垢尘 作者:山贼大王 文案: 任凭这个世界怎样复杂,人心如何险恶,经历黑暗后能在晴空下见到你,这也许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施舍。 “我想让你见一见我父母。” “我想让你知道我会保护你。” “我想把你心底的阴影全都驱散。” “苗邈,我想……” “贺沅,我怕……” 道路的尽头,是我与你的荣耀。 现代都市刑侦耽美小甜文 一边破案一边谈恋爱 明星富二代爱浪骚包阴晴不定警察攻x面瘫瘦弱能吃是福看心情抬杠受 结局 HE 避雷 年上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甜文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沅,苗邈 ┃ 配角:钟情小受的幕后大boss和爱岗敬业小警员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道路尽头,是我与你的荣耀。 立意:公正守法 勤俭节约 爱国敬业 第1章 序 诸京巡警院使一员,正六品,掌平理狱讼,警察别部,总判院事。——《金史·百官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希望各位读者大大轻点喷 第2章 第 2 章 中秋过后的临港市,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已经在一股卷着细雨的秋风中,让早起上班的人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周一的红灯下一排二里外的车道,让堵车的人都皱起眉头,期望自己不会迟到。 在车主们都还在为堵车心烦时,摩托车马达声从旁边呼啸而过,一辆白色杜卡迪在细雨中急速转弯,划出一道弧线后向着临港市公安局前进。 市局公共车棚里,骑着杜卡迪的人,摘下头盔随意甩了甩头发,用手把有些湿润的发丝向上撩去,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的刑警制服,大步流星朝里市局大厅走去。 “早,贺队。” “贺队来这么早啊,休假结束了?” …… “休假?局里恨不得让我为国捐躯了,哪舍得让我休假,我这年假才休了两天,就被咱们张局召唤回来,有比我还惨的支队长吗?” 贺沅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坐在椅子上把皮鞋上的水擦干后,目光瞥到角落里新增了一张桌子,上面电脑键盘已经置办好了,贺沅指着那个桌子问: “这是又来一个实习生?不都有一个实习的了吗?” 话毕,贺沅口中那个实习生正提着豆浆油条进来,颤颤巍巍开口: “贺队长,那个桌子昨天就在这了,好像是省里来的人。” “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是让你来吃早餐的吗?你的实习报告我需不需要帮你写上,每天勤奋刻苦吃早餐?” 实习生米月迅速把豆浆油条藏在身后,贺沅无奈的摆摆手让她一边吃去。 贺沅在独立办公室,泡了杯美式顺手点了根烟,一屁股刚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昨天张局给他打的电话,电话里说今天省里调了个人到刑侦队,让贺沅今天早上务必去一趟局长办公室。 局长办公室外,贺沅敲门,里面同时响起了张福来局长的声音:“请进。” 办公室里,张福来正仔细的看着电脑屏幕,手边沏好的红茶正冒着热气,才刚过五十的身体,看上去已经开始有点驼背。他抬手示意贺沅先坐,随后将电脑显示屏转了角度,正对着贺沅。 “这事本应对你保密,但是毕竟以后是你的下属,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窗外的雨比早晨下的更大了些,张福来走到窗边,关了窗户又开口: “电脑上这个人,叫苗邈。省厅本来准备把他留在后台做个文职,但是他申请了一线刑警。” 贺沅看着屏幕上公安内网的信息,苗邈,男,27岁,一级警司。曾卧底贩毒集团“羊群”,参与抓捕“羊群”头目卜铭,现调入临港市公安局刑警队。 个人信息旁边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和其他刑警人员完全不一样。 身体过分的消瘦,夏季警服穿在身上,就像一个初中生穿了大人西服一样,整个人给人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感觉。脸长得倒是蛮好看,五官分明目光清澈,但是脸色说不出是清秀还是惨白。 “调令昨天发的,今天就职,人应该在来的路上了。贺沅啊,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记在心里,这个人本应该被授予个人二等功,但是和他一起卧底的另一个卧底,死在他的枪下,你明白我意思吗?” 张福来的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沅站起身来掏出两根烟,递给张福来一根,说: “张局,我连老婆都没有,这要是个姑娘,你让我看着就算了。现在让我盯一个男的,别人再觉得我性取向有问题,不给我介绍小姑娘了,这可得算工伤……”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贺沅,张福来说了句“进”。 门被推开,刚才在屏幕上的人,此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走进来的人身上穿着厚厚的风衣,发梢上透下来的水,正顺着刀削一般的脸颊流在风衣上。贺沅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说:“你好,我是刑警支队长贺沅。” “苗邈。”门口的人不知是冻得还是本身就这样,声音一点温度没有。 苗邈接过纸巾,把手机递了过去,贺沅正纳闷这卧底打招呼的方式很奇特啊,见面送手机吗?