里哭泣的她,在漆黑的山路里徘徊游荡的她,在商场里崩溃绝望的她,在盛宴里被人辱骂却只能狼狈逃走的她...... 还有在他咄咄逼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的她,在他冷漠的眼神下卑微脱掉内-衣的她,在惹他生气后费心讨好的她,在他毫不费力的动人情话里沦陷的她,在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梦里,无限沉溺的她。 都是痛苦的鬼魅,肆无忌惮的以她的血肉为食。 “....不。”乔曦摇头,话语异常坚决,“不要....”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贺时鸣蹙眉,心脏处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随后而来的是无力感,迷茫,以及仓皇。 “.....为什么不?” 乔曦垂眸,细密的羽睫在眼下投缘出一圈青鸦色的阴翳。 整个人看上去是淡的,坚强的。 “贺时鸣....我没有勇气了。我的勇气已经用光了。” 贺时鸣不解:“没有勇气?” “没有勇气再玩一次你既定的游戏。”乔曦平直的看着他,没有丝毫畏惧。 没有勇气再让自己做一次灰姑娘,在家里默默地等待王子用爱来救赎。 更没有勇气看着他又一次在这场游戏里来去自如,高高在上的姿态宛若神邸,轻车熟路的攻城掠地,全身而退亦毫不费力。 而她则又一次沉沦在抓不住的沙海里,无限循环那个困扰她的噩梦。 太累了。 所以还是不要了吧。 现在的她,虽平凡却自由。 “这不是游戏。曦曦,你说的话我都有放在心上,你说不愿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小三,可你现在不是了,我可以娶你,只要你想,我们明天就可以去领证。” 两军对垒,绝对强势的那一方看上去倒像是快输了。 乔曦蹙眉,觉得可笑。 他能娶她,她就得嫁吗? “我说的你放过我,不是以退为进的策略,也没有逼迫你为了我去取消婚约。我是说真的,我们....不合适。” 贺时鸣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以至于说话都有些颤音。背后时不时传来的痛感都比不过她轻飘飘的一句我们不合适。 “我们哪里不合适?我们在一起时不快乐吗?” 乔曦笑了笑,“你觉得快乐吗?是快乐的吧。可我有多快乐,就有多痛苦。你的强势,你的专横,你高高在上的冷漠,都让我觉得痛苦。你每次生气我有多怕你,你知道吗?我不敢对你甩脸色,不敢告诉你真心话,我得讨好你,因为...我每次只要不如你的意,换来的都是你残忍的惩罚。” “你自己都做过什么,你忘了吗?七哥。” 她一字一顿的捅进最后一把刀。 贺时鸣下意识止住呼吸,身体摇摇晃晃如一盏随水漂荡的纸灯。他以为,知道他没了婚约,她会开心的回到他身边,毕竟他给的起她要的一切。 可她说,她不愿。不是话术,不是策略,更谈不上什么欲擒故纵。 她是真的不愿。 他以为,她曾经说的不愿,说的放过她,都只是一种对现实绝望的妥协,一种无奈的退让。 到这一秒,他才真的反应过来,她是真的不愿。 乔曦站着,俯视着颓坐在床沿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颓败。 一个开疆扩土的常胜将军遭遇滑铁卢之后的惨烈,无望。 “要我帮你回忆吗?七哥。”她轻轻柔柔的说好残忍的话。 “你把我扔进泳池里,我求你说不要,你不听,你知道那些冰冷的水进到我身体里我是什么感受吗?你让我在你面前脱掉衣服再跳舞,你当时的眼神,我不敢想,只觉得我像个卑微的玩物,是供你取乐的......” “别说了....曦曦...”他喉结滚动,吐出来的字是涩的。 “.....还有一件事,你怕是还不知道。你好兄弟们为你在夜店庆生那一晚,其实我很早就去了。我就坐在你身后,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贺时鸣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她,“....说了什么?” 恍惚间预感到这个答案的诛心,可还是问了。 乔曦勾了勾唇角,“你说,我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好玩点罢了。” 天光在一瞬间黯淡,贺时鸣有万箭攒心的痛感。 对不起三个字在喉间哽住,久久没能说出口。 一层层的剥离那些深情的,快乐的,甜蜜的装饰品,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 可是他活该啊。 是他活该不是吗? 过了好久,直到沉默覆盖了每一次呼吸。 医院对面的摩天楼也渐渐变得黯淡,只有偶尔几个房间还闪着亮光,像一块参差不齐的地图。 乔曦说,她该走了。贺时鸣点点头,说送送她。 乔曦微笑地说:让他好好休息,就别送了。 贺时鸣站起来,目送着她走出卧室,步调并非匆忙,也没有刻意放缓。 就是这种平静最让他难受。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他木讷的立在原地,被寂静蚕食。壁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孤独的影子。 忽然,他醒悟了什么似的,快步朝外走去,焦急的扯开门,门外是一条安静的走道。不顾浑身上下还在休养的伤口,每跑一步,都是皮肉撕裂的痛感。 摁下电梯,电梯门开的刹那,他冲出去,来到了医院大楼。 没有她。 贺时鸣又从医院出来,一直找。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他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 可四周都被黑夜吞噬。 他有种身陷茫茫大海,寻不到灯塔的绝望。 第45章 追给我一次机会 乔曦一路狂奔跑出了医院,在大门口拦了一台出租车。其实华瑞医院离她目前住的公寓很近,红绿灯往左拐走一个街区就到了。 步行也就一刻钟。 她迫切的想逃离,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她,如影随形,拼命地要把她往后拉扯。 坐在车上,看着飞驰而过的街景,浓浓的夜色被一道道红色的车尾灯割碎,视线里红色和暗色交错,大脑微微晕眩。 天空在此时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点,乔曦把车窗升上去,只余了一小条缝隙。 风带着雨,从那一小条缝隙里钻进来,滴落在她的额头,睫毛,脸颊。 呼吸间是夏夜潮湿的味道。 出租车不能开进小区,乔曦把包顶在头上,一路小跑回家。 直到门“砰”一声阖上的瞬间,乔曦终于撑不住了,沿着门缓缓蹲下,包被胡乱扔在一旁, 长发上混着雨水。 整个人是凌乱的。 “曦曦,我解除婚约了。” “我可以娶你。” “你要一切,我都能给你。” “你和我在一起,是光明正大的。” 脑子里不断回旋着贺时鸣的话语,她的思绪没有一秒钟安宁。 被他折腾的千疮百孔后,让她如何相信他是真的? 在地上蹲了好久,乔曦这才慢慢地起身,腿部血液回涌,酥麻又疼痛。 贺时鸣从医院出来后,找了一圈,没找到她。天忽而下起小雨,人立在雨里,颀长的背影茕茕孑立,很是寥落。 回到病房,总觉得心里空空的,缺了一块。他没开灯,黑暗仿佛会更宽容一点,模糊一些细微的,难以言说的痛意。 回想她那冷淡的眼神,心中郁涩。 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偏偏还凶不得,碰不得,一动她,罪名就要多一笔。 他感觉自己是进退维谷,什么办法都没有。 想了想,总觉得这样不行。 贺时鸣回到卧房,换了身衣服,拿了车钥匙,一路驱车去了顶楼会所。 此时是半夜一点多,顶楼那依旧灯火通明,笙歌不断。 见有人推门而入,正热闹的牌局安静一瞬。 众人咋舌。 怎么是七哥呢?他不是被贺老爷子打的半死,正躺在病床上吗? 乔贺两家解除婚约的事,虽然被极力压了下来,但还是在圈内传开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和贺时鸣玩的亲近的一票朋友都知道,这人是为了小乔儿杀疯了。 “七哥?你病好了?”阮家小公子叼着烟,愣愣地看着贺时鸣。 贺时鸣冷冷瞥他一眼,上前把他嘴里的烟揪下来,掷在一旁,“你才有病。” “怎么不多在医院躺几天?你家老爷子见你几天就能出来蹦哒,只怕会后悔下手不够狠。”萧叙在一旁调侃。 “你夜不归宿你老婆都不管你?”贺时鸣嗤了声。 说起这个就来气,舒涵一声不吭的跑回了江城,美其名曰婚前不能住在一起,得回娘家住。 萧叙:“那也比你没老婆好。” 贺时鸣受到了暴击,突然有些后悔来这了,眼神不由自主冷凛起来。众人见男人突然沉冷的气场,慌了神。 有人连忙说:七哥半夜来莫不是觉得医院呆的太无聊,那就来打一圈。 萧叙笑他:“你看他那样是想来打牌的吗?” 贺时鸣深吸气,只觉得一帮损友,聊胜于无。 他忍了下脾气,慢条斯理自沙发上坐下,拿了个苹果在手里玩,红润的苹果在修长的手指上转动,像一幅线条流畅简约的素描。 他好半天才飘出一句话来:“--女孩子....该怎么追?” 他回想和乔曦在一起的日子,好像她的那些指控,也不无道理。他似乎是真的强势了点,霸道了点,不讲道理了点,随心所欲了点。 尤其是在床上..... 可那也怪不得他,是她太好欺负,红红的桃花水眸对着他娇嗔,他根本控制不住。 欺负她,是会上瘾的。 可他虽然强势了点,霸道了点,不讲道理了点,随心所欲了点,但平日里对她还是挺好的吧?她要什么给什么,不要的他也给,若是要星星,那就把月亮也一起摘了送给她。 他只是想她能乖乖听话一点,安分的呆在他身边,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就这一个要求而已,怎么就能让她怕他呢? 现在不是什么三不三儿的道德问题,现在是对他性格行为的批判。 他有些茫然了。 ....... 众人还热热闹闹的打牌,听到这一句话,都跟撞鬼了一样,手里的麻将啪嗒掉下来。 落在麻将机的中央,脆脆的一声响。 阮家小公子阮向熙第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哥哥阮向澄和贺时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从小跟在几个哥哥身后,感情比别人深,闹腾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七哥,您是被贺爷爷打了脑子吗?” 众人都在心底为这句话点赞。在所有人看来,这句话从贺时鸣口中而出,不太正常。 贺时鸣微眯眼,拿起水果小刀,嗖的一下,稳稳扎在了牌桌旁边小推车上的果盘里。 他勾起笑颜,淡淡道:“大胆点。我不怪你们。” 是了。这明晃晃的威胁。 之后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出主意。 “追女孩子还不容易吗?没事就陪她们逛逛街啊,看看拍卖会啊,看上什么买什么,金钱攻势到位,没有女人不动心的!” 贺时鸣蹙眉,他是陪着逛过一次街。但那也是出于好玩,把她当作洋娃娃一样,看着她换上他选的华丽衣裙,变成他喜欢的口味,有种养成的恶趣味在里面。 之后也就觉得逛街没什么意思,都是让人直接把当季新款一批批送到家里让她挑。 “你这就不对了,逛街重要的是陪伴这两个字!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男人跟在身后刷卡拎购物袋啊!” 贺时鸣指出他的不妥:“刷卡可以,拎购物袋助力做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我拎?我还能腾出手搂着她,不是更好?” 那人乍一听只觉得还挺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要时不时在微信上关心她,嘘寒问暖啊,最近不是老下雨吗?提醒她带伞,让她感受到你把她放在心上。” 贺时鸣冷笑,都拉黑了,他脑电波提醒她带伞吗?再说了,带伞这种事是不该她的生活助理提前看天气预报然后安排好? “不如亲手为她做一顿饭。呀!这招真是绝了,小嫂子看上去就是个软妹子,就吃深情居家好男人这一套!” 深情居家好男人?贺时鸣气笑了。这和他的人设也差太远了。 他不信乔曦吃这套。 之后的馊主意不断,贺时鸣勉强记下了几个不荒诞的。 看电影不错。她不是嚷嚷了好多次要他陪着看电影吗? 带她旅行不错。记得她说过喜欢海,想去澳洲大洋路。 ...... 贺时鸣手中的苹果在指尖的摩挲下越发光亮,手指不免沾上了苹果的甜香。 他忽然想到每次小姑娘洗完澡后,脸被热气熏的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眨着,就像一只香甜的苹果。 总之,只要她喜欢,肯重新回来,他改改也无妨。 若实在是改不了.... 那就先假装一段时间,等把人骗到手了,再说吧。 次日清晨。 乔曦一大早准备下楼晨跑顺便买杯黑咖啡。 昨晚在被窝里,还是没忍住,哭了好久,早上醒来发现眼睛肿成了核桃。 下午还得拍戏,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是肯定不行的。 下了一整夜的雨,空气里是雨后独有的甜润,混着泥土苦涩的清香,乔曦贪婪地吸入肺里,那么一点点的起床气也一扫而空。 正当她呼吸新鲜空气时,一声刺耳的喇叭传来,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早上六点,在小区按喇叭。 神经病。 乔曦戴上耳机,走到一旁的小花坛,把腿撩上去,先做拉伸。隔了半分钟,身后又传来一声短促的喇叭,她下意识转头,看见一台银蓝色的超跑徐徐而来,正好停在花坛附近的小路上。 她租的这个小区在陵城算得上中上档次。 小区环境好,花园式设计,绿化面积大,安保物业也不错,住在这的不乏一些条件好的小富二代,有豪车进出并不稀奇。 只是这车豪的太过了。 扎眼的颜色。 看上去倒像是某人的风格。 乔曦甩甩头,痛恨自己怎么又想到了他。 她昨夜是故意把话说的绝,就是想击破他最后的幻想,诚然,这法子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 可这种情况下,他若是还肯来找她,她都觉得他脑子坏掉了。 肯定,他不会来找她了。他这种男人,不会做这么跌份的事。 又不听话又不恭顺的女人,他哪里有那么好耐心一次又一次来哄呢? 超跑停在那,车主熄火。 乔曦余光瞟了眼,就想看看是谁一大早在这招摇过市且毫无公德心。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呼吸紧滞,腿还一直撂在花坛上,都忘了放下来。 “曦曦。”男人开口,嗓音哑哑的,听上去很疲倦,眉宇间也落着疲态,似一夜没睡。 乔曦没说话,耳机里放着当下极流行的说唱歌曲,此刻旋律尽失,成了口水喊麦,嗡得她头疼。 “曦曦....” 他的头发有些长,没有打理,碎碎地落在额前,清晨六点的日光透过浓密的林荫,洒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精致的侧脸,狼狈凌乱也无损他的英俊。 他既然还真来了找她了。 他犯得着吗? 乔曦把耳机摘掉,只觉得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 “你、你做什么?” “曦曦....我在你楼下等了一夜。还好,把你等到了。”男人温柔地娓娓道来。 乔曦愣了,他等了一夜? 他这声音也太温柔了些....乔曦听着有些诡吊。 贺时鸣见她不抗拒,喉结滚动,继续道:“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想了一晚上。你说得对,我确实对你做了不少混账事。” “我跟你道歉。曦曦,对不起。” 说完,他微微欠身,很正式的致歉。 乔曦呆若木鸡:“.......” 一个从来强势不讲理的男人,即使他做错了,也只有人给他道歉的份,哪有可能他给人道歉呢? 他不止道歉,还给她鞠躬赔礼?乔曦眨眨眼,说不出话来。 “曦曦,从前我做错的事,我都会一笔一笔向你赔罪,你不喜欢的我都会尽量改。” 乔曦继续眨眨眼,怎么有些像幻觉? 贺时鸣见她这样,一时摸不准她的态度,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回车上,把放在副驾驶的花抱出来。 乔曦看着他,捧着一大束粉色的玫瑰,一步步朝她走来。 新鲜的荔枝玫瑰。 温温柔柔的粉色,像微风吹过少女的裙摆。 男人把花塞在乔曦怀里。 “乔曦,给我一次机会。我追你,好不好?” 第46章 悟她才不是灰姑娘 好? 不好? 乔曦懵了,她怎么知道好不好? 手中的玫瑰变得好烫,可粉色占据视线,香气盈满嗅觉,就连露珠也是可爱的,舍不得扔掉。 忽然小腿处袭来血液凝滞的痛感,乔曦低眼去瞧,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腿还撂在花坛上。 她把腿收回来,可手中的玫瑰花太大一束,很重,导致她平衡不稳,右腿摆了一下,贺时鸣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把她扶稳。 “好不好,曦曦。”他趁机捏了一把腰间的软肉,又赶在她发作前迅速撤回手。 她忽略掉腰间微妙的酥麻感,严肃的看他:“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又想到昨晚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说的太狠了,把他给刺激到了? 贺时鸣清清嗓,掩饰尴尬,“嗯....算是吧。” 乔曦“噢”了声,又问:“你、你会追女孩吗?”她斜眼乜他,总觉得他话里话外是挥之不去的阴谋感。 他抿唇掩住笑意,上前两步靠近她,嗓音很沉,很欲,“第一次追女孩,没经验,乔小姐别太严格了。” 乔曦面红耳赤,被他极致性感低肆的嗓音弄得心跳加速。 他这人,为什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她慌乱退后,黑眼珠子转了两圈,像一只遇到危险,暗中观察的小兽。 “你好无聊。”她垂眸去看花。 贺时鸣觉得曲线救国倒是有用。 至少她没和他针尖对麦芒,一见面两三句话就要吵起来,不激怒他不罢休。 贺时鸣不着痕迹地靠近她,她穿着平底鞋,低垂的头正好在他的胸前,刚刚好的高度。他抬手虚虚揉了揉她的发顶,耐心至极的哄她-- “好不好啊,给个准信。” 这人温柔起来真是要命。 乔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办。这种情况下,她一句狠心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一下一下顺着她柔软的发丝,细腻的触感是一块上好的绸缎,触手生温,又像暖玉。 动作不紧不慢,很磨人。 乔曦的忐忑被他一点一点磨平了。 他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耐心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问她好不好,她若是不立马答应,他就能直接上手威胁她。或者干脆把她扔在床上,各种招数下来一遍,不信她有什么不答应的。 他容许她叛逆,那也是在极窄的范围里,每次超出了警戒线,都是半生半死的惩罚。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准动不动就乱碰我!”她往自己后脑勺处一拍,打掉他的手。 “好。不碰你。”他应下,手规矩的插进口袋。 “你也别想威胁我!”她提前警告他。 他这人三分耐心,七分善变。上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哄你别生气了,下一秒就能把你晾在一边,一个星期也不理。 “好。不威胁。”他点头。 乔曦想了想,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你若是追不到,也休想用强!” “好,不用强。”贺时鸣轻轻拧了下眉。 见她还一脸不乐意,男人气笑了,无奈的说:“我又不是人贩子。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曦曦,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的。” “重新开始。” 乔曦在心底呸了一句。 心想,看他这样能坚持多久。 两人又说了几句,乔曦说她要晨跑了,让他别打扰,快回医院去。 贺时鸣说昨晚偷跑出来了一夜,今天上午老爷子要来医院看他,他得赶在之前到。 “那你就快去啊。别磨蹭了!” “曦曦,这几天我还得在医院住。你有什么事就给我发微信,好吗?”他上车之前,特意强调了一句。 “你就好好呆在医院啊,没事别乱跑。” 她从舒涵那里听到的,贺时鸣被他爷爷打了一顿好的,就差把骨头都打断了,背上青紫交错,骇人的很。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夸张的成分,但这两天见他,的确瘦了些,唇色也苍白,看上去病怏怏的,不像以往那么有精神。 他这样,她不心软是假的。 贺时鸣微不可察的蹙眉,这姑娘怕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他的重点不在于要住医院,重点在微信。 他还躺在她的黑名单里,她忘了吗? 见她一脸认真,他也不好多说,只得点点头,上了车。 算了,来日方长。 今天才第一天。 回了医院,七点半。还没躺多久,老爷子带着一群人,八点钟刚好到。贺谦泓见孙子躺在病床上,瘦了一大圈,脸色也不好,心里总归不好受。 交待了几句,又坐了会就走了。 “贺时筝,你过来。”贺时鸣见妹妹跟着老爷子一块走,把她叫住。 众人走后,留下兄妹两人在病房里。 “怎么了哥?是不是善心大发要给我买东西啊?”她拖过来一把椅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哥哥,“我最近还真看上了一个包....就是呢...有点贵,还得哥哥出手.....”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无情打断。 “你跑去找了乔曦?”贺时鸣那眼尾余光去扫她。 贺时筝表情明显变了变,掩饰的不够好,端倪颇多。 “哪、哪有。你听谁说的呢!我去找她干嘛.....”她拿起果盘里的橘子,指尖紧张,剥掉的果皮大一块小一块,去了白瓤,掰了一小瓣递到贺时鸣嘴边。 “哥哥,吃橘子。”她笑的谄媚,“多吃橘子,补充vc。” 贺时鸣冷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多吃点,去燥降火。” 贺时筝被他盯得背脊发毛,悻悻地把手缩回来,自己嚼了那瓣橘子,酸酸甜甜的,怪好吃,又吃了几瓣,一整个橘子都进了她的肚子。 “吃完了?”他压低声线。 “吃、吃完了....”贺时筝连忙站起来,把橘子皮丢进垃圾桶,“那我就先走了,哥。” “站住。” 不容商榷的两个字。贺时筝老实的坐回原处。她从小到大最怕贺时鸣发火,因为只要他生气,她就没好果子吃。 “哎呀....哥哥...我可是你妹妹,你总不能为别的女人打我吧!”她装可怜,占据道德高地碾压他。 “贺时筝你有病吧。”他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 贺时筝吃痛,眼眶哗一下红了,“你还真打我。” “你没打乔曦?”贺时鸣斜眼觑她,只后悔自己打轻了。 “我那是一时冲动!我不是故意的!”贺时筝辩解,“哥哥你被爷爷打的那么惨,都是为了她,可她倒好,还在开开心心的拍戏!她还和别的男演员在片场打情骂俏....” 贺时鸣问:“她和男演员打情骂俏?” 贺时筝点点头,“真的真的!我去的时候看见她给那男的喂东西吃!” 贺时鸣眯着眼,气场冷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 “那也不代表你能随便打人,她是你嫂子,你以后见了她给我收敛点你那脾气,听到没?” 嫂子.... 她瞪大眼问:“你真打算娶她?” “我不止娶她,以后你所有零花钱我都放她那,你要钱你自己去求她。”贺时鸣慢悠悠的拿了个橘子,自己剥着吃。 贺时筝只觉得大脑轰然,一时间天旋地转。 要命。 “那我再也不要你的钱了!”她硬着脖子顶嘴。 男人懒得搭理,头也不抬,“那我求之不得。” 接下来几天,贺时鸣会准时来乔曦家楼下送花给她,若她去了剧组,不住在家里,也会有派人把花送到她的保姆车上。 她拍完戏,他若是没有工作,都会来接她。 陪她吃晚餐,看电影,总之她提出多么不合情理的要求,他都坦然接受。 比如,今晚她提议要吃路边摊。 在吃之前,他强调了好多次,“曦曦,你做为女明星,和我去吃路边摊,若是被人拍到了怎么办?真的不怕闹绯闻吗?” 虽然,他无所谓闹绯闻,当然,闹出绯闻更好,对他目前的局势更有利。 但这姑娘洁身自好,就怕和他在公众面前沾上一点关系,之前有任何风声,她都哭着喊着求他赶紧把事情压下去。 两人的关系只是圈里人知道,从未在公众面前掀起过波浪。 “啊?”乔曦想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于是扬起下巴,冲他道,“那你下车跟我去买,我可以在车上吃。” 贺时鸣:“.......” 她现在翅膀是真硬了,越来越会使唤他了。 乔曦见他脸色微冷,到底还是有些怕,之前的阴影太深刻,她一时半会还逃不出来。 “你....说追我,是不是骗我的啊....” “那不然...还是别追了。” “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贺时鸣求她别说了,冷静的撂下三个字:“我去买。” “五串掌中宝,五串牛肉,一串热狗,一串蘑菇,一串辣椒。千万少放辣,少放孜然。姚姐说我不能吃太多佐料。”她舔舔嘴角,眼睛里亮亮的。 贺时鸣太阳穴乱跳。 跑车的剪刀门落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唠叨的女孩被隔离。 世界清净。 吃了烧烤,乔曦足足喝了两瓶水。味道有些咸,但还是很香很好吃。 男人一口也不吃,嫌不干净,还嫌味道大。 整个车里全是烧烤油腻腻的味道。 她余光瞥见他的脸色,瞧不出不高兴。 乔曦想起从前她也在他车里吃过一次烧烤,味太大,他脸色明显不悦,她只好忍痛把还剩了大半的食物扔下车。 其实他当时也没说不准,可她察言观色的本领极佳,瞧出他不高兴,不愿在他忍耐的边缘试探。 她每次都太乖太懂事了。 以至于他从没觉得这份乖巧懂事是建立在某种牺牲上的。 回到公寓,乔曦洗完澡,躺在床上边敷面膜边做瘦腿运动。 手机在她耳边叮了下,震得太阳穴发麻。 拿起看,是男人发来的微信:【明天送你去剧组】 乔曦:....... 她觉得这男人在她黑名单里诈尸了。不是把他拉黑了吗?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她仔细回想,刚刚在车里吃东西,吃的太开心,一定是那个时候男人偷偷拿了她的手机,把他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幼稚。 她懒得搭理。 又过了几分钟,有微信不断的进来,她觉得这人真是好烦,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舒涵发来的消息。 舒涵:小乔儿,我下下个月结婚哦,你来给我当伴娘! 舒涵:你最近和贺时鸣怎么样啊?到时候婚礼给你们组一队cp啊! 舒涵:我听萧叙说,他正追你追的起劲呢。 乔曦躺着,打字太费劲,干脆拨了语音电话过去,不出三秒对面就接了 “喂~”对面传来一声妩媚的娇音,乔曦一个女孩听后都不免红了耳尖。 两人聊的火热,从婚礼伴手礼该怎么选,头纱的设计要不要再改改,再到当天婚礼该怎么整那群男人。 最后,舒涵还是忍不住八卦,问她:“你和他到底怎么扯的啊?复合了?” 乔曦叹了口气,“没有呢。” “他不是表现可好了吗?萧叙说他现在快赶上24孝好男友了。你让往东,他不敢往西。” 乔曦目瞪口呆,怎么就传成这个版本了? “....唔,怎么说呢,他现在是比以前好了那么一点点。但我总觉得,他是不是又在耍花招骗我啊?和他在一起总是提心吊胆的,他脾气就算是好了,我还是觉得会不会突然就给我甩脸色。总会想,他是不是还是在玩我呢?” 对面似乎在吃东西,咀嚼出脆脆的声音,等主人咽下去后,电话里传来一阵轻笑。 “曦曦,该怎么说你好呢?”舒涵想了想。 “你怎么就不能试着转变一下,是你在玩他,不是他在玩你。曦曦,你得主导他呀,爱情不该是你来我往,棋逢对手吗?他可以高高在上,游刃有余,你怎么就不可以呢?” “你这么好,你一点也不差,要我看,是他配不上你。才不是你高攀他呢。” 挂了电话后,乔曦怔愣了许久。 她仔细回想两人从开始到现在的全过程。 似乎是她太把自己放低了,放低了姿态,才会在心底结出卑微的花。才会更在乎他是不是平等的对待自己,是不是把她当作玩物。因为从一开始,在内心深处,她自己就把自己当作他的玩物。 可如今,他们那种畸形的关系不再了。 她又何必继续用那种畸形的眼光去看待自己呢? 才不是什么童话故事。 她也不要当灰姑娘。 第47章 磨她并非他的猎物 片场休息的时间,乔曦身上还穿着戏服,一套朱樱色软缎旗袍,领口绣了一串芍药花,口红是浓郁的中国红,发型是复古的波浪卷,眼尾画了上挑的眼线,很有民国时期军阀太太的娇矜感。 这个造型刚做出来,导演都夸个不停,说她换个风格竟然这么亮眼。 她把手机递给小助理,“岚岚,帮我拍几段视频吧。” 她想着用这种新鲜的look拍舞蹈视频,粉丝们应该会喜欢。 其实论拍照拍视频的审美,还是姚念音更好一点,可那人正懒懒地摊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刷着热搜,根本没空搭理她。 也不在知看什么,入了迷。 “曦姐,你这个角度好美...等等...稍微保持一下,我多拍几段。” 小助理虽然技术不怎样,但胜在任劳任怨,又是乔曦妥妥的一枚颜粉,每次给她拍跳舞视频都要把她夸上天。 乔曦举着伞,垫脚,右腿后抬,而后旋转着把伞抛向半空,整个身体坠落,倾倒在地上。 很简单的几个动作,剪辑后配上音乐和特效,风情万种的韵味就出来了。 “哇,曦曦姐,你穿旗袍太美了,比穿汉服还要惊艳!”小助理回放着视频,视频里乔曦曼妙的身段被旗袍勾勒的一览无余。 “....拿来我看看。”乔曦喘气,喝着水。 小助理赶忙把手机递过去,一边说:“曦姐,虽然你走仙女风真的很绝,但我觉得你偶尔走美艳风,真的是艳惊四座!尤其是这个妆容,真的发出去肯定能有一大票博主跟着仿妆,简直是美到.....” 形容词有限,小助理绞尽脑汁想了想,添了四五个形容词。 什么倾国倾城,美艳绝伦,风情万种,斩男杀手等等。 “打住!”姚念音听不下去了。 乔曦倒是反常的没有打断小助理的“拍马屁。” 她想,她在公众面前呈现的风格的确太单一了,不是出尘脱俗的仙女风,就是娇软精致的少女风。 就连走红毯也是,造型师总是给她穿一些繁复的仙女裙,不是飘逸纱裙,就是拖尾大摆,每次都跟穿婚纱一样。 虽然她的粉丝都吃这一套,但总是吃老本,打安全牌,不止会让人视觉疲劳,更是限制了她的戏路。 “想什么呢?”姚念音唤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 “啊..?姚姐,你叫我?”乔曦抬头。 姚念音精怪的样子,挤眉弄眼,“想男人?” 乔曦白她一眼,“无聊!你怎么不想想男人?你该多想想男人才是!” 姚念音明年就奔三。所谓婚恋市场的糟粕思想,过了二十五岁的女人犹如江河日下,一年不如一年。姚念音这种更甚,长相不俗,性格大气,赚钱能力一个顶三,吵架能吵成辩论赛的奔三女人,一般的男人大多望而却步。 “我?赚钱不香吗?等我买下了林园湾的江景大平层,喝着年份赤霞珠,吃着米其林,周末没工作就去潜潜那些渴望出名的帅哥小奶狗,想想都惬意的不行。” 乔曦笑的东倒西歪,“林园湾?我曾经大学时还真算过,怎么才能买一套那的房子。然后发现最小的两百八十平户型的那种,我得不吃不喝打工一百年。” 姚念音睨她一眼,“要么你这次电影节给我拿个影后,要么你快点嫁给贺总,那我这林园湾的房子还有点盼头。” “提名都没出来呢!你就惦记得奖了!再说了,《迷城》是我第一部 电影,就算是被提名,我都觉得我开了金手指。”乔曦认真的说。 《迷城》被定为陵城国际电影节的开幕影片,将在九月二十三日电影节的启动仪式当晚进行首映。首映之后将于十月一日国庆之日在全国正式公映。 若是公映之前能拿奖,那对电影的票房就是一个绝对有力的保障。这也是周华安赶在这届陵城国际电影节之前制作完电影并拿到发现许可证的原因。 姚念音蹙眉,想了想,“我觉得提名怎么都会有你。毕竟是周导的电影,剧本好团队好,而且你在里面表现是突破级的,评委组又不瞎。” 最后姚念音总结性发言:“总之,你最近好好倒腾自己,护肤减肥运动绝对不能松懈,不管怎样,电影节的红毯一定得艳压群芳!” 乔曦笑着说:她又不是毯星。 “毯星怎么了?毯星至少美啊,把别的女人压下去就是本事!”姚念音没好气的数落。 说到比美,乔曦又回到开始发呆时的想法,“你说姚姐,我要不要换个风格?” 姚念音疑惑的看她。 “就是,老是走仙女风大家也会腻的好吗?” “那你要怎么?” 乔曦想了想,“上次《红装》杂志不是找我拍封面吗?你去告诉他们,我接。” 《红装》是国内一线男装杂志,会邀请各大女明星拍封面,迎合男人的口味,拍的风格大多离不开性感二字。 很多女明星都靠上这个杂志来宣誓自己也能驾驭得了性感风。每次新的封面出来,都能引起一大波讨论。所以为了热度,这个杂志最喜欢邀请那些圈内的“玉女”女明星。 姚念音吃惊的看着她,好半天才磨出一句话:“你拍这个,贺总能同意吗?” 乔曦气笑了,骂她没出息,“我接我的工作,关他什么事?我没那心情伺候他。” “可你如今正在播的两部电视剧都是乖乖女人设,突然间拍这样一组照片会不会适得其反?” 乔曦不知道,“....可我也总不能老是这样吧。” 傍晚七点下戏,天未全暗,沾着昏昏的暧色,荼靡未尽。 贺时鸣提前一刻钟等在片场,微信上说带她去吃饭。 乔曦上车后问他,“都七点了,你还没吃?” 贺时鸣一手掌着方向盘,嘴里衔着一根烟,燃了小半截,烟灰累在顶端,他把烟拿下,轻轻弹走烟灰,很自然的动作,乔曦却瞧出了一股风流味。 “等你呢,饿不也得等吗?”他虚虚挑起眉尾,两指钳烟,灭在烟灰缸里。 顷身过去,要替她系安全带。 乔曦不着痕迹躲开他的靠近,一根手指顶在他肩上,“说了不碰我,别犯规。” 车内视线很暗,模糊了她的脸,是一张分辨率极低的褪色老照片。 乔曦还带着拍戏的妆容,眼线上挑,让她那双湿漉无害的桃花眼多了几分妖气。 在昏昏的光线下,她斜斜睨他,有股得理不饶人的娇矜。贺时鸣第一次见她这样,心头一紧,如被勾魂。 “好。不犯规。”他竟然有点心甘情愿被她摆弄。 乔曦灵巧的系好安全带,“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他手肘撑着车窗,偏过头去看她。 “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她歪着头,清凌凌的目光注视他。 视线交错。 一时间交锋。 或许是被精心装扮过,那双眼仿佛有勾魂的魔力,透过他的灵魂,审视他。 在他记忆中,他们有过很多次对视,但大多数是以他强势进攻,她偃旗息鼓,仓皇逃窜结尾。 但这是第一次,他有势均力敌的感觉。 并非他在围猎,她亦不是他的猎物。 贺时鸣不自然的侧过脸,错开她那静水流深的眼眸。他虚虚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用作掩饰。 “想吃什么都可以。” 他点开引擎,跑车的咆哮声湮没那些不可名状的情绪。 “行,那去新光商场。” 一路上没有什么交谈,车内放着舒缓的粤语金曲。乔曦把窗户降下一半,湿热的暖风荡进来,把车内的冷空气吹散了,长发顺着风扬起,胡乱的飞。 一缕发尾调皮地扫在贺时鸣的鼻尖,隐隐约约有玫瑰的暗香。他伸手去碰,柔顺的发丝擦过指尖,带出细腻的触感。 发丝仿佛有灵性,在他正要抓住的瞬间逃走了。 贺时鸣趁着红灯的间隙侧头去看她。她正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此时的她是空灵的,疏离的。 一如他抓不住那缕发丝。 又是这种感觉,他抓不住的感觉。 从前每每她流露出空灵感,都让他莫名焦躁。 但这一次他恍惚间生出别样的心绪。 就这样安静的欣赏她,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车子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贺时鸣问她:“怎么想到来商场吃东西?” 商场里能有什么好吃的?人还多的够呛,就算是八点多,也是要等位的。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乔曦古怪的看他一眼,“谁说要来商场吃?” 贺时鸣疑惑:“嗯?” “去超市啊,买食材。然后去你家,你做饭给我吃。” 贺时鸣目瞪口呆,只当自己是听岔了。 他做饭给她吃? 是不是听错了? 是她做饭给他吃才对吧! “你做饭给我吃?”贺时鸣笑着凑近她,吹了口气,痞里痞气的,“好久没吃你做的柠檬虾了,有点想。” 一年了。他都有一年没吃到她做的饭了。 还真挺想念的。 张姨做的柠檬虾虽然也不错,但总是差了点味道。 乔曦看着他一脸喜色,是真觉得他厉害。 他还真是会想,想的好美。 “是你做饭给我吃。贺先生。”乔曦乜他,话里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假象,“你们公子少爷追女孩都这么厉害的吗?都没追到手还好意思让人做饭给你吃?” 贺时鸣笑容凝在嘴角,神情逐渐凝重。 这小姑娘还真是越来越会想了。 第48章 试心甘情愿做裙下臣 鉴于男人是新手中的新手,乔曦认清现实,只挑了两块牛肉,澳洲M12,就做简单的煎牛排,又买了蘑菇,芦笋作为配菜。 乔曦告诉他,机会只有一次,因为只买了两块。若是煎坏了,那他就看着她吃。她顺道强调,这牛排真的很贵,让他悠着点。 贺时鸣仍旧沉浸在不可思议当中,他活了快二十八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让他做饭? “真是我做?”他太阳穴乱跳,看着塑料袋里的食材就头疼。 “不然呢?你让我做吗?”乔曦倚靠在车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几天新做的美甲。桃色的指甲油上镶着几块银白色贝母,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泽。 贺时鸣看着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纤细却曼妙的身姿,小巧玲珑的下巴,白皙透亮的皮肤,就连睫毛卷翘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但总觉得哪里又不一样了。 “行,我做。”他败下阵来。 两人上了车,贺时鸣感觉有些胸闷,去储物格里找烟盒,打火机腾起火光,烟还未点燃,隔壁轻飘飘传来一句话,“你又开始抽烟了?” 他们分开的那一年,乔曦听人说,他戒了烟。 贺时鸣笑笑,油嘴滑舌,“这不是你回来了吗?把我的瘾勾来了。” 乔曦淡淡落他一眼,“嗯。你抽吧。我吃完这顿就走。” 一根烟刚巧燃上,贺时鸣没反应过来吸了一大口,听她这一句话,呛得肺都要咳出来,眼角微红,喝了好几口矿泉水才平复下来。 他拧眉把烟给灭了,碾灭的动作几分恼意,带着发泄在里头。 一旁的小姑娘则面无表情的在玩指甲,看上去比最后一缕烟雾还袅淡,挺薄情。 贺时鸣把窗户打开,散散烟味。等车开到一半,他忍不住问:“乔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厉害啊。” 乔曦耸耸肩,故作惊讶道,“那你现在发现也不迟啊。” 一个啊字拖的老长,软软糯糯的,把他的脾气磨的一点也没有了。 贺时鸣有种认栽的想法。 二十八年来恣意顺遂的人生在遇到她之后全乱了,他从不知道什么是挫败坎坷,也从没体验过所谓的无可奈何,就如他不知道他这种人也会有软肋。 车一路往城北而去,直到半山腰一处精致的院落。 庭院的铁门缓缓开启。乔曦坐在车里,看着那如星河坠落的玻璃别墅,有很复杂微妙的情绪。 还记得第一次踏进这里,她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她从灰暗无光的世界里挣扎出来,闯进了梦幻的童话城堡。 她能清楚的记得那时的心情。 是忐忑的,怯懦的,期盼的。 时隔一年回到这里,丢掉忐忑和怯懦,再审视这幢房子,依旧美轮美奂,但也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发什么呆?下车也要我抱吗?”贺时鸣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身后是溶溶星光。 她恍惚间回到了昨一世。 那一夜,他也是漫不经心的逗弄她,说下车也要他抱吗? 乔曦解开安全带,笔直纤细的腿迈出车门,在他面前站定,她指尖绕着发尾转动,妩媚的抬眼。 “七哥,你想得真美。” 贺时鸣眉心轻微皱起,喉结滚动的频率加快,眼底藏着一抹侵略,他忍得有些辛苦,忍住把她压在车上肆虐的冲动。 她今天有些太不听话了。 句句话都在刺他,像一只认生的猫咪,时刻对他亮着爪子,偏偏挠的又不重。 只抓出红痕,又不见血的那种。 他轻眯眼,打量她。 感受到他深重的眸光,乔曦转过脸,毫不避讳的对上他。 他眼里欲色攒动,光用目光就能生吞活剥她,像一只夜晚嗅到血腥味的兽,蛰伏在暗处,时刻都能爆发。 乔曦如何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之前那么多天在她面前装绅士,装儒雅,装温柔,怕是装累了吧。 逮着机会就想玩霸王硬上弓那一套。 从前她太柔弱,任由他欺负,他若是兴致上来了,能直接把她摁在车上胡作非为。 她有过那么一丝天真的想法,若他真的愿意痛改前非,好好的和她谈一场正经的恋爱呢?如今她懂了,他这人的强势征伐是刻在骨子里的,对一切事物都习惯了唾手可得,得不到就抢,抢不到就骗,总之在他心里,这世界上没有搞不到手的东西。 既然他想再一次把她关进笼子里,那不如就试试,谁把谁关进笼子里。 乔曦笑了笑,食指轻佻地点了两下他的左胸,若有若无的力道,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仿佛在挑逗他带着力量的肌肉。 “七哥,把你那眼神收收,饿了就去做饭。别想些不可能的事。”想的美三个字,她都快说累了。 说完,乔曦轻巧侧身,从他身边擦过去,径直往别墅里走去。 夜色下,她像个妖精。说话也妖里妖气的。 看着她曼妙的背影,他抿唇。 他在思考,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玩意?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乔曦站在门前敲门。 其实她知道门锁的密码,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客人,有些线,迈不得。 门是张姨开的,见来人是乔曦,她愣了好几秒。 “曦曦?”张姨很是高兴,赶忙把她的拖鞋拿出来,“曦曦啊,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这突然见到你,我一高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乔曦忙接过拖鞋,甜甜的笑着,“张姨,我也好想你啊。” 鞋柜里还摆着她的拖鞋。 没有扔。 她倒是有些诧异,按道理这男人该把她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打包扔出去才符合他的风格! 张姨见贺时鸣提着两大包袋子,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哎哟,买了牛排啊,我这就给你们去做!” 乔曦赶紧拦住她,“张姨,您别忙活了,贺时鸣说了今天他下厨。” 张姨怔住,目瞪口呆,“啊?”怕是听错了吧?少爷下厨? 贺时鸣面色不改,点点头,“嗯。我下厨。”说完他上前两步拿过张姨手里的袋子,往厨房走去。 张姨小声对乔曦道:“少爷吃错药了?” 乔曦笑得直耸肩,眨眨眼,调皮的说:“没呢,贺公子痛改前非了。” 大少爷把东西放在流理台上,拿出芦笋和西红柿扔在水槽里。他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打开净水,准备冲洗。 乔曦给自己接了一杯柠檬水,看他倒是步骤有条不紊,颇为惊讶的说:“呀,贺公子还知道洗菜呢?” 贺时鸣冷冷抬眼,心底翻涌着往死里蹂-躏她的冲动,“别在这给我阴阳怪气。” 乔曦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笑到呛进气管。 看他吃瘪,还真是有意思。 之后,乔曦坐在小吧台上,玩着手机,时不时看他做饭,监工的样子十足。张姨也来一边看热闹。 两人小声的说悄悄话。 张姨说:“夫人几年前过生日,吵着让少爷亲手给她做顿饭。说她把他生下来,这么多年,就么见过他亲手为母亲做过什么。抱怨说,养儿子就是白眼狼。少爷实在是无奈,你猜最后他怎么做的?” 乔曦:“怎么做的?” 张姨忍着笑:“少爷最后做了一盘凉拌西红柿。把西红柿切开,撒白糖在上面。” 乔曦惊呆了。要是她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真的会被气死。 男人偶尔撇过说话的两人,不用想就知道在编排他。 他从消毒柜里拿了两个精致的瓷盘,把牛肉包装袋拆开,盯着生肉瞧了一会儿,问:“肉也要洗吗?” 张姨说:“煎牛排不用洗,沾了水的牛排煎着就不好吃了。” 贺时鸣点点头,“那要怎么弄?直接放油煎?”他带着厨房用的手套,不用手去直接接触生肉。 乔曦叹口气,指点他:“你得先把肉上撒点海盐,黑胡椒,橄榄油,然后按摩一会儿,二十分钟吧。” 贺时鸣惊呆,“还要按摩?” “对。按摩,你还得和它说话,让它乖一点,和它进行灵魂交流。等会做出的牛排才好吃。”乔曦面不改色。 张姨忍着笑,实在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贺时鸣可太想甩手不干了。 他他妈闲着发慌答应她下厨,还要和一块牛肉灵魂交流。 “我只会和你身上的肉进行灵魂交流。噢,还有按摩。”他面不改色。 轮到乔曦惊呆了,这人开黄腔?能不能注意场合!张姨还在一旁呢。 张姨是过来人,听出了名堂,憋笑说:“我去楼上收拾收拾,你们继续煎牛排。” 等张姨走了,乔曦狠狠地瞪他,“快点!我饿了!” 之后的进程不算顺利,苦了乔曦在一旁看着他的乱操作,实在看不过眼,都想抢了锅铲自己做。 “你得等会再放黄油!不然会糊锅的!” “现在还不能翻面,血水还没出来呢!” “放蒜呀,快点放蒜!迷迭香也扔进去!” 最后贺时鸣的脸色已经绷到难看了,好不容易把牛排煎好,放在盘子上,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溅上去不少油星子。 “说了让你带围裙,你不听,你看你这衣服,算是毁了。”乔曦锁眉,看着他身上的污渍,五位数的衬衫,他惯会糟蹋东西。 贺时鸣嫌弃的瞥了一眼扔在一边的围裙,让他穿那么丑的东西,还不如毁一件衬衫。 “我上去换件衣服。”他把手套取下扔在垃圾桶,只觉得浑身上下顿时轻松好多。 五分钟后,他换了一件简单的T恤和运动裤,边走边蹙眉,总是觉得身上有股油油的味道。 回到厨房,看到那两份还算不错的成品,贺时鸣觉得不可思议。 欣赏了一会儿,还挺有成就感。 精致的深蓝色瓷盘里装着切成长条形状的牛排,切后露出里头浅浅的粉色,看上去很诱人。牛排上面淋着松露酱汁,还配了芦笋和西红柿。 他把成品端在乔曦面前,“满意了吗?姑奶奶。您可比我妈还厉害” 当年李嘉茵又嚎又假哭,都只换来了一碗凉拌西红柿。 乔曦挑眉,“还不错。你有下厨的天赋,别浪费了。” 贺时鸣叉了一块牛肉塞进她嘴里,示意她闭嘴。M12的肉质自然极佳,没煎太久,不然就老了,尝起来刚刚好,保留了牛肉原本的风味,入口即化,还配有松露的芳香,总之真的挺好吃。 “还真的不错诶,好吃。”乔曦笑着夸奖他,能吃到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煎的牛排还真是不容易。 贺时鸣坐在对面,喝着柠檬苏打水,看着她吃的开心,心里有种奇妙的愉悦感。 为她下厨,也不是一件难受的事。 至少看她开心,他觉得值得。 乔曦慢条斯理的把牛排切成小块,一口一口品尝。 此时餐厅里很静,很适合她仔仔细细体验这顿特别的晚餐。 以前她也想过,若是能吃到他做的饭,会不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最多也只是放在心底想想,哪真敢跟他提。 他乐于带你去吃最贵最顶级的餐厅,花上几个小时的车程,甚至是要坐飞机出国,也会觉得不麻烦,但下厨亲手为你做,他定是嗤之以鼻,觉得天方夜谭。 她有时候想,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于浮华了。他带你俯瞰尘世,带你欣赏人间最繁华的风景,体验最靡醉的富贵。 但她知道,那不是生活,即使她每天都在他的身边,也从没有和他真正的生活在一起。 是一场旅行,是一张游乐园体验券。 而今天,她第一次有踩在人世间的感觉,很踏实。 两人都饿了,两块牛排消灭的干干净净。贺时鸣竟然主动收拾脏盘子,放进了洗碗机里。 这还真是惊喜。 他也不是不可以嘛。 吃完饭,贺时鸣懒懒地靠在吧台上,环抱双臂,打量着乔曦,似乎有话说。 乔曦俏皮地眨眨眼,“你有话就说。” 贺时鸣犹豫了下,难得说话吞吞吐吐,“要不....你今晚...”今晚留在这住,别回去了。 “你想得美。”乔曦毫不留情的打断他,“贺公子追女孩都是这么草率吗?” 贺时鸣只觉得今天想得美三个字听的够烦了。 想得美这三个字压根就不在他的人生信条里,他有什么是不能想的? 在美国读书时,兴致起了,要不要搞一台私人飞机玩玩,然后就去托人问,一大堆手续丢给底下人办,他乐的轻松,第二年飞机就订到手。 虽然统共也没用过几次。 看着乔曦连眼风都懒得给他,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算了,今晚让她留下,是真想的美了。 只是,他总觉得这小姑娘有些地方不一样的了。 哪里不一样? 他陷入思索。 乔曦坐在沙发上,等着食物消化。刷了半天手机,回复了几十条粉丝评论,发现没声音了,这才抬头,只见男人靠着吧台,也不知在想什么。 “想什么?”她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贺时鸣抬眼,直直地看向她,好似研判,好似忖度。 半晌,他淡淡开口,“乔曦,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从前的她更多是顺从和乖巧,是听话的洋娃娃,永远迎合,任由他摆弄。就算是冲他发脾气,耍小性子也会偷偷观察他的脸色。 后来,她执意要走,和他三番五次的争吵,呛他,倔强的不服输,可眼底也是隐忍和脆弱的,他能明显感受到她怕他。 刻意为柔软的身体披上一层盔甲,但那依旧无法改变其柔软的本质。 可现在,她眼里并无畏惧。 乔曦怔了怔,眼底有微光一闪而过。她走到男人面前,声音娇甜,“哪不一样了呀?” 贺时鸣看着她,反问:“你说呢?” 乔曦噗嗤笑出声,本就是含情带怯的桃花眼,此时弯弯的,上挑的眼线勾出媚气,冷调的灯光下,像一朵夜色下的妖冶的昙花。 她媚眼如丝,拿眼尾去睨他,一张清纯脱俗的脸凭空多了艳若桃李的妩媚。柔若无骨的身体靠近他,一点一点拉近距离,直到最后的安全区被破坏了。 红唇附在男人的耳边,只要他轻轻一动,就能感受那方柔软,温热香甜的气息洒在贺时鸣的耳畔。 他眯眼,喉结不自然滚动,身体微不可察的僵直。 随即有细细软软的音沉入他的耳:“七哥,市场不是一成不变的,您是生意人,难道还不懂么?” 贺时鸣捏紧手中的玻璃杯,声音低冷,“你什么意思?” 乔曦笑着看他,下一秒被他翻身抵在了吧台上。玻璃桌的边缘很钝,但磕在腰间还是带来盈盈痛感。 他似乎乱了,凤眸漆黑,如陨星,“勾-引我?” 混着情-欲的三个字。 她从前并非没有主动勾过他。会所那晚,哭着扯他的衣袖,娇娇怯怯的说看不看的上她,或是书房那晚,她穿着桃色的睡袍,就那么直扑扑的在他面前脱-衣服。 可他永远都是冷静的,清醒的。理智到她很挫败。 乔曦脖子后仰,避开他灼热的呼吸,“这也算勾-引?您现在的定力也越来越差了。” “我不觉得对你定力差是件丢脸的事。” 羸弱纤细的鹤颈晃荡在眼前,白的惹眼,他顺势低头,把温热的气息烙上去,却在得手的瞬间被她拦住。 她承认,此时的气氛太暧昧了。 擦枪走火就在瞬间。 若是再玩,只怕要失控。 “七哥,您就这么着急变现?才做顿饭而已,您也太会算了。”乔曦不着痕迹的从他的臂弯中逃出来,她偷偷呼出一口气,有种逃出生天的刺激。 “不准我碰你,就别乱来。”贺时鸣平静的喝了口凉水,眸光恢复如初。 乔曦好耐心解释,“可我说的是你不准乱来,没说我不准乱来啊。” 贺时鸣这才听懂她话里的挑衅,小姑娘长了一岁,变得挺霸道了。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笑问:“我得听你的?” 贺时鸣觉得好笑,还从没人这么对他说过这种我准,你不准的话。 乔曦嗤笑,对他倨傲与否毫不在乎,“七哥怕是没听明白。市场变了,别拿以前那套用在我身上。” 贺时鸣蹙眉,手中的水晶杯在灯下流光溢彩,投影出一圈圈华丽的阴翳,“那你给我说说,什么叫市场变了。” “七哥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乔曦歪头打量他,怕是不懂装懂的成分比较大。 贺时鸣轻轻哂笑,她这打太极的功夫见长,果然,过了一年,长劲不小,不仅能拿话戳他的心,还要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乔曦从椅子上下来,走到男人身边,未等他反应,手臂缠上他的后颈。 一张娇艳的小脸放大在眼前,呼吸交缠在一起。 她刻意压低嗓音,如汲水的绢帛,柔软而沉重,“贺公子得认清形势。如今是你追我,凡事我说了算不是么?” 她凑近他,呵气如兰,贝齿几乎快咬上他的唇,“从前的那套,收着点。我不喜欢。” 低低的命令。 贺时鸣的气息明显紊乱不堪。 忽然间不知所措,从未有过的感觉。 是彻底失控的感觉,仿佛一场赛车,侧头一看,才发现他坐的是副驾驶,方向盘不在他手上了。 乔曦见他怔然,笑了笑,顺势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男人一时间大脑轰然。 极短暂的亲密,算不上吻。 倒像是宣战。 “这算什么?”贺时鸣难以压制粗重的气息。 “奖励?你煎的牛排很好吃。”乔曦眨眨眼,很是懵懂天真。 既然喜欢他,既然放不下,既然逃不脱,那就再试一次吧。 试一次,试着让他心甘情愿做她的裙下臣。 第49章 转唯一的绯闻对象 离《迷城》上映还有一个月,电影的宣发活动越来越多。如今关于#迷城##迷城孟小蝶##迷城国粹昆曲#等相关话题在各大平台都获得了超过十亿的阅读量,各类电影app中心动想看排行榜,《迷城》也是妥妥的第一位。 上综艺,线下见面会,校园路演等等,乔曦忙的不可开交,一个星期飞了四五个城市。有时候发给她的消息要等好几个小时才有回复,人常常属于半失踪状态。 一开始贺时鸣还不乐意,耍脾气,后来被乔曦一句“爱追不追,我还要惯着你?”堵的整个人没脾气了。 今日上午,贺时鸣马不停蹄的赶了两场会,一个政府举办的座谈会,一个公司内部例会,直到中午十二点半才结束。 下午聚华建筑的老总约了打高尔夫,美其名曰想投资贺氏旗下的一部电视剧,可谁不知是为了陵城老城区改造的工程,想让他帮着在小姑姑面前美言几句。 想到这些事,贺时鸣不言而喻有些疲乏,还真不如在家给某个嘴犟的小姑娘下厨做饭。 办公室有人敲门,是Amanda来送午餐。 平日里忙起来,午餐都是在办公室里解决的,附近商圈里有几家他喜欢的餐厅。 每次订餐也都是固定这几家。 “贺总,午餐给您放在这了。”Amanda拆开袋子,把精致的打包盒放在办公桌上。 贺时鸣应了声,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 贺氏传媒的总部设立在陵城繁华的商区,过街就是陵城人流量最大的商圈,三四家高端商场都扎堆建在一起。 从贺时鸣的办公室往对面望去,正好是国新商场的主楼。此时主楼外悬挂着一幅巨型的商业海报,是一家高奢品牌的秋季宣传画报。 海报几乎占满整栋建筑的外墙。 男人喝着咖啡,眯眼打量着这幅海报。 倒是有些碍眼。 “Amanda。”贺时鸣招呼她过来。 Amanda旋即走到落地窗前,站在男人身后。 “去跟对面商场接洽,让他们把这海报换下来。” 屋头无脑的一句,Amanda对着那海报看了好几眼才反应过来,“那要换成别的吗?” 贺时鸣道:“《迷城》不是拍了一组主演的个人海报吗?换成乔曦的那幅。”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够,然后指着旁边几家商场的户外LED广告大屏。 “这些,所有的。都换成迷城的预告。女主先行版预告也放上去。” Amanda震惊。 虽然在商场投放电影预告片是一种常见的宣发手段,常常要考虑人流量,地段,投放时长,等各种因素。把整个陵城最繁华的商业圈所有广告屏全部换成一部电影的预告片,可以说每一秒都是在烧钱。况且这种行径,根本不见得是最合理的宣发方式。 倒像是狂热粉丝在给偶像应援。 “投放时长....具体持续多久?” “上映后十天吧。” Amanda再次震惊。 如今是九月,算到十月一号公映后,就是四十来天。 贺时鸣侧头,见Amanda呆若木鸡的神情,不悦的蹙眉,“有意见?” “没、没...”Amanda谄媚的笑着,老板乐意砸钱讨乔小姐开心,她这种虾兵蟹将哪敢置喙。 只能一溜烟出了办公室去给老板卖命。 下午打了几场高尔夫,贺时鸣有些兴致缺缺,没挥几杆就下场休息了。聚华的叶总也下来陪着他一块休息。 叶总递来一根烟,贺时鸣接过放在手里把玩,叶总殷切的要给贺时鸣点上,却被他拒绝。 “不好意思叶总,最近戒烟了。”他玩了几下,把烟搁在桌上。 叶总悻悻收回打火机,把自己嘴上的烟也拿下来,笑着道:“是该戒烟,现在不是最流行健□□活吗?” 又聊了几句生意场上的事,叶总问:“晚上安排了有意思的节目,贺公子不如赏个光?” 有意思的节目。大家都是风月场上浸出来的,一听就懂话里的意思。生意酬酢往来自然免不了艳俗的元素。 可如今就是逢场作戏他也懒得做。与其看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在跟前矫揉造作,还不如回家学着做饭。 对,做饭。 “怕是要拂了叶总的好意。我晚上约了课,抽不出空。”他三言两语的打发。 约了课?叶总愣了愣,转念又想哪里是什么课,这也太荒诞了。应该就是随意找个理由搪塞罢了。 叶总一旁的女伴觉得稀奇,出口问道:“贺公子上什么课啊?莫不是击剑课?” 最近圈里流行击剑,骑马,射击。好多名媛小姐都跟风去学,就想在社交场合上出出风头。 贺时鸣颓懒的靠在沙发上,短促笑了声,昳丽的眼尾挑着风流,那女伴看了一眼迅速别过眼去,脸上透出羞涩的红晕。 “是啊,上课呢。厨艺课。” ........ 真的是厨艺课。 贺时鸣正经的,认真的学了足足四个晚上了。 老师自然是张姨,中西料理都是一绝,时下流行的甜点也做的像模像样,教贺时鸣这种半吊子学生算是大材小用了。 刚开始贺时鸣说要学厨艺的时候,张姨直接伸手去探他的前额,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就做几个简单的,又不是要当大厨。您看我这样,大厨有可能吗?”贺时鸣笑着去开冰箱,看着里面塞满的食材。 超大的双开门冰箱,各种品质肉类、海鲜再到新鲜蔬菜水果,应有尽有。旁边还有一个独立的冰箱专门用来存放矿泉水以及一些饮料。 贺时鸣目光巡睃一圈,发现这做什么都挺难的。最后还是张姨提点一句,不如就做个简单的意面吧,女孩子不都挺喜欢吃意面的吗? 男人但凡下了决心,做事是十分的认真,一点马虎也没有。 张姨感叹:“少爷,夫人若是知道您会下厨了,肯定感动的要哭。” 贺时鸣笑着说:“那肯定不能让她知道,得瞒着。”若是被李嘉茵知道了,还不得天天吵着要吃他做的饭。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学做菜,张姨怎么看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今晚回来后,贺时鸣依旧老规矩,做意面。他连续四个晚上都是吃的意面,就连张姨都看不下去了。 “少爷,今晚就别学了,我给您做点其他好吃的。”张姨把拖鞋递过去。 贺时鸣换了拖鞋,又喝了几口矿泉水,“今晚再复习下,您就在边上看着,不出声。” “我的祖宗,您昨晚差点被油星子溅着脸,这是为了什么哟!”张姨蹙眉唠叨,她以为这大少爷就是好玩,对下厨这种事起了兴趣,学着好玩呢,没想到一连四个晚上,还非要把这道菜学会不可。 贺时鸣挽起衣袖,掂了两个西红柿在手里转了转,他想到了那晚为乔曦煎牛排,小姑娘坐在一旁看着他,他偶尔抬头,看见她眼里藏着星星点点的光。 有多久没见她这么开心了?应该说他很少见她这般发自内心的愉快。从前送她包包珠宝,送她车,送她房子都没见她有多高兴。 为她办生日宴的那晚,她也眼里亮晶晶的,对他笑的满足,但这两种高兴又不一样。 少了那些浮华的,绚丽的外壳,就着清薄的灯光,他为她做饭,她则在一旁看着。 他很难不承认这就是一种幸福。也许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渴望的? “她既然喜欢我这样,我就试着学,至少要给她真正想要的。”贺时鸣垂下眸,认真地洗着两个西红柿。 她说得对。 他不能依着自己的想法乱来,把她当作他的所有物,纵使给她满目繁华,漫天璀璨,她不开心,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给她所有她想要的。 厨房极简的长条灯光带全部亮起,清清落落的冷调灯色让洁净的白色系装潢多了几分神秘感。 流水冲在男人修长清瘦的手上,简单的洗涤的动作也沾着他矜贵优雅的气息。 张姨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感叹,“当年夫人爱吃酸辣汤,你爸也是缠着我,非说要学。你们父子还真是像啊....” 灯光点燃贺时鸣沾着笑意的眼,他戏谑:“看来这都是我爸用剩的招。” 结束了校园路演的工作,乔曦今日的航班回陵城。 这一周跟着主创团队跑了八个城市,去各大高校进行宣传,大学生最是鲜活热情,礼堂里座位坐满了,就往走廊上挤,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她实在是没想到这部电影的影响力有这么大。 沪城机场候机厅。 乔曦上午结束了最后一个路演,又是跳舞又是清唱昆曲,此时到了候机厅,实在是浑身酸软无力,瘫在椅子上,软的像任意塑型的橡皮泥。 姚念音在边上刷着微博,实时关注热搜是她的日常工作。 “林染?” 今日的热搜,被这个名字霸屏了,前五个全是有关林染的。 #林染宣布回国# #林染耶鲁硕士毕业# #学霸影后染染# #欢迎染染回国# #林染有多牛# “林染要回国发展了?”姚念音刷着微博,自言自语。 林染是国内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后,当年才二十一岁,用一部《乱世□□》横扫国内外各大奖项,拿满了国内三大奖,以及四个很有份量的国际奖项,更是在法国戛纳电影节上大放异彩,获得了最佳女演员提名的殊荣,虽然最后没能拿奖,但才二十一岁的她,足以笑傲整个内娱。 当年她的风头可谓无人能及。可偏偏在她风头最盛时,她宣布暂时停下演艺工作,出国留学深造。 一时间整个娱乐圈哗然。 她也不是什么所谓的镀金,一边留学一边娱乐圈捞钱,而是堂堂正正的拿了耶鲁的offer,放下所有光环,以普通学生的身份读完了三年硕士。 因为这件事,她的粉丝更是奉她为传奇。 “林染?什么林染呀?”乔曦在一旁迷迷糊糊的,听到姚姐嘴里叨念着,不由问道。 “热搜呢。林染要回国了,明年的金蝶影后怕是更难拿了。乔曦你今年一定得争气啊!今年拿不到你明年更没可能!” 乔曦没什么感觉,听到姚念音这么说,还是打开了微博去看看热闹。 林染?这名字有些熟悉。 点开微博来看,才知道这个林染是哪个林染。她笑自己蠢,娱乐圈还能有哪个林染?那只有可能是大满贯影后林染啊! 传奇一般的名字。 点开林染的微博,翻到她今日的照片,好亮眼的一张脸,是漂亮的让人一眼难忘的那种。 头上带着学士帽,多了沉稳知性的气质,可乔曦总觉得好熟悉? 她盯着照片想了好久,忽然心脏顿了一下。 退出她的主页,打开浏览器搜索林染的名字。 机械一般往下翻,终于在第三页的八卦新闻里找到了很多年前的一条娱乐绯闻。 “当红影后恋上豪门公子?二人甜蜜法国三日游。”这篇爆料有图有视频,视频是女人挽着男人的手,去喂他吃冰激凌。 乔曦咬住下唇,难怪她会觉得熟悉。 当年贺时鸣唯一在公众面前爆出来的绯闻对象,是她。 林染。 乔曦掐着手机,若有所思的想了好久,直到姚姐催促她登机,这才熄了手机屏幕,扔进包包里。 第50章 灯她逃他追 今日的陵城国际机场比以往都要喧嚣吵闹,大批粉丝、媒体记者候在到达站,为了维持秩序,机场不得不出动大批安保人员。 众人等了快一两个小时,也丝毫不见倦怠,粉丝们仍旧兴奋的举着横幅灯牌,上面写着“欢迎染染回国”。 “诶!来了!林染出来了!” “出来了!啊啊啊!染染!!” 朝出站口望去,三个保镖模样的人走在前面,为后面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开道,女人左右都跟着人。 女人的妆扮低调,却也透着一贯优雅的好品味。一条简约的斜肩淡紫色连衣裙,露出纤细的小腿,脚上踩着奶白色猫跟鞋。 宽沿遮阳帽,墨镜,遮挡了大半的容颜。 到达站处一片人声鼎沸,镁光灯不停闪烁,媒体粉丝蜂拥而上,保镖和助理把女人团团围住,护在中间。 “林小姐,请问您这次宣布回国,是要重新发展演艺事业吗?” “.....林小姐,听说周华安导演筹备的新电影有意找您担任女主角,请问你们会合作吗?” “.....林小姐,可以给粉丝们说几句吗?” “.....林小姐.....” 四年了。林染觉得她竟然有些不适应聚光灯的闪烁。 当年她走在戛纳红毯上,成百上千的聚光灯都在焦距这位来自东方的美人,她优雅地微笑,平直的看着镜头,对这个世界说你好,我是林染。 他们赞她是“来自东方的神女”。 有粉丝挤进包围献花给她,“染染!欢迎回归!我们永远爱你!”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机场里响起,路人纷纷围观。 林染笑着接过花,抬手取掉墨镜,露出那张令众人惊艳的容颜,“谢谢,我很喜欢这束花。” “啊啊!染染还是那么美!” “女神啊!永远的女神!” “天....我要被迷死了,太杀我了。” 媒体们赶紧拍下这动人的一幕,就连今日的热搜都预订好了。 好不容易出了机场,上了保姆车,众人仍旧围着车疯狂的尖叫,离开娱乐圈四年了,她的人气依旧不输给任何一位内地当红的顶流。 “染,喝口水吧。”旁边年轻的女人打开保温杯,递过去。 林染接过,却没喝,双手捧着冒热气的水杯,神色是深深的倦意,丝毫不见刚刚光鲜亮丽的姿态。 “梓欣....我感觉头好昏。有东西一直在脑子里转,不停的转。”她的呢喃低重而冗长。 被叫做梓欣的女人心脏蓦地揪紧,“开点窗户吧,开始在飞机上就一直不透气。” 林染笑着拦住她,“你知道的,我头昏不因为这个。” 开窗户没用。怎么样都是没用的。 梓欣颓然放下手,“染,我们现在是去酒店吗?” 林染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陌生却熟悉的一切。 绿化带里种着茶花,街边是绿影重叠的梧桐,街角冒着咖啡香气的面包店,鳞次栉比的高楼,她的大脑微微轰鸣。 “去林园湾。”她靠着座椅,闭上眼睛。 “染....”梓欣叹了口气,“好,去林园湾。” 姚念音开车来接刚刚拍摄结束的乔曦。等了十多分钟,乔曦才从工作室里出来。上车后,乔曦取了帽子,正在喝水的姚念音视线往边上一撇,尖叫从喉咙里冒出来。 “天啊!你这什么鬼!” 乔曦拉下遮阳板,滑开镜子,摇头晃脑地照了一圈,“新造型,酷吗?” 她及腰的黑色直发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风情复古的红色,带一点红莓浆果的色调,发尾烫成微卷,浪漫地披散在背后,白皙的皮肤在红色的包裹下愈发透亮,整个人看上去像在发光。 夏日的暖阳洒落进车窗里,红发红唇,似落入人间的妖精。 姚念音定神看了好久,讷然的点头,“是还挺好看的。怪好看。” 乔曦勾起笑颜,得意的说:“是吧!我也觉得好看!” 今天拍摄《红装》杂志的十月封刊,执镜的是红装御用摄影师Jackie,海外留过洋的学院派,擅长把传统的事物以颠覆的风格展现出来,挖掘女性身上叛逆不羁的个性美。 这次他为乔曦设计的主题是“堕落圣女”,完全改变乔曦以往的仙女画风,呈现一种妖媚,颓废的视觉效果。 “Jackie真的是天才,其实我还有一组银发的,我觉得也好看,但红发的比较日常,你说是不是?好不好看?”乔曦喜欢的紧,又把镜子滑开,欣赏了一遍。 姚念音翻了个白眼,“是,是,好看....”就是乍一眼要把熟悉她的人给吓死。 “那我们现在去哪?回家吧,我快累死了。”姚念音旋开引擎,考虑先把这小妖精送回公寓。 昨天飞回陵城,今天就赶来拍摄,为了避免早高峰,连家都没落,在工作室边上的酒店开了一间房,凑合着睡了一晚。 “不然你先送我去商场?”乔曦可怜兮兮的抱着姚念音撒娇,“我这头发又是漂又是染的,原先洗头发的全部都得换。什么护色洗发水,护色发膜呀,精油呀.....”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 “你不打算弄回原来的样子了?我的祖宗啊,这个月底就是电影节红毯了,你要搞成这样走红毯?”姚念音夸张的捂住心口。 “这可是鸿运当头,你不是最迷信吗?”乔曦哼哼唧唧,她想着该换一个美甲配她这头漂亮的红发。 “你又不准我玩领异标新,又要我艳压全场,哪有那么好的事嘛,别的女明星又不是吃素的。我还吃老本行,那天说不定连个热搜都挣不到。”说着说着,乔曦撅着嘴,不乐意了。 Jackie今天告诉她,为了金蝶奖的红毯,好多女明星的团队提前两个月就开始联系各大品牌和杂志,借礼服借珠宝,有的还特意请国外的创意团队来设计造型。 他还透了点小道消息,说是电影节举办方正在做工作,想邀请曾经的金蝶影后林染作为颁奖嘉宾。 林染。 乔曦眉心微微一动。 姚念音想了想,用纳罕的眼神打量她。平日里佛系营业的人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想着如何在红毯上吸引眼球,艳压群芳,倒是稀奇。 “哟,怎么回事?你平日里不是对这些事不上心的吗?是谁说绝不当毯星,不在红毯上下功夫,要扎扎实实拼作品?” 乔曦仿佛被人戳破了心思,耳根子浮上了热意,耳尖红红的,犹如扫了腮红一般,像时下流行的微醺妆。 “我....我哪有!”乔曦目视前方,“懒得和你掰扯!快送我去商场。”她假装凶巴巴的催促。 姚念音只想快点回家睡觉,显然也懒得与她掰扯,一脚油门,车飞速驶离原点,朝商场开去。 此时是下午四点半,正是陵城交通晚高峰的时间,遇到学校放学,车速不能超过二十迈,五公里的路程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商业区,更是堵的不行,一个路口要等三四个红绿灯才能通行。 乔曦正低头刷着某书,看博主们的头发护色心得,疯狂种草了一大堆产品,相册里截图十多张,等着一会儿去商场一个一个买回家。 正种草的起劲时,姚念音推了推她的手臂,“曦曦,你快看,怎么全部都是你.....?” 姚念音声音陡然拔高,像一只尖叫鸡。 “什么全部都是我?”乔曦吓得手一抖,迷茫的抬眼。 姚念音努着下巴,示意她看窗外,乔曦依旧迷惑的转过头。 陵城最繁华的CBD,整个商业圈,每一块LED广告屏上全是她的脸。 最夸张的是斜对面国新商场的主楼悬挂着一幅巨型海报,几乎遮挡了整片商场外墙。 是她的个人《迷城》宣传海报。 左半边是她在剧中梦小蝶的民国造型,右边是她属于乔曦的现代造型。 她既是剧中人,又是她自己。 “这也太夸张了。”姚念音咽了咽嗓。 “.....是有点夸张啊....”乔曦呆呆的望着窗外,手机滑落在腿上,“公司太有钱了吧....为了宣传这么舍得下本。” “我怎么看着这架势,像脑残粉在为你应援....若是宣传《迷城》为什么只挂你的个人海报?” 姚念音迅速回过神来,又是一声尖叫,“这一看就是贺总的手笔呀!为你砸钱不心疼呢!” “你们两个谈恋爱也太不接地气了。”姚念音面色复杂,颇为心痛,“你逃他追,你不答应他继续追,搁这天天演偶像剧,本来只是天天荼毒我,现在都来荼毒整个陵城群众了。” 乔曦无言以对,姚姐的吐槽,她也无言以对。 心跳不争气的加快半拍。 这左看右看都像是某人的套路。 “若真是他,也够脑残的。” 乔曦软哝哝骂了一句,嘴角却翘起好看的弧度,压不住笑意。 乔曦顶着一头红发,带着口罩,泰然自若的走进商场,换一个发型实在是天然的伪装,竟然没人认出她来。 火速买了一大堆产品,她提着打包小包出了商场直奔对面的贺氏传媒的总部大楼。 五点一刻,他还没下班。 她有必要问一问这种无脑又幼稚的馊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这段时间还能好好逛商场吗?走哪都能看到自己的脸,这跟恐怖片没两样。 电梯直达贺时鸣办公室那一层,员工都在工位上忙碌的工作。 Amanda刚从总经理办公室签字出来,隔老远看见一个红头发的女人正鬼鬼祟祟的迈着碎步。 “你好,请问你找谁?”Amanda快步上前,拦住那个女人。 上下打量了一圈,看着有些熟悉。 乔曦摘下墨镜和口罩,冲她微笑:“Amanda姐,是我呢。” Amanda不自然的退后两步,神色复杂又参杂着惊恐,惊恐过后又是释然。 和姚念音同样的反应。 “乔小姐?”她吞吐的说出名字。 乔曦俏皮的眨眨眼,手指绕着发尾,问:“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Amanda犹豫半天,点点头,“有点不适应....不过还...不错。” 大概就是怪好看的。 乔曦欣然收下赞美,三两步走到贺时鸣办公室门口,敲了几下。 里头传来男人微冷的声音,他的声线本就偏低,有种沉金冷玉的质感。 “进来。” 乔曦推门而进。 贺时鸣正站在吧台前,调一杯lemonlimebitters,见有人进来又不说话,只觉得很没规矩,不悦的抬眸朝左侧看去。 他夹冰块的手一抖。 冰块掉进刚调好的饮料中。 溅出大片水花。 第51章 艳注定纠缠的命运 冰块的坠落扰混了杯中酒,浅黄色的青柠汁,橙色的苦酒和透明的气泡水逐渐糅合,薄荷叶和柠檬乱在一起,香气随着气泡的上升散了出来。 乔曦嗅到了好清爽的香气,深呼吸一口,“好清凉的味道啊。” 贺时鸣侧过脸,不动声色放下冰块夹,抽了一张纸巾擦掉溅落在手指上的酒滴,而后又慢条斯理地把吧台上的酒渍擦干净。 乔曦看着他毫无波澜的模样,有点吃惊。 他是瞎了吗? 没看出来她今天格外的不一样? 她轻轻咳嗓。 “嗯,要尝尝?”他抬眸,视线落在她脸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将玻璃杯推过去。 他是真瞎了。乔曦下了结论。 “噢,那我尝尝吧。”有些失落,她三两步走过去,端起杯子,吸了一口。 酸甜的柠檬苏打水混合一丝丝苦味的酒。 是属于炎炎夏日的味道。 “这什么饮料啊,我怎么没喝过啊。”她喜欢柠檬,餐厅里柠檬味的鸡尾酒她都乐于尝试,但这种还没喝过。 乔曦又吸了一口,掀起眼帘,正巧对上一双暗沉的眸。 像砚台里漆黑的墨汁。 “一种澳洲本土的饮料。”贺时鸣跟她介绍。 “哦....”一个字拖的老长。 他面色平静,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不开口问,难道真的没有发现她换了新发型吗?乔曦蹙眉,有些不爽。 乔曦放下玻璃杯,问:“贺时鸣,你是不是瞎了?”她撩起一缕发尾,把那妖艳的红色凑到他的眼前。 水葱的嫩指捻着一缕红。 瞬间攫去他所有的晦暗的目光。 贺时鸣大脑微微缺氧,窒了一瞬,双瞳里倒影出她的红色,让人避无可避的红色,让人呼吸紧促的红色。 和她那张脸丝毫不搭配,却又古怪的完美融合在一起的红色。 他好似被烫住,只能尽量压制眼底难以言说的涌动。 “嗯,你换新发型了。”贺时鸣拿过那杯饮料压了一口。 乔曦捧起一把头发,轻轻吹气,红色胡乱飞在两人中间,似栩栩然的蝶翩翩乱飞,或是经霜的红枫,旋转着落下来。 她懒懒掀起眼帘,似勾非勾,声音比这杯特调要腻,“贺总觉得不好看?” 贺时鸣面色微冷,整个人阴郁了几寸。 他见不得她这么妖,更不愿旁人也见到她这个模样。 如今换了风格,像一朵霜雪融化后的蔷薇,冰冷的白不再遮盖媚意,露出那惹眼的红。 他觉得她就是来找茬的。 “乔曦,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像好人?”他眯了瞬眼。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更何况是他的地盘,她也丝毫不收敛。 从她进门开始,他的气息就乱了。 再好的男人也经不起她这么撩。 更别说,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这种管杀不管埋的把戏,他已经忍了好多次了。 乔曦轻佻的笑容僵在嘴边,她见好就收,立刻退后几步,表情不能更正经了,“咳、咳。”她虚虚握拳,抵在嘴边,掩饰尴尬。 “可是,你真没什么想说的?我这发型不好看?不惊艳?”她还是不死心。 连贺时鸣都不能惊艳到,她还怎么靠这个杀招惊艳红毯? “吓人。妖。”男人喉结滚动,撇过脸不看她,“不好看!” 大概是第一次撒谎这么不走心,贺时鸣的眼睛不自然眨了好几次。 是真吓人。吓到他手抖。 也是真妖。妖到他想破戒。 独独不好看是撒谎。 乔曦嗤了声,暗暗骂了句“死直男”。 “不好看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啊?”乔曦讥俏地凑上去,一双水濛濛的含情眼盯着他。 “贺公子连前女友也看的这么起劲么?”她歪着头,嘟嘴问他。 妖艳红发下是一张故作天真懵懂的脸。 眼底明晃晃透出邪恶的心机。 贺时鸣咬紧牙根,尽量平复情绪。 “前女友”三个字冲的他脑门生疼。 自从他说要追她,她就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不是明嘲暗讽就是玩勾引的把戏,还强制要求他不能主动碰她,一碰就是犯戒。 乔曦吞咽的动作变得迟缓,她偷瞄着他愈渐冷戾的脸色,往后跳了一步,“贺时鸣,我先警告你,别玩强制那一套啊。” “那您就少作点。姑奶奶!”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磨出来,手心攒着,像拢着一把火。 乔曦心里骂着,不作天作地作到你习惯为止,能把你那脾气磨干净? “你前女友作,你管的着吗?”乔曦哼唧,忽然脑子里一闪而过某个名字,心里扎了下,嘴上越发不饶人。 “再说了,您贺公子前女友那么多,一个一个都作的话,您管的过来?” 他牙齿磨了瞬,似笑非笑的盯了她一眼,拿起饮料灌了小半。 若非气急,绝不会这么不优雅。 冰块融在饮料里,冲淡了酒味,可喝下去依旧是冰的,刚好舒缓郁火。 贺时鸣决意不和她斗嘴,总归他讨不到好处。 “你来就是为了气我?” 乔曦被他一点拨,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这外面的海报,还有广告屏是你弄的吗?” 贺时鸣眉峰微挑,反问道:“不然呢?” 他看着那头妖艳的红发心里堵得慌,只是沉默地走到窗边。 男人的背影清绝得过分,乔曦不由心悸一瞬。她不得不承认,这人安安静静的时候可真迷人。 “你这行为也太幼稚了。烧钱又无脑。” 贺时鸣觉得好笑,“我宣传自己投资的电影怎么就幼稚了?” 乔曦眼尾扬起,戳穿他的鬼话,“那你不挂迷城的主海报,挂我的个人海报做什么?” “那自然是喜欢她啊。喜欢到发疯。喜欢到要天天见才好。”贺时鸣指了指对面的海报,“我为我喜欢的女明星砸钱不可以?” 他笑着挑眉,浪荡地看她。 乔曦被他那轻佻的眼神弄得双颊隐隐发烫,低低骂了一句:“不要脸!谁要你的喜欢。” 她小声咕哝,贺时鸣听不大清楚,但看着她那翕动的唇瓣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一定是在小声骂他。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好言好语道:“行了,姑奶奶,您骂饿了吗?我请您吃晚餐好不好?赏个光?” 他逆光朝她走来,清俊的五官隐匿于阴影中。 窗外正是盛大的落日,橙红色日轮坠落地平线,净蓝的天空被各种暖色调所覆盖,整个世界浓稠得很虚幻 乔曦一瞬不瞬的凝视他,忽然在这一刻感受到命运的神奇,有些缘分似乎注定要纠缠,她并非智者,解不开他们之间的九连环。 把破碎的拼图一块块放好,把烂掉的叶重新种下,把梦魇颠倒,把深海清空,把高山横过来。 太阳落下,黄昏燃烬,夜晚也不是绝对的黑。 因为星辰和月亮会升起来。 “好啊。那本小姐赏个光。”乔曦娇娇一笑。 大概是他又一次改邪归正,她又一次自投罗网。 既然喜欢就别太较真。 晚餐挑了一家专做陵城本地菜的餐厅,吃完后,贺时鸣送乔曦回家。 乔曦控制在八分饱,感觉意犹未尽,“我觉得那道紫苏姜汁杨梅超棒,下次我要带姚姐和舒涵来吃。” 正在开车的男人嗤了声,“和我吃完了转头就想着别人?” 小姑娘酒饱饭足之后格外娇憨,唇瓣上口红不似平日里精致,有些斑驳,但多了一种颓靡的美感。 她难得没有顶嘴回去,只是趴在车窗上,眯眼享受着徐徐晚风,好似在发饭晕。 晚间的交通顺畅了许多,贺时鸣没有走江底隧道,而是走了绕江的大道,正好能欣赏陵城的江景。 乔曦看着璀璨如银河的江岸,建筑物鳞次栉比,繁华熙攘的街道。 圈圈斑斓的霓虹都倒影在澄碧的江水里,随着观光轮船的开过,光和水一齐搅碎,一点也不寂寞的夜晚。 乔曦看到了一幢江边的高楼,她眼睛一亮,“是林园湾诶!” 她拍了拍贺时鸣的胳膊,示意他看。 贺时鸣侧头瞟了眼,又重新平视前方的路况,眼底有幽微的情绪如浮光掠影般飘过,转瞬即逝。 “林园湾怎么了?” 乔曦依旧看着窗外,“等我赚够了钱,我要买林园湾的房子。等以后给小岭当婚房!” 贺时鸣觉得她没出息,“我看小岭才不会要你买的房子。” 乔曦愣了愣,觉得他这话说得对,乔岭那性子和她一脉相承的倔,若是知道她花钱为他买房子,肯定要和她大吵一架。 “那我买了自己住。或者租给小岭,我找他收租,这总可以吧。” “怎么就偏偏喜欢林园湾?”贺时鸣蹙眉,抓到了她话里的重点。 乔曦嘲笑他大少爷,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这可是陵城最贵的小区。寸土寸金!一平二十万诶!大少爷!若是我真的能买到这里的房子,我做梦都要笑醒。” 贺时鸣笑了笑,只是继续开车,没接话。 过了半分钟,他道:“林园湾是萧氏五年前的楼盘,都过时了。如今萧叙不是在江北弄了个新楼盘吗?比林园湾修的更好,中式园林风格,你若是喜欢,我给你弄一套?你下个月要过生日,正好当生日礼物。” 说完,又加了一句,“你还可以和你的小姐妹住上下层。” 乔曦对买房子也没什么研究,只是听到他说舒涵也住那,注意力立刻从林园湾分散了,“真的吗?不过,我干嘛要你送?我自己的房子得自己买!” “.....嗯,他俩给自己留了一套。”贺时鸣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她的话。 “那你帮我问问啊,若是太贵了我还得去贷款。”乔曦认真盘算起自己的金库。 “贷款?”贺时鸣轻快的揶揄,“建议你找我贷,不限时间,接受肉偿。” “闭嘴吧你!”乔曦凶巴巴地瞪他一眼。 眼中含媚,贺时鸣呼吸蓦地窒紧。他抿唇,忽然打了右转向灯,把车停在江边。 “喂,干嘛呢?”乔曦左右环顾,觉得不对劲。 下一秒只见男人解了安全带,顷身禁锢住她。高大的身影覆上来,乔曦唇瓣翕动,声线不由自主软了好多。 “…贺、贺时鸣,你冷静点…”她瘪着嘴,可怜巴巴。 他两指钳住乔曦的下巴,低低笑骂:“原来是只纸老虎。” 男人的声音带着性感的低哑,眼里是宠溺和纵容。 他嘲她是纸老虎。 一戳就破。 乔曦脸颊发烫,粉的可爱,水眸里藏着好看的星光。 “我是纸老虎,那你要戳破我么?”软糯的娇音。 贺时鸣看着她,呼吸灼灼,终于,他败下阵来。 只是简单地在她耳尖烙下一个吻。 “哪里舍得。” 乔曦感受到他紊乱的呼吸,鼓声般的心跳。 “曦曦,我喜欢你现在这样。”他真挚的看她。 鲜活,开朗。 少了惧怕,少了惶恐,少了隔阂。 一颦一笑都是俏生生的。 “你以前怎么不喜欢?嗯?我不听你话你就欺负我?”乔曦下足狠劲拧他胳膊。 贺时鸣吃疼,轻轻“嘶”了声,“所以我这不遭报应了么?” 乔曦眨巴双眼,睫毛上下飞舞,忽然她开心笑了起来。 笑声比月色更清灵。 林园湾A栋,40层。 40层是顶楼,整整一层只有一户。 摁下密码,红棕色的防盗门啪嗒一下开了锁。 林染站在门槛处,看着房子里熟悉的一切,和四年前一样,分毫不差。这里每个月都会有保洁人员来打扫,一丝尘埃也没有。 就连家具和墙壁都透出一股崭新的味道。墨绿色拼复古橙红的色调,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还和以前一样呢。”林染笑笑,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了一双给梓欣。 梓欣是第一次来,她见过这房子的照片,但是见到实物还是不免震撼,陵城寸土寸金的江左岸,整整一层接近四百个平方,全部属于一户。 从长弧形的落地窗望去,璀璨江景尽收眼底。 “好美的房子啊。”梓欣喃喃道,“比我们在康州住的那破地也好太多了吧!” 其实她们在美国康州住的也不差,一栋带大院落的乡野别墅,但比起这盛世繁华的陵城CBD,就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林染没接话,只是平静的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瓶矿泉水。她拧开一瓶握在手上,推开露台的玻璃门,坐在藤椅上,看着脚下金碧辉煌的世界。 万家灯火,犹如泄了千斛明珠。 林染不爱说话,一个人沉默发呆是常事,梓欣习惯了,只是把注意力放在房子上,好奇的参观。 偌大的房子,走了一圈还真是费时候。 等回到客厅时,梓欣往露台处看了眼,发现人已经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瑟瑟抖成一团。 “染!”她惊呼,赶忙去看,随即脚步顿下,又折回玄关处,把行李箱翻开,胡乱找着。 再过去时,梓欣手上多了五片药丸。 “染染,我们先把药吃了好不好?”梓欣抱着她,轻声哄着。 林染颤抖着手,胡乱往她手上抓了药就往嘴里塞,没有喝水,硬生生吞了下去,“手机,把手机给我!” 歇斯底里。 梓欣被吓到了,赶忙去找她的手机。 林染一把抢过手机,呼吸急促,眼眶充盈红血丝,一张漂亮至极的脸微微狰狞,看上去很骇人。 像一只艳鬼。 她点开微信通讯轮,疯狂往下滑,直到停留在一个尘封的名字。 盯着那名字看了好久好久,久到药效发挥作用,她平静了许多。 点开对话框。 空空如也的对话框。什么也没有。 四年了,她说她要留在美国,他笑着点头,祝她好运。 然后再也没有找过她。 一个字也没有给她。 她费劲全力打字,眼泪一滴滴落在手指,落在屏幕上。 直到摁下发送键,她整个人如倾泄的海水,一瞬间退潮,瘫软在地上。 【Ming,我回来了】 第52章 娇娇纵大小姐 车饶了远路,速度也开的极慢。城市限速七十,贺时鸣每次送她回家最多开到四十,一路慢慢悠悠的,就像观光车。 乔曦嫌弃他故意拖时间,嘲笑道:V12的车被你开真是浪费。 贺时鸣不理她,反而开的更慢。 他又想到以前,每次都故意把车开的野,副驾驶的她抓着扶手,惊慌失措的模样可爱的很,他喜欢逗她。 可如今开的慢,不为别的,只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多一分钟都是好的。 车停在了公寓楼下,乔曦解开安全带。 “那我回去了啊。” 她故意用余光瞄他,看着他抿唇的冷凝神情,觉的好笑。 男人没动作,只是嗯了声。 “拜拜咯。”乔曦拿上包,打开车门,腿还没来得及跨出去,就被人扣住了手腕。 细细的一截皓腕被温暖的掌心熨帖,像被一圈烛火缠绕,热热的,有点痒。 “再待一会,好不好。”他的身体隐匿在暗色里,睫毛垂落,压住一小片鸦青色的阴翳。 带着点乞求。 乔曦愣住,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高傲的男人竟然用摇尾乞怜的语气请求她多待一会。 她知道他心里想她多待一会,但碍于面子,一定不会说。 没曾想,他倒是真说出口了。 说不高兴是假的,乔曦已经压不住翘起的唇角,脸上却平静如水,她顿了顿,拖着字音,好似无比勉强。 “那....行吧。” 开了一小条缝隙的车门被重新合上。 车内恢复了密闭的空间。也不知怎么,两人一时间都哑巴了,找不到话题。车内气氛安静又浓烈,烤的人心里难受。 “嗯....最近忙不忙?”贺时鸣率先打破沉默。 其实她忙不忙,他当然知道。或许比她自己还要更清楚。 这一年来,她每日的工作行程都有专人汇报给他,她去了哪里,拍了哪部剧,上了哪家封面,赶了什么线下活动,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挺忙的吧。金蝶电影节不是要开幕了吗?我要提前试造型,还有好多宣传活动,我手头的那部电视剧还剩十多场戏,不过也快杀青了,这倒没什么,但我每天还要上私教课,舞蹈课.....” 她突然变得话唠,掰着手指头给他说着最近的工作。 贺时鸣安静地听着,不由自主去把那缕调皮散落下来的碎刘海挂在她耳后。 乔曦顿时没了声音,娇嗔地拍了下他的手,“做什么啊?不准乱碰我哦!” 贺时鸣失笑,问:“这种尺度都不行?” 乔曦认真:“哪种尺度都不行。你从前太荤了,现在得清水。” 贺时鸣眼神幽暗,又问:“若等我追到之后呢?” 乔曦想了想,颇为认真的思考,“可以提高上限一点点。” 她好吝啬的比划手势,就真的一点点。 贺时鸣在心底嗤笑,笑她单纯的可以,他伸手把那看不顺眼的手势给包在掌心,连哄带骗,“反正是之后的事,我们之后再讨论,好不好?” 乔曦点点头,觉得他现在说话越来越像个人了。 “贺时鸣,我发现你现在说的话越来越像人话了。感觉好好多呀。” 贺时鸣:“.......” 他以前不说人话? 两人又闲聊了五六分钟,乔曦说她真得回去卸妆敷面膜了,不然第二天起床脸肯定会肿。 乔曦轻轻拍着他的头,跟撸小动物一样,“我真的得回去了,你乖哦。不要太黏我。” 贺时鸣:“.......”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狗? 下车后,乔曦想到了什么,又退回去,俯身从车窗处问他:“对了,这两天的热搜你看过没?” 贺时鸣无奈道:“乔曦,你觉得我有那么八卦么?” 他对娱乐圈里那些爆出来的八卦没任何兴趣,真正有意思的又怎么会被爆出来? 他们这种人对八卦都有了免疫力,听到什么都不稀奇,更别说还主动去刷什么微博热搜。 乔曦眉微挑了挑,古怪的瞟他一眼,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像在撒谎。 说不定还不知道林染回国了? 想到这个名字她有些不舒服。算了,他从前绯闻对象那么多,林染也不算什么。 两人当年也只是爆出过法国同游那一件事,之后任由媒体如何捕风捉影,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再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以他这种对凡事都很难上心的性格,说不定早就把人抛诸脑后了。 “行吧,当我没说。那晚安,我回去了。” “嗯,晚安。” 贺时鸣目送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单元门,等了几分钟,又看见17层的窗户亮了起来。 他这才笑笑,旋开引擎,准备回去,此时搁在储物格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贺时鸣轻笑,看来她还真是纸老虎。 才刚回去就给他发消息。 拿起手机点开,他笑意沉沉的眸在瞬间变的极淡,直到连一丝笑意也寻不到踪迹。 是冷的,灰色的。 空白的对话框里只有一句话:【Ming,我回来了。】 对话框顶端是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Linran。久到积满厚厚一层灰,蜘蛛都遗弃了曾经在四周结下的蛛网。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两秒,退出聊天界面,手指轻轻往右一滑,删除了记录。 忽而想到乔曦离开前古怪的问题:“这两天的热搜你看过没?” 贺时鸣联想到什么,打开微博热搜,手指往下翻,娱乐圈就是这样,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鲜话题,新鲜人物,昨天的热搜早已被顶到后排,或者直接不见了。 还是在靠中后的位置看到了#林染回国#这条热搜。 他沉默了一瞬,不确定乔曦问他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但大致没跑。 他不似一般男人那么迟钝,非要女孩把话说的明明白白才领悟,只是很多时候他懒得搭理这些小心思。 察觉出她或许会因为过去的事变得没有安全感,贺时鸣情绪莫名低落。 曾经年少轻狂,如今报应不爽。 这滋味,大概,挺糟糕的。 乔曦洗完澡,敷着面膜,从浴室里出来。走到卧室,捞起孤零零躺了一个小时的手机。 收到了好几条微信。点开来一个个看。 有助理发来的明日工作安排,有姚姐的闲话,有乔岭汇报今日在学校做了什么,还有一些零散的代购的群发消息。 翻到后面,是贺时鸣一小时之前发来的消息。 【曦曦,遇见你之后,就只有你,余下每一天都会如此】 冰凉的面膜下,脸莫名就烫了起来。乔曦咬着唇,想笑又得忍住,不然面膜纸得皱了。 大晚上的说这些让人害羞的话,这男人又发什么神经! 乔曦强忍住要从嗓眼里跳出来的小心脏,麻利地截了图,截了好几张。 这种吵架时候最有力的“武器”得好好保存! 最近娱乐圈最大的盛事莫过于金蝶电影节。 红毯堪称没有硝烟的战争,女明星们都在暗戳戳的抢礼服,抢珠宝。 娱乐圈里明星出席活动的衣服珠宝配饰等,基本上是借的,这是公开的秘密。 一个明星一年要出席上百场大大小小的活动,造型还得不一样,随便一件动辄上百万的高定礼服,上千万的收藏级珠宝,若不是用借,哪里承担的起? 是高定礼服还是普通走秀款,是顶级奢侈品牌,还是一二线普通品牌,是当季最新款还是旧款,借衣服这种事基本上是按咖位人气来的,所谓三六九等,娱乐圈里的人分的清清楚楚。 乔曦正坐在工作室里看着造型团队发来的PPT,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几套红毯造型方案。 “小艾,你没把我如今的发色给他们发过去吗?我现在是红头发,怎么能配黄色的衣服呢?”乔曦蹙眉,工作起来格外认真。 姚念音看着屏幕上那套迪士尼在逃公主的look,黄色的拖地大摆尾公主裙,是品牌今年的高定款。 “这我若是穿了,网友不吐槽我是番茄炒蛋,那我真的就谢谢他们口下留情了。” 姚念音噗嗤笑出声,“曦曦,你如今嘴怎么这么损?” “曦姐,我再和他们洽接一下。提醒他们你现在的发色。”小艾满脸歉意。 乔曦点点头,倒也没生气,只是觉得好笑。 ppt继续往下翻,倒是没什么很新奇的造型,无非是名媛公主花仙子。 她哀叹了声,难道她在大家心中就已经成了刻板印象了么? “诶!这张不错,停一停!” “这个可以啊!” 乔曦和姚念音竟然同时出声。 屏幕上是一条黑色的丝绒长裙,全露肩的设计,天鹅羽翼似的蓬蓬袖,衬托出高贵和性感的气质。腿部则是高开叉,一直到大腿根部,整条腿完全露出。背部是中欧世纪的系带设计,飘带尾部缀着红宝石,垂落在背后,点睛之笔。 乔曦问:“这种造型,我还没有过吧?” 助理想了想,“应该是没有的,曦姐您参加活动很少用黑色look,这种带高开叉的礼服,也很少尝试。” 乔曦点头,越看越满意。 造型团队搭配了一条璀璨夺目的红宝石项链,正好和礼服上的红宝石相呼应。 “你告诉他们,这个look可以,和我的头发也挺搭配的。” 确定了喜欢的look,团队才能去品牌方或者服装工作室去询问“礼服”的档期。 是的,衣服就跟明星一样,也是有档期的。 若是同时遇到两位女明星看上同一款衣服,那品牌公关就会考量两人之间的咖位,人气以及历来的时尚表现。 随后,乔曦又敲定了一套上海滩复古名媛的look,浅香槟色的礼服,同色系水晶发箍,配上她的新发色,同样也是颠覆性的造型。 “曦姐,造型团队说这套黑色的礼服能够借到,就是搭配用的项链可能有点麻烦。” 助理刚刚和造型团队语音沟通了十来分钟,此时表情有些凝重。 “项链?” 乔曦放大了图片。 团队是选用的是一个顶奢珠宝品牌的去年发布的高定珠宝系列,名叫“bloodymoonlight” 全球只有三条。一条被品牌方收藏,用于展览,一条在佳士得拍卖行被私人拍走。 “品牌不肯借?”姚念音蹙眉,按道理来说不该啊。 乔曦如今的咖位是够格的,更别说前些天金蝶奖公布了提名,乔曦顺利拿下提名,是竞争此届影后的热门人选。 此时正是炙手可热,这种双赢的事,品牌不存在会拒绝。 “不是的,是....”助理面色为难,“是有人也看上了这款珠宝,品牌方已经借给她了。也是要参加金蝶的女明星。” 乔曦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但也觉得没什么。 这种事经常发生,她从不是霸道的人,但还是好奇,这种出席同场合又看上同款珠宝的事,概率比撞衫小多了,怎么就被她给撞着了? “是谁啊?品味这么好。”乔曦笑着问。 “听说是林染。”助理照实回答,“她被举办方邀请过来,为今年的金蝶影后颁奖。” 乔曦咬唇,心里顿时被扎了一下,烦躁的情绪冲了上来。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名字! 她越想越不舒服,突然站了起来,狠狠在桌上拍了一掌。 “怎么哪里都有她啊!烦人!” 满室陡然安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面面相觑。 一时间连窗外隐约的风声都能听得清晰。 乔曦的脾气在圈里是出名的温顺乖巧。 不论是在镜头前还是私底下,她对人都是客气礼貌,姿态谦卑。跟在她身边的工作人员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发火。 更别说针对哪个女明星。 就连对夏依颖,她也是客客气气的,私底下从不会说些刻薄刁钻的话。 姚念音愣住了,“我的祖宗,你这是怎么了?一条项链而已,又不是没有别的款式。在找别的品牌借也行啊。” 红宝石项链,也不是稀罕到就那么一条好看。 “可我就要这条!”她说着说着,有些赌气了,“给贺时鸣打电话!让他给我弄!” 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像个娇纵的大小姐。 哪有半点从前乖巧的模样。 姚念音只觉得贺总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么无底线的宠,把一乖小孩给宠成了耍脾气的大小姐。 “她林染凭什么就要抢我看上的东西啊?.....”乔曦恼恨的嘟囔。 姚念音大惊失色,觉得她疯了!赶紧把乔曦的椅子转过来,盯着她看,“我的天啊,你这是怎么了?林染怎么就得罪你了?你们不是都不认识吗?” “乔曦,你发什么脾气!平日里也没看你这么争强好胜,一条项链,有什么好争好抢的?你戴过那么多钻石项链,哪一条不比这条贵?再说了,贺总送你那么多珠宝,你不是一条也没带走?怎么突然就成这个样子了!” “亏你还想的出来,找贺总给你出面?就为一条项链?丢不丢人啊?乔曦,你就算发神经也得给我忍着!” 姚念音蹙眉,语气很重,有些训人的意思。 如今乔曦正站在风口浪尖,若是爆出私下耍大牌,和谁不合的消息,就算得了影后也得被人喷死。 更别说,还是林染。 乔曦逐渐回过神来,看着泛红的掌心,呼出一口起来。 “对不起,姚姐....我不该那样。”她低头,声音细弱,“这事你别跟他说....” 被他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取笑她。 第53章 瑰Carrisa 一周后,金蝶电影节开幕式如期而至。 从第一天开始,依次有“百花绽放”全城放映活动的启动仪式,各种推动电影产业发展的论坛活动,酒会,新片展映,提名表彰仪式等等。 直到最后一天的闭幕红毯仪式以及颁奖典礼才是真正的高潮。 当日,乔曦一大早六点就被助理叫醒,敷面膜的时候都在打瞌睡。 前一晚贺时鸣在家宴上被叔叔伯伯灌多了酒,晚上十点,一身酒气的来敲她公寓门。也不知道是借酒发疯还是真喝醉了,总之她刚开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狠狠把搂进怀里。 男人喝醉后力气大的惊人,皮肤被酒精熏出滚烫的温度,乔曦就跟翠鸟一样,被囚在火炉上的笼子里,任由翅膀扑腾,尖喙乱啄,分毫没用。 最后乔曦还得照顾他,做了醒酒汤,买了醒酒药给他灌下去,又打了齐厉的电话,让人来把他弄回去,一直折腾到半夜一两点才消停。 “看你这黑眼圈!” 看着乔曦满脸萎靡,姚念音骂道:“知道今天不能出差错,能不能节制一点?” 酒店房间里人很多,化妆师,造型师,助理们都憋着笑。 节制? 乔曦觉得她越解释越描黑,干脆闭着眼,由着化妆师摆弄。 想了想,还是委屈,又小声顶了一句:骂我干什么,你去骂贺时鸣啊。 姚念音肺都快气炸了,是啊,现在这小姑娘越来越厉害了,说一句要顶两句。 “曦曦素颜的状态就很完美了,黑眼圈只需用点遮暇就行,完全看不出来。”化妆师笑着打圆场。 化妆师手法轻柔,沾湿的海绵蛋轻轻拍打,青黑色完美的掩盖在粉底之下,为了保证完美无瑕,还是加了一层遮暇。 在恐怖的高清镜头下,女明星是不容许有任何瑕疵的。 酒店房间里人很多,礼服,高跟鞋,配饰,化妆品都铺在地毯上,略显杂乱。 换好礼服后,乔曦站在全身镜前,凝视着镜子里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颇为奇妙。 丝绒包裹着曼妙的曲线,直翘的肩线、精致的锁骨,纤长的颈部都一览无余。高开叉的设计,双腿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只是缺了点什么。 颈部空空如也。 乔曦下意识去摸了摸,手指忽地攒成一团,若单靠这一身,足够颠覆,却少了一击即中的亮点。 “Mike,我这里若是加一朵玫瑰花,你觉得怎么样?”乔曦指了指大-腿处。 礼服的裙摆高开到大-腿-根-部,若是在露出的大-腿处绘一枝红玫瑰,即使颈部不戴配饰也能吸引人所有的目光。 Mike是乔曦团队特意请来的造型师,为许多国际大牌女星做过红毯造型。 他托着下巴,茅塞顿悟,“Gorgeous!” 红发,黑裙。 莹白的肌肤绘上一朵红玫瑰。 娇艳欲滴的色泽,引-诱着人划开那已开的足够高的裙摆。 精致的红发用发簪挽着,鬓边随意散落几缕,颓废的靡靡感冲淡了刻意感。 一场禁-忌与诱惑的较量。 这是第一次,乔曦如此有胜负欲。 她不想输。 弄完全部造型后,团队在酒店房间和室外花园为乔曦拍了两组图。摄影师拍完之后马不停蹄的精修,红毯开始后,工作室精修图必须第一时间挂在网上。 红毯定在五点,下午四点时,明星们陆续进入红毯等候区,工作人员忙着现场调整红毯的出场顺序。等候区内,女明星扎推,花枝招展,场面很热闹。 离红毯还有四十分钟,乔曦进了等候区。刚进去,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红头发,美艳性感风。 真是够心机。 乔曦捕捉到好几个女明星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或惊讶,或鄙视。 她都能猜到她们心里想些什么。 平日里立不争不抢云淡风轻的小仙女人设,一到关键场合比谁都要拼。 真是婊。 乔曦假装看不见,纤眉轻挑,寻了个位置坐下。过了会,有人在她身边坐下。 是夏依颖。 有段日子没见了,夏依颖最近上了一个大热的生活类综艺,在里面凸了把大大咧咧女汉子人设,带了不少的人气。 她今日穿着吊带红绸礼服,雪峰微露,深邃沟壑,一如既往的惹眼。 四周有不少媒体,两人假装热络的打招呼。 拥抱时,乔曦好怕憋不住笑出声。这种虚假透顶的画面,实在是让她啼笑皆非。 “看不出来啊,乔曦,今天这么拼?”夏依颖小声耳语。 乔曦笑了笑,淡淡道:“你在《美好生活》也挺拼的,那么粗的蟒蛇说抓就抓。” 都是被迫营业而已。 夏依颖眯了瞬眼,“听说今晚的金蝶影后是林染颁奖。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得到这个殊荣。” 乔曦心跳紧了半拍,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寸,“谁颁奖不都一样?” 夏依颖亲密地拉住乔曦的手,“对别人是一样,对你怎么是一样呢?” 她俯身,用两人听见的耳语说:“当年林染那部《乱世情画》能拿下金蝶影后,可是七哥给喂的资源呢。你说你这部《迷城》能越过她吗?” 乔曦脸色冷却,不想搭腔。 “与其在这赌是输是赢,倒不如直接去求七哥,这金蝶奖虽说是顶尖级别,也不是没操作性。总不能旧爱有的东西,新欢没有吧?” 乔曦抽开手,冷道:“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当初拿乔知沐的事刺我,如今又拿林染来做文章?有意思?” 夏依颖努努嘴,装作无辜,眼珠子动了动,示意乔曦周围全是媒体。 乔曦侧头,笑看她:“夏小姐嫉妒我就直说。何必弄这些虚的。” 夏依颖也笑:“我嫉妒你什么?” 乔曦挑眉,“你搞不定的男人,我搞得定。你不就嫉妒我这点?” 胸腔流淌过爽意,原来怼回去是这种感觉。 从前她脾气太好了,所以才任由人欺负。 夏依颖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以为贺时鸣那种男人绝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停留,当知道乔曦和他散了之后,她觉得很释怀。 也就这样。再得宠也要散。不是么? 哪知道,她偏偏就这么厉害,让贺时鸣为了她拒绝联姻,还大张旗鼓的要重新追回她。 夏依颖终于坐不住,冷冷起身,去了洗手间。 之后,有工作人员过来,在乔曦耳边说了句贺总在等她。乔曦惊讶,他也来了? 跟着工作人员走到后面的休息室,进去后发现还真是他。 “你怎么来了?”乔曦压低声音,生怕人听见。 “主办方请的。光明正大。”贺时鸣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环抱双臂冷眼看着她做贼心虚的动作,心下不爽。 “啊?那你也要走红毯?”乔曦看了眼男人,穿的人模狗样的。 黑色的定制西装,领子处是丝绒拼接。乍一看和她的礼服像情侣装。 “不走。”简单的两个字。 主办方是邀请他也走红毯,但他没什么兴趣,只说会去观看颁奖。 乔曦想了想,又转回去检查门关紧没,最后还上了锁。 “掩耳盗铃。谁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他嗤声。 乔曦恼恨,三两步走到他跟前,抬起脚用细高跟扎了他几下,“我和你有毛线关系。” 贺时鸣眯眼,慵懒的气息瞬间散了,取而代之是蓄势待发的危险。 本来乔曦安安静静站着,礼服的裙摆还能稍稍遮住双腿,可她一抬腿,黑丝绒滑落,白皙剥离,那朵妖艳的红玫瑰深深撞进他的眼里。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一枝玫瑰。 在她腿上。 很禁-忌的位置。偏偏他爱犯这种禁-忌。 男人正经不笑的样子有些吓人,乔曦犯怵,缩了缩,抬脚打量了下细跟鞋,应该不疼啊。 她又没用力踹。虚张声势而已。 还没等她放下脚,就被人用力一带,身体歪歪跌倒在沙发上。感受到更加炙热的视线,乔曦又缩了缩,可惜怎么缩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贺时鸣捏住她的尖下巴,略略低头,就能尝到雪色的沟壑。 “乔曦,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穿这种衣服?” “......呃”乔曦眼珠子转了转。 休息室不大,门外过道偶尔有来往的工作人员,这里并不安全。 此时此地,她不能和他对着来。 “别掐....会弄坏妆的....”她软软糯糯的,很乖巧。 贺时鸣见她答非所问,心下好笑,“衣服怎么回事?” “不好看吗?”她抬眸,媚了他一眼。 贺时鸣呼吸错了拍,嗓音如散乱的薄雾,也错了拍,就这样朦朦胧胧的入她的耳,“好看,但我喜欢你穿给我一个人看。” 乔曦瘪嘴,想骂人。 还没追到手呢,就开始管天管地了。 这人..... 不过,她如今很受用这种“变态”的占有欲。 本来就被他教了出来,改不掉病态习惯,尤其是现在知道了他是真心喜欢她。 心更是砰砰乱撞。 “你管的好宽哦....又不是我什么人....”她掩饰不住笑意,挺得意的。 刚想说前男友能管这么宽吗,可惜话到了嘴边,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眼神锋利,冷然道:“乔曦,你敢说那三个字,我保证你等会走不动红毯。” “.......你好凶。”她一脸被迫害的可怜样。 两人对峙了半分钟,贺时鸣自觉丢盔弃甲。 他妥协:“就这一次。” 她欢快的点头,小鸡啄米。 心里想着,赶紧把他给糊弄过去。 贺时鸣看穿她心底的心思,只是不揭穿。不然她又该数落他强势,数落他只顾自己的意愿不顾别人。 “那你放我起来.....”乔曦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贺时鸣装作没听见,幽深的视线绕了一圈,香软莹白的肌肤恍若飘落的雪。 他有种把她囚在这里,不准她出去招摇的冲动。冲动翻涌,直撞大脑。 男人抿唇,把这种想法硬生生弹压住。 乔曦眨眨眼,见他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他竟然能一直盯着她看。 刚想说话,只见他把手伸向外套的口袋。 脖子处霎那间冰冰凉凉的。 乔曦低低惊呼,伸手去摸,摸到华丽的珠翠。 是项链。 贺时鸣小心翼翼的为她扣上项链,怕珠宝勾住了她的头发,弄疼她。 乔曦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清绝而冷俊。 是让她迷恋到无法自拔的样子。 她微微抿唇,垂下眼,入目是一片璀璨的光,深邃的红与钻石的火彩交相辉映。 乔曦不自觉眯了眯眼。 太闪了。 二十八颗三克拉无烧鸽血红环绕一圈,最中心的那颗主钻足足有七克拉,周围搭配了大大小小上百颗纯净的钻石作为陪衬。 整条项链看上去像一圈燃烧的太阳。 乔曦双唇微张,眼睛被火彩刺的麻木了。“bloodymoonlight”也不过只有十颗三克拉鸽血红。 这条足足多了两倍有余。 “.....这是你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她呆滞。 男人嗯了声,觉得这问题好奇怪。 “这么贵的东西,你就揣在口袋里?”乔曦心疼哭了,好想骂人。 男人蹙眉,不然他要拿在手里? 她吞咽口水,稍稍缓过神,娇意漫在脸上,散都散不开,“...呀…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终于问了个正常的问题。 贺时鸣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耳尖,“不是独一无二的东西,怎么配得上我们曦曦。” 乔曦咬唇。 知道他指的是那条“bloodymoonlight”。 这人好烦。那么丢脸的事,谁告诉他的啊!她的团队里全是他派来的细作! “.....谢谢。”她声音好细,像在害羞,“....我用完明天就还给你。” “不用。”他继续揉她泛红的耳尖,比鸽血红还夺目。 李嘉茵用项链要挟他连续做了一周饭。她每天早上七点半是固定瑜伽时间,他被逼着每天七点半起来给她煎鸡蛋。 乔曦跟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行。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要。” 贺时鸣捏了捏她软嫩的脸蛋,语气暧昧,“没事,以后我会讨回来的。”在别的地方讨回来。 乔曦这才放下心,乖巧的说:“那我好好跟你保存,以后你要就给你。” 贺时鸣笑笑,不搭腔。 心里骂着,这一年看来没长进。只是凶了点,还是一样的单纯好骗。 看在项链的面子上,乔曦又和他多说了几句,这才把人打发了。 出了休息室,乔曦的心脏还是跳的好快。 脖子上戴着八位数的典藏级珠宝。 总觉得提心吊胆的。 她暗暗骂自己没出息。 算算红毯的时间也快到了,乔曦整理着裙摆,得赶紧去大厅才是。裙摆处微微皱了边,她正想着有没有解决方法,对面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乔曦抬眸,没看清人,倒是看清了女人脖子上一串闪耀的红宝石项链。 她顿了顿,想到了什么,眼风往上一掠。 倒是巧。 好巧。 林染的专用休息室,竟然在贺时鸣的正对面。 很显然,对面人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身上。 准确说,是落在她的脖子上。 两条皆是典藏级红宝石项链。 却仍旧在一瞬间,高低立下。 乔曦先一步对她微笑,她笑着打招呼:“你好。” 林染愕了瞬,很快恢复平静。她不认识面前的女人,但她认识那条项链。 她曾经在他的手机里见过,他说是他父亲送给母亲二十周年的结婚纪念品。 那条项链叫“carrisa” 在希腊语里是“心爱”的意思。 送心爱之人。 两人默默对视,时间嘀嗒嘀嗒流淌。 忽然,乔曦身后的休息室门打开了,传来男人宠溺的无奈。 “怎么连手机都忘了拿?丢三落四的。” 第54章 梦来日方长 越过不到三米的回廊,林染的目光径直落在乔曦身后的那个人。她平静的脸色骤然起波,却又很快被敛住。 贺时鸣只清淡掠了眼,自然错开后把视线停在那呆呆站着的女孩身上。 “不要手机了?”他轻轻掐了一把乔曦白皙的后颈。 后颈处袭来冰凉,乔曦蓦地一激灵,“....要....要手机....” 贺时鸣笑了笑,把手机递给她,又偷偷在她手心勾了勾,惹得乔曦瞪了他一眼。 “那我走了....”乔曦微微掐紧手心,很不自然的看了眼贺时鸣。 贺时鸣见状,没做声,只是轻轻拍了拍她虚拢的拳头,示意她别想多了。 乔曦笑了笑,转身朝大厅走去,思绪如麻团拧在一起。 忽然她想通了什么似的,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挺嘲弄的。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任性得过了。 人家林染连一个字都没说过,偏偏她在这把人当洪水猛兽,自作多情的很。更何况,她和贺时鸣并没有正式的在一起,她竟然带入了女朋友的身份,这般故作姿态,实在是有些难看。 乔曦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几句。 姚姐说的没错,她是真的被贺时鸣宠到昏头了。 大厅里工作人员早就在等她了。其余几个《迷城》的主演也都到齐了,预计一刻钟之后进红毯。 看着乔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贺时鸣这才转身,准备回休息室。手还未触上门把,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林染心底了然,他并不打算理她,可还是没忍住,出了声。 她知道,一旦打破了沉默。 就回不去了。 “鸣。”女人揪紧裙摆,指尖暴露出紧张,声音低婉温柔,“....好久不见。” 贺时鸣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了颤。他嘴角牵出疏离的弧度,客气地语气:“林小姐有事吗?” 林染张了张嘴,心脏袭来钝痛。 如何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之间,比陌生人还要疏远。 她想到好多年前,那时他们一起在宾大念本科,还不到二十岁,他这样浪荡肆意的人竟然修的哲学系,而她则读的心理学。 那天,她去图书馆借了好多本写论文需要的资料,怀中抱着厚厚一摞书,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正在抽烟的他。 书散了一地。 他不悦的灭了烟,蹲在地上帮她一起捡书。 这是第一次遇见他。 “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是不是没看见....”林染垂下头。 贺时鸣蹙眉,“看见了。” “那你.....” “删了。” 他毫不犹豫打断她的话。 语气不耐烦,昭彰着余额不足的耐心。 林染笑容勉强,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对不起。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你....已经不是四年前的你了。” 贺时鸣笑笑,琢磨了几秒才开口:“既然知道我不是当年的我了。你就不该发那条微信,也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拧开把手,进了休息室。 门啪的一声阖上。 残忍的声音。 林染深吸气,尖锐的指尖狠狠陷进皮肉,掐出紫红色的月牙伤。 不过短短四十来米的红毯,却好像聚集了所有的光芒。 乔曦踩着八厘米的细跟,落在红毯上,微微绵软的脚感。四周是疯狂闪烁的聚光灯,强光闪进眼睛,大脑微微晕眩。 “小乔!!啊啊啊!” “红发!乔曦染了红发!!” “快看啊!是红发!红发杀我!” “乔小姐!往这边看一下!” “乔老师!看这边,看一下这边!” 无数声音似无尽的海水,朝她袭来。 乔曦刚一出现,就夺走了众人的视线。现场的粉丝和媒体都惊讶于她颠覆的造型,疯狂的叫唤她的名字。 这是不是万众瞩目的感觉?她深吸气,仿佛踏在月球,有强烈的失重感。 短短几十米红毯,她走得不算慢,真正上了战场,倒是没有了之前执念,她执着要艳压全场无非是想胜过林染一筹。 现在想来只觉得幼稚。 快速的走完红毯,乔曦去休息室换衣服,等候颁奖典礼的开始。每年的金蝶电影节,女明星们大多都会备两套look,红毯上一套,典礼上一套。 “乔小姐?” 听见有人叫她,乔曦回头。 林染疏落地站着,体态优雅,身上是简约大气的白色礼服,脖子上那串红宝石夺人眼球。 “是乔小姐吧?红毯上听到你的粉丝唤你小乔。这个名字真的好可爱噢。”林染笑意柔柔,说话间没有斧凿的痕迹,很自然,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乔曦看着她温和的笑意,心里很复杂,下意识有些戒备。 “.....林小姐找我做什么....” 林染走到她身边,没有故作亲昵的靠很近,尺度把握的刚刚好,“我这样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乔曦顿了顿,不好意思的笑着,“没有,是我的原因。” 林染笑着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那串项链,“之前不知道乔小姐也喜欢这条项链,团队没有打招呼就直接找品牌方借了,夺人所爱,实在是不好意思。” 乔曦的脸瞬间红透了,有种被人透视所有心思的慌张感。 林染....是个温柔的女孩。 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在她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之下,吹散了。 “没有...这条项链本来就不属于我,林小姐怎么能是夺人所爱呢?您戴上很好看,这条bloodymoonlight很衬您。”乔曦垂下眼眸,轻轻道。 林染笑意黯了几寸,声音幽幽:“.....bloodymoonlight怎么比得上你的这条carrisa。心爱,是送心爱之人。我看的出,他很喜欢你。” 乔曦蓦然抬头,有些疑惑。 她知道这条项链。 carrisa? “我几年前在他的手机里见到过,当时就觉得无与伦比,没想到今日这么幸运,看到了实物。”林染依旧笑意盈盈,看不出丝毫的恶意。 “乔小姐别介意,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她微微垂睫,眼里是黯淡的光。 “若是让你误会了,我给你道歉。” 霎那间,羞愧感湮没了乔曦。 仓惶,不知所措。 林染的眼仿若火把,烧得她无处遁形。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小丑。 背地里恶意的揣测,丑陋的傲慢,肆无忌惮的任性,面目全非的自己。 脖子上那串红宝石项链压得乔曦喘不过气来,她宁愿没有这串项链。 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林、林小姐....你别这样....你不需要给我道歉,是我该说对不起。”乔曦眼神闪躲,巍巍颤颤的说完,只觉得耗尽了力气。 说完,乔曦转身离开,如瘪掉的气球。 林染依旧笑着,一瞬不瞬地看着乔曦近乎仓惶而落的背影。 心善的女孩,容易上当受骗。 她心底给出评价。 红毯六点结束,六点半准时举行闭幕仪式暨颁奖典礼。 偌大的展会厅中座无虚席。 乔曦入场时掠了眼第一排的位置,果然,最中间空着的位置上面贴着贺时鸣的铭牌。再往边上数两个,是林染的座位。 她的位置在第二排靠左,也是上佳的好位置。 直到开场前五分钟,贺时鸣才珊珊入席,和他走在一块的是主办方的高层,还有两个当地政府派来观礼的领导。 入座前他刻意看了眼乔曦,冲她勾了勾唇角。 调戏的意味十足。 乔曦的脸染红,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瞪他,只是吸了吸鼻子,表示抗议。 开场节目是一首主旋律的歌曲,之后评委亮相,正式颁布第一个奖项,最佳男配女配。台下响起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上台领奖的人或喜笑颜开,或辛酸泪涌。 乔曦想,发表获奖感言到底是什么感受? 若是等下那张小卡片打开后,是她的名字。 她要说些什么? 乔曦心跳的飞快,大脑是空白的,台上的人们说什么,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认真听。 姚姐早就提醒她,要提前把获奖感言想好,若到时候真的得奖了,上台后什么也说不出来,那就丢脸丢大了。 乔曦没觉得她能得到这个奖,但总是架不住内心深处那一点点萌动的希冀。 若是她真有这么幸运呢? 时间一点点流走,直到大屏幕上播放着《迷城》的节选表演片段,乔曦抬头去看。 随后,林染作为颁奖嘉宾优雅的上台。 乔曦心如擂鼓,她听得好清晰,是砰砰的声音。 林染站在追光灯下,缓缓打开手中的小卡片,刻意营造一种紧张的氛围。 颁奖人惯用的那套。 “本届最佳女主角就是---《烟云故乡》的何羽昀!恭喜!” 哐当一下。 心重重摔下来。 那滋味并非疼。 是空。 不是她。 即使做了最充足的思想准备,知道答案的瞬间,还是不免失落,失望,以及那一点点的难过。 细细的,如乱飞的柳絮,不留神是看不见的,却无处不在,赶也赶不走。 乔曦随着众人一道站起来。 但凡有一丝奇怪的表情,都会被捕捉,被放大,被任意解读,甚至是被群嘲。 她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波澜,微笑着为新一届的金蝶影后鼓掌。 满场都在为何羽昀鼓掌,欢呼。 只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乔曦身上。 贺时鸣随着众人回头,可他看的是乔曦。 小姑娘笑着,却看上去那么伤心,看见她费力微笑的样子,他有些难受。 昨天上午,他就知道了结果。他犹豫过很久,犹豫着要不要插手。 把一个金蝶奖捧在她的面前,讨她一笑,并非难事。 可最终,他选择旁观。 观棋不语,是对她的努力她的自尊,最佳的保护。 她说过,要学着尊重她,用她喜欢的方式。 颁奖典礼直到十一点才结束。乔曦上了保姆车,有些累,她安静的依偎在座椅里。会场依旧喧闹,粉丝和媒体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车子堵了一刻钟才出了会场。 姚念音知道她多少都会失落难过,甚至想过她会哭,就连纸巾都在一旁备好了。 “曦曦,第一次就冲奖成功那是天降紫微星!何羽昀不也是陪跑三年才拿到的吗?没事的哈!这次不行,下次再来嘛。再说了,《迷城》不是拿了最佳故事片吗?这就是大家对你的认可!” 姚念音笑着把手机晃到她面前,“你看,你红发的热搜都冲到第三了,今儿算是艳压全场!就连你这条项链都冲到了热搜第六!” 乔曦看了眼热搜,笑了笑,“姚姐,我真的没事。《迷城》拿了最佳故事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总不能天下所有的好都被我一个人占了啊。” 哎。姚念音叹气。 她这么懂事,反而让人心疼。 倒是宁愿她发脾气,像之前吵着要项链一样娇纵点。 车子驶向公寓,经过绕江大道。九月的晚上有些凉意,风吹在皮肤上,微微的冷度。乔曦看着窗外璀璨的江景如云烟飞逝,有点恍惚。 “姚姐,我想一个人走走。让小齐把车停在边上吧。”乔曦把窗户升上来,让助理把棒球帽和口罩递过来。 姚念音迟疑,“....这大晚上一个人不安全吧?” 乔曦哂笑,“你也太小看陵城的警察叔叔了,治安好着呢!大街上那么多人!” 纠结了会,拗不过。 只好答应。 再三叮嘱她不能跑远,若是要回去,就给她打电话,或是给贺总打电话,总之一定得是自己人送她回家。 乔曦无奈点点头,小心翼翼取下那五千多万的项链,学着贺时鸣,任性一把,就这么放进口袋里。 礼服外面罩着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风衣。 陵城是国际大都市,光怪陆离。 走在街上穿的再招摇,大家也见怪不怪。她这一身,走在黑夜里,很低调。 乔曦看着车逐渐驶远,在风中寒颤了一下,裹着外套去周围的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在江边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拉开啤酒的易拉罐,尖锐的“刺啦”戳破微凉的空气,白色的泡泡溢出来一点儿,滴在了手上。 乔曦也不管了,直接拿外套当纸巾,擦了擦,喝了一大口,小麦的醇香滑进喉咙,食管,直达体内,喝的有些急,嘴角流出来一点,她就抡着袖子去擦。 “哪里来这么邋遢的小姑娘?”嫌弃的口吻,含着点笑意。 乔曦诧异,猛地回头。 晚风从两人之间划过,吹颤了他的睫毛。一双凤眸里映着浪漫霓虹,有那么点醉人。 他噙着笑意,站在台阶上俯视她。 四方悄悄。 风声寂寂。 灯火溶溶。 她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想着想着,泪就这么悄悄落。 “贺时鸣,我要谢谢你。”她哽咽,“我知道,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你不要安慰我。我不需要安慰噢!我的脸都已经出现在金蝶奖的大屏幕上了,我很满足了。” “我只是有一点点失落。一点点而已。这是正常的情绪!”她可爱的缩缩鼻子。 “.....我要更努力才对,是不是?” “.....我真的很感谢很感谢你。虽然我之前好恨你,恨你那么轻慢的对我。但.....” 也是因为他,让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让她站在了能垫脚触到梦想的地方。 “曦曦,来日方长。”贺时鸣笑着蹲下,指尖轻佻地点了点她的帽沿。 “你的梦想也好,我们也好。” “来日方长。” 第55章 月跌入红尘 梦想。 我们。 来日方长。 乔曦的泪决得更凶了。 泪珠子一滴一滴从眼睛里滑下来,整个口罩变得又闷又湿。她扯下口罩,把纸巾摊开蒙在脸上,继续哭。 贺时鸣抬手掠了眼腕表,“乔小姐,你已经哭了十八分钟了,还要继续?” 声音断续从一张薄薄软软的纸巾里透出来,“.....贺时鸣....你好烦啊....” “哪里烦?”他掀开一角纸巾。 乔曦右边的眼睛露了出来,红通通的,像一颗晶莹的石榴,睫毛挂着珠子,扑簌簌的,即将掉下来。 “哪里都好烦。”乔曦嘟囔,索性把纸巾揭下来,揉成一团。 贺时鸣失笑,手指抚上乔曦斑驳的唇瓣,浓郁的正红褪了色,化成一抹红云融在男人的拇指上。 “没用的小孩。不就一个奖而已,输了还躲在这哭。” 他把红云抹在了她的鼻头。 “你懂什么!”乔曦用力拍掉他的手,跟拍苍蝇一样,“金蝶奖是演员的信仰!再说了....我才不是因为输了奖就哭,我没那么小气!” 贺时鸣难得这么有耐心,陪她坐在台阶上,顺手拿过她手中的啤酒,自己喝了起来。乔曦蹙眉,看着他这么自然的动作,哑巴了。 “那、那是我喝过的....”她小声提醒他。 贺时鸣笑说:“不是因为你喝过的,我会喝这种垃圾啤酒?” 他嫌弃的看了眼手里花花绿绿的瓶子。 小姑娘根本不会挑啤酒,不过是随便在货架上拿了几瓶颜值高的,被花里胡俏的外观所迷惑。 这酒麦芽味又淡又稀,还混了不知什么味道的果汁,甜的很怪异。 乔曦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大少爷好难伺候,她恨恨地抹掉眼泪,被他这么一弄,都不想哭了。 “不哭了?”贺时鸣勉为其难又喝了一口。还是觉得难喝。 “不哭了。”乔曦又开了一瓶粉色的,这瓶是桃子味,肯定好喝。 “那你说说,是为什么哭?” 竟然不是因为输了奖,那这眼泪流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乔曦哑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不想哭的。但回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他站在身后,世界都成了他的背景,变得好空旷,她眼里只能装下他一人。 突然就想流泪。 她把头低下去,双臂环抱着膝盖,“若是你不来,我就不会哭。” 贺时鸣愣了瞬,旋即又听见她断续的喃喃低语。 “.....其实我也没有非要拿到这个奖不可,毕竟是第一次,陪跑很常见的。只是....只是...” 只是她有那么一点点争强好胜的心理,不想输给他之前的那些莺莺燕燕。 诚然,林染的出现,让她乱了方寸。 “只是,林染能做到,我做不到,有点不甘心。” “我一点也不想输给你的那些前任!” 乔曦抬起头,望着他,眼神真挚。 对于内心那些别扭的,灰色的想法,她很坦然,并不想遮掩。 贺时鸣又一次被她天真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 这姑娘,真是一点也不懂得伪装。偏偏是这么坦然的真挚,让他无可救药的陷落。 “.....我哪有前任....不就你一个吗....”他眼神微微闪躲。 乔曦没好气的掐他,“贺时鸣!你这人真的好假!” 声音又脆又亮,掐人时还皱着鼻子。 原来她吃醋的模样这么有意思。比起之前闷闷的,什么也不说,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他更喜欢她这样冷嘲热讽的数落他。 “我和林染真的没什么,从前一起读过书,后来....” “停!stop!你别说,我才不想听。”乔曦嘟嘴,桃子味的酒好喝,她不知不觉一罐都喝了下去,酒精逐渐冒了上来,身体微微发热。 “有前任不很正常吗?你遇见我时都二十六了,没谈过恋爱我都觉得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她狐疑的往他身上扫了一圈。 “......” “其实我以前读书时也有喜欢的人,哈哈!是一个学长,他真的好帅,尤其是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认真看书的样子,想起来都好迷。”乔曦得意的冲他笑了笑,捧着脸,陷入曾经美好的青春回忆。 “......”贺时鸣嘴里莫名其妙苦的很。 “我们在一起了两个多月,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是当时一个大型养成类选秀节目,就专门选idol的那种,然后他就把我给甩了.....” 想到当初自己被甩后还哭了两天,乔曦就觉得好幼稚。她边说边笑,笑声清脆,洒落在风里,像一串摇曳的贝壳铃。 “我竟然不知道乔小姐还有这么一段。”贺时鸣吸了口冷空气,阴阳怪气地搭腔。 乔曦从鼻子里哼出嘲意,“贺公子以前对我就没走过心,不屑于问我那些个前尘往事,当然是不知道咯。” 贺时鸣自动闭嘴。 被她嘲得体无完肤。 过了好半晌,他还是开口。 “....他是谁?” 男人骨子里丑陋的占有欲喷薄欲出,贺时鸣眯了瞬眼,流露出几分戾气。 乔曦瞪了他一眼,他心里想些什么,她太清楚不过了。 “你要知道他是谁做什么?去找人麻烦?人早就糊了,我现在好歹算是一二线,他就是坐火箭也赶不上我,渣男的报应呗。你若是渣了我,也会有报应。” “噢....不对,你已经有报应了!”她笑的直抖肩。 午夜寂寂的凉风拂过她的皮肤,带来清凉感,酒精燃烧的热度微微散了散。 她笑着笑着,就靠在了男人的肩上。 抬头看着江岸,依次是靡靡霓虹,耀眼灯火,波光粼粼的江水和深不可测的苍黛夜色。 怔怔望着,万物都暂停了下来。 乔曦的思绪飘的好远,无数次陷入对命运的思考。 她和身旁的男人本是陌生人,忽然就有了缘分,有了牵绊,有了那些爱恨情仇,贪嗔痴妄。为他,她曾哭过,吵过,绝望过,心死过,恨过,也曾喜悦过,感动过,迷醉过,疯狂过,爱过。 不论是缘是劫,是悲是喜,他都是她这辈子最浓墨重彩的故事。 然而,哪有一场精彩的故事是不曾心碎的。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世界融合在一起,因为有黑色的存在,才能看见光。 爱与恨的界限都不再清晰。或许爱也是恨,恨也是爱。 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我有报应了。”贺时鸣虚虚拢住她的肩,吻了吻她的额角,“连命都想给你,这报应算不算狠?” 乔曦没有抗拒他带来的温暖,安静的靠在他肩头,安静的看着天上不算明朗的星星。 今晚是月明星稀。 乔曦的视线迷失在天上那轮明亮的月,“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真的人容易让人自卑感作祟。我实在是弄不懂,你为什么要喜欢我。怎么说呢?......我想想....” “大概是你这种人,太难让别人觉得你会动真感情。况且我又这么普通,真不觉得我有什么地方特别,让你这么执念。” 贺时鸣捉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声线很低,融进了夜色里,“若是能弄懂,那便是有解,若是有解,就不会执念。所以你问我,我也弄不懂。” 乔曦愣了愣,只觉得他怎么突然变得哲学家起来了。 “你学哲学的哦?说这种玄乎其玄的话。装模作样!”乔曦顺势又掐了他的腿。 贺时鸣笑了笑,“那真巧了,我本科念的宾大哲学。” 乔曦从他怀里腾起来,“真的假的?不会是你家给你买的吧?” 贺时鸣气笑了,用力掐了把她的脸,咬牙切齿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学无术?” 乔曦笑靥如花,“对呀,我以为你这人只会吃喝玩乐乱花钱呢。” “......”贺时鸣抽回手。 不想搭理她。 她实在是欠教训。 乔曦见他冷着脸,拿着那听被他嫌弃的啤酒往嘴里灌,风吹乱了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依旧那么清贵,不像她,妆也化了,脚后跟被高跟鞋磨破了皮,眼睛肿得似核桃。 上帝真是不公平,为什么要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往他身上塞? “.....其实我很讨厌你这么好。太完美了,让人觉得很高不可攀。”她忿忿不平的话让贺时鸣觉得搞笑。 打了他一耳光,又来喂一嘴糖? 他漫不经心斜她一眼,点评道:“话过了。很假。” 乔曦换了种无比认真的眼神,“没有,我说真的。”说罢,她指了指天边那轮明月。 “对我来说,你和那轮月亮没区别。都是遥不可及的,虚假的存在。而我呢....”她又指了指一旁小花坛里的花,“就这花吧,泥土里长出来的。” 贺时鸣挑眉,研判她话里的真假性。 “我说我自卑,不是骗你的。是真挺自卑。从前觉得很难启齿,但现在说出口也没什么。事实就是这样。所以我总觉得你在玩我,在骗我,说到底是我不自信。” “你从前没跟我说过这些....” “是啊,因为我要在你面前维持自尊嘛!说了不就彻底输惨了吗?但现在我觉得,说出口,反而赢了。没什么好遮掩的。人要坦然面对出生那一刻就存在的差异。” 想到她踏过的火,溺过的水,再回首,只觉得都是坚实的砖和瓦片。 如今她只想重新排序。 贺时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依旧是那样清艳妩媚的眸子,却添了许多从前没有的光。 他的曦曦,是真的成长了。 “那你现在呢?”他咽下最后一口啤酒,手掌用力,易拉罐皱成一团。 “现在?”乔曦深深吸了口气,勇敢充盈体内,遥遥指向那轮月亮,眼眸里全是藏的笑意。 “贺时鸣,你说我垫一垫脚,能不能把月亮摘下来?” 他看着她,有玉山倾倒的震撼。 心跳是为了她而存在。 若说之前是想把她收入囊中,好好珍藏,但此刻,他想,心甘情愿做她的裙下臣,也并非不可。 贺时鸣难以抑制心悸感,把她搂紧在怀里。 深深的,用力的。 “你若是想摘,他就给你摘,你若是觉得垫脚累,他就为你跌下来。” 缱绻低喃。 她知道,这不止是情话。 “好。” 她捧住他的脸,距离拉进,能清楚的看见他瞳孔里映射出她的影子,随即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她信了。 他是真的爱她。 第56章 桃小仙女×小畜生 一个浅浅的吻。 和风细雨阻挡不了燎原的火势。 乔曦的呜咽声逐渐被掩埋,几乎是在瞬间,男人占据了高地,对这送上门来的猎物进行细心却暴力的拆解。 她去推他,被他锢住手腕,轻易化解力道。 “有人....看见....”她慌乱地掐他的手臂。 这里是江边,陵城最繁华的地段,标志性景点之一,即使是三更半夜都有过往的行人。 更何况,他们两个又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随便拎一个出去都能分分钟上热搜,若是被人拍到他们两人大半夜在江边接吻,乔曦想想都觉得可怕。 贺时鸣捧住她的脸,鼻尖相触,呼吸都化作融融春意,是白桃味的甜。 “看见就看见。怕什么。”他的声音添了种奇特的质感,像缓缓把酒倒入进她的耳朵里。 微醺的。 “可是.....”你不怕我怕啊。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吞没在热意里。她也不想想,她那道禁止触碰令是会反噬的,他被活生生关了许久,一旦出笼,那里还能受她控制。 贺时鸣痛恨她这种管杀不管埋的行径,自己开心了就把人抛在一边不管。 招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路人经过呢? 想到这,他忽然用力咬了下她柔软的唇瓣,只听得“嘶”的一声。乔曦大力推开他,赶紧去摸自己的唇。还好没见血。 “贺时鸣!你属狗吗?”她怒气腾腾的看着他。 贺时鸣迷了瞬眼,舔了舔嘴唇,像一头凶兽回味着撕咬的快乐,“很软,感觉不错。”牙齿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体内潜藏着想再狠狠咬一次的冲动。 乔曦对他这种不说人话的行为已经无语了。 “畜牲!”她呸了句。 贺时鸣笑了笑,“你再说一次?” 乔曦腾一下站起来,提起拖地的长裙,露出底下一双小脏鞋,她居高临下的看他,哼了声。 她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放心大胆地酝酿了下。 “畜牲!” 清甜的嗓音荡漾在风里,就在她要跑的瞬间,男人忽然站起来,比她更快一步,跟逮兔子一样,轻轻松松把人捞进了怀里。 “做什么啊!” 乔曦被他抱离地面,双脚扑腾着。贺时鸣懒得搭腔,只是抱着她往台阶上走。车一直等候在街边,打着双闪。见他走来,司机从车上下来,把车门打开。 乔曦还没回过神来,人就被抛进了车里。 贺时鸣跟着上车,随意扯落领带,松开前几颗衬衫纽扣,蕴藏着绝对力量的肌肉线条往下延伸。 “.....做什么?还没转正就敢乱来啊....”她有些拿不准,却不能落下风。 转正? 贺时鸣气笑了,“行啊,那就给你再扑腾些日子。” 他耐心充足,都和她耗了这么久,是真不差这一两天。 双闪消失,左转向灯闪烁,深紫色的Ghost如一条虎鲨,融进道路,隐匿在暗色里。 绕江大道的两边停着许多车,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到,自那台劳斯莱斯行到江边时,一台黑色的埃尔法也同时停在了后面七八米处。 车内只坐了寥寥两个人。气氛沉默。 直到前方那抹深紫色消失了,车内的人终于出声。 “染,回去吧。”她们在这足足留了一个多小时了。 林染那张漂亮的脸色毫无笑容,透着凉,看上去有些狠意 “你说,他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四年前那么决绝的要留在国外,还是.....”林染勾了勾唇角,笑容阴郁,“真对我无心无情了?” 梓欣只是寥寥听林染说起过两人之间的过往,知道的并不详细,所以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 “染,别多想。男人嘛....得不到的,都会放不下。更别说你们从大学时就认识了,情分自然和那些女人不同。” 林染笑容勉强,她闭眼窝在座椅里,眉宇间透出疲倦。 “我信他有一天会不再爱我了,但我还真不信.....他会爱别人。” “但愿....这个乔曦和那些女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林染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串奢华的项链,呼吸窒了一瞬。 “梓欣,我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只剩他了。”林染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 “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当时做了那个愚蠢不堪的决定。若不是还想着要回来见他一面,我早就自......” “染!”梓欣抬高声音,“别说。” 林染继续抚着肚子,喃喃道,“......他以前对我那么好,那么好.....他若是爱上别人了,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她呼吸紧促起来,胸口剧烈的浮动,眉头皱在一起,看上去好似窒息一般。 眼泪大颗大颗滚落,落在白色的绸缎礼服上。 晕出深一块,浅一块的阴影。 《迷城》在金蝶奖上一举拿下了最佳故事奖,十月一日上映前,预售票房已经突破了1.5个亿,占据国庆档电影预售总票房的一半。 可谓是一骑绝尘。 不止如此,电影节结束的第二天,乔曦的红毯造型依旧挂在热搜前三,隐隐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她那身红发黑裙,暗夜玫瑰的look一出,就掀起了颜值粉的狂热。 【小乔别拍戏搞事业了,靠脸吃饭吧!给别的明星一条生路不好吗?】 【我只想做姐姐腿上的小玫瑰。】 【乔老师的腰??这是人类能拥有的尺寸吗??】 【小乔就是我心中的金蝶影后!无人可以取代!】 在一众粉丝毫无理智的舔颜中有一个不同的声音。 【大家都没注意到乔曦脖子上的项链?!特么是13年佳士得拍卖出天价的Carrisa啊!听说被一个不透姓名的富豪拍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y1s1,乔曦怎么搞到这条项链的??】 这条评论很快就被顶了下去。 李嘉茵一大早就起床练瑜伽,洗澡后换了清爽的衣服,准备下楼去餐厅吃早餐。黄妈今日准备的是粤式早茶,特意一大早去春晖茶楼排队买回的虾饺和银鱼鸡丝粥。 李嘉茵看着桌上精致的早餐,暗暗骂了句臭小子。项链拿到手,第二天就撂挑子不干了。还真是养的只白眼狼。 “吃了一个星期煎糊的鸡蛋,今日总算是解脱了。” 黄妈笑着说:“我看啊,夫人心里就念着煎糊的鸡蛋,再好的也比不上。” 李嘉茵一边喝着浓郁的鸡丝粥,一边拿起手机刷刷有什么新鲜事。 打开微博,点进去热搜第一。 #金蝶奖红毯pk# 不少娱乐时尚类的博主都做了女明星金蝶红毯的合计,有的为了吸引眼球,特意把女明星们分为两类,一类是红榜,一类是黑榜,或滔滔不绝的夸奖,或犀利刻薄的毒舌吐槽。 总之红毯只是战场的小部分,红毯之后的舆论才是真正的主战场。 李嘉茵兴致缺缺的翻着照片,只觉得今年金蝶的红毯造型大同小异,也没什么很亮眼的look。 更别说,如今小姑娘的脸怎么也都长的差不多? 大眼睛,小v脸,翘鼻,红唇,虽然都很美,但总是不够亮眼。 翻着翻着,李嘉茵眼睛亮了,一个虾饺吃了一半,放在了碟子里。 “这是?” 那小白眼狼借走的项链?戴在一个红头发的姑娘身上?这黑色丝绒长裙让这姑娘看上去像一只优雅的天鹅,腿上还别出心裁的弄了支手绘的玫瑰。 不错,有品位。 李嘉茵深吸气,抑制不住心中的狂热。她赶忙把图片放大,眼睛巡睃在乔曦的脸上。 长的还真好看啊!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美! 这就是把那小畜牲驯得妥妥贴贴的小姑娘? 李嘉茵又找到乔曦的微博,点进去疯狂往下刷,每一条都不放过。 她不止一次的批评过贺时鸣,找女孩不要只顾着看脸看胸。 可每每都被那小畜生给顶了回来。 他说:“不看脸不看胸,还看脑子不成?我又不是开医院的。” 听听,这都是什么畜牲说出来的话。 李嘉茵觉得光看照片,就能看出女孩身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即使是一头红毛,站在人群里也不是俗物。 而且,女孩的微博里都是些积极向上的内容,跳舞也跳的不错。她貌似想起来,去年那一支无与伦比的水下舞也是这女孩跳的吧?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那红毛。 也不是她不能接受,就是这带回家的话,老爷子肯定接受不了,还是得重新染黑了才行。 李嘉茵保存了乔曦的红毯照,给贺时鸣发了条微信过去。 贺时鸣一整天都在忙工作,最近国庆即将来临,贺氏陆续有四部电影上线,实在是忙的分身乏术。 就连看微信的时间都没有。直到晚上,饭局上松泛些,才有时间玩玩手机。 母后:【图片】 母后:【眼光还可以啊!这小仙女怎么看上你这个小畜生的?】 母后:【就是那红毛.....其实也还行,挺时髦的】 贺时鸣实在是又气又笑。 转念一想,还是得好好说话才行。毕竟李大公主这次肯把那条carrisa拿出来给他,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要想,那条项链可是她最宝贝的一条。从来都锁在保险柜里,舍不得拿出来戴。 倒也不是因为价格,比这条项链更贵的她也有不少,可这条是父亲送给她的20周年纪念日礼物。 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下次带您见黑发版真人小仙女,放心,这次绝对是您喜欢的】 发过去后,他琢磨着,该怎么让乔曦把头发给染回去? 他早看那红毛不顺眼了。 饭局散了之后,齐厉早早等在酒店门口。贺时鸣上车后,闭目靠在座椅上休息。 累了一整天,实在是困倦的很。 刚阖上眼,不到五分钟。 搁在一旁的手机振动起来。 贺时鸣拿来看了眼,是一串数字,有些熟悉,但没有备注联系人。 没多想,挂了。 过了两分钟,电话又拨了进来。 他不耐烦的点下接通键,刚想问是谁,电话那边传来了急促的呼吸,以及隐隐带着哭腔的女声。 低婉,温柔。 “......阿鸣,能不能见你一面?” “我真的好想你。” 贺时鸣的困意在瞬间消散了,拿着电话,只觉得烫手。 沉默了半晌。 他冷冷道:“你这样,有意思?” 声音阴郁冷刻,像是从地底谲出的风。 第57章 黑过往【七和林染】 电话那端哭声愈沉,隐约有溃堤之势。 “.....没意思,是没意思....但我能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她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魔怔一般。 “阿鸣,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我太想见你了。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当初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林染瑟缩在露台上,披在身上的羊毛毯滑落在地,只穿了吊带的她,裸在凉薄的空气中,冷如骨髓,寒毛立起,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对不起。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失魂落魄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道。 当年在宾大,两人因为那一撞而相识,之后就渐渐熟悉了起来。 留学的生活说到底是寂寞的,远离家人、故土,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即使是不缺钱,但也不见得是想象的那么美好。 一开始,林染并不了解贺时鸣,他的为人,过去,家庭,她都一无所知。 但这并不影响两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青葱岁月,异国他乡,年少彼此,是最容易交心的。 林染告诉他,她其实生活并不幸福,是随着母亲的改嫁,才到了一个有钱的家庭,而她出国留学的学费都是继父供着的,她要强,生活费绝不肯多要一分,所以平日里下了课就会去打工赚钱。 贺时鸣听后开玩笑说,那么辛苦打工赚的还不够他养只猫,干脆她来给他打工好了,平日里给他做中国菜,他则负责她全部的生活费。 她只是笑着说,你平日里吃穿都那么讲究,哪来多的钱养我啊? 平日相处下来,他虽然对家世只字不提,但他出手阔绰,视金钱为粪土,只要是他想要的,就算是花上两倍三倍的价钱也要弄到手。林染早已隐隐察觉出,贺时鸣这样的男人定是来自一个极其富裕的家庭,绝非她继父可比拟的。 然而之后,贺时鸣说到做到一样,在生活上几乎包揽了她所有的开支。带她去旅行,带她见识更广阔的生活,带她认识更多的朋友,带她进入一个靠自己的力量绝无可能企及的圈子。 她承认,是她先动心了。 他这样的男人,本就是无可救药的迷人。更何况,他拥有一切她渴望的。 财富,格调,绝对的无法抵抗的力量。 她想,要不要试着抓住他?抓住他,就可以改变她那平庸的命运。 为什么她忍受着继父的白眼也要咬牙坚持来国外读书,读常春藤呢?因为在世界顶尖的平台上,她才能有机会遇见改变她命运的男人。 大学最后一年,他说要不要去他的城市玩玩? 她说好。就这样跟着他一起回国了。来到了他的城市。 到了陵城,陪着他出入一些场合,她才知道之前的想法有多幼稚。这哪里只是一个富贵二字可以囊括的家庭,他的背景深厚到令她震惊。 但他依旧没有提过他的家世,一切都是她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拼凑出来的,为了尽可能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她甚至开始看cctv,看政-治新闻,疯狂搜索与贺有关的名字...... 但是贺家这种权贵世家的消息哪有那么容易打探到,她用尽各种手段也只是探到了皮毛,但这层皮毛也足够让她连灵魂都在颤动。 跟着他住在陵城的那段日子,他突然问她,想不想拍电影?他投资了一部电影,导演想启用新人做女主,问他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她笑着说,什么电影啊?影响学习那她可就不干了。贺时鸣告诉她,是陈永蓝的新电影,《乱世情画》。 陈永蓝。国内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拿过金棕榈最佳影片。 她当天晚上回去,整晚没有睡着,翻来覆去想着未来会是什么样。 第二天,她告诉他,她愿意拍。 之后,她通过这部电影进入大众视野,第二年拿到了金棕榈最佳女演员的提名,同年拿到了金蝶、金像、华耀三大影后。 一炮而红。 她的人生突然变得万丈光芒。她站在了世界最辉煌的舞台上。 比梦还不真实。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把王冠,亲手戴在她的头上。 那他一定是喜欢她的吧。若非喜欢,为何要如此?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是这名利场里最荣耀的女人。 没人能越过她。 后来,在她最风光时,贺时鸣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合作炒一出绯闻。他说,他不想走仕途,那样禁忌太多,他得用个方法彻底断了他的家族让他走仕途的心。 他得用他自己的方式暴露在公众视野里,与其等待被安排的命运,不如提前毁了一切。 所以,他需要一个女明星,需要一场轰动的艳情绯闻。 而这个女明星必须是他自己人,也必须是当下最火风头最胜的。 只能是她。 她是一个聪明至极的女孩,但这一招棋是她下错的第一步。 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她觉得若是和他爆出来绯闻,能进一步巩固她在名利场中的地位。 至于星途?那无所谓,有资本,还愁没有星途么?再说这种绯闻八卦,没人不爱看,只会加注更多神秘的光环在她身上。 于是,就有了那个爆。 【当红影后恋上豪门公子?二人甜蜜法国三日游】 她在香榭丽舍的大街上,喂他吃冰激凌,而他提着各种为她买的奢侈品,笑着低头。 抓拍的角度刚刚好。看得清楚,又不那么清楚。 不过三个小时,这条八卦席卷整个娱乐圈,引发了轰动。 这是第一次,贺家七公子进入大众的视线。也是第一次,整个神秘的贺家以这么直白的方式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如贺家这种权贵世家,一向奉行神秘低调,出了这种绯闻无异于塌天的丑闻。 他成功断掉了仕途的路。 当然,也引来了贺家疯狂的打压。贺老爷子一怒之下,冻掉他所有的资产,截掉他所有的资源,甚至是他的人脉,朋友圈,一切都受到了警告。不止他,就连她的资源也受到了重挫。 他成了小说里写的落魄公子,可他依旧无所谓,还成天笑着给他那两个铁杆好兄弟打电话,说要蹭饭;笑着跟她保证,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一切就都好了。 他甚至还有心情自嘲,说还好那林园湾的房子过给了她,不然被老爷子收了回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看着这样的他,林染内心复杂。 他是天生上位者,即使是落了也能笑的坦然。 而她不同,没了他这个靠山,她即将变得一无所有,从那高高的峰顶,摔下来。 林染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有想到这步棋会引来一场飓风。 她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女生,哪里懂得那么多权谋纵横,利益纠葛。 然后,她下错了第二步棋。 她人生中,最后悔的一步棋。 对于他的家世,她一直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他来自于站在顶端的贺家,但并不知道他在贺家里到底扮演何种角色。 这一系列看似疯狂的打压,让她内心崩溃了。 她想,他惹了这么大的祸,是不是被贺家抛弃了? 是不是成了弃子? 她看过听过好多些家族权谋斗争的故事,输的人,就会成为弃子。 那他呢?若是他真的没有了贺家..... 她每晚每晚睡不着,本来光芒的未来,忽然变得黯淡了。 这个时候,一个一直追求她的男生联系了她。美籍华人。家族生意在美国,是钟鸣鼎食之家,父亲是康洲当地有名的富豪。 虽然不似贺家这样权势滔天,那个男人也没有贺时鸣这样清俊迷人,但也是站在富贵顶端的男人。 那个男人说要娶她。 是好的选择。 她从骨子里是狠的。决绝的。她爱他,爱到疯狂,但没有爱到要敢于赔上自己的所有。 与其陪着贺时鸣在陌生的城市惴惴不安地等待迷茫的未来,不如回美国,至少这条路她能清晰的看见美好的未来。 一个月后,她跟他说,她申请了宾大的硕士,要重新回去读书了。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正式宣告过在一起。 只是两人都稀里糊涂的,默认了在一起而已。 她说她要走了。 他问她为什么要走?是不是非得走? 她说,是。 她要回去继续深造,当明星虽然好,但太飘渺了,不是她能抓住的东西。她喜欢脚踏实地,紧紧握在手里的幸福。 她以为他会继续挽留她,会难过,甚至是抛下公子哥的尊严来求她不要走。 她甚至私下里想过,若是他这样做了,她该怎么办? 她是真心的爱他,想和他在一起,若是他求她,她会留下来吧。 会的。 可贺时鸣点头,说好。他说,祝你好运。 自此,两人再无交集。 她去了美国,追求她牢牢握在手里的幸福。 他留在国内,继续做他裘马风流的公子哥。 她回到美国后,偶尔会听到他的消息,渐渐的,她才知道他继承了父亲的公司,知道他把公司发展壮大,占了内娱电影行业的半壁江山,知道他依旧站回了权势富贵的顶端,知道他不断交往漂亮的女明星。 知道了,他原来是贺家的长孙。 贺老爷子唯一的孙子,哪里有可能会成为弃子? 难怪他那么云淡风轻,不屑一顾那些看似恐怖的,夺命的招数。 真是笑话。她是个笑话。 她无数次午夜梦回问过自己,为什么当时要那么急? 再等等,相信他开玩笑对她说的那些保证,再等等,等到他爷爷心软,一切就都晴了。 林染看着那弯残月,飘渺的思绪逐渐凝固成霜。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话语,似乎一点也不为她而动容。 “后悔?”贺时鸣轻轻笑了,极度嘲讽,“后悔什么?” “.....阿鸣....别这样好不好。”林染语气弥弱,如同即将燃烬的油灯,那小小一团不够明亮的火。 “林染,你当时走,我其实挺佩服你的。你有你的追求,我犯不上拦。” 此时,贺时鸣是真好耐心,想告诉她,前尘往事大可不必追忆。 没用。 况且,那些事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所谓的刻骨铭心。 年少轻狂,青葱岁月罢了。 或许是比其他逢场作戏要来的真挚那么一点,但也早就被时间消磨了。 他从不是缅怀过去之人。 “但你回来,还来缠着我,大可不必。你这样,会让我看不起。” 电话那端没说话,仿佛是被手掌捂住,从指缝里透出的哭腔。 “行了,我挂了。还是那句话,祝你好运。”贺时鸣揉了揉眉心,和她说话是真累。 “.....鸣!” 林染低低尖叫,唤回他。 “.....你知不知道....我病了。在回美国的第二年,我就病了。双向情感障碍,抑郁症.....” 贺时鸣挂电话的动作停住了,他眉头紧锁,有些震惊,半天才道:......你学的可是心理学。” 林染笑的大声,有些癫狂:“心理学又怎样?我学神学都救不了我自己!” ....... “我的病是好不了的,要吃一辈子的药。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报应?” 贺时鸣深吸气,大脑有什么声音微微尖刺,有些恍惚。 “你在哪?” “林园湾。你送的,林园湾。” ....... 电话挂断。贺时鸣看着窗外,久久不能回神。 五分钟后,手机震动,他打开看,是乔曦发来的微信。 小仙女:【在干嘛?】 小仙女:【我晚上好饿,点了外卖,一下点多了,你要不要来和我一块吃?】 消息继续滚进来。 小仙女:【你不饿就算了!没有硬要喊你吃!】 贺时鸣失笑,手指飞速敲击二十六键。 【曦曦,晚上有个局,不太好推】 【明天中午来接你,带你吃和牛好不好?】 对面应该是守着手机,几乎是秒回。 小仙女:【哼。我明天不饿!】 贺时鸣轻轻笑出声,仿佛看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像只小河豚。 再发过去消息,那边已经不回了。 肯定是不开心了。 男人摁灭了手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气飞逝而去。 车子驶向绕江大道,冰冷的月下,城市像一座巨大的荒冢,掩埋住所有的色泽。 墨蓝,深绿,茜红,碎金。 “去林园湾。” 低重的音化作一丝黑,融进万物万色之中。 正在开车的齐厉眉心一跳。 林园湾坐落在滨江北岸,绕过江底隧道,不过一刻钟的车程。 已经是五年前的小区了,依旧掩不住奢华的气息。 “七爷,到了。”齐厉把车停在A栋楼下。 后座的男人从浅浅的睡意中醒来,他稍微活动了下颈骨,抬手把松开的衬衫系好。 修长的手指捻着铂金的扣子,动作优雅,不疾不徐。 黑暗中,铂金闪出几点幽冷的光。 “那个东西带着吗?”车座后忽然传来男人的问句。 齐厉愣了愣,想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迟疑道:“....您的老规矩,我都带着.....是.....?” 贺时鸣精致的侧脸落了一半在阴影里,疑真疑幻。 “给我。” 齐厉咽了咽嗓,背后莫名升起寒意,他把车底下隐藏的储物格打开,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身后的男人。 盒子打开,是一对精巧的袖扣,黑珍珠材质,转动间折射出孔雀绿的微光。 他借着灰蒙蒙的月色,低眼去看,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袖扣。 过了会,男人解开袖口处原有的一对蓝宝石扣子,把这对黑珍珠的换了上去。一切做好后,他开口,“齐厉,你和我一起上去。” 齐厉下意识“啊”了声。 心里悚然。 不过是去见旧情人而已,这样真的至于吗?齐厉偷偷瞟了眼走在前面的男人。 冷静残酷,如同一台完美的机械,寻不出任何弱点。 第58章 潜百鬼夜行 从一到四十。 电梯节节攀升,密闭的窄小空间里,极静,几乎能听到滑轮滚动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像凌晨时分,簌簌落下的叶。 电梯门打开是宽阔的廊道,顶层只有一户,廊道尽头即是入户大门。 红棕色双开水晶铜门,每一朵花纹都是德国手工工匠敲打而出,当年为了定制这款门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 贺时鸣在门前站定,刚要抬手摁下门铃,他顿了顿,随即收回手退后两步到齐厉的身后。 齐厉纳罕,摸不着头脑。 贺时鸣孑他一眼,心里骂了句蠢,语气微沉:“这种小事还要我来?” 齐厉:“??” 心下诡异的很,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摁门铃。 齐厉略微忐忑,他从大学毕业开始就跟着贺时鸣了,到贺时鸣身边时,正好是林染离开前三个月。 这位传说中的影后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有些怵。 大概过了两分钟,双开门从中间划破一道口子,一道紫色的身影从口子隐隐现出来,齐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环腰抱住。 轻柔无骨的拥抱,馥郁的兰花香气萦绕鼻尖。 “你真的来了。” 齐厉:“??” 他浑身寒毛竖起,原来如此!老板给他下套呢! “林、林小姐....”你抱错人了。 林染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贺时鸣,她惊慌地退了两步,越过齐厉的肩膀看见身后站着的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总之对这场闹剧毫不上心。 林染双颊染红,尴尬地把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匆匆落了句:“阿鸣,我去给你泡茶。” 等人消失,齐厉僵硬扭头,幽怨地看了眼自家老板。 “瞪我?”贺时鸣抬眸,视线收回,习惯性转动小指的尾戒。 齐厉瞬间垂首,“不敢....就是、就是.....” 这种事也能提前预料到吗? 贺时鸣知道他想问什么,不屑的姿态:“我若是像你这么蠢,不知死多少回了。”这种开门突袭的把戏,他没见过一百次也有五十次。 齐厉:“??” 让他挡枪,还骂他蠢?好气。 贺时鸣说话间若有似无的瞟了眼楼道墙角的监控器。 红光微微闪烁,在亮堂的楼道里并不显眼。 “多跟着学,等明年了升你做公司副总。”他拍了拍齐厉肩膀,跨过门槛。 齐厉心底的怨气瞬间消散了,喜不自胜的跟着老板一起进了屋。他心想,老板选择从良了乔小姐,以后这种挡枪的事怕是还多着,他得好好表现。 但面子功夫还是得做,人要讲谦虚,齐厉强忍喜色,推脱道:“七爷,其实呢,我觉得总助挺好的,嘿嘿....不过....” “也行,那你就继续做两年总助再提。” 齐厉:“??” 林染端了小托盘到餐桌,上面放着两杯红茶。 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她姣丽的容颜。 “阿厉,你也喝茶。”她笑着把茶递过去,落落大方,仿佛刚刚的尴尬不曾发生,“都有四年没见了吧?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你,还带着眼镜呢。” 这便是林染的厉害之处。不论多难堪的境地,她都能从容面对。 “林小姐过奖了。”齐厉接过茶水,没喝,放在了一边。 林染的眼风从那杯茶上划过。 三个人坐在餐厅,贺时鸣只是握着茶杯,低眼看着腾起的雾气,没接话,没喝茶。 气氛有些僵。 “阿厉....”林染打破了僵局,水眸里是盈盈笑意,“要出去抽根烟吗?这几天买了套投影仪,在阳台上弄了个露天影院,抽烟时也不会无聊,你应该会喜欢。” 温婉的声音,话也是滴水不漏的完美。 丝毫瞧不出赶客的意味。 齐厉复杂地看了眼旁边沉默的男人,只见他手肘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空空的,疏离的有些过分。 他在心底咆哮:您这位爷好歹也给句话啊! 贺时鸣仿佛这才将游离的思绪聚拢,冷淡的脸色起了丝波澜。 “噢....那你出去抽根烟?”贺时鸣靠在椅子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沿着水晶杯壁来回摩挲,杯中是滚烫的茶水,指腹处袭来灼热感。 齐厉如获大赦,匆匆起身。 椅子拖动,划过地砖,带出细微的刺声。 这并不尖锐的声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划破林染的耳膜,引起阵阵不适感。 顷刻,偌大的厅内只剩下两人。 房子没变,和四年前一样。 墨绿色的墙面,复古橙红的麂皮材质沙发,金色的小几岸上放着一方花瓶 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绘着深秋月夜,深紫色的天幕如同一方囚笼,那胡乱生长的树枝自四面八方延伸,树枝里藏着一轮黯淡的下弦月。 月光弥弱,什么也照不亮,乌云更重了,层层堆叠,一如今晚。 “鸣....”林染神色复杂,眼底带着哀戚,“若我不说我病了,你是不是再也不会见我?” “是。”贺时鸣短促撂下一个字,音调放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你情绪不稳,直接打电话给医生,我不会治病。” 说话间,他并没有看她,视线落在袖口那颗别致的黑珍珠上。 看得入神。 林染深吸气,指尖颤动,“你就非得这么对我?” 她有一张美人脸,骨相极佳,任何导演见了,都要夸一句上镜,是真正的电影脸,不挑角度,不挑光线。 圈里盛传,给林染化妆是最有成就感的,不论什么风格在她脸上,都能融合的很完美。 可此时,那张脸微微泛白,花开荼靡之后即是枯萎,了无生气。 她叹气,声音幽涩,“.....鸣,你是不是还在就记恨我?四年前....我.....不该走,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么艰难的环境里。” 林染话落音,贺时鸣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什么稀罕的事。 他抬眸看向她,这才真正看清楚她的样子。 四年了,她的脸早已被岁月腐蚀得面目全非,若非这么近距离的看她,他都快记不起她的样子。 “林小姐怕是自信得昏头了。”他嘴角带着嘲弄,眼神冷戾而阴刻,“太自信,可不是好事。” 林染的大脑空了半瞬,潮水疯狂涌入,冲刷着那些回忆,直到每一段温情都成了七零八碎的泥沙。 她不死心,“.....你对我还有一点点情吗?哪怕就一点点?” 贺时鸣蹙眉,淡淡道:“林染,你既然生病了,就不要胡思乱想,好好治疗吧。我这边认识一个很权威的精神科医生,你若是有需要,我可以介绍给你。” 医生? 林染大笑起来,眼角溢出几丝眼泪,胡乱去拭掉,泪水沾满了指尖。 “你觉得我缺的是医生吗?” “那不然?”贺时鸣耐心已然尽失,“别跟我说你缺的是我,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跟我玩年少情深那一套?你觉得有意思吗?” “你是病人,我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把话说透是为了不刺激你,懂吗?” 林染愣愣的看着他。 他依旧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她日日夜夜都没有忘记过。 尤其是那双昳丽的凤眸,懒懒地看人时,最是风流。 让人无法抵抗,甘愿沦陷。 “....所以你爱她吗?那个叫乔曦的。”林染把手捂在心口处,暗暗用力,压住那些邪祟的东西。 她明知道答案会是无穷无尽的失望,但当听到他说“爱”这个字眼时,她的心轰然下坠,直直从那空中楼阁跌落,摔的粉碎。 “那我算什么?”女人声音不复低婉,她渴求的看着他冷淡的脸,试图寻到一丝痕迹。 “若是我四年前没走......没走的话,我们会不会有个圆满....?” 贺时鸣起身,觉得时间到了。 “不会。”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直到遇见乔曦后,他才明白,有些感情冠以爱的名字,但绝不是爱。真正的爱,是不会让人轻易放手的。 所以,即使她四年前选择留下,他们之间也走不到最后那一步。 林染感觉眼前一片模糊,海平面不断上升,湮没了她的感官。 她没说话,跌落在地上。 “林染?林染!”贺时鸣内心慌乱一瞬,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有些转不过来,“对,药!药放在哪?药呢!” 他摇晃林染的肩。 林染大口喘气,涸辙之鱼般痛苦,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冰、冰箱.....冰激凌盒子...” 贺时鸣打开冰箱,在冷藏室里看到一盒冰激凌,在一众散支冰激凌里唯一的盒装。 是一盒没吃完的。 他打开盖子,愣住了,不由嘶了声。 冷气入肺,泠泠之感。 冰激凌上面洒满了各种药片,有些药融在了奶油上,诡异的颜色杂糅在一起。 一时间分不清是甜,是药,还是毒。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把冰激凌盒子递了过去。 林染抓住冰激凌,大口大口的吞咽,冰冷的奶油混合着苦涩的药片,滚落进喉咙里。 直到过了五分钟,她这才平静下来。 贺时鸣放缓语气,是真不敢再刺激她。 “你还好吗?” 林染冲他虚弱一笑,“现在好了。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丑陋的一面。” 贺时鸣微微扯动嘴角,没说话。 “我送你下去吧。” 贺时鸣刚想拒绝,转念又怕她莫名受刺激,只好点点头。林染站起来走到冰箱前,从冷冻室里拿出一只焦糖海盐口味的冰激凌,撕开包装纸。 她回头跟他解释,“刚刚吃了药,嘴里有些苦。” 贺时鸣点头,正在露台外“抽烟”的齐厉见到里面两人准备走,这才灭了烟。 三人出了门,进电梯。 一路沉默。 出单元门之后,齐厉说先去把车开过来。 贺时鸣和林染两人就站在台阶上等着。 她此刻看上去状态不错,没有丝毫异样,小口吃着冰激凌,看上去只是个恬静的女孩而已。 “那....我们能做朋友吗?朋友而已。”林染开口。 贺时鸣抿唇,看着不远处月夜下的梧桐树,声音清落,没有情绪,“朋友?” “其实,没必要。我们都不缺朋友,林染。向前看,好吗?” 这是他能给的最后的体面。 林染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考。 忽然,她娇俏一笑,上前几步,踮起脚尖,把吃了一半的冰激凌凑到他嘴边一厘米处。 “要吃吗?你最爱的焦糖海盐。” 贺时鸣下意识后退两步,和她保持绅士的社交距离。 正好,车来了。 明亮的车灯像两只清醒的眼睛,睁着,审视这个百鬼夜行的世界。 “以后不必见了。林染,祝你好运。” 他退场,姿态优雅且骄傲。 是让她迷醉的样子。 四年了,她早已被生活磋磨得不再骄傲,可他没变。 或许他永远都会是这样,多情亦是无情。 上了车,贺时鸣闭眼,陷入沉思。 车驶离林园湾,星碎的紫色在道路上格外醒目。 有种说不清的诡异,但贺时鸣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冰激凌..... 贺时鸣眉心一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旋即又喝了几口矿泉水,稍稍降解焦躁的情绪。 把别在袖口的那两颗黑珍珠取下,在手心掂了掂。 手指绕到袖扣下方凸起的摁钮,轻轻一用力,那颗莹润硕大的珍珠啪一下,裂成两半。 是录音器。 他眼眸逐渐暗沉,直到全部化成黑。 “齐厉,把东西存好。” “记着呢。您的规矩。” 他最后一丝希望。 只希望,这玩意用不上。 林染依旧站在台阶上,看着车子远去,直到连闪烁的尾灯都消失在黑夜里。 一丝痕迹也不留给她。 在不远处,一辆普通的轿车一直停着。 此时,车灯突然闪了闪,有人从车上走下来。 “染。” 梓欣脖子上挂着一台单反。 “走吧。回去吧。” 第59章 哭烧点钱过去 乔曦坐在餐桌前,略略傻眼。 这外卖.....是真的点多了。 前一阵子为了金蝶奖,她活生生饿瘦了四五斤,每天水煮蛋配草,外加一块水煮鸡胸肉。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那么难吃的东西,亏得她也吃了大半个月,就连舒涵家养的猫都比她吃得好。 仗着接下来几天都没活动,乔曦打开外卖app疯□□作,饿狼一般两眼放光,看到什么都想吃。 结果就是点了一桌子,从奶茶到烤冷面,从炸鸡到蒜蓉花甲,女明星绝不会碰的高碳水高脂肪高糖份,这下全给集齐了。 “.....罪恶啊....”乔曦边吃炸鸡边做自我斗争,“....就尝一口,一口....” 酥脆的炸鸡沾上蜂蜜芥末酱,咬一口,是juicy的感觉。 “....感觉....还是不能浪费吧.....”她眼巴巴瞅着那锡纸花甲,油光水亮的,酱油的颜色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她把筷子伸向花甲,小米椒配上蒜蓉,用锡纸包好放在炭火上炙烤,汤汁香浓,香辣爽口。 “太好喝了....啊....” 吃完花甲有些辣,又吸了大口芋泥奶茶,香软冰芋泥和浓郁牛奶混合,特意选了三分糖,用来自我安慰。 喝牛奶不发胖的!芋泥也是好健康! 直到把一桌菜都收拾了干净,乔曦瘫软在椅子上,有些绝望地看着狼藉的犯罪现场。 在心里狠狠把贺时鸣骂了一顿。若不是他不来,她能吃这么多吗? 餍足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乔曦这才想起有消息没回,刚刚光顾着看综艺去了。这侦探类的综艺节目可真有意思!她琢磨着能不能让姚姐帮着牵线,也去录一期。 【宵夜吃的什么呢?好吃吗?】 【曦曦?】 【人呢?】 ..... 【红毛怪?】 乔曦看到最后这三个字直接炸了,她会回他那就是有病。 忿忿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跑步机跑了一小时用作消食,然后又去洗澡护肤,一切折腾完之后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又回到客厅把孤零零躺在沙发上的手机捞起来,看了眼微信,没有新消息。 她冷笑。 呵,男人。 也就那样,没什么好值得的。 就当云养宠物了。 回了卧室,手机被胡乱扔在地毯上,像一只沙洲搁浅的船,恬静地睡着了。乔曦坐在床上发呆,看着那黑漆漆的一块砖发愣,忽然转过神来,笑了笑。 她还真有意思,和一只手机较什么劲呢? 又摸下床把手机捡回来,放在床头柜,揿灭了主灯,留了一盏香薰蜡烛。 黑暗中,烛光溶溶,盈满整个卧室,时间,空间,香气,都被拉得无限冗长。 一切细节都不再明了,昏昏昧昧的空间里是最容易犯困的,一切感觉都变得好缥缈,大概是灵魂的密度比身体要小,酣睡中,密度小的就渐渐浮上来,去了另一个空间。 乔曦跌入了梦境。 梦里是乱序的。 她看见自己被摁压在沙发上,一只手擒住她的下颌,柔软的海绵填充物急剧压缩,每一节脊椎骨都能感受到疼。 身上的男人隐在黑暗中,她睁眼,费力去瞧,借着几寸弥弱的火光,看见他阴郁的眸。多么蛊惑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让她起了寒颤。 忽然,男人低头,蓦然咬住她的耳尖,疼痛撕碎了她的触感。 低醉的声音被强行灌进耳。 “曦曦,别想着逃走,听见没。” “你逃一次,我便抓一次。” “.....把你.....囚在笼子里,再慢慢哄你,好不好?” 她毛骨悚然,惊恐地瞪大眼。 顺着腕表巡回的秒针,画面极速转向另一端。 是漫山遍野的粉色,落英缤纷,天空上炸开一簇簇紫色烟花。 眼睛里全是星星点点的斑斓,少女笑意盈盈的看着身旁的男人。 “.....这是做什么啊。”她羞涩的低头。 男人笑着把她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又小心翼翼地放下。 “嫁给我,曦曦。” 他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子。 盒子缓缓开启,她的心几乎快燃烧起来,可惜还没等她看见盒子里面的东西,画面忽然闪过,转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午后的阳光下,有少女手持洋伞翩然而过,衣裙摩挲发出细碎的纱纱声,河水静静反射着金色的阳光,车夫赶着马车匆匆而过,留下一片答答的马蹄声。 隔着远远一条街,高大的梧桐树下,那个刚刚还在她面前跪地求婚的男人,此时正搂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亲昵的凑在他耳边说话,忽而又挖了一勺冰激凌喂给他吃。 画面扭曲,乔曦依稀看见最后是她冲了上去,质问他们在做什么。 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是璀璨名利场中最贵的那一朵花。女人冷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啪”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乔曦,和我抢东西,你也配?” “他四年前就说的要娶我,你还想嫁给他?做梦吧!” 乔曦感到痛和缺氧,崩溃的尖叫,忽然猛地惊醒,房间内依旧是融融烛火,安静的摇曳。 醒来后,人还没回过神。她揪着心口,感到心脏收缩成一团,像一块压缩饼干,被紧紧裹在真空的塑料包装纸里。 豆大的泪水就这么滚落下来,茫然间崩溃大哭。 她一边哭着一边去摸床头柜,握住一个冰凉的东西,眼泪弄花了视线,模糊中看到熟悉的名字。 想也没想,拨出了电话。 从林园湾出来后,贺时鸣没有回城北别墅,而是去了内环线的平层公寓。 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是住在这里。 看着微信对话框里静止的聊天记录。 在【红毛怪】那行戛然而止,不再滚动。 贺时鸣笑了笑,心想她该是发脾气了,只是现在他脑子乱的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状态给她打电话哄人也肯定是心不在焉。 他后悔了。 今晚根本不该去林园湾,即使这份录音足够让他撇清所有干系。 他是真的有些后怕了,之前这种让乔曦产生误会的事有了太多,他不得不防。 每一步都得防。 可他内心总是感到焦灼。这不是一份录音,一份监控视频就能解决的焦灼。 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她,她信不信他,从内心里,信任他,信他能对她忠贞,信他不会做任何惹她伤心的事。 信吗?信他是真的爱她。 男人双手枕头,看着天花板,看着满室清幽的夜色,也不知何时犯困就这样睡着了,是一通电话吵醒了他。 贺时鸣想着干脆忽略,只是那震动声悉悉索索的,让人很是烦躁,他惺忪地撩起眼皮,去摸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还未等他发火骂人,就听见一阵崩溃的哭声。 女孩从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哭声,断断续续的说话,话音囫囵在哭音里,很模糊。 “.....七哥....七哥.....” 贺时鸣顿时困意全无,又看了眼屏幕,确定就是那小姑娘。 “曦曦?曦曦!怎么了?”男人慌乱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绕是他问了好多遍,那头就是不说话,只是哭,还有念他的名字。 贺时鸣顾不得那么多,拿了件外套和车钥匙,就急匆匆出门去。 一路疾驰而过,车载音响自动连上手机,他没挂电话,那头也没挂,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回荡在车内,扰得人心焦。 逐渐的,那撕心裂肺转为低低啜泣,直到最后连低低啜泣也没有了,变成了不是那么均匀的呼吸。 “曦曦?说话!” “乔曦!” “乔曦??” 那头什么回复也无,只余下细弱的呼吸。 乔曦做了噩梦,惊坐起来,就开始哭,反正哭着哭着有些累了,就又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都忘了。 以至于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混杂着铃声,活生生把她弄醒了。 有人?大晚两点有人拍门?? 乔曦顿时惊醒,觉得无比骇人。她猫手猫脚的走出卧室,心下忐忑,觉得这样不行。 观望一圈后蹑手蹑脚跑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在手上。 门外的人依旧疯狂拍着门,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名字,眼下情况危机,她根本没心思去听那人说的什么。 脑子还是一片混乱。 她轻轻移到门前,准备垫脚去看猫眼。 忽然想到了一部恐怖片。 也是现下这种情况,那主角从猫眼里往外看,什么人也没有,可忽然画面里就出现一只带血的眼睛,死死望着门内的人。 天。 乔曦吓得顿时不敢了。 “你....你谁啊!”她捏着刀,打着胆子冲门外喊,“是人是鬼??” “你、你....把名字报上来....我、我....可以给你烧点钱过去....” 少女的声音巍巍颤颤地。 门外的贺时鸣顿时愣住了。 烧点钱? 他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拳锤上防盗门。 防盗门发出闷重的嘶吼。 “乔曦!你找死?”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隔着门乔曦都感受到了阴鸷。 她浑身通电一样,整个人全清醒了。 贺时鸣? 她去开门,门外的人见到门松动了,手从缝隙里穿过,大力把门给掰开。 乔曦抬眼去看他,全然忘了手里还攥着刀,对上那张俊脸的瞬间,梦境里的故事清晰的萦绕在眼前。 现实里的这张脸和梦里那张脸完美吻合。 “贺时鸣!你这个出轨渣男还有脸来!” 乔曦尖叫,哗一下握刀的那只手就怼了上去。 贺时鸣猛然退后两步,轻而易举夺过她手中的刀,扔在了一边,乔曦被他一把捞进怀里囚住。 “乔曦,你他妈说谁出轨?”他眉心突跳,声音比海水里冻住的冰川还要冷。 第60章 爆冰激凌 “呃....”一声带着威胁的低吼输入大脑,乔曦无端颤了身,一双眼睛咕噜地转动,很是警惕。 “谁出轨?嗯?”贺时鸣眯了瞬眼,掰正乔曦的下巴,深了几分力道把人圈禁在方寸之间。 “乔曦,我劝你想清楚了。” 他开始明目张胆的威胁。 大晚上两点被她一通电话吵醒,又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哭到他焦灼不安,就怕她出了什么事,急匆匆赶来,又在门外守了近乎半小时,结果这小姑娘什么事都没有,好端端站在那,还有力气拿刀怼他。 换作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更何况,贺时鸣觉得她就是欠教训。 乔曦赶紧垂下眼,不敢和他对视,虽然屋子里没开灯,昏昏暗暗的,什么也看不清,但即使是一片黑暗,他那双眸子也能摄人魂魄,不小心就把人吸进去,连骨带肉,被他磋磨得分毫不剩。 “我、我出轨呢....我.....”话说一半,乔曦愣住了,一脸尴尬。 贺时鸣紧咬牙后槽,深吸气用以冷静,太阳穴处袭来一阵抽疼。 他是疯了才要大半夜赶来。 “.....不准凶我。”乔曦故作委屈地眨眨眼,声音软成一汪水,食指勾了勾男人的手背,“说了不喜欢你凶我。” 指尖轻轻刮着皮肤,忽而又用指腹打着圈。 暧昧沿着那小小的圈燃烧。 贺时鸣紧绷的肌肉这才逐渐松懈下来,只听见他沉沉呼出口气。 “好。” 冷炼地撂下一个字。 乔曦嘴角翘起喜色,只觉得这招还真管用。她逮住了机会,膝盖一曲,想从他怀里钻出来,可惜稍微一动就被他箍得更紧,比最开始还要紧。 “不想在这里被弄,就别得寸进尺。”贺时鸣拧了一把她身后的软肉,下手颇狠,乔曦“嘶”了声。 她咬牙,恨恨地看他,“这没好两天,你就开始得意了。”明明知道他的本性有多恶劣,是真不该太早把他从笼子里放出来。 贺时鸣倏地笑了,只觉得她咬牙切齿的样子甚是可爱,整个人为她变得柔软起来。 他捏了捏她的脸蛋,亲昵地说:“真是怕了你了,染红毛之后越来越厉害了。” 他就是看不惯她的新造型。 都快一个月了,他竟然还在介意这个! “你好烦啊!”乔曦皱眉,狠狠打掉他的手,却没想到轻易就被男人扣住了腕。 贺时鸣俯身,拦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香气盈了满怀。 乔曦身体离地,条件反射地环住他的脖子,小声问他要抱她去哪啊。贺时鸣笑笑,心想她也是太憨傻,不抱去床上还抱去厨房吗? 到了卧室,贺时鸣小心把她放在床上。旋开床头灯,温暖的光泻了整间屋子。 他捧住她的脸,仔细看了看。 眼睛是肿的。倒是真哭了。 “说吧,为什么哭?” 乔曦纳罕,他怎么知道她哭过?“你怎么知道我哭了啊.....” 贺时鸣被她这无辜的表情给愣住了,没好气的道:“自己半夜给我打电话,又哭又闹地,还给忘了?” 乔曦去找手机,发现手机就滑落在枕头边上,一看,果然有通话记录,是从她这边拨出去的。 脚趾蜷缩成一团,她撅嘴,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她要说她在梦里梦见他出轨? “工作上有人欺负你了?”贺时鸣问。 乔曦摇头,想止住他的胡乱猜测,“没呢。” 有他这尊佛靠着,谁敢欺负她啊。 过了会儿,她才弱弱地抬头,眼睛里带着些怨,“我梦见你出轨了。和别的女人吃冰激凌....那女的还打我。” 贺时鸣眼角抽了下,哑然。 “曦曦....”他叹了口气。 “你不会和别的女人吃冰激凌吧?”她想也没想就打断他的话。 玫瑰色的脸颊上洇出泪痕,声音透着不可名状的难过,是一场将落未落的雨,乌云积卷,是灰重的。 柔软往往最接近锋利。 深谙每一寸情人的命脉,下刀时既精准又温柔,叫人不得生,不得死。 只有缠绵的痛。 贺时鸣心里无端慌乱,随后是深重的无力感,心脏汲满水,沉重异常。 他缓缓撑开手掌,覆盖在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上。 有些不敢看她。 又或是害怕,被她看到。 “不会。”声音低重,转瞬没入荒野下的暗脉。 乔曦被他遮住眼睛,黑暗让她有安全感,刚刚那胡乱的梦散去了,不再扰乱她。 一个梦而已。 谁没有一场噩梦呢? 她换了娇憨的神情,扯住他一同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白话。 “....七哥,你要继续对我好哦,再多好几天,说不定我就让你转正了。”她跟一只黏人的猫一样环住他劲瘦的腰身,用头故意蹭他的胸膛。 本来睡在一张床上,男人就有些心猿意马,此刻她几乎要挂在他身上。 “等于我还没转正?”他的手不安分的逶迤向下,窃取几缕柔软。 乔曦轻哼,摁住他不安分的动作,“七哥,不老实是要扣分的。” 贺时鸣轻笑,猝不及防间,他翻身压住她,乔曦被迫往后仰,纤细的颈呈现出羸弱的弧度,有种禁-忌的性-感。 “这么严格?还是考核制呢?” 嗓音藏着风月,是浓郁的,带凉的指尖狎-昵地在她侧颊巡回,雪也能点火,惹出一圈圈桃色。 乔曦在暗色中也藏不住狡黠,一双含情眼透着狐媚,她勾着眼去看他。 “对你,得严格点。谁叫你前科太多,没办法咯。” 话才落,就连余音也没散,他觉得她的话太多了,俯身和那张多话的嘴纠缠在一起。这是她每每挑衅下必然的结果,乔曦哼哼唧唧推他,却换来更狠的报复。 腿被固定住,维持着一个姿势,久了就有些麻,她扭动腿,忽然,顿住了。 不敢再动。再动他就要动真格了。 这个吻有些疯,直到她大脑空泛,即将坠入真空状态,这才被人拖着回到了地球。 她气喘吁吁地控诉他,“贺时鸣,我警告你!再继续我就真生气了。” 他狎-昵地咬了下她的耳垂,“曦曦,劳动法里可没说非正式工能不给工资啊。” 乔曦真是要被他给气哭了。她都忘了这人是资本家,把她卖了还要骗得她傻乎乎替他数钱的那种。 “你现在顶多算个劳改犯!还要工资?你怎么不去上天?”她气地疯狂去推他,双腿乱蹬。 贺时鸣被她赶到床的边缘,乔曦又是掐又是踹,把他狠狠修理了一顿,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 “乔小姐,满意了吗?”贺时鸣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一工具人,任她揉搓,还不能有怨言。 乔曦软软地哼出笑意,又巴巴来找话题“安慰”他。 毕竟他半夜两点赶来她这,不为别的,只为她哭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想到了前年的除夕夜。 他也是这样,不顾一切的赶回来,只因为送她一场烟花。 一时间回忆如潮涌,甜蜜和痛楚交织,是铭心刻骨的。 “.....七哥,下一周就是我的生日了,我有没有礼物啊?” 贺时鸣牵住她的手,捏了捏,“想要什么?” 乔曦笑了笑,“要.....”她拖长尾音,“要你给我再做顿饭!要求依旧不高,牛排就行。” 贺时鸣笑意中很是无奈,“就要这?”记得去年的七夕节,他问她要什么,她说要他陪着看电影。 一场电影而已。 她的要求总是令人心疼。 她说:“你不记得了?那次七夕节你问我要什么,我说你陪我看电影就好,你也是这么不屑一顾!可你不是也没陪我看吗?” “简单的事,有时候也不一定能做到啊.....” 贺时鸣伸手去搂她,郑重的说,“曦曦,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真的吗?”她耷拉着,声音闷闷的。 “真的。”他轻轻笑着,“放心,这次给你做几道不一样的,保证好吃。” 乔曦惊讶,用小手指戳他,“贺公子莫不是为了讨我欢心,私底下偷偷报班了?” “是是是,报班了。讨你欢心。” 他缱绻地在她耳畔呢喃,温热的呼吸如羽毛,轻轻扫过耳廓,乔曦觉得痒痒的,心也跟着痒。 她回抱他,结实而绵长的拥抱。 是舍不得入睡的良夜。 空旷的世界,只有他们而已。 一周晃然而过。 到了乔曦二十四岁的生日。 团队为这次乔曦的生日费了好多心思,提前选好酒店、布置现场,打算秘密为她办场生日会,除了团队里的工作人员参与,还特地邀请了二十位粉丝来到现场。 这一切都是瞒着她进行的。 一大早,周围人就神神秘秘的,问他们又不说,只要她好好打扮,等着中午的惊喜。等到了酒店后,她被蒙着眼,直到生日会现场,取了眼罩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面前放着三层的大蛋糕,蛋糕上是各种她的Q版娃娃,有旗袍版的,礼服版的,洛丽塔版的,甚至还有她穿着洛神舞裙版本的。 一看就是花了足足的心思。 场地的布置很温馨,没有半分浮华奢靡的气息,用了她喜欢的淡绿色和铃兰花作为主题,还用了小茉莉的香氛,让人觉得格外妥帖和舒心。 最吸引眼球的是整整一面照片墙,贴满了从她出道开始到近日的照片。 她的每一部电视剧、电影,每一支舞蹈,每一次杂志封面,每一场红毯走秀,都在上面。 循着时间,一一细数,能清楚的看到一个女孩正慢慢地从青涩走向荣耀。 一种涩涩地感动从心底冒出来,咕咚咕咚往外鼓泡泡,冲得她鼻头和眼睛都是酸酸的,直到下午五点半生日会结束,贺时鸣来酒店接她,上了车后她还在哭。 贺时鸣掌着方向盘,时不时用余光去瞥她,见她眼圈红红,便宜的泪珠子脆脆往下滴,洇湿了身上那条好看的红色丝绒连衣裙。 他贴心的把整盒餐巾纸都递给她。 “有这么感动?”他问。 就挺迷。 整场生日会都是用的些讨巧的小心思,工作人员报预算时他都惊到了,会场布置连十万块都没到。唯一烧钱的就是那一组Q版娃娃,是他请了一个新锐画家专门为她设计的,独一无二的娃娃。 破花破照片,能让她这么高兴吗? 要想去年那场生日会,他特意请了专门的团队打造,前前后后费了一个月的功夫,整场生日会下来光布置都是上百万了,也没见她哭的稀里哗啦的。 “你这种大少爷不懂!”她一边抽泣一边吸着鼻子,“真是太心酸了,想到那个时候....唔....算了,和你说了也不懂。” 她囫囵地叨叨,也不知说了什么,贺时鸣笑笑,不管她,给她一个人哭个够。 乔曦这场生日会虽然排场小,但也并不影响上热搜。 她发了九张自拍作为生日福利,很快就破了百万的点赞,随之而来,#乔曦24岁快乐#的话题就挂上了热搜榜首,直到下午热度也没掉下来,牢牢占据第一名。 热搜第二是#林染电视剧# 林染这种影后级别的女明星一般都是只接大导演的电影,就是为了塑造一种高格调,如今下凡拍了电视剧自然引起了轰动,今天上午电视剧的官博发了定角微博,一小时后就冲到了热搜第二。 “唉,早知道今天是乔曦的生日,就该晚一天再公布的,现在好了,活活被人压了热搜!”梓欣坐在沙发上,看着在一旁化妆的林染,语气有些恼。 林染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阿染!” 林染无奈的摇头,放下口红,看着镜子,目光似落在梓欣,又似落在她自己。 她翘起唇角,唇色浓郁而深邃,“不就一个热搜吗?先让她高兴几个小时吧....毕竟是她生日呢。” 梓欣愣了愣。 几岸上花瓶里插着芍药花,花是前些天买的,花瓣边缘卷起,有些枯了,泛着哑黄。 贺时鸣把车开向城北别墅,一路开过,正是落日时分, 乔曦哭完了就仰面凝视窗外,车窗降下来一点点,缝隙里透进来碎金色,脸上也覆着一层熔熔的光,干净而温暖。 日轮燃烧,像一面猎猎旌旗,陷落进暗红色的灰烬里,愈沉愈深,从惊骇到迷惘。 开车时,贺时鸣好几次偷偷侧过头来看她。 她是如此美好而静谧,他不忍惊扰。 到了别墅门口,张姨开门,满脸的喜色,手里还捧着一束铃兰花。 “少爷一大早就让把房子收拾干净,就等着曦曦回来呢。”张姨把花送到乔曦怀里。 今天细碎的感动太多了,乔曦只觉得全是满满的爱意。 她低眼看着怀里的花,竟然是铃兰。 今儿在会场里也是用的铃兰。 乔曦脑中闪过一丝念头,走到厨房,看见男人正在洗西红柿。 清冷的灯色下,是他清正的面容,耳边划过流水的声音,好似春风划过山峰,雪水淙淙。 她看着他,把花举着,递在他眼下,“花是你买的,生日会也是你,对不对?” 她只告诉过他一个人,她喜欢铃兰花。 是因为铃兰的花语:幸福归来。 花是花,也是他。 贺时鸣把洗好的西红柿用开水烫掉皮,动作娴熟,“那你开心吗?” “开心。很开心。”乔曦笑着,眼里还留着那一轮燃烧的日轮。 她看着他做饭,脑中传来错觉,一瞬间觉得他真是那种温柔的居家好男人。 他似乎真的是学过。熟练地把意大利面放进水里煮软,一旁平底锅热油,放进蒜末、肉丁炒香,加一小勺酱油,料酒。 然后再加入番茄,炒出酱汁,又添了盐,黑胡椒粉,一点点白糖。 乔曦惊讶了,“你真学了?” 贺公子认真做饭的样子太迷人了些,乔曦不自觉就呆了。 “不然呢?”贺时鸣斜斜瞟了她一眼,“什么时候骗过你。” 乔曦讷讷点头,好像他真没怎么骗过她。 之后,她拽出高脚椅,坐在岛台处看着他做饭,托着下巴,满脸痴迷。 贺时鸣转身,才发现这小姑娘一脸花痴,可爱的紧。 他洗了洗手,捉弄地把手上的水洒在她身上,惹得她皱起鼻子,骂他好幼稚。 “洗手。吃饭了。”贺时鸣扬了扬眉,又让她把做好的意面端上桌,等他换身衣服下来一起吃。 贺公子的手艺是真好,乔曦看着盘子里精致的意面,忍不住拿起手机来拍照。 这必须九图发朋友圈,最高规格送给他。 她笑着去包里翻手机。 点亮屏幕,手机锁屏界面全是各种app推送的消息。 她正准备面部解锁,眼风一掠,扫到了“林染恋情”这四个字。 拿手机的手顿时一紧。 她大脑慢了一瞬间。林染恋爱了? 好奇的八卦心熊熊燃起,顾不得拍照,她赶紧点开微博去看。 热搜第一已经不是她的生日了,换成了#林染恋情#后面紧跟着一个小小的爆字。 热搜第二则是#林染冰激凌门# 她的生日热搜被顶到了第三位。 冰激凌。 还没点进去,乔曦看着这三个字,手指无意识的凝在屏幕上方一毫米。 有些不敢点开。 她突然生出不安感。 她面无表情,想了想还是点了进去。 最前排是一个娱乐大v转发的微博。 【影后林染疑似恋爱,陌生男子深夜出入香闺,共享甜蜜冰激凌时光。】 配了好几张图片。 点开图片,是夜晚的照片,角度一看就知是偷拍。画面拍的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出来,林染甜蜜的笑着,垫脚把手中的冰激凌举在男人的唇边。 男人的脸被打上了马赛克。 看不出来是谁。 乔曦一瞬不瞬的盯着照片。一旁的意面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番茄酸涩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下。 粉丝们在地下疯狂吃瓜,纷纷在猜,这个男人是谁。 【染染恋爱了??塌房了塌房了!!】 【人家是凭实力吃饭,怎么不能恋爱?你以为跟你家idol一样,靠人设噢?】 【y1s1这个无脸小哥哥身材真好!盲猜是个小鲜肉?】 【怎么感觉是xy?】 【又是冰激凌?染大影后这么爱吃冰激凌?家人们,还记得四年前香榭丽舍的那支冰激凌吗?某H家豪门公子啊!!】 【楼上是说XXX公子?嘻嘻,这都敢说就不怕被封号??】 有人骂这个爆料的博主缺德,有本事就放高清□□大图,爆个料还打马赛克,这不是掩耳盗铃,有毛病吗? 放大照片,男人手上那块华贵的腕表陡然间攫住她全部的视线。 她曾在他的衣帽间看过这块表,当时就觉得震惊,还特意嗲嗲地问过,这表是不是好贵啊? 他笑着捏她的脸,笑她还挺识货,这表全世界只有三块。国内唯一的一块在他这里。 乔曦笑了笑,冷脸看着底下网友们的评论。猜测的名字从娱乐圈到商圈,甚至是新锐导演,艺术家,总之身高体型看上去相似的,都有人中招。 看着那些离谱的名字,她只差笑出了声。 真是挺讽刺的。 是了。 这世界上就只有她这个局外人能一眼看出那是谁吧。 第61章 勇杀人递刀 乔曦把意面端上餐桌,手机搁在一旁。 番茄肉酱的香味浓郁扑鼻,她拿着银叉漫不经心的搅弄,并没有吃,只是不停的打圈搅拌,把好好的一碗意面弄得稀碎。 贺时鸣换好了衣服下楼,看见乔曦的背影,瘦瘦窄窄的,是该多吃点才对。他走到餐厅,拉开椅子,坐在乔曦对面。 “先吃上了?没良心的丫头。”他笑着看了眼乔曦面前的碟子。 乔曦面无表情的掀起眼皮,看了眼他。 男人换了一件T恤,胸口一行简单的涂鸦式logo,是某蓝血奢牌的秀款。 比起西装革履的他,这样随意反而更加疏落清俊。 乔曦收回目光,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她皱眉道:“这水好酸。” “酸?”贺时鸣拿过尝了一口,只觉得并不酸,柠檬的香气恰到好处,“你不是挺爱喝柠檬水吗?以前没看你喊酸过。” 乔曦笑了笑,“酸。想吃冰激凌。冰箱里有吗?” 贺时鸣眉梢微动。他记得上个月有买过一箱冰激凌。 “我去给你拿。”他起身,椅子拖动划过地面,发出细小的撕啦声。 尖尖的,刺进耳膜,还是会疼。 贺时鸣打开冰箱冷藏柜,翻着冰激凌,口味有很多。 荔枝玫瑰,抹茶,焦糖海盐,榛子摩卡,覆盆子草莓,香草布朗尼。 拿不准她要吃哪一种,他笑着问:“曦曦,你喜欢吃哪一种?嗯....这个摩卡的不错,要不要尝尝?” 他手上拿着一支咖啡色包装的,冲她摇了摇。 乔曦托着下巴,笑着问:“七哥,林染喂你吃的是哪种口味?我就吃那种,有吗?” 少女笑容娇艳,眼睛里却覆了层清霜。 又冷又艳。 贺时鸣愣了半拍,“什么意思?” 他感觉有一瓢冷水泼过来,从头淋到脚,把手中的冰激凌丢进冷冻柜里。 “啪”一声。 是巧克力脆皮碎掉的声音。 乔曦耸肩,“七哥不知道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哗啦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好像要把坚硬的地砖划碎,极刺耳的声响。 “你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你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我问谁?我去问林染吗?”她扬高声线,双颊因为怒气泛了红。 她几乎是瞬间就动怒了。 甚少这么动怒。 “能不能别总提林染这个名字?你不嫌烦我还嫌烦,我都说了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就是不信?” 乔曦拿起手机前面一扔,“做都做了还不准人提?七哥!你们可都上热搜了啊!” 她环抱双臂,讥讽着。 一双媚眼冷凛的看着他。 热搜? 他和林染? 有哪个媒体敢在没他授意下擅自爆料任何有关他的新闻? 贺时鸣眉心拧成一团,只觉得这不可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那个小小的爆字还在,热度节节攀升,大有霸榜的意思。 #林染恋爱# #林染冰激凌门# #马赛克小哥哥是谁# 他还没点开大图,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缩略图能看出那是在林园湾A栋楼下的花园。 贺时鸣刚想说什么,脑中陡然闪过什么,他赶忙点开大图,看见图上他的脸部被打了马赛克。 马赛克.... 等于,现在的情况是,没人知道这是他。 贺时鸣几乎是顷刻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爆出来的图会打上码,不让任何人知道这是他。 他紧紧攥住手机,指骨处晕出白,像沾了熏炉里的烧灰,眼底腾起浓浓的戾气。 乔曦见他垂眸,一直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是在想如何糊弄她吧。 想说那照片上的人不是他,他没去过这里,没大半夜见过林染,若是她指出这块表,他甚至会说,有这块表的又不只有他一个,是吗? 乔曦吞咽迟缓,喉头很疼,“怎么?是想解释那个男人不是你?” 贺时鸣抬眸,乔曦才看清楚他面上薄薄的阴郁。 “不想骗你。照片上的人是我。但我和她什么也没有。”他平静的解释。 乔曦笑了声,有些恼羞成怒,她直勾勾的对上他冷凝的眼,“哈,七哥,你觉得我会信吗?三更半夜去林染的家,难道你要跟我说你们是去聊天吗?啊...我想想....难道是睡一张床盖着被子纯聊天?” 她的话越说越没个忌讳,眉梢处带着讥诮。 “乔曦!”他加重了音量。 “你、你凶我?”乔曦愣住了,故作坚实的面具被他的这一声低吼破了一道口子。 她红了眼圈,委屈和难过交织在心底。 贺时鸣叹气,放柔了语气,“没吼你,曦曦。” 乔曦深吸气,不让自己的眼泪盛出来,她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情绪。 更何况是因为难受他和别的女人的亲密照。 她吞咽下那些苦涩的情绪,横冲直撞的说着讥讽的话语。 “贺公子好厉害啊真是。您怎么不去凶林染呢?是啊,我没她漂亮,没她有气质,没她学历高,没她演技好,什么都不如她,舍不得凶她,你就来凶我吗?” “想和旧情人甜甜蜜蜜吃冰激凌就直说,我难道还会拦着吗?何必半夜三更躲在她家楼下吃?要吃也要带她去市中心商场里吃啊?再弄一出媲美四年前香榭丽舍大道的那一幕不更好吗?” 她硬着嘴,越说越乱。气息也乱了,心跳也乱了,整个人都乱了。 “乔曦,你过分了。” 贺时鸣整个人冷了好几寸,被她数不清的子弹扎的浑身是窟窿,血从窟窿里流出来,心脏抽疼。 他插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尽量让自己冷静。 乔曦吸了吸鼻子,从酸涩的喉咙里挤出话来,“我过分了吗?是我过分了吗?” “过分的,难道不是你吗…”她嘲弄的笑了笑,笑自己傻。 “是她突然凑过来,我什么也没做。一张捕风捉影的照片,乔曦,你信吗?”他眼中已不剩什么耐心了,语气却极度平静。 落在人耳里,像一块冻住的蓝湖。 又冰,又坚硬。 贺时鸣想到了那段录音,可就是不想拿出来,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看着乔曦嘲弄的眼神,他觉得很挫败。 她不信他。 他脑子里什么也不剩,唯有空虚铺天盖地覆灭他,是灰飞烟灭后无尽的凉白。 一个念头:她不信她。 不信到连一个解释都不愿给他,匆匆就判了死刑。在她眼里,他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录音有什么意义?聊胜于无。 “乔曦,你信我吗?”他又一次问她,眼中藏着几缕不易察觉的期待。 是热的。只要她给一点点的希望,他保证会全部解释清楚,一点顾虑和疑惑都不会让她有。 凉与热相互作用下,乔曦的怒意如急流勇退,散去后,空泛,懵然。 脑子里剩下他的那句话。 信他吗? 信他真的如他所说的,他没有。 信他是真心爱她,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 信他是真的。乔曦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良久,乔曦笑了笑,问。 “贺公子,您有什么是真的吗?我又凭什么....要信你?” 话落音,她恍惚中看见他的眼中的某些光,陨落了,取而代之是无穷尽的黑夜。 乔曦心脏钝痛,别过脸,不再看他。有些慌乱的拿起手机和包匆匆往外走,还未迈出几步,她停下脚步。 “贺总,我先走了。” 说完,她拼命的往外走。 到了门口,正巧遇上打扫卫生的张姨。张姨惊讶问:“曦曦这就走了?今天是你生日呢,怎么不多坐坐?” 乔曦笑着摆摆手,“不了,张姨,我先回去了。” ...... 人走了。 餐桌上留下两份意面,还冒着热气。贺时鸣走到餐桌,拉开桌椅,失神的看着面前的食物。 张姨走到餐厅,见贺时鸣失魂落魄的坐着,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愣愣的样子,瞧得她心里发涩。 “少爷,你和乔小姐吵架了?” 贺时鸣笑笑,摇摇头,又指了指桌上的意面,“张姨,您若是饿了,就吃几口。若是不饿,就帮忙收拾一下吧。我先上去了。” 张姨隐约猜到了什么,心里明镜似的,没有多问。 她从小看着贺时鸣长大,他虽然看着对万事万物都是不上心,但乔小姐是例外,这么多年,她见过的唯一的例外。 看着桌上的两份晚餐,张姨叹了口气。 贺时鸣回了卧室,没开灯。 他站在落地窗前,也不知看些什么,窗外是夜,冷树,无声的风。就这样静静的站了许久,背影融在黑色里,茕茕孑立。 过了很久,他才动了动,沉沉呼出口气。 贺时鸣拿出手机,打开那个热搜又看了一遍。目前的舆论一锅乱炖,猜谁的都有,火四面八方烧,却并没有烧到他这里。 没人猜到他,也没人把节奏往他这边带。 让他来猜猜,怕是这个最开始放出风声的娱乐大V博主拿在手里的原片,也应该是打过码的吧。 因为爆料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别人能不能知道那个男人是他,那人只需乔曦一个人看出来就够了。 “厉害啊,林染。”贺时鸣眼底冷鸷,浑身杀伐气。 既放出绯闻,又把他的脸遮住,就是要堵死他的所有路。 若是放出了他的脸,媒体们一是顾忌他的身份,压根就不敢接这桩差事。 就算是爆了出来,他也可以有千百种方法应对,发澄清声明发律师函,幕后操作引导舆论,甚至是查了爆料的源头直接起诉,哪一种方法都能让乔曦知道他的态度。 偏偏就把他隐了,就是要让他只能在一旁看着,却不能有任何动作,但凡有任何动作,都无异于宣告众人,那个男人是他。 若他没有提前防备,手上没有那段录音,便就算有一百张嘴在乔曦那也说不清。 “算计我?” 贺时鸣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他看着手机里那张放大的图,舌尖抵了抵后牙槽。 他退出微博,拨了齐厉的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大晚上,齐厉正舒舒服服的偎在清吧的沙发里,和大学同学出来聚会,众人喝着小酒,听着歌,好不悠闲。今天是乔小姐的生日,七爷定是用不上他,他难得清闲一回。 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他拿起一看,有些纳罕。 “七爷您找我?” 齐厉这头有些吵,贺时鸣的语气明显不耐烦:“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出了酒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齐厉回道:“七爷您吩咐。” “微博看没?” 齐厉纳闷:“什么微博?” 贺时鸣冷笑,“我看你玩昏头了。听着,给你四天时间查林染,她在美国这几年做了什么,认识什么人,她的账户,关系网,我全部都要知道。” “给老子往死里查,明白了吗?” 齐厉瞬间醒酒了。 比吹冷风还管用。 一连两天,乔曦都恹恹的,闷闷不乐,团队搞来了Valentino上个月刚发布的秋冬高定系列,乔曦作为国内首穿,依旧开心不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想到那计眼神,心就揪疼,难受得很。 可每次看微信,和他的那一栏对话框如同被时间凝固了,静止在她的生日那天。 她说不信,他就一句话都不解释了吗? 女生不就要个态度而已? “行啊!不理就不理!看谁厉害。”乔曦软哝哝的赌气,气势汹汹地撂下手机。 她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烦呀。 她现在真的好烦。乱糟糟的脑子。 心情也低落。 总之,她这几天都不想要打开微信了,恨不得卸载这个app。 万恶之源。 化妆的时候乔曦有些丧气,没什么情绪。化妆师全程忐忑地为她上妆,就怕哪里没伺候好。 她可听说乔小姐是最好相处的女明星了,一点大牌的架子也没有,可见传闻不能尽信。 化妆师私底下问姚念音,是不是乔小姐哪里不满意? 姚念音白眼要翻上天了,告诉她,不用理那小祖宗,她每月必有几天固定作精日,比大姨妈还准。 今天乔曦参加的是一个线下参观艺术展览的活动。 活动结束后,小助理说要去公司还设备,乔曦正好没事,就说送她一块去。 她前两个月定了一台车,正好在生日前几天拿到手,胭脂红的保时捷macan,因为今年是本命年,特意选了红色。 平日里她出门参加活动都是坐的保姆车,正愁着新车到手没机会开,所以一碰见接送人的机会就抢着做“司机”。 把小助理送到了公司后,正好乔岭打来视频电话,她干脆把车停在了公司的露天停车场里。 乔岭最近参加了一个交流活动,去了西城某重点大学交流半年,平日里忙得很,很难得才给她这个姐姐打一个电话。 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就过了小半个钟头,挂了电话后又碰见齐厉脚步生风的朝停车场这边走来。 齐厉手上抱着一堆资料,面色看起来怎么带着愁怨? 乔曦降下车窗,和他打招呼,“齐总,这么晚才下班啊?” 她特意换了张笑意盈盈脸,就怕他给贺时鸣打小报告,说她私底下没了他,伤心难过着呢。 里子再虚,面子上也无论如何都不能认输。 齐厉抬头发现乔曦正坐在她的新车里面,看上去满面春风的,和某人的阎罗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想到某人借着季度财务报表出了点小纰漏,在大会上大肆训人泄愤,他心底就咯噔,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又想到林染,他头要变成两个大。 这不查就罢了,一查起来,他真觉得这林影后是做大事的人,这么大一瓜,给瞒得严严实实。 不愧是宾大心理学毕业的硕士以及国宝级影后,演技和心机都可怕着呢。 他打了个寒颤。 “齐总在想什么?”乔曦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又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怕是在帮某人想什么馊主意吧。 “乔小姐,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这几天有些忙,脑子转不太过来。”齐厉尴尬的笑了两声。 “您是来找七爷的吗?七爷还没下班呢,刚刚才开完会,要不我去给您通报一声?” 乔曦不开心起来,他手底下的人都这么演技高超的吗?瞧瞧这处变不惊,睁眼说瞎话的嘴脸! 她是来找他的吗? 她怎么可能主动来找他呢! 照片这事还没有说清楚,他就不能先低头吗?再怎么说也是他和别人闹绯闻啊! 之前不都是会放下身段来哄她的吗?怎么这次偏偏就冷冰冰的。 一副大可放任自由的态度。 “齐总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连我们两个闹掰了都不知道?”乔曦顿了顿,呵呵一笑,阴阳怪气接着说:“不对,我俩压根就没好过。一直掰着!” “.....怎么、怎么就闹掰了?”齐厉纳罕,内心承受着不该承受的一切。难怪老板这两天大变脸,原来是和老板娘吵架了。 乔曦:“你家爷跟别的女人吃冰激凌的热搜都挂了两天,我不和他掰,难道等着被小三吗?” “......” 齐厉没反应过来。这听着怎么不对?这录音清清楚楚的,全是林染没事找事,乔小姐怎么还揪着这冰激凌的事不放? 不应该啊。 乔小姐虽然和贺总分手之后就变得好厉害了,染了红头发之后就更是怪怪的,但说到底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乔小姐,您、您没听录音呢?” 乔曦疑惑,“什么录音?” 录音? 齐厉恍然大悟,赶紧解释,“就那段录音啊!那天晚上七爷去林染家,我全程跟着呢!七爷为了怕您误会,还提前在身上放了录音器,那晚所有的对话都录了下来,这事七爷没跟您说么?” 电光石火的几秒。 乔曦深吸气,把手伸出窗外,“录音呢?” “涵涵,怎么办啊?我这次…这次…是真的误会他了…” 乔曦喝了半杯mojito,嗓音都晕乎乎的,听上去绵软又娇柔,像一团草莓大福。 她此刻有些醉了,双颊酡红,抱着舒涵不撒手,娇憨如粘人的奶猫。 舒涵正在家里配着结婚当日要用的喜糖,乔曦一个电话打来,她就匆匆赶来了这家小酒馆。 “他问我信不信他,我说不信。”她喝了酒,话也变得好多,一直在那吧啦吧啦说着,像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倾诉。 “其实我好想相信他…相信他…” “我怎么能相信林染都不相信他呢…” 乔曦眼睛红红的,一不小心泪珠子就会掉下来。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怎么每次遇见他的事都要哭个不停? 想到贺时鸣那计冰凉灰败的眼神,乔曦就感觉疼。 呼吸是疼的,心跳是疼的,就连吞咽的动作都是疼的。 舒涵无奈地看着怀里的人,“误会他了,那就去道歉啊。” “道歉?”乔曦嘟着嘴,“那他会不会太得意啊…” 舒涵笑着,心思没在这,她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觉得有一个地方她想不通。 “可是,曦啊,为什么又放出爆料又把贺总的脸安上马赛克?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乔曦下意识咬唇,被这句话带入了深思。 喝了酒,脑子却是清醒的,甚至是比平日更清醒。 她逐渐意识到什么,猛地从舒涵怀里坐起来,“是林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林染自编自导自演的!” “你想啊,若是她不把贺时鸣的脸放上马赛克,哪个娱乐博主敢爆这个料?就算是爆出来了,贺时鸣万一发个澄清声明,甚至是起诉这个博主造谣生事,那林染不就得不偿失了?” 她有些激动的跟舒涵讨论。 林染要的根本不是在公众面前闹一出与贺时鸣的绯闻,她就是要让自己不信。 不信他。 让他们之间生出嫌隙。 情人最怕的就是信任的破坏。 倘若没这段录音,这件事是不是就会成为一道坎,永远横亘在她心中? “好贱的女人!心机太深了!”舒涵想到了她曾经也经历过这种事,更加义愤填膺。 “对!贱女人!”乔曦喝的醉醺醺的,攥着拳头跟着骂。 舒涵忿忿不平:“得不到就要毁掉别人的!真是内心阴暗!” 乔曦气到不行:“就是!内心太阴暗了!” 越骂越不解气。 仗着酒意,她胆子变得忒大,整个人硬气了好多。 她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想到金蝶电影节那晚,林染装作笑面菩萨来诓骗她,害的她愧疚了好久,觉得自己不该把人想得那么坏。 没想到,林染是真的可怕,远比她想象的更可怕。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她脑袋飘飘然,气鼓鼓的锤两下桌子。 舒涵赶忙坐直身子,问她想怎么办。 “欺负我就算了,还欺负贺时鸣!得让她记住教训!”乔曦的声音软,就算是说狠话,也像小孩子在过家家。 奶凶的很。 舒涵两眼放光,心中激动,这种事比结婚好玩多了。 “我明天就去找她!”乔曦抓紧舒涵的手,郑重道,“涵涵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必须站出来,勇敢的面对这些事。 她不愿也不能像一年前的自己,知道了乔知沐的存在却只能生生咽进肚子里,不敢问,不敢说,就算是被欺负了,也只能落荒而逃。 她讨厌那个自己。 只能偷偷躲在被窝里哭的自己。 “好!你杀人!我递刀!” “那要是捅娄子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让那两个男人收拾烂摊子呗。” 第62章 恨惜福 “染染,下巴再稍稍抬一点。” “助理去把裙摆的纱弄一弄,让猫躺在右脚边上。” “诶,好的,眼神再往左边看一点点....” 上午,林染在一个摄影基地拍摄新剧的宣传海报,掌镜的是国内五大新锐摄影师之一的吴莱。 吴莱看着刚导出来的原片,连连点头。对于林染的时尚表现力,她愿意打九十分,曾经为林染拍摄过《晚风》的封面,时隔四年再度合作,林染风情依旧,只是少了曾经野心勃勃的韧劲,多了种灰丧感。 “休息下吧,染染。等会换那套红色look。”吴莱拍了拍林染的肩,示意她放轻松。 林染笑笑,“好。” 林染回休息室的路上,正好碰上助理走过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你说谁?”林染一闪而过的惊讶。 “是乔曦小姐。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助理也觉得不可思议,从前并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交集。 林染边走边问:“还有谁?就她一人?” 助理:“一起来的还有个女生。” 林染点头。不再多问。 进了休息室,林染看见乔曦和一个女生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挂着笑意。见有人推门,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林染笑容温婉,热络的打招呼,又吩咐助理去拿两瓶饮料。 “乔小姐怎么来了?真是好稀客啊!你看我这还在拍摄,也没准备什么,喝点东西吧。”林染接过助理拿来的饮料,亲自给乔曦和舒涵递了过去。 冷萃葡萄乌龙茶,目前市面上很流行的一款牌子。 乔曦拿过茶放在桌上,“林小姐客气了,一些小事而已,想和林小姐简单说几句。不会耽误太久。” 林染拧开瓶盖,浅浅喝了小口,若有所思点点头,“好啊,那说几句。” “曦曦,那我先出去打个电话,你结束了就发微信给我。”舒涵递了个眼色给乔曦,轻轻晃了晃手机。 那眼神仿佛在说:只管弄她,出事了有人兜着。 乔曦憋笑,回过一个眼神示意她真没事,真的只是简单说几句话而已!哪里来那么多女明星撕逼啦! 等到门轻巧阖上,乔曦目送舒涵离开,收回目光时撞上了正在打量她的林染。 乔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红唇轻勾。 林染美眸微眯,电光石火间嗅出了危险的气味。 “坐吧。乔小姐。”林染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曦今日穿了身旗袍样式的连衣裙,水墨晕染的花色,轻柔的蚕丝衣料勾勒出曼妙的身形,恬静地坐在沙发一角,像一支安养在水中不谙世事的白兰。 林染的笑容黯淡几分,她没来由厌恶那些干净的,洁白的,纯真的东西。 这世上哪里有纤尘不染的白?她不是,那当然,她也不会是。 “乔小姐今日来找我,是想说什么?”林染收敛笑容,平静地把玩着手指上的珠宝。 乔曦俯身,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旋即熄灭屏幕,把手机翻盖在茶几上。 只听到她清清落落的开口,“林染,你难道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的直呼其名,这在社交场合中是不礼貌的,甚至是有些下面子。 林染眉尾动了动,轻嘲道:“乔小姐终于装不下去了么?有点太沉不住气了。” “一直装就不累么?”乔曦垂眸,神色冷淡。未等林染说什么,她继续道:“你装善良也罢,装温柔也好,你就算是立小菩萨人设也都与我没关系,我犯不着与你扯上关系。” “可你偏偏要招惹我的人,你不是自讨没趣吗?” 乔曦抬眸,一字一顿,“贺时鸣是我男朋友,林染小姐不知道么?” 林染挑眉,抚摸着手腕处戴着的翡翠链子,珠子晶润,颗颗透亮,小冰球一般转动在指尖。 “他是你男朋友又怎样?有谁规定他只能有你一个女人?乔小姐未免太霸道了。就算是先来后到,那也是我先来,你后到啊。” 林染嘴角漾着笑意,讥讽地看着乔曦。 她早就猜到是这事。熬了三天,怕是不容易吧。 “林染,你可真不要脸。大半夜去和别人的男朋友卿卿我我,你要做小三么?”乔曦笑了,余光瞥见一旁的手机。 手机安详地躺着。像熟睡的婴儿。 见乔曦动怒,林染无辜的轻眨眼睛,长软如羽的睫毛扇动,尾部一小簇沾了几滴深蓝色的透明珠子,像阳光下湛蓝的海水。 “乔小姐别生气呀,你男朋友管不住自己,非要来见我,我能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就会被狗仔拍到,还被发到了网上。乔小姐因为这个事来找我麻烦,是不是有点牵强?我也是受害者。” 乔曦冷笑着看她演戏。 看来她并不知道有录音这回事。 “他非要来见你?我怎么听说是你耍手段骗他去的呢?” 林染惊讶,扯了扯唇角,“他是这样跟你解释的?男人可真是有意思,撒谎都这么敷衍。” 乔曦死死盯住她,只觉得和她继续纠缠下去没必要了。 她是疯子,也是戏子。 出不来戏,只是可怜而已。 “别演了。”乔曦冷冷凛道。 “七哥从一开始就防着你。去你家之前,他身上带了录音笔。”乔曦看着她,看着她一寸一寸灰败的脸色,“你们那晚所有的对话,都录了下来。” 乔曦从包里拿出一只小盒子,打开后两指抵着,轻轻推上前去。 “一个小礼物。你可以自己回家听听。很精彩。” 林染下意识攥紧手腕处的翡翠珠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只打开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只小小的u盘。 “他防我?怎么会?怎么会.....” “对。你不也是从一开始就算计他吗?偷拍的人是你安排的,爆料的人也是你安排的。你费尽心机让我们之间产生裂缝,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你自己铺路吗?” “他不喜欢你。林染,你该醒了。” 乔曦站起来,从高处看她,只觉得可悲又可怜。 “别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我。乔曦,你不配。”林染娇媚地冲她弯了弯眼尾,“我不可怜。可怜的是你。听说你是为了还债才卖身给他的吧?一个玩物,捧在手上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有录音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发出去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男朋友和我不清不楚的纠缠。就算是我使诈框他来又怎样?他不还是来了?若不是有感情,你觉得就凭他那样对万事万物漠不关心的人,会三更半夜的跑来我家,关心我?” “噢,对了,林园湾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那房子是他四年前送给我的,就连那扇门上的雕花,都是他亲自选的图案。你以为他现在宠你,就是永远了?好天真的女孩,让我猜猜,他还有几年玩腻你?” 乔曦淡然。唇边微笑的弧度丝毫不减。 玩物。她听过太多人在她面前用这个词折辱她。 下一秒,她扬手,“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林染的右颊。 林染白玉的脸庞顿时显出清晰的红印。 “打我?”林染错愕了,旋即便笑了起来,笑的眼尾泛红,泪都沁了出来。 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墙角窗帘处,“你的粉丝不是吹嘘你脾气又软又好吗?在贺时鸣面前装得跟天使一样,那是你立的人设吧?” 林染话未落音,乔曦想也没想,继续扬手。 “啪”一下,又一声清脆,这次是落在林染的左颊。 “第一个耳光是替贺时鸣打的,你不该算计他。第二个巴掌是替我打的,你不该挑战我的底线。以后你若是再来打扰我们,我保证,绝不是两耳光的事了。” 清甜的嗓沉下来,也能把话说的冷厉,乔曦脸色淡漠,没有多余的情绪。 林染挨了两个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眼底窜出狠戾。 她没有动作,只是沉默的坐下,甚至优雅的叠起腿,理了理缠成团的裙摆流苏。 乔曦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但也没想再理会,既然把话带到了,就不必再久留。和她这种疯子纠缠,多一秒都是难受。 乔曦俯身准备去拿桌上的手机,未等手触上,林染开口,轻轻道:“乔曦,这间休息室有个小衣帽间,是专门用来放拍摄用的礼服和珠宝的。”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乔曦蹙眉,问:“你想说什么?” 林染眼神空洞,抚上泛痛的脸颊,“所以,为了怕有人浑水摸鱼偷东西,工作人员特意装了两个摄像头。” “若是我们两个上热搜,会不会也很精彩?你打人的视频可比我旧情难忘的录音精彩多了。” 那段录音顶多只算她难忘旧情罢了,可视频不同。乔曦活生生打了她两个耳光,随便截取一段捕风捉影的视频录像,再通过剪辑添油加醋,只要一曝光发酵,乔曦的星路就彻底断送了。 乔曦呼吸微促,深深的看着面前失心疯的女人,“你是真的好可怕。比我想象的更可怕。”她有些心灰意冷,闭上眼,轻轻问:“林染,你就这么恨我?” “对。恨你。也恨他。”林染的指甲死死陷进沙发,“你根本不懂我经历了什么,你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圣母姿态来指责我?” 乔曦拿起手机,解锁后递在林染的眼前。 一小团红色的录音标记在左上方不停闪烁。 “行啊,你就把视频爆出去吧。到时候看看大家是支持你死缠烂打我男朋友,还是支持我打小三。都告诉你栽了一次跟头,就别再栽第二次了。他防着你,我当然也要防着你。” 林染愣住,霍然回过神来,手比脑子更快,伸手就要去抢乔曦的手机。她的身体如一片脆叶,乔曦一推,她就跌坐在沙发上。 “林染,这次是警告你。收起你的那些坏心机,不然我真的,真的会让你身败名裂。我是脾气好,但我不是圣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也许是有苦衷吧,但我不打算同情你,因为你坏透了。” 说完,乔曦不再看她,径直出了休息室。 舒涵正坐在走廊的休息区,见乔曦走出来,立即迎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 乔曦摇摇头,双腿泛软无力。整个人有些虚,是力气耗尽之后的虚空。 她抬起雾蒙蒙的一双眼,“舒涵,我觉得她好可怜。她真的拥有很多了,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向这种境地?但凡她放过自己,她不会变成这样。” 上了车后,乔曦脑子里混乱的很。有对林染的恨,也有同情,更多的是悲哀。 她想到了十九岁的自己,那时乔远东欠了两百万,一群人找来了学校,逼她还债,威胁她,若是还不上,就去他们的夜总会陪-酒,出台,反正这两百万她得一分不落的还了。 她当时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被世界抛弃的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懂,都更加深刻。 她也恨,恨到绝望。 可她从没想过报复任何一个人。 她知道,她不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她没有资格用折磨别人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乔曦轻轻呼出一口气浊气,把手搭在车窗上。安静的看着路边的风景。司机把车开的很平缓。平缓到乔曦都忘记了,刚刚经历了一场什么。 她眯着眼,浑浑噩噩的几乎快睡过去。 忽然,一道惊呼打破了车上的寂静。 “林染上热搜了!曦曦你快看快看啊!天啊!这瓜!!”舒涵抓着手机,手舞足蹈。 乔曦迷迷糊糊的睁眼。 她又上热搜了?该不会还真鱼死网破把视频爆料出来? “我打她的热搜?”乔曦讷讷的问。 “什么嘛!是她结婚了!她既然四年前就在美国隐婚了!!快去吃瓜啊!” 第63章 没那就熬呗 哐啷声不断从休息室里传出来,围在门外的一群人听得心惊肉跳。 花瓶被人狠狠砸碎,水花飞溅,妍丽的山茶花颓了满地,被无情的碾碎在高跟鞋之下,嫣红瞬间化作灰烬。 “滚!都给我滚!” “滚啊!滚出去!” “求你了!我求你了!滚好不好?” 门陡然间开了一道缝隙,有人从里面被推了出去,还未等人站稳,门就被狠狠摔上。门外围着吃瓜的一群人,见梓欣被轰了出来,都不敢说什么,呆立在原地。 “你们不工作的吗?都围在这干什么!”梓欣低低吼了一嗓子,周围的人都纷纷散了。 “梓欣姐,你还好吗?”跟在林染身边的助理还没遇到过这种场面,腿都在发颤。 梓欣没接话,只是摇摇头,揉了揉刚刚被林染掐红的手臂,倚在墙边沉默了一分钟,又拿出手机继续看网上的舆论。 不过短短的一刻钟,事态已经是不可避免的走向崩裂的方向,可以说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林染隐婚的相关话题足足占了十多个热搜,所有的娱乐大v都在转发相关消息,并且这次放出来的爆料并不是猜测。美国结婚注册材料,婚纱照,两人日常的合影照,铺天盖地的石锤一下子全部放了出来,所有网友都被这猛料给震惊了。 随后半小时内,爆料层出不穷,各种小道消息甚嚣尘上。火眼金睛的网友早就把林染隐藏在背后四年的男人给扒了出来,甚至是包括家庭背景,相关经历,学历等等。 有的网友还考古找到了之前一段媒体采访林染的视频。在视频里,记者问她,在感情生活上有什么打算吗?林染明确表示,要努力工作,二十八岁之前不考虑结婚。 【中饭都没吃,忙着瓜田里乱窜!】 【牛逼!这特么一上来就是雷神之锤!垂死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救命!林影后改名叫林隐后吧!这脸打的啪啪啪!粉丝别洗了,你们正主成天在微博上装单身人设,都瞎了吗?】 【结婚就结婚,为什么要装作单身欺骗粉丝?】 【是我眼瞎了?她老公和前几天的马赛克小哥哥貌似不是同一人吧?】 【楼上友军,你不是一个人,所以,林隐后婚内出轨?】 爆料不断升级,已经从#林染隐婚#跨到了#林染出轨# 网上整个乱成了一锅粥。 林染崩溃了,跌坐在地上。所有人都被她轰了出去,整整一个下午,她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谁都不准进。手机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她坐在原地,失魂落魄,像一座孤岛。 门已经被上了锁,忽然从外面传来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 林染木讷的抬头,刚想让人滚出去,话还没出口,人就呆住了。 “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林染冲着来人怒吼,让他滚出去。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地上狼狈的女人,眉心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疼。 “Layla,跟我回美国吧。”因为连夜从美国赶回来,齐樊的脸色很疲惫。 “呵。跟你回去?回去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你做梦吧!齐樊!”林染冷笑。 “我落成现在这样都是被你逼的!网上那些爆料是你找人做的吧?为了困住我?哈!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有病!” 林染疯一般朝他怒吼,骂骂咧咧的,越说越脏,越说越魔怔。男人只是沉默着接受她的所有辱骂,一言不发。 直到她骂累了,男人蹲下来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 “Layla,爆料不是我。是他。你心心念念四年的那个人。” “Layla,走吧,离开这里,好不好?放下吧。四年了,你该放下了。” 林染张嘴,可惜喉咙被人撕扯透彻,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你是他找来的?” 齐樊点头,“他让我带你回美国。” 林染瞬间像泄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无力的倒在地上。 是他做的。其实她内心知道这是他做的。 但她不敢承认。 她不相信,他是真的能对她这么狠。 咽下滑进嘴里的眼泪,整个人被无穷无尽的虚无包裹,她没有感觉到活着,靠着回忆和后悔,行尸走肉般过着每一天。 当年,一边是局势混乱的陵城,一边是充满希望的美国,她两相取舍,最终还是答应齐樊的追求,和他一起回了美国。第二年她就嫁给了他。 可就在结婚之后,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齐樊既然是家族的私生子。这个家族的秘密一直瞒着她,瞒了足足两年。 私生子根本就拿不到家族生意的经营权,能拿到手上的不过百分之五的股份而已。 所以她要离婚,要回陵城。 “Layla,他要我告诉你,你除了放下,无路可走。” 放下? 过往已经不再清晰,迅速变得模糊,直到成了海水,涨潮,湮没她。 她的心痛到极点,可她想到的不是贺时鸣,是那个孩子。 她失去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林染疲惫到了极点,就在沙发上睡下了,齐樊看着她,叹了口气。 迈着悄声的步子,齐樊出了休息室。 走廊上站着一个男人,面朝落地窗,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橘色的火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男人抬手,沉沉吸了一口,随即把烟碾灭在垃圾桶里。 云烟般的迷雾散在周身,男人的背影看上去清绝而茕落。 “话带到了?”男人开口。 齐樊点头,苦涩道:“贺先生,这次谢谢你。Layla这几年跟着我,也不明不白受了很多委屈,是我做的不够好。给您添麻烦了。” 即使知道她心底的人不是自己,齐樊仍然觉得亏欠她。毕竟她为了自己放弃了大好的星途,而他却隐瞒了家里那一堆破事,隐瞒了他其实是私生子的秘密。 林染得知真相后,气的发疯,最后因为动怒流掉了一个孩子。她的情绪不稳,抑郁,就是在那段时间得上的。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罪人。 “她答应了?”贺时鸣声音很淡。 “她的公司会帮她发退出娱乐圈的声明,过几天我会带她离开这里,贺先生,你放心。” 贺时鸣微微颌首,“娶了她,就好好对她。带她回美国好好治病,其他不该碰的事,警告她别碰。记住,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以后但凡她出现在娱乐圈,出现在陵城,别怪我手段狠。” “整死一个人太容易了,生不如死,我保证她受不住的。” 齐樊手臂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整整一个下午,乔曦和舒涵都在瓜田里上窜下跳,像两只生机勃勃的野猹子 “这么大一秘密,林染也忍得住?这心机!连我都甘拜下风。”舒涵吸了一大口奶昔,继续感叹,“这一看就是你家男人的手笔,可以啊!一出手就是世纪大瓜雷神之锤,林染算是凉了。婚内出轨没得洗。” “你还别说,你和贺七还真是默契啊,你刚冲一波,你家男人就给你来垫后了,这一场仗打的漂亮。” “你家男人”这四个字,听得乔曦不由自主发烫起来,脸上踱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看上去的确像贺时鸣的手笔。 各大媒体,娱乐大V口径一致的转发,层出不断的爆料,评论中几乎是人人抨击,林染的星途可以说是毁的彻底。 如今矛头已经彻底转向了林染婚内出轨这一说。 几天前的冰激凌门事件重新被拿出来,心细如尘的网友对比了马赛克小哥哥和林染老公的照片,总结列举了十大不同点。 出轨一事基本是石锤了,林染粉丝就算是可以接受隐婚,但出轨是怎么洗也洗不白。 乔曦有些感概。林染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她没有想到算计贺时鸣,没有找人拍这组照片,没有让人爆料,是不是事态就不会发展到这么恶劣的境地? 不过.... 转念一想,乔曦内心隐隐有些怵。 贺时鸣的手段是真的比她想象的更狠更冷,她以为直接来找林染,警告她,扇耳光已经是做的很绝了,没想到他简简单单就能让她星途尽毁,并且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都说贺七手段狠戾,是整个陵城权贵圈最不能得罪的爷,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传闻,之前也见过一两次他整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能对林染也这么狠。 看着面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她兴致缺缺,就连肚子饿也感觉不到。 想到当年分手时她那么倔强,几次三番拒绝他的示好,拿话刺他,拿东西扔他,讽刺他,骂他,甚至是扇他耳光..... 贺时鸣.....真的是把最好的脾气最足的耐心都用在她身上了。 乔曦的心思千头万绪,又是害怕,又是得意,又是寒颤,又是甜蜜,酸甜苦辣都揉在一个面团里,也不知道进了烤箱会烤出个什么东西来。 忽然又想到了贺时鸣那一计灰败绝望的眼神,还有他那句哑到沉重的话语。 “你信我吗?” ...... 她回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贺公子有什么是真的?我凭什么要信你? 还有那碗意面,男人费了心思学了整整一周的意面,她一口都没吃来着..... 之前分手时得罪他那么多,那也都算了。现在他都为她改变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只是一个林染而已,她却还是不肯信他,用那些莫须有的事来嘲讽他。 乔曦头皮发麻,小脸皱成一堆,水光潋滟的眸里全是委委屈屈。 真是遭罪。 这下怕是真得罪他了。 “对了,姐妹,下周我结婚,你记得腾出至少三天的时间啊。” 舒涵吃瓜吃到眼睛疼,放下手机,和乔曦聊起了正事。服务员陆续上齐了菜品,为了去找林染,两人连午饭都没吃。 “放心啦,我早就让姚姐调好了,接下来一周都空着呢。”乔曦心里五味陈杂,但还是笑着和她东扯西扯,毕竟林染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怎么样都是轻松的。 “伴娘服都已经改好了,按照你的尺寸设计的,我专门让设计师给你弄了露肩露背!保证完美显身材,贺七肯定逃不过哈。” 舒涵满脑子都是婚礼,当天伴郎伴娘一大堆,该怎么给这些人配对呢? 真是个难题,她快因为这个事愁死了。 “.....哈哈,是吗?”乔曦尴尬的笑着。 十分钟之前,她想通了,该低头还是得低头,毕竟这次是她的错。她不该不信任他。 她几乎是没多想就拿起手机主动给他发了条示好的微信,可是十分钟过去了,男人都没回。 乔曦拿起手机看了好多次,每次都是失落。 他真不理她了。 以前可都是秒回的....现在算算,都有一刻钟了! 乔曦托着下巴,愁的很。 对面的舒涵也托着下巴,一脸的愁。 “都怪萧叙,没事交那么多兄弟做什么?这下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伴娘伴郎配对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和贺七肯定是一对儿,没人敢抢呢!” “.....哈哈,一对呢....” 乔曦叹气,看着死气沉沉的手机,更愁了。 处理完林染的事,贺时鸣回了公司。回公司的路上,收到了一条微信。 小仙女:【七哥,吃午饭了吗?可爱.jpg】 贺时鸣冷眼看着手机屏幕,面无表情。 这是试探?示好?低头?认错?还是道歉? 脑子里全是小姑娘用零下十度的语气跟他说你有什么是真的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想到这句话,他就心里涩疼,堵得慌,又闷,又重。 他赌气的关掉手机,扔在一旁,不理会。 到了公司,下午还有一个部门联动会议,是各部门汇报关于后天举办贺氏传媒成立三十周年纪念日酒会的相关事宜。 贺时鸣整个人心不在焉,隔几分钟就要打开手机看一眼。就连财务部报金额预算时,他都没听见。 开完会后,贺时鸣回到办公室,把手机狠狠撂在一旁,翻盖上。 坚持十分钟之后,又默默伸手,把手机捞了回来。 微信里全是一些有的没得的垃圾消息。 唯一那行置顶一动不动,犹如死气沉沉的潭水。 他越看脸色越冷。 就问一句吃中饭没就完了? 没下文了? 多哄他几句就这么难吗? 他抬手掠了眼腕表,从下午一点半发那条微信到现在整整四个小时了。 这次是绝对不能纵着她了。 他暗暗下决心。 得让那小姑娘乖乖低一次头! 就熬呗。 第64章 猫坏心眼的小猫咪 吃完饭后,乔曦和舒涵两人去商场逛了一圈。舒涵对购物永远有可怕的战斗力,乔曦自动沦为拎购物袋的小助理。 整个下午,乔曦守着手机,每一次震动,她的小心脏就跟着颤一下,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来看,可每次都只有失望而已。 四个多小时了.....他难道在睡觉么? 乔曦没忍住,还是偷偷给Amanda发了消息,问她贺时鸣在做什么。 Amanda说老板下午一直呆在公司,期间开了个短会,其余时间都是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乔曦看着Amanda发的消息,有些委屈的咬住下唇。 她猜的没错,他是真不理人了。 心里装着事,逛街变得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之前想买的几款裙子也提不起兴趣试,全程都坐在店里的沙发上,可怜巴巴的托着下巴,思考该怎么办。 回到家里时是晚上八点。 七个小时了。 那边还是没回。 乔曦捏着手机,心想要不再发一条过去试试?发什么呢? 心里头想了好几个方案,都觉得不好,敲好了又删,删了又敲,反反复复了五六次。 终于,她决定先扔个表情包过去试试水花。 千挑万选,选了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猫咪表情包,委屈巴巴睁着大眼睛。 下面配了一行字: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发完后,乔曦心满意足,抱着手机傻笑了好一会儿。 这么可爱的小猫咪,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 贺时鸣气不顺了一整天。晚上回了贺宅陪家里人吃晚饭。 揭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很忙,这个月公司有两部待播的电视剧,一部电影还在确定最终定档日。后天是贺氏三十周年纪念酒会,再过几天又是萧叙结婚,这其中人情酬酢的事太多,想想就觉得疲累。 但疲累归疲累,总是能游刃有余的应付,比起苦熬着等微信消息要轻松多了。 想到这里,贺时鸣眼底倏地就冷却了。 六个小时了,果然是没良心。 之前都白宠她了。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贺老爷子咳了好几声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 “爷爷。这个龙井虾不错。”贺时鸣用公筷夹了一只虾放进贺老爷子的碟子里。 贺谦泓夹起那只虾,似笑非笑,“在想什么?一进门就见你心不在焉。” “没呢。在想后天晚上的酒会。人情的事有些多,到时候还得请爷爷给个面子,露个脸。” 贺谦泓想了想,总归觉得不妥,“我就不去了,让你爸去吧。” 贺时鸣点头,同意老爷子的想法,“也好。您的身份的确不太合适参加这种酒会,是孙儿想漏了。” 接下来一家人边吃边聊,很是温馨。今年陵城班子换届,贺时鸣的小姑贺沅清顺利上了提名,一切顺利不出大问题,进核心班子只是一个流程问题,这无疑于是贺家最近的喜事。所以最 近贺老爷子心情不错,对于贺时鸣在外面弄出的那些鸡飞狗跳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了,萧家的那孩子是下周结婚?”贺谦泓昨天收到了萧家人亲自递来的婚礼请帖,想到这事,他就顺口提了一嘴。 “是的,萧叙的婚礼在下周三。” “人家比你就大半岁吧?都结婚了啊。”贺谦泓尾音挑起,意味深长。 一桌子吃饭的人都心知肚明,老爷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李嘉茵憋着笑,美滋滋地又多喝了半碗鸡汤。 贺时鸣应了个嗯字,没接话。 结婚?他倒是想结婚啊,可人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贺谦泓直接问。 贺时鸣正在喝鸡汤,一下子呛住了,咳了好几下。黄妈赶紧端了一杯水过来,贺时鸣喝了小半杯才顺气。 “我准备…....”刚想说,他准备在后天的酒会上把乔曦带来给贺家人见见,话刚到嘴边就听见贺老爷子的唠叨。 “你不肯和乔知沐,我同意了,那你的人呢?你总得给我带个人回来吧?人家小叙都结婚了,你这什么动静都没有。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莫非玩到三四十?贺七!你四舍五入也都三十了,跟小姑娘耗,你耗的起吗?” 贺时鸣:“.......??” 怎么就三十了?怎么就耗不起?明明还有一个多月才满二十八。 “行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你今年不把人带来给家里看看,明年就去相亲吧。我也不给你挑了,总归还是你自己挑。别到时候又搞什么退婚,弄得两家人鸡飞狗跳。” 贺谦泓满脸嫌弃,最近看到贺时鸣心里就来气。今年各家小辈结婚的特别多,光他参加的婚礼都不下六七场了,就连满月酒也吃了不少。再这么下去,落后可不是一步两步。 贺时鸣:“.......??” 他他妈需要相亲? 一顿饭吃完,贺时筝憋笑都快憋岔气了,等老爷子回房间后,她终于爆出雷鸣般的笑声。贺时鸣站在一旁冷冷地瞥她。 “再笑,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话里全是冷漠无情,他真是怀疑贺时筝脑子有问题。 贺时筝还是笑,笑到不能自已,捂着肚子缩在沙发上,边笑边说:“哥,你、你竟然也会沦落到相亲欸!爷爷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会啊?哈哈哈哈!” 贺时鸣:“你怕是忘了你今年已经相了三场了吧?” 贺时筝嘟嘴,拿脚踹他,让他闭嘴,“别说了!我都快烦死了。都怪你!你自己不联姻,联姻就落到我头上,我完全是给你背锅。” 贺时鸣冷笑:“你每相亲一次就来我这讹一笔,我看你相的挺高兴。” 贺时筝总共相了三场,什么也没亏,吃了三顿米其林,又看了三场电影,还去游乐园玩了一圈,拍了美美的九图,完事后人家男生安安全全把人送回了家。 就这种好差事,还在贺时鸣这讹了三只鳄鱼皮。 “不和你扯了,走吧,陪我去打游戏。我看你一顿饭一直抱着手机看,又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手机有什么好看的,打游戏才好玩。我最近进步神速,和你们几个打排位肯定不会坑。”贺时筝赶紧转移话题,把自家哥哥往房间里扯。 贺时鸣一想,也行,是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陪着贺时筝打了两把,熬了一个多小时,他说不玩了,准备回房间洗澡。 回到房间,看见床上躺着的手机。手比脑子快,不自觉去捞。眼睛掠了眼,发现锁屏上显示有微信消息。 打开后,是置顶那一行发来的消息,贺时鸣眼睛一亮。 迅速点开来看,发现是只猫。 猫? 一只蠢蠢憨憨又傻里傻气的猫,委屈无辜的小眼神透过屏幕盯着他。 他定睛看着表情包底下的那行字,真是被乔曦这操作给气笑了。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他看她坏心眼可太多了! 根本不想理这只蠢猫,眼睛一闭,直接关机。 第二天,乔曦一大早八点起床,带上口罩帽子,去了趟超市买菜。 昨天猫咪外交惨败,她品出了点意思。 这男人该不会是傲娇了吧?摆明了故意晾着她,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她前后试探了两次,完全不搭理她。 没想到这次还挺坚决? 乔曦昨晚抱着手机,又烦又恼。可想到那碗一口没动的意面,又默默吞了这口闷气。她想了好久,决定亲自送爱心午餐上门。她就不信了,这人还有本事把她拦在外面。 忙活了一上午,好久没有做这么丰富的菜色,上一次下厨超过三个菜还是乔岭放暑假回家。 板栗烧鸡,蒜香茄子,虎皮青椒炒蛋,番茄巴沙鱼,泰式海鲜浓汤,蔬菜沙拉,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柠檬虾。 足足七个菜,装了两个保温桶,称得上超豪华午餐了。 做完饭,又把自己捯饬好,乔曦弄到十一点多才出门,开着小红火速赶往市中心。大中午去市中心的路有些堵,直到十二点才到了贺时鸣公司楼下。 ...... 今天贺时鸣公司依旧忙的不可开交,明晚酒会的规模不小,毕竟是贺氏的周年酒会,来的客人都是政商名流以及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 为此全公司都严阵以待,方方面面都要做到不出任何差错。 上午的会议结束后,Amanda把订好的工作餐送到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时正巧电梯门打开,看见乔曦从里面走出来。 是盛装打扮的女明星,手上提着一个超大的老花妈咪包。 Amanda迎上去打招呼:“乔小姐?您来找贺总吗?” 乔曦点点头,问:“你们老板没吃午饭吧?” “刚刚给贺总送了工作餐,应该正在吃。”Amanda笑着说。 乔曦心里咯噔一下,惨了,来迟了,顾不得和Amanda聊两句,一路小跑到了办公室门口。 敲门后里头传来冷冷的命令:“进来。” 贺时鸣正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美式清咖,又苦又淡,像漱口水,他的眉头自然蹙起,可一想到下午还得去政府开会,只得又喝了几口。 乔曦推开厚重的门,眼风向上,只见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清正,背脊挺立,如绿竹猗猗。 心脏不安分的咚咚几下。 若说是单纯欣赏这个男人的皮囊,就是一个背影而已,都能让女人心脏漏了拍。 乔曦压住心跳,往办公桌上掠了一眼。一个纸袋放在上面,估摸着是工作餐,看来他还没有吃。 贺时鸣被苦咖啡弄得不爽极了,见有人进他办公室又不说话,正要开口训人,只听见一声猫咪般的娇哼。 “....七哥。” 贺时鸣端着咖啡的手微微颤了下。 回头看见女孩站在办公室的门边上,穿着冷灰色露肩长款西装,中间系一根腰带,掐出纤软的腰身,下身失踪的穿法,露出一双白鹿般的腿,脚上踩着七厘米缠绕款高跟鞋。妆容精致,红唇昳丽。 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女明星出街打扮。 很是抢眼。 贺时鸣眼睛不自觉眨了眨,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乔曦提起搁在地上的包包,小碎步凑了上去,“七哥....你吃了吗?我给你带了午饭。” 拿出饭盒,旋开盖子,一层一层的拿出来,七个小盒子一一摆好,看上去颇为壮观。 菜色丰富,卖相也好,看上去很有食欲。 乔曦的厨艺是公认的好,毕竟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做饭,这么多年下来,可以说是五星酒店大厨级别了。 就是简单的家常菜也做得很精致。 贺时鸣看了眼桌上,喉结滚动,平静的口吻:“Amanda送了工作餐。” 乔曦委屈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清凌凌的眼睛眨巴眨巴。 贺时鸣被她盯得不自然,神色变了变。 他想到了昨晚她发的蠢猫表情包,这么看来,真是像那只猫。 倒也不蠢了。还挺可爱。 “我一大早就去超市买菜,做了好久,你真的不吃吗?”乔曦把柠檬虾往前推了推,“还有你最爱的柠檬虾!” 贺时鸣垂在两侧的手动了动。 “真的不吃么?很好吃的!”乔曦认真的强调,说完又把工作餐拿的远远的。 贺时鸣靠着办公桌,见她忙活的身影,想笑又忍着。乔曦把工作餐放倒吧台处,转回来扯住他的衣袖,委屈道,“很好吃的....你吃好不好啊。” 男人虚虚握拳,咳了咳,掩饰不自然,然后正色道:“我不喜欢剥虾。” “我剥给你吃!”乔曦小鸡啄米的点头。 贺时鸣挑眉,勉强的口吻:“.....那....行吧。” 乔曦给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贺时鸣的边上,一边剥虾一边看着他吃,时不时自己偷吃两口。来之前她已经吃过了中饭,蔬菜沙拉配煮鸡蛋。 可柠檬虾味道太刺激味蕾,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给我剥虾,自己偷吃?” “别这样嘛....”乔曦软哝着,“你对我好凶。”进门开始就对她没好脸色,全程板着个脸。 贺时鸣几乎快破功,但继续强忍。得让她主动承认错误,不能把事情轻轻揭过。 信任的问题,是一件严肃的事。 见她一直把话题往歪处扯,贺时鸣干脆不接话,只是吃饭。 过了半晌,乔曦叹了口气,幽幽道:“七哥,我错了。” 贺时鸣神色一变,把筷子搁下,“嗯?错哪了。” “错在信你会和其它女人有什么,是我想多了。”她耷拉脑袋,继续学委屈猫咪。 贺时鸣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捧起她的脸。 看见她眼睛里蒙着一层透明的水雾。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比汲水的绢帛还要柔软。 “不是错在信我和其他女人有什么,是错在不信我真的很爱你。”他醉人的嗓音厮磨在耳畔,一字一顿的,惹人心悸。 “曦曦,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假话你也信,气话你也信,狠话你也信,就是不信我爱你?” 第65章 姐不是姐姐,是妈…… 贺时鸣捧着她的脸,呼吸不受控制的乱了。 未等她回答,他的吻落了下来。封缄她所有的呼吸,眼泪,心跳,以及那些柔软的,甜蜜的又心痛的味道。 乔曦被他这场猝不及防的狩猎所吞噬,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颗粒,落在干爽的空气里,落在他的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大发善心的放过她。乔曦这才从真空世界回到地球,疯狂的汲取氧气。 “七哥....我....” 乔曦失语,一句话断断续续的,溺在他的眼眸之中,犹如静海深涌,迷雾围城。 贺时鸣看着她渐渐迷离的神思,像一只寻不到方向的小兽,心中泛起痛感,有什么东西被揉乱了,防线早已崩得一塌糊涂。 下一秒,他把她揽入怀中,用力的抱住她,力道不受控制。 一个让他和怀中人都感到疼痛却深刻的拥抱。 他叹了口气,在她耳边喃喃道:“是我不好。从前做了那么多让你伤心的事,还要求你绝对信任我。” “曦曦,其实我该谢你。谢你还肯为我回头。” 乔曦一时间更不知所措了,她本来就是个柔软的人,此刻更是被他弄得稀里糊涂的,他这样抱着她,说这些惹眼泪的情话还是真话,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半生半死的受着。 眼泪最终还是滚落下来,她哼哼唧唧的嗔怪,“你说这些干嘛啊,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听不得软话了。” 她的眼泪在他面前是一贯的多,多到都快不值钱了。 “那你以后呢?信不信我?”他放低语气,继续哄骗她。 她抽了抽鼻子,软软哼出一个字:“信。” “七哥,其实林染弄了这出也不一定都是坏事,至少我心底那根刺没了。我觉得我比以前勇敢好多哦,以前乔知沐夏依颖她们欺负我,我连还嘴都不敢。哪里像现在这样!”乔曦用袖子囫囵擦掉眼泪,兴奋的讲述她的战绩。 贺时鸣眉尾微挑:“所以现在还学会扇耳光了?” 真是越长越厉害,他现在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不过她这么乖,又怎么会欺负别人?最多把爪子伸向他罢了。 “不然呢!她欺负我都算了,还欺负你。我可忍不了!”乔曦用眼尾勾他,娇里娇气的。 若说以前和他在一起,乔曦也是爱哭爱撒娇,但现在她多了许多鲜活的生机,朝气勃勃的样子好像一只清溪畔跳跃的小鹿。 贺时鸣觉得庆幸,她能毫无顾忌地表现真实的自己,不再压抑,不再怯懦,不再忍受。 “你打别人还是帮我出气?” “嗯....也不全是吧。她想抢我男人,我得打她!”乔曦点点头,觉得自己那两巴掌打的很解气啊,她一点也不后悔。若是传出去有人嘴碎,说她什么人设崩了啊,说她乖巧温柔都是装的,她也不后悔。 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厉害,乔曦偷笑,又奖励自己一口柠檬虾。 她男人? 贺时鸣眼底有光闪现,他抓住了关键词,“看来今天得庆祝,曦曦给我转正了。” 乔曦一口虾肉还没吞进去,含糊不清的说,“.....你、你不能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贺时鸣重重掐了下她的脸,“都把我归位你男人了,还不给转正?” “乔曦你可以啊,在我这玩钓鱼?” 他的口吻不善。 乔曦眨眨眼,不看他,夹了一筷子茄子放进嘴里。她馋这个茄子很久了。 “你都自己上钩的,还需要我钓吗?” “哦。”贺时鸣冷漠脸。 乔曦笑到耸肩,坐在他怀里,滚成一团:“哎呀,放心啦。快了快了。再坚持下下。”又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又把虾剥好后喂到他嘴里,这才把他安抚好。 乔曦心塞,心里骂骂咧咧,他这人真的好难哄啊! 一顿饭吃的好慢,最后乔曦半推半就,被贺时鸣喂了半碗饭进去,她丧气的瘫坐在沙发上。 金蝶奖红毯之后她就自暴自弃了,不过两周就长了三四斤,姚姐若是知道了,怕是会骂死她。 她得赶在下个月拍广告之前瘦下来。粉底液的广告,近距离怼脸拍,脸上的肉一点点都藏不住,是胖是瘦粉丝一眼就能看出来。 贺时鸣让人进了把办公桌收拾好,眼一抬就看见那小红毛躺在沙发上,表情一会儿丧一会儿哀叹,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明晚的酒会记得来。”他走过去,把她的腿撂起来,等坐下后又把她的腿掰过来搁在自己腿上。 “公司的周年酒会?你是在邀请我吗?”乔曦眨眼睛,“贺总好没诚意,现在才邀请我。我看好多人四五天前就收到请帖了!” “我亲自邀请你。他们怎么比得过。”贺时鸣玩着她的小腿,白玉般的皮肤摸起来手感很好,又滑又软。 乔曦挣扎着坐起来,“那酒会除了公司员工和艺人,都还有谁啊?” “还不就那些人。”刚想说他的父母都会来,但转念想,若是她知道了他父母在场会不会就不愿意来了?这小姑娘心思多,他有时也拿不准。可李嘉茵三令五申让他务必把乔曦带过去,谁都不能耽误她见儿媳妇。 干脆先忍忍,等到了酒会当晚再好好给她解释。 贺时鸣看了眼乔曦,那满头红毛绝对的抢眼,前几天还见她发顶长出来一截黑色,现在看又没了,整头秀发比之前更红更浓情。 “你要不要今晚把头发给染回来?” 乔曦张嘴,捻起一绺发丝放在眼前左看看右看看,“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看不惯这个look啊!”他旁敲侧击要她把头发染回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前天刚补完色,才不要染,对头发伤害多大啊!女生过了二十五头发都精贵着呢,不能乱糟蹋的!”这次补染出来的效果非常好,颜色调的很正,是她想要的复古野莓红,她喜欢的不得了。 “你不才二十四?” “过十一个月就二十五了嘛。” “.......” 贺时鸣还想着该怎么婉转的提醒一下,李嘉茵倒是无所谓,她挺喜欢新鲜东西的,就是他爸.....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若是被吓到,可不好。 况且当天去酒会的不止他父母,贺家上下基本上都会到现场。 但乔曦若是喜欢,那就随她吧。 “行吧。你喜欢就好。”他嘴角勾起,捏了把她的腿肚子。 酒会定在萧氏旗下的一家星级酒店。下午三四点,乔曦正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弄妆造。 落地窗前立着一排衣架,挂着七套不同款式的礼服,从性感华丽到甜美仙气,风格挺全。 乔曦每一套都试了一遍,纠结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决定今晚要穿哪一套。 “我的祖宗啊,你到底还要不要参加酒会的?都挑了一下午了!”姚念音指着墙壁的挂钟,敲打她时间已经不多了。 乔曦托着下巴,靠在沙发上,唉声叹气:“可怜可怜天秤座的孩子吧,二选一都算了,现在是七选一.....” 她选择无能,只觉得太难了。 黑色的好看,性感美艳,是金蝶奖红毯那天的风格。但那条香槟色的仙女裙也好看,水晶小花朵绣在裙摆,胸前是金箔的感觉,波光粼粼,搭配蓬松的鱼骨辫,肯定能惊艳全场。 不止,那条银灰色的钉珠鱼尾裙也让她有一眼万年的心动感,除了太过璀璨抢戏之外,没有毛病。 “那就抓阄,抓到哪个穿哪个!” “.....不太好吧,姚姐。”乔曦撅嘴,其实那条浅蓝色的她没有那么合心意,若是抓到了,她肯定会很失落。 姚念音快被逼到暴走,“你到底要穿成什么样?” “就.....”就全场最漂亮就好了。 今晚来的漂亮女人太多了,她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且不说那些女明星,就是名媛里面也有不少长相身材气质都出挑的。 贺家的酒会,贺时鸣是绝对万众瞩目的主角,肯定大把女人往他身上扑,乔曦想到这点就心烦。 之前陪他出席的每一场晚宴都有不少女人朝他投怀送抱,不是假装崴脚,就是手抖拿不稳红酒杯,金蝶影后都没这些人会演。 虽然相信他不会做什么,但光是想到别的女人垂涎她的男人,她就很不爽。 “那就穿那件香槟色的!你最拿手的风格,保证惊艳全场,预订热搜。” 乔曦拍了拍腿,“嗯!听姐的!” 换好礼服后,造型师赶紧根据礼服的颜色为乔曦设计妆容和发型。折腾下来都已经六点半了,酒会的入场时间是六点一刻,迟到了一刻钟。 乔曦站在落地镜前最后看一眼整体效果,仙气飘飘的纯欲风,还带一点公主的华丽。 “怎么办怎么办已经迟到了!”五分钟之前贺时鸣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哪。乔曦这才开始着急。 姚念音反而气定神闲,告诉她慌什么,“这种场合,最美的女人一定不能准时。知道了吗?” 就是要等所有人都到齐后再出现,又不能太迟,但绝不能太早,时间卡在一刻钟是最佳,这就是所谓压轴的妙处。 乔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走吧走吧,这下是真得走了。” 下电梯时,姚念音给她讲了今晚的酒会流程,以及一些重要的客人。贺氏的周年酒会,可以说是集齐了圈内的各种顶尖大佬,顶尖资源,让乔曦找机会在几个大导演面前露露脸。 今年的金蝶奖失之交臂,明后两年一定不能再放过了。 “知道了啦!我会好好表现的。”乔曦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会场在三楼的宴客厅,偌大的场地连着整个室外花园。会场内衣香鬓影,名流云集。比所谓的明星慈善晚宴,电影节颁奖典礼还要壮观。 在陵城没有人会不卖贺氏的面子,还有不少大佬都是从别的城市飞过来,特地参加今晚的酒会。 乔曦一出场就引来不小的骚动。 她如今是当红一线小花,演过两部卖座又叫好的电影以及几部高人气电视剧,再加上金蝶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安女郎等一系列头衔,在圈内也算是占有一席之地。 “快看快看,乔曦来了。” “长的可真美啊。你看那双眼睛,啧啧,真是漂亮。” “不美能让贺家那位爷念念不忘两三年吗?就栽在她身上了。” “真的?我怎么听说两人分手了?之前不是闹挺凶的吗?” “你家不通网?消息可真慢啊,内部消息传两人早就好了。” 会场挺大的,人又多,乔曦进来后,眼睛巡睃一圈,还没找到一个她熟悉的人。不是说今晚舒涵他们都会来吗?而且,贺时鸣也没看见人影,不知去跑哪个角落鬼混了。 ....... “小畜生,不是说今晚人会来吗?我这都等了二十分钟了,人呢?”李嘉茵挽着贺时鸣的手,附在他耳边威胁道。 “你不会是给我玩声东击西吧?我礼物今晚送不出去,你别给我回家了。” 李嘉茵凶狠地瞪他。她来之前连见面礼都准备好了,一条钻石配海螺珠的项链,她挑了好久。精致特别,又不会太夸张而把人吓到。 贺时鸣嘲道:“你那礼物不怕把人吓死。”上次送Carrisa已经吓到了乔曦一次,她之后非要还回来,说放在她的公寓不安全。 李嘉茵乜他一眼,“那也不能让人觉得我小气。这条海螺珠可是我精挑细选的,那火焰纹又亮又清晰,粉粉的小女生戴最好看了。”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浮夸?出门逛个街都要戴高定珠宝?身后跟保镖?”贺时鸣可太嫌弃李嘉茵了,爷爷每次批评他,说他生活奢靡,丝毫没有先辈们朴素低调的作风,可爷爷也不想想他是跟谁学的? 李嘉茵气到吐血,就知道和这小畜生说话没意思,说两句就要怼回来。除了要她帮忙说要退婚的那次,整个人老实乖巧了一回。之后退了婚,利用完了她,就恢复了一贯的气死人模式。 她想也没想抬手就揪住贺时鸣的耳朵。 乔曦正在会场里找贺时鸣,眼睛定在了甜品台右前方。 藏青色手工西装包裹着他精壮挺拔的身体,整个人沐浴在璀璨的灯光下,踱上一层金光。 果然,耀眼如他,只要是视线可及之处,没有人能超越他的光芒,市面上最火的男明星都做不到! 乔曦掩嘴一笑,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踏着高跟鞋上前找他。 可惜没走几步,她的笑容凝固了。 这才看到他右边有个女人挽着他。漂亮到乔曦心脏微微收紧的女人。 曼妙诱惑的曲线被克莱因蓝色的礼裙包裹,丝绸熨帖,圆润与纤细完美平衡。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出美好而透明的光泽,瀑布的长发挽起,露出纤纤细颈。 两人挽着,靠的很近,交头接耳,不停的说话。 远远看去,就像在说悄悄话。 乔曦定在原地,没有继续走上去。下一秒,只看见那女人亲昵的捏了捏贺时鸣的耳朵。男人也没躲,就让她捏着。 乔曦顿时脸就垮了。 果然。男人的嘴。信不得。全是鬼话。 昨天还抱着她,要她相信他爱她,别的女人看都懒看一眼,今晚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女人调情。 她深吸气,忍不了,迈步走上去。 “贺时鸣!”怒气冲冲的一句话。 贺时鸣正和自己母亲斗法,根本没注意到身旁有人靠近,直到一句低吼在耳边响起。 他侧头望去,李嘉茵也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乔曦抿着唇,眼睛瞪的老大,恶狠狠的盯着他。盯了几秒后,乔曦不解气,又看了眼旁边的女人,见那女人还不收手,她又狠狠剜了一眼这个漂亮的陌生女人。 近距离一看,女人果然漂亮。只是看上去像姐姐。 具体年龄瞧不出,最多也就三十出头吧。 但她想,贺时鸣也二十八了,三十来岁的漂亮姐姐,动心也很正常吧?现在不是最流行漂亮姐姐了吗?娱乐圈里好多姐姐们也都越来越火了,翻红的大有人在。 真糟糕!没想到防妹妹就算了,现在还要防姐姐??这狗男人狙击范围还挺广的啊! 贺时鸣刚要开口介绍一下,只听见乔曦抢先一步说:“贺时鸣!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贺时鸣纳罕,有些疑惑。一旁的李嘉茵有些摸出门道,掩住笑意,在小姑娘的眼刀下自动把手退了出来。 乔曦见她还挺上道,就不跟她计较了,只是走上去扯住贺时鸣的衣袖,直接把人给扯走,走之前还冲着李嘉茵哼了一声。 贺时鸣被她扯到了边上。 “怎么了大明星,又是发哪门子脾气?”他笑着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 乔曦劈头盖脸一顿娇气的数落,“贺时鸣,你这人真的太不老实了。昨晚还说只喜欢我一个人,别的女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你真是一张骗人的嘴!你什么意思啊?林染就算了,现在还弄一个比林染还漂亮的女人出来,还大庭广众之下和她亲亲我我,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和我没公开,你就是单身啊?不用守男德?” 贺时鸣逐渐反应过来,越过乔曦的肩膀,朝后看见李嘉茵跟着一起走了过来。 “曦曦,不,她是....”他想解释。 “是什么啊?你想说她是你姐姐,是吧?什么从小认识的姐姐,关系好,所以没那么多忌讳,你当我是个傻的吗?你现在连姐姐都开始勾引了!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越说越委屈,她都快哭出来了,都是气的! “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你这人一点都不守男德!” 看着乔曦身后的李嘉茵快要憋不住笑了,贺时鸣无奈的叹了口气。 “曦曦....她是我妈!”贺时鸣掩面,觉得太尴尬了。 乔曦顿时石化。 妈?? 不是姐姐,是妈呢? 第66章 折第一件事就是折翅…… 婚礼当天要五点起床,前一天又要走一遍婚礼流程,所以这几天几个伴娘干脆就住在舒涵的家里。 七八个小姐妹在一块,叽叽喳喳,八卦多的不行。 “姐妹,你确定不和贺七一对吗?那我给他安排别的美女,你、你真不介意?” 舒涵看着伴娘伴郎的名册发愁,本来都安排好了组队,在群里也发了消息,可三天前贺氏酒会结束之后,舒涵接到乔曦的电话,说结婚那天无论如何也别把她和贺时鸣弄到一块。 酒会当晚舒涵也在,可她临时有事,迟了一个小时才到,等到的时候,压根就没找到乔曦的人。 一问贺时鸣,他说人早跑了。 舒涵纳罕,问怎么就跑了呢? 贺时鸣只是干笑两声,也不说话。 “千万别!他给我挖这么大一坑,我没和他分手就不错了!尽管给他安排美女吧!我现在想到那晚我就尴尬到.....”乔曦垂头丧气地抱着枕头,“你知道什么是社死现场吗?真的,我在他家里人面前社死了.....” 想到那晚她傻乎乎的剜了一眼贺时鸣的妈妈,还挑衅般冲她哼了声.....乔曦整个人都萎靡了。 舒涵抓了一把喜糖撒在几案上,自己也拆了一颗,“可他妈妈后来不是送了你一条项链吗?海螺珠哦!可是比钻石还稀有,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礼物。他妈妈肯定喜欢你,别多想了宝贝,吃颗糖缓缓。” “呜....”乔曦挑了颗薄荷味的放进嘴里。 思绪飘到当晚的场景,乔曦第一百次哀叹。 她在贺时鸣家人面前的第一印象是:雪崩。海啸。地震。星球坠落。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那天在办公室,贺时鸣好几次委婉的暗示她要不要把头发染回来。 这男人可真会给她挖坑。 顶着红毛见了他的家人,她现在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爸爸复杂的眼神--— — 酒会那晚。 贺时鸣尴尬的介绍,那位穿克莱因蓝色礼服的漂亮女人是他妈妈。 乔曦呆若木鸡,脚底生根,“妈?” “嗯。我妈,李嘉茵女士。”贺时鸣把僵硬的小姑娘揽在怀里,低低在她耳畔介绍。 “满意了吗?乔小姐。”他垂眼去拨弄她缩着的小脑袋,语气带笑。 乔曦的手无处安放,指尖死死绞着贺时鸣的衣角,快要把熨帖的面料戳出洞眼。周围人说些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大脑里一片雪花屏。 “我、我.....” 乔曦嘴角抽动,一句话磕磕巴巴说不出口,平日里在综艺节目上锻炼出来随机应变的能力原来都是假的。 “曦曦,我是贺时鸣的妈妈,第一次见面,没有吓到你吧?”李嘉茵笑意盈盈的打招呼。 刚刚小姑娘叨叨什么来着?说她是姐姐?比林染还要漂亮的姐姐?李嘉茵太满意了,一番抱怨的话比任何虚情假意的场面话都来的真实走心! 贺时鸣见乔曦已经彻底懵了,脸比甜品台上的蜜桃蛋糕还要粉红,“别慌,我妈喜欢你。” “阿、阿姨....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以为您是.....”乔曦攥着拳头,很紧张。 “没事没事,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知道她保养的太好了,知道她漂亮不输当红女明星,知道她年轻到跑赢了时间。 乔曦欲哭无泪,小脸垮着,却还要费力维持尴尬的微笑。 知道什么啊.....是不是生气了?不然怎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可她真不是故意的啊! 正当乔曦想要不要再说些什么,一个气质稳重的男人走过来,搂住了笑的开心的李嘉茵。 贺茂泽根本没看贺时鸣,眼中只有李嘉茵,他问:“在笑什么呢?” “开心啊,看到了儿子的女朋友。”李嘉茵努努嘴,示意他往前看。 贺茂泽这才抬眼,视线落在了乔曦身上。 乔曦一个激灵,在贺时鸣怀中颤了颤,脸色已经由粉色转为青白。她后悔今晚来了酒会,这不是酒会,是火坑,是修罗场,是社死现场。 “爸。”贺时鸣笑嘻嘻的打招呼,顽劣的口吻,“这是乔曦。你儿媳妇。” 乔曦偷偷拧了一把贺时鸣的胳膊,赔笑着:“叔叔,您好,我叫乔曦。” 贺茂泽看着乔曦的红头发,点点头,“小姑娘的发型很有个性嘛。” 乔曦:“........??” 她竟然忘了这茬!!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乔曦收回思绪,不再想那晚的社死现场,呜咽着又拆了一颗草莓味的糖,可是吃在嘴里一点也不甜。 从酒会上跑路后,她第二天就把头发给染了回来,现在又是乖巧的黑长直。 做一个叛逆少女的道路太崎岖。 “我真的被贺时鸣给坑惨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理他了....” 少女瓮声瓮气的骂人。 舒涵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乔曦作为一个女明星,在大晚上八点吃了三颗糖。 一颗薄荷,一颗草莓,一颗巧克力。 她愣了愣,想阻止,却赶不上乔曦拆包装的速度。 “那你想和谁?阮家的?赵家的?孟家的?这几个都长的不错.....但我觉得他们一帮人都穿一条裤子,不见得肯。你脑门上贴着好大一个贺七专属的标签,他们哪一个敢碰啊。” 婚礼当天,伴郎伴娘要随着一起拍照,迎宾,做游戏,伴娘还要全程挽着伴郎的手,婚礼晚上的舞会还有跳舞的环节。 亲密接触在所难免,没人敢在贺时鸣眼皮子底下触这个霉头。 “那怎么办啊?那、那要不然还是和他算了,我看你也挺愁的。”乔曦面带歉意,因为这件事让舒涵为难,她也挺内疚的。 舒涵压根没当回事,忽然灵光闪现,拍了拍脑门,“啊!我知道找谁了!” ...... 婚礼当天。清晨五点,化妆师造型师都候在了休息室。 换衣服,化妆,直到八点一群人浩浩荡荡,开着各种浮夸的陵A牌照的车子进了庄园。 牌照比车子还要抢眼,什么五个七,五个九,五个八,看得人眼花缭乱。 舒涵穿着凤冠霞帔,坐在卧室的床上。 卧室很大,足足占了百来个平方,右前方提前布置好了监控器屏幕,事实播放新郎团的进展。 “怎么这么快就破了第一道门啊!慕霜霜也太不靠谱了啊!”看着自己姐妹的怀里垒着小山一样高的红包,舒涵痛心,明显是新郎团那边靠红包砸开了门。第一道进公馆的铁门被成功击破。 监控屏幕正转到公馆的前院。院落里摆着靶子,要求一名伴郎现场射击,九发十环以上才能放行。 射击这一环倒是难不倒他们,可之后的游戏逐渐刁钻,依次是用瘦金体默写指定诗词,错一个字红包翻十倍,写的不好红包也翻十倍,从五十支口红里选出两种相同色号的,再到现场算微积分,用五种语言朗读文章。 贺时鸣很荣幸的抽到了选口红这一道最逼死直男的游戏。 当时几个小姐妹商量的时候一致同意这个游戏最难,放到压轴的位置。对这些男人们来说,什么射箭骑马写书法做题都不在话下,但选色号就不一样了,在他们眼里看什么颜色都是一样的。 贺时鸣托着下巴对着五十支口红看了足足十分钟。乔曦看着监控器里男人眉头深锁的样子,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觉得贺七惨了。这游戏他肯定要输。”舒涵拉住乔曦的手,挑眉道,“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输掉游戏的人必须喝一杯各种酒,以及不明液体混合成的“创意”饮料,包括醋,辣椒,芥末,反正今早乔曦顺手拿到什么就混进去什么。 “我才不会心疼!”乔曦眼睛骨碌碌的转着。 果然,贺时鸣成功输掉游戏,光荣牺牲。 他满脸嫌弃,水晶杯里散发出奇怪的味道,乍一闻,好像有醋和芥末。 贺时鸣忿忿道,“谁他妈这么心黑,弄这种玩意?” 一个伴娘说:“......好像是曦曦弄的。” 贺时鸣:“......” 他端着饮料,舌尖抵住后牙槽,眼底笼起阴郁。 这小傻子可以啊,三天不接电话不回微信,躲到了舒涵这里,他连人也堵不到。 现在不仅没抓到人,还弄一杯乱七八糟的液体来毒死他? “怎么不喝啊?贺公子该不会是要躲酒吧?” “难不成是曦曦的酒太猛了,贺公子不敢喝?” “咦!有这可能欸。曦曦!酒是你调的,你快说句话啊!” 声音从门内传到外面,里面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伴娘。女孩子的娇笑声漫出来,一点也不给面子。 乔曦在众人的催促下说了一句:“他不敢喝。” 少女口吻平淡,声音清软,又含着几丝傲慢。 伴郎团这下炸开了锅。 “小嫂子这是瞧不起谁呢!” “太欺负人了啊!红包呢?拿红包砸门!” “七哥,咱们就豁出去了,一口干了!” 贺时鸣冷笑,把杯子递到说话那人跟前,“来。给你干了。” 那哥们抓了抓头发,笑了几下,一溜烟就跑了。 “贺七,你快点喝啊。”萧叙拍了拍贺时鸣的肩膀,神情认真。 就差最后一道门了,喝了这杯饮料就能见到新娘,他根本顾不上什么兄弟情。 “萧叙你就是个畜牲!”贺时鸣紧紧握着杯子,骨节用力之下隐隐泛出一圈白色。 这笔账他算是记下了。记在乔曦头上。 等乔曦真正落在了他手里,第一件事就是折翅。 男人闭眼,一口气喝了下去。 杯子被扔到了桌上,东倒西歪,摇晃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贺时鸣整个胃里犹如翻江倒海,比喝了整瓶白酒还要恶心。 舒涵和乔曦在卧室里,看着贺时鸣奔去洗手间呕吐的狼狈样子,笑的东倒西歪。 “曦曦,这下好了,报仇了!他这辈子怕是还没这么狼狈过,你现在开心了吗?” 乔曦嘴角翘起笑意,“喝吐他才好。” 迎亲仪式过后,就要去酒店。婚礼现场落在萧氏旗下在陵城的一家七星温泉酒店。 乔曦的伴郎是舒逸。 舒涵千挑万选,竟然忘记了她亲弟弟这个妥妥的工具人。自家人,不容易叛变。作为新郎的小舅子,身份矜贵,不容易受人威胁。 “曦姐,你坐我的车去吧。”舒逸腼腆的笑着,他姐姐再三叮嘱过,他今天整天的工作就是保护乔曦。 乔曦温柔的笑着,点点头。 两人挽着朝车队后排走去,刺眼的背影,贺时鸣眼眸晦涩。 她把头发染回来了。 想到这他眼底又掠过一丝笑意。 可视线往下,笑意逐渐蒸发,又成了抹不开的墨色。 乔曦穿着一身银灰礼裙,裙摆处是繁复璀璨的钉珠,腿处开叉的设计,走路时裙摆摇曳,透出底下性感白皙的色泽。 不止如此,女孩整个肩背裸在外,没有丝毫遮挡,精致的蝴蝶骨像一对天使的翅膀。 穿成这样在外面招人,还挽着别的男人的手臂。 就算是弟弟也不行。 勒令他不能勾姐姐,那她就能招弟弟? “萧叙,你老婆什么意思啊?临时换女伴?”贺时鸣蹙眉看了眼站在自己车边的女伴,压低声质问萧叙。 萧叙:“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乔曦不愿意和你啊。你哄不住你的人,就别把锅甩给我老婆。” “再说,舒涵对你够可以了,人家是孟家的千金,知名钢琴艺术家,还配不上当你的女伴?”萧叙越说越幸灾乐祸。 “萧叙,你给我记着,到我结婚那天专门整死你!”贺时鸣烦躁的摔下一句,径直朝车队后方走去。 舒逸去年大学毕业,现在二十二岁而已,还留着干净青涩的少年气息,被乔曦这种漂亮的大明星姐姐挽着,不由自主的脸红起来,说话也不敢直视她。 “曦姐,我帮你开车门。”舒逸绅士的帮乔曦拉开车门,怕车沿碰着她,贴心的伸手替她挡着。 乔曦身上的礼裙华丽,裙摆有些长,加上跑车的底盘很低,坐进去有些费力。舒逸蹲下为她整理拖在车外的裙子。 “这裙子是有些长了。谢谢小逸。”乔曦看着舒逸,眸光不由自主变得很慈爱,仿佛在看着乔岭。 舒逸正为乔曦理着裙摆时肩头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整个人一个激灵。 “七、七哥?” 贺时鸣眼底全是浓郁的戾气和怒气,盯着舒逸,把他吓得魂飞。 二十二岁的男孩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贺时鸣把自己的车钥匙扔进舒逸的怀里,指挥道:“你去开我的车。” “啊?”舒逸慌忙接住了车钥匙。 “贺时鸣,你欺负小孩儿做什么?”乔曦陷在副驾驶,出来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贺时鸣唇角翘起,似笑非笑,“乔曦,不急。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第67章 你给你全世界最好的…… 贺时鸣摊开掌心,“钥匙。” 舒逸下意识捏紧口袋里的车钥匙,面色为难,“七哥....我....” “耽误你姐姐的吉时,小心她揍你。”贺时鸣慢悠悠说道。 舒逸哪里是贺时鸣的对手,眼一闭,乖乖交出钥匙。 男人上车落锁,动作一气呵成。乔曦看着舒逸落荒而逃的背影,越发觉得贺时鸣可耻至极。 “你欺负他做什么?人家才二十二岁。”跑车内空间本就狭小,身旁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瞬间夺走了大半的空间,乔曦感到呼吸紧促,连氧气也要被他分走一半。 贺时鸣点开引擎,轰鸣声湮没了乔曦嗔怪。 “提前让他知道社会险恶。” 乔曦忍笑,把头看向窗外,小声嘀咕着,“你也知道你是人间险恶。” “知道什么?”声音小的像猫哼,贺时鸣没听清,只听到了一个你字。 “才没什么。”乔曦哼道。 贺时鸣笑了笑,也不追问,只是歪头去打量她。 今日的阳光干爽,落在人脸上,烘出暖暖的滋味。乔曦白皙的皮肤在碎金般的光里,泛起透明的色泽,仔细看能瞧见手背出青蓝的血管。 贺时鸣手指撂起一缕鸦色的青丝,细顺的触感缠绵在指尖,他暧昧的绕着,指尖时不时拂过乔曦的锁骨,惹出轻微的颤栗。 “这样才乖。以后别再糟蹋了。” 他指的是头发。 乔曦往边上躲,那缕青丝随着从他的指尖滑落,她捋好思绪,“你好好开车。要出发了。” 贺时鸣看着乔曦冷冷的神色,吝啬的只留一个侧颜给他,他眼尾睨了眼窗外,哪里就要出发了,前面新娘和父母还要哭个好几分钟呢。 他神色忽暗,车内顿时溢出一声娇呼。 乔曦眼前覆下一道黑影,攫去了大半的光线,贺时鸣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安全带,手偷偷绕向后方,沿着她的手臂,背脊,鹤颈,逶迤而上。他轻巧一带,固定头发的簪子被人顺走,大把青丝顷刻间坠落下来。 她急忙去弄头发,“你干嘛啊?穿这条裙子头发不能散着,不好看呢!” “等下还要拍照的!” 这种露肩背的礼裙就是得把头发挽上去才好看,她的头发又长又多,散落下来,几乎把整个背部都遮挡住了。 见她的娇嫩被遮了大半,贺时鸣如墨的眸子渐渐晕了水,黑色淡了,更浓烈的色泽紧跟着烧了起来。用手拨开长发,指尖温柔地抚着那对精致的蝴蝶骨。 “你、你....做什么啊....”乔曦的声音不由自主软了下去,皮肤缓缓染成粉色,一阵一阵泛起鸡皮疙瘩。 “你乖一点,今天不准招眼。听到没。”贺时鸣口吻很淡,眸色却浓郁,盯着她看时有情-动的热意。 今天婚宴,宾朋众多,陵城的那些公子少爷们,熟的不熟的,同一派别或是对家,总之有身份的几乎都来了,他不能让她穿着这一身招摇过市。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惹眼。 乔曦怔愣的咽口水,“我哪里招什么了。你别胡说。” 贺时鸣冷冷挑眉,语气颇为不悦,“你难道都没注意到刚刚舒逸和你说话时脸是红的?乔曦,你连弟弟都不放过,你让我怎么对你放心?” 说话间,手指用力,发狠的掐住那对蝴蝶骨,像锢住天使的翅膀,让她除了堕-落之外,别无选择。 乔曦低低尖叫起来。她弓起背脊,像小兽一样蜷缩成一团,保护自己。 “很疼!”她哀怨的控诉。 这男人怎么还是这么恶劣。 “我又没怎么用力。”贺时鸣觉得好笑,从前不见她这么娇气,“以后你再穿成这样,我可以考虑把你锁起来。” 乔曦:“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没原谅你呢?” 贺时鸣偏过头,浪荡地勾了下她的下巴,“曦曦这么凶,我会害怕的。” 乔曦无语,把怨气冲天的眸子闭上,她有气无力的靠在座椅上。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你!” 这人越缠越得意。 到了酒店,婚礼的流程顺利进行,从敬茶改口,伴郎伴娘们一起拍照留念,再到迎宾。 迎宾的时候,乔曦准备溜去新娘休息室,提前欣赏到舒涵的主纱。谁知还没到休息室门口,就被贺时鸣半路劫走了。 “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啊。”乔曦被他拦腰箍住,远远看,像一只跳来跳去的鱼。 贺时鸣连搂带抱的拖着她往喜宴厅走,“乔曦,这次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乔曦懵了懵,提醒什么?脑子还没转过来,眼前场景一换,换到了宾朋满座的喜宴厅。 她压低声音问:“你带我来这做什么?等会要给舒涵拉门的呀。” 贺时鸣扳住她的脑袋,稍稍转动三十度。视线正好落在礼台正下方的一桌筵席。 最中间坐着一个老人,身旁的客人都围着他,嘴唇翕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从面部表情可以看出是谦卑而敬畏的。 老人有时笑笑,有时说一两句。 “看到那个年纪最大的人没?”贺时鸣从身后虚虚环抱住乔曦,也不管周围来来往往有多少人的目光落在他俩身上。 乔曦纳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白头发的?” 贺时鸣低头,舌尖轻轻尝了下乔曦的耳垂,冰凉的温度,犹如寒冬时节,顽皮的孩子张开嘴去接飘落的雪花。 “嗯。” 乔曦偷偷看着那位老人,老人的感觉敏锐,像是察觉到有人在偷偷观察他,眼眸微抬,矍铄又深沉的目光直透乔曦,她无端慌乱一瞬。 那是久居上位的人才能有的目光。 威严,让人有心慌的压迫感。 虽然她从未见过这位老人,但她总觉得那脸很熟悉,好像在哪看过一样。 乔曦一时间震住了。不敢动。身后的人还在作乱,她也没敢动,任由他一下含耳垂,一下偷吻下颌。 “他是谁啊....”乔曦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贺时鸣促狭的笑着,压低声音,“我爷爷。” “要去打个招呼吗?” “??” 乔曦大脑里有无数问号和惊叹号飞过,双腿虚虚软了软,有些站不稳,好在身后的男人没那么缺心眼,“绅士”地扶稳了她。 “你、你在逗我吗?”双唇翕动,牙齿在打架。 乔曦大脑宕机后强行启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她曾经大学读书时选修过时事政治课,课上老师就爱放各类时事新闻。面前这位老人不就是她几年前在新闻里看过的吗? “你爷爷?你认真的?他可是....” “嘘。”男人用食指压住她的嘴唇,“别说。” 乔曦摒气,嘴巴闭得紧紧的,越发紧张起来,生怕无意中犯了什么忌讳。可她紧张到忘记了,身后的男人还继续暧昧的抱着她,时不时围着她上下逗弄。 老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乔曦,随后收回目光,仿若静水流深。 没了那股深肃的注视,乔曦这才定下来,刚想抚上胸口缓缓,这才发现手抬不起来,她顿时反应过来。 所以,刚刚一直都是被他这么暧昧轻浮的抱着?? 他做了什么来着? 大庭广众之下啃她的耳朵?啃她的脖子?啃她的脸?当她是卤味吗? 乔曦大脑晕眩,还没有从在他爸妈面前丢脸的悲伤中走出来,如今又面临一次更猛烈的社死。 “贺时鸣,你又坑我!” 贺时鸣笑看着面前气到颤抖的小姑娘,乔曦的唇本就长得娇憨可爱,如今气鼓鼓的,让人忍不住逗弄她。 “嘘。”贺时鸣朝她递过去一个眼色。 “爷爷看着我们呢。我可是提醒你了,别又怪到我头上,三天三夜不理我。” 乔曦不敢说话了,只是继续幽怨地瞪他。 贺时鸣强忍住笑意,搂住她肩膀,半推半拉的把她推倒了贺老爷子面前。 “爷爷。” 围着贺谦泓的人立刻被贺时鸣吸引了视线,恭维的话如流水般涌来。 “这就是贺老先生的宝贝孙子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一看就继承了贺老爷子您的好风采,不输您当年呢。” “各位叔叔伯伯好。”贺时鸣笑着打招呼,乔曦在心里一通鄙视,觉得他真会做样子。 贺谦泓拿着手杖敲了下贺时鸣的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爷?” “哪里,我这不是把您最盼着的孙媳妇带来了吗?”贺时鸣牵住乔曦的手,扬了扬,“爷爷,这是乔曦。” 孙媳妇三个字从贺时鸣口中而出,众人交换眼神,心领神会,看乔曦的目光瞬间多了尊重。 乔曦深吸气,扬起最礼貌又甜美的微笑,被迫进入战斗状态。 “贺爷爷,您好,我是乔曦。” 贺谦泓很早就见到过乔曦的照片,底下的人早已把乔曦祖上三代查的干干净净,比政审还细致深入。 老爷子宦海沉浮一辈子,见过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太多,这种老一辈的人最讲究的就是眼缘二字。 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抿着嘴,唇角翘起,笑的腼腆而羞涩,眼神澄澈而温柔,倒是挺干净的,看着面善。 就是门第差了点。明星这个职业也不太理想,但也能接受,他并非什么古板传统的人。 性格不知道怎么样,看这模样有些软。太软了不行,若是结婚了只有被拿捏的份。 那小祖宗顽劣,孙媳妇就更不能是软性子的人。 但总体看上去,这小姑娘还不错。 ....... 直到工作人员来唤伴郎伴娘,乔曦这才如获大赦。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刚刚说了些什么。 “我刚刚没说错话吧?” 贺时鸣笑着看了她一眼,替她擦去额角的汗水,话里不无揶揄,“凶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嗯?在我面前就最厉害?” 窝里横的小姑娘。 他突然想到曾经乔曦在他面前也是软软糯糯的,他一个冷厉的眼神,就能吓得她不敢说话,只能怯怯的望着他。 怎么事情就慢慢的给变成这个样子了? 奇怪。贺时鸣觉得太奇怪。 “贺时鸣,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乔曦吸着鼻子,眼眶覆着一层薄薄的泪花,差点就快气哭了。 说完,她飞快撂开他的手,趁他没反应过来,提着裙子一溜烟就跑了。乔曦稳稳踩着七厘米高跟鞋飞奔,也顾不得妆容会被汗水弄坏。 离喜宴开始还有一刻钟,休息室里舒涵已经换好了主纱,纯手工缝制的蕾丝婚纱,头上戴着一顶钻石皇冠。 舒涵看着乔曦站在一旁气喘吁吁的,笑着问:“这是怎么了?累成这样?” 乔曦摇摇头,示意不用管她,好好当新娘子最重要。舒涵红唇勾起,眼里全是幸福的星光。 进喜宴厅之前,几个伴娘打赌,新娘会不会哭。 舒涵说,她才不会哭。乔曦不信。 直到婚礼现场,乔曦才知道,舒涵说的果然是真的。 新娘没哭。 哭的反而是伴娘。 乔曦躲在角落里,哭到不能自己。 原来看着别人幸福,自己也会感受到满满的幸福。 贺时鸣和几个伴郎站在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眼里却时不时偷看着对面的乔曦。 隔那么远,他都能看到乔曦耸动的肩膀,手捂着脸,痛哭流涕的架势。 他嗤笑,心想,这小傻子还真好玩,别人结婚,她哭个什么鬼?人家新娘都是美美的站在台上笑呢。 乔曦正哭的起劲,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哭什么哭?爱哭鬼。” 一道嘲弄从身后传来,乔曦抽泣着,回过头只见那恶劣的男人高傲地抬着下巴,眼尾满是笑意。 贺时鸣绕了整个喜厅,从侧门进去,才走到乔曦这边。 他递过去一张纸巾。 “感动嘛!你根本不懂!”乔曦扯过纸巾,说着说着泪珠子滴落的更起劲,像一场雨打落在夏日绿荷。 全是透明的珍珠。 男人懂什么,结婚是每个女生最向往的事。少女怀春,期盼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牵着爱人的手,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走向婚姻的殿堂。 他们交换戒指,亲吻彼此。 他们发誓爱对方一辈子。 没有什么比这一天更让人铭心。 她曾经无数次梦见过这一天。 家。 她想有一个家。这是她心底最执着,最期盼的东西。 比一切浮华声色,纸醉金迷都要让她为之沉醉。 “你看,他们像不像王子和公主?”乔曦让贺时鸣去看台上。 台上,舒涵和萧叙踩着满地水晶和玫瑰,正拥吻着彼此。 “这就是童话故事。好羡慕啊。”乔曦说话还带着浓厚的鼻音,奶油似的声音爬进贺时鸣的耳朵,痒痒的,还有些甜味。 “羡慕别人做什么?” 他上前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轻承诺。 “曦曦,我会给你更好的。” “不用羡慕别人,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 第68章 好和好吧。 婚礼结束后,宾客们陆续离开酒店。 但伴娘伴郎团一致决定要多玩几天,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再说整座温泉酒店包场了一周,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婚礼当晚闹洞房就闹到了半夜一两点,第二天众人都睡到日上三竿,午饭后安排了温泉spa,晚上的活动地点则是陵城市中心的一家top级夜店。 下午休闲养生,晚上蹦迪喝酒,舒涵美其名曰今天就是枸杞配酒的完美结合。 整座温酒店依山而建,是仿古园林式的温泉酒店,青瓦红砖,九曲回廊,扑面而来浓厚的宫廷气息。 酒店内大大小小分布各种汤泉,除了房间内的私汤,露天汤泉足足有二十来个。除了汤泉外,还有各种理疗spa,茶道,香道等体验项目。 如今正是十月末,银杏灿烂,枫叶醉红,泡汤赏景,难得惬意的时光,没有任何烦恼的侵袭。 乔曦眯着眼,趴在汤泉池边,享受着泉水包裹的熨帖感,身子软绵绵的,像一团奶油,一点点融化在温热中。 一旁的小姐妹们正吐槽着-- “我刚刚从他们男生那边过来,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哈哈哈!是不是人手一个美女技师?” “对啊!我去,一群傻逼男的他们还挺会享受啊!” “涵子,你家酒店有没有猛男技师啊?等下也给我来两个。” 舒涵嘴里吃着一颗荔枝,差点连核吞了进去,“三个!我给你来三个!保证伺候到位。” “你别说,还真有几个帅的,身材也好,手法也不错。” “所以你真的还偷偷试过?”乔曦惊讶。 舒涵剥了一颗荔枝塞进乔曦的嘴里,“曦曦你别太乖了,你越乖,贺七越肆无忌惮欺负你。男技师按摩而已,还需要偷偷摸摸吗?上次带你去暗色,你也玩的挺高兴呀。” 说完,她冲着乔曦暧昧挑眉。 乔曦脸霎时红透了,幸好是在汤池里,分不清是害羞还是被热气熏红。 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这件事?都过去一年多了。 那次去暗色,两人兴起点了十来个男公关,结果就是她被某人摁在包房的休息室里,各种姿势玩了一遍,第二天连走路都走不稳,膝盖磨破了皮。看着她巍巍颤颤的走路,姚姐心痛闭眼,一言不发的取消了接下来两天的工作。 “曦曦,等会最帅的那个我肯定留给你。放心,某人不会知道。男技师只做足疗而已啦,别害羞。”舒涵附在乔曦耳边说悄悄话。 乔曦犹豫,“.....不然还是算了?” 舒涵轻挑地勾了勾她的下巴,“真的很帅,你不试试?俄法混血呢!” 乔曦咽了咽口水,心中的天平逐渐失衡。她就是好奇心太重了!根本经不住安利和种草。 又想到开始听她们说,男生那边人手一个美女技师,想到别的女人围着贺时鸣上下非礼,她就有些赌气。 再说,点个男技师做的也只是足疗! “好啊。”乔曦笑眯眯的答应。 乔曦挑了一间双人房,舒涵有些饿了,先去餐厅吃东西,房间内就乔曦一人。 俄法混血的男技师叫Leo,一张俊逸的脸庞,融合了西伯利亚的粗矿冷硬,又带着法国独有的浪漫热情。轮廓精致,深邃的蓝色眼睛好似一汪海水。 不止如此,血脉喷张的肌肉就大胆的袒露在空气中,乔曦害羞到不敢直视。 趁着Leo出去做准备工作时,乔曦赶忙用玻璃杯冰冰脸。舒涵没骗人,这里的男理疗师各个都长的挺不错。 那女技师就更漂亮了吧? 乔曦想到这,悻悻然放下玻璃杯。昨天从早到晚都想方设法缠着她,今天就不见人影了?泡汤spa看来挺滋润的,连个微信消息都不发。 她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准备发微信查岗,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发微信怎么能叫查岗? 不该突击打个视频通话才对? 想也没想,视频拨了出去。 那头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屏幕上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 棱角分明,下颌线清晰,还有一身比女人还细嫩的皮肤,乔曦有些不乐意了。 这人还说她招眼,他顶着这张脸兴风作浪还少吗? 从视频中可以看到男人正趴着,裸着上身,眼神惺忪迷离,目测刚刚是在睡觉。乔曦在心底默默冷笑,果然,倒在温柔乡里,舒服的都昏昏欲睡了吧。 “七哥,spa舒服吗?”她温温柔柔的笑着。 贺时鸣是真的困,房间内的光调昏暗,偌大的落地窗对着山林,薄薄拉上一层鸦色的窗纱,只留淡淡的日光透进来。几台上燃着安神香氛,沉浸式的舒缓轻音乐荡漾在耳旁,一切都勾出睡意。 女孩轻柔的声音从听筒里溢出来,贺时鸣眼皮在打架,干脆闭眼举着手机,“还行。” 乔曦冷眼瞧着男人,看那一脸松泛的神情,就知道有多舒服,“小姐姐又漂亮身材又好手法又好,七哥你这都能睡着呢?” 阴阳怪气的腔调。 贺时鸣睡意褪去了几分,有些纳罕。 小姐姐? 哪来的小姐姐? “什么小姐姐?”他掀开眼皮,讷讷问。 贺时鸣一脸天真无辜,乔曦内心充满鄙夷。 “为你做spa的小姐姐呀。”乔曦笑眯眯的看着他。 乔曦并不是怀疑他做什么擦边球的事,他对她怎样,她心里清楚,单纯只是想逮住机会呛呛他而已。 谁叫他这段时间一个劲的给她挖火坑呢?让她顶着红发去见阿姨伯父,昨天又让她在贺爷爷面前出丑。 这人就是得好好治一治才行。 贺时鸣眉头轻拧,小姑娘越发阴阳怪气了,他没好气的把手机拉远,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穿着技师服的男人正在为他推背。 贺时鸣干脆直起身子,坐在床上,专心和小姑娘斗智斗勇。 “要不你给我找个小姐姐来?”他眯眼,语气有些冷,“还来查岗?都跟谁学的坏主意?” 乔曦见房间里就他和一个男技师,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他没那方面的变态癖好。 心里好似吃进去整片云那么多的棉花糖,蓬松的糖丝包裹着小心脏,每跳动一次都是甜腻的味道。 男人坐着,裸着上半身,宽阔的肩线,精壮的肌肉,以及若隐若现窄瘦的腰,以及那浴巾下围着的..... 乔曦莫名燥热。灼亮的火苗从脚趾燃烧,火苗向上,点燃了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男人的身材真好,每一块肌肉都长在乔曦的审美点。 比刚刚那个混血小哥哥的要性感太多。 乔曦舔了舔嘴唇,正准备夸赞一句,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并不地道的中国话。 “乔小姐,我这边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乔曦怔了怔。 开始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穿出来。 “乔曦!你他妈背着老子点男技师?” 贺时鸣眉心直接拧成了川字,他死死抓住手机,看着屏幕里陡然出现的那个男人。 裸着上身?混血? 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乔曦陡然间清醒,仿若被人从一场梦里活生生拉回现实世界,她倏地回过头,她怎么忘记这回事了! “妈的!乔曦,说话!”贺时鸣怒气冲冲把电话甩在床上,让人把衣服拿过来。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把那不知好歹的东西掐在手里。 “还敢来查我的岗?”骤降冰点的声音,乔曦打了个寒颤。 她冒出一身冷汗,想到了那次在暗色被他送了一场声色地狱。 丝-袜,冰块,绸缎,香槟,眼罩,水晶珠串..... 该不会这次要在温泉酒店死一次吧?听舒涵说,这酒店里有几个房间是特别定制,里头各种东西齐全..... 屏幕里是男人飞速穿衣服的画面,乔曦咽了咽嗓,慌慌颤颤磨出一句话来: “我.....我....” “对不起,打扰了。七哥您好好享受,我去找舒涵了。” 手指飞快点上屏幕的红色按钮。 画面瞬间终止。 “吁.....”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捂住慌乱不成节奏的心跳。 站在一旁的Leo没摸清楚状况,他的中文并不是很好,好不容易顺清楚一句中文,准备问一问,只见女孩慌不择路地拿上东西,一溜烟就跑了。 他摸了摸鼻子。看不懂。 足疗还做吗? ........ 从理疗区一路狂奔回了酒店,乔曦瑟缩在房间里,反锁,挂上保险栓。 任凭门外的男人怎么发微信打电话,她就是不开门。有保险栓在,服务生拿来房卡,也打不开这道门。 僵持了半个多小时,门外逐渐没了声音。 应该是走了吧? 刚刚听到有好几个人的声音,怕是他的兄弟来把他劝走了。可惜乔曦还是不敢开门,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倒在柔软的床上,稀里糊涂的睡到了晚上六点。 是被焦急的拍门声吵醒的。 门外不是某个暴走的男人。是舒涵和慕霜霜。 “曦曦,醒来没有啊?快开门!一个小时候后要去Mirage了!” “放心啦,曦曦,门外只有我和霜霜,贺七早就走了。别怕哈!” “曦曦?曦曦!” 乔曦迷迷糊糊睁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 舒涵和慕霜霜见到眼前的人后,无奈的看了彼此一眼。 “曦曦!你要这么去夜店吗?”慕霜霜不知从哪掏出个小镜子,对准乔曦的脸。 乔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地一下,红了眼圈。 瞧瞧她自己,都被贺时鸣欺负成什么样了? 他什么都还没做,狼狈就全在她身上了。 Mirage今晚被舒涵包了下来。所以来的一圈全是认识的朋友。 乔曦是坐舒逸的车子来的,上车前她偷偷瞄了一眼贺时鸣。 男人青着脸,神情很是不耐烦,和人说话也懒得搭理,这是他心情不好到极点的征兆。 乔曦默默咬唇。 她上去打招呼,可男人理都不理她,直接上了跑车,轰鸣声咆哮而过,转瞬间,银蓝色的跑车就没了踪影。 只剩下闪烁的尾灯,像眨巴的眼睛,在黑夜中盯着她。 他已经不理她了。生气了。 乔曦坐在夜店中央区的卡座,第一百次哀叹。记得上一次来这家夜店,是他们分手的前一晚。 就是在这里,她下定决心,要离开他。 现在,她仍旧选择坐在当晚的那个位置。而贺时鸣却正巧坐在她身后的卡座。 两人背对背。一如那晚。 命运当真妙不可言。 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相同的场景。 金粉满天洒落,醉人的酒,鼓噪的电音,疯狂的众人。全场中唯有她和他最安静。安静到不属于这个世界。 乔曦今晚喝了点酒,超出了她平日的量。各种调制的鸡尾酒,她一一尝了个遍。 她时不时转头,偷看背后的男人,已经两个小时了,他还是没理过她。 一句话也没说。 乔曦已然微醺,脸微微发烫,烧出玫瑰色的红云。她吸了吸鼻子,握着手中的酒杯。 这男人真的好难哄喔。 越来越难哄了。 她故意喝了这么多酒,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可他就是不理她,自顾自的玩。有好几个她不认识的漂亮小姐姐上来敬他酒,他也没有拒绝。 这不,刚刚又来了一个。 乔曦的下唇已经被她咬出了深深的痕迹,想了想,她还是拿起酒杯,起身绕过卡座,走到了贺时鸣的面前。 “七哥。” 见乔曦走过来,坐在贺时鸣身边的人主动让座,给她腾出了位置。乔曦在男人身边坐下,把酒杯递了过去。 “七哥。”又唤了一声,猫咪般柔软,“和我喝一杯好不好嘛。” 也许是酒精上头,也许是这个夜店里有不一样的故事,也许是命运奇妙的节点来临。 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底涌动。 在哪里分离,或许,就该在哪里重聚。 贺时鸣把酒杯推走,脸色松动,却还是冷的,乔曦怯怯地抬眸,“七哥....别不理我。” 贺时鸣喉结滚动,不由自主被她的娇声勾着去看她。对上他的暗眸,乔曦在眼底找到了千丝万缕情热的细节。 他快投降了。 乔曦变得更大胆,她直接喝了一口酒,环抱住贺时鸣的颈。 红唇倾了上去。 葡萄味的酒缠绕在舌尖。 一点一点渡过去。 周围的人见这一幕,都纷纷吹着口哨,是声色狂欢。 乔曦闭着眼睛,清楚的感受到男人极力克制和隐忍的情-动。 贺时鸣由着她闯入他的领地,像一只横冲直闯却又生涩无比的小兽。 试探森林。试探迷障。 “七哥,你喝了我的酒。” 乔曦咬了咬他的唇,这才餍足的退开。银丝藕断丝连,在迷离的灯光下,折射出亮晶的光泽。 贺时鸣呼吸被她弄得急促了几分,见她满足了就要跑,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人扣在了自己怀中。 “做坏事了就想跑?” “没呢...”怀中的女孩眯着眼,醉醺的娇颜,昳艳无比,她软哝哝的唤他名字。 “七哥,那你呢?” “你想做坏事吗?” 贺时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要把她烫成一摊柔软的水。 让水归到水,让她归到他。 “什么意思。”他极力克制住即将发疯的自己。他从不是克制的人,却为她克制了千千万万次。 乔曦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他,那个勇气充沛的自己。她并非是任意勇敢,热爱冒险的人,为他,她能成为最勇敢的自己,主动踏入她绝不会碰的禁区。 “意思就是。七哥,我们和好吧。” “再也不要分开了。” “好不好?” 她又一次,吻上他。 第69章 曝当街索吻的女明星…… 乔曦觉得耳鸣。四面八方潮涌般的尖叫,疯狂的欢呼,低重的鼓点,燥热的音乐,她都听不见。 她唯一能听见的,是她的心跳,他的呼吸。 这一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 舌尖上是缠绵的痛感。 贺时鸣像一只被彻底放出囚笼的凶兽,没有顾忌,没有掣肘,只是放肆的掠-夺,几乎要把她镌刻进骨血之中。 “好。” 他咬着她的唇瓣,百倍报复回去。 之后发生什么,乔曦弄不太清楚,被人吻到天旋地转,灵魂也碎了。她像个洋娃娃,看着男人给她套上口罩,戴上帽子,包成了粽子后抱出了夜店。 “七哥,你放我下来。”乔曦戳了戳他的胸口。这男人真是有意思。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理智的为她把口罩帽子都戴上。 十月底的夜晚,风有些冷,吹过皮肤带出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乔曦喝多了酒,大脑微醺,觉得好闷,只想把口罩摘掉。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这条街位于陵城最繁华市中心,来来往往的行人特别多,有些宵夜店被排队等位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做什么?”贺时鸣察觉到她的动作,扣住她的手腕,“再等等,车马上就来。” “七哥,我好闷。不想戴口罩。”她委屈的看着他。 贺时鸣知道她喝醉了,根本弄不清此时的状况,“曦曦,你想上热搜?” 倒不是不想和她暴露在公众面前,只是怕这小姑娘脸皮薄,明天一早起来后又像之前天塌了下来一样,求他撤热搜。 乔曦吸了吸鼻子,呼进肺里的全是燥热的二氧化碳。 只是渴求一点点氧气而已。为什么这个男人就不准呢? 她没想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晕晕乎乎的,踮起脚去吻他。用口罩去触碰在男人的唇。 “七哥,想不想亲我?那你帮我把口罩摘了好不好啊。”她娇滴滴的缠着他,笑容掩藏在口罩下,眼睛里亮晶晶的,漫天星辰都冻结在她的眼里。 他们两人本就是招眼的那类,从身材到穿着再到气质,站在人群中格外的卓尔不群。即使都带着口罩,来来往往的路人也都纷纷去望他们,想着这是不是哪对网红cp? 贺时鸣看着她娇媚的眼神,心头动容,逐渐燃起疯狂的念头。若不是为了她,他怕什么曝光,怕什么绯闻,怕什么热搜? 他指尖轻轻一勾,取掉自己的口罩,捧住她的脸。 声音缱绻而蛊惑,诱骗天使堕落。 “曦曦,你确定想我吻你?” 乔曦懵懂,只觉得他此刻说什么都是对的,她憨憨的点头,“确定呀。七哥。” 贺时鸣笑着,凤眸尾端下的那颗咖色小痣也沾着笑意,他隔着口罩抚摸着她的唇。 乔曦呆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见他勾起唇角,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随之而来是男人哑重的嗓音。 是钢琴的低音区。 “好。曦曦,我就陪你疯一次。” 男人眼里全是炙热的疯狂,他手一扬,乔曦的帽子如一片轻飘飘的叶子,掉落在地上。万千青丝如瀑布,微微凌乱的散在背后,风轻轻吹过,发丝勾得皮肤痒痒的。 下一秒,口罩也取下了,整张娇颜完全曝光在空气中。 贺时鸣替她把鬓边散落的头发挂在耳后,暧昧的摩挲着粉色的耳垂。 很快,来来往往的行人逐渐骚动,人群中有眼尖的,第一个看清楚乔曦的脸,爆发出疯狂的尖叫。 “妈啊!看那边!” “快看!快看快看!天啊!那个人是?” 随之而来的,是逐渐发酵的热潮。 “那是乔曦啊!是乔曦!我的天爷!我女神就站在大街上!” “这是在拍戏吗?卧槽!乔曦被个男人抱着!贴好近!!” “拍戏个屁!一个人都没看见!赶紧拿手机拍啊!” “那男人是谁啊?这是公布恋情吗?我爆哭!老子失恋了!” “女神太他妈疯狂了!当街索吻?” 周围全是闪光灯,吵闹声,尖叫声。 乔曦大脑缺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好多人叫她的名字,双脚好似踏在雾里,除了紧紧抓住面前的男人,她几乎失重了。 “七哥?他们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啊?好吵哦!”乔曦歪着头问,整个人勾住他的脖子,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贺时鸣低低笑出声,“他们在问你为什么还不吻我,是不是怕了?” “你才怕!” 喝酒后根本经不得激将法。少女凶狠的撂下三个字,在漫天路人的狂热中吻上了男人。 化作一只兽撕咬着他的唇瓣。 毫无章法的吻。 纠缠至世界尽头的吻。 厮-磨到灵魂颤栗的吻。 周围的好些人癫狂道连喉咙都喊破了,仿佛几千只尖叫鸡围着两人。 “接吻了接吻了!妈的!乔曦太狂野了!” “那男人是谁啊!好帅啊!比明星还帅!是不是哪个新出的男团啊?老娘竟然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现在明星都这么野的吗?当街接吻?” “卧槽!这等会热搜不爆我特么砸手机!” 五分钟后,车到了。 “曦曦。我们回去再继续。”贺时鸣笑着俯身把乔曦横抱在怀里,说话间,他的眼风若有似无的扫过人群。 深紫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招摇的人。招摇的车。招摇的吻。招摇的行事。 齐厉把车停到路边后,整个人都惊呆了。这么多癫狂的人都是哪里来的?并且全部都举着手机,闪光灯疯一样的摇晃。 等两人上了车,车子隔音效果极佳,乔曦只觉得耳根子一片清净。 “终于不吵了!”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抱着男人的腰,一边蹭他一边娇气的嘀咕。 齐厉吞咽口水,看着车窗外人挤人,还在疯狂的围着车拍。 “七、七爷?这?”齐厉心里已经想出了不下四套紧急公关预案,所以现在该怎么做来着? “我现在马上打电话,让人把声明拟出来。” “不必。随他们。” 温香软玉塞了满怀,贺时鸣抚摸着女孩柔软的发丝,嘴角带着笑意,时不时低头亲吻她的发心。 乔曦觉得痒,又觉得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迷人的香气中,有销魂之感。 齐厉时不时用余光偷瞄身后的吻的难舍难分的两人。老板和老板娘太不把人当人了,肆无忌惮的虐狗。 真是又尴尬又刺激。 下一秒,贺时鸣升起了挡板。 齐厉:“??” 路人能看,他不能看? 次日,中午十二点半。 乔曦慢悠悠地从一张巨大而柔软的床上醒来,眼睛有些干涩,脑子里仿佛灌了铅,笨重的很。 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疼欲裂。不止头疼,身体也酸疼到承受的临界点,再加一克的砝码,她几乎就碎掉了。 怎么这么疼?乔曦思绪混乱,笨拙的抬起手,想遮挡透进窗纱的阳光。 “嘶”乔曦倒抽一口凉气。这是她的手?怕不是被狗咬了吧? 手臂上留着各种深浅不一的红-痕和齿-印,密密麻麻的,一块完好的皮肤都很难寻到。 她心跳紧了半拍,忽然挣扎着起身,猛地把被子掀开。 还留着余温和残香的被窝下是寸-缕-不着的自己,犹如躺在摇篮中的婴儿。膝盖处高高肿起,放眼看去,是比手臂处还要惨烈的现场。 乔曦呆愣的看着自己。她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还有,这里明明是贺时鸣在城北的别墅,她怎么在这? 她捂着头,用力回想。思绪逐渐把一块块碎片拼接好,粘连成一段完整的故事。 喝了酒。对,她昨晚在夜店喝了酒。然后好像是她嗒嗒地跑去给贺时鸣喂酒。 接下来就是两人接吻了?她还能回想起周围人在疯狂欢呼和吹口哨…… 然后就是不知怎么的,被他抱着出了夜店?? 思绪戛然而止。任凭她如何联系,也串联不起中间那段遗漏的故事,她应该是断片了。 只是头脑里隐隐约约有好多杂乱的声音。总觉得大家都在疯狂的叫:乔曦!乔曦! 还有一些割裂的画面,有好多道手机的闪光灯对着她。 乔曦皱起眉心,用力摁着太阳穴。 跳开中间那段,画面又变得清晰起来。她记得自己整个人湮没在浴缸里,男人虎口掐着她的后颈,膝盖磕在坚硬的铸铁上,她哭着求他,说好话哄他,可他不听,自顾自的用蛮力。 算了,不想了。 总之她不用想就知道昨晚有多疯狂。他规矩了这么久的时间,昨晚一并讨了回来。 敲-骨-吸-髓,恨不得把她嚼碎了咽进去。 乔曦有气无力的抓了抓头发,看着床边空荡荡的一块,心中幽怨,男人不知去了哪里,摸上去是冰凉的,估摸着离开了很久。 吃完了就跑? 垃圾桶里捡的男朋友。 乔曦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还是和之前一样,连她当时留下用了一半的护肤品也摆在那,分毫未动。 一切都保留着原状,仿佛主人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已,而它们则乖乖的,安静的,毫无怨言的,等待着主人回家。 乔曦涌起千头万绪,总是胡乱的被感动。她心软,泪点低,他只要多爱她一点点,她就能心甘情愿被他浪费。 但这次他没有骗她。他一直都在等她,等她回家。 乔曦洗漱完,回到卧室找了一圈自己的手机,准备问问贺时鸣去哪了。 在地毯的角落看见自己可怜的手机,捞起一看,才发现屏幕上显示了七十来个未接来电,以及若干微信消息。 乔曦愕然的张嘴。这是怎么了?不过一晚上没看手机而已,至于这样吗?一副天塌下来的架势。 她赶忙点开微信,乍一瞟过去,从上到下全是未读小红点。 【曦曦啊,这是和贺公子公布恋情了吗?恭喜恭喜!】 【乔曦!你太牛了!墙都不服就服你!】 【曦曦,我看了热搜!了不起啊!太甜蜜了~等你们的好消息哦~份子钱备好了。】 【姐妹,你和七哥官宣了?这官宣方式也太牛逼了吧??我在家尖叫鸡了!】 【乔曦你个死丫头。你特么快接电话啊!你知不知道天都塌了!点开热搜前十五条全是你!】 【姐!?你为什么和姐夫和好了都不跟我说!我还是你的弟弟吗?委屈.JPG】 乔曦满脑子问号。热搜?公布恋情?官宣? 心脏骤然紧缩,慌乱的打开微博,手指尖都在颤动。她心中不断默念,都是假的,不会的,不会这么恐怖,天不会塌的..... 直到点开热搜,打头是接连两个爆,乔曦瞬间木了。 #乔曦恋情# #乔曦当街索吻# #乔曦贺时鸣# #乔曦野# #谁不想拥有猫系女友曦曦# #贺氏传媒娱乐老板# #真实版大佬和他的小娇妻# ...... 完了。她完了。大脑瞬间被清空,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完了。 手一个不稳,手机直直坠落,磕在脚踝骨上。 一声后知后觉的尖叫从卧室里爆发出来。 分贝极高,穿透力极强。 贺时鸣正在隔壁书房里办公,这几天参加婚礼,整整四天没有去公司,积压下来的文件厚厚一摞,全是需要他审批签字。 正在安安静静办公的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尖叫,手一抖,鸣字签歪了。 小姑娘怎么了?做噩梦从床上掉下来了?贺时鸣来不及思索就把文件扔到一边,匆匆赶到卧室。 只见乔曦整个人瘫在地毯上。 “怎么了曦曦?从床上滚下来了?”他焦急的走上前,扳正乔曦的脸,只见脸没事。又掀开她的睡袍,检查她的身上有没有磕着碰着。 乔曦失神的看着他,眼泪不打招呼就哗哗往外涌。 泪珠子顷刻间变成了潺潺溪流。 她号啕大哭起来。 贺时鸣被她这样吓坏了,心底慌了瞬,“乔曦?乔曦!到底怎么了?” “七哥、七哥,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说着。 贺时鸣又心疼又好笑,到底是什么破事让她成了这样?有什么完了完了的?又不是他破产了。又不是贺家倒台了。 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就算是天大的事在他眼里也不算事。 “到底怎么了?”男人无奈的替她擦眼泪。 “我们两个上热搜了你知道吗?热搜你看了吗?全是我们!怎么办?你快、快把热搜撤下来好不好?你肯定有办法。” 贺时鸣这才明白她哭哭啼啼是为什么。 这热搜从昨天半夜就有了,挂了整整一晚上加一个上午,他早就看到了。 他这边也是同样的状况,手机被疯狂轰炸,各种电话微信短信蜂拥而至。都是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被烦的没办法了,干脆直接关机。 “曦曦,热搜撤不了。”贺时鸣揉了揉眉骨,想着该如何糊弄过去。 乔曦红着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件事从昨晚就开始发酵,一直到现在已经挂了十多个小时了,十来条热搜,上亿的讨论,各种社交平台全是说这件事的,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 “你不心疼吗?不是最心疼我乱花钱吗?” “这么多钱留着给你买包买衣服不好吗?” “嗯?” 乔曦被他唬住了,愣怔怔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为她从经济角度来分析利弊。 “那、那怎么办啊.....”她是心疼他乱花钱,心疼死了。 贺时鸣耸耸肩,漫不经心的哂笑,“能怎么办,公开呗。” “反正到最后你也要嫁给我。” 第70章 宣砸钱捧我老婆…… 乔曦嗝了下,暂时停住了对星途黯淡人设崩塌的悲愤,她一瞬不瞬的看着贺时鸣。 “为什么要嫁给你?” 贺时鸣被她一句话反杀,整个人愣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咬咬牙,不高兴的说:“你不嫁给我嫁给谁?” “那也没有谁规定我只能嫁给你啊?”她开始一本正经和他较真,她就看不得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贺时鸣在沉默中盯着她看,乔曦被他冷冷的目光弄得寒毛竖起。 “我规定的。你不嫁给我,那你这辈子就别嫁了。”贺时鸣冷笑了下,想了想接着道,“谈一辈子恋爱也行,反正现在非婚生子也能上户口,也有财产继承权。不止给我省了一笔办婚礼的钱,钻戒也不用买了,这么一想,还挺不错。” 他冲她扬扬眉,玩味的口吻。 “你觉得呢?” 乔曦目瞪口呆,被他的强盗逻辑震惊了,“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婚礼也没有,钻戒也没有,她还不能嫁给别人?霸权主义也不带这么玩。 “那你就嫁给我。两条路都给你说了。反正是你自己选。”贺时鸣懒得和她掰扯,慵懒地靠在落地窗,眉宇间透出一股恣意的风流,看上去就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乔曦瞪了他一眼,直起身子三两步跪爬过去,也顾不得膝盖钻心的疼,她一把抓住贺时鸣的左手腕,狠狠拧了一下男人的小拇指,凶巴巴地说:“那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戴尾戒宣告你单身?不婚主义?” 乔曦早就看他左手的尾戒不顺眼了,几次三番都找机会说这事。男人左手戴尾戒,不是渣男就是浪子。还好意思和她谈结婚?脸皮可真厚啊。 贺时鸣看着小指上的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钻石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糟糕,他竟然忘记这茬了。 和乔曦分手后,陆陆续续主动上门来扑他的女人太多,多到他躲都躲不及,所以干脆戴了尾戒,表示他目前对找女伴没兴趣。戒指这东西戴着戴着就成了习惯,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有这事。 “嗯....这个我可以解释,就是那个时候我们不是....” “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乔曦摔下他的手,捂住耳朵。 贺时鸣一边解释一边把戒指取下来,“以后不戴了,要戴也戴中指。”戒指瞬间脱落,静静躺在男人的掌心,宽版弹簧的样式,铂金材质,中间镶满了钻石。 他笑着把戒指递过去,乔曦鼓着嘴,气呼呼的看他。不等乔曦说什么,他轻巧往身后一扬,戒指就从开着窗户里飞了出去。 一道闪着完美火彩的抛物线。 转眼间,戒指不知道去了哪,也许是掉落在院落里某处草坪。 “你不喜欢,就不要了。” 乔曦呆滞瞬间后爆出一声尖叫,飞快奔向阳台,撑着栏杆往下巡睃,心里全是揪疼,割肉一般的疼,这男人太造了,怎么能这么糟蹋东西? 不戴了,也不至于扔啊,她又没说不喜欢这个戒指!再不行送给她戴也可以啊! “那可是钻石!你、你...这人!太糟蹋东西了!”她气的手指都在发抖,不想和他多说,飞奔着就要下楼去找戒指。 贺时鸣手一拦就把她扯进怀里,温香软玉跌了满怀。 “你又不喜欢,又不让我扔,乔曦,你说你怎么这么难伺候?”他的手顺着睡袍的下摆滑了进去,白玉的触感熨帖着手心。 “你可以给我戴啊....我戴无名指尺寸刚好呢....”她哀怨的看着他。 从小家里条件差,一个学期都穿不了几次新衣服,乔曦从小养成了简朴主义,即使如今成了明星,骨子里的意识还是没改,不能浪费粮食,不能糟蹋东西,一针一线一米一栗都要珍惜。这种六位数的戒指说扔就扔,在她看来就是造孽。 贺时鸣趁她还沉浸在失去戒指的悲伤中放肆作乱,一路到了花园深处她也没制止,“乖,无名指得留着,曦曦的手不怕没戒指戴,好不好?” 乔曦被他三言两语哄好了,但还是坚持,“那你等下陪我去找戒指。” 贺时鸣难为情的应了声,指尖稍微用力一揉,怀中的人随着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的嗓音明显低了一个八度,摩挲在乔曦的耳边,要她别紧张,放松一点。 “打开。”他似哄似骗似威胁。 乔曦紧咬唇瓣,一双情动的桃花眼哀怜地看着他,“别...”她用小小的声音求他。 “快点。”贺时鸣舔了瞬下唇,莫名口干舌燥,“不然就换个地方。” 乔曦大脑晕晕乎乎,慢慢升空,好似昨晚的酒还没有醒。裹着她的香气越来越浓郁,感觉迷路了,走不出来。 最后是一通急促的手机铃声把她惊醒。 “我、我去接个电话。”她的意思是要他先松开。 贺时鸣不悦的皱眉,过了几秒钟才逐渐松开臂弯的力道,手指随着离开。 乔曦感觉去找手机接电话,眼神却不时偷瞄男人。贺时鸣抓住了她偷看的小动作,促狭的冲她勾勾嘴角,指尖恶意的在空中晃着。 乔曦脸瞬间红了,手里拿着不停震动的手机,她没接,反而去拿床头柜上的纸巾盒给他扔了过去。贺时鸣挑眉,没去抽纸巾,反而把指尖含在了嘴里,嘬了一口。 眉梢尾端流露出浪荡之感,风流又带邪气,他恶作剧般用口型对她说了两个字。 日上花梢,莺穿柳带 乔曦整个人像一朵烟花,顷刻间爆炸了。 这两个字着实要命。 他说:甜的。 乔曦赶紧撇开头,心砰砰跳,手忙脚乱的摁下接通键,整个人还处在三观五感的幻灭当中,只听见听筒里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 “乔曦!你终于接电话了!”是姚念音疯狂的怒嚎。 乔曦这才想起来,热搜热搜呢!她的热搜还挂着呢!怎么都忘了这回事了!这个男人真是要命啊! “姚姐....”乔曦不敢说大声,中午起床后手机里七十多个未接来电一半都是姚念音打的。从昨晚十二点多一直打到早上十来点。 “我一晚上没睡被你折腾死了!你看热搜没?没看就赶紧给我看,全国都在讨论你,你长点心吧,乔曦!” 乔曦闭眼,“看了一点点。” 其实看也没看,只是单纯看了热搜而已,根本没敢点进去,什么乔曦当街索吻,乔曦野,之类的火爆标题,她没勇气点进去。 “看了一点点是什么意思?”姚念音被气到来回暴走,整个晚上没睡,脑中一根神经紧紧绷着,她联系不上乔曦,也联系不上贺总,整整一晚,她和团队面对滔天的绯闻都只能是束手无策。 是承认?是否认?是封消息撤热搜?是发声明?发什么声明?总之两个当事人不给意见,他们就只能干着急,更何况,这件事还关系到贺时鸣乃至整个公司的利益,上头不发话,他们就只能任由网络发展。 “我现在就看,姚姐,你别生气。”乔曦深吸气,只能打开微博点进去热搜。 点进去第一条就是点赞破一百万的微博,某个娱乐八卦营销号发的。 九张图。 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熙攘吵闹的人群。有男人搂着女人的腰,有男人伸手勾掉她的口罩,随后捧住她的脸,有女人满脸娇嗔,像树袋熊一样挂在男人身上,还有女人嘟着嘴,冲着男人娇媚的索吻,最后两张是两人在人群中拥吻的画面。 “.......”乔曦眨了眨眼,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图片很清晰,根本不是偷拍,是正大光明的拍。各种角度都有,两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无法解释的石锤。 这个营销号博主配文俗辣又吸睛:顶级富二代恋情曝光!当红小花大胆示爱豪门公子,当街索吻撒娇求抱抱。恋情曝光,疑似好事将近? 大胆示爱?当街索吻撒娇求抱抱?乔曦一个头两个大,现在营销号写文都不带脑子的吗? 她痛苦的闭眼,果然还是没忍住,点开了评论修罗场。 【我看到了什么?乔曦和贺???最后两个字原谅我不敢说】 【楼上求生欲很足,我只想说一句乔曦牛逼,大佬的女人!】 【乔曦私下这么主动的吗?仙女人设崩塌!但!我他妈更喜欢小野猫人设??】 【乔曦NB。当街拥吻可封神了。以后的明星官宣恋情别发微博了,都学学吧,这他妈才是爆应该有的水平!】 【理性吃瓜,请关注曦曦的新电影《炽影》,不信谣不传谣,坐等官方声明】 【楼上脑残粉滤镜可以更重一点,这不是官宣是什么?和自家老板当街拍电影?】 【当了一晚上猹的我表示瓜能不能一次性放完?想睡觉了!鞠躬】 【虽然看不懂,但大为震撼。难怪我母胎单身。乔老师太会了,什么时候开班教学啊?】 【y1s1,这两人的颜值配一脸,女明星vs豪门公子,我太可了!】 【杀了我给他们助助兴吧。劳斯莱斯上是收费内容吗?我冲个会员可以看吗?】 网上的风向四面八方吹,总体来说没有太大的非议,大多是尖叫鸡吃瓜模式,不少人都吃这种小野猫配宠溺大佬的cp,竟然有粉丝建了专属cp账号,名字叫:小乔今天索吻了吗? 乔曦绝望的闭眼。这下好了,在全国人面前社死了。她可以一年不用出门了,太丢脸了。她把那张索吻的照片放大,可以看到她瞪眼嘟嘴卖萌,嘴唇都快翘到贺时鸣鼻子上去了。 呃..... 丑态百出的她,真是尴尬。 乔曦继续往下翻其他的营销号发的微博,以及一些路人发的微博,几乎每条的点赞都在十几万之上。 网友们顺藤摸瓜,把以前的种种蛛丝马迹都翻了个遍,扒出了两人恋爱的所有小细节。 一些媒体和营销号们也逐渐大胆,毕竟这次都过了整整一晚,都没有接到上头撤热搜删博的指令,所以发出来的东西越发多彩。 两人从前恋爱时被拍到的很多照片,一下子如雨后春笋般全部冒了出来。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持祝福的态度,但不少对家粉加入战场,阴阳怪气的评论,试图把风往不好的方向引。 【所以两人两年前就在一起了?乔曦牛逼啊!难怪资源好到飞起,当年凭着十八线就能当《迷城》的女主,果然是背后有大佬。】 【乔曦难道不是被包y?吹什么大佬的小娇妻人设!yue!】 【乔粉真是搞笑,之前那么多女明星都跟这位爷传过绯闻,不都是撤热搜压热度吗?我看这次曝光后你们主子在金主面前最多撑一个月?】 【包yang石锤啊,乔粉颅内高潮什么?真以为能嫁入豪门?还不知道你们主子私底下怎么伺候金主的,怕是不容易吧】 【听说金主私下都玩很疯,你们家乔小主受得了吗?】 乔曦的脸肉眼可见惨白了下去,她早就知道两人的恋情一旦曝光在公众视野里,必会引出很多负面的评论,但是亲眼看见,还是不争气的难过了。 她睨了一眼在边上懒懒靠着的男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心中不由血气上涌。 凶巴巴的踹了他一脚,把手机往他身上一扔,阴阳怪气的说:“大家都在说我被你包-养了,说我私下不知道怎么小心翼翼的伺候你。” 贺时鸣掀起眼帘,视线上扬,看着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小姑娘,他笑了起来,眼中透着玩味,“你昨晚也叫小心翼翼的伺候?” “楼梯不准玩,镜子也不准玩,开了一瓶红酒也浪费了.....” “贺时鸣!你闭嘴!”乔曦羞愤的捂住他的嘴,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她快被气死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好意思躲在一旁看戏?我现在就让姚姐拟声明,说我们俩没关系。”乔曦说着说着就拿起手机开始拨电话。 贺时鸣轻松就捉住她的手,好言好语安抚炸毛的小猫,声音温柔如水,“别气了,这件事我来解决,保证让乔小姐满意好不好?” “真的吗?”她嗲声嗲气的说,“不满意我要打差评的。” 贺时鸣笑了笑,迅速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不满意的话,今晚给你骑。” 乔曦:“???”不好意思,听不懂。 ....... 中午张姨做了一桌子湘菜,鲜香爽辣,乔曦吃的很新鲜。贺时鸣陪她吃完饭就去了公司,交待她好好待在家里,若是要来找他,记得提前跟他说,他好安排。 乔曦纳罕,怎么去公司找他还这么麻烦。贺时鸣解释道现在公司大门外全是围堵的媒体,已经蹲了一个上午了。 男人离开时吻了吻她的鼻子,“网上那些不好的言论别看,等我处理好。” 乔曦点点头,送他出门后,她又回到了卧室,趴在床上一条条回复微信消息,只可惜浑身酸软酥麻,趴着腰疼,躺着某处疼,反正就是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她干脆放下几十条未回复完的消息,打算去浴室泡个热水澡。 浴缸很大,是贺时鸣专门让人定做的,有温度调节和冲浪按摩的功能。放一颗精油浴球进去,连上蓝牙音响,乔曦软软的窝在水里,醉生梦死的舒服。 放下手机,清空大脑,特意选了佛音钵的轻音乐,她迷离之间的在浴缸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 手机调至静音状态,打开来看依旧是一水儿的未接来电,微信消息以及微博推送。 她第一个打开了姚姐的微信,不及时回复她又该骂骂咧咧了。 姚念音:【给未来老板娘请个安,离住江景大平层又近了一步。】 乔曦脑袋里浮现出大大的问号。怎么看上去怪怪的呢?她心底慌了瞬,赶紧打开微博。 此时微博的热搜第一位不再是#乔曦当街索吻# 而是换成了#贺氏官宣# 点进去后第一条微博是来自贺氏传媒的官博。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公司的官博发了一条简短的申明。 【@贺氏环球传媒娱乐公司V:官博君第一时间向老板求证,下面是来自老板的亲口--砸钱捧我老婆,我乐意@乔曦】 乔曦:“???” 第71章 [最新]正文完结一场化蝶…… 是符合贺时鸣风格的另类澄清。 不超过十个字,想表达的意思全部含在了里面,让那些造谣的人彻底闭嘴。 贺氏传媒娱乐官方认证的老板娘,公司旗下的艺人们纷纷转发这条官博,附上祝福,之后陆陆续续几乎整个娱乐圈的明星们都转发这条微博。 贺氏的影响力不言而喻,几乎掌控了整个内娱的半壁江山,更何况贺氏传媒不过是贺家产业的冰山一角。 谁也不会在这紧要关头站错队,卖乖示好还能讨得一个好彩头。 祝福,羡慕,恭喜络绎不绝的涌到乔曦的微博底下。 他竟然用这种直白的方式向天下宣告,她是他的。 很难说什么心情。 幸福,感动,惊喜,亦或酸楚。都有。 她曾经在心底告诫自己,他只是个为她造梦的男人,既然是梦,就会有梦醒的一天,在一场梦里,贪恋是原罪。她太懂梦醒的滋味,知道一切浮华盛世终会谢幕。所以她不能有贪恋,不能有痴妄,克制隐忍是她唯一能做的。 回想第一次在片场见到他的场景。 彼时,他是清冷不走心的浪荡公子,看万物都是俯视的姿态,不肯迁就更不会为谁沾了红尘俗气,他有与生俱来的倨傲,女人于他而言甚至比不过他指尖夹的那一根烟。 是烟灰散尽,缘来缘散。 而她则是被人欺负到瑟瑟发抖的小透明,娱乐圈查无此人的状态,穿着丫鬟服,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只会是个平庸普通的丫鬟而已,那坐在廊下的风流公子于她而言是过于遥远的月亮。 是遥不可及,镜花水月。 她从跟他的第一天起,就觉得这会是段无疾而终的独角戏,她一个人的爱情而已。可她还是愿意飞蛾扑火的扎进去,明知道是浪费,是死,是化作灰,是千疮百孔,是鲜血淋漓,她还是选择了孤注一掷的玩这场游戏。 那个时候的她,能不能想到会有这一天?他真正属于她一个人的这一天。 不真实的感觉。乔曦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却偏偏又无比真实。他是真的,爱是真的,生活也是真的。 命运总会给人想不到的缘分,你若有心,即成全。你若无心,擦肩而过就罢。 但她想,他不一样。他没有选择擦肩而过就罢,他选择无论如何也要成全这段缘分。 强求也好,固执也罢,总之他没有放弃。 幸好他没有放弃。 回想两人一路走来坎坷的经历,有甜蜜有苦涩,有心酸有感动,有欺骗有相信,有坚定有动摇,有争吵,有绝望,有崩溃,亦有不断为彼此而努力。 她在遇见他之前,整整渡过了二十一年的灰暗人生,是不是只为了向神明换取这一次幸运? 如今,她是光彩熠熠,勇敢无畏的乔曦。 不知不觉间,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嘴却傻傻的咧开,笑个不停。又哭又笑的,天真的娇憨。若是贺时鸣此时在边上,见她这样,一定会嫌弃的不行。 乔曦转发了那条官博,评论道:【给你家老板五星好评。】 发完了微博,乔曦喜滋滋的去搭配出门穿的衣服,她决定第一天当老板娘总应该表示点什么,去接他下班好了。 去到他的衣帽间,乔曦发现她离开时打包的所有衣服和鞋子都原封不动的摆着,孤零零的,像一堆美丽的垃圾,垒在墙角,等待着哪天能有人认领它们,不让昂贵的美丽蒙尘。 看来分开的那一年,他没有一天放下过她。整座别墅,哪哪都是他缴械投降的证据。 乔曦笑到耸肩,想到分手后男人来找她的那几次,面上装作又冷又倨傲,说那些扎心的话来刺激她,可惜背地里连她用了一半的化妆水,不肯要的礼物都舍不得扔。 实在是不符合他的形式风格。 会不会半夜里睡不着,看着她留下的东西默默心酸?该不会还曾偷偷看她的视频和微博动态吧? 很有可能。乔曦开心的转了个圈。 挑了一件哭泣牌最新的秀款连衣裙,搭配了一双珍珠跟小皮鞋,是她一如既往的乖乖女形象。 这是她的小心机。 她去接他肯定会被媒体们拍到照片,她无论如何也要在粉丝面前扳回一城,要让大家忘记那个丑态百出的乔曦。 当街索吻的蠢女人不是她,她还是那个乖巧可人的娇娇小仙女。 她自己的车没在,挑了曾经开过的那辆樱桃红帕拉梅拉一路往公司疾驰而去。她并没有提前通知贺时鸣,要的就是搞突击检查,她乐此不疲这种无聊的小学生游戏。 等到了公司后,她一颗躁动的心彻底冷静了下来。 没想过会是这种架势。 媒体记者也太多了吧?几乎快把公司大门前的平台都围住了,就连露天停车坪里也挤了好多扛着摄像头的大哥。 乔曦有些怯了。她以为顶多也就三四家媒体而已。可面前是人山人海,这到底来了多少家? 车子开进了公司,走也不是,调头也不是,总之很尴尬。乔曦后悔开了这台招摇的车出门,浓郁的樱桃红,路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瞟一眼。 “是乔曦!快看!乔曦来了!” 一个眼尖的摄像大哥发现了车内的人正是今天把整个网络搅的天翻地覆的女主角。 乔曦咬唇,看着蜂拥而来包围她的媒体记者,她有些害怕了。 只觉得自己是风暴中的一叶孤舟。车被彻底堵死,寸步难行,有些泼皮无赖的记者生怕她跑了,甚至扑在了她的车盖上。 手忙脚乱的去摸储物柜里的墨镜和口罩,她真是大意了,连口罩都不戴就敢出门开车。 “乔小姐,请问您和贺公子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乔小姐,贺总在微博上亲口承认你是他太太,请问你们是不是已经领证了?” “请问您是用什么方法栓住贺公子的?有什么秘诀吗?” “乔小姐,这次匆忙曝光恋情是不是因为已经怀孕?是奉子成婚吗?” “乔小姐,请问嫁入豪门是什么心情,激动吗?” “听说贺总之前和很多女明星都有过绯闻,请问您知道吗?介意吗?” 隔着车窗,声音依旧清晰无比的穿进耳膜,记者们的问题刁钻又尖锐,乔曦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这些问题,她一个都答不出来。她只能无助的捂着口罩,把车内的音乐调至最大,笨蛋一般呆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公司内。 保安发现情况后上报总裁办,Amanda接到电话后一秒也不敢懈怠,立即赶去贺时鸣的办公室汇报。 “贺总,我马上派安保人员接乔小姐上来。” 贺时鸣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没有乔曦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出门时特地交待过来公司之前务必知会他,可惜这小姑娘阳奉阴违,定是想着搞什么突击检查。 贺时鸣实在是哭笑不得,心一狠,干脆让那小姑娘在虎狼堆里多呆会儿,多受些磋磨才能知道听话二字。 “不管她。”贺时鸣放下手机,淡淡道。 Amanda眼底怔了怔,只觉得看不懂,这老板的心思太难揣摩了。她点点头准备退下,哪知刚推门时又被叫住了。 “算了。我亲自去接她。”贺时鸣起身拿上搭在扶手的外套,走到穿衣镜前整理微乱的领带。 Amanda又是一顿。越发看不懂老板和老板娘的爱情。 楼下。乔曦感觉自己处在风暴眼,四周是疾风劲雨,电闪雷鸣。有些记者为了让她出来,疯狂拍打着她的车窗,制造出噪音。 乔曦快被逼疯了,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待审的犯人,四周全是恶魔的眼睛。她想给贺时鸣发微信打电话求救,又怕被窗外的高清摄像头拍到她的手机。若是万一暴露了手机号码或微信界面,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她只能捂着口罩蜷缩在车内,承受着一轮接着一轮无休止的攻击。 口罩下的小脸皱成一团,乔曦垮着唇角,含情眸里凝出一层薄雾,她开始后悔没有听男人的话了。 近段时间里,似乎每次不听他的话,都会惹出大麻烦。乔曦哀怨的想,果然,要变成一个叛逆少女需得承受太多。 她有些不想叛逆了。乖乖听话要来的舒服惬意的多,总归他说的都很有道理,她不能为了呛他而呛他。 想着等会见到他一定得跟他道歉。 忽然,四面八方的压迫感减弱,大半的记者都闻风跑去了大门处。 “是贺总!贺总出来了!” “快快!摄像机准备!” 乔曦随着惊呼声抬头。人群之中,她轻而易举就寻到了他。 男人着一身卡其色风衣,微廓的版型冲淡了板正感,身姿挺拔如玉,犹如工笔画勾出的轮廓,简洁明畅中自有风流写意。 两队安保人员倾巢出动,不一会儿就控制住了那些无理取闹的记者。 “贺总,请问您是不是已经和乔小姐领证了?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贺总,您曾经公开表示过三十五岁之前不考虑婚姻,如今是不是因为女方怀孕了?” “请问,乔小姐是用怀孕逼宫才让您承认恋情的吗?” 贺时鸣听到这些刁钻的问题,面色逐渐冷凝。 跟在贺时鸣身后的齐厉摸了摸鼻子,只觉得这些记者也太不知轻重了,问的都是些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真是都魔怔了。 安保人员整齐的站在乔曦车门前,为她辟出一条道。贺时鸣没有说话,迈着沉稳的步伐,在一片闪烁的镁光灯下,走到了乔曦的车旁。 看着车内瑟缩可怜的小姑娘,墨镜都无法遮挡她那委屈至极的眸光,他着实难忍,唇角不自觉勾出浅淡的弧度,不听话的小猫,就该受点教训。 贺时鸣曲起指节,轻轻扣了下车窗。明快而愉悦的声音,是安抚也是逗弄。乔曦只觉得那指节敲击在她的心上,把所有恐惧和慌乱都敲散了。 她主动打开车门,委屈巴巴的仰起头,“你来了。” 贺时鸣笑了声,丝毫不顾及周围张牙舞爪的闪光灯,他微微俯身,替她拢了拢凌乱的发丝,“以后还听话吗?” “听话。听你的。”乔曦小声说。 下一秒,他弹上她的额头,惹得她吃痛的娇呼。 “你还挺会见风使舵。行吧,这次不和你计较。” 他牵住她的手,凉如山雪的温度也让乔曦觉得莫名熨帖,是他独有的,给她安全感的温度。 “有记者呢。”乔曦提醒他。 贺时鸣没接话,只是抻开乔曦的手掌,换了十指相扣的方法来牵住她。媒体记者们疯狂抓拍每一个细节,乔曦心跳加速,他眼底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深,让她有些痴了。 他把她带至风暴中心,这一次,乔曦只有平静。 和他在一起,她大可放心。 “贺总,请你回答一下吧。” “对啊,贺总,您回答一下。这次恋情曝光到底是为了什么?” 媒体记者们依旧死缠烂打,他们在这蹲了快一天了,不拿到一手消息是不会死心的。 贺时鸣神色淡然,环顾四周。他紧紧握住乔曦的手,给她力量。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答大家对于我们的问题。” “是我追的乔小姐,也是我要娶她,没有所谓奉子成婚,等婚礼那天公司会邀请大家观礼,还请各位赏光。” 滴水不漏的回答。是他一如既往的格调。倨傲而坦荡。 是的。她大可以放心把所有都交给他。 直到进了公司,乔曦仍然觉得在云雾里,轻飘飘的,软绵绵的,所有的细节都让她愉悦至极。 男人带她上电梯,乔曦下意识扯住了他。 “怎么了?”贺时鸣回头。 乔曦取下口罩和墨镜,认真的看着他,是她曾经迷恋他的样子,就连晶莹的泪花也是迷恋而已,她一字一顿的说:“七哥,我好爱你。” 贺时鸣眼底滑过错愕。这是小姑娘第一次对他说爱他。 像一场献礼。把所有炙热的真挚的纯洁的爱全部献给他。 他伸手揉乱她泛红的羞涩,无奈的叹气,“曦曦,有些话得我先说知道吗?” “是我爱你。” “曦曦,是我爱你。” 终于,那泪落了下来,滑进嘴里,是甜的滋味。 他终究还是为她跌入了红尘。 做裙下臣。 而于她而言。 爱他,是一场化蝶。 是疼痛的破茧,是勇敢的展翅。 不论怎样,她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没有抛弃我,默默的追了这么久。 第二本文,写的不算很顺。中途迷茫过好久,整晚整晚睡不着,疯狂想这两人该咋办。 好歹还是正文完结了~ 曦曦和七七的艰难爱情圆满了! 老实话,我真的很喜欢贺七。 他是个有很多缺点却仍旧很迷人的男人呀。 小性格可爱到飞起~ 而曦曦是经历了痛苦和绝望之后,化蝶涅槃,成为更好的自己。 是共同成长的健康爱情(当然中途有点不健康~) 感恩大家喜欢。正文完结了,给个好评吧!两分评论发红包! ps:幻宴会改名字!预计会改成缠绵游戏。 番外会有求婚结婚怀孕生宝宝 可能还有两章左右平行世界的疯p强取豪夺,虐女鹅的那种? (ps,好多宝宝说强取豪夺没看够....) 第72章 番外1 公司大厅内来往进出的人很多, 贺时鸣牵着乔曦往电梯处走,一路上员工恭敬又热情的打招呼。 热情是真的,毕竟老板的瓜员工们吃了一整天了, 现在见到了绯闻男女主角, 心中更是难掩激动, 一双双眼睛黏着两人, 像口香糖一般,铲都铲不走。 十分钟前,公司八卦群里面早已消息满天飞, 说老板娘在楼下被媒体们围堵,老板亲自下去英雄救美。 胆子大的员工们纷纷找各种机会跑到大厅里, 借口送资料,等合作方,走外出, 拿快递,走错电梯楼层.....总之花样百出。 乔曦被他牵着,手是一块橡皮泥, 任由他肆意揉搓,白皙的皮肤掐出道道粉痕, 像开满春花的田埂。 身边都是打招呼的员工, 她不由自主把头埋起来, 开启掩耳盗铃模式。 “老板下午好!” “贺总好!” “老板好!” 乔曦默念着快点走快点走, 一会儿烦电梯怎么还不到,一会儿苦恼公司大厅太大了, 短短一分钟的步行距离走得无比艰难。 还好,她把头埋起来,至少不会和员工的视线正面撞上。 不然可真是恐怖的社死现场。 “老板娘好!” 忽然, 一个性子活泼的员工当了回出头鸟。 乔曦觉得全世界在瞬间安静。身体猛地一震,步伐也顿住了。这老板娘在她认知范畴之外了,惊慌失措的抬头,正巧撞进了男人玩味看戏的眼。 他挑挑眉,仿佛在说,人家叫你老板娘! 这一句老板娘打开了员工们的大门,见老板不止没生气,反而笑了。 安静后随之而来是猛烈的狂欢-- “老板娘下午好。” “老板娘今天好美啊!” “老板娘皮肤好好啊。” “老板娘和老板好般配啊......” 乔曦觉得她脚趾能把鞋底抠穿,手指不断绞着贺时鸣的掌心,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是呜咽的小兽在寻求庇护。 贺时鸣抵抗不住她泛软的眸,心想算了,又不是不知道她脸皮有多薄,若是真惹恼了她,报复起来是要咬人的。 他挥挥手让那些员工们都乖乖回去工作。 好不容易进了电梯,直到电梯门阖上,乔曦这才松口气。 专用电梯里没人,她胆子瞬间回笼,哼了声,甩开男人的手,躲到电梯的角落处,不想挨着他。 柔软的羊脂玉从手心滑走,小姑娘气鼓鼓的站着,贺时鸣觉得真有意思,人前胆子小的跟兔子似的,现下没人了就开始甩脸色给他看。 “用完就扔?跟谁学的坏习惯?”贺时鸣转身就把她抵在了角落的更深处。乔曦紧张的看着他,黑眼珠泛着灵气,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逃跑的坏主意。 “哪有啊...” 绵绵的尾音被主人拖长,是软乎乎的猫爪子,贺时鸣被她挠的心痒,干脆把人圈在了电梯上,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前,迅速的,毫无预兆的,咬住了她的唇瓣。 不是吻,是咬。把带着馥郁香气的柔软嚼碎在齿间,慰藉那即将溢满的可怕占有.欲。 乔曦被他弄得措手不及,手指紧紧揪住贺时鸣的外套,把那挺括抗皱的高级面料抓出波纹。她无所适从却没有推开,忍受着他一点也不温柔的行径。 唇瓣去碰撞牙齿,无疑于以卵击石。 红色斑驳,取而代之是深深浅浅的痕。如此清晰的痛觉之下,乔曦竟然体验到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快乐。 她曾看过一段话是这么说的:人类都是恋痛的,具体表现在喜欢舔口腔溃疡的伤口,咬掉嘴上的死皮,摁淤青,撕下手指的倒刺,和一遍遍回忆某些瞬间。 她贪恋他,连带着痴恋与他有关的一切疼痛。 生理的,心理的,感官的,灵魂深处的。 “曦曦,疼不疼?”他中途停下来,温柔的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乔曦呼吸急促,他那双幽暗的凤眸里倒映出她被他逼到绝境的狼狈。他绝非温柔的问她,而是停下来欣赏她。 他从来都喜欢她这样。 “有点疼。”她嗓音带一点点哑,眼睛干干的,让贺时鸣想起了下雨前总会有浓墨的乌云,卷起碎叶的风,都是干爽的,却润进了心底。 他满足的喟叹,灼热的气息又落了下去,冰凉的指尖碾着乔曦的耳垂,手臂环她更紧,剥夺猎物最后生存的权利。 他恶劣至极:“曦曦,疼也忍着。” 乔曦的大脑在一瞬间灰飞空白,大概是第一千零一次死在他的怀里。 ....... 怎么走到他办公室的不太清楚,像是被他拖带拽般抱进来的。 乔曦躲进了办公室内的独立茶水间,手指颤抖着给自己倒一杯柠檬水。她喝上一大口,又拿出包里的粉饼盒子,准备看看自己的嘴巴成什么样了。 果然,要疯了。 唇上斑斑点点的红痕,像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又像是被狗啃了。有一处地方破了皮,是她乱动乱掐,被他发狠教训留下的。 亏得她这几天没活动,不然高清镜头怼脸一拍,放大后什么小细节都一清二楚,放在网上又要引起一波引人遐想的讨论。 说不定又要说什么某女明星人前风光,实则被金主夜夜欺/凌啦,对自己够狠才是嫁入豪门的秘诀啦,某豪门公子私下其实是变态啦。 ?? 除了前两个不对,最后一个很有道理。乔曦想着想着,重重点头。 贺时鸣正在隔壁处理文件,Amanda进办公室来汇报工作。 他工作的时候很是严肃,话语间摒除了所有的轻浮浪荡,听起来沉冷又稳重。乔曦背靠着茶水间的滑动门,傻笑着听他冷酷无情的交待工作。 这冷冷的声音好像晶莹的山上雪,好迷人哦。 Amanda离开后,贺时鸣抬眸看着那半阖的门,指尖转动着签字钢笔,心思不宁,转了没两圈啪嗒一下落了,他笑了笑,起身朝茶水间走去。 办公室内铺着厚厚的地毯,消音功能极佳,贺时鸣一路走过去,连空气都不曾波动,门内靠着的人未有半点察觉。 他自门前站定,虚虚眯了眯眼,忽然间抬手把门全部划开。 乔曦惊呼一声,身后没有支撑物,整个人不可避免的向后仰去,谁知迎接她的不是地毯而是某人的怀抱。 手中的柠檬水晃荡,洒了大半在胸前,沾湿了轻薄柔软的面料。 乔曦恼恨地转过头,一双促狭的眸毫不掩饰的笑意,她看后瞬间气炸了,“贺时鸣!你又发什么神经!” “知不知道我这是最新款!很贵的!” 她赶紧找纸巾去擦,只可惜水渍越擦越浸得深,身前的连衣裙逐渐透明化。 贺时鸣慵倦地环抱手臂,倚靠在茶台上,一瞬不瞬的看着乔曦疯狂围着身前擦拭,喉间燥热,他下意识舔舔唇角,好像有些口干了。 “过一会儿就干了。”他随口一说,缓解唇舌的干燥。 乔曦边弄边抬眼去凶他,“还好意思说!玩这些不觉得幼稚吗?” “反正是玩你。幼稚就幼稚咯。”他漫不经心拿起刚刚洒了大半的柠檬水,呷了一口润喉。 “还是你喜欢我不幼稚的玩你?” “.......” 乔曦横眉冷对:“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贺时鸣:“难。” “.......” 乔曦彻底不理他了,穿着湿冷的连衣裙就往沙发上一坐,准备看最近追的新剧。可惜身前一大块衣料湿透,黏在皮肤上一点也不舒服。 她边看剧边下意识把身前的湿布往上提,冰冰的,太不舒服了。乔曦顺带着把视线往边上巡睃一圈,发现贺时鸣不知去哪了。 真是狗男人。 把她弄成这样就不管了吗?? 这男人小时候读书时肯定是班上最调皮最让女生讨厌的男孩子。动不动就使坏捉弄人,捉弄完还顶着一张臭脸不道歉,高冷的看着女生坐在地上哭。 她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他这种变/态。 乔曦一边看剧一边在心底吐槽。 正在休息室给小姑娘找衣服的贺时鸣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 休息室很大,整整一排柜子放着他平时里可能会用上的衣物和配饰。挑了一件男女同款的衬衫,衬衫很长,她穿上刚好够到大腿。 回到办公室发现小姑娘捧着手机发笑,没心没肺,连他走近也没发现。 “换上。”贺时鸣冷哼,直接把衬衫扔在了乔曦的头上。 乔曦正看到了精彩部分,女主要在男主面前掉马,她跟着兴奋起来,没想到下一秒整个人就被罩在套子里面。 她赶紧把电视剧暂停,拿起衬衫看了眼,原来是去给她找衣服了。她偷偷翘起唇角,瓮声瓮气的说:“可我穿的是连衣裙啊。” 只有衬衫没有裤子或裙子,光着腿在办公室,跟没穿有什么两样啊。 “就你这点高度,当裙子穿够了。”贺时鸣顺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乔曦哗啦一下站在了沙发上,“你竟然嘲笑我矮?我有168呢!168!” 她踮着脚,站在矮脚沙发上,也不过堪堪俯视他一丁点,看着贺时鸣眼角眉梢透着的轻挑,乔曦不爽。 她标准的女神身高,多少女明星谎报身高都要达到168的及格线!他还好意思嫌弃她。 贺时鸣扯了扯唇角,“也就比我矮20公分?是挺高的。” 他摸摸下巴,眼风从上至下扫过她全身,最后把视线停留在湿透的地方,绵白玉色隐在一抹朦胧的水雾之下,悄无声息地勾/人。 乔曦哀怨地看着他,“你又欺负我。” “哪有。” “有!” “没有。” “有!” 贺时鸣被她闹得耳朵疼,干脆伸手一揽,指尖灵活的绕到乔曦后背。 “刺啦”声划破安静的空气。 拉链把精致的包装切割成两半,剥出白皙的礼物。 “那你就看着我怎么欺负你。”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要命。 乔曦头顶黄灯狂闪,是危险的信号。 她今天成功惹到他了。 贺时鸣低头咬了一口,乔曦“嘶”了口凉气,敏感地弓起背脊,往沙发角落缩去。 “你你你!变态!” 她想不懂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爱咬人?上辈子是狗变的吗? 乔曦条件反射般捂住身前,陡然而来的痛感让她红了眼圈,但她不敢低头去看,生怕看到社死的场景。 贺时鸣在这种事上极有耐心,并不是仅限于感官的享受,更多的是精神的愉悦。就像是一个旅人,若是只在乎目的地,就不会有风景了。 他慢慢的拆包装,直到包装盒完全拆掉。礼物还留着昨晚收礼之人拆盒的痕迹,蒙昧的淤红,颓靡的浅紫,藏匿秘密的灰青。 那盒子下装着一幅油画。 Edgar Degas的夕阳。 乔曦颤着细嗓,不敢凶了,但凡她流露出一丁点的不配合,结果一定比任由宰割更惨烈。 “别在这好不好....我不敢....”她抱住自己,尽量遮住点。 门外就是秘书办,七八个员工坐着,来来往往经常有员工来这一层送文件盖公章。她再胆子大也没这么狂野啊!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不对劲,那就真可以连夜打包逃离地球了。 “那怎么办?我已经这样了。”他亲吻着乔曦的发旋,一只手牵着她往低处走。 乔曦手抖了下,小声撒娇,“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贺时鸣眼风落在乔曦的唇珠,沉声引诱她,“不是还有这儿?” 乔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想说,哥,您认真的吗? ........ 乔曦被他横抱在怀里,一路走到办公桌前。她扯了下他的领带,小声问:“来这做什么啊.....” 她真是怕他了,只觉得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怕这个字的。 有的只是,我想,我要,我高兴。 他们是南北两个极端,却偏偏被命运捆在了一起,理不清,逃不脱,亦不想逃。 贺时鸣努了努下巴,示意乔曦看办公桌底下。 “这儿够大,够你活动了。” 乔曦眨眨眼,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只是讷讷的看着他,“七哥,你认真的吗?” 贺时鸣轻笑,勾了勾女孩儿的下颌,“曦曦冤枉我,我什么时候对你不认真?” 说完,他把乔曦直接塞了进去。 办公桌底下空间的确很大,足够塞下一整个人,乔曦跪坐在地毯上,蜷成一小团,委屈的看着坐在宽大皮椅里面的男人。 他懒散的靠着,眼尾挑着一股风流劲,“曦曦,我等着打五星好评。” 乔曦:“???” 红木桌是厚而重的质感,搭配桌角的天青釉汝窑玉壶春瓶,有内敛的典雅感。 花瓶里是一株斜斜溢出的石榴枝。 所见一切皆是优雅的品格。男人正低头办公,手中的钢笔龙飞凤舞般在纸上游走,冷凝的神情,紧抿的唇,是认真工作的模样。 只是额角却有几滴汗珠沁出。 此刻办公室内温度刚好,23度。 男人一只手藏在桌底下,看不见做什么,但从手臂轻微的晃动可以看出些异样。忽然,他签字的动作顿住了,眉头拧出清浅的痕,一声低沉的叹意从喉咙间漫出。 藏在桌下的手倏然一紧,掌下是如羽毛般柔软的长发。 “....曦曦。”他喉结滚动几息,嗓音中带着酒醉的微醺感,睫毛安静的垂着,眼神往下。 底下关着一只呜咽的小兽。 空间不小,但久了也就狭窄了。 乔曦膝盖磕在地毯上,被微粗的毛线磨出红来。 幽怨地抬起美眸,朝他嗔了下,贺时鸣顿时眼眸深了好几寸,仿佛被人泼上了墨。手劲也重了几分,狠狠掌住她的后脑勺,让她不能退缩分毫。 ............. 差不多过了快半个多小时,乔曦热到汗珠一颗颗往下滴落,最后几秒痛到泪水溢出。忽然天旋地转,她被人抱了上来。 “喜欢吗?”他笑着看她,指尖轻轻抹去唇角溢出的一点痕迹。 乔曦不说话,只是恼恨的看着他。 贺时鸣觉得她此刻可爱到了极点,心下欢愉,又亲了几下她的唇,“好吃吗?” “不说话是默认了?你看你吃的挺开心。”他浪荡的逗她开心,在她忍耐的边缘游走。 妈的!乔曦再好脾气也要爆粗口了。 “贺时鸣!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我讨厌你!!” 第73章 番外2 “七哥, 肩膀那多捏会儿呀。” 乔曦舒舒服服地坐在贺时鸣腿上,脱了高跟鞋把脚搁在办公桌,悠闲的晃着脚丫子。身后的男人自动沦为软硬适中的靠背垫子, 还带自动按摩功能。 说是按摩,其实就是乱捏,但手劲不错,挺舒服的。乔曦哼哼唧唧的软在他的怀里享受着完美服务。 “腰也要!腰那好酸。”她嘟嘴, 糯米般黏黏的声音粘住耳朵, 贺时鸣眉头微蹙, 她嗲得让人受不了, 掌心却自动听命,游至指定地点,熨帖着女孩细嫩的香/肌。 “腰怎么也酸呢?”他用唇冰着乔曦发烫的耳廓,低低问她。 乔曦偏头, 凶巴巴的眼神看他, 仿佛在说:腰为什么酸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贺时鸣被她这计奶凶的眼神弄出了燥意,手指用力拧了一把, 软乎乎的触感像捏着史莱姆,手感极好, 解压十足。 “今晚不那么弄了。换种别的玩。”他亲了一记乔曦嘟着的嘴。 乔曦舔舔唇,小小的舌尖都透着憷,她惊呼道:“今晚还有啊??” 贺时鸣又掐了下她,这小姑娘说话不算话,赖皮的很。 “是谁说的把去年落下的都补给我?” 乔曦僵了唇角,竟然忘了这事! 大意了。真大意了。 昨晚她喝多酒,晕晕乎乎任人拿捏,醉酒的感觉好极了, 光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跳舞,旋转间长发飞舞,好似在梦里,转着转着能飞去云中,又能沉到海底。 整个过程中她一直被顺着哄着,神情全是餍足,正到了飘飘然要去捉烟花的那一刻,被他活生生拽住了翅膀。 在这种时候停下来,无疑于一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折磨。 可他偏偏够疯。 乔曦不断挣扎,用脚趾去蹭他,求他别这样,要快点才行啊!男人额角的汗水滴落在乔曦的眉尾,他从喉咙中逼出冷静的话来。 “分手那一年的账怎么算?” “??” 乔曦又恨又懵又难受。谁会在这个时候算这些啊?关键是,她欠他什么啊? 他们之间分手,他得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才对呀! 见她负隅顽抗咬着唇,拼死不说一个字,连喘气都死命压着,贺时鸣闷哼着后退几寸。 “曦曦,不说话就不给。”他说好残忍的话。 乔曦被这后退的动作逼至绝境,有气无力的说着讨好的话:“补给你,补给你好不好.....求你....” 男人觉得不满意,继续围捕她这只奄奄一息的猎物,他温柔的蛊惑她:“怎么补?我要听细节。” 乔曦眼泪决堤,瞬间爆发了出来,她喊道:“怎么补都行,想怎样就怎样!都听你的!” 下一秒,哭声被封缄在了喉咙。 乔曦因为难受而蜷着的脚趾舒展了。 ....... 想到昨晚的城下之盟,乔曦只觉得腰也不酸了,四肢百骸也有力气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可惜贺时鸣太清楚她这一套了,窝里横外加跑得快。再不然就是表面装乖,转背就阳奉阴违,私底下能把他骂到狗血淋头。 单单一只手就轻松钳住她的后颈,像提起一只做坏事的小猫。 “想跑啊?”贺时鸣笑着看她。 他笑起来时最具欺骗性,眼角眉梢都倾泄出一股恣意,活脱脱一个裘马风流的公子哥。 好脾气,好耐心,会哄人,只可惜每一种优良品质都与他不搭。 “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跑?”乔曦扬起下巴,整个人透出一种娇矜感。 她这个样子让贺时鸣想到了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一只被人折磨,可怜兮兮的小蝴蝶罢了。之后被他带回了家,吃碗馄饨也紧张的不行,睡个懒觉也要跟他道歉,整个人乖巧温柔又胆小,哪知道就被他养成了这副德行。 娇气。犟。会挠人。坏心眼也多。还得理不饶人。 “曦曦,你说我是不是把你宠坏了,才让你这么不听话?” 乔曦警惕的看着他,见他托着下巴陷入深思,又莫名其妙说了句引人遐想的话,威胁的意思会不会太明显了? 乔曦瘪瘪嘴,不敢再放肆,“....补给你啦!我才不是小气鬼。” 她只求这男人别再想什么千奇百怪的招数用在她身上了,每次弄一回,她三观五感都招架不住,被他一次又一次拉低底线,打开新世界大门。 贺时鸣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他的小姑娘果然还是个傻的。 道行低。 尾巴还没长齐就敢和他叫板。 唔?尾巴? “你是不是拍过一部仙侠剧?叫什么如尘月?” 乔曦一愣,不知道他说什么,半晌才无奈道:“什么如尘月!是揽沉月啦!拜托这可是你投资的电视剧!” 贺时鸣不在意的笑了笑,他投资的电视剧那么多,哪里可能每个名字都记得。 “我记得你在里面演的是只小狐妖。有尾巴那种。”他随意在空中比划。 这部剧中乔曦的狐妖造型很出圈,一条毛茸茸的大白尾巴,尖端是一小簇红色,定妆照放出来后还上过热搜,粉丝们都说这是六界之中最可爱的小妖精。 “是啊,那条尾巴好可爱的,我觉得导演肯定给特效老师加了鸡腿。”乔曦抱住他的手臂,娇娇的蹭他,学着剧里那只小狐狸撒娇黏人。 “是可爱。” 贺时鸣讳莫如深的笑了笑,随即他那清瘦有力的长指轻轻点了点乔曦某处,“给你弄条真尾巴好不好?” 乔曦笑容戛然而止,他不过轻轻碰了碰,那儿就火烧火燎起来。一把火连带着烧到了面颊,像把漫天的夕阳都扯过来遮羞,只可惜越遮越羞。 他他他说些什么啊??乔曦满面通红,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曦曦放心,肯定比特效漂亮.....”贺时鸣揉着乔曦绯色的面颊,贴住她耳廓说着些轻浮的话,惹得她一会儿软一会儿僵。 乔曦的大脑空空如也,唯有尾巴二字不停的旋转。 要命了。她今晚会死吧? 下班后,两人去吃了一家私厨。乔曦慢吞吞的吃着,每一口咀嚼五十下,一直拖到八点多才堪堪吃完一顿饭。贺时鸣也不催她,只是笑着看她磨蹭的样子。 吃完饭后,乔曦说要去看电影,最新上映了一部国产悬疑片,小投资却卖好又卖座。 贺时鸣盯着她看了会儿,乔曦心虚的退后两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看完电影之后呢?” “当然是吃宵夜啊!” “吃完宵夜呢?” “我们可以去江边吹吹风啊!一两点江边人少,最适合欣赏夜景了。” 贺时鸣瞧她满脸谄媚的笑容,冷哼一声,直接钳住她了的下巴,拇指磨着嫣红的唇瓣。 “曦曦,有些事你以为能逃的掉?” 乔曦咬着唇,就快哭出来了。她真是脑子有毛病才会答应他这种不平等的条约! 当然看电影是不可能了,宵夜和江边吹风这种浪费时间的活动也被人无情驳回,贺时鸣拉着她上了车,美名其曰他累了,要早点回家休息! 城北,一幢玻璃结构的别墅彻夜灯火通明,是一颗燃烧的火球落在夜里,唯有二楼的主卧被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一点光亮也透不出,像太阳黑子。 卧室内,香气杂糅,是沉溺的味道。 幽微木调的香水,沐浴后的泡泡糖香,房间内燃着的清新茉莉香,还有一些暧昧的甜腻香。 偌大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浪漫的日落灯,影子被投射在墙上,勾出粗略的轮廓。轮廓起起伏伏,仿佛是晃动在海底的水藻。 不断持续的下坠感让心提到了嗓眼口。 乔曦只觉得膝盖疼,膝盖本就有些肿,不过休养了半天不到,此时又磕在坚硬的地板上,明天起来一定会更肿。 好在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乔曦奋力挣脱束缚,全身又酸又累,只想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软的地毯上,若是他大发慈悲的让她好好睡一觉就更好了。 正想着该说些什么讨好的话让他放过她,忽然间身后袭来强烈的不适感,痛觉瞬间从膝盖处转移。 这感觉该怎么形容?就好像眼睛里掉进了一根睫毛,人会不由自主的不停眨眼睛,想把那根睫毛给弄出去,是强烈的排斥反应。 大脑瞬间空白。 他是真做的出! 她以为他只是吓唬她而已! 乔曦低低尖叫一声,下意识抬起手向后捂,只可惜在半空中就被人拦截。贺时鸣扣住她的手腕,牵着她。 “曦曦,来摸摸你的尾巴。”男人的诱哄的低音落在女孩耳边。 绝非什么电视剧特效可比的。是真的尾巴,一条经过特殊制作的尾巴。刚好和她匹配,无论是漂亮度,精致感亦或尺寸,都是完美的契合。 她这么美,配得上这条无与伦比的尾巴。 视觉被削弱,但人的机体比想象中更伟大,感觉的补偿让她的触觉如此敏锐。掌心下是柔软而顺滑的皮毛质感。 仿佛在摸一只酣睡的小狐狸。可那只小狐狸是她自己。 乔曦羞愤的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哀求,让他赶紧把这毛绒绒的东西弄出去。 太奇怪了。 “真是可爱。”男人餍足地欣赏着这副完美的杰作。当时看她那部电视剧的定妆照时,这个想法就烙在了他心里,他想着一定得给她弄一条真的。 这东西他托人定制了一个多月,用的全是最高级的材质。 乔曦被他这句赞美弄哭了。他能不能闭嘴,不说话啊? “哭也好可爱。比你在电视剧里的样子可爱多了。”他低低笑着,指尖不停拨弄那条毛绒绒的尾巴,惹出阵阵颤栗。 电视剧里的小狐狸造型哪有此时此刻来的漂亮? ........ 次日。乔曦又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捂身后,真是被某人搞到PTSD。 她记得昨晚累到了极点,喊累了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中途好像被人抱去了浴室,之后发生了什么是真记不太清楚。 也懒得记。 还不如忘了。她宁愿失忆! 乔曦恼恨的掀开被窝,去浴室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乌青,双眼失神,唇上是还未褪去的咬痕,活像一只被妖吸走精气神的小尼姑。 呸!还说她是妖。明明他才是! 洗漱完,乔曦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去,张姨正往餐桌端菜,眼尖的瞟到乔曦的身影。 “曦曦醒了啊。快来快来,正好吃午饭。今天做了你最爱的肉沫蛋羹。” 贺时鸣正坐在餐桌,认真地看着文件,听见动响,抬头往楼梯处望去。小姑娘一脸哭丧,没睡醒的样子,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裙,边走边打哈欠。 “哎哟,曦曦你怎么....”张姨瞧了眼乔曦,吓住了,“昨晚没睡好吗?” 乔曦看了一眼人模狗样的贺时鸣,男人已经穿戴整齐,在家也是精致清贵,挑不出错处。 看着他精神奕奕的模样,又看了眼自己,乔曦无比哀怨,果然她就是被妖怪吸了精气! “可能是做噩梦了吧。梦到了专吃女孩的妖怪!” 张姨笑呵呵的说:“还有这种妖怪啊?”果然,年轻人的思维就是活跃,连做梦都是古灵精怪。 贺时鸣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乔曦。 她走到贺时鸣身边,偷偷掐了一把,“当然有!我们家就有!” 男人无奈的摇头,盛了碗鸡汤给她,“喝点这个。你太弱了,要补补。” 一晚连三回都撑不过,他记得抱她去衣帽间的镜子前,逼迫她欣赏新造型,而她死死闭眼,就是不睁开,弄到后面竟然直接趴在镜子上睡了.... 真是够无语。 “你才要补补呢。”乔曦在桌底踢了他一脚,这男人怎么说的每句话都带颜色? 贺时鸣疑惑的看她,眼神里在说,你确定我还要补?乔曦一秒看懂,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羞愤的低头喝汤。 是她要补,是她虚!太虚了! 乔曦喝了几口鸡汤心情顿时回暖,鲜得掉牙,果然张姨的手艺就是好。 “你吃完了要去应酬吗?怎么穿这么正式啊?”乔曦一边喝汤一边看着面前吃饭的男人,今天穿的格外正式,深色的手工西装还配了一对钻石袖扣。 贺时鸣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等食物咽下后才回道:“忘跟你说了。晚上跟我回老宅吃饭。我们得早点去,大概两点多出发。” 从城北这边出发,一路开去贺宅得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你说什么?”乔曦停住喝汤的动作。 “本来昨天就要跟你说的。”贺时鸣解释道。 只是昨天有更重要的正事,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今天中午李嘉茵打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来,这边好做准备,贺时鸣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为什么要去老宅?”乔曦严阵以待的坐直。 “爷爷说要请你吃饭。”他清清落落的说。 他俩这事闹的满城风雨,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贺老爷子能不知道吗? 老爷子手底下的人最是耳聪目明,稍微一点风吹草低就要及时上报,他和乔曦恋情曝光这事怕是当天晚上就被老爷子知道了。 “哐当”一声,乔曦手中的勺落在了汤碗里,溅出几滴油花。 “你爷爷请我吃饭?”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时鸣,“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快一点了!她这一副被男人搞到虚亏的鬼样子能去见他家人吗? “七哥!您可真是坑啊!”乔曦咬牙切齿的撂下一句话,连饭也顾不得吃,一溜烟跑上楼去收拾自己。 上车后,乔曦时不时掏出小镜子来照照,总觉得自己的妆不够精致,比化妆师姐姐的技术差太多了。 “别照了,够好看了。”贺时鸣环抱手臂,散漫地倚靠在一旁。 回家吃顿饭而已,又不是去选美,为了等她化妆打扮,两人足足迟了一小时才出发。 其实乔曦也不是故意折腾的。只是之前的那几次惨烈社死现场让她心有余悸,她在他家人面前几乎把脸丢光了。 瞪他妈妈,被他爸爸说发型不错,还被他爷爷看到了自己和贺时鸣腻歪。 最关键是这次热搜,全世界都知道了她当街嘟嘴索吻,与淑女毫不挂钩! 想着这次无论无何也得留个好印象,乔曦觉得偌大的衣帽间就没一件衣服拿的出手。不是太花俏了,就是太稚嫩,不然就是太新潮了。 换了五套衣服之后,乔曦穿着衬衫配黑裙子出来。 贺时鸣抬头瞧了一眼,问:你穿成这样,去面试吗? 乔曦瘪瘪嘴,一脸快哭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贺时鸣觉得再这样下去晚饭都赶不及,在一堆衣服里挑了一条连衣裙给她。 他说:就穿这件。信我。 一条红色的裙子。骄傲夺目的红色裙子。 乔曦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总觉得又上当了,只可惜现在已经出发了半小时,要换是不可能了。 她推推男人的手臂,一脸不情愿,“七哥,你是不是又坑我啊?” 哪有第一次去男朋友家穿正红色的? 确定不是穿敬酒礼服? 贺时鸣慢悠悠给了她一个眼神,“曦曦,你凭良心说,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换句话说,哪次掉进坑里不是你自己作的? 虽然他说话挺讨厌的,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固执不把头发染回去的是她,树袋熊挂在他身上的也是她,当街索吻也不是被逼的。 乔曦默默叹了口气,那双亦喜亦嗔的桃花眼浮上了一层薄薄的忧愁。 “你家里人会不会不喜欢我啊?”小脑袋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风景,无心欣赏,只是忧愁。 “为什么会不喜欢你?”贺时鸣耐心的问她。 有件事他一直弄不懂,为什么这小姑娘就总要觉得大家会不喜欢她?之前和他在一起时也是,总是觉得他不喜欢她,一颗胡思乱想的小脑袋不知跟他惹出了多少麻烦。 “曦曦,自信点。”他牵住她的手,“你真的很讨人喜欢。你这么好,没人会不喜欢你。” 他温柔的安慰堪称致命的解药,亦或毒药。 落在耳里,惹出她串串感伤。 这人好奇怪。有时候坏事作绝,有时又怎么能这么好呢? 好到让她永远能为他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七哥表示很满意这种番外。 之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感谢在2021-09-13 20:54:22~2021-09-15 17:0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412515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笑笑笑一个、若若很可爱 10瓶;H_L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番外3 贺家的老宅和想象中区别很大。 乔曦以为会是富贵人家标配的那种带泳池的豪华大别墅, 到了才知道是一个雅致的四合院。三进三出,占地面积不小,位置在繁华的老城区。 外表并没有多么富贵奢华, 反而透着古朴的风韵。 可乔曦心底反而更慌了,她早就听过在陵城这种历史气息浓厚的城市,真正的富贵人家哪里会住什么开发商修的大别墅,或是用祖上的地, 自己规划自己修, 或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大宅院。 像贺家的四合院, 落在这种地界, 这么大的面积,估计市值得上九位数。 车绕过正门,从侧门开了进去。正门常年阖着,是不走车的。 侧门处有哨岗, 两个警卫员站在门口, 见到车牌立马放行。进去后,是专门辟出用来停车的小型停车场, 四周栽了几棵金桂树,如今秋月天, 香气正浓。 院子里停着五六台车,除了那台扎眼的墨绿色宾利以外,另外几台是型号低调的黑色奔驰亦或奥迪,车子倒没什么,乔曦惊讶的是那车上挂着的牌照,陵AG6的牌照。 乔曦坐在车上,有手足无措的感觉,一旁的贺时鸣下了车, 见她一直呆在车内,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想什么呢?还不下车?” 乔曦一脸委屈的看着贺时鸣,“七哥,我怕....” 她怯怯的把脑袋伸出车门,默默观察。四周没有一丝一毫华丽亦或奢靡的气息,反而朴素到有些单调。 但就是让她慌。 真正的压迫绝非所谓外露的浮华,而是蕴藏在内里的威严,无需任何装饰,静静地伫立,就能让来者震服。 贺时鸣笑她没用,多大的人了,还怕来怕去的,又没人吃了她! “要不然你喊声老公听听,我就全程护着你。” 乔曦瞪大眼睛,看着斜斜倚着车门,没正形的男人,脸上全是戏谑的笑,欺负她没见过世面吗? “你耍赖!”她倏一下从车里冒了出来。求婚都没有,就想着听这个? 贺时鸣:“那你等下遇到搞不定的,别来找我救场。” 乔曦垫脚凑近他,压低声音恼恨地说:“反正我不叫。” 男人耸肩,总之无所谓,用欠抽的口吻道:“随你咯。” 他就等着看戏。光李嘉茵一人,乔曦就招架不住,更别说还有他爷爷,喔,还有贺时筝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炸弹。 乔曦看着男人的背影,恨的牙痒痒。这人太狗了,在他自家地盘欺负她。 可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叹了口气,哒哒小碎步跟上去,扯住贺时鸣的袖子,让他慢一点,她穿着高跟鞋呢! 停车坪和主院用一道墙隔着,穿过圆洞门,是一方雅致的庭院。庭院西南角是小型池塘,池塘里养着上百条锦鲤,假山的石缝中种了几株红枫。深红墨绿斑斓的浅金,于威严中添了些许活泼的生气。 过了这方庭院,才开始陆续有了烟火气。 在厨房准备晚饭的黄妈忙活了一下午了,走到回廊上休息会儿,定睛一看那走来的不是少爷吗? 少爷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儿。 漂亮的女孩儿,隔远就能看到绰约的身姿,格外脱俗的气质,走近了看,一张淡烟漠漠的小脸,空灵纯净,不添分毫俗气。 比照片上更像天仙! 黄妈看呆了。都忘了打招呼。 “黄妈,您老人家愣在这看什么呢?”贺时鸣笑着打招呼,“给您介绍下,这是乔曦。” 乔曦甜甜的喊人,乖的不行。 黄妈笑的合不拢嘴,她是看着贺时鸣长大的,贺时鸣刚出生那会儿,夜里都是她和张姨轮番照顾。 “好好好,真好啊。小姑娘真不错。快进去吧,都在里面等着呢。” 前厅里,一大家子人都到齐了。不止贺时鸣的爷爷,爸爸,妈妈,就连他的小姑,大伯二伯,还有好几个嫁在陵城本地的堂姐都来了。 听说贺七要把媳妇儿带回来,27年来破天荒头一回,大家纷纷赶回老宅来看热闹。 大家都坐在前厅里喝茶唠嗑。桌上放着琳琅满目的茶点。 贺时筝缩在沙发角落,疯狂猛敲键盘,通风报信。 【哥,我可提醒你啊,全来了!小姑都来了!晴姐姐她们几个也来了!】 一分钟后,贺时筝收到一笔来自贺时鸣的转账,一眼扫过去跟了五个零。小女孩抱着手机咧嘴笑的好开心。果然是亲哥,通风报信还能拿钱! 这头,两人还差几步路就到了前厅,贺时鸣中途停住,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指敲了几下,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在和谁说话呢?”乔曦嗔了他一眼,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不给她说说注意事项,还在这玩手机。 贺时鸣眼底藏笑,不动声色的熄灭了手机屏,“没什么。走吧。” 乔曦觉得他这似笑非笑的样子诡异的很,心里咕哝了一句,面色不敢显出来,依旧维持甜美的微笑,就怕万一这大宅子的某个地方冒出他的家里人,她一个收不住,那可就真没救了。 隔远就听到前厅飘来嘻嘻笑笑的声音,很是热闹,偶尔还有小孩子的吵闹声。乔曦只觉得不对劲,不是说只有他的父母和爷爷吗? 她扯扯贺时鸣的袖子,“怎么听上去好热闹啊?” “怕吗?”贺时鸣忽然抛出一个问题。 “怕什么?”她是有点怕,呼吸都失了均匀的节拍。 “我家里人都来了。小姑,大伯,二伯,几个堂姐。” 乔曦愣着看他:“.......” 贺时鸣见她不说话,松开了她有些颤儿的手,慢条斯理的说:“反正我们曦曦厉害的很,多几个人肯定也能应付。” 乔曦:“??” 她快步上前,揪住男人的手指,在即将拐弯的瞬间拉住了他,可可爱爱的小碎声,她咕哝了两个字。 “老公...” 羞涩的两个字化作羽毛拂过男人的耳廓,带出细细的痒意。 贺时鸣喉结滚了滚,“说什么。没听清。” “老公...”乔曦又抬高了一个八度,水漾的眼睛勾着娇柔的情丝,“你别不管我啊....” 贺时鸣嘴角的笑意几乎压不住了,他快速别过脸,不想让她抓到自己失态的样子。 虚握拳,抵着唇咳了咳嗓,“曦曦,过时了是要加价的。” 乔曦呆了,这人怎么这样啊!“那你要怎么办啊!” 她不能没有他,若他作壁上观在一旁看好戏,那她可就真完了。 贺时鸣眯眼,食指轻浮地挑逗她的小耳垂,“昨晚那个怎么样。你觉得呢?” 乔曦瞳孔紧缩,条件反射性手臂往后背着,哀求地看着他:“那、那不行的.....” “那是最小号,曦曦。”男人微凉的嗓仿佛被雪水浸过,是凉的,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再说,你不是连我都可以?嗯?”他的唇暧昧拂过她的耳,低肆的音全是玩味的引诱。 乔曦耳根子红透了,啊啊啊啊! 她耳朵都要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他就不怕被人听到嘛? “不然直接换我?你自己选。”贺时鸣瞧着她红一阵白一阵的小脸,可爱的紧。 乔曦脸色发白,差一点尖叫出声,换他?那她真会死的。死得透透的。 “就、就那个,不、不换你.....”乔曦绝望的闭眼。 “你说的哦。别耍赖。”贺时鸣亲昵的揉她的发旋。 进了前厅后,小孩子眼尖,一下就发现有人进来了。 “七叔!七叔来了!” 小男孩正玩着遥控赛车,见贺时鸣来了,高兴的连车也不玩了,把遥控器抛在沙发上,连蹦带跳的跑过去。 小孩子肉肉的,像个糯米团子,撞在人身上也软乎乎的。 “小胖子,想我没?”贺时鸣笑着架住他的胳肢窝,把人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 小男孩咯咯笑个不停,口中喊着坐飞机咯,要多来几圈!众人的目光瞬间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望过来。 “哟,是贺七来了。路路你别缠着你小叔了,他如今啊可一点也不想和你玩儿。”贺沅清让保姆把调皮蛋给牵过来。 叫路路的小男孩不乐意的嘟囔,“三奶奶你骗我!小叔明明最喜欢和路路玩了!” 乔曦看着一家人说笑,有些入神了。 贺时鸣看了一眼身旁安静的小姑娘,默默牵住她的手,示意她别怕,大家都很随和的。 乔曦的手被他牢牢握在掌中,心中涌出一大股暖流,又含着一丝丝酸楚。 他的家庭是真的很和睦呢。 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热闹的,独属于家的氛围,是她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不曾拥有过的。 “你也不看看你小叔旁边站着的是谁,你小婶婶来了,他哪里还肯和你这个小肉球玩?” 路路不高兴的垮着嘴,朝乔曦看了一眼,刚刚只顾着小叔去了,果然没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个姐姐。 只看了乔曦一眼,小男孩不高兴的小脸又恢复喜气。 漂亮姐姐呢。 咦? 怎么和他在照片上看的一样? 路路转着大眼睛,黑葡萄一样,咕噜咕噜转着,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对上了人,用小奶音对乔曦说:“你就是在大街上抱着七叔亲的那个姐姐吗?” 贺时鸣没忍住,一下笑出来声。 乔曦:“........” 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一个小孩儿在众人面前追问:你,是不是就那个,在大街上亲我小叔叔的姐姐? 笑容僵在嘴角,大脑一片空白。这小肉团子给不给人活路啦?这让她怎么接话? 关键是,她那社死照片怎么连五六岁的小孩子都知道了! 乔曦尴尬癌犯了,这该怎么回?是?不是?那不是她?那是谁? 贺时鸣见乔曦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心下不忍,他好歹要得对得住开始的交易,小姑娘怕羞,哄她说答应一次不容易。 “行了,小胖子,去找你彤姐姐玩儿。”贺时鸣俯身,掐了一把路路的小胖脸。 刚刚闹那一出,贺家的人都忍着笑,憋的难受,可又不敢笑出声,就怕吓着了人家女孩子。 “路路,别缠着你小叔了。” “路路,走啊,我们一块去喂鱼吧。” 乔曦这才舒了口气。 贺时鸣牵着她朝前走去,众人都识趣,主动让开了沙发中间的位置,让乔曦直接挨着老爷子坐。 乔曦正襟危坐,手搭在腿上,比小学生听课还要标准的坐姿。她觉得自己好像动物园里的稀有种类,正被人暗戳戳的围观。 贺沅清倒了一杯茶递给乔曦,“曦曦,尝尝这茶。你吃了奶酥,这个正好解腻。” 乔曦双手接过茶,说了声谢谢。之前听贺时鸣说了几句,他这小姑很是了不起。起初还有些忐忑,但没想到见了真人是这么和蔼,很好相处。 贺沅清是贺家的传奇人物,都说这贺家三姑娘是铁娘子,大学刚毕业就执意要去基层乡村里工作,作为海归留学生,在基层一干就是好几年,之后又去了西部援/藏,履历拿出来漂亮的没话说,前年调回陵城,今年又进了班子。 在贺家,这位三姑娘说话很有份量。 “曦曦,你别看我爸他板着个脸,其实私底下可喜欢你了。这次吃饭还是他主动提的呢。”贺沅清侧头在乔曦耳边说,虽然声音小,但恰好又能让周围人听见。 “爸,我说的对不对?”贺沅清扬高声线,“别把您在大会上那一套拿出来,人家小姑娘都要怕您了!” 贺老爷子看了眼乔曦,眼神平和却带着锐利。乔曦觉得在这位老人面前,任何妖魔鬼怪怕是都要化成灰。 难怪贺时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爷爷。 “嗯,小姑娘是不错。就是性子软了点。”老爷子呷了口茶,慢悠悠的说,“怎么就看上贺七了?也不怕以后被他欺负?” 乔曦:“??”这剧情走向怎么跟想的不一样?早知道是这样,那刚刚的交易岂不是亏大了? 她可是把自己都卖了! 贺时鸣没好气的说:“爷爷,您能不能别下我面子啊?我哪敢欺负她,她天天欺负我才对。” 乔曦暗暗瞪了他一眼,贺时鸣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一个人独占了整个单人座,端着杯茶浅啜,好不惬意。 “爷爷,没呢,七哥对我很好,没有欺负过我。”乔曦小心翼翼的说着。 贺老爷子皱眉,抬眸淡淡扫了眼贺时鸣,眼底含着不悦。仿佛在说,看吧,人都吓成这样了。 贺时鸣一下正经了,撂下了木马腿,“爷爷,我真没有。真没欺负她!” 贺老爷子懒得搭理他,他的孙子是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难怪不喜欢那些千金大小姐,自己是个脾气差的大少爷,哪里肯再娶一个不好哄的。如今带回家的这个,乖巧懂事,说话温柔又小心翼翼,还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小姑娘,这难道不是任由他拿捏? 如今就帮着他说话,以后那小子若是无法无天,岂不是受了委屈还要帮他瞒着? “乔曦,你还是得多管着他。以后贺七哪里做的不好,也别憋着,尽管说出来,他这小子越纵越放肆。” 贺时鸣惊呆了,他爷爷竟然被乔曦收买了? 乔曦怔了瞬,随即强忍住笑意,乖巧的应了声好,“爷爷,我会的。” 她眼尾得意地瞟了眼冷脸的贺时鸣。 就等着吧,以后不管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曦曦:七哥,说话能不能注意场合? 第75章 番外4 在贺家吃的第一顿晚餐,气氛很融洽,没有所谓高门大户的疏离感。几个小破孩儿一口一个小婶婶的叫着, 乔曦脸红了好几圈,久久都没散。 人多, 菜也丰盛, 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菜式,乔曦是整个晚餐的中心,一会让她尝尝这个,一会儿让她尝尝那个,一顿饭下来,乔曦的肚皮被塞得鼓鼓的。 贺时鸣作壁上观,看着乔曦被疯狂投喂,又不敢不吃的傻模样, 只觉得有意思的紧。 晚饭过后, 李嘉茵让他们两别回去了,开回去又得一个多小时, 倒不如直接住一晚, 就住在贺时鸣的房间, 他从小就住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打扫, 被褥都换了新的。 贺时鸣其实没什么意见, 反正他那个房间在西院, 最顶楼,独立又宽敞的大套间,隔音又好,和长辈们的主卧隔了整整两个院子, 想玩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读书时,他带朋友们回家一块玩,几个小男孩在西院彻夜通宵,玩的又疯又凶,只要家里的保姆不说,根本没人发现。 再更何况,在这玩不比在城北别墅里玩儿有意思? 毕竟,烙上了致命的禁忌感。 想到这,他眼眸深邃了几分,搂着乔曦的腰,绅士的询问她的意见:“曦曦,你觉得呢?不如就住一晚?” 乔曦哪里知道贺时鸣心里想的龌龊事,只觉得当然好啊,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墙挨着墙的,总会有顾忌,难道他还敢做坏事吗? 真是老天爷都在护着她! “既然阿姨不嫌弃,我当然是愿意的。”乔曦冲李嘉茵甜甜的笑着。 漂亮的小女孩,她哪里会嫌弃!巴不得日日放在眼前欣赏才好。 李嘉茵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若非她生的儿子从小帅到大,就冲贺时鸣小时候做的调皮事,她保准每日一顿打。 小时候,贺时鸣只要犯了错,就会对李嘉茵说些哄人的甜言蜜语,一张英俊的小脸,就跟童话电影里的小王子一样,让人根本生不起气来,只能乖乖被他俘虏。 只可惜,她知道她生的小畜生才不是什么王子,是个活脱脱的小恶魔。 “曦曦,你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小时候调皮的要命,他拿个篮球坐在床上投篮,这种畜牲事你敢信吗?墙上全是脏兮兮的球印子,摔坏了好多古董,仗着他爸和他爷爷不管他,在家里作天作地的,就他那间房都不知装修了多少次。”李嘉茵拉着乔曦躲在一旁说悄悄话。 “还有啊,那西南的池塘里不是养了好多锦鲤吗?他不知从哪里知道鱼喜欢吃面包屑,拿了十多个面包掰了往水里扔,弄得整个池塘脏的不得了,好多条鱼都被他给撑死了!” 乔曦震惊了,这也太.....调皮了吧。 不过,这是他能做出的事。 也不是难以想象。他就是这样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人不是吗? 乔曦听着李嘉茵说着贺时鸣小时候的故事,有些入迷了。 第一次听见他小时候的故事,她觉得从未离他这么近过。知道了他的过去,知道了他是活生生的,也流淌着和她一般无二有温度的血,也曾调皮捣蛋,也曾闯祸摔坏东西,也曾被母亲嫌弃。 而非一个镀上金身,供奉在神龛中冷冰冰的神像,倨傲的俯视她,掌控她的人生。 她觉得温暖,觉得有浓浓的烟火气,她很喜欢很喜欢这种负距离的融入感。 她并非一个匆匆入戏出戏的过客,而是他生命中的相伴的归人。 乔曦看了一眼正在陪着小姑姑说话的贺时鸣,身上一件薄薄的灰色针织开衫,身下是同色系运动裤,看上去干净又清俊。 侧颜精致,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身体随意地靠着沙发抱枕,家里的阿姨给他倒茶时,他还会礼貌的说声谢谢。 在家里的他,丝毫没有了所谓的生人勿近的强势,高高在上的倨傲,以及喜怒不定的阴郁。 整个人呈现出如水一般的温润清贵。 是她抗拒不了的样子。 她爱他,是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 至于她有多么爱他,则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她喜欢这个秘密。 贺时筝坐在地毯上抱着iPad看电视剧,可心思没在电视剧上,具体演了什么,她也没关心。 眼睛时不时往乔曦那瞟去,又时不时落在手机屏幕上。 她正和小姐妹聊的深入,讨论的话题很是令人窒息。 【打了未来的嫂嫂一耳光,我在这个家该怎么生存下去?来自迷茫小姑子的灵魂发问。】 这个问题若是挂在某乎上,怕是要火。 如今是她人生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打不好估摸着要凉,贺时鸣今天回老宅之前就给她发了最后通牒。 【贺时鸣:以后要钱,找你嫂子,要还是不要,自己看着办】 贺时筝觉得前所未有的黑暗。她可是打了人一巴掌啊!之前乔曦和自己哥谈恋爱时,她还各种冷嘲热讽过..... 她戴有色眼镜看乔曦也不能怪她啊!谁叫他哥之前那些女伴们也太让人无语了,有一个还敢仗着他哥撑腰跟她来叫板? 谁能知道这个乔曦不一样呢? 若是时间能倒回三年,她保证把乔曦供起来。 【不如你主动点?把你的衣帽间贡献出来,让你嫂子随便挑,看上什么拿什么,就你那一屋子限量版,你嫂子肯定原谅你了!】 贺时筝肉都在疼,她那一屋子全是这么多年搜罗来的各种限定限量款,好多包包市面上买都买不到。 若是乔曦故意挑了个她最心爱的怎么办? 一旦送出去了,就再也买不到了啊! 不行,这个方法太割肉了!放弃放弃! 贺时筝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筝筝啊,厚脸皮一点,干脆就缠上去,多喊几句小嫂子不就完了?我听人说,乔曦的性格还挺好的。】 贺时筝瘪瘪嘴,又偷看了一眼乔曦。 她好歹也是贺家的大小姐呢....这么没脸没皮的凑上去,真是太难为她了。再说了,她还比乔曦大上半岁呢! 有点儿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拜托,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就没有一个又能缓和关系又能维持我高傲千金大小姐人设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群里安静了一分钟。 之后-- 【没有】 【没有+1】 【没有+10086】 【没有+++】 贺时筝:【.....】 又磨蹭了半小时,贺时筝再和自己最后一丁点决不能舍弃的高傲做斗争。 最后她默默问了自己一句,高傲还是钱? 当然选钱。 作为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从小立志要当蛀虫的人,她觉得钱比较重要。 今年生日过后,爸就越来越小气了,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每个月只给一万块的生活费,若是想买包买衣服就自己工作赚钱买。 最不合理的是李嘉茵竟然也觉得对。 在逼贺时筝工作这件事上,夫妻两前所未有的统一战线。 所以,贺时鸣是她目前唯一的经济来源,若是这条线被她给弄断了,真就成了妥妥的落魄公主了。 不行,贺时筝想到这,毅然决然关掉电视剧,起身走到了乔曦面前。 乔曦正和李嘉茵聊着好玩儿的事,笑的合不拢嘴,抬眸发现贺时筝正站在面前盯着她,她愣了愣。 呃。老实说,乔曦挺害怕这个小姑子的。 她曾经尝试过讨好贺时筝,可都被她横眉冷对给怼了回去。这个漂亮的小女孩似乎一点也不喜欢她。 “筝....”刚想开口说一句,乔曦的话就被打断了。 贺时筝深吸气,“小嫂嫂!” 乔曦浑身一震。魂都快被这声小嫂嫂给弄没了。 这......会不会有点儿折煞她了?怎么怪怪的呢? “小嫂嫂,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贺时筝一口气飞快说完,垂落的手指暗暗揪着裙摆。 乔曦没缓过神来,半晌,才讪讪应了句。一旁的李嘉茵则是含笑看戏,她这女儿心里想什么她是一清二楚。 ...... 一路往贺时筝的房间走去。 算起来,贺时筝还比乔曦大上半年。所以那一声小嫂嫂真是把乔曦给喊懵了。 乔曦跟在贺时筝身后,有些忐忑。 心里想着等会儿该说什么?还是得和贺时筝缓和关系,至于之前的那些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一耳光是挺疼的,但小姑娘担心她哥哥,没弄清楚状况,跑来找她这个“坏女人”麻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没必要因为一个误会而闹僵。 两人一路沉默,乔曦也不知道要去哪,也不敢问,就这样安静的跟着她。 等走到一个房间门前,贺时筝停下来脚步。 深吸气,摁下了指纹锁。 房门自动打开。 感应灯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华丽的水晶灯点燃了整间屋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足以让所有女人都会疯狂尖叫的地方。 足足占了整层的衣帽间,三百多平。 流光溢彩的水晶架子上垒满了各种各样的包包和鞋子,有一大半都是市面上看不见的限量款,亦或千奇百怪的私人定制款。 还有展架上的珠宝首饰。粉钻,黄钻,翡翠,蓝宝石,鸽血红,海螺珠,乔曦觉得快呼吸不过来了。 一件就要七位数往上高定礼服扎堆一样挂在透明的衣橱里,各种牌子都有,各种材质都有,各种颜色都有。 最中央处是水晶做的旋转楼梯,童话故事一般,璀璨,耀目。 楼梯通往二楼,暗示着来客上头还藏着更夸张的秘密。 乔曦的眼睛几乎要被各种亮晶晶的东西闪花了,她觉得自己游在银河里,四周全是比星星还要灿烂的东西。 她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全都在这了。 这是全世界女人的梦想吧? 太夸张。真的太夸张了。 贺时筝看着满屋的星光,想到接下来好多就不属于自己了,难过的想哭。 她忍住酸楚:“小嫂嫂,你挑吧。看上什么拿什么” “别、别客气!” “若是都不喜欢,楼上还有些古董玩意....全是我拍回来的....” 乔曦眨眨眼,哑巴了。 “小嫂嫂....” “啊?” “之前的事是我错了.....别跟我哥说我坏话好不好....”她下半辈子可不能断粮啊! 乔曦扶额,这才弄懂她的意思。 所以,千金大小姐道歉都是这么朴实无华吗? 晚上,乔曦被贺时鸣带回了西院。 乔曦还沉浸在银河里,一时半会儿太难走出来了。她以为贺时鸣的衣帽间可以堪称夸张,没想到他妹妹的才叫天外有天。 “贺时筝连这个都肯送你?不容易啊,这小丫头。”贺时鸣看着屋里摆着的几个包包。 连贺时筝最喜欢的那款银色的鳄鱼皮都在这里面,上面的钻扣很有特色,黄钻里用粉钻拼出了一个小爱心图案。 乔曦看着那只包,叹了口气,她其实没想要啊,就觉得这包太特别了,走近多看了两眼,然后贺时筝就忍痛割肉一般把包让她怀里一塞,一副【你赶快拿走吧,再不拿走我可能就要哭了】的表情。 “我说我就是看看,真的看看而已。”乔曦跟贺时鸣解释当时的情况,满屋子的东西,她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是稀奇。 “怕什么,反正这些都是你老公的钱,你也不多拿几个?”贺时鸣优雅的解开针织外套的扣子,一边说道,“贺时筝那东西陵城好吃懒做第一名,还不是怕我以后不给她零花钱了。” “那你为什么不给她零花钱啊?她可是你亲妹妹呢。”乔曦纳闷,哥哥跟妹妹花钱不是很正常吗? 贺时鸣轻嗤,不屑的口吻:“你知道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是什么啊?” 贺时鸣想到这件事就来气。 上学的时候,老师让班上的学生写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贺时筝以一篇《我的梦想是花光我家所有钱》艳惊四座。 这篇作文不止在本年级造成了轰动,更是传到了在高中部读高二的贺时鸣耳中。 那天,贺时鸣的朋友拿着这篇作文复印版跑来找他,笑的连气都喘不过来,边笑边断断续续的念。 贺时鸣生平第一次觉得丢脸。因为他的蛀虫妹妹,丢脸丢到了全校人眼前。 “七哥,你家筝筝的梦想还真是特别啊!哈哈哈!你说你家的钱,她这辈子花的完吗?这梦想怕是实现不了啊!” “是啊!筝妹妹的理想就是远大!怎么也不挑个简单点的?哈哈哈哈!” “你看她这句话写的真是太有意思了,如何把钱花的有水平有格调,将会是我整个人生都要思考的重要命题!哈哈哈哈!还会结尾点睛呢!这挺有后现代的风格啊!” 贺时鸣捏着手中那篇破作文,脸色都快白了。他忍着要打人的冲头,深吸气,冷静下来从头至尾把这篇作文看完。 看完后,只觉得血气上涌。真是可以啊,当蛀虫都能这么坦坦荡荡的。不愧是他贺时鸣的妹妹啊! 他妈给他生了个什么脑残妹妹! 回忆戛然而止,贺时鸣不想再回忆那篇作文的内容。太丢人了。 乔曦在一旁笑的东倒西歪,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这都是一对什么奇葩兄妹啊? 果然是亲兄妹!哥哥是人间少有,妹妹更是人间罕见! “筝筝也太好玩儿了吧?” 贺时鸣暗下眼眸,“好玩?若是万一有一天,我,或者贺家不能在后面替她撑着了,她该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好吃懒做。” 居安思危。这是他们这种世家子弟必须有的觉悟。 无论你处在多么高的山峰,你也要准备着随时有可能坠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话题忽然变得凝重,乔曦也跟着严肃起来,她在思考,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该怎么办? “所以,我得更努力工作才好。”乔曦握着小拳头,语气坚定。 她要多攒点钱,万一贺时鸣破产了,她还可以养他。 贺时鸣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行了,别瞎想。” “有脑子想那些事,还不如想想正事。”他笑容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养他?还不如想着怎么别饿着他。 贺时鸣抬着下巴,示意乔曦去开放在窗边的小行李箱。 乔曦背脊腾起不安的凉意,慢吞吞的往窗台处挪动,像奔赴刑场。 打开行李箱,里面是一个漂亮的黑色大盒子。 上面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丝绒蝴蝶结。 “礼物?”乔曦眼睛燃起两盏溶溶的灯,很开心的笑着。 “嗯。打开来看看。”贺时鸣眼眸很深,语气平静。 乔曦觉得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婆家人送了一大堆礼物,小姑子又送,现在还有男朋友的? 打开盒子后,乔曦愣了。 一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一条圆圆兔子尾巴,带着钻石吊坠的项圈,各种稀奇古怪看不懂的小夹子,夹子上还吊着坠子?紫色的水晶串珠,铃铛,几根长相奇怪的按摩仪,布料省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黑色蕾丝..... ?? 什么鬼玩意儿! “贺时鸣!你给我滚吧!我要回家!” 乔曦把盒子一扔,爆出尖叫。 作者有话要说:七哥,我劝你善良!!做个人吧!!感谢在2021-09-14 00:04:38~2021-09-17 20:5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0412515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1648855、若若很可爱 10瓶;taekook、483715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番外5 自从贺宅那一晚过后, 乔曦一连三天没有理贺时鸣。 这天是周末,两人恰巧都没工作或应酬,所以就呆在家, 即使是呆在家,也是各做各的。 乔曦铺了瑜伽垫, 在榭台认认真真的练瑜伽。 而贺时鸣就不同了, 做什么都无法专注,一会儿打游戏,一会儿弹钢琴,一会儿又出来倒水喝,明明他房间里装备齐全,什么都有。 乔曦认真运动,根本不理他。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也目不斜视, 当作没这个人。 中午, 张姨准备了丰盛的一桌菜,招呼别扭的两人下来吃饭。 一顿饭吃的挺安静, 关键是乔曦不说话, 专心致志的吃饭, 把一旁的贺时鸣当空气。 贺时鸣蹙眉头深锁,这小姑娘还真有毅力, 一不理他就是整整三天。这三天里, 还和他搞分床制, 一到晚上就把自己锁在了客房里,怎么敲门都不出来。 若是他不说话,她能继续把他当空气。 贺时鸣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老老实实主动破冰, 问她明天上午有空没,说是带她去城郊新开发的一个度假山庄散散心,还有她最喜欢的和牛,新鲜的,明天上午从日本空运过来。 乔曦不抬头,继续吃饭,整个人直接开启了贺时鸣信号屏蔽器。关于贺时鸣说的一切话,她都无动于衷。 总之就是无视。 “曦曦?乔曦?” “小仙女?” 贺时鸣也不恼,一连被她冷了好几天,还是在逗她这件事上热情不减,就像是受虐狂一样,她越是横眉冷对,他越觉得有意思。 他就要把乖乖软软的小兽逗的炸毛。 “小狐狸?”男人嗓音略带轻挑,眉尾动了动,他就不信这还不能影响到她。 果然,乔曦夹菜的手抖了抖,一片莴笋掉在了桌上。她面无表情的忽略,干脆放弃夹菜,专心喝碗里的汤。 汤炖了一个上午,很鲜。 贺时鸣嘴角笑意更浓,夹了一筷子莴笋片放进乔曦的碗里,“听说小兔子喜欢吃莴笋。” 乔曦喝汤的动作停住了。 “小狐狸爱吃鸡,小兔子爱吃莴笋,曦曦到底是哪个?” 乔曦看着碗中的鸡汤,终于怒了。 这狗东西,太不是人了。 她愤怒的抬眸瞪他,不说话,就这么凶狠的盯着他。只见他本就带笑的神色越发幽深了,笑容也随着漾出更明显的弧度。 他竟然还在笑! “好了,别气了。”贺时鸣探过身,用手臂把乔曦圈在自己的领域,距离很近,能闻到她呼吸中带着饭菜的香味。 乔曦肉肉的红唇上沾着几星油花,让本就勾人的唇添了生嫩的诱惑。 贺时鸣深看她,还是没忍住,凑近用舌尖尝了口柔软,不过轻浅触碰,就食髓知味,随即而来是牙齿不轻不重的碾着。 乔曦觉得自己是一块芝士蛋糕,盛在精美的珐琅彩碟子里,被人端在他的面前,任由主人品尝。 “还生气吗?”贺时鸣看着怀里被逼到胡乱喘气的女孩,白皙的脸蛋因为缺氧而漫上绯红,眼眶微红,眼尾有点点莹润的微光。 看上去可怜又可爱。让人挪不开目光。 乔曦眼神闪躲,不愿回碰他的眸光,贝齿咬住了唇瓣,被他抱着,很是局促。 饭还没吃完呢.... “我没有生气。”她有些扭捏,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气焰上来了,凶巴巴的和他对峙,“我生气还不是因为你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贺时鸣失笑,捉住她胡乱挥舞的小手,好耐心的问她:“我到底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乔曦恼羞成怒,齿痕斑斑的唇瓣瘪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样子。 那天晚上在贺宅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还好意思来问她? “嗯?”贺时鸣是真不懂。 自从那天贺宅回来后,她就变脸了,哄也哄不好,威逼也不说,白天出门比鬼还早,在剧组一呆就是一整天,晚上回来后把自己锁进房间,他连个说话的机会都逮不到。 关键是发微信也不回,转账也不收,若不是助理每天按时给他汇报,他连她一天天的做了什么都不清楚。 乔曦看着他真一脸懵懂,发狠的咬上他的手臂,手伸到他腰上不停的掐。 “你把东西塞我那里!”小女孩气鼓鼓的,羞涩的话飞快又小声的从唇边溜了出来,说完脸就红透了。 贺时鸣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勾唇问她:“之前不也弄过?” 乔曦垮着脸,咬着牙根,“之前不是你的那!妈的!你趁我不注意....你不要脸!无耻!” 她气愤到第一次说了脏话。 那尺寸能比吗?是一个概念级别吗? 狗男人还在这给她装懵懂无知!那晚她几乎都快哭到断气了。 也不是疼,更多的是耻。 她从小接受的就是传统保守的教育,努力学习,尊敬师长,友爱同学,大学之后才能谈恋爱,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就连骂人都不会。从前脾气更好,被人欺负了,都只是想着能避开就避开。 就算有些事听说过,但也不可能去尝试,她不是猎奇的人。 哪里想到和他在一起后,底线就没了,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然还被逼哄着做了,回想起来简直就是要命,没脸见人。 “骂脏话?谁教你的?”贺时鸣当即变了脸色,虎口托她的下巴,轻轻桎梏住。 “你能骂脏话,我不能吗?反正是跟你学的!”乔曦娇蛮的和他对呛。 在和她吵架这件事上,他并不占上风。只因他一提高音量,她就要哭,他讲道理,她也哭,他不耐烦说威胁她的话,她能边哭边打人。 但乔曦说脏话,他是真忍不了。 贺时筝也偶尔说脏话,被他逮住了就是扣钱警告,几次下来,贺时筝知道了厉害,渐渐就学乖了。 “曦曦,女孩子还是不要说脏话,你是公众人物,更要注意影响对不对?若是说多了,嘴没管住,一下说出来被有心人揪住爆了出来,那你该怎么办?” 他是真的无比有耐心的跟她讲道理。 乔曦觉得他说的挺对的,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说脏话,但就是不爽。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给她上文明礼仪课? 他干的无耻事儿就翻篇了? “就说!我就说!” 见她油盐不进,贺时鸣眼底蹿起骇人的怒气,再好的耐心也要被她给磨平了。他也懒得多说,五指狠狠往她身前一捏。 掐住,不动,力道逐渐加深。 “还说不说?”他眯眼,半威胁半平静的口吻。 乔曦感觉自己正在危险的边缘玩耍,重要部位被人挟持,她连动也不敢动。 “不、不说了.....”乔曦缩着脖子,一秒乖巧。 贺时鸣冷笑,掌心抵住,来回旋了好几圈,“你还挺能屈能伸。乔曦,下次再被我听见你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 乔曦疼得抽气,在心底骂了一千遍他不要脸。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快到了贺时鸣的生日。 鉴于去年的生日是贺时鸣这一辈子难以挥去的黑暗回忆,他说今年无论如何也要补回来。 乔曦翻他白眼,心里暗戳戳的想,他生日过得不好,怪她咯? 她问那他要怎么过? 贺时鸣问她喜欢坐游轮吗?就那种私人的豪华游轮,没有特别大,但也不小了,一共四层,有厨房,客房,各种娱乐设施,跳水台,小型宴会厅,还带了一个露天泳池。 几年前买的游轮,总共就没玩过几次,全是借给朋友们玩去了。 乔曦骂他太糟蹋钱了,过个生日而已,至于这样吗?贺时鸣却执意要办游轮局,邀一票朋友们出海玩,还说他一朋友在斐济那拍了个岛,开发的不错,岛上拍照可漂亮了,你不是最喜欢拍照吗? 乔曦是喜欢拍照,那还不是为了给粉丝营业?她最近露脸的工作不多,粉丝们吵着要她发福利。 想到私人游轮她没坐过,私人岛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乔曦就有些心动了。 可转念一想,他咋这么会玩呢? 乔曦气呼呼地去拧他胳膊,说他这么会玩儿,以前得玩的有多凶啊!她怕是连冰山一角都没见识过。 是啊,上天下海,他还有什么是没玩过的。 贺时鸣三两下把她撂在了沙发上,轻轻松松剥掉包装,雪色就浮现出来。 他说好浮/浪的话:“玩什么都不如和你好玩。” 乔曦被他摁在沙发上仔细尝了一番,湿漉漉眼睛失焦了。她于朦胧之间听到他的呢喃,“曦曦,这次生日我会给你最难忘的惊喜。” 乔曦的大脑变得很钝很空,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子,好腻,她有些听不懂他的话。 “不是你生日吗....为、为什么要给我惊喜啊.....” 是她该给他惊喜才对。 “因为喜欢你啊。” “就算是我的生日,也只想要你最快乐。” 他说情话哄她的时候,她根本逃不过。 乔曦的心跳盖过了呼吸。 每一下都是那么热烈。 心跳也是为他而存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两人都要搞事情!! 七哥要解决终身大事了!! 大概是一如既往的浮夸风,七哥人设不能倒~ 今天有些少,生日宴比较多,放在明天一章能完整点 第77章 冕 临近去海岛的那几天, 乔曦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贺时鸣待在书房时会关门,打电话会走开不让她听,发消息会下意识把手机倾斜成一个她无法看见的角度。 比如刚刚-- 贺时鸣把她抱在腿上, 笑着喂她吃水果。 切成小块小块的牛奶凤梨和静冈哈密瓜,大小刚刚好, 一口一个, 乔曦窝在男人的怀里看自己演的电视剧,嘴里甜滋滋的,小脚开心的在空中晃荡。 张姨还洗了一盒樱桃,个头超大的樱桃放在精致的水晶碗中,果皮上沾着清莹的露珠,咬一口深红的汁水浸在唇瓣上,能把唇色染出比涂了口红还要漂亮的颜色。 她吃完了樱桃,把核吐在男人的手掌心。 然后用指尖点了点男人的肩膀, 张着嘴, 示意赶紧喂下一个,她没吃够。 自从她和贺时鸣的恋情公布之后, 往上的舆论就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乔曦每天在微博上都表现出那么开心甜蜜的状态, 肯定是私下被大老板宠成了公主, 纷纷表示羡慕这种神仙爱情、 一派则鼓吹乔曦肯定是故意营造甜蜜的假象,来掩饰自己现实生活中的不幸, 说她背地里跪舔豪门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贺时鸣, 你说黑粉怎么那么讨厌啊!我有跪舔你吗?嗯?”乔曦看着网上的评论, 气愤的咬着哈密瓜。 “看个电视剧也能分心。”贺时鸣轻松抬手,把乔曦的手机抽了出来。 “别看了。看剧!”他塞了一颗樱桃在乔曦嘴里。 乔曦三两下吃完,樱桃红色的唇瓣翕动,“他们说的不对!我没有跪舔你!” 贺时鸣眉梢轻挑, 拇指揉着她鲜嫩的红唇,真是应了那句樱桃小口。 “是我跪舔你,成吗?” “哪有....你也没有跪舔我啦.....”乔曦忍着得意,不好意思的说着。 “你忘了吗?昨天晚上我不是......”话说一半,贺时鸣让她自己发挥想象空间。 乔曦忽然想明白了似的,睁眼去看他狡黠的眸。 昨晚.....乔曦下意识夹紧腿,一双烟雨蒙蒙的大眼里全是惊慌,像一只受欺负的白鹿。 那也算跪舔? 好像还真是?跪了,也....了..... “你下流!” 太下流了。乔曦正要和他好好理论一番,让他以后能不能别说这些下流话,听着真是让人羞愤难耐。 正巧,贺时鸣手机震动起来,他拿来看了眼,当即收敛了漫不经心。把乔曦从腿上放下去,他说去接个电话再来陪她,让她先自己先看剧。 乔曦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电视里演的什么她根本没心思去看。 接个电话要跑去二楼吗? 想到最近这些天,他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和谁说话需要那么神秘,连她都要回避才行。 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吗? 难道是,他出轨了? 等贺时鸣回来后,见女孩盘腿坐在地毯上疯狂吃樱桃,像一只可爱的仓鼠。他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坐在乔曦旁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怎么不看剧了?” 乔曦转过头,很认真的问他,开么见山,“贺时鸣,你是不是出轨了啊?” 贺时鸣:“??” 这突然说什么呢?把他给问懵了。 “你说什么?” 乔曦:“你要是出轨了,你别骗我,你直接跟我说。我打包行李很快的。” 贺时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见她眸光平静而真挚,仿佛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我为什么要出轨?”好端端的,他出轨做什么?发神经吗?嫌日子过得太好了?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出轨?打个电话也不让人听,书房也不准我进。”乔曦把这几天藏在心底的不快一股脑倒了出来。 以前他的手机随她看,密码也是她的生日。书房也是能随意进出的,连保险柜的密码都是她想出来的。 贺时鸣又好气又好笑,骂也骂不得,说也说不得,哄又觉得不爽。 屈起食指往她额头上狠敲了一下,“我恨不得把你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水。肯定是水。 要不然就是浆糊。 乔曦吃痛的捂住额头,控诉他:“你出轨还打人!” 她决定不给他送生日礼物了。态度这么恶劣,不配! 贺时鸣脸色一秒冷沉,“乔曦,你今晚最好别哭。” “出轨”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因为直到生日前两天,贺时鸣还是死咬着不告诉她,那些回避她的电话到底说了什么。 乔曦每日作天作地,就是没辙,没抓到把柄也不能把他扔掉不是? 出发当天,一票朋友大包小包的来了机场,乔曦见舒涵带了四个旅行箱,又看了看自己的两个箱子。 愣了。不是只去四天吗?扫了一圈,发现大家怎么都跟搬家似的?贺时筝更夸张,足足带了五个箱子。 这是准备去岛上走秀吗? 乔曦忽然就后悔了,出发之前她选衣服选了好久,碍着行李箱实在是塞不下,她忍痛舍弃了好几条漂亮的仙女长裙。 早知道她就全部带上了。 十个小时的路程很累人,但是乔曦第一次坐私人飞机,第一次在飞机上睡到软乎乎的大床,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睡完一觉,睁眼就到了小岛。 海边气候宜人,没有明晃晃刺目的骄阳,天是带着点舒卷的凉。 湛蓝的天空如一张无边无际的幕布,虚虚地浮在头顶,和澄净的海面在远处融合。 整个世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洁净。 海风也是带着清新的森林的味道。 这座小岛的风景在周围一圈珊瑚礁岛中是数一数二漂亮,细腻如珍珠的白色沙滩,半圆形的海岸线,四周没有开发的地方是原始的热带雨林,开发出来的则有豪华的全海景酒店,高尔夫球场,马场,公园,购物中心等等。 赤脚踏在沙滩上,四周是高大的椰树,入目全是蓝,蔚蓝,湛蓝,天蓝,水晶般透明的湖水蓝。 乔曦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好美啊,这儿。真的好喜欢!” 乔曦和一群小姐妹在沙滩上玩疯了,说是玩,倒不如说是拍照。 还让酒店客服从隔壁马场挑了几匹高大的白马运过来,专门给她们拍照玩儿。 不过一天时间,连带着海滩,雨林,酒店的每一处,都被她们拍尽了。一票男人们纷纷吐槽,得了,这下晚上刷朋友圈又得点十来条赞。 还全是一模一样的照片和文案。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乔曦穿着松垮垮的绸缎睡衣,端着一杯红酒舒服的歪在躺椅上。 全玻璃落地窗构造的房间,风景一览无余。 推开阳台门,楼梯直接连着游泳池和休息用的小亭子。 贺时鸣洗完澡出来发现人没在房间,往窗外望去才看见女孩正躺在亭子里。 睡衣落下一半,露出白皙的肩头,一根羸弱的珍珠吊带挂在肩上,一扯就能滚落一地的珍珠。 “在想什么呢?”他走过去,从背后虚虚揽住她。 唇一个接一个的烙在乔曦的肩头,带出奇异的温度流窜在皮肤上。 乔曦回头撞上他含着热意的眼,全是纵容。 “在想明天生日送你什么惊喜才好。” 贺时鸣笑了笑,精准的衔住她的唇,似吻似咬,似要吞她入腹。乔曦在潮湿的缠绵中寸土沦陷,听见他那低肆醉人的嗓说。 “曦曦,明天把你送给我,好不好?” 乔曦大脑晕晕乎乎,想着,哪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她的爱,她的灵魂,她只此一生一次的青春。 全部都给他。 次日的游轮局很热闹。 关键是天气好,太阳照在皮肤上也不晒,女生们没有窝在船舱内,选了二楼的甲板,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叽叽喳喳的聊天。 其实玩的项目有很多,跳伞潜水冲浪,想玩什么都有。 有几个胆子大的女生,比如舒涵,她就背上了伞包,跟着萧叙一块去跳伞了。 乔曦也想玩跳伞,只可惜有轻微的恐高,缩在甲板上看着别人玩,最后还是贺时鸣拖着她一块去玩了潜水。 这里的海水清澈,珊瑚礁五颜六色,海洋生物也很丰富,若是幸运还能看到游来游去的鲨鱼。 潜水后,乔曦到了甲板上还是惊魂未定,刚刚在海底鲨鱼就从她身边游过去,她吓得四肢百骸都麻了。 呆呆的定在那,鲨鱼似乎有灵性般,围着她这个胆小鬼游了好几圈,好像在思考着这顿午餐怎么样。 贺时鸣打手势让她不用怕,鲨鱼不会主动攻击人。 后来等鲨鱼慢悠悠的游走了,贺时鸣牵着她把她带上了海面。 “吓死了,真的吓死了!”以后她再也不玩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她胆儿小。 乔曦坐在休息室里,贺时鸣替她吹着头发,边吹边笑话她,笑她瞧见鲨鱼时那个怂样。 要巧不巧,跟着他们一同下水的专业潜水师把她和鲨鱼一同拍进了照片里。 乔曦无奈的看着这张丢了半条魂换来的照片。 心里想着,她可不是怂啊,是真怕啊! 折腾了大半天,天色由蓝转红再转金,海边的夕阳格外醇厚,颜色被画家拿捏斟酌过,每一笔看似随意却无比精准,浓一分太燥,浅一分太寡。 把画面定格,便是挂在艺术展览馆中的印象派画作。 晚餐设在甲班上,是自助餐。 海鲜的食材全部取自本地,再加上上午空运来的日本和牛,还有很多岛上的特色甜品。 吃过饭,切过生日蛋糕后,乔曦就没见到过贺时鸣了。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去了,她打电话也没人接,问了他几个好兄弟,都说不知道。 算了,懒得理他。 难得这么舒服的时间。 此时,夕阳已经落了下去,天空被墨色浸染,群星灿烂,星图热烈。 比起城市里看星星,在海上是完全不同的滋味,一切空间和感觉都放大了,仿佛无限接近苍穹,触手可摘星。 乔曦睡在躺椅上,看着今晚明亮的繁星。 周围是熙攘的吵闹声,可她觉得很安静,思绪飘的很远,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越长大越喜欢回忆。 她想到了第一次见他,想到了他们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有彼此,甚至是第一次争吵,想到了她在他生日那天说了分手。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了,和他有了这么多的故事。 她希望时间能慢些走,再慢一点。 就像那首诗写的那样-- “我希望慢些,再慢些 再一次深入万物内部 抚摸光明,黑暗。山脊,河流。 慢些,再慢些 已经用惯的爱的次序,要重新组合 慢些,再慢些 哪怕抵达你的时候已经暮年” “呼。”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就这么躺了好一会儿,有人来寻她。舒涵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说让她送去顶楼的甲板。 乔曦纳闷的看着手中的小盒子,普普通通的黑色盒子,一个金属的搭扣。 乔曦说,这个盒子是给谁的? 舒涵吞吞吐吐,总之让她送去顶楼就是了,而且最好别提前打开这个盒子。 乔曦有些疑惑,但还是拿着盒子一路往顶楼而去。 她晚上换了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微蓬的灯笼袖,腰部是皱褶设计,及踝的裙摆,她赤着脚,没穿鞋,走路时海风扬起裙摆,像落入凡间的精灵。 游轮很大,一共有四层。 内部有电梯,但乔曦走的船外的楼梯,一圈圈而上,仿佛是走向云端。 往上走,越发的安静。欢声笑语变得渺茫了,吹淡在海风里,四周是悄悄静静的夜色,一望无际的海。 她踮着脚尖,步伐放的很慢,她有点儿害怕了。毕竟这游轮太大,往三楼上去已经没有了一个人。 乔曦紧紧握着手里的小盒子,放在耳边轻轻摇晃,想听听里面是什么。 可惜除了海浪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等走到了顶楼甲板,也不知道是不是船员忘了开灯,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星光以外没有多余的光源。 “有人吗?”乔曦颤着细细的音,出声打破宁静。 “有人吗?人呢?” 正当她开始害怕了,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心里已经预想了一百种恐怖游轮的故事。 忽然,灯在一瞬间点燃了四周。整个游轮顶楼,全部亮了起来。 好似顷刻间,星图坠落,落在了游轮上,银河般绚烂,是这茫茫夜色中最灿烂的一颗星。 入目所见全是细碎如星星的灯,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柔的光芒,乔曦的眼里全是这随风而扬的星光。 乔曦这才看清楚脚下。 铺满了浅蓝色的玫瑰花瓣,白皙的脚丫子踩在上面,是柔软的触感。 香气包裹着她,在血液中逐渐绽放。 “曦曦。” 乔曦懵然回头,只见男人清绝的轮廓在夜色和星光中撞进她的眼眸。 一如她初初见时那般。 不过一眼,就让她再也挪不开视线,缓不了心跳。 贺时鸣换下了晚餐时随意的穿着,此时一身矜贵高级的黑色手工西装,袖扣是一对红宝石袖扣。 站立在那,挺拔而清贵。 “你....怎么了啊....”乔曦隐隐约约觉得他有事瞒着她,是她不敢确定的一件事。 她没来由觉得紧张,全身紧张到失控,心跳也失控般加速运动,血液也失控了,挟裹着滚烫的温度,脸色也烧出了红云。 贺时鸣含着笑意,慢慢走向她。 直到她身前定住。 不近不远的距离,尺度把握的刚刚好。 是暧昧而危险的距离。 “曦曦,刚刚吹蜡烛的时候,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乔曦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缺,就连去年的生日愿望都能大方的让给她,他还要向老天求什么呢? “我从不是信神明的人,但这次我想信一次。为你。” “曦曦,我可能不是你心中最完美的选择,但你能不能相信我,我会为你做得更好,你一切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所以,乔曦,你愿不愿意来我的世界,站在我的身边,陪我走完生命中余下的每一天。” 贺时鸣缓缓的说完,随即单膝跪在乔曦的身前。 乔曦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她从见他的第一天起,就拼命抗拒那些绝不可能永久的,却如童话般美好的浮华世界。 他所在的浮华世界。 她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你是在.....” “乔曦,我在求婚。求你,嫁给你。” 贺时鸣的手上忽然多了一个檀木盒子,盒子方方正正的,有些大,并非是装戒指的盒子。 他轻巧解开盒子的搭扣,打开盒子。 盒子里不是戒指,而是一顶璀璨夺目的钻石皇冠。 跟在他身边,乔曦也见过很多皇冠,但这一顶,仍旧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太过闪耀了。就连最小的钻石也有三克拉。 最大的那一颗镶嵌在最中间,是一朵花的花蕊,一颗二十克拉的圆形钻石。 纯净,透明,因为夜色,而更加灿烂。 “不、不是戒指?”她呆呆的看着这顶皇冠,垂在身侧的手揪着裙摆,快把裙摆抓皱了。 贺时鸣笑着看她,眼里全是纵容,“曦曦,戒指是为了套住你,而这个代表我的承诺。” “我愿意穷一生,做你的裙下臣。”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你,不是造一座金玉笼囚住你,而是心甘情愿跪倒在你的脚下。 为你加冕,虔诚的爱你。 “乔曦,你愿意嫁给我吗?” 乔曦泣不成声,“愿意,七哥,我愿意。” 就在她说愿意的霎那,远处的天空齐齐燃起了烟火。 不止一处烟花,是沿着整座岛屿的海岸线,从西到东,蔚为壮观。 烟火燃了整整一条弧形的海岸线,乔曦感觉自己站在世界的中心,这是她此生见过最盛大的烟火。 寂静的海湾被光亮点燃,温暖的,绚烂的,梦一般美好的。 都是不真实的,却又那么的真实。 乔曦紧紧怀抱着那顶皇冠,死命的,像是要把那顶皇冠,那漫天的烟火融进骨血里。 贺时鸣就着这璀璨的光去瞧她,瞧见一张被泪水打湿的小脸。他笑着用指腹揉去她的眼泪,说求个婚而已,哭什么? 乔曦哭的更凶了。 贺时鸣无奈的摇头,“你上来时拿的那个盒子呢?” 乔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盒子给他。 贺时鸣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方形的大冰糖,周围镶嵌着一圈蓝宝石。 “曦曦,戒指在这。” “当然,我还是会套住你。” “这一辈子,再也别走了。” 没等乔曦反应过来,戒指已经套在了她的中指。 大概是这一辈子,逃也逃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全场评论发红包~~~~七哥不差钱! 抱得美人归喜滋滋~ 皇冠+裙下臣,呼应了第三卷 。 自此,七七在这场游戏里彻底输咯~~ 曦曦是大赢家!! 第--章 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符合七哥风格的求婚。 真的有点儿浮夸.....然鹅,七哥就是浮夸… 穿衣风格就能懂嘻嘻嘻 搞台钢琴都要弄紫色!hhhhhh ---- 小诗我希望慢些取自《火车是通向你的路上》--from余秀华 第78章 舞 漫天烟花燃烧着整片深蓝色的海湾, 这场盛大的烟火持续了半个小时。 最后一幕是夜空中绽放着两个巨大的符号,7和X。 是他们。 乔曦不由自主的抚上脖子,蕾丝之下藏着那条项链。 她一直戴着。 原来这条项链的寓意, 他没忘记。 “哇,烟火好漂亮啊!不愧是七哥!” “我去, 这焰火, 妈的,比人家游乐园还壮观, 烧钱我只服七爷!” “小嫂嫂!我哥以后归你管了啊!哈哈!当然我哥的钱也归你管啦!!” “曦曦!从今往后都要幸福哦!” 朋友们的祝福在耳边萦绕,乔曦哭到眼睛都肿了。原来他说一切都会有的, 没有骗她。他说的每一句话, 都没有骗她。 玫瑰会有, 钻戒也会有,烟火, 告白, 一切俗气却美好的都会有。 一群人玩到很晚才回酒店。一进房间, 乔曦就勾住男人的脖子,软糯的撒娇,她问前几天背着她打电话, 是为了筹划求婚, 对不对? 难怪他一定要大费周折的跑来海岛过生日,动用了私人飞机和游艇,请了一大圈朋友来这边,都只是为了见证这美好的时刻。 “所以是谁冤枉我出轨?”贺时鸣眼眸暗了暗, 手指早已灵活的从裙摆探了进去。 乔曦靠在贺时鸣的怀里,深/处/酥酥麻麻,她轻轻眯眼, 猫咪般哼着,“我只是说说而已嘛.....” “说说?”贺时鸣不爽,手下弄地重了些,“我的礼物呢?” 等了一整天,不想要的礼物收了一大堆,想要的礼物都到了晚上十一点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想到去年的生日,她给自己送了个分手大礼包,贺时鸣心里一阵揪疼。 男人的动作逐渐失了分寸,乔曦感受到一点点升腾的怒气,她咬着唇强忍住哼声,头埋在他的胸膛,呼吸着令人沉沦的木质香气。 “忘了,怎么办啊?”乔曦蹭了蹭他的脖子。 贺时鸣虽然受用她黏糊糊的撒娇,但显然这种撒娇对他没用,他冷声嗤道,“没良心的东西。” 白疼了。 不过也好,他对她送的生日礼物有了ptsd,不送没有惊喜至少也不存在惊吓。 总归她这个人都是他的了,他总能把那一年的缺失给讨回来。 乔曦压着笑意,故意道,“对不起嘛....明年补给你?” 水润润的眼睛透过漫室温暖的明黄光调去探他的眸,她看到了无奈,不高兴,还有孩子气的失落? 都二十八岁了!没收到生日礼物还不高兴了,他也不害臊? 贺时鸣从鼻息中哼出一点嘲意,他沉着脸把乔曦从身上抱下来,“我去洗澡了。” 乔曦眨了眨眼睛,看着男人冷漠离开的背影。 还真生气了呀? 真是幼稚鬼。乔曦嘟囔着。 浴室的玻璃门被男人阖上,里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淋浴水声。 乔曦立马行动起来,打开行李箱,把唯一一套没有挂出来的衣服拿了出来。 是一套飘逸的唐制汉服。 苍蓝色披衫上嵌着金线,里面是绯红诃子裙,轻盈的材质熨帖着曼妙的曲线,行走时裙摆沾风,漾出弱柳扶风的美感。 浓艳的色泽衬托出雪色的香肌,乌黑的青丝柔顺的垂在身后,赤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隔远看犹如一朵倾国名花。 风姿绰约,袅袅婷婷。 贺时鸣洗完澡,发梢没有吹干,还洇着湿气,他也懒得擦,穿着浴袍就走了出来,哪知刚走到卧室,脚步就顿住了。 乔曦仿佛从云端飞落的玄女,站在那,冲他盈盈一笑,比月色还多三分清辉。 他顿时想到了一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是做什么?贺时鸣眸色好似泼墨,堆积了浓云的夜色,藏着深重的念想。 “没有生日礼物就玩Cosplay讨好我?”贺时鸣不动声色走到床边坐下,懒散地用手臂枕着头,眼尾透出几分风流气,活像被妖精勾魂夜夜笙歌不务正业的皇帝。 “那过来给我捏捏腿。” 乔曦轻轻蹙眉,觉得他真是一秒入戏,已经把自己当皇帝了。 算了,不和他这个幼稚鬼计较。 “不是要生日礼物吗?”她开口,唇边挂着浅浅的微笑,好似一朵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莲花。 他眉梢轻动,生日礼物? 乔曦继续低声解释着,声音和人一般,似渺渺的月光,“.....本来想了好久,又觉得你什么你都不缺,你的爱好多,我有时候拿不准,送了你也不见得真心喜欢....” 贺时鸣想插话,这小仙女冤枉他,他哪有那么挑呢?见她低着头,手绞着垂落的帔子,又不忍心打断她,便忍着,听她絮叨。 “.....七哥,我就送你一支舞吧。应该是你会喜欢的一支舞。” 乔曦说完,银牙咬了咬,若非室内的灯光昏昏暗暗,她那烧红的双颊早已暴露无遗了。 静谧的卧室,流水般的琴音缓缓流淌,a9的音质佳,古琴的声音空灵而清透,配合着盈盈摆动的纱帘,是极雅的境地。 配合着第一抹弦音,乔曦抬袖,倾身,朦胧的蚕丝半遮着娇颜,似醉非醉的眼勾着床上的半昧的男人。 她曾经也为他跳过一支舞,一支让她耿耿于怀的舞,只可惜,并不是美好的回忆。 但这次不同。她会让他记忆深刻的。 手臂甩袖,好似云雾环绕着细腰,步步曼妙,款款生莲。 贺时鸣静静的看着这支舞,忽然间,他瞳孔因震惊而紧缩,呼吸也随着紧了半拍。 她还真敢? 乔曦唇边漾着媚人的笑意,旋转间,双手轻轻一勾,罩在外面的墨蓝披衫缓缓滑落。 莹润的肌肤顿时露在空气中,随着不断的摇曳的身姿,依次是腰间束带,柯子裙,褙子,一件一件的滑落。 直到最后,仅剩一件透明质感的小衣。 她配合着旋转,来到贺时鸣的身前,滑落最后一件小衣,如一片洁白的雪飘落进男人的怀里。 唯有脖子上那根七曦图案的项链在昏黄中折射出寂寂的光。音乐仍旧播着,乔曦双臂环上他的脖子,妖精般咬着他的耳廓,牙齿都能感觉到烫人的温度。 她的嗓低沉如大提琴,却故意带着生嫩的怯:“七哥,不是让我脱了再跳吗?” 明目张胆的讽刺那件事。 讽刺当年他冷冷的命令她,让她脱了再跳。 她不敢吗?怎么可能。 她敢的事多着呢,就怕他不敢玩。 贺时鸣深吸气,瞬间将她/压/在身下,他低头看,一览无余的雪色。 “乔曦,谁给你的胆?”声音低不可闻。 乔曦挑眉,笑着看他因为热烈而烧起来的眸子,一字一顿的道:“你、不、喜、欢?” 他不说话,胸膛起伏的厉害。 乔曦忽而叹了口气,皱起秀气的蛾眉,“唉,还以为你会喜欢呢,那下次不跳了。还是买点什么送你吧。” 贺时鸣猛地掐住她的下颌,给细嫩的皮肤添了几道脆弱的红。 “乔曦,你自找的,等会别求我。” 牙齿落下的那一刻,是失控的尖叫,是生死消融的夜晚。 ....... 第二天,乔曦才想到昨晚那么浪漫的求婚怎么都没有照片呢?她竟然忘记让人给拍照了!他好不容易才单膝给自己跪一次呢! 姐妹们发来的照片都是两人抱在一起看烟火的照片,单膝跪地的一张也没。 贺时鸣冷冷的看她,说她真无聊,干啥都要拍照。后来真是被她给气笑了,她竟然说干脆再去游轮上摆拍一次? 被乔曦缠得没办法了,这才告诉她,早知道她会要照片,那晚求婚的早就安排了专业的摄影师就躲在暗处,那晚的照片全部都有,让她自己找摄影师去导。 乔曦激动的抱着贺时鸣猛亲了好几口,又可怜兮兮的撒娇,说她这不是没办法吗,女明星得按时营业呢,毫不顾忌一票朋友吃了三天狗粮的苦涩心情。 就连不怎么说话的阮向澄都忍不住吐槽,“把我们运来海岛就为了看你们24h恋爱真人秀?” 乔曦找摄影师弄到了照片,美滋滋的看着相册,真是每一张都拍的极好,角度好,光影拿捏的好,把她拍的也美,专业的就是不一般。 有一张她最喜欢,整条海岸线都是燃烧的蓝色烟火,把整个海湾都点亮了,而她站在甲板上,风扬起她的长发,她眼中有盈盈的泪光,面前则是单膝跪地的男人,手中那顶皇冠格外夺目。 这张发出去,热搜预订,姚姐肯定乐死了,一定会表扬她干啥都不忘营业呢! 其实还不等乔曦发官方认证图,当晚的照片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流了出去。 她的一票小姐妹当晚都发了朋友圈微博祝福。 小姑子贺时筝作为微博上头号名媛网红,靠各种买买买以及时不时和当红明星喝下午茶约饭的照片聚集了百万粉丝,比好多三四线的小明星还要红,她昨晚发了条微博,配上自家哥哥求婚的照片,不过三小时就破了几十万的点赞。 乔曦被求婚的热搜更是冲到了前三。 乔曦的微博,贺氏传媒的官方微博下面全是各大粉军浩浩荡荡的催婚队形-- 【单身狗流下心碎的眼泪,老婆没了,还要给老婆催婚,我泪了】 【烟火燃了整条海岸线是什么操作?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好朴实无华啊。】 【给我结婚!三年抱两!我要看崽崽!】 【用皇冠求婚真是慕了慕了,妈妈哭湿了一卷纸巾,贺公子太会了....】 【说我们家曦曦跪舔豪门的狗在哪?不做声了?有本事出来嚎一嗓啊!】 乔曦看着满屏的祝福,笑的合不拢嘴,她的粉丝真是太可爱了。她赶紧把选好的照片发了出来,诚意满满的九宫格。 配文是:一期一会,一生一次。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为你造一场浮华盛世梦呢?又有谁给的梦是能让人永远不必醒来的呢? 这一生仅此一次的机会,他们都抓住了。 关于婚礼的筹办,乔曦大写的三个字,没意见。 怎样都好,怎样都行,她的意见在贺时鸣,李嘉茵,贺时筝三个花钱高手面前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 李嘉茵女士很是激动,像是自己要结婚一样,恨不得把她手上的所有资源都贡献出来,团队要请最顶尖的,婚纱设计师列了一个名单,让乔曦自己选,最好选五到七个,拍婚纱照的婚纱全部都得要独一无二的款,不能穿市面上能买到的,高定也不行。 至于聘礼,贺家给多少,贺时鸣一比一再添一份。 所以结婚前几天,乔曦的账户上多了两大笔天文数字,她和乔岭两人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银行卡的余额,数了四五遍。 她如今已经是一线当红小花了,片酬也算是挺高的,这聘礼大概是她不眠不休拍一百部电视剧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更不用说贺家给的一些不动产了,两套国外的庄园式别墅,三套国内一线楼盘的大平层,特意挑了她心心念念的江景房。 关于婚礼在哪办,大家选来选去总觉得去国外太麻烦了,邀请的亲朋好友太多,老一辈的人又做不惯飞机,所以最终一致决定把婚礼定在贺家的一处私人山庄。 山庄占地面积大,比乔曦过二十三岁生日的那片山庄还要更恢宏,中欧古堡的风格,前后都是巨大的草坪,很适合用来举办婚礼。 婚礼一切都好,唯一让乔曦觉得难以启齿的就是她的家人。 新娘要挽着父亲的手出场,那她呢?她该怎么办? 自从她成名后,乔远东虽然没有来打扰过她,但逢年过节都会给她发祝福的消息。大有远远看着她幸福,不去打扰的意思。 其实乔曦对此挺怀疑的,按照她父亲那德性,知道她如今出名了有钱了该眼巴巴的找上来要钱才对啊? 贺时鸣看着她愁眉苦脸了好几天,威逼利诱之下,乔曦才告诉他原因。 贺时鸣当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这事。 “请呗。毕竟是你父亲。” “其实我真的觉得好奇怪,你说他怎么不来找我要钱?” 娱乐圈有好多这样的例子,本来不闻不问失联状态的孩子突然出了名,大红大紫了,那些个曾经抛弃他们的亲生父母就都冒出来了,闹的死去活来,在公众面前撕破脸皮,不是为了几两碎银是什么呢? 可为什么到了她这儿,就没这种烦心事呢?乔曦百思不得其解。她以为乔远东就是颗炸弹,知道她出名后,怎么也得来讹上百来万才对。 贺时鸣笑笑,不说话。 有些事不让她知道来的好。 比如,乔远东的确动过来找乔曦的心思,只是被他提前拦住了。 每个月他都会让人给乔远东一笔钱维持他的生活,当然除了怀柔不足以让乔远东安分不生事,他惯会玩那些威胁警告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乔远东哪里见过这种架势,选择乖乖拿钱,绝不会打扰乔曦的生活。 “你想请就请吧,反正结婚就一次,他是你爸,来观个礼再正常不过了。”贺时鸣揉了揉乔曦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多想。 “那你会介意吗?”乔曦怯怯的看着他。 毕竟她的父亲是上不得台面的人,一个一穷二白的赌徒,连女儿都能卖,来了也只会给贺家抹黑。 “曦曦,他是你父亲,你的家事我没有开口的立场。但只要你想,不必来问我介不介意。” 乔曦眼眶不由的红了,她郑重的点点头。 “谢谢你,七哥。” “谢?”贺时鸣轻挑的勾勾她的下巴,“拿点实际的来谢。不如,再跳支舞给我看看?” 乔曦泪珠子啪嗒滴下来,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 这人,真是怎样都要逗她。 整个婚礼乔曦没怎么操心,李嘉茵自告奋勇的要当大总管,操办全局。她热络的拉着乔曦的手,“曦曦啊,你尽管放心,交给我来办,肯定没错的。” 婚礼一直是李嘉茵心里的一个遗憾,当年嫁进贺家怎么说都是不那么顺利的,所以婚礼也没有大操大办,这么多年,她一直隔应这事,所以自己儿子的婚礼怎么都得弄的盛大一点,越盛大越好! 贺时鸣私下问乔曦,真准备把婚礼交给他妈弄?你就不怕她给你弄一封后大典出来? 他和贺时筝之所以会花钱,全是得了李嘉茵的真传。 李大公主这人,品味浮夸至极,他还没看过有谁能这么浮夸却品味格调还不错的。 乔曦认真的问他:“你不是也挺浮夸的吗?” 就算是上个班也要把自己弄成明星出街,哪个明星家里的秀款能有他多?明星们大多都是穿的赞助,他则全是买,只要是看上的全套搬回家。同款车和表还要买不同色,问他是为什么,他给你来个搭配用。 这人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难道他很朴素吗? 他好意思吐槽他妈妈和妹妹吗? 贺时鸣看着乔曦认真的表情,气到一整天不想和她说话。 乔曦默默想,若是她以后生了这么一个爱糟钱还不听话的儿子该怎么办啊? 想着想着就心揪起来。 一定得生女儿,生女儿好,可爱多了。 李嘉茵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恨不得一个人当三个用,喜帖和喜糖盒的样式都让人设计了七八种,最后婆媳两人一块敲定。 就连婚纱照,李嘉茵都包办了,选了五个地点,从土耳其到圣托里尼再到大洋路,横跨东西南北半球,贺时鸣和乔曦两人为了拍婚纱照累死累活坐了整整七八趟飞机。 乔曦瘫软在私人飞机上,哭着说,“难怪一辈子只结一次婚,结两次累都要累死了。” 贺时鸣又成功被她气到了,翻身把她焊死在床上,逼问她:“怎么?不累的话还想着结两次婚呢?” “没、没呢,哪敢哪敢啊.....”这几天拍照拍到吐,比拍杂志封面还累,穿着笨重的婚纱在海边吹风,吹到脑袋都木了,白天拍完照后晚上回到酒店还要被某人虐上几个小时,身体又酸又胀。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别答应你妈办婚礼了.....太折腾人了....” 乔曦觉得她和贺时鸣就是两个小人儿,只为了满足李嘉茵对童话故事的幻想。 贺时鸣勾唇亲了亲累瘫的小姑娘,低声在她耳边说,“其实你让我来办,我只会比我妈更夸张。” 乔曦讷讷的看着他,眼睛里说着:认真的吗?哥。 “曦曦,我要给你最好的一切,这样其他人你就看不上了。” 贺时鸣笑着告诉她原因。 这比情话还动人的原因。 第79章 婚 婚礼倒计时一天, 新娘和新郎是不能见面的。 不过是二十四小时而已,本以为平平常常就过去了,他们之前分手时有大半年都没说话呢。 这天早上, 乔曦呆在城北别墅里,贺时鸣一大早就给她发消息说, 想他的话就告诉他, 他不信这些封建迷信,他若是来找他, 损的也是他的运气,大不了到时候去庙里多捐点香火钱, 挡挡灾好了。 乔曦捧着手机在沙发上笑的东倒西歪, 这摆明了想她, 还要把锅推倒她身上呀。 【这么想我吗?二十四小时都等不了?七哥,你现在没以前厉害了。】 【以前在一起时, 您可是动辄就晾我七八天呢。】 【小猫生气.jpg】 贺时鸣正在老宅看着礼宾单子, 手机震动两下, 拿出来一看,真是哭笑不得。 小姑娘现在是动不动就翻旧账,拿以前那些委屈事挖苦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也只能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骂也骂不得, 冷也冷不得。 贺时鸣:【我有晾你七八天?】 乔曦冷笑,男人真是强大的局部性失忆功能以及不脸红的睁眼说瞎话技能。 【哼】 撂下一个字,乔曦懒得理他了。之后贺时鸣发了好几条都没有得到回应,但是所有的转账, 乔曦还是一个不落全部收入囊中。 白给的钱当然得要。 到了晚上,贺时鸣终于坐不住了。小姑娘一整天不理人,明天该不会直接撂挑子不嫁了吧? 他躺在床上, 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 想来想去,贺时鸣干脆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李嘉茵在后面喊了好几声都没喊住,问他去做什么他也不说,气的在后面直跺脚。 “贺七!明天就要结婚了,你去哪啊?你该不会要去什么单身party吧?” 李嘉茵心想这可不行啊,她知道如今年轻人的单身party花样多的很,玩的又疯又狠,出事率颇高。尤其是贺时鸣那一圈朋友,玩起来更是没顾忌。 之前齐家的小少爷不就是在单身party上喝大了,当晚就和一个姑娘睡了,还是伴娘,第二天婚都差点黄了。 这事在圈子里成了一个笑料。 “贺七,你别乱来啊!我告诉你单身party有毒的,去不得!你小心被乔曦知道了.....” 李嘉茵跌跌撞撞的追出来,鞋都没换,穿着卧室柔软的绸缎拖鞋就踩在了院子的石子路上,一路硌得脚疼。 贺时鸣被乔曦弄得一整天心思不安,如今又被李嘉茵的神逻辑给气服了。 “什么鬼单身party!” “你不去单身趴你这么晚出去做什么?”现在都晚上九点半了,这人第二天不结婚了吗? “我去....”找乔曦三个字被贺时鸣忍住了,若是被李嘉茵知道他坏了传统,婚礼前一天迫不及待去找新娘子,传出去就丢脸丢大了。 他贺七什么时候这么心浮气躁过? 为了一个小姑娘。还是一个要到手的小姑娘。 丢脸是绝不可能的。 “我去找萧叙。”贺时鸣面不改色的说。 李嘉茵惊呼,那还得了?大晚上找兄弟,这不是婚前恐惧症是什么?两兄弟聊着聊着就要出去找乐子了! “儿子.....你是不是....有、有婚前恐惧症?”她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贺时鸣嘴角僵住,真是懒得和李公主扯东扯西,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也就他爸受得了。 谁的女人谁忍,反正他不忍。 忍个乔曦都已经够头大了。 “吃多了,出去转一圈消食。”说完,贺时鸣踩下油门,跑车轰隆一声飞了出去。 消食?骗鬼呢!晚上就没见他吃几口。 “小畜生!看我不跟乔曦告状!”李嘉茵拉着眼尾被气出的皱纹,凶恶地看着车尾灯放狠话。 三分钟后,敷着面膜的乔曦收到了来自婆婆的悄悄话。 【曦曦啊,贺七大晚上出门了。赶紧查岗!】 乔曦看着婆婆的消息,真是哭笑不得,哪有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婆婆! 只是贺时鸣大晚上出门做什么?明天还结不结婚啊? 乔曦忽然想到了舒涵结婚的前两天,她办过一场单身party。是瞒着她老公办的。请一大堆小姐妹去了暗色,包了最大的vip包厢,点了十来个少爷,还有朋友叫来的男模,三四线小明星,一大群人玩到深更半夜。 进场时全部没收手机,就是为了防止消息漏出去。 只可惜最后还是被抓包了。 乔曦想到那晚醉生梦死的疯狂,就不由抖了个激灵。该不会贺时鸣这大晚上出去也是去赶场吧?他那票兄弟看他结婚,一个个面上祝福恭喜,背地里都是痛心疾首,说他怎么就想不开,偏要英年早婚? 说不定真会为他办个什么嫩模网红局,告别单身。 呸。 乔曦暗暗啐了口他的狐朋狗友。 立刻给贺时鸣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等了几声,通话断了。 是被对方挂掉的。 ?? 厉害啊。还没结婚就敢挂她电话了。 乔曦一张小脸气到面膜都皱了,干脆揭了下来,之后打了两个都被挂了。 大概率是石锤了。这狗男人去了单身趴。 乔曦躺在床上,幽幽地望着天花板,她后悔了。 后悔没有听舒涵的话,她也弄个单身局多好,他在外面玩,她也得玩儿! 胡思乱想着反而惹了瞌睡,乔曦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第二天婚礼得五点起床.....伴娘团,化妆团队,摄影团队,一堆人要来这,她得早点睡才行。 可困归困,反而睡不着,身体仿佛和灵魂分离,一面安静着往下沉,一面叫嚣着要踢死狗男人。 就在困混中,几乎已经快睡着的那一秒,一阵并不礼貌的敲门声响起,促促的,带着几丝焦急。 乔曦费力从睡梦中挣扎起来,幽幽睁开眼,这是谁啊?大晚上来敲她的卧室门? “是张姨吗?”她出声问道。 “乔曦,开门。”简短的几个字凑成一句命令,是熟悉到做梦都不会听错的声音。 乔曦灵魂回笼,像鱼一样从床上弹跳起来,来不及踩拖鞋就哒哒跑了过去。 开门时,一阵扑面而来的风,混杂着深幽的雨后森林的香气,以及春夜的露气。 男人一袭风衣,面带倦色的立在门前,眼眸却是清亮的,在看到乔曦的那一秒,眼底仿若流星划过。 乔曦还没反应过来,倏一下就落入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是温暖的。 能听见砰砰有力的心跳。 “你、你做什么啊....唔....” 乔曦的软声被吞没在汹涌的情潮之中,变成了呜咽般的赘述,攥成拳的手指被人抻开,变成了亲密无间的十指相扣。 手指间没有缝隙的贴合,乔曦觉得快被他融碎了。 “.....好想你。”吻辗转至眉心,贺时鸣拥着她低声说。 乔曦的耳根绯红一片,推他的力气也没了,虚虚软软的靠在他身上,“.....婚礼前一天不能见面的.....” 她小声嘀咕。 贺时鸣早知道她会这么说,笑着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又发现好玩儿,手下用了点力,乔曦的头发被他弄得更乱了。 “敲门的时候是零点。一秒不差。” 他抬起手腕,给她看腕表上的指针。 此刻过了一会儿,是零点过三分。 “零点?” “正好卡在第二天零点,那些破诅咒消失了。” 乔曦愣了,好久才缓过来他说的意思,鼻头冒冒失失的开始发酸,眼睛也涩涩的。 “你这人.....睡一觉早上就能见到了啊.....”还大半夜从老城区跑到城北,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也不嫌累的慌。 “可我希望我的新娘今天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啊。”他又抱了抱她,软乎乎的身体,像小猫崽。 他心想,倒也不全是这样。还不是怕你大半夜作天作地,明天不嫁了,该怎么办? 乔曦哪里知道贺时鸣心里想些什么,被他的情话感动的一塌糊涂。 这男人,要不要这么会甜言蜜语。 都是跟谁学的啊? 乔曦一边哭着一边埋怨他,“.....你这人好烦啊,我哭肿了眼睛怎么办?早上起来变丑了我就不嫁了.....” “眼睛肿了就不嫁了?” “唔....不嫁了。” “成,那我把你捆起来,再抱你上婚车。” 乔曦被他唬住了,猛地没反应过来,几颗眼泪将落未落的,有些忐忑。忽然,她垫脚,一口咬上了贺时鸣的手臂。 亮出獠牙的小兽,边哭边咬。 这人,结婚当天都不忘威胁她! 凌晨五点,乔曦的闹钟呱呱地叫了起来。 一只青蛙的可爱呱呱声,这个闹钟无数次被贺时鸣吐槽,说他宁愿听鸡打鸣,或者运动员进行曲。 乔曦眯着眼去关闹钟,摸到旁边的那块空地还残着余温,可搂着她睡了一夜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了。 醒来后,乔曦洗漱完,边下楼边打着呵欠,隐隐约约听到好多嘈杂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客厅里早已堆满了人。化妆团队,造型团队,工作室的小伙伴还有所有伴娘都到齐了。 “来、来这么早?”乔曦穿着睡衣,呆愣的看着满屋人。 未等她回过神,就被一群人架进了一楼的休息室,这间房临时改造出来,成了功能齐备的化妆间。 休息室很大,米色的窗纱过滤了清晨明媚的阳光,光线温柔而缱绻。 落地窗前开辟出好大一块专用地,一件华丽的婚纱挂在那,格外夺目。 是今日婚礼的主纱。 即使乔曦都已经试穿过了,还是不由自主的为这件漂亮到惊艳的裙子快了心跳。 这件是贺时鸣为她挑的。 婚纱是细腻光润的缎面材质,白色的丝锻隐隐有灿烂如银河的光泽,在阳光下泛出波光粼粼的质感,精致的雕花蕾丝镶嵌在腰间,搭配了上白颗钻石钉珠。 背部则是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贴合着皮肤,背脊中线是一整朵鸢尾花造型的手工蕾丝。 为了这朵鸢尾花蕾丝,设计师整整改了七版稿子,手艺精湛的老师傅花了半个月的功夫一针一线绣在脆弱的薄纱上。 乔曦精致的蝴蝶骨如一对断翅的羽翼,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她最喜欢的是这件裙子的摆尾处,藏着无数星星点点的澳白珍珠。 整条裙子干净又华丽,犹如一则童话。 婚纱主稿出来后,贺时鸣得意的跑来问她:你老公的品味还不错吧?以后少说他什么浮夸了,他眼光哪有那么俗气。 乔曦笑到说不出话,这男人怎么总耿耿于怀这件事!说他浮夸是夸他呢!夸他那一张好皮囊撑得起世俗烟火,十方繁华。 可偏偏他就曲解了,觉得她批评他穿衣浮夸,为此恼了好久,弄得好长一段时间都只穿低调稳重的黑白灰。 最后还是乔曦问他,怎么最近穿衣品味直线下滑了?一点特色新意都没有,眼睛都不想朝他看了,还是那些明星小哥哥的出街造型来的吸引人。 直接把贺时鸣气到不想说话。 没到八点,接亲的伴郎团浩浩荡荡冲来了城北别墅,乔曦吓得连头冠都没弄好,鞋也没穿,赤脚跑到了婚床上。 本以为挡门的伴娘们怎么都能坚持个半小时,毕竟舒涵的婚礼上,一关关通下来,足足花了四十来分钟。 可今儿乔曦才见识到什么叫威武能屈。 舒涵的婚礼上,伴娘们仗着萧叙是个优雅绅士好脾气的,新娘舒涵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狠角色,如此一来,她们什么高难度的游戏都敢设置,到了贺时鸣这,就全乱套了。 新娘软弱可欺小白兔,新郎阴晴不定不好惹,她们哪里敢真玩? 以至于贺时鸣脸色一沉,眼底燥意闪过,还未等他开口,一群小姑娘立刻就怵了。 就连伴娘之一的贺时筝也拿他哥哥没办法,一群伴娘私底下嘀咕着,干脆要红包吧,钱管够一切好说。 结果就是见好就收,游戏全部作废,伴娘们每人怀里都抱了一大堆装支票或各大商场储值卡的红包,喜滋滋地为贺时鸣开道。 造型师还在为乔曦弄凤冠,哗一下,门给踹开了。 乔曦懵了。这才过了多久?十分钟有吗? 贺时鸣一身矜贵优雅的黑色丝绒质地西装,丝绸拼接的戗驳领,合身的剪裁,昭彰着他清贵又倨傲的气质。 手里捧着一束浅蓝色玫瑰花。 “曦曦,我来接你。” “你.....怎么就来了?” 一群伴娘们偷偷躲在门缝里偷看,丝毫没有出卖新娘的愧疚感。 乔曦瞪着眼,给她们一个大大的疑惑。只见小姐妹们舞着手里的大红包,一脸没办法,你老公给的钱太多了的无奈表情。 “她们没拦你?”乔曦两眼一黑。怎么到了她这就这么惨? “她们拦得住?钱给的到位。自然鬼推磨。”贺时鸣单膝跪下,把玫瑰花递给她。 乔曦觉得他骗鬼吧,舒涵结婚时,萧叙塞了多少红包?就她一个人就拿了六位数现金,还不算那些支票什么的。 就他的钱更香? “我看你是威武能屈!玩恶势力!”乔曦忿忿接过手捧花,又气呼呼的瞪了一眼小姐妹们。 贺时鸣嘴角带着笑,不可置否。 “好了,别气了,玩那些游戏纯属害人而已。我这是打抱不平而已。”这小姑娘难道忘记了他喝的那杯特调吗?吐到整个人胃里泛酸水。 “我只想早点见到你。曦曦。不生气了好不好?” 男人今天无比的好耐心,单膝跪在她面前,轻声细语的哄她。凤眸里全是难以描摹的情意,他用这双蛊惑的眼睛看着她,比情人间的咒语还好使。 “好了....没生气啦.....”乔曦羞涩的低头,嘴角忍着笑意。 整个接亲不过一刻钟,新郎成功抱到了新娘。 “你看,我就说吧,曦曦那纸老虎,七哥一哄就没辙了。” “还好我们拿钱闪人,若真堵门,保不准七哥以后怎么报复回来。” “嘻嘻,你拿了多少?我靠我的是支票啊!六位数!天!” 一群伴娘们喜滋滋在后面数钱。 ..... 整个庄园采取了最高规格的严密戒备,每一个进去的媒体都必须有贺氏发放的邀请函,当然恋情公布的那一天,所有堵在贺氏大门口的媒体都受到了邀请。 乔曦有些疑虑,说请这么多媒体会不会不好啊?可贺时鸣既然放了话,就得算话,让她不用担心太多,一切都有他呢。 婚礼开宴前,所有媒体记者,摄影大哥,人手一份伴手礼、喜糖还有贺时鸣备上的大红包,大家喜笑颜开,纷纷承诺所有照片都会直接发到乔曦工作室,经过官方准许,才会发布到网络上。 贺时鸣笑着对乔曦说,是不是就怕媒体记者们把她拍丑了,发丑照出去,所以才担心啊? 乔曦娇气的看着他,心想这人也太厉害了吧?怎么就能把她的小心思莫得一清二楚呢? 喜宴设在庄园的宴客厅,接近两千平方米的大厅可塑性极高,再华丽恢宏的场景布置,再天才而疯狂的想法都能够完美的驾驭。 婚礼的主题是乔曦选的,香槟金配玫瑰红,繁复的洛可可风。 一生一次,她想那就浮华一次吧。 整个庄园中全部绽放着大片的红玫瑰,上万朵生机盎然的红,璀璨夺目的红。 并非是提前两天空运而来的鲜切花,而是实实在在生长出来的玫瑰。提前四个月,庄园里就开始大面积的栽种玫瑰花,新娘玫瑰品种,寓意着恋爱。 也只有从土壤中长出来的玫瑰,才能有如此热烈的生命力。 十点,庄园中车马喧嚷,衣香鬓影。来的客人众多,全是商政显贵,外加大半个娱乐圈。 乔曦换好了婚纱,心跳扑通扑通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很是恍惚。 就要嫁人了..... 嫁给贺时鸣。 嫁给贺时鸣? 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 太不真实了。 她站在二楼,进入宴会厅是需要迈过长长一圈旋转楼梯的,是万众瞩目的一条路。 新郎就站在旋转楼梯的尽头等她。 这一段路新娘是需要挽着父亲的手。 乔曦有想过,干脆挽着弟弟也是一样,最后她决定,她要自己走。 这段路,通向他身边的路,通向未来余生的路,她要自己走。 毕竟,她这一生每一步路,都是她自己走的。 她最不后悔的就是走向他。 会所那一次,她孤注一掷的赌那一把,赌和他人生的交集。 她这样一个怎么看都将沦落成输家的人,在这场游戏里,赌赢了。 乔曦深吸气,看着那扇厚重的铜门缓缓而开。 下面是盛大的宴会,是金粉遍地,是玫瑰十里。 是来自全世界的祝福,是璀璨的人生。 也是他。 或许一切都不重要。 只有他是重要的。 乔曦慢慢的沿着台阶而下,每一步都走得那么郑重,头上戴着他为她加冕的皇冠,像一个公主,走向他。 穿过满厅浮动的金光,醉生梦死的繁华,她看见他立在童话的尽头。 一如她第一次见她那般,一勾清绝的轮廓。 可这一次,他的轮廓如此清晰。 乔曦笑着注视他,直到最后一节台阶时,她停下了。 平视着他。 “七哥,你认输吗?”她娇俏的眨眨眼。身后是十米头纱,绣满了钻石的头纱,如一条银河。 贺时鸣怔了一秒,随即笑了出来。 “输了。曦曦。是我输了。”他纵容的看着这个想要俯视他的小姑娘。 输给她。 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结婚啦!所有评论七哥都发红包! 下一章怀个孕?? 得赶进度啊!28岁老男人伤不起! 第80章 催 婚后的生活贺时鸣可谓如鱼得水, 乔曦却眼见着一天一天萎靡了下去。 她惊叹于这男人是不用睡觉的,每天各种花样折腾她到半夜,第二天还能准时上班打卡。 可怜她睡眠不足, 一下戏就跑去保姆车上补觉,连饭也懒得吃。 唯一的好处就是瘦了。 她新接的戏是文艺片,在里面演一个染了毒/瘾的失足少女, 导演就提了一个唯一的要求,减重,到电影中期的拍摄乔曦得减到90斤才行。 乔曦可真是感谢贺时鸣, 不过半个月, 她就被他折腾到瘦了八斤。亏得他还心疼她怎么就掉肉了,每天晚上带她出去胡吃海喝, 她不吃, 就塞她吃, 弄得半个月后又胖了回去。 导演问乔曦怎么回事, 最近是不是生活作息有些颠倒?要不要放个假给她调养调养? 怎么要拍前期活泼少女的戏时, 体重飞速下滑, 脸尖尖的都要脱像了, 等到了中后期拍染上瘾的失足少女时,偏偏又长成了肉肉的脸颊,珠圆玉润的,一看就像个日子过太舒坦的千金大小姐。 乔曦无语。真没话讲了。 这天晚上, 她实在是不想弄那事了, 舒服归舒服, 天天弄人也累啊..... 她躺尸在床上,拒绝洗澡,“唔....不想去啦....” 贺时鸣换了睡袍, 一脸得不到餍足的神情,见乔曦的眼睛半阖不阖的,躺在她边上玩起了一排羽扇般的长睫。 浓密,纤长,没有睫毛膏的支撑,少了卷翘的弧度,安静的垂落着,压下一小圈鸦青色的阴翳。 手指划过来,划过去,弄得女孩的眼皮子不停的颤抖,就挺好玩的。 “我抱你去?”低低的嗓吻着耳朵,又热又痒。 “好痒哦...别弄我啦...”乔曦嘟囔着,连拍掉他的手的力气都没了,懒得抬手。 “抱你去洗好不好?”这小姑娘不洗澡是绝不做那事的,贺时鸣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诱哄她。 “水都放好了,还加了你喜欢的茉莉味浴球,去不去?” 乔曦多想泡澡啊,舒舒服服的躺在按摩浴缸里,再来一杯睡前红酒就更完美了。 “不去。不洗。我要睡!”乔曦翻了身,用气呼呼的背影对着他。 抗议的意思太明显了。 “为什么不洗?嗯?”贺时鸣看着那背影,嘴角僵了僵,他抬眼看了瞬挂钟,想着再给她作最后三分钟。 合作达不成,就武力。 “我就这么睡!你嫌弃我脏你就睡客房!”乔曦继续用背影对着他。 “.......”他嫌弃个屁。妈的。 贺时鸣眯眼,一巴掌掴上了乔曦的后囤。 三成力不到,调情而已。 乔曦被突然一下给弄懵了。这人,吃不到就用强?哄不好就开始用武力了。 “疼死了!你家庭暴力!”她捂住囤部,哀怨的看他。 贺时鸣被她无缘无故扣了好大一顶帽子,怔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也能叫打? 顶多拍一拍! “这周我都不要和你睡一起了!”乔曦继续控诉。 一双水蒙蒙的眼睛只差流泪了。 “刚刚也叫疼??” “嗯呢!疼死了!不然呢?” “那你昨天求我重一点算怎么回事?嗯?” 贺时鸣鄙夷的看着她,她能受多少,他再清楚不过了。 是让他惊喜的程度。 乔曦沉默一秒,瞬间脸涨得通红。 她只是初出茅庐的学生,自然任由他这位老师“调/教”,学好亦或学坏,甜亦或酸的口味,都是因为他而已。 染上了某些“怪癖”,不可避免。 “忘记你昨天怎么说的了吗?”贺时鸣玩世不恭的口吻,手指剥开莲蓬,点在莲子尖上。 乔曦脸皮太薄了,根本不能做到像他这样以下流为荣,只要他一说这些话,她就羞的想钻地。 偏偏被他拿捏住,像一只案板上的鱼。 “你不准说不准说不准说!”乔曦生猛的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贺时鸣被她捂住嘴,做举手投降的姿势,求她放过。乔曦见他老实了,这才松开,哪知一松开,他那已经跑到嘴边的浑话就滑了出来。 “不就是求我打重一点,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 乔曦啊啊啊的尖叫起来,受不了,睡意全没了,一溜烟跑进了浴室避难。 如他的愿,她呆在浴室除了洗澡也不能做别的了。 婚后乔曦和贺时鸣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市中心的那套顶层公寓,位置好,离贺时鸣的公司不过十分钟的车程。 虽然婚后没有和长辈们住在一起,但每周末两人都会去贺宅陪长辈们吃团圆饭。 说起吃饭,最开始几个月还挺正常的,就从上上星期开始,饭桌上的话题不知怎么就开始跑偏了。 变成了暗暗戳戳的催生。 乔曦倒是不排斥,她本就喜欢小孩子,而且那边舒涵都已经怀上了,孕肚出显,圆圆的肚子可爱死了,医生说还是双胎,这运气真是羡慕死她了。 她做明星这一行,想着能早生就早生,身材容易恢复,生了娃她才好安安心心拼事业去。 只可惜贺时鸣听到生孩子这三个字就烦,一年不耐烦,弄得老爷子见他就骂。他想,生个鬼,若是中奖了,得一年吃斋念佛。 这和尚日子谁爱过谁过,总之他不过。 这周末又到了去贺宅的日子。 “快点弄啊,老公,妈说饭都已经在做了,再不出发就要迟了!”乔曦换好衣服,一边催促着窝在沙发上没正形的男人。 男人拿着iPad看新闻,听到她的催促连头也不抬。 “你这人,怎么回事?”乔曦走过去,摁熄了iPad。 “不去。说了懒得去。”贺时鸣干脆把iPad扔在一边。 乔曦纳闷了,还以为刚刚他说不去是开玩笑,哪里知道是真不去? “回自己家怎么还闹别扭?你这是怎么了?”都二十九岁的人了,她还得哄着去?乔曦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贺时鸣冷冷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爱去你去,他不去。 一桌子人围着他耳提面命要他赶紧生孩子,他疯了才会去。亏得乔曦还在一边看热闹,还迎合着,跟着大家一起批评他。 她说:“爷爷,我也好想要个小孩,就是七哥他......” 话说一半,贺老爷子有什么不懂的,当天晚上就把他叫到书房臭骂了一个小时。 “去嘛!你不是订的新车到了还没来得及开吗?我们今儿开新车去?”乔曦谄媚的挽上他的胳膊,撒娇般粘着他。 “那不然我开车?您在边上坐着就行?” “七哥去嘛....” “老公?” 贺时鸣冷笑,纹丝不动。 乔曦哄了老半天,耐心告罄,算了,他爱怎样怎样。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说:“我自己开新车去!” 新订的Chiorn,天蓝色的外身和内饰,乔曦选的色,前几天才运到,国内一共也没几台。 贺时鸣看着小姑娘无情的背影,蹙眉道:“那车不好开。你别逞强。” 乔曦的驾驶水平他清楚得很,马路杀手级别,更别说是她从没开过的新车,一路往贺宅去还要开山路,她那半吊子水平,不出事才怪。 小姑娘横冲直闯的往外走,不理他。 贺时鸣无奈,叹了口气,拿上外套就追了上去。 上了车后,贺时鸣第无数次问,他来开行吗? 乔曦回了两个字,放心!贺时鸣协商无果,只能认命般系上安全带。 出了地下车库,下午五点正是堵的时候,这车马力大,速度太容易飙上去,乔曦的脚不好控制,一下快,一下猛刹。 弄得贺时鸣差点吐出来。 “你别横在路中间走!往右边靠一点!”贺时鸣看她开车的样子是真急。 “唉,你变道得打转向啊!后面的车突然冲上来怎么办?” “看后视镜看后视镜!” “乔曦你真从驾校里出来的?不是买的驾照?” 我买你狗头!乔曦敢怒不敢言。一路开的紧张的要命,这车太难开了!抓着方向盘的手沁满了汗水。 最后还是认命,换了贺时鸣当司机。 乔曦坐在副驾驶,哀怨的托着下巴,“你这什么破车,太差劲了!” 贺时鸣冷嗤,技术差还嫌他的车,“买你那小破红车二十台都不止!” 一路吵吵闹闹的到了贺宅,正好赶上饭点。 乔曦惯例坐在贺老爷子的边上,老爷子对乔曦的喜爱与日俱增。小姑娘性格好的没话说。礼貌又乖巧,丝毫没有所谓的明星脾气。 “曦曦啊,听说你那好朋友也怀上了?”贺老爷子打开了话题。 贺时鸣心想,呵,忍了一刻钟,终于要开始了。 乔曦想了想,爷爷说的应该是舒涵。 “是啊,爷爷,小涵的胎快三个月了,还是双胞胎呢!可好了!”乔曦笑着陪老爷子聊天。 贺老爷子点点头,“三个月了啊。”说话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贺时鸣,脸随即就冷了。 “贺七!” 贺时鸣无语,放下手中的汤匙,应道:“爷爷。” “你打算什么时候生?” 贺时鸣震惊了,催生都开始变得明目张胆了吗? 第81章 孕 一桌子人打开了话匣子, 你一句我一句的,从生几胎,到什么时候生, 再到最后卑微到尘埃里。 生吗? 就给个话,生吗? 贺时鸣从小离经叛道,想做的事千方百计也要做了, 不想做的事天王老子强迫他也不会低头。 李嘉茵心里怕死了,从前可没听过自家儿子有什么丁克的想法啊,虽然他也没什么特别喜欢小孩儿的念头, 但家里的小孩儿总归是有心思逗一逗。 怎么到了他这就一点也不松口?生个小孩怕是要他的命一样。 一家人催了大半个月了, 就是没见他说一个字。 乔曦委屈的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表示她想生, 可没人配合也生不出啊。 贺时鸣镇定的吃饭, 满桌子人五六双眼睛盯着他也丝毫不受影响, 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小碗米饭。 “生。”吃完后, 他终于表了个态。 满桌人提着的一口气慢慢缓了出来, 还没等缓完, 又听到他说-- “先等几年吧。曦曦还小。” 哗一下, 气是喘不过来了,心跳血压都跟着上来。 很小的乔曦表示还能用这个借口?她再过半年就26了,大也不大,但小也不小了。这狗男人, 非得拖她拖到二十□□吗? “贺七, 你不想想你自己?都要三十了!还打算玩几年啊?都结婚了还不收心!” “贺时鸣, 不是你爷爷非要批评你,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这也太不像话了。” “就非得等到同龄人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都二胎了,你才开始急?这事急都急不来!” 贺时鸣在一片炮轰之下,搁下筷子,牵着乔曦就出了餐厅。 生孩子这事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回到西院,乔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她也想问清楚。 贺时鸣在一旁兴致缺缺的摆弄着小时候拼出来的乐高,见乔曦欲言又止,他冷哼:“想说就说,我还会吃了你?” 乔曦小碎步跑到男人跟前,“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贺时鸣知道她是想问事,但突然来这么一句,没反应过来,手抖之下,一架乐高飞机啪嗒掉在地上。 飞机翼给摔散了。 “说什么呢?”贺时鸣蹙眉,抬手就敲了她一计额头。 乔曦不开心的揉着额头,嘴里咕哝着:“你就是想和我做那事....你、你要榨干我的剩余价值....还不准我怀宝宝....” 因为怀宝宝了,身体机能,身材样貌,时间等各方面都会有影响,即使保养的再好也不可能和未生过孩子的少女相比。 他一定是嫌弃自己怀了孩子就不好看了,身材也变差了,所以得等到和她玩腻了之后再让她生孩子..... “乔曦,你想法怎么这么阴暗?”贺时鸣被她气到心跳慢半拍。 “我什么时候就只想着和你做那事了?你给我说清楚。” 贺时鸣手臂一揽,乔曦就被他跟拎小猫一样拎了起来,把她放在书桌上,圈入一小方狭窄的空间。 “难道不是么?”乔曦轻哼,下巴微微扬起,不屑的看着他,“你自己心里清楚!七哥!” 纤细的指尖戳进他软硬适中的胸膛,戳了几下觉得好玩,乔曦又多戳了几下。 贺时鸣弯了弯唇,“戳完了?” 乔曦一顿,怯怯的缩回手,“不戳了...小气鬼...” “你这么娇气,生孩子不疼死你?”贺时鸣用虎口轻轻扳住她的下巴,晃了晃,声音跟哄小猫一样,很是温柔。 温香软玉萦绕在怀里,坐怀不乱是不太可能的。贺时鸣俯首埋进软嫩的颈窝,牙齿尖轻轻磨了几下腻腻的雪色。 乔曦有点羞赧,虽然房间里没人看见,但他这样又调/情又亵/玩,她觉得心尖都在痒。 “唔...说正事啊....”手掌去推他的一张俊脸,推也是另一种迎合,被他三两下捉住了手心,轻一下重一下的捏着玩。 “你太小了,不想多玩几年?”贺时鸣纳罕,贺时筝比她还大半岁,天天吵着不想结婚,更别提生孩子了,怎么到了乔曦这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当妈? “可、可我的好多朋友都怀上了....舒涵不也怀了么....”乔曦瘪瘪嘴,她承认,受刺激了,看着别人怀宝宝好玩,她也羡慕。 “舒涵比你大两岁!”贺时鸣不耐烦的掐了掐顶端,“她怀的年岁是刚好,你现在太小了!” 女生才二十五岁就不想玩了,想着要当妈,都是哪里学的封建思想。 花花世界多玩几年不好吗? 带个小拖油瓶,出去旅行都不轻松。 “你就是不喜欢我了。你不想和我生宝宝。”乔曦和他讲道理讲不通,只能耍骄横。 贺时鸣气不打一出来,和她越说越扯,干脆闭嘴留着力气做正经事。 “是,就是不喜欢你。只喜欢.....你,满意了?”他一口咬上尖尖。 乔曦闷哼着,嗓音染了哭声,低头看着耕耘的人,恼恨的咬唇,“再过几年,你老来得子吧你!” “乔曦!” 贺时鸣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神冷凝,声音里全是威胁。 乔曦觉得她再多说一个字,都会被他玩死。 “.....凶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再过几年他都三十几了,不是老来得子是什么? “嘴越来越厉害了。”贺时鸣要笑不笑的样子很骇人,墨色的眸里藏着点戾,乔曦以前最怕他这样了,当然现在也怕。 “你就是欠教训。” 贺时鸣撂下这句话,乔曦瑟瑟发抖。 月色刚刚升起,蛐蛐和蝉的叫声此起彼伏,还有池塘假山的潺潺流水声,偌大的院子越闹也越静。 室内的光黯,相叠的影子在墙上起起伏伏,醉梦般的一夜。 乔曦小猫般趴在床头,男人滚烫的胸膛熨帖着她清瘦的背脊,她觉得又冷又热的。 “说啊,哪里老?”贺时鸣眼眸幽暗,似被混乱的夜色所吞没,咬着后牙槽就顶了上去。 “.....不老,老公真的好年轻....”她不断说着讨好话,可就连这些讨好的话也似破碎般,不成调。 世界都是颠倒的,眼中的晕光被无限放大,直至汗湿的水雾包裹了她,像一只被掀翻在淤泥中的小船,一点点被泥沙吞没。 和乔曦不同,贺时鸣依旧残存着理智,额上汗水滴落在身下人白皙的锁骨,他喘气停下,退出,下床去找东西。 找T。 这关键时候,不能出岔子。 乔曦忽然灵光闪现,挣扎着起来,顾不得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跪爬几步,一把抱住贺时鸣的腰。 蹭了蹭。比猫咪还黏人。 她仰头去看他,两泓水色的眸闪着钻石的碎光,带着点请求的看着他,又似哀怜。 声音轻飘飘,是不具象的,仿佛这声音本质就是某种萌动的情/欲。 “不要那个。” “要你。” 贺时鸣脑袋轰一下炸裂了,双脚生根,挪动半步也难,喉结不断滑动,昭彰着主人躁乱的心思。 “曦曦,你别勾我。会出事的。” 乔曦勾着腰,如蔓藤般缠绕上来,樱桃口翕动,温热落在男人的下巴上,“要你。” 她继续说着相同的话,不断重复。 贺时鸣疯一般,彻底失去理智。管他娘的,出事就出事了,他是圣僧都抗拒不了这种级别的妖精。 ...... 从这之后,乔曦掌握了秘诀,每次都用相同的招。贺时鸣则每每都沦陷在同一个陷阱之中。 有时候他狠下心来抵抗,乔曦也挣扎着去扯掉。 导致第二天起来,乔曦都是兴高采烈,而贺时鸣每天都处在提心吊胆之中,咬牙切齿的说她即使是中了,她也是胜之不武。 乔曦冷哼,管他的武不武。 她赶紧怀上了,一年都不用做那事,舒舒服服的安胎当祖宗,多好。 贺时鸣哪里知道乔曦真实的想法是这个,每次想到乔曦喜欢孩子,他都有愧疚感,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对?他为了他自己的快乐,要推迟乔曦做母亲的快乐。 后来干脆松口,说是愿意配合乔曦备孕。 但配合归配合,他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商人哪里会做亏本买卖,打着生孩子的幌子,拉着乔曦昏天黑地。 乔曦躺在床上,哀怨的看着天花板,怎么想来想去吃亏的都是她自己呢? 乔曦最近拍的电影到了尾声,还差最后两场戏就杀青了。 这天,乔曦正在片场化妆,忽然一个电话打来,说是舒涵这边羊水忽然破了,要生了。 乔曦一时间惊惶的站起来,赶紧的让姚姐给她请假,她要去医院。 一路狂飙赶去了医院,发现来了好大一圈人,舒涵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汗涔涔的,像一只湿透的鱼。 看见她匆匆小跑过来,舒涵连忙伸手去抓乔曦,费力的说:“曦曦,你陪我进去,你陪我进去好不好?” 萧叙在一边急得不行,说她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美啊丑的,他作为丈夫,进去陪她不是最合适的吗? 偏偏就在要生的紧要关头,舒涵就是咬犟,死不松口,就是不要萧叙陪。 乔曦也跟着急哭了,握住小姐妹的手,一个劲的说好,她陪着进去。 生孩子是个痛苦的过程,乔曦穿着防菌服,跟着进了产房陪产,看着别人生孩子,她紧张的不停喘气,心跳到嗓子眼,舒涵每叫一声,她也跟着提心吊胆。 整个过程下来,乔曦靠着意志力支撑,直到两个孩子都顺利分娩,她脑子已经晕乎乎,不清醒了,血腥味儿有些浓,冲的她头脑发懵,有点想吐。 出了产房,舒涵被转入了普通病房休息,人早已经累的睡了过去。 乔曦呆呆的跟着医生护士从产房走出来,刚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只觉得两眼一黑,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一般,人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曦曦!” 贺时鸣前脚刚到,就见到小姑娘精疲力竭,刚要上去抱抱她,只见人就倒了下来。 乔曦只觉得睡了好久,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肚子肉眼可见一天之内鼓了起来,她吓得不知所措,贺时鸣立马带她去了医院,做了检查之后,医生神情凝重。 告诉她,她的肚子里钻进了一只小猪。 猪? “我不要猪!” 乔曦嘴里说着梦话,陡然惊醒,倏地坐了起来。 “猪?”贺时鸣蹙眉,看着做噩梦的小姑娘,心疼的去给她擦额头冒出的汗。 “做噩梦了?梦到猪?” 乔曦看着四周是干净整洁的病房,空气里浮动着百合花香,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七哥,我梦到我怀里一只猪。”乔曦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贺时鸣掰着橘子的手顿了顿,“.......” 真无语。 还能做这种梦。 “你知道你为什么做这种梦吗?”贺时鸣递过去一个橘子,本来想着要狠狠骂她一顿,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就敢陪着孕妇进产房。 自己肚子里都有了一个呢。 “为什么?”乔曦瘪着嘴。 “因为你肚子里真有只猪。”贺时鸣轻哼,冷眼瞟了下乔曦的肚子。 刚刚乔曦晕倒,贺时鸣赶紧让医生给她做了一个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他看着报告,犹如晴天霹雳。 果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啊?”乔曦吓得捂住肚子。 贺时鸣嗤了声,把医生的报告扔在她身上。 “喏,你的猪。” 他心想,这小姑娘还挺会做梦的,明年正好是猪年,生的宝宝不就是只猪吗? 乔曦拿起那张单子。 三秒后,爆出尖叫声。 “啊!!!” 乔曦兴奋的跳下床,贺时鸣三两步跑过去,拦都拦不住这只兴奋的小兽。 “我怀孕了?”她一跳,挂在了贺时鸣身上。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怀了孩子。 “嗯,你的猪。”贺时鸣赶紧搂住她,生怕把人摔了。 “怎么是猪啊.....你胡说,才不是小猪!是可爱的女儿!”乔曦笑嘻嘻的说。 贺时鸣‘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并不开心。 “明年是猪年。”他好心提醒她。 乔曦瞪眼,算了算,真的诶,明年是猪年! “哇,小猪好可爱好可爱啊!我就喜欢猪宝宝!” “........” 贺时鸣冷眼看着她,嘴角抽了抽。 作者有话要说:猪宝宝。 哈哈。 我喜欢小猪,小猪好可爱。 第82章 孩子 乔曦看着验孕单, 不停的傻笑。 一直到了贺宅还在傻笑。 她上网查了,猪年生的孩子是命好有福气的。 不能怪她揣着小猪崽还没发现,做明星之后, 昼夜颠倒, 吃饭不规律是经常的事, 每个月例假都是不准的,有时候还会推迟十来半个月。 她细细的回想, 难怪最近在剧组拍戏经常状态不好, 感到困, 想睡觉, 闻到油腻的荤菜会觉得想吐,吃不下。 她还以为是最近减肥造成的机体紊乱,原来是怀了宝宝。 “不准再减肥了,晚上必须吃东西。听到没?”贺时鸣见乔曦三心二意,沉下脸来掐了掐她的手心。 “知道了啊!”以前没见他对什么事上过心,现在突然变成这样, 乔曦有点不适应了。 就有点爹系.... “也不能吃冰的, 你本来体质就寒凉, 剧组那边我去跟导演说, 不必要的戏全部用替身, 什么夜戏都别拍了。” “.....还有最近的活动我让人都给你推掉。你就安安心心呆在贺宅养胎。” 乔曦:“??”这么爹呢?连工作都不准了?有这么夸张吗?她才怀孕一个月呢。现在好多妈妈, 怀孕四五个月都在岗位上工作,怎么到了她这就不行了? “贺时鸣, 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我怀个孩子而已!”乔曦不满的抽回自己的手。 别开脸,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是回贺宅的路上。 家里人知道她怀了孩子,都兴奋的不行,全家人都回来了, 就等着她了。 “我啰嗦?”贺时鸣不悦之余觉得新奇,这个词竟然也能用在他身上。 他这人从小就是三分热度,对万事万物都不上心,淡漠疏离的很,就算是看上了什么,也不过贪图些新鲜,热度一去,就再也没兴致了。 这辈子也就乔曦一个例外而已,食髓知味,越陷越深。 乔曦,是他的预料之外。 “对啊,你不觉得你好啰嗦吗?又说不能吃什么,又说不能做什么,又说要吃什么要做什么,就差给我列个计划表了,每天对着表画勾勾。”乔曦没好气白他一眼。 “而且!我要工作!医生说我怀像很好,根本没有到不能工作卧床静养的地步!我上一部电影拍的多努力,怎么可能在这关键的宣发期甩手不干了?” “下个月就是金蝶奖了!我等了足足两年!总之这次绝对不能陪跑!” 贺时鸣眉头皱成了川字,“干脆今年把那奖买了送你,免得你一直惦记。” 乔曦大惊失色,“七哥你说什么呢?你这是亵渎艺术!” 谁让他买啊?买来的金蝶影后,她岂不是要被对家粉丝笑死,说她是荞麦?乔买? “总之,我这两个月必须工作!” 她对自己上一部电影很有信心,第二次和周华安导演合作,两年的时间足够她打磨演技,比当年拍迷城时更加内敛而深刻。 贺时鸣嗤了声,懒得管她,这丫头难伺候的很,拿不到奖要哭的,买给她又不高兴。 一想到她这么不听话,肚子里又有了,贺时鸣脑袋就是炸的。 这下就更“打”不得“骂”不得了。 算了,让她再蹦哒蹦哒。她不听话,总有让她听话的方法。 到了贺宅,一家子人欢天喜地围着乔曦,紧张的不行,就像是没见过孕妇一样。 怕她坐的不舒服,特意准备了躺椅,又在上面放了厚厚软软的羽绒垫子,水果洗干净,葡萄的皮剥好了,一小碗晶莹剔透的葡萄肉放在手边。 乔曦享受皇后待遇,躺在摇椅上悠闲的吃着葡萄,听着大家的七嘴八舌。 “病房现在就得订好,随时备着,就在华瑞吧,华瑞环境最好,产科出名的不错,病房又大,一定得订那种大套间。” “爸,华瑞妇产科的主任是我的同学,我已经给她打过招呼了,她说乔曦这一胎,她亲自看着。” “曦曦啊,那些个补品你得吃起来了,我让黄妈每天都给你炖燕窝,生出来的孩子皮肤好。哦,还有吃葡萄,我当年怀贺七时吃了好多葡萄。” 就连一贯威严的贺老爷子,目光也柔软了好几寸,“曦曦啊,你现在住的地方方便吗?不然搬来贺宅住?” “是啊,曦曦,贺宅环境好空气好,地方又大,什么都不用你管,就安安心心养胎就行。” 李嘉茵一想到他们现在住的公寓就觉得不妥,来去都要进电梯,若是万一停电了,怎么办? 市中心的空气时好时坏,成天交通都堵,车水马龙很是嘈杂,根本不适合养胎。 乔曦咽下一口葡萄,刚想说,头几个月住在公寓那边真的没关系,哪知道话还没出口,只听见某人悠悠的开口-- “妈,乔曦这几个月还要工作的,住贺宅估计不方便。她这个月宣发期到了,活动可多了。她要忙着赚奶粉钱呢。” 轻挑的语气。不嫌事大。 乔曦难以置信的看着贺时鸣,眼神惊然,仿佛在说:你故意的! 贺时鸣眉梢轻挑,一脸的无所谓。 他就是故意的。 “怀孕了还要工作赚奶粉钱?” “没事的啊,曦曦,不用太拼了,这孩子生一百个贺七都养的起,哪里需要你出去累死累活赚钱呢?” “我觉得工作还是可以暂时缓一缓,等孩子生下来了再拍戏也不耽误嘛。” 贺老爷子蹙眉,语重心长的说:“曦曦,工作可以先放一段时间,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是,爷爷。”乔曦只能应下。爷爷都开口了,她不敢不答应。 乔曦暗暗瞪了眼作壁上观的贺时鸣,这笔账,她记下了。 怀孕三个月,肚子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并不显怀。 乔曦虽然身高不低,但偏瘦,骨架也小,医生说她这体重太轻了,得增重,多吃,对胎儿才有好处。 贺时鸣每天被乔曦折磨的够惨,看得到吃不到,还得日日伺候她。 乔曦谁也不使唤,就使唤他,比如-- “七哥,我想吃葡萄了。” 贺时鸣正看着最新的财务报表,头也没抬,“你旁边不是摆着吗?” 乔曦手边上摆着一碗剥好了的巨峰葡萄,她瘪瘪嘴,“我要吃绿色的那种!一颗颗超级大的。” 贺时鸣放下工作,起身走到乔曦边上,“碗里的不就是绿色?” 紫葡萄去皮后露出晶莹剔透的玉色果肉,浅浅的绿,诱人的色泽。 “这是剥了皮之后绿色!我要吃本来果皮就是绿色的!” 贺时鸣:“那我去买?” 公寓楼下就有专门的水果超市,买上来很快。 “楼下的没有晴王香印....”乔曦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圈。 贺时鸣眯眼,看了她一样,“那我开车去商场买。” “那你买回来了会给我洗干净,然后一颗颗摘下来吗?” 贺时鸣脸色沉了沉,“会。” 乔曦忍着笑,把手搁在肚子上,一副母凭子贵,恃宠生娇的模样,“那你会喂我吃吗?” 贺时鸣喉结滚动,下一秒就倾身咬在了乔曦的耳朵上,带着热意的话钻进乔曦的耳朵里。 “小作精,你就尽管作吧。给你先得意几个月。” 乔曦满脸绯红,呆呆地看着他优雅起身,拿了车钥匙出门去给她买葡萄。 关于肚子里猪崽子是男是女,乔曦和贺时鸣讨论过。 乔曦说男孩女孩她都喜欢,毕竟是母亲,第一个孩子,不能因为是男孩就有“歧视”心里。 但她心底怎么还是馋女儿的。 她从小没有体验过的美好的少女童年,她想一个不落的给自己的女儿。 洋娃娃,精致的蝴蝶结发卡,好看的小裙子,可爱的小蛋糕,热闹的生日宴,还有父母的爱,所有的一切她都想让自己的女儿体验。 至少弥补她没有得到的遗憾。 她的童年是什么?是父母无休止的吵架,被迫赶出住的老房子,隔三差五就要被迫换学校,要照顾弟弟,一年到头也穿不到几件好看的新衣服。 “七哥,我还是想要女儿。”她还是有点担心,贺家这种显赫世家,怎么都得生个男孩的,贺老爷子当年没能有长孙,不都是快急疯了吗? 尤其是贺时鸣,作为唯一的孙子,怎么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压力。 若是她第一胎没能是男孩,他会不会失望啊? 贺时鸣摸着她的肚子,喃喃道:“女儿好。” 翻版小乔曦,怎么想都是可爱的。 说实话,他有点恐儿子。想到自己小时候做的那些调皮捣蛋的事,不知道要把家里人气成什么样子,若是来个儿子给他也体验体验被气死的感觉,他怕是会把小东西扔出家门。 “真的吗?你也喜欢女儿?” “当然。女儿多可爱。” “那万一是儿子呢?” 贺时鸣蹙眉,“那还不如生头猪。” 乔曦语塞。 这位哥,倒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 直到生孩子的前一天,贺时鸣还一脸温柔的摸着乔曦的肚子,心里许愿,女儿吧。 肯定是个女儿,毕竟宝宝待在肚子里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多么闹腾。 一看就是乖巧文静的女儿,跟乔曦一样。 乔曦这一胎怀像很好,并没有遭多大的罪,除了口味刁钻了,性格更骄横了,时不时就耍小性子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生孩子当天,乔曦正在病房看电视剧,舒舒服服的吃着营养餐。 正当剧演到高潮时分,男主有了未婚妻,而女主却傻傻的一直被瞒在鼓里,知道一天女主和男主的未婚妻狭路相逢,女主这才知道原来一直深爱的男人根本不会和她有结果。 乔曦看得气愤极了,想到了自己曾经也被某狗男人骗过。感同身受让情绪在瞬间暴涨,更何况弹幕里全是骂渣男火葬场的。 贺时鸣正提前下班赶到病房,还没进去,在走廊上就听见有女孩的声音在骂骂咧咧,骂着渣男!贺时鸣渣男! 贺时鸣:“???” 他耐着心气在门口打算听听这小姑娘还要骂什么。 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破了!” 乔曦哪里能想到,她气愤的骂贺时鸣,竟然能骂到自己羊水破了。 医生护士来了一大堆,手忙脚乱的,贺时鸣更是慌的不行。 家人朋友得到消息,更是立刻就赶来了医院。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媒体狗仔闻风而动,来了好多围在医院楼下,就等着拿一手消息。 乔曦痛的受不了,一边哭一边叨叨着,贺时鸣你害人不浅..... 贺时鸣在边上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又是想气又是想笑。 华瑞医院的生产是允许一位家人进产房陪产的。 贺时鸣理所应当,进去陪着乔曦。 目睹了乔曦生孩子的全过程,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胆战心惊过。小姑娘叫的揪心,他的心跟着坐过山车,每一次都是疼。 他心里想着,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真的,就这一个了。 是女儿,也就只要这一个。 外界戏言,乔曦嫁进了贺家可不是得生几个男孩吗?这贺家偌大的家产,那就真是有皇位继承。 贺时鸣想,有皇位也都传给女儿了。 谁说儿子才能继承家产? 煎熬的心一分一秒的过去。 孩子出来的那一秒,乔曦受不了疼,忽然间变得无比轻松,还没来得及问是女儿吗,就昏睡了过去。 贺时鸣浑身都是汗水,大脑也空空一片。直到护士把孩子抱过来给他看,他都没了心思,只是一路守着乔曦。 “恭喜恭喜,乔小姐生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呢!” 贺家人都围在外面,听到是个男孩时,都笑的合不拢嘴。 只有贺时鸣两眼发黑,觉得惨了。 这下是真惨了。 竟然是儿子? 还不如小猪呢。 作者有话要说:七哥:老子起的好听的名字都用不上了! 第83章 竹 宝宝被护士姐姐抱去做例行检查, 贺时鸣远远瞧了一眼,皱皱的,丑丑的, 红红的, 并不好看的样子,好在安静乖巧,不哭也不闹。 大家都没想到这么乖的宝宝会是个儿子, 李嘉茵说比他刚生下来时可爱多了。一家人都去围着宝宝转,只有贺时鸣和乔岭留在病房里守着乔曦。 陪着乔曦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生产,贺时鸣的心脏已经到了负荷,困倦漫上眉眼,很是疲惫, 却仍旧强撑着不合眼,就像一张弓, 拉到了负荷, 随时都能断掉。 乔岭也困,但毕竟没有陪着进产房, 还未到精疲力竭的境地, 看着姐夫一直握着姐姐的手, 即使是困到了极点还要守着,心里不由的泛起感动的酸涩。 “姐夫,不如先去洗个澡缓缓吧,这里有我守着, 你放心。” 贺时鸣呼出一口气,开始在产房里流了好多冷汗,腻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是最爱干净的人, 每次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可如今他根本没有想这么多。 没有心思想自己,一颗心全悬挂在乔曦的身上。 小姑娘还没有醒来。一张发白的小脸,怕是累惨了吧。 在产房里,看见她死死揪着手,医生说喊叫会影响体力,她就乖到忍着,痛到眉头乱做一团,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我等她醒。”贺时鸣握着乔曦的手,眉宇中泛起无限温柔。 乔岭没再说什么,陪着一起等。就这样又过了三四个小时,乔曦才缓缓睁眼。 她像睡美人,在一片朦胧微光的世界中醒来。 梦中是美好的,梦外依旧美好的不像话。 贺时鸣不知不觉间已经趴在床头睡着了,手却没松,一直紧紧握着她,好似一旦松手,她就会飞走。 乔曦安静的看着趴在床边的男人,不忍打扰,也不愿打扰岁月静好的一幕。 贺时鸣睡梦中依然不安宁,眉头浅浅的皱起,不知在担心什么。 是在担心她吗?还是在担心他们的宝宝? 对,宝宝,她还没见过宝宝呢。 乔曦飞速思索着,大脑中走马观花般涌入万事万物。可她没有开口,就安静的看着他,他们之间有了孩子,她有些伤感的想,这会不会是他们最后的二人世界了? 世界陡然间换位。 换成她静静的看着他。 刚刚生产完,乔曦有些虚弱,吃力的抬手想去抚平他的不安,想告诉他,她没事,她在呢。细微的举动惊扰了睡得极浅的男人,贺时鸣倏然醒来。 “曦曦你醒了?”他深邃的眼眸中疲惫瞬间褪去,被某种光点亮,嗓音哑哑的,如被风雨侵蚀的砂岩,乔曦听得很心疼。 “.....七哥....”乔曦嗓子有些颤。 “我在这,曦曦。别怕,我陪着你。”贺时鸣亲了亲她的鼻尖。 乔曦笑着皱了皱鼻子,声音是虚弱的,却那么快乐。 “七哥,谢谢你陪我进去。”她指的是,陪她进产房,他的心痛和无助,她感受的那么真实。 贺时鸣有些哽咽,他的曦曦,纯真的让他愧疚。 “是我谢谢你,曦曦。”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烙下一个吻,“我爱你。” 乔曦勾起嘴角,弯弯的眼睛里藏一泓秋水。 “给你生了孩子就爱我?之前不爱我么?” “爱你。怎样都爱。” 难得听他说这种话,乔曦心里开心死了,可是又觉得怎么怪怪的?感觉他这人还是更适合强制爱的剧本。 乔曦装作想吐,用阴阳怪气的话酸他:“七哥好腻啊!还是别说这些话了,你不适合这种。” 贺时鸣眼眸变暗,牙根磨了几下,“以后求我说也不可能了。” 一秒变回熟悉的感觉。 看着这男人吃瘪,乔曦想笑,但用力又觉得浑身疼,只能像一只咸鱼一样瘫在床上。 缓了几秒,这才想起来,她连自己生的宝宝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七哥,我们的宝宝呢?我想看宝宝。”她盈盈的看着他,女人当了妈妈后天生的慈爱心让整个人都踱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贺时鸣低低笑出声,“终于想起还有个宝宝了?” 乔曦不乐意的睨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嘲笑她。贺时鸣见她不说话,闷在一边发气,伸手勾勾小姑娘的下巴。 “想不起来才好,只能想我一个。”贺时鸣有一下没一下的弄着乔曦微微汗湿的额发,乔曦觉得痒,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说这话。 她想谁?想自己的宝宝都不行吗? “我们的女儿可不可爱?你去把她抱来嘛!我想看。”她还没看过自己的宝宝呢,刚生下来后她依稀瞧过一眼,只是太累了,下一秒就被拖入了混沌世界。 贺时鸣蹙眉,似欲言又止,乔曦见他磨磨蹭蹭的,一直在催他,“快啊,女儿可不可爱啊!” 她没控制住,怀孕时买了好多可爱的小衣服小裙子,蝴蝶结发卡头绳之类的,就连宝宝三四岁的衣服都买了一大堆。 总之在家里备孕,没事就网购,每天十来个包裹。 “是儿子。”贺时鸣无奈的磨出这几个字。 病房内一阵沉寂。 “儿子?”乔曦惊了,捋了好久也没捋清楚。 明明医生有明里暗里的透露过,宝宝很安静,是个乖巧的孩子。这怎么也不像是个小男孩儿啊。 “是。中大奖了。”贺时鸣阴阳怪气的嘲了句。 乔曦虽然喜欢女儿,但儿子也喜欢,不像贺时鸣天生对围在乔曦身边的男性带歧视以及敌意。 “儿子也可爱,乖巧的儿子!我也好喜欢啊!”乔曦说着说着就兴奋了,虽然可惜了那些漂亮的蝴蝶结。 贺时鸣看着乔曦开心的模样,也不虚弱了,吵着要下床去看儿子。 “乔曦!听话!我去把医生叫来,你躺着。”贺时鸣走到门前又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透着明晃晃的压迫感。 她若是不听话乱动,他怕是会把她锁在病床上直接坐一个月的月子。 “知道了。不乱动!” 隔了半个多小时,贺时鸣果然让人把宝宝抱了过来。 宝宝还没有名字。贺时鸣给女儿取的好名字都浪费了,一个都用不上。 乔曦看着睡着的宝宝,心底陷落,充盈着这世间最柔软又最坚硬的东西,母爱。 宝贝像一个软软的肉团子,被包的严严实实,露出一张小小的脸,眼睛闭着,似乎在做可爱的梦。 “我们的宝宝好漂亮啊。”乔曦抱着宝宝,喃喃自语。 贺时鸣坐在边上,看着乔曦抱着孩子,温柔的笑着,能沁出暖暖的春水来。 他有些蛊住了。 从此余生,即便岁月汹涌,他也会和她细水长流。 “真的好听话啊,不哭也不闹。” “你看他,嘴巴还在动呢!” 一群人围着小孩儿看新鲜,说话声音轻轻的,生怕打扰到小宝贝。 “七哥,起个名字吧,宝宝还没名字呢。”乔曦想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好名来,小名也好难想,干脆把这个难题抛给爸爸。 贺时筝喜欢孩子,眼睛就没离开过小人儿,“是啊,哥,你给我小侄子起个名呗。” “小竹子。”贺时鸣洗了澡,换了脏衣服,清爽悠闲的躺在沙发上,没个正形。 “小珠子?” “小竹子?” “小主子?” “哪个字?” “是啊,说清楚啊,是什么意思?有渊源吗?” 贺时鸣撂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己儿子,随即一本正经的解释:“竹,坚韧挺拔,万古长青。寓意好。” 贺老爷子听后觉得很不错,“竹是四君子,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不错。是个好名字!” “小竹子?好可爱啊!以后就叫你小竹了!” 乔曦也觉得好听,竹,听上去就是个谦谦公子的小名儿,而且竹子长得清俊挺拔,又是节节高,以后小竹子肯定能像他爸爸那样,又高又俊。 只是,哪里就感觉怪怪的呢?这男人就突然想出来这么好的小名儿?该不会是提前想了好多个吧!嘴上说只想要女儿,原来也不是对儿子不好嘛。 乔曦抬头疑惑地看了贺时鸣一眼。 贺时鸣知道乔曦心里那些小心思,挑挑眉梢,浪荡公子的意味十足。 眼里在说,为什么叫小竹,你自己猜。 到了傍晚,来看小竹子的人都散去了,小竹子也被抱去了隔壁,由专门的看护人员照顾着,病房里只剩下乔曦和贺时鸣两人。 乔曦说想下床走走,贺时鸣非不准,掐着表道,医生说了六到十二个小时后能下床稍稍活动,现在才十个小时,要满十二个小时才行。 乔曦哭笑不得:“七哥,医生说是六到十二个小时后,六你忘了吗?非得十二?” “为了保险起见,十二个小时比较安全。”他一板一眼,毫不松懈。 乔曦翻了个白眼,坐在床上,百无聊赖。 “还要吃点东西吗?张姨炖了燕窝。”贺时鸣看乔曦还有些虚弱,嘴唇发白,眼中流露出心疼。 “不吃了,刚刚才被妈喂了汤,不饿呢。”乔曦张开手臂,求抱抱。 贺时鸣勾起笑意,放下手中的保温盒,走到乔曦床边坐下,把小姑娘揽在怀里。 “等会儿把小竹抱来,我们一家三口拍个照好不好啊?”乔曦眨巴着眼睛,把头埋在贺时鸣的怀里,放肆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 没有他一贯用的那款令人谜怔的香水味,反而是淡淡的柑橘沐浴露香,干爽,舒适,依旧迷人。 “我刚刚看了微博,粉丝们都催着让我发宝宝图。”乔曦蹭了蹭男人,又用牙齿咬了口硬硬的肌肉。 “别动。”贺时鸣蹙眉,抬手摁住她。 “怎么了嘛....” 男人忽然拔高的音量,乔曦有些委屈。贺时鸣无奈的看着乔曦,拉她的手往下。 微微烫手..... 她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你、你这人!耍流氓!”乔曦又气又羞,眉头蹙起,生气也犹如在娇嗔。 “曦曦,对你不叫耍流氓,叫饿了。”男人低哑的嗓依偎在乔曦的耳畔,带着欲/色,微凉的指尖拨弄着红透的耳尖。 饿了… 饿了十个月… 这种话听着就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宝宝不在这,不然出生第一天,就听见这些,怕是要回肚子里去了。 乔曦像一只小兔子,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眸底也染上了玫瑰色的羞涩,“七哥,你会一辈子喜欢我吗?有了宝宝之后,还会最喜欢我吗?” 轻软的声音,羽毛划过心尖。 带出几丝缠绵的爱意。 贺时鸣低眼去瞧怀中的小兽,墨色的眼睛像一块磁铁,让人缠溺,嘴唇触上她的额头,于亲吻中低低告诉她答案。 “我只喜欢你。宝贝。” 只对她一人走过心,其他的人或事,惊喜或快乐,都是她的陪衬。 因为她,可以是锦上添花。 没有她,再多都是累赘无用。 乔曦被这声宝贝弄得浑身酥/软,脸色发烫,心跳也跟着加速。她在他的怀中调整姿势,寻觅了一个呼吸的出口。 偷偷吸着氧气。 “那小竹是什么意思啊?”她仰着脸,天真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偷偷想了好久啊?这个名字真好。太适合我们的宝宝了,一听就是谦谦公子。”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乔曦美滋滋的想着,真是个好名字。 “小猪啊。谐音。”贺时鸣淡淡开口。 乔曦正回忆着好多关于竹子的诗句,什么高洁啊,清正啊,坚韧啊,风雅啊..... 听见贺时鸣的话后,两眼发黑,有五雷轰顶之感。 “小、小猪?是我想的那个....猪…么?” “猪。是的。就那个猪。” 乔曦差点昏厥,盯着贺时鸣一张平静淡定的脸,好似没有在开玩笑。 原来就是猪的谐音,竹? 不是什么有匪君子,不是什么长青四季,不是什么高尚气节,不是什么平安喜乐,就是猪? 他有没有想过,若是孩子长大了问起这个名字,她该怎么答?难道说是:你爸说你是小猪,怕你难过,给你谐了音,所以叫小竹。 这人考虑过儿子的感受吗? “你考虑过儿子的想法吗?”乔曦气的牙齿都在打颤。 “小猪多可爱,没听说过富贵猪吗?”贺时鸣懒懒的答道,声音玩味,一点儿也不在乎儿子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怀疑自己是亲生的。 “贺!时!鸣!!”乔曦咬牙切齿的瞪他。 “我和儿子都不要理你了!” 贺时鸣这才换了副走心的表情,哄着要揭竿起义的小姑娘,“好了好了,你不说我不说,不是没人知道吗?” 他们上岗做父母的第一天就有了一个天大的,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竹多好,以后我让人在西园种一整排竹子,再把城西的庄园里弄一大片竹林,专门送给我们的儿子,好不好?” “等到了季节,还可以带儿子去挖冬笋,回来了就让张姨炖汤给你喝。” “好不好?曦曦。” 乔曦想着小竹子长大了,他们三个人在自家的竹林里挖冬笋。 是温暖的,幸福的画面。 是她这一辈子最渴求的东西。 当然好。 作者有话要说:七哥说起名儿也太简单了。 随口就是好名! 第84章 狡猾 乔曦诞下小公子的消息早已曝光了出去,大批媒体守在医院门口,拍下了乔曦产后出院的照片。 小竹子窝在安全篮里, 被爸爸提着, 安全篮罩得严实,小竹子不哭也不闹,就是安静的呆着, 任由外界风风雨雨,闪光灯闪出了花,他就窝在篮子里吃手手。 小朋友乖的让贺时鸣一点儿毛病也挑不出。 贺时鸣挺欣慰的,目前看来,这小竹子大概率就是男版小乔曦, 好养好带,吃完后玩一会儿就睡, 睡醒了就找吃的。 第四天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水晶葡萄一般的眼珠子机灵的很,看了小竹子的人都喜欢的不得了。 一家人都啧啧称奇, 这贺七的孩子竟然这么乖? 贺时鸣坐在车里, 把帷布掀起一角, 看着睡着的小竹子,心下有股奇异的感觉在涌动。 视线里是一团小小的肉丸子,有点儿长开了,虽然依旧丑丑的样子, 至少不像刚生下来时那么皱皱红红的。 “你说他怎么就没有遗传到咱俩的高颜值?”贺时鸣想到这就觉得遗憾。 不应该啊,他和乔曦的孩子,随便拼凑基因都不该是这样。 乔曦瞪眼,怀疑他在说什么胡话呢?“小竹子这么漂亮, 哪里不好看了?” 婴儿的皮肤一生下来都是皱皱的,要十来天才会慢慢恢复白嫩,再说了小竹子的眼睛又大又亮,还有一道浅浅的褶子,一看就是遗传到她的水汪汪大眼睛,医生都说小竹子的睫毛比一般宝宝要浓密。 鼻子秀气又精致,嘴唇小小的,形状也好看,她怎么看小竹子都是小帅哥一枚,哪里就丑了? 贺时鸣托着下巴,审视着自己的儿子,还是怎么看怎么不好看。 皮肤也不白,还有些红。 “好看吗?怎么看不出?”贺时鸣轻轻触上小竹子的脸,嫩滑豆腐一般的触感。 “你说我儿子丑?贺时鸣!我要跟你拼了!”乔曦母爱爆棚,谁都不准说她的孩子不好,更何况是长相! 贺时鸣三两下控制住沸腾的乔曦,拧了几把腰上的软肉。 “听话!”他又掴了小姑娘的tun。 这是在车上,前面坐着司机和助理,乔曦被打了屁/股,羞得要死,只能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敢怒不敢言。 车子从医院往贺宅驶去,一路上小竹子都很安静,唯一哼唧了两声,是在贺时鸣欺负乔曦的时候,好似在帮着妈妈抗议。 “你说他会不会太乖了一点?” 这几天就没见小竹子哭过,就算是要吃奶也是哼唧几声,晃悠几下肉乎乎的小手。贺时鸣心想,这么乖以后不会欺负别人,岂不是暗地里要被别人欺负? 乔曦对他奇特的想法感到无语,忿忿的看着他:“就非得会欺负别人才行吗?不欺负别人就要被人欺负吗?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说完,乔曦又鄙夷的看了眼贺时鸣,“我看你欺负人的手段也就全用在我身上了。” 威逼利诱,强取豪夺,数不清的折磨人的畜牲手段,乔曦想着就背脊发寒。以前也不知怎么撑过来的,全靠他天生的一副好皮囊续命。 那双勾人深情的眼睛,一旦蓄满热意的看着你,再说几句呢喃动人的情话,就让她恨不得把命都给他。 她的小竹子才不能学他爹的这些手段,要做一个谦谦如玉的儒雅公子才是。 以后要尊重女孩子,要学会绅士,不能女孩子不要他了,还逼着人家不准分手。 这是陋习!得改! “曦曦,用在你身上,欺负是调情的同义词。”贺时鸣眼里带着沉沉笑意,狎昵地捏了捏乔曦的脸颊。 乔曦怀孕的时候吃的多了些,养胖了一点点,捏起来肉乎乎的,手感极好。 “你好讨厌啊。”乔曦瘪着嘴,任由他“欺负”。 贺时鸣此时的心思全被乔曦勾住了,小竹子孤零零的坐在安全篮里,听着人类世界奇怪的语言。 他倾身靠过去,牙齿咬住乔曦的耳朵尖,厮/磨了一会儿才低低道:“乔曦,我看你也挺喜欢被我欺负的。” 乔曦的脸爆红,被人掐中了小心思后尴尬的不知往哪里躲。心理的本能保护机制,和他这种男人相处,不可避免的被tiao教成适应他的模式。 她适应他那些磨人的手段,得到一种病/态的快乐。那些又狠又宠的变态招数,她并非厌恶,只是一半痛苦一半沉沦而已。 “你就得意吧你,你欺负我,我就要小竹子欺负你!”乔曦得意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儿子的好处就是长大后会保护妈妈。 最好和她统一战线,一起斗地主。 贺时鸣不以为意,捏住乔曦的下巴,凤眸中亦正亦邪,“我怕什么,反正最后都要在你身上讨回来。” 乔曦嗤了声,没想和他再扯。 反正她也扯不赢。 小竹子每天都在变好看,到了满月的时候已经是白白嫩嫩的珍珠丸子了。 五官逐渐清晰,肉眼可见精致的脸型,皮肤细腻,随了他爸爸冷白色调的皮肤,比小女生都要白。 大家都说小竹子遗传到了乔曦和贺时鸣的好基因,外貌上丝毫不用担心。 小竹子的大名是贺老爷子给起的。 贺砚南。 砚是笔墨纸砚,南是任尔东南。 满月宴上,竹子小朋友见谁都笑,尤其是见了香香的漂亮阿姨,喜欢的眼睛都在发光,肉乎乎的小手攀着阿姨的肩膀就要去抓头发。 一圈儿漂亮阿姨围着他,这个摸摸那个要抱抱,活像一群狂热的粉丝,比明星还要有排场。 “你说他是不是小色鬼?”乔曦无奈的看着自己儿子抱着舒涵不撒手,竹子小朋友还把头埋在舒涵的月匈前,蹭了蹭。 舒涵今日穿着一件清凉的吊带裙,微微露出雪色。软绵在灯下泛出晶莹的色泽,那是小竹子的口水。 舒涵看了看自己身前被口水沾湿的地儿,抱着小竹子笑的东倒西歪。 “小色鬼!”乔曦轻轻捏了捏竹子的脸蛋儿。 若是哪个漂亮姐姐或阿姨抱,他就睁着大眼睛,看个没玩。但凡性别为男的抱他,抱久了就要哼哼唧唧。 尤其是贺时鸣抱,一抱准哭。 弄得贺时鸣哭笑不得。 舒涵抱着小竹子掂了掂,觉得还挺压手的。 “竹子比我家小浛满月时要重好多哦!果然还是怀一个营养好。”舒涵又亲了亲小竹子,她怀的是一对龙凤胎,生下来时两个小宝宝都不重。 “他能吃啊,我都觉得他会不会太能吃了。什么都不挑,给母乳喝母乳,给牛奶喝牛奶。”乔曦看着咿呀呀的小竹子,笑着拿小玩具逗他。 “又不挑食又不哭闹,什么神仙宝宝!” 竹子小朋友又得了几抹香吻,满足的笑起来,乔曦看着他小色鬼的模样,真是头疼。 也不知道随了谁。 根据婆婆李嘉茵女士的说辞,贺时鸣小时候对身边的女孩高冷的不得了,小女孩追着他跑,他理都不理,若是被缠的烦了,就耍坏心眼把人弄哭才够。 ...... 满月宴过后,累了一天的乔曦瘫软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小竹子。贺时鸣洗完澡后走过来,让乔曦先去休息,他来弄小朋友。 李嘉茵请了三个月嫂来照顾小竹子,围着他轮流转,三个月嫂照顾着还不放心,平日里黄妈张姨都轮番上阵陪小竹子玩。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小竹子兴奋的不行,一个劲的缠着乔曦不撒手。乔曦看着软软的小人,根本狠不下心来,便让月嫂们先去休息,今晚她来照顾小竹子。 “你行吗?”乔曦看着贺时鸣,又看了看小竹子,表示强烈的怀疑。 贺时鸣嘴角笑容僵硬,若不是看着乔曦太累了,他才不要被这个小崽子摧残。 “肯定可以,快去洗澡吧。看你都累了一天了。” 男人让她放心。 乔曦一步三回头,总是放不下心来。 贺时鸣也不是没带过小竹子,只可惜竹子小朋友不买账,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的结果都是竹子哭的凶,咿咿呀呀的,像是在骂爹。 弄得贺时鸣满头雾水,怎么人人抱都不哭,就连他那几个兄弟抱都能坚持一刻钟,到了他这就跟彗星撞地球。 不和谐。 竹子今儿难得给面子,乔曦看着贺时鸣抱着儿子,过了好几分钟都没出现动静,这才放下心来去洗澡。 乔曦刚走,小竹子动了动,眼睛眨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爸爸,贺时鸣也眯眼去瞧他,瞧着这只单手就能轻松拎起来耍的小兽。 小竹子又眨了眨,活泛的眼睛好似钻石折射出来的火彩,又像天上闪动的星星。 忽然,小朋友嘴巴一瘪,是要哭的前奏。 “不准哭!”贺时鸣赶在他要哭的零点零一秒之前,凶他。 小竹子很是机敏,大人稍稍情绪的变化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哇哇”小竹子没哭,反而张着嘴吧,咿咿呀呀的说话。 贺时鸣太阳穴跳了跳,他怎么感觉这话都不会说的小猪在骂他? “骂我?”他又眯了瞬眼,眸光涌动。 “咿呀呀”小竹子又含糊发声。 贺时鸣一愣,还真是骂他? “小猪!” “哇哇哇!” “猪崽!” “咿呀呀!” “胖猪!” “嘟嘟!” 贺时鸣假意凶他,他也不哭,总之贺时鸣说一句,小竹子用外星语回呛一句。 几个回合下来,贺时鸣铩羽而归。 “小东西,才一个月就会骂人?” 贺时鸣陷入深思,倒是小瞧他了,看来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 在大家面前是乖宝宝,在他面前就暴露本性? “小猪崽,等会不准缠着妈妈听到没!乖乖去你自己的房间睡觉!”贺时鸣真是受够了这个小猪崽,每天一到晚上就缠着乔曦,不见到她就不睡,虽说不哭不闹,但就是不睡。 得乔曦抱在怀里摇来摇去,还要亲亲才肯睡。 “还有,不准缠着妈妈亲你!听到没!那是我老婆,你给我注意点!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色胚。”贺时鸣严肃地教育刚满一个月的小竹子。 小竹子好似听懂了没好似没听懂,咯咯的笑着,肉乎乎的小手攢成小拳头。 “你满月了,要独立了,知道吗?”贺时鸣继续教育他。 小竹子继续笑。 儿子难得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不哭,还对他笑,贺时鸣觉得这小玩意还挺可爱的,把他搂在怀里,轻轻的用唇碰了碰他肉乎乎的小手。 “刚刚说的话,要听进去。今晚乖乖和阿姨睡。” 看小竹子没有哭的迹象,贺时鸣一颗提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等会一定得告诉乔曦,他也是能和小竹子和谐相处的! 不然家里人总不放心他。 弄得他像是个会吃小孩的猛兽一样。 这边,乔曦很快就洗完澡,她还是不放心这两父子单独呆着,总感觉会闹得个翻天覆地。急匆匆的穿了浴袍就出了浴室。 小竹子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爸爸的怀里,小眼睛忽然动了动,好像听到了妈妈的脚步声。 贺时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怀里好好的小人哇一下就哭了起来。 “??” 他怔住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乔曦刚一走近卧室就听见儿子哇哇大哭,心疼的不行,“七哥!你怎么又把宝宝弄哭了!” 她哒哒的跑过去,把小竹儿从贺时鸣怀中抱过来,“宝宝乖!不哭不哭哦!妈妈来了,妈妈抱你好不好?” 贺时鸣见乔曦把儿子抱过去,着急的哄着,又是亲又是抱着转圈圈。 他是真懵。 “不要爸爸,打爸爸好不好?” “爸爸把小竹子弄哭了,爸爸是坏人!” “竹子不哭哦,乖乖好不好?” 贺时鸣:“。” 就无语。 哇哇大哭的小朋友一秒变乖。不哭了,哼哼唧唧的挥着小手,是要妈妈亲亲的手势。 乔曦心软的一塌糊涂,抱着小竹子的小手小脚落下一连串的亲吻。 贺时鸣石化的看着贺砚南小朋友的骚操作。 明明乔曦不在的时候,明明只有他和这小东西两人的时候,是很好的! 贺时鸣环抱着双臂,嘴边噙着冷笑,他就看着这小东西表演。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狡猾。 果然不是表面那样。 心思深着。 小竹子安静地倚靠在妈妈的怀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爸爸。 忽然,他冲着贺时鸣咿呀说了一句。 乔曦莫名其妙,听不太懂,惊奇的问着宝宝,这是在跟爸爸说什么呢? 贺时鸣直接气笑了。 这小猪崽哪里是说什么。 分明是在向他炫耀,妈妈是他的,你是哪根葱。 贺时鸣咬住后牙槽,费力才压住把这小东西扔在婴儿床上的冲动。 这么小就会玩儿两面派,长大还得了?亏他还担心这小东西太老实被人欺负。 现在看来。 不见得。 作者有话要说:七哥:小孩,那是我老婆,你注意点。 小竹:hello,你算哪块小饼干? 竹哥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精着呢。 感谢在2021-09-28 17:20:21~2021-09-29 22:0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悄悄是悄悄_ 19瓶;H_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争宠 小竹子六个月。 家里人为小宝贝在贺宅内布置了一座功能齐全的婴儿房, 房间内足足有一百平方米的区域是专门开辟出来给小竹子爬来爬去。 地上铺着厚厚的海绵垫,各种泡泡球汇成彩虹般的海洋,小竹子在里面到处乱窜, 小爪子抓住了球会兴奋的举高高。 乔曦已经逐步开始恢复工作, 但面临着一个很难的抉择,那就是断母乳。 工作团队已经尽量为乔曦选择了在本地或郊外影视城拍摄的剧本,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偶尔住酒店。 乔曦盘坐在地上, 陪着儿子玩彩球,心里想着该怎么跟他说呢? 说妈妈要工作,宝宝以后都得乖乖喝牛奶了。 呼.... 乔曦吐出一口起来,有点儿郁闷。 小竹子哪里知道妈妈心里想什么,欢快的爬过去, 小手张开要妈妈抱。乔曦搂住儿子香软的小身体,亲了脸蛋又啃小脚。 “宝贝的脚脚怎么这么香香呢?” “妈妈好爱亲宝宝哦!” 小竹子咿呀呀的, 发出奶奶的音:“嘛、嘛。” 乔曦开心的一直笑, 这是竹子第三次叫妈妈了!小竹子聪明的不得了,六个月已经会说妈妈, 爷爷, 奶奶, 等简单的音。 可就是不说爸爸。 不论她怎么哄,就是不肯叫。小竹子不叫爸爸,却每次都对着贺时鸣叽里呱啦一连串外星语,弄得大家都哭笑不得。 贺时鸣嘴上不在意, 心里嫉妒的要死,除开嫉妒,越发觉得这小东西还挺厉害的。 乔曦陪着小竹子玩了一下午,六个月大的小朋友体力怎么这么好, 手脚并用满到处爬,乔曦跟着赶,几十圈下来,累的瘫在了地毯上。 “贺砚南小朋友....我们睡觉觉好不好......”乔曦觉得不是她在溜崽,是崽溜她。 贺时鸣下班回家后看到的就是这样温馨又滑稽的一幕。 乔曦恹恹地躺在地上,活力四射的小竹子围着妈妈爬圈圈。 “这是怎么了?累趴了?”贺时鸣脱下外套递给阿姨,眼里带着笑意。 乔曦听到动响后抬眼,从下往上的角度,男人挺拔的身姿越发颀长清正。 浅橄榄绿的宽松版型西装长裤,配同色系的西装,独特创意的不对称剪裁冲淡了正式感,显得随意又绅士。 挺直的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斯文中带着几丝败类味。 乔曦不乐意的撇嘴,这男人,当爹了怎么都这么招眼? 之前没结婚时,公司里就有大把大把爱慕他的小女生,现在都知道他结了婚有了主,行事没有之前那么疯狂,但还是有不少大胆的举动。 比如抢着干送文件到总裁办的活,比如开会时争着给他送咖啡,又比如他走过时,假装不经意的弄掉手里的东西。 不提这些女员工们,他平日里经常出席一些酒局宴会,上来敬酒示好的女明星也是大把大把,如开不尽的春花,赶都赶不走。 “七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招眼?”乔曦纹丝不动的继续瘫在地上,眼睛却骨碌碌地随着男人的身影转着。 贺时鸣纳罕,他又怎么惹这小姑娘了? 乔曦指了指他的眼镜,义正言辞的说道:“以后不准戴眼镜!尤其是这种眼镜!” 这种设计感的平光眼镜,各大奢侈品牌都出过,纯属好看用的装饰品。 贺时鸣戴上太过于斯文败类了,迷人的不行,决不能给其它女人看到这副模样,真是连尼姑都能勾回家。 贺时鸣蹙眉,“昨晚是谁说让我把眼睛遮住?” 昨晚两人亲热之后,乔曦汗涔涔的躺在男人怀里,像一条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金鱼。室内光线昏暗,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纱落进来,散着朦胧的柔光。 在半昏半昧间,乔曦看着贺时鸣那双充满热意与情动的凤眸,不自觉间酥掉了本就软烂的心。 她每每受不了贺时鸣用这样一双惑人的眸子看她。 更何况是这般纵情的,宠溺的,温柔的眼神。 乔曦心下当即闪过霸道的占有欲。这么好看的眼睛得遮住!不准大白天的出去招摇过市胡乱勾引女人! 乔曦勒令他第二天戴眼镜上班,要把这双眼睛藏在镜片后。 “我说的是墨镜!谁准你戴这种骚里骚气的眼镜的?嗯!?”乔曦一股脑的从地上爬起来,霸道地摘掉他的眼镜。 “所以我现在上班得戴墨镜?”贺时鸣好气又好笑,他每天戴个墨镜上班?他他妈又不是瞎子!工作又不是给人算命! 小竹子看上了乔曦手里的眼镜,小人儿攀在乔曦腿上伸手就去抓眼镜腿。乔曦觉得眼镜这玩意儿危险,怕小竹子玩的时候不小心戳到眼睛。 “不准哦,宝宝,这个东西不是你可以玩的。” 乔曦一本正经的和宝宝“交流”了一番,好不容易把小竹子哄高兴,小东西又屁颠屁颠地爬去玩彩球了。 乔曦回过头,发现贺时鸣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哦?”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贺时鸣挑眉,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叠起腿,“看曦曦如今是一家之主了,管完宝宝又来管我。” 这话里话外嘲弄的意味也太足了。 乔曦哼了声,“管你!就管你!怎么就不能管了?你天天出去招摇撞骗勾引女人,这股歪风邪气我还不能管?” 贺时鸣被她骂的一愣一愣的,眼眸沉沉,低声道:“招摇撞骗?勾引女人?” 乔曦沉浸在对男人的控诉当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凶兽蛰伏在周围,伺机而动,还没来得及还嘴,声音就被吞了进去。 “唔.....” 乔曦睁大眼,余光瞥见一旁玩的正欢的宝宝,用力去推压在身上的男人。 “别啊...宝宝在呢....唔....”话挣扎了一半,又被咽了进去,连带着温热的湿意。 贺时鸣一遍又一遍吻着怀中的娇软,一边用极性感的低音说:“怕什么,他又看不懂。” 说完又依恋地加深。 六个月大的小破孩,能看懂什么? 乔曦眼尾泛出生理性的泪水,整个人渴求一点点氧气,心里又忐忑得很,怕被小竹子看去,羞愤的不行。 红唇微肿,还带着浅浅齿痕,一看就知是被男人咬的。 好不容易才被他放开,贺时鸣用额头抵着她,看着她泛红的眼尾,笑她没用,这也哭。 “这样不刺激?” 乔曦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把眼泪擦掉,刚想控诉这什么鬼刺激法,一斜眼就看见小竹子伸着脑袋,好奇的看着。 “啊!”乔曦吓了一跳。 小竹子不知不觉早就爬到了两人的中间,只是两人吻的难舍难分,根本没有发现多了一只小兽。 竹子睁着圆葡萄般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他咯咯地笑着,嘴边还挂着口水。 “嘛、嘛!咿呀!”小朋友奶声奶气的,仿佛在问,你们在做什么啊? 乔曦无奈的看了眼贺时鸣,一双含情眼里全是嗔意。 看吧!谁说六个月的宝宝看不懂! 贺时鸣伸手把小人捞进怀里,严肃的教育:“看什么?这也是你能看的?” 小竹子见是爸爸抱,不是妈妈,小腿儿倏一下向上,精准的踢在了贺时鸣的下巴,嘴里念着:粑粑。 含糊不清的两个音。 贺时鸣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 “他刚刚说什么?”他的眼里隐藏着一种萌动的生机。 乔曦的兴奋显而易见,“宝宝叫你爸爸呢!爸爸!” 她之前哄了好久,又是用玩具又是用neinei,宝宝就是不肯张口叫爸爸。 “小竹子,再叫一次爸爸好不好啊?”乔曦亲了口宝宝。 竹子被这吧唧一声逗的笑开了花,咿呀了半天,又开口,发出奶奶的软音。 “粑粑!” 贺时鸣眼眸被点亮了一瞬,抱着小竹子的手都有些颤。 “他叫我爸爸。”他话语中带着颤音。 老实话,贺时鸣都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和贺砚南小朋友相爱相杀的准备。 竹子小朋友除了一天到晚叽里呱啦的骂他,乐此不疲的和他抢乔曦,白天霸占乔曦不够,晚上还要霸占着乔曦。 有时候,他趁着乔曦不注意,捏他的屁股,他竟然能哭唧唧的找妈妈告状。 没想到他竟然叫了爸爸? 他忽然垒起了好高的一堵,叫做父爱的墙。 “我们竹子是全世界最棒的小朋友对不对?爸爸惹我们生气,我们不气,还叫他爸爸对不对?” “真是妈妈的好宝宝!” 乔曦高兴的又奖励了小竹子几个香香软软的亲吻。 贺时鸣瞪眼看着竹子小朋友靠着两句不成调的爸爸夺得了乔曦所有的关注,完全把贺时鸣扔在了一边。围着小竹子又是亲又是捏又是抱。 他突然感觉,这小破孩叫他爸爸不怎么真心,怕不是为了博取妈妈的注意力而想出的奇招吧? 又联想到刚刚他和乔曦接吻全被这小破孩看去了。 靠!贺时鸣眼眸一暗。 果然,这小屁孩精着呢!换着花样来和他争宠! 又玩了会儿,家里的阿姨带小竹子去洗澡。 贺时鸣这才想到正事,问:“你和他说了没?” 乔曦疑惑,说什么? “说以后都给他喝牛奶。不准缠着你了。” 看着贺时鸣一脸不耐烦,乔曦噗嗤笑出声,“你这人幼不幼稚啊,和自己儿子争宠呢?” 贺时鸣鼻息里哼出嗤意,“你也不准和他天天亲来亲去!” ?? “七哥,你说什么呢?我亲自己宝宝怎么不行了?”乔曦睁着大眼睛,奇怪的眼神看着贺时鸣。 这人怕不是吃醋吃疯了吧? 自己儿子的醋都吃? “不准。听到没。每天最多十下。超过的话....”贺时鸣眼睛沉沉,精光闪过。 “....那就晚上给你长尾巴。” “补偿我。” 男人说完,手指顶上了乔曦的某处。 乔曦:??? 这男人玩不赢自己儿子,怎么最后遭罪的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xixi:七哥,你玩不赢自己儿子,怪我咯? ps: 宝宝篇会在内容提要中标注,大家选择性订阅。 不喜欢看宝宝的可以不订。 作者手贱又点了申榜,今天才知道是双周榜。要狗双倍。爆哭。 宝宝篇之后是梦中平行世界篇,大概两章,直接对接两人分手后的时间,会是加强版虐曦曦的强取豪夺。 不喜欢最好不订!别看了骂作者。 苟完这个榜必完结。 第--章 第86章 带娃记 乔曦好不容易狠下心来要让小竹子断奶, 可断奶期也不好过,月匈部又胀又痛,跟石头一样, 睡觉也睡不好。 小竹子抱着妈妈不撒手,闻着妈妈身上的甜香, 豆大的眼泪就滴落下来。 乔曦心疼,在心底暗暗骂着自己, 不是个好妈妈。 一心软就想,算了,还是再过段时间吧, 掀起衣服就准备让小竹子吃饱饱。贺时鸣见后, 立马脸色沉冷, 毫不留情的把纠缠不休的小东西提起来, 扔给保姆。 “我看你平常喝牛奶不也挺欢的?”贺时鸣捏了捏小竹子的屁股。 乔曦着急,衣服都来不及放下去就去拦着贺时鸣, 不准他欺负宝宝,“你别掐他啊!你那手劲又大, 掐红宝宝了怎么办?” 说话间, 小竹子放声大哭起来, 眼泪没多少,但嗓子吼的特别大。 “宝宝不哭不哭, 妈妈抱你好不好?”乔曦的心像针扎过一样, 看着小竹子难过, 她也红了眼圈。 小竹子一触到了妈妈就着急着攀上去, 搂着不放。 “小竹是不是不爱喝牛奶啊?那要不.....我还是?”乔曦心软,一看见小竹子哭就难受了,再坚定的信念都要动摇。 贺时鸣觉得没完没了了, 贺砚南小朋友的招数越来越多,为了霸占乔曦无所不用其极。 偏偏他给乔曦说了这臭小子的坏心眼,她还不信。一个劲的说他想太多了,跟个半岁大的小朋友怎么还较真了? 他可是你儿子诶! 乔曦总是用这句话堵他。贺时鸣哑口无言。 是啊,是他的儿子,怎么办?又不能塞回乔曦的肚子里,重新换个女儿出来宠。 “乔曦,你这样永远断不掉奶。”贺时鸣半坐在沙发扶手,无奈的语气。 “那怎么办啊?他这样,我真的不忍心.....”乔曦说着说着眼泪就滴落了下来。 做了妈妈之后,更坚强,自然也更脆弱,眼泪更是说来就来的。 “那你就别拍戏了。在家带孩子呗。”贺时鸣阴阳怪气的语调,想着用激将法让她把小竹子放下。 关于断奶这件事,他真是举双手赞成。母乳喂养,妈妈太遭罪,不止要每天忍受涨奶的痛苦,宝宝吃母乳时是很痛的,尤其是竹子刚出生那一会儿,乔曦几乎是24小时全天待命,睡不好,心情是很反复的,到了夜里更是会被折磨到崩溃。 有时乔曦实在是难过,会躲到浴室里偷偷流眼泪。这些贺时鸣都看在眼里,心疼却也没办法,只要提到断母乳,乔曦就不肯。 怀孕的时候,他就跟乔曦做思想工作,最好是一开始就用奶粉喂养,少遭罪,多好。乔曦反而说他这爸爸太狠心了。 现在技术发达,奶粉做的好,周围不少朋友家里的宝宝都是奶粉喂养,也非常健康,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年代还要被母乳绑架? 他不止一次批评过乔曦,好好的小女生怎么思维就这么糟粕?就不能解放自己,做个自由的快乐妈妈么? 乔曦瘪嘴,被他说的眼泪汪汪,想还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还,是啊,在很多事情上,她的思维都比不过贺时鸣。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也不能怪她,她从小生活就是循规蹈矩,接受着传统教育和思想。哪里比得过贺时鸣,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满世界到处飞,天生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自然看的更远,也汲取着各种不同的思想,大学去了国外,呆了四五年才回国。 她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方面贺时鸣都是她的人生导师。 即使是最开始,在那段不平等的关系里,他都有鼓励她学着贪心点,学着更有野心,而不是妄自菲薄,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都畏畏缩缩,认为自己做不好,配不上。 他除了把她这个人捆绑在身边以外,不论在工作亦或生活上,都在鼓励她勇敢的,大胆的,学会自己飞。 见乔曦沉默,也不知想什么,贺时鸣继续刺激她:“你团队最近谈的那几个剧本也不必谈了,让给公司其他新人吧,反正你这也拍不好戏,免得到时候剧组还说你耍大牌。” 乔曦眉头蹙起,吸着小竹子身上的奶香,心一横,道:“那,那就让给其他人吧。我先不复出好了.....” “.......”贺时鸣觉得大脑嗡嗡一片,他是这个意思?这个女人听不懂人话? 总之是和她说不清楚了,贺时鸣强制性的把小竹子从乔曦怀里拎起来,扔给了一旁的阿姨。 阿姨抱着即将大雨倾盆的小竹子,进退维谷,贺时鸣使了个眼色,阿姨立马就带着宝宝下去了。 “别想了。让他喝奶粉。你给我乖乖回房睡一觉。” 乔曦用湿漉漉的大眼睛去看贺时鸣,莹白的贝齿咬着下唇,她弱弱地说:“你就是吃醋。” 贺时鸣冷哼,“我吃什么醋?” “吃.....” 乔曦用比羽毛还细的声音,说了一句,说完脸就红了。贺时鸣实在没听清,看着她娇羞扭捏的样子,觉得可爱,把人搂在怀里又耐心哄问了一遍。 “你吃醋宝宝可以光明正大吃neinei.....”乔曦闭着眼,强忍着羞意又说了一遍。 毕竟自从她出了恢复期后,这人每晚都要偷偷摸摸的抢儿子的口粮。 她有时候哭笑不得,骂他无耻。 贺时鸣的唇抿成一条缝,深吸气,好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勾引我?那今晚你别睡了。” 他蛮横的把乔曦横抱起来,乔曦笑着戳他胸口,“喂!你干嘛啊!” 男人低眼瞧她一瞬,平静地开口:“和儿子抢粮。反正他以后也吃不到了。” 乔曦立马鸵鸟状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好半晌才发出弥弱的声响。 是她在小声骂禽兽。 窗帘自动拉满。仅剩的月光也被挡在外面,室内隐隐约约发出娇滴滴的求饶声。 乔曦脚趾都缩成团,过程中硬是没敢低头看,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就当他是小竹子吧.... 可是,这两人之间也差太多了。 男人的手一点儿也不老实,上下滑动,四处留情。 隔壁婴儿房。 小竹子看着阿姨手里的奶瓶,咿呀呀的要吃的。 喝到嘴里的瞬间,发现味儿不对,一口奶还没咽下去就吐了出来。 忽然,竹子猝不及防爆哭出声,悲伤欲绝的模样。 妈妈被人抢了...... 粮也被抢了..... 自从贺砚南小朋友出生后,贺时鸣在贺宅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贺时鸣作为贺老爷子的长孙,小段日子没回贺宅吃饭,总会明里暗里收到各种人的暗示,自然这些都是贺老爷子派来的。 就想见见孙子。 可自从有了这个小重孙,贺老爷子的目标完全转移了,哪里还惦记着有一个不听话的孙子,满心满眼全是奶乎乎的小重孙。 乔曦和贺时鸣商量,爷爷喜欢宝宝,干脆就把竹子小朋友放在贺宅养着。这样一来,他们一个月会还能抽出一周的时间住在城中的公寓或是城北别墅,是忙里偷闲的二人世界。 乔曦不止一次对贺时鸣说,爷爷对竹子太宠爱了,这样下去会不会太溺爱孩子啊? 要什么给什么,贺砚南小朋友才两岁时,名下就有了超过十位数的资产。 大头全是贺老爷子给的。 贺砚南一岁时,老爷子给了百分之五的股份作为周岁礼物。贺砚南两岁时,老爷子又给了名下的五套房产作为生日礼物。 更别说那些个金器玉器,古董艺术品,陆陆续续全部过在了贺砚南名下。 贺砚南小朋友喜欢车,贺老爷子找人特别定制了一款全碳纤维的儿童版跑车,还专门把贺宅后面那块地买了下来,找人设计后开辟成专门的赛车跑道,跑道周围全是厚厚的减震垫。 贺时鸣也有些无语,他小时候也喜欢车,还是求了老爷子好久才肯买一台给他。 “你小时候有我们儿子会哄人吗?”乔曦白他一眼。 贺砚南小朋友也不知继承了谁,自从会说话后,嘴又甜又乖,哄的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 张口闭口就是:太爷爷,竹子好喜欢你啊,竹子今天比昨天更喜欢你了。 贺老爷子把贺砚南小朋友当掌上明珠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小重孙,更是贺砚南小朋友自己挣来的。 一岁生日宴上,贺砚南抓周。 地毯上摆着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钱,算盘,钢笔,手机,玩具枪,书本,尺子,珠宝等等。 贺砚南爬向左边看了看,没什么兴趣,又爬到右边看了看,也没什么兴趣,有些东西碰一下就收回了手,一样也懒得去抓。 正巧了,这时候贺老爷子的秘书拿来一副字画,请贺老爷子盖印。 贺砚南似乎是瞄到了那小小的印章,扭过身子就往贺老爷子那边儿爬。贺老爷子眼底怔然,看着小重孙盯着自己手中的印章,眼睛都不眨。 这印章跟了贺谦泓大半辈子,是他当年从地方提拔进京后找老师傅刻的一枚私章。 选了上好的玉料,小小的一枚,一直带在身上。 不值什么钱,但懂的人都知道,这枚印章蕴含着什么,是权力的象征。 贺砚南小朋友抓着印章就不放了,谁哄都不肯放,就是抓着。最后,老爷子说这枚印章就送给重孙子做礼物了。 满室宾客都心知肚明。 贺时鸣每每都被贺砚南小朋友的操作震惊三观。看着竹子一路过来,把周围所有人吃了个透,从老爷子到小姑,从他妈到乔曦他弟,还有他和乔曦的朋友们,从全是这小破孩的俘虏。 三岁的小孩子,比狐狸还要精。 这天早上,贺时鸣上班,顺便送贺砚南小朋友去幼儿园。乔曦去了外地拍戏一周,今晚才回来,所以送儿子的活自然落在了爸爸头上。 本来贺砚南小朋友上幼儿园都是家里的保姆和司机接送的。 上个月某一天,贺砚南小朋友回家后,跑进乔曦的怀里很是伤心的哭了一场,乔曦还以为他在幼儿园受了欺负,很是心疼的问宝宝到底怎么了。 哪里知道,贺砚南小朋友断断续续的说,别人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接送,只有他每天都是阿姨和司机叔叔。 别的小朋友问他,是不是爸爸妈妈不喜欢他,所以才不接送他上幼儿园啊?贺砚南才三岁,听到爸爸妈妈不喜欢他这几个字后,只觉得世界都崩塌了。 哭的那是伤心欲绝。 自从那次以后,乔曦只要有时间都会亲自接送竹子上学,即使是没时间也会提前给竹子打商量。 贺时鸣坐在车里,一旁的贺砚南小朋友兴奋的看着动画片,这是坐爸爸车的唯一好处了,爸爸不管他看动画片,但妈妈要管。怕他看多了电子产品,伤眼睛。 贺砚南穿着崭新的校服,浅蓝色的小衬衫,藏青色格子中腿裤,露出白藕般的一截小肉腿,胸口还系着小领带,搭配上他那一张人畜无害的俊脸,活脱脱是画报上走下来的小王子。 “别靠那么近,隔远点看。”贺时鸣瞥了一眼自己儿子,只见他整个人都要趴在前座后背的屏幕上了。 贺砚南小朋友沉浸在动画片里,把爸爸的话当空气。 贺时鸣压低了声音,听上去有点儿吓人:“小猪!” 贺砚南一秒回头,奶声奶气的跟爸爸讲道理:“爸爸你可以叫我小竹,或者叫我贺砚南,但我不是小猪,你不可以叫我小猪。” 贺时鸣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反正小猪和小竹也差不多。” 贺砚南蹙起秀气的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两者之间哪里差不多了? “爸爸,你好笨啊,懂得一点也不多。竹子是长长高高的,猪是矮矮胖胖的,这两个哪里差不多了?”贺砚南小朋友嫌弃的看着自己爸爸。 真是太笨了,比妈妈差太多。 “爸爸你若是还不懂,可以去看妈妈给我买的图画书,里面有好多知识!” 前面开车的人是齐厉,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贺砚南:“齐叔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齐厉点头:“竹子说得对,太聪明了!” 贺砚南得到了夸奖,咧嘴笑了起来,又看着贺时鸣问道:“爸爸,你这么笨,为什么妈妈还要喜欢你?” 妈妈不是说,喜欢聪明宝宝吗? “........”贺时鸣收回笑容,真想把这臭小子扔下车。 一路上,小朋友很听话,或许是觉得爸爸太笨了,懒得搭理他,总之安安静静的看着动画片一直到车稳稳的停在幼儿园门口。 “贺砚南,别看了,学校到了。”贺时鸣把书包递给贺砚南,让他自己背着。 动画片还没看完。贺砚南小朋友的屁股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自己爸爸。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贺时鸣首先反应过来,果然,就不该给这臭小子看动画片,这下好了,不想上学了。 贺时鸣眯眼看着儿子,“不想上学?” 贺砚南点点头,“不想上学。想看动画片。” “.......” 好家伙,在他面前这么横,在乔曦面前乖的像只小天使。 还没等贺时鸣说什么,贺砚南小朋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继续打商量:“爸爸,我今天能不能不上学?” “为什么不想上学?”贺时鸣一秒严父上线,这小家伙思想挺危险的,这么小就不想上学了。 贺砚南抿着唇,神情凝重,似乎在思考。 贺时鸣环抱着双臂,等他思考完,他倒想看看这小家伙要编造什么理由不上学。 过了一会儿,贺砚南平静开口:“爸爸,如果我今天可以不上学,晚上我就睡自己的房间,不会缠着妈妈。” 贺时鸣惊呆了。 他还等着这小家伙给他编理由,或者撒娇求他,哪里想到这小人儿精明到直接跟你来出利益交换? 用不缠着妈妈来交换不上学,直戳贺时鸣的软肋。 坐在前面的齐厉叹为观止。这小公子可以啊,长大了还得了?周围的人怕是会被他玩的团团转。 一半是天使乖巧,一半是恶魔精明。 果然是七爷和乔小姐的孩子,充分继承了两人的特点。 “一个晚上不行。三晚。接下来三天你都自己睡,怎么样?”贺时鸣眼底闪过狡猾的光。 贺砚南小脸沉静,三天....三天真的好久哦,他会想妈妈的。 可是上学好无聊啊,又不能看动画片,老师教的东西他早就会了。况且班上的好多小女生一到下课就要缠着他,他又不能拒绝。因为妈妈说了,要尊重女孩子,不能把女孩子弄哭。害的他都不能和朋友玩飞机。 “算了,还是去上学吧。”贺时鸣假装下车要去给他开车门。 贺砚南着急了,立马小屁股挪过去,拦住贺时鸣:“那爸爸不准告诉妈妈我今天没有去上学!” 贺时鸣忍着笑,“成。这是我们的秘密。” “那要拉勾。”贺砚南小朋友觉得不上学这事很严重,必须拉勾才能放心。 “好,拉勾。” 贺时鸣伸出小指勾住了儿子软乎乎的小手。 作者有话要说:贺砚南小朋友果然是这两人生的崽。 第87章 算账 贺砚南小朋友拉了勾, 一颗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虽然爸爸有时候很暴力,也很凶, 但从不在背后乱告状。 他曾经不小心弄脏了妈妈心爱的礼服,爸爸知道后还帮他瞒着, 让底下人去订了件一模一样的偷龙转凤。 虽然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就是保证一周都不能缠着妈妈。 这次既然拉了勾勾, 他很放心爸爸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贺砚南小脚一撑,把书包扔在了一边,惬意的躺在贺时鸣的劳斯莱斯上, 指使着贺时鸣给他调下一集。 不上学的感觉真好。 不用保持礼貌微笑来应付那些老师, 也不用被那些爱哭鬼们追着问东问西, 贺砚南觉得班上的女孩子都太可怕了, 不止偷看他,还趁着午睡时间偷亲他。 被他发现了, 女孩子哭着让他不要告诉老师。贺砚南满脸黑线,这么丑的事他怎么可能告诉老师? 若是被其他小朋友知道了, 他还不被笑话死。 贺时鸣看着小朋友三两下蹬掉了小皮鞋, 翘着小脚脚, 喝着酸奶,真是比他还会享受。 “贺砚南, 你这么瘫着像什么话, 坐得有坐相。妈妈也教过你的。” 贺砚南:“爸爸, 可是妈妈现在没在这里。” 意思就是, 妈妈在的时候他肯定是乖宝宝,但现在只有爸爸,他可以放心大胆展露出恶魔的一面。 贺时鸣被他的鬼才逻辑弄得哭笑不得。 他循循善诱:“所以有些事妈妈不能知道?比如, 你不是一个乖宝宝。” 贺砚南大惊失色,生怕爸爸在背后告状:“爸爸你说了不告诉妈妈的!” “我们拉过勾,当然要守信用。”贺时鸣捏了捏贺砚南肉肉的小脸。 “爸爸说的是,你其实不是一个乖宝宝。但是你却要让妈妈觉得你是乖宝宝。” 这句话饶了几个弯,对于三岁多的小孩来说,有些超纲了。 贺砚南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爸爸这句话理清楚。 他张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因为妈妈喜欢乖宝宝啊。” 贺时鸣在心底偷笑,果然小孩子还是好骗,立马就被绕进去了,“所以贺砚南小朋友在妈妈面前都是装作乖宝宝。” 贺砚南瘪瘪嘴,有些难过。 他也不是故意要欺骗妈妈的。 只是他是真的不喜欢吃青菜,不喜欢喝纯牛奶,不喜欢见人就笑,更不喜欢被班上小女孩缠烦了还得表现成小绅士。 但妈妈说乖宝宝都要吃青菜,不能喝有添加剂的牛奶,不能臭脸不理人,更不能不尊重女孩子。 为了让妈妈更喜欢他,他只好委屈一下自己。 “爸爸....”小东西瓮声瓮气,一脸讨好的笑着,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贺砚南扯了扯贺时鸣的衣角,又说了声爸爸。 小东西乖起来真的很可爱,即使是装乖,也让人抵抗不了。一双小鹿般水蒙蒙的眼睛完全遗传了乔曦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像温柔的弦月。 贺砚南难得在贺时鸣面前这么乖,除非是.... 有求于他。 贺时鸣:“有事求我?” 贺砚南猛地点头,跟捣蒜一样。 贺时鸣勾起一抹笑:“那你说。爸爸听着。” “爸爸不可以告诉妈妈我其实不是乖宝宝。妈妈会伤心的。” 贺砚南一本正经的说自己不是乖宝宝的表情太可爱,贺时鸣没忍住,笑出了声。 “爸爸!”贺砚南嘟嘴,不乐意了,爸爸就喜欢嘲笑他! “好好好,不笑了。”贺时鸣好不容易忍住了笑,这家伙果然是乔曦生的宝宝,真是和乔曦一样好骗。 三两下就把他给绕了进去。 贺时鸣换了副严肃的表情,“那为什么在爸爸面前可以不做乖宝宝?” 贺砚南小朋友哼了哼,眼睛机灵地转着,像一只小狐狸,还没长大,却满心满眼都是狡黠的心思。 “那是因为爸爸你也不乖啊。妈妈说你很坏的!” 贺时鸣:“.......” 妈的,他现在恨不得把乔曦拖回来打一顿,还不知道这女人背着他到底说了多少坏话。贺时鸣呼出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他又问-- “妈妈为什么要说我坏?爸爸哪里坏了?” 贺砚南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说。若是告诉爸爸,妈妈背地里说他很坏,他会不会打妈妈啊? 他想到了有一次晚上,他偷偷起来去找妈妈,走到妈妈的卧室门前,听到了卧室里传来打屁股的声音。 还听到妈妈哭着说,不要打了。 一定是爸爸偷偷打妈妈! “不能告诉你。你就是很坏,你还打妈妈!”贺砚南义愤填膺的捏住小拳头,控诉着贺时鸣。 贺时鸣一把捞过小东西,把他放在腿上,认真问:“爸爸什么时候打过妈妈?” 这件事很严重。贺时鸣必须问清楚,他什么时候打过乔曦?难道不是乔曦打他? 作为父母,绝不能在小孩子面前留下不好的形象。 贺砚南有些心虚,若是说了,那他晚上偷偷跑去找妈妈不就被发现了吗?那天是他和爸爸约定好了的,爸爸给他看动画片,他晚上就自己乖乖睡觉。 “贺砚南。”贺时鸣语气沉了沉。 贺砚南有些怵了,爸爸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是没收他的iPad就是不准他吃巧克力。 他只好低头,很小声的说:“爸爸晚上打妈妈屁股.....被我听到了....” 这..... 贺时鸣瞬间尴尬了。 “呃....这个....”他竟然被这小东西弄到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爸爸那不是在打妈妈.....” “那是在做什么?”贺砚南眼睛亮亮的,看着贺时鸣。 贺时鸣心虚的侧过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爸爸妈妈是在学习。” 学习??贺砚南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学习为什么要打屁股?” “因为妈妈做题目做错了,要接受惩罚。若是爸爸做错了,也要接受惩罚。” 贺砚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像他在学校上课时,答错题目的小朋友要表演节目一样。 “那我知道了。” “乖。以后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准再偷偷跑来找妈妈,听到了吗?贺砚南小朋友。”贺时鸣偷偷呼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三岁而已,还能糊弄。 但三岁而已,这也也太聪明了点儿吧? “哦....”贺砚南不情不愿的答应。 下一秒,小朋友又抬头控诉:“那爸爸以后不准再打妈妈了!妈妈做错题目了也不能打!” 妈妈在贺砚南的心中就是天上的仙女,仙女就算是做错了也不能被爸爸这种坏人打! 贺时鸣悠悠开口:“那你先告诉爸爸,妈妈说爸爸哪里坏。以后妈妈做错题目了,也不用接受惩罚,好不好?” 贺砚南小小的身体里充满了勇气,他一定要趁这个机会让妈妈再也不用被打屁股了。 “妈妈说男孩要尊重女孩子,要绅士,若是以后我喜欢的女孩子不喜欢我,也不能强迫别人喜欢我。” 贺砚南绞尽脑汁把妈妈告诉他的意思表达清楚,“妈妈说,我不能像爸爸一样,以前妈妈都不喜欢你了,你还要强迫妈妈喜欢你。这样是不对的!” “???” 贺时鸣顿时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看来乔曦在背后没少说他坏话。 贺时鸣眼底漆黑,看不出情绪,神情似笑非笑的。 他强迫她喜欢他? 今晚,他们有必要翻一翻旧账了。 贺砚南丝毫没感受到爸爸身上的低气压,吵着要前排的齐叔叔给他拧酸奶盖子,还要齐叔叔带他去买提拉米苏吃。 妈妈不在,又不用上学,他要开开心心的玩一整天。 “走吧,回贺宅。”贺时鸣闭目靠在座椅上,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实在是被这一大一小气的不轻。 “爸爸,我不想回去。”贺砚南嘴角还挂着酸奶,小嘴嘟着,可怜巴巴的。 贺时鸣蹙眉,看了一眼这双面派:“那你想去哪?” 乖的时候像小天使,邪恶的时候堪比小恶魔。 偏偏还只在他一人面前暴露本性。 “想去爸爸的公司。”贺砚南扯住贺时鸣的领带,把酸奶递给他。 贺时鸣哼了声,接过酸奶,把盖子旋上,放进了小冰箱。 把这小东西带去公司,那他这一天都废了。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不乖。” 贺砚南如霜打的白菜,蔫了。 他刚刚就不该承认自己不是乖宝宝。 “爸爸,我听话。我乖乖坐在你的办公室看动画片。”贺砚南小朋友很懂变通,小脸挂着嫩嫩的笑容,像一颗香草味的冰激凌球,让人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看动画片就能乖?”贺时鸣拨弄他的小脑袋,又捏了捏小脸蛋。 贺砚南很讨厌爸爸捏他,但现在只能忍一忍。 “若是还有提拉米苏就更好了。” 贺时鸣被自己儿子给气笑了,这小东西,还挺会得寸进尺啊。 “还有呢?” “还想吃爸爸上次买的巧克力。” “还有呢?” “中午想去德源记吃烤鸭。还有....” “停。”贺时鸣及时制止,“就这些,再多没有了。” “走吧,去公司。” 齐厉从后视镜中看着两父子斗嘴,心里偷着乐,原来乔小姐把七爷吃的死死的,连生出来的小公子也是个厉害的。 “看什么看!”贺时鸣瞪了眼后视镜。 齐厉立刻收敛笑容,踩下油门,车子平稳的驶入主道,汇入川流不息的海洋当中。 贺砚南小朋友一进公司就赢得了各位叔叔阿姨的喜爱。他像一只锦鲤,游刃有余的游走在社交场合,完全不露怯。 贺时鸣在办公室没坐多久就去开会了,走之前交待贺砚南不准乱跑,要听话,不然等他回来了动画片和小蛋糕一块没收。 贺砚南点头说好,没等十分钟,他就偷偷从办公室溜了出来。 好不容易来了爸爸的公司,他要帮妈妈打探一番。妈妈说,若是看到爸爸身边出现漂亮的阿姨,要及时向她汇报。 Amanda还来不及叫住小少爷,一溜烟人就不见了,她只能赶忙跟上去。 “小少爷,老板说不能乱跑哦。我们回去看动画片好不好?”Amanda跟在贺砚南屁股后面,又是哄又是骗,只可惜拿他没辙。 贺砚南小朋友走到了秘书处。 秘书处除了和Amanda一批公司老人,今年新进了三四个年轻的实习生,一见到奶帅的小孩子,不由的尖叫起来,眼里全是小星星。 “这是老板的孩子吗?天啊,这也太可爱了吧!” “小少爷好帅啊,阿姨抱抱好不好?” “阿姨,我们可以握手,抱抱不行哦。”他只能给妈妈抱。 “啊啊啊!小公子太太太萌了!心都要化了!” “你看他的皮肤好好啊,小朋友的皮肤就是好,跟冻牛奶一样。” “果然是老板和乔女神的孩子,这颜值逆天啊!” 贺砚南敏锐的观察着周围,稚嫩的眼神扫过每一位阿姨,一圈过后,发现没有一个比他妈妈更漂亮。 就这样,贺砚南小朋友一层一层的搜寻有没有比他妈妈更漂亮的姐姐或阿姨。 小朋友背着手,神情像个小大人。 Amanda哭笑不得地跟在小少爷身后,活像是跟着大老板例行巡检。 开完会后,贺时鸣回到办公室,发现人不见了。打amanda的电话,让人把小家伙给带上来。 Amanda挂了电话,蹲下来看着小少爷,“小少爷,我们回去好不好啊?老板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阿姨若是不把你带上去,就要扣工资了。” Amanda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了。 贺砚南蹙眉,想到妈妈说不能让女孩哭。再说,他都已经寻了五六层了,没有发现一个比他妈妈漂亮的。 “那好吧。我们回去吧。” Amanda心中大石落地,牵着小少爷的手就进了电梯。 回了办公室,贺砚南扑腾着翅膀,跑进了爸爸的怀里。 “去做什么了?动画片也不看了?”贺时鸣抽了一张湿纸巾,替儿子擦手手。 “去看漂亮阿姨了。” “漂亮阿姨?” 贺砚南点头,“妈妈说若是看到了爸爸身边出现漂亮阿姨,就要跟她汇报的。” 贺时鸣又一次被这一大一小给弄无语了。 敢情这小东西吵着要来公司就是为了给乔曦当间谍?来探测他老不老实? “这是妈妈跟你说的?”贺时鸣眯了瞬眼。 说他是坏人,说他强迫她喜欢他,现在又让儿子当间谍。 三笔账,一个晚上怕是算不完。 贺砚南没想那么多,点点头就去吃小蛋糕了。他只觉得今天爸爸对他还不错,又给他看动画片又给他吃巧克力。 爸爸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就高大了不少。 他心想,以后还是得对爸爸好一点点。 乔曦的航班是晚上七点落地陵城国际机场。下了飞机后,第一时间就赶回了贺宅。 整整五天没有见到小竹子了,她真是做梦都是这个奶乎乎的小东西。 一回到家就看见贺时鸣陪着儿子在玩乐高。家里有一间房专门用来放这两父子拼出来的乐高。 贺砚南见妈妈回来了,乐高也扔在了一边,飞快的奔上去抱住了乔曦。 “妈妈你回来了!” 乔曦张开双臂蹲下来迎接小天使,“小竹子,想不想妈妈?妈妈想死你了!” “妈妈我也好想你。”贺砚南在乔曦怀里乖的像只小绵羊,眼睛眨巴眨巴的。 乔曦狠狠亲了几口儿子,“这几天有没有好好上学?和爸爸有没有好好相处?” “有。每天都有好好上学。”贺砚南小朋友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贺时鸣盘坐在地上,懒懒的环抱双臂,看着自己儿子影帝般的表演。 今天一整天在公司上下闹腾,快把amanda给整断气,又是要吃这个又是要玩那个,把乔曦不准的所有都体验了个遍。 吃中饭时,还把青菜挑出来扔一边。 就这还好好上学? “真乖,小竹子是妈妈的乖宝贝。” 又和小竹子玩了好一会儿,到了八点,该到了小朋友睡觉的时候。 “宝宝,今晚和妈妈睡好不好啊?”乔曦闻着儿子身上浓浓的奶香味,沐浴之后还多了几丝佛手柑的清甜。 贺砚南立马心虚的看了一眼贺时鸣,不出所料,收到了来自爸爸的眼神威胁。 “妈妈,今晚我想自己睡。”贺砚南很老实。 乔曦纳罕了,怎么回事?平时儿子不是吵着要和她睡吗?乔曦疑惑的看向贺时鸣,“你威胁儿子了?” 贺时鸣挑眉,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翘着脚,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杂志,“我威胁自己儿子做什么。” “妈妈,老师说了,我现在长大了,不能老是黏着妈妈睡。” 乔曦感动的星星眼,看着这么懂事的儿子,差一点就要落泪。小竹子又被乔曦搂在怀里亲了好久,这才被阿姨带去房间洗漱睡觉。 卧室里少了一个吵闹的小东西,陡然变得安静,就连月光也多了温柔。 今天是十五,月亮很满,月光也格外清亮。窗外传来簌簌的落叶声,蝉鸣,流水。 美好如童话世界。 乔曦撑着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颈部,“七哥,这几天拍了好几场打戏,真的好累啊。” 她嗲声嗲气的朝男人撒娇。 贺时鸣笑了笑,神色很淡:“有多累?” “真的好累,脖子会断那种!一沾床就能睡着。”乔曦强调自己很累!疯狂的暗示他,今晚能不能别想着那事了。 贺时鸣如有所思的哦了声,语气降下几分温度:“比我强迫你喜欢我还累?” 乔曦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凝在嘴角。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儿怪?语气也怪,冷冷的。 “老公....你说什么啊?”乔曦谄媚的笑着,像只小狐狸一样,攀上男人的肩膀。 眼睛里漾出柔柔的光,比月光多几寸风情。 “背着说我是坏人?” “.......” “背着让小竹子监视我?” “.......” 贺时鸣的眸色如衍了墨,又像磁铁,把乔曦的灵魂都吸进去,落得个寸骨不成的下场。不知不觉间,男人的手指扯落了浴袍的蝴蝶结。 羽毛般轻柔的丝绸顺着光滑细腻的皮肤落下来,露出雪光。 乔曦心中大乱,知道是小竹子被他给套话了。 “老公.....我错了....”她知错就改,这时候还和他对着来,下场就是第二天起不来床。 “错哪了?”贺时鸣冷笑。 “错在不该跟宝宝说你的坏话。”乔曦低头,手指绞着浴袍。 男人的手继续剥开礼物包装,浴袍散落了一地,其中混着一小团黑色的蕾丝。 氛围在瞬间浓郁,空气中飘着晚香玉的馥郁,葡萄柚的甜。是她一如既往的味道,让人沉醉的味道。 乔曦觉得很凉,冰冷的空气包裹着她的每一寸。 一览无余的皑皑白雪。 贺时鸣看着她双颊泛出玫瑰色的红晕,是天边裁出的一朵火烧云,纵使比夜色还深重的眸也不由的多了几分柔情。 今年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六年。 六年了,他依旧痴迷于她,不减反增。 二十二岁的乔曦让他知道什么是不可控,二十四岁的乔曦让他知道什么是失控,二十五岁的乔曦让他知道了什么是痴迷,直到如今,他依旧痴迷。 无可救药。 “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贺时鸣五指骤然捏紧,一捧月光搅碎在掌心。 乔曦闷哼出声,前端有点儿痛,“轻点儿....” 贺时鸣松开手,蜿蜒向上,扯落了乔曦盘住头发的簪子。一支黄金做的簪子,上面坠着红宝石流苏。 万千青丝流泻,铺了满床。雪白在黑的映衬下,越发通透,是一块上好的璞玉。 男人指尖挑起她的下颌,乔曦仰颈,修长的颈部好似一只濒临死亡的丹顶鹤。 月色迷离在眼里,她只看见他。 “七哥....我给你生个女儿补偿你好不好?”乔曦攀上他的肩,用软糯的调在男人耳边低低诉着。 贺时鸣呼吸燥热,是为她这般妩媚,更为她勾人而不自知的话。 “要生女儿,那今晚别喊累。” 作者有话要说:小竹子:爸爸是坏人! 第88章 岁月 次年的新年。 这个新年对于乔曦和贺时鸣来说注定比往年都要忙碌, 也更喜庆,在一片爆竹声中,心心念念的女儿来到人间。 女儿的名字, 是乔曦取的。 叫贺悦兮。 山有木枝木有兮,心悦君兮, 心悦你兮。 贺时鸣听后,笑着揉了揉乔曦的头发, “我觉得解释成我心悦你,会更贴切,不是吗?” 贺悦兮, 贺悦曦。总之怎样都是好名字。 小小兮出生后, 贺砚南小朋友在贺时鸣面前彻底没了市场, 平常还会玩心起了要想着要逗一逗儿子, 怕儿子馋,在外面出差时还会想着给儿子带各种不同牌子的巧克力回来, 如今有了小小兮,儿子彻底成了意外赠送系列。 比如, 贺砚南出门上学之前提醒爸爸给他买提拉米苏, 还刻意强调了一定要moonlight酒店七楼的提拉米苏, 若是没有提拉米苏就要熔岩摩卡。 贺时鸣说行,赶紧把这臭小子敷衍了过去。 晚上回家, 贺时鸣手里提着小蛋糕走进来, 一大一小两个小朋友兴奋的朝爸爸跑去。四个小盒子, 装着不同的蛋糕。 贺砚南一个一个打开, 找他最爱的提拉米苏,结果,四个全打开, 都没有。 全是什么草莓的,蜜桃的,柠檬的,还有抹茶的。 全是妈妈和小小兮爱吃的!可没有一个是他爱吃的!他只爱吃咖啡或者巧克力味的! “爸爸!我的提拉米苏!”贺砚南握紧小拳头,仰着小脑袋,气鼓鼓的说。 贺时鸣面色平静:“卖完了。”其实是忘了。 “那熔岩呢?也没有!”贺砚南继续生气,这已经是第n次爸爸忘记他的话了。 贺时鸣选择忽略,把小小兮抱上腿,拿勺子挑了一小口草莓蛋糕喂给女儿,“好吃吗?” 这世界上,除了乔曦,就只有女儿能让他有无尽的耐心。 “好吃!小兮最喜欢爸爸了!”小小兮舔着唇角的草莓酱。 贺时鸣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搂着女儿亲了亲她软软的脸颊。 小小兮长得跟乔曦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含水的大眼睛,小而挺翘的鼻子,肉肉的樱桃小口,但比起乔曦的仙气空灵,却多了一抹古灵精怪。 翻版的小乔曦,人见人爱。 小小兮吃了两口蛋糕,发现哥哥怎么不说话了,侧头看着气鼓鼓的哥哥,把蛋糕推到哥哥面前,“哥哥,吃草莓!” “爸爸就是忘记了,还骗我说卖完了!”贺砚南对贺时鸣这种行为很是鄙夷。 但看着软软的妹妹,心化了一半,可....他是真不爱吃草莓。 “忘记了又怎么?是谁长蛀牙了哭着保证再也不吃甜食了?你妈准你吃巧克力了?”贺时鸣睨他一眼,抛出灵魂三连问,看着儿子气愤的小表情,想笑又只能忍着。 贺砚南哼了一声,小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沉默的玩iPad。 就....懒得搭理。 下次他自己去买,或者要小姑带他去买。 小小兮见哥哥不说话了,小短腿蹬了几下从爸爸身上跳下来,三两步跑到哥哥边上,潋滟的大眼睛睁着,里头全是湿漉漉的水光。 她抱住哥哥的大腿,奶声奶气的说:“哥哥,小兮把四个蛋糕都给你吃,不要生气好不好?” 六岁的贺砚南看着自己两岁多的妹妹,像小猫咪一样柔软又美好,心彻底化成一滩糖水。 今天在学校上园艺课,在后花园里发现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猫,他当时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琥珀色的眼睛,粉粉的鼻子。 就连眼眸里那一圈碎星子都一模一样。 贺悦兮百试不爽的撒娇技能,家里没有一个人能逃掉。就算她做错了事,调皮捣蛋,只要弯起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你,再说几句软软糯糯的哄人的话,再生气也消散了。 “哥哥没有生气,哥哥陪小兮一起吃好不好?”贺砚南还太小,却努力把小小兮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 小小兮挖了一大勺草莓蛋糕,还特意选了有草莓果肉的那一块,“哥哥,小兮喂你吃!” 贺砚南感觉要被自己妹妹给萌化了。 从不爱吃草莓蛋糕的他吃了一大半,全是小小兮一口一口喂的。 贺时鸣对小小兮可谓是百依百顺,但唯有一点,女儿和儿子是同等的待遇,那就是-- 晚上不准缠着乔曦睡。 小小兮吃完蛋糕,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今晚她吃了一小碗软烂的米饭,喝了一碗乳鸽汤,如今又吃了饭后小甜点,圆圆的肚子像小皮球。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今晚我要听妈妈讲美人鱼。”小小兮吃饱了就想起了妈妈,扯着贺时鸣的衣袖撒娇。 贺时鸣:“小兮,妈妈今晚要很晚才能回来,让哥哥给你讲美人鱼好不好?” 工具人贺砚南错愕抬头。 为什么又是他给妹妹讲睡前故事?什么美人鱼,白雪公主他都讲了七遍了!他如今都有了公主恐惧症,听到公主两个字就害怕。 今晚可是约了萧慕浛打游戏!再说小小兮晚上睡得早,八点不到就要睡觉,这时候正是他打游戏的时候。 虽然他很喜欢很喜欢妹妹,但比起跟妹妹讲公主嫁给王子的故事,他还是更喜欢和阿慕打游戏。 小小兮听到妈妈今晚要很晚回来,心里有些难过。贺时鸣趁着女儿伤心的间隙,拿了手机给乔曦发微信。 【回来走后门。别让小兮发现】 若是被小兮看见了妈妈,又不知要缠多久才肯睡觉。 如今乔曦的事业如日中天,前年拿下金蝶影后,第二年又拿下了另外两大影后奖,名副其实的大满贯,代言片约如雪花般飞至沓来,有时候比贺时鸣这个老板还要忙。 乔曦刚到院子里就收到了微信,正巧,还没进门。 她看着这条极其幼稚的消息,只觉得好笑,这人,一把年纪了还要和女儿抢妈妈。 还是悄悄的绕过西院大门,进了后花园,从后花园的玻璃楼梯上去,能直达两人卧室的阳台。 从这里回卧室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制造出妈妈今天没有回家的假象。 这是他们两人百试不爽的阴招。 花园里燃着溶溶的灯火,像点点星辰。 等乔曦走到二楼阳台时,发现男人早已坐在了沙发上,翘着腿,小玻璃茶几上摆放着两杯红酒,偌大阳台的也是一个室外影院。 投影幕布上放着她当年拍的那部《迷城》。 “怎么又想到看这部电影?”乔曦站在楼梯处,整个人趴在扶手上,笑着看他。 贺时鸣早就听到了上楼的动静,却没出声,听到乔曦的声音后,这才悠悠的转过头,正撞进女人灿若夕阳的眼眸。 幕布上是二十二岁的她,眼前是三十二岁的她。 岁月仿佛不败美人,她还是如初见那般仙灵,如今更多了岁月的风韵,让空灵之外有了人间烟火的媚气。 “看你啊。”贺时鸣嗓音沾了酒,微醺的质感。 乔曦歪头打量他,有些不相信他随口而来的甜言蜜语,“天天看真人还看不腻?那么多好看的荧幕美人,七爷也不看点新鲜的?” 贺时鸣笑了笑,浅啜了口红酒,有些倨傲的说:“她们怎么比得过你。” “可我听说,如今想着七爷的莺莺燕燕不少反多,去个饭局都有好几个女明星陪坐喝酒。”乔曦挑眉,不走心,“莫不是漂亮女人太多看花眼了?” 她想到这事就挺恼的,这人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有那么多女人喜欢?老男人还更吃香不成? 贺时鸣蹙眉,觉得冤枉,又觉得有意思。这女人吃醋的样子比哭的时候还可爱。 他笑了声,转着弯逗她:“圈里谁不知道我家夫人是乔大影后,哪个女明星敢冒着被封杀的风险陪我喝酒?” 乔曦听后,怒了。真是懒得搭理他,这人越搭理兴头越高。 “所以没有谁敢,七爷还挺可惜的?”乔曦脸色沉了,哼了声,转头就下楼梯,她还是走前门吧。 去看小小兮和小竹子消消气儿。 贺时鸣见人发脾气了,立刻起身,三两步走到乔曦身后,双手一箍,人就被他抱在了半空。 “乔曦你是醋精吗?”贺时鸣声音里都带着笑。 乔曦被他箍着,喘气不上来,发狠的咬上他的胳膊,用了七八成狠劲,贺时鸣疼的哼出一声闷叫。 “醋精还咬人?”他少见的没生气,若是放到以往,她动手动脚的,下一秒就会被他扔在了床上,弄到哭都哭不出。 “醋你个头!”乔曦咬紧腮帮子,像只气呼呼的金鱼。 她瞪人也顶多算娇嗔,那双水滟滟的眸子没有丝毫威胁力,贺时鸣笑话她,越来越凶了。 “我有多老实你还不清楚?上次那姓贾的趁我喝醉了给我怀里塞人不都被我赶出去了吗?”贺时鸣好耐心的哄人。 那次的事乔曦是事后才知道的,一姓贾的土老板,靠挖煤发家的,财大气粗,为了打入权贵圈很舍得下本,投资电影都是九位数起,好不容易通过各种关系约到了贺时鸣,一见面就给贺时鸣明里暗里的介绍他带来的女人。 几个小网红,还有一个他自己捧着的二线小明星。 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外貌倒不说有多么艳压群芳,就是胜在鲜嫩。 嘴里还说着昏话,说什么家里的女人再漂亮那也不看腻了?贺老板偶尔也该尝尝新鲜不是? 贺时鸣不是看在朋友的面上,当场就该甩手走人了,后来那土老板又趁他喝多了给他怀里推女人。结果就是他当场发飙,让人把所有女的都赶了出去,那贾老板吓得不轻,一个劲的鞠躬道歉。 最后电影投资也黄了,贺时鸣哪里稀罕他这点钱。 这事发生后圈里都传遍了,都说贺七爷这么多年中了乔曦的蛊,非但没解蛊,反而越陷越深。还有几个嫁入了豪门的阔太太私下跑来问乔曦,是不是请了高人做过法?或是用了什么奇招? 怎么两人都在一起□□年了,还是这么好? 乔曦是哭笑不得,说是啊,她就是去苗疆学了情蛊,问她们敢不敢弄,这东西邪门,有反噬的。 玄乎其玄,把各位太太吓得不轻。 “哼,也就那一回,倒像是你的英雄战绩一样。你敢说回回都拒绝的干脆?”乔曦哼哼,斜斜地挑他一眼。 贺时鸣被她一个媚眼弄得某处燥热,声音不禁低肆了几分,“那回之后还有谁敢?我想表现也没机会不是?” 他的手一点也不规矩,一只逶迤向上,一只顺势往下,乔曦被他弄得腿软,连楼梯都走不稳,若不是被他扶着,差一点儿就磕在了楼梯上。 乔曦半酥半媚,听见他在耳边的低语,“夫人要不要?” 她贝齿轻轻咬了咬唇瓣,都这么多年了,还是羞耻心重,说不出口那些求他的话,偏偏他这人最烦,硬是要她说。 贺时鸣不让她好过,牵着她的手就往低处去,“我想要了。夫人。” 乔曦羞愤欲死,半推半就的被他抱了起来,走过楼梯,直达卧室。还未等她说什么,只感受到背脊后是柔软的床垫。 一片巨大的海洋,她深陷其中。 ....... 不知过了多久,乔曦泪眼婆娑,忽地想起来,还没问过自己女儿呢! “小小兮呢?”她转过头去看他,嗓音有些嘶哑。 贺时鸣蹙眉,一巴掌掴下去,声音微冷:“这个时候还想其他人?” 清脆的声音让乔曦大脑微眩,好半天才哽出一句话:那是女儿啊.....怎么是其他人。 贺时鸣这时候根本没心情想什么儿子女儿,只是深深地埋进去。 “女儿哪里比得过你。没人比得过你。” 他是恶劣的,于暴烈中抽空说情话。 乔曦觉得昏死。 罢了。不管了。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小小兮五岁之前大概是被封印了体内一半的恶魔基因,人前人后都是一只纯粹无比的小天使。 全家人没谁想到五岁之后,小小兮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往乖张少女的路上越走越远。 反倒是哥哥贺砚南,越往大走,越优雅绅士,当然,恶魔的那一半不过是被主人藏的更深些。 小小兮上二年级的某一天。 贺时鸣正在参加行业举办的座谈会,会才开了一半,电话就打了进来。 一接,发现是小小兮班主任打来的-- 让贺悦兮的家长来学校接孩子,顺便交流交流。 交流? 贺时鸣一脸懵,平时老师的电话都是打给乔曦,或者他妈,再不济也是打给舅舅乔岭,他都不知道老师哪里搞来的他的电话。 但老师的语气太严肃了,他怕是小小兮出了事,座谈会中途就离席去了学校。 两小孩读的是陵城最好的国际学校,本地权贵的孩子大多都是读的这所学校。孩子可以从小学部一路升到高中,对于培养稳定的社交圈子很有帮助。 小小兮正坐在班主任办公室,看见门口进来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爸爸!” 班主任是个比较年轻的女孩,博士毕业,不到三十岁。 顺着贺悦兮的声音回头一看。 直到看清楚贺时鸣后,神色愣了愣,早就听过贺悦兮的父亲是谁,但见到真人还是被震撼了。 男人清贵冷冽,气质高华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人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而已。 学校里的孩子们各个都是非富即贵,但像贺悦兮这种背景的也算是少见。 母亲是影后乔曦,父亲是贺氏集团掌权人。 不是必要,她不会打扰父母,只是这次贺悦兮的行为实在是影响有些坏。 贺时鸣走过去抱起女儿,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伤,这才放心下来。只要不是安全问题,一切都不是大事。 他问了一句后,班主任开始阐述事情发展经过。 小小兮同学长了一张天使脸,瓜子小脸,大圆眼睛,比动漫里的洛丽塔还可爱百倍。现在的孩子人小鬼大,二年级已经像个小大人一样了,自然,喜欢谁不喜欢谁,他们心里也跟明镜一样。 小小兮就是最受男生喜欢的那一类。 班上有个男生喜欢她,给她写小纸条,被她扔了就又写。 锲而不舍。 今天男生鼓起勇气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贺悦兮同学一听就怒了,抄起语文课本哗一下就摔在了男孩的头上。 男孩被这一下给弄懵了,最后被贺悦兮打的鼻涕眼泪一把流,直到现在还在隔壁办公室哭。 看见贺悦兮就跟老鼠见了猫,哭着吵着不读书了。 贺时鸣听后,想笑,又觉得不太严肃,忍着,只觉得忍的腹肌都快疼了。 班主任强调,女生小小年纪不能动不动就上手打人,怕有暴力倾向,对未来的性格发展不太好,要及时引导改正。 当家长的尤其要当回事,不能就这么放任过去了。 贺时鸣看着女儿可怜兮兮的脸,哪里能想到她在学校里把小男生打到嚎啕大哭。 跟班主任承诺回家一定好好引导孩子后,贺时鸣把小小兮抱出了学校。 没想到贺砚南在学校里回回年级第一,智商情商双高,是人见人夸的好孩子,反而是女儿性子更顽劣一点。 回家路上,贺时鸣问女儿:“为什么要打人?” 贺悦兮嘟嘴,蛮不乐意的说:“他又长的不好看,还想让我当女朋友?” 贺时鸣被逗笑了,这么小就是外貌协会,长大了还了得? “那长的好看的呢?” “那也不可能比爸爸和哥哥还好看!反正我不喜欢他们!全是幼稚鬼!” 贺时鸣哑然。 “以后不可以随便打人,听懂了吗?打人是不好的,尤其是女孩子。”贺时鸣抱着女儿,认真的向她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那如果别人打我,我也不能还手吗?”贺悦兮想了想,问。 贺时鸣蹙眉,“学校有人欺负你?” 贺悦兮摇摇头,学校里哪里有人敢欺负她?她有两个哥哥罩着,自家亲哥和萧家哥哥,两个学校里最受欢迎的风云人物,为此就连高年级的女生都来抢着和她交朋友。 男生觉得她漂亮又可爱,喜欢她都来不及。 贺时鸣这才松一口气,接着说:“若是被欺负了,那就欺负回去。” “真的吗?”贺悦兮眼睛亮亮的,爸爸说的怎么和妈妈不一样啊? 妈妈说若是被人欺负了,要先和别人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就再告诉老师,或者爸爸妈妈。 总之不能动手的。 “真的。贺家的女儿,容不得任何人欺负。你自己搞不定了就再来找哥哥或者爸爸,好不好?”贺时鸣笑着摸摸贺悦兮的头。 贺悦兮郑重点头。 她觉得爸爸说的对,妈妈那一套不怎么管用。 这句话贺悦兮牢牢的记住,到了高中时,靠着一张惊人漂亮的脸,以及乖张不好惹的性子,全校人见她就喊兮姐。 当然,这是后话。 不过贺悦兮再怎么乖张,也斗不过自家哥哥。 她那白切黑的哥哥。 毕竟她一看见哥哥,整颗心就要软了。这世界上没有比哥哥更好看更聪明的人了,若是有....那也就一个。 但那人是谁,她不会说。 因为这是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两章全文完结 榜单还有一万多字,哭哭 第89章 【终章/虐】慎入! ◎梦中平行世界/千万想好再买/虐女主/慎入!!◎ 89 结婚之后, 每年贺时鸣的生日都是和乔曦两人过的。 乔曦得任劳任怨的给他做生日蛋糕,烧一桌子菜,给他送礼物, 每每礼物都要烧掉她的一部片酬,晚上还得任他为所欲为,不准反抗。 贺时鸣美其名曰:每次到了生日,就想起她在他生日时跟他分手, 说她当时真狠心,就这么不要他了, 害的他心里有了阴影。 还说什么童年不幸的人要用一生去治愈,他经历的是和童年不幸同等级的痛苦,所以他余生的每一个生日她都得补偿他。 乔曦咬牙切齿, 恨不得抄家伙打人。 这人的嘴可真会骗人。 今年生日贺时鸣变本加厉,看上了一幅画,敲掉了乔曦整整一年的收入。乔曦看着挂在玄关的那幅画,心中疼的不能呼吸。 “乔老师, 给我剥虾。”贺时鸣笑着把那盘柠檬虾推到乔曦跟前,努努下巴示意她赶紧的。 乔曦鄙夷的看着他,“你幼不幼稚?今年三十八了, 哥。” “三十八怎么?脸又不老。”贺时鸣挑眉,春风得意。 乔曦深呼吸,好不容易压制住想要打人的冲动。看着他那张好似被时间遗忘的脸, 还和二十八岁一样, 就连皱纹也没有添一丝,依旧是蛊惑心弦的凤眸, 眼尾的小痣带着性感, 鼻梁挺直, 皮肤冷白而细腻。 “哼。”乔曦不乐意了。 她宁愿他丑一点,再穷一点,多好!少些得意,也少些蜂啊蝶啊之类的。 两人吃完饭后,窝在影音室里看电影,贺时鸣开了一瓶藏酒,乔曦喝的晕晕乎乎的,连站都站不稳。 “七哥.....我跟你分手那天,我就那么走了.....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乔曦说着说着就笑了,脸上被酒精熏出红云,眼睛却格外清凌,像黑夜中两盏星灯。贺时鸣呼吸着她樱桃小口里喷出的玫瑰酒香,比直接喝酒还要醉人。 这女人就知道拿这事出来挖苦人。 贺时鸣俯身,咬住她的耳廓,“恨你,就差把你的腿打断了,再把你绑在床上。” 那个恨字带着点狠意,乔曦在男人怀里抖了瞬。 她喝酒还是容易上头,这么多年的淬炼,酒量反倒越来越次了,如今是一杯红酒就晕的不行。加之男人的怀抱有几分烫意,荷尔蒙和香水的混调,更是加速了酒精在血液中肆无忌惮的侵蚀。 从四肢百骸到大脑,一切都昏昏的。 乔曦感觉睡着了,感觉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 “贺时鸣....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女孩跌坐在地上,死命揪住男人的裤腿,把硬挺的面料也揪出道道皱褶。 仿若一湖静水上拂过一道焦躁的风。 不规则形状的茶几上摆放着吃了小半的生日蛋糕,自中央切下一道破坏艺术品的刀痕。 奶油上留着几滴蜡烛燃烧过后的泪水,红红的,像是从涂满了胭脂的脸上划过。 男人脸上无谓愤怒或者冷戾,只是平静的,带着些透凉。 “放过你?怎么放过你?”他笑着抬起女孩的脸,手指轻轻触碰上带着湿意的脸颊。 乔曦被他捏在掌中,骨头传来痛感,她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心下慌乱不已,只能凭着感觉断续说着:“.....你送我的东西我都还给你了...你可以找人清点,我一个、一个都没拿....” “.....还有钱,钱我也一分都没拿,都在卡里。欠你的钱也在里面,你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查....” “想和我银货两讫?”贺时鸣打断她的话。 乔曦没敢做声,拿哭红的眼睛看着他。 “用我的钱来和我谈清算,乔曦你真会做生意。你哪一分钱不是我给你的?”男人眼底折射出轻蔑,似笑非笑的眉眼让人看着心慌。 “我....”乔曦胸口起伏,被他一句话堵的没了出口。 钱....他口中说到钱这个字眼,顿时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货物。 被他用钱买回来的货物。 虽然她本来就是,但心还是会疼。 “.....我这一年工作也替公司赚过钱的....”乔曦有些无力的闭上眼。 “你赚的哪一分钱不是我给你赚的?你以为凭你自己,能赚多少?” “跑一场戏两千块,拍一个视频两万?”贺时鸣抚摸她脸颊的动作无比温柔,嘴中却说着残忍的话。 “凭你自己,要耗多少年才还的清那四百万?还是....乔小姐要故技重施,再去求另一个男人来救你?”贺时鸣低眼看着浑噩而狼狈的女孩,若有似无的笑了声。 这笑声让乔曦的大脑骤然清醒。 她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他,曾经抱过她,吻过她,哄过她,深深进入过她的男人,此刻正居高临下的告诉她,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除了卖掉自己,走投无路的女人。 不卖给他,也会卖给别人。 “.....您非得这样吗?”她从喉咙中哽咽出这几个字,是涩的,落在人耳中,有种凄厉的质感。 贺时鸣微不可察的蹙了瞬眉,心还是不可避免的软了几分,他用仅存的耐心继续道:“曦曦,只要你不再提这回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们还可以继续跟以前一样,好么?” 乔曦深吸气,只觉得肺叶中装满了比雪还要凉的冷意。 她又哭又笑,“七爷,您这是何必,喜欢您的女人那么多,您何必来强求一个不心甘情愿的女人?” 乔曦说着说着,魔怔般攀上他的腿,上身笔直地挺着,膝盖却以一种卑微的方式跪磕在微微粗粝的羊毛地毯上。 “七爷,求您...求您....放我走吧。我以后给公司赚的每一分钱我都不要,好不好?我给您当牛做马都会把钱还您的....” 贺时鸣冷笑,见不得她这样作践自己,手下狠厉几分,乔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带到了沙发上。 她被死死压住。 膝盖处传来毛线刺进肌理的疼痛感,皮肤红红的,还有无数细小的印痕。可她顾不得这么多,有些抗拒的去推压在身上的男人。 “您别这样....”她有些崩溃,只觉得要被他逼到绝路。 向前,做他的情妇,玩物,小三。 向后,是万丈深渊。 “做牛做马?乔曦,我他妈缺你来给我做牛做马?做我女朋友就让你这么难受?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说放你走!” “不是你求我让我救你?现在想走?你如意算盘也打的太好了点!” 贺时鸣眉宇阴翳,虎口掐住她的颈脖,没怎么用力,乔曦依旧觉得呼吸不过来。 “女朋友?” 听到这三个字,乔曦不受控的凄厉尖叫,泪水坠进嘴里,又咸又苦,“别骗我了!就是你的玩物而已!你的小三!遭人唾弃的情妇!” “贺时鸣!我不想做你的玩物!一天一分钟一秒都不想!”乔曦毫不示弱的看着他。 “玩物?”贺时鸣冷笑,手下又加了几分力,“你这张嘴就是怎么教都教不会。” “是我对你太纵容了。” 他俯身狠狠覆上她的唇,像一头出笼的凶兽,撕咬着嘴边的猎物,血腥的味道很快漫出来,乔曦知道是舌尖被他咬破了。 没有一点温柔,更谈不上什么情分。 贺时鸣猛力一带,乔曦身上的脆弱的连衣裙被划破出好大一个口子,莹白的肩膀,分明的锁骨,以及大片雪白的肌肤全部以一种可怜的方式呈现在男人眼前。 “这世上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乔曦,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当我的例外?” 男人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拇指摩挲着乔曦白嫩的肌肤,带出一点点奇异的痒。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乔曦怕极,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痛感又加剧了几分。 他神情倨傲而冷淡,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着她这只祭品。 乔曦觉得她会死在他手上。 但只要他不点头,她连死都做不到。 她睁着浑圆的眼睛,惊恐的看着他,随后耳边传来他比刀尖还阴刻的话。 “行啊,反正是老子的玩物,那你就认命。” 乔曦霎那间堕入绝望的地狱。 他不会放过她。 她心甘情愿也好,心不甘情不愿也罢,总之他就要她这个人。他就要她留在身边,留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都行,反正怎样都好。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在她这里,他失控了。 贺时鸣手指骤然用力收紧…… 乔曦弓起身体,像一只餐盘上的蟹,即将被人把坚硬的壳暴力掰开,再开膛破肚。 ......... “....疼!”她哭出来。 他像是疯了。 丝毫没有收着。 .............. 她的手腕被握在男人手掌中,他毫不怜惜的加重虎口的力道,几乎要把她的腕骨捏碎在皮肉里。 ............... 就在这瞬间,乔曦的喉咙间碎出一声脆弱的哭音。 贺时鸣看着她痛到冷汗自额角泛出,心底不禁泛出心疼,却仍旧冷声道:“曦曦,就你这点本事,我若是/玩/你,你连一小时都撑不住。” 乔曦大脑一片虚空,什么也顾不得了,气若游丝的哀求他出去。 “....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她拧着眉头,不断的抽气。 试图用凉凉的空气缓解不适。 只可惜并没有用...... 贺时鸣……深刻感受到她的抗拒,压下气息,还是顺她的意一点点后去,乔曦只觉得松了口气,肌肉正要松泛几息,哪知道他竟然换了更卑劣的方式,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让她感受更多的痛苦....... 乔曦顿时死咬下唇,感觉世界在这一瞬间碎成两块,她没了声........ 贺时鸣同样感到疼,肌肉紧绷,线条变得更冷硬,她太过抗拒了,每一个毛孔,每一条血管,每一寸筋脉都在抗拒他。 “曦曦....别哭,你放轻松,好不好?”他用密密麻麻的吻带走她的泪水,柔声哄她。 乔曦死死别过脸,不让他碰,她眼中是丝绒沙发的灰紫色,灰掩盖了紫,什么也不剩下..... 她喃喃道:“贺时鸣....我好恨你....” “行,曦曦。那就恨我吧。但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话落。 是他的……攻占。 他在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 .... 不知过了多久,乔曦隐约听到客厅里那座古董西洋钟传来报时。 零点过了,他的生日过了。 她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只觉得视线中什么也不剩下,只剩下耳边嘈杂的声音,和体内无尽的耻/痛。 还是没有走成。 她鼓起勇气在他生日这天离开他,以她惨败而告终。 被折腾到凌晨三四点,她实在是受不住,昏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才醒。 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疼,连五感都是麻的。 身旁的人早已走了,留下一片凉。 乔曦艰难的翻身下床,看着浑身的印记,以及手腕处被勒红的深痕,忽然就蹲在浴室里抱头痛哭。心中爱恨交织,又慌乱又愤怒,情绪复杂到理不清。 想到昨晚她累极了,沉沉睡过去之前,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曦曦,我不会找人看着你,但某些念头,我劝你想都不要想,你最好乖一点,知道了吗? 他要她安安心心当个供他享用的玩物,不要有情绪,更不要有所谓的反抗之心。在他玩腻她之前,他是不可能放她走的。 所以,她该怎么办? 逃。 顿时想到这个字,乔曦失魂落魄的抬头,镜子里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她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可逃又能逃去哪?她的事业,家人,朋友都在陵城,她还有没有完成的工作,总不能好端端一个女演员凭空玩失踪吧? 想到这,乔曦落寞的垂下眼,视线落在了地上的羊毛地毯上。 地毯..... 是一张无比精美的地毯,上面是洛可可风的植物。 只可惜她的脸色瞬间灰白一片,昨晚她被迫跪在这张地毯上,手被反剪在背后,身后的人残忍的在她身上烙上象征胜利的旌旗。 地毯有些脏了,不知是沾上了什么东西,有好几团粘腻的白色。 乔曦猛地抬头,不敢再去看那张地毯。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件屋子里,她会窒息,会疯。 脑中仅剩一个念头,走吧。离开这间屋子,逃不开他,至少可以离开这里。这间过于华丽的屋子只是一个笼子而已,金玉做的笼子,不还是笼子吗? 来不及细想这个行为会惹出多么严重的后果,乔曦就挣扎着扶住盥洗台,巍巍颤颤的站起来。 若是要走,很轻松,她连收拾行李都不需要,直接把清好的包背在肩上,一个小型行李箱里面装着些衣服和日常生活用品。 到了客厅,发现果然没有人。 偌大的别墅空空如也,窗帘全部拉开,窗外是寂静空林,云山深处,这里如被世界遗忘了,没有一点生气。 就连平日住在这的张姨也不知去哪了。 看着空寂的四周,乔曦心下无端慌了瞬。 他说不会找人看着她,是骄傲到根本不怕她会逃吗?还是....根本就不屑于这种小事,反正一只宠物逃了,也会被天罗地网给困住。 乔曦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却是凉的。毫不犹豫的走到门口,毫不犹豫的摁下解锁按钮。 门咔哒一下,弹开了。 门外是夹杂着清新绿野的空气,沉沉吸入体内,在肺叶里开出一座花园。 乔曦勾起弯弯的唇角,抬头看了眼虚蓝色的天空,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径直朝庭院大门走去。 山路修的宽阔平坦,绿化是仿欧洲庄园的风格,四周种的植物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住在这里这里除去离市中心远了一点,配套设施是很完善的。 半山腰有小型的商场,电影院,健身房,还有几家不错的高档餐厅。 整个楼盘越往山上去的别墅价格越贵,贺时鸣买的这栋几乎是在山顶。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司机车接车送,哪里用得着走路。乔曦打不到车,只能沿着山路往下走,得走到半山腰处的商场才会有出租车。 两公里的路程走得很艰难,她昨天被折腾的够狠,本来体力就不支,两只腿又疼又酸,加上没有吃饭,整个人是透支的状态。 乔曦走得很快很急,生怕晚了就会撞上下班回来的贺时鸣。贺时鸣是五点下班,若是没有饭局,大概会在五点四十左右到达这里。 若是被男人撞上她拖着行李箱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怕是又一场惊涛骇浪。 乔曦看了眼手机,此时是五点二十。顾不得每走一步腿心处传来的疼,乔曦咬着牙,赶紧朝山下跑去。 贺时鸣今晚有饭局,回到城北别墅的时候是晚上九点。 他喝了点酒,但并没有醉。饭局上脂粉味很浓,混合着酒与饭菜的香气,难闻的让他想吐。 整个饭局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不停的拿出手机看两眼,只可惜,整天都没有收到女孩的消息。 也是,他对她那么狠,她不想搭理他也正常。 贺时鸣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了。 昨天才知道,她是个又倔又狠的小姑娘。 车子一路开到别墅庭院,贺时鸣隔着车窗瞧了一眼。 整栋玻璃别墅是黯淡的,仅有的光亮是每晚自动点亮的路灯,以及不算明亮的月光。 像是被上帝遗弃的某处。 贺时鸣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来不及多想,车刚停稳就打开车门就朝门口走去,齐厉愣了瞬,不知道老板怎么了,又不敢直接走,只好下车跟着。 进了门,是毫无生气的房子。 自动感应的灯在瞬间亮起,适应了黑暗的男人感到刺眼,脚步未停,大步流星的朝二楼而去。 “曦曦?” “乔曦?” 没有回应。 客厅,厨房,主卧,客房,甚至连几个浴室都找了,没有女孩的身影。 “七爷,花园和后院都找了,没有看到乔小姐。” 齐厉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人,他在心底连连叫苦,这都是什么事被他给赶上了,就从没见七爷这么恐怖过。 贺时鸣神情冷凝,唇抿成一条严肃的线,眸色深黑,见不到底。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是和小傻子的聊天界面,界面最底下一行是没有发出去的消息,后面跟着偌大的红色感叹号。 她把他拉黑了。 一声不吭地跑了。 空气静止了,过了好久,齐厉觉得脚都站酸了。 实在是不能这么下去,他只好出声,小心翼翼地问:“....七爷,要不要派人去找?” 一声冷笑自头顶传来,齐厉打了个寒颤。 “找她?”贺时鸣眯了瞬眼,视线落在桌上,那儿摆着他送她的银行卡。男人喃喃低语,声音极轻,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曦曦,你怎么就学不乖呢....非得让我对你那么狠吗?” 贺时鸣呼出一口起来。 反正这次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不必找。我等她亲自来求我。”贺时鸣淡淡抬眸。 姚念音一脸担忧地看着面前敷面膜的女人。 都快大难临头了,还在这敷面膜?跟个没事人一样,她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曦曦,你就这么一声不坑的跑了,连招呼都不跟贺总打?就不怕他生气起来让我们都没好果子吃吗?” 她真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乔曦,如今她俩的口粮可都抓在人手里,拿什么跟人家斗气? “乔曦!你说句话!”姚念音不耐烦了。 乔曦自从那天从别墅里跑出来后,就一直借住在姚念音新租的公寓里。她不敢回自己以前的房子,怕被人半路就拦下带走。 乔曦在这一住就是四五天,这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可疑的事。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 她跑了,把人拉黑了,可没人来抓她回去,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到,甚至是部分工作都在照常进行。 生活平静的有点儿诡异。 按理说,她就算住在姚念音这,以他的本事,不出一天就能找到她的地址,更何况,她的所有工作行程他都能拿到。 她在他面前就是透明的,没有秘密的。 但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乔曦都觉得他是不是想通了?对她这种不顺服的女人,他的耐心怕是用完了吧。 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可惜的,反正大把的下一个排队等着他。 嗯,他应该是懒得管她了。 毕竟她这种小人物,哪里值得他日日烦心? “都五天了,他估计新欢都找了,哪里还记得我这种小人物。”乔曦说的很平静,虽然说到新欢时,她的心不可避免的抽疼两下。 “你就是脑子有坑!” “我不给人当小三!” 乔曦倔强的回道。 姚念音嘴唇翕动,只剩哑然。 接下来几周,乔曦才逐渐感受到这平静之下隐藏的是足以让人覆灭的汹涌海啸。 起因是一部电视剧,上半年团队给她接的一部宫廷剧,大投资,大制作,并且是如今大热的大女主题材。 这部剧她已经拍了过半,可就在前几天,导演来找她,说合约出了问题,女主角得换人。 “合约出了问题?”乔曦不解。 “是这样的,曦曦,投资方突然撤资我也还没理清楚状况.....我觉得你可以去问一问你们公司。” 乔曦这才听懂导演话里的意思。 大概是投资方突然撤资了,新的投资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换女主,不然这部剧就没法拍下去。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是他。 是他做的。 “那我之前拍的就都作废吗?”乔曦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这部剧她投入了多少心血只有她自己知道,毕竟是第一次挑大梁演大女主后宫戏,她的台词本摞在一堆都有二十多本,光是背台词就花了她一个多月。 更不说每天顶着十来斤的头饰,穿着密不透风的古装戏服,在烈日炎炎之下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电影开机之前都发了官宣定妆照,现在临时换人,所有努力白费她都可以无所谓,但她的粉丝们对这部剧投入了那么多期待,怕是会很失望吧.... 导演看着乔曦落寞的垂头,有些不忍,接下来的话有点残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娱乐圈就是这样,资本为王。 资本让你死,你别无他路。 “曦曦....投资人说你若是想在这部戏里露脸,可以出演客串,或者....挑一个中后期出场的角色.....” “陈导,我没事。就不必那么麻烦了,所有角色都定好了,没必要为我又加几场无关紧要的戏。”乔曦笑着抬头。 回到休息室后,乔曦开始清东西,既然不用拍了,那所有的东西就该带走,休息室也要腾给新来的女主。 直到手触到化妆桌角摆着的一个马克杯,她忽然停住了动作,自嘲一笑。 这个杯子是第一次见他,给他倒茶的那个杯子。 她笑她自己好天真,天真的以为她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她以为他不会报复她,她以为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只要想通了,就会让她走的。 可事实是,忤逆他的人,谁会有好下场呢? 她不会是例外。 抱着一堆东西,乔曦站在风口上等着计程车。团队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保姆车临时借调,来不及赶过来。 乔曦觉得可笑,她的保姆车是贺时鸣私人名义给她特地订的一台。 公司就算是缺车,也不可能把她的这台借走。 下一步是什么呢? 是断掉所有资源,还是直接雪藏? 乔曦吸了口冷空气,用凉意来麻痹心中隐隐作祟的痛感。他这么做是报复还是逼她回去? 她不会哭,也不能哭,她不想把自己弄成最讨厌的样子。反正,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现在要收回去,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但她是不会回头的,更别谈低头。 她不会去求他。 接下来半个月,她已经没有工作可做了。 影视资源被顶,代言被截,线下的活动也全部换成了公司力捧的新人。就连她之前拍完了却还没上映的电影也受到了冲击,这冲击很直白,直接无法过审。 不止一个人暗示她,让她去求那一位。 低个头,服个软,大家都好过不是吗?不然现在这情况,牵连了一大批无辜的人,导演见无法过审都快要急疯了。 乔曦躲在姚念音的小公寓里,快要被不断涌进的电话和微信消息给折磨疯了。 她抱膝窝在沙发里,灯全部关掉,仿佛只有黑暗才能包容她一点点。 他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过,却伸出了无数触手,逼迫着她低头。 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神,隐藏在帘幕后,根本不用出面,就能让她无路可走。 还是没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膝盖上。 “乔曦,你真没用。” “你活该。” 她喃喃自语。 就这么坐着,直到日落西山,星辰入海,乔曦囫囵睡了过去,心中只觉得很轻松,又被她糊弄过去了一天啊..... 因为没有工作,乔曦没有定闹钟,可以睡到自然醒,也算是仅剩的好处了。 最近她闲的发慌,姚念音倒是忙的跟陀螺一样,公司让姚念音去带最新力捧的一个女团,这是打算彻底放弃她。 第二天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乔曦睡眼惺忪,睡在沙发上一晚,腰酸背痛的,费好大力气才捞到桌上的手机。 “喂?”她声音有些嘶哑。 “曦姐,不好了!出事了!你快来公司啊!姚姐被查出贪污公款,擅自接洽艺人工作,来了好多警察,说是要把她带走调查!曦姐!你赶紧来啊!” 仿若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乔曦瞬间清醒。 姚姐出事了! 手机跌落在地毯上,里面还隐隐传出助理慌乱的哭腔,乔曦顾不得那么多,马上换衣服洗漱,没化妆,也来不及想什么所谓的女明星偶像包袱,带了个帽子,披了一件羽绒服,急匆匆出门去。 等到了公司,乔曦隔老远就看到一群身穿警服的人,姚念音则被一左一右两个警察围着。四周围着好些看热闹的人,还有不少媒体记者。 贺氏的高层却一个也不在现场。 仿佛这是桩无足轻重的小事。 乔曦脸色苍白,想上去却被地勤的人拦着,不让接近。 “姚姐!”乔曦远远喊了一声。 姚念音下意识回头,看着乔曦,眼中似乎有泪光。 她冲乔曦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嘴中默默说了几个字。 乔曦霎那间泪流不止,那口型是:相信我。 她怎么会不相信她?姚姐当然是清白的。乔曦绝望的抬头,看着被树枝围困的一小方天空,心中痛苦不堪。 目送着姚念音上了警车,拉着警笛的汽车呼啸着从眼前而过,乔曦没多想,毅然决然的走近了公司大楼。 此时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公司又恢复了以往秩序。 平静,忙碌的运转着,不会为了某一个人出事而停止这台巨大的造金机器。 姚念音是无辜的,是被她连累的而已,不止她,还有好多人,都是无辜的。他要让她低头,丝毫不吝啬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一点一点蚕食她的理智,尊严,灵魂,直到她再也撑不住,跪在他面前乞怜讨好。 若是他要的是她的低头,是她求他,好,她去求。 乔曦捏紧拳,摁下了电梯顶层。 顶层,秘书处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工作,电梯门打开,Amanda下意识抬头去看来人。 一个穿着普通黑色羽绒服,带着棒球帽和口罩的女人。Amanda拧眉,正要上去拦截,只见来人取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苍白的小脸。 这些天整晚整晚睡不好,睡是噩梦,醒是活着的煎熬。 乔曦肉眼可见瘦了好多,本就尖尖的下巴,更是羸弱的不堪一击。眼中泛着盈盈泪光,是哭过之后还未干的痕迹。 “乔小姐?” 乔曦抿唇,小声问:“Amanda....贺总在吗?” 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是个人都能看出里面的蹊跷,Amanda每天跟在老板身旁,从电视剧撤资开始,她就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 “贺总现在不在,我们没有收到贺总会什么时候回公司的消息,您不如亲自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Amanda瞧着乔曦面无血色的一张脸,素净,空灵,带着挥之不去的哀愁,她就是一个女人都于心不忍。 乔曦咬唇,良久道:“没事,我在这等他。” “若是贺总回办公室了,可以请您帮我给贺总说一声吗?就说,我来找他.....”乔曦觉得说错了,摇摇头,改口道-- “不,是来求他。” Amanda眼底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点头,说好。乔曦不再多说,只是安静的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这头,齐厉正陪着贺时鸣来政府开会。中午贺时鸣被小姑贺沅清捉住吃了顿午饭,一直到两点多才结束。 回公司的路上,齐厉没忍住,还是跟贺时鸣说了乔曦来找他的事。上午九点,Amanda给他发了微信,让他知会老板一声,说是乔曦小姐一早就来办公室外等着了。 贺时鸣听后面无表情,甚至是抬眼都不曾,只是靠在车上闭目打盹。 车子一路开向地下停车场,走电梯直达总经理办公室。若是没有人提前送消息,根本没人知道贺时鸣回了公司。 Amanda收到齐厉的消息,这才进办公室给贺时鸣汇报。 Amanda:“贺总,乔小姐一直等在外面,您要见吗?” 贺时鸣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不见。你让她回去。” 拒绝的异常干脆,Amanda犯难了,乔曦坐在休息室等了快六个小时,她实在是不忍心。 “.....贺总,乔小姐说...她是来求您的...” Amanda吞吞吐吐说完,垂着头,不敢探究老板面上的神情。 贺时鸣拿着文件的手一顿,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的状态。 眼底飞快划过一道光。 “让她回去。” 还是不见。 Amanda只能点头退下。出了办公室后,径直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乔曦等了太久,整个人恹恹的,透出一种颓靡的质感,好似一朵沾了清霜的茉莉花,是脆弱的。 见Amanda过来,乔曦这才焦急的站起来询问结果。 得到答案后,她陷入了沉默。 不见她。 她一时间有些弄不懂了,他的一招一式全是在围追堵截,逼迫她回头求饶,此时她来求他了,为什么又不见? 是觉得她还不够惨吗?还是她求人的姿态没有达到他心底的预期? “您说了,我是来求他的吗?” “说过了。贺总说不见。” “.....好吧....我知道了。” 乔曦拿起包,准备往外走。 她打算自己去敲门,姚姐的事等不起。 办公室内。 齐厉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纳罕,问:“七爷,乔小姐都来了,为什么您不见?算起来她在这都等了五六个小时了。” 这服软的态度也够好了吧? 贺时鸣把文件扔在一边,慵散地靠着椅背,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才到这一步而已,还不够她知道什么叫学乖。” 低炼的嗓音透着让人心脏发慌的冷酷。 这才到哪?小姑娘不是挺倔的吗?和他对峙的时候连死都不怕,总不能一个经纪人出事了,就让她迫不及待的服软求饶吧? 那也还真是个好对付的小姑娘。 他还没怎么她呢。 齐厉怔了瞬。 七爷这让人求饶的手腕....还真舍得用在乔小姐身上? 门外,乔曦正要开门,正巧,齐厉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碰了个正着。 齐厉见了马上把门关上,小声道:“乔小姐,千万别敲。七爷现在不想见你。你这敲了只会适得其反。” 乔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早已麻木,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隐隐带着哭腔。 齐厉不忍。乔曦跟了贺时鸣一年,性格好,对他们这些人也好,从不耍小性子,或是女明星的派头,也从不恃宠生娇。 说老实话,没人会去讨厌这么听话又善良的小姑娘。 “这样吧。七爷明晚会参加一个酒会,你去酒会上,兴许能碰上他。等会我让人把酒会请帖给您送一张过来。” “乔小姐,您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乔曦感激道:“谢谢。” 次日傍晚,酒会。 是阮家的酒会,庆祝旗下子公司顺利上市。 乔曦身上的钱不剩多少了,但还是拿出不菲的钱来租了一条晚礼服。虽然是V家前年的春季秀款,但胜在乔曦美,穿上别有一番风味。 裙子是他会喜欢的那种,乔曦特意挑的,水蓝色的薄纱收腰仙女长裙,妆容也清淡,唇上也涂了他说过好看的樱桃红色。 求人就得拿出求人的态度。她如今值钱的也就这一张脸和这副身体了。 到了酒会,衣香鬓影。 乔曦混在人群中,默默观察着贺时鸣的动向。 男人一身笔挺的手工西服,卡其色系,让他看上去优雅又随和。 少了深色带来的疏离感。 乔曦能捕捉到周围好多女人对他肆无忌惮的目光。 暧昧,爱慕的目光。 他正在和几个朋友说话,其中一个黑衣的是今晚酒会的主人,阮家大公子。 乔曦不敢上前,只能安静的等在一旁,她不知道男人看见她没,但刚刚她确实感受到他回头了一瞬。 贺时鸣说完话后,直接放下香槟杯,去了他专用的休息室。 乔曦见他往宴会厅外走去,赶紧跟了上去,躲在角落里观察着。 房间里应该是没人的,只有他一个。 见男人进去后,乔曦深吸气,从角落里走出来。 敲门。 “进。”几秒后,一道冷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这么久了,突然听到他熟悉却陌生的声音,乔曦心中觉得惶恐。 那个让她曾经依赖,迷恋,眷念的男人,现在却让她觉得恐惧,害怕,紧张。 还是鼓起勇气拧开了门把手。 她像一只寻不到方向的迷路,误入了一片危险的沼泽。 休息室里燃着他惯用的香薰,冷冷的檀香气,还夹杂着几丝柑橘和沉香的味道。 男人坐在吧台上,手里握着酒杯。 侧头瞥了她一眼,眼底并无涟漪,他知道是她。 刚刚在酒会现场,他就看到了她,不知道她怎么搞到的请帖,但估摸着是他身边的人透出的消息。 倒是个会收买人心的小姑娘,连他身边的人都来帮她。 “七爷....”乔曦轻声打破沉默,声音胆怯又细弱。 贺时鸣无端难受了一瞬,蹙起眉头。 “来找我?”他喝了口酒,杯中不是宴会上用的香槟之类的,而是纯的白兰地。 烈烈燃烧着心肺。 乔曦怯怯上前,直到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下。 “七爷,我....我....” 心中早已想过千百种开场白,可到了此刻,大脑一片混乱,什么也说不出。 她呼吸跟着紧促,是害怕的样子。 乔曦干脆把眼睛闭上,“七爷,姚姐的事,求您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好不好?她不可能贪污的,她不是那种人....” 贺时鸣嗤笑,玩味的道:“曦曦,你这是在求我?” 乔曦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是,是在求你。” 一声轻笑自头顶簌簌落下,乔曦打了个寒颤,耳边听见他轻慢的话语--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乔曦脸色苍白。他眼中的深意她有点看不懂。 贺时鸣看着她瞬间灰白是眼神,心中钝痛,仿佛几万只细细密密的虫子在啃噬着心脏,直到他看着面前的女孩缓缓而下,跪坐在自己脚边。 乔曦仰脸,嚅嗫着:“求您....七爷,曦曦求您....” 贺时鸣的笑容逐渐敛去,一口气堵在心里,眼底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冷意。 他还是不忍心,见她这样卑微的乞怜。 乔曦见他不出声,死死咬住下唇,手巍巍颤颤的去解礼裙的拉链和系带。 薄如云烟的裙子没了支撑,从肩头坠落,露出里头鲜嫩的莹白。 她里面什么也没穿,只有一片完全可以忽略的抹胸。 贺时鸣握酒杯的手骤然发了狠意,死死捏住,看着她这样,硬是连一个字也没说。 可真是好啊,竟然想出这种求人的方法,他该夸她还是骂她? 他不过是要她服个软,继续乖乖呆在他身边而已,他可以既往不咎,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 像之前那样,是开心的乔曦。 没想到她弄一出脱衣服? “脱衣服?”男人冷嗤,话里倨傲又不屑,“乔曦,你当我什么?” 乔曦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求他。 “....七爷,我给您....您想要的我都给,对不起...之前是我不懂事,让您不高兴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我要你什么?”贺时鸣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 乔曦红着眼眶,哀求的看他,“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放过姚姐好不好....我可以的,做玩物还是当情妇,我都可以的....之前是我错了,我错了。” 说着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求你了,别牵连无辜的人,你想报复,报复我一个好不好?不要连累我的家人朋友,求你了.....” 她断断续续说着没头没脑的话,整个人像一只蜷缩的流浪猫,在寒风冷雨中瑟瑟发抖。 攀扯着他衣角的指尖是颤抖的,滑落的泪珠是颤抖的,一颗痛到无以复加的心亦是颤抖的。 “你觉得我要的就是这个?”贺时鸣继续掐着她,力道狠了几分。 乔曦只觉得呼吸困难,肺里全是燥热的空气,她疯一般站了起来,坐在男人身上,去吻他。 唇瓣上沾着苦涩的泪水,她去吻他。 卑微的去讨好他。 “七哥,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之前是我想错了,七哥,是曦曦离不开你.....求你,让我回来好不好?” 女孩蹭着他的胸口,像一只朝着主人撒娇的小兽。 只可惜那小兽是流着泪的。 贺时鸣终于松泛了下来,呼出一口气,伸手抱住她。 这些天没见,她瘦了好多,一只手就能把她抱起来。 “七哥....对不起....求你了,求求你....”她语无伦次,边哭边用娇嫩的手去触摸他,毫无章法。 “以后还说离开的话吗?”他淡淡问。 乔曦疯一般摇头,眼底全是惧意:“不说了,不说了....” 男人的怀抱滚烫而馥郁,却无法抚平乔曦焦灼混乱的思绪。 “曦曦,记住你说的话。若是还有下次.....就不是这么轻的教训了。” 乔曦瑟缩在他怀里,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口中不停的说着:不会有下次..... 不会有下次了。 她不敢跑了。 她的朋友家人,随便一个都是她此生的软肋。 她不敢想,不敢和他比谁的心更狠更坚硬,他说的对,只要他想,她连一分钟都撑不过。 只是,他这种方式让她太难受了。 被谁逼到绝境都不会让她这么的心痛。 被他搂在怀里,依旧是温柔而缱绻的怀抱。 可乔曦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别再爱他了..... 不要再爱他了..... 不要再对撒旦心软,就当是一场献祭吧。 哭声渐渐被潮水湮没,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嗓子枯哑,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乔曦依稀听到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喊她。 “曦曦....” “曦曦....醒醒...” 乔曦于黑暗中发出一声尖叫,陡然间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柔柔月色,溶溶壁灯,熟悉的卧室装潢,以及身旁那个熟悉的人。 贺时鸣眉头深锁,关切的把手触上她的额头,感受到温度正常后,这才放下心来。 “做噩梦了?怎么还哭了?”他用指尖抹去她的泪水。 乔曦哭着看他。噩梦? “....七哥.....”女人软软糯糯的哭腔,让人心里痒痒的。 贺时鸣笑着把她揽进怀里,“都三十岁多了,还会因为噩梦哭?乔曦你怎么这么傻?” 乔曦一个激灵,快速捏了自己一下。 有痛感。 那刚刚的....是梦? “七哥,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乔曦缩了缩鼻子。 “什么梦?” “我梦见你逼我,梦见我跪下来求你.....” 乔曦断断续续把梦里发生的事告诉他,贺时鸣听后惨笑。 这都是什么鬼? 可看着怀里边说还边哭,哭的够呛的女人,他只好忍住奚落,去哄她。 “不会的,曦曦,我怎么可能对你那么狠心?梦是反的啊。” 乔曦默默依偎在男人怀里流泪。 感觉这辈子的眼泪都要在那个噩梦中流干了。 “真的不会吗?”她怯怯抬头,眼前人的脸和梦中的脸逐渐重合,她有混乱感、 “不会。我宁愿自己难受,也不会对你用那些手段。”贺时鸣柔柔的哄她。 他哪里舍得拿那些手段对付她,他舍不得。 舍不得。 想到这,贺时鸣拿过手机,翻出一张保存了好久好久一直舍不得删的照片。 “你看,这是什么。” 他把手机递过去。乔曦拿到手里定睛一看,好像是自己? 都是什么时候拍的?她完全不记得了。只看见照片上的自己还有些生涩和稚嫩。 她站在旅游景区里,气喘吁吁的拿着一杯水,好像在和拍照的人说话,弓着背,累极的神色,却笑的很甜。 “这是什么时候的我啊?”乔曦纳罕。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张照片。 “你不记得了?你在灵山风景区里拍跳舞视频。那时候我们刚分手一个月。”贺时鸣笑着揭晓答案。 乔曦盯着照片,倒是隐隐约约想起有这么回事,但那都□□年前的事了,记忆很模糊。 “这照片是你拍的?” “嗯。我拍的。” 那是他们分手后的一个月。女孩倔强,身陷囹吾却强撑着不来找他,资源一落千丈,却硬生生的靠跳舞走出了一条生路。 那天,身边的人来汇报,说乔曦正在灵山风景区里拍跳舞视频,好多人看热闹去围观。 他正在从邻城回公司的路上,恰巧要路过灵山风景区。 纠结了好久,都过了景区,他还是没忍住,吩咐司机掉头。 他下车后买了票,一个人进了旅游景点。 找她很容易,人最多的地方,中间就是她。他带着口罩和帽子,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偷偷看她。 那天乔曦穿着活泼的少女百褶裙,短衬衫,扎着调皮的双马尾,青春靓丽的装扮,就像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可能是跳舞跳的累了,她喘着气,胡乱抡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冲着姚念音娇滴滴的要水喝。 他隐匿在人群之中,看着她笑的那么灿烂而朝气。 就像清晨刚刚燃烧的太阳。 她对她也笑过,撒娇的笑,讨好的笑,开心的笑,可爱的笑,难过的笑,他都看过。唯独这种朝气勃勃的笑,他第一次见。 他心下泛酸,忽然就想把她抢过来,又有些不忍心,不忍看这么漂亮的笑容破碎。 离开他之后,她像是获得了真正的新生。 是真正的乔曦。生机勃勃,杂草一般顽强而快乐的乔曦。 他的心一时被蛊惑了,拿出手机,定格了那一幕。 “曦曦,我想过好多方法让你回来,可每次看见这张照片,就舍不得。” 乔曦听见耳边温柔的话语,擦干眼泪,笑了笑。 是啊,他什么时候对她用过那些手段?什么时候真正逼过她? 乔曦吸了吸鼻子,软软的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谢谢你。七哥。” 谢谢他。从始至终都爱着她。 比爱自己更爱她,所以才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来逼她。 纵使世界颠倒,纵使舍掉我坚固的信仰。 也要保护你,也要看你笑。 因为她是他这一生,可遇而不可求的幸运。 第--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