紧跟着,贺沅的神经线直接绷紧了,手机的画面里,和雨水混在一起的各种干湿垃圾中间,隐约露出来的是——一颗男性的头! “市局门口垃圾桶,来的时候扔垃圾时候看到的。”依旧是没有温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随后贺沅箭步冲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对苗邈说了句“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刑警办公室,众人看着进来的苗邈,都在打量这位省里调来的普通刑警时,贺沅把手机扔到众人面前开口: “高晨!通知痕检,技侦和法医准备出警!市局门口集合!” 市局门口三辆警车坐满人,贺沅从市局走出来,皱着眉敲响了车玻璃说: “干什么呢?下车!” 高晨从车上下来,用表情向贺沅发出疑问“案发地在哪?” 顺着贺沅手指的方向看去,苗邈正站在垃圾桶旁边,垂着眼看向垃圾桶里面。这应该是临港市局出警最近的一次了,而且凶手已经嚣张把尸块送到市局门口了。 车里的人都是干了一线多年的老刑警,很快的明白了贺沅的意思,一时之间,痕检员举着相机直奔垃圾桶,技侦的也飞快在车内套好鞋套冲下车去。 “那个实习的叫啥,米月是吗?你发什么呆?” 米月也是第一次出现场,还是这么下饭的场景,她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的,胃里正翻江倒海,刚吃进去的油条豆浆已经准备好原路返回。 苗邈看了一眼这个实习生,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张快湿透的纸巾递给了她,走到贺沅身边,沉思了一会开口: “这个人……嗯……头,面部青紫肿胀,眼球舌尖露出,鼻腔出血,嘴里含有泡沫型液体,颈部切割面肉眼可见皮下出血,应该是他勒后分尸。” 正走过来的法医一怔,沉默片刻后:“贺队,这是你们新来的实习生吗?观察够仔细啊。” 苗邈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没再说话。 “去个人调监控,其他人提取完现场,办公室开会。”贺沅又吩咐了几句,用眼神示意苗邈跟他回办公室。 刑侦办公室,贺沅从座椅上扯下他的秋季警服外套扔给苗邈,苗邈没说话,安静的脱下湿透的风衣换上。 片刻后,走廊传来脚步的声音,高晨推门而进,他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了贺沅的桌子上,电脑里面正在播放今日清晨五点半的画面。 市局大门监控画面里,一个穿着黑色雨衣,头上带着夏日遮阳帽的人,在市局门口反复徘徊了几分钟。随后男子把手里的编织袋扣在垃圾桶上,用力的拍了一下垃圾桶侧面,然后离去。 时长总共才几分钟,贺沅反复的看了几遍后,开口: “这孙子捂得也忒严实了吧,除了能看出是个人,其他啥线索都看不出啊,其他监控调取了吗?” 高晨摇头,表示其他监控正在调取中,要等段时间才能调取到。 贺沅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现在九点半,也就是说这颗头在垃圾桶里躺了四个小时了。 “死者身份呢?” “还在排查,不过贺队,我觉得这个死者有点眼熟,总感觉……” 高晨话音未落,贺沅敲着桌面的手指直接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周副局呢?!” “死者,周康明,29岁,临港同城快递公司副总,父亲周德,母亲韩宝玲……” 会议室里,米月正在对着资料念死者信息,会议桌另一边坐着死者的父亲,临港市局副局长——周德。 周德在副局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五年,曾经也是一线刑警,现在整个人却垮在会议室,脸上虽说不上老泪纵横,但是眼睛已经被泪水憋得通红,还在死死的盯着投影仪上周康明的照片。 会议室里,贺沅的脸在烟雾下看不清表情,张福来也重重的吐了口烟,走到周德身边扶住椅背: “节哀啊,老周。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凶手,再难过也要配合局里调查啊,那个小米是吧,接着报告吧。” “法医鉴定结果,颈部切面上半公分处,有沟状凹痕和皮下出血,初步推断凶器为布条或领带一类。眼球与舌尖突出,面部青紫肿胀,符合他勒。颈部切面边缘处皮肤卷起,颈椎骨切面上留有划痕。在残留物中提取到润滑机油,初步推断碎尸凶器是农用电锯。” 闻言,周德的眼泪直接涌出眼眶,看的出来他还在刻意强忍着悲伤,米月停顿了几秒后,继续报告: “市局门口监控录像中,可以看到抛尸嫌疑人,但由于天色较黑,嫌疑人又穿了黑色包身雨衣,无法识别出有用信息,在调取的周边监控后发现,嫌疑人向城北老城区行进。” 投影仪上播放的监控中,已经显示嫌疑人走进老城区一条巷子中,没有再出来,众人一下犯了难。 由于这片巷子是老城区最后一处老建筑,可以称得上是危房区,已经早没有人住在这里,监控也年久失修。 一旦嫌疑人进了这巷子里,周围连着着众多出口的小路,这无疑是增加了搜捕难度。 “还有其他线索吗?”贺沅开口。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仿佛都被周德悲伤的情绪牵走了,片刻之后,苗邈开口: “市局门口监控,再调出来我看一下。” 那个身穿黑色包身雨衣的人,再度在画面里徘徊起来,苗邈紧紧的盯着画面,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几分钟后,苗邈暂停了画面,开口: “这个人,应该是左腿骨折过,或者有过中风病史。能看出来他走路中心偏左,有些颠簸。” 贺沅一愣,把监控画面又回放了几遍,许久后他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说:“立刻去走访死者人际关系,所有银行卡的消费记录和最近出入场合,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饭,最后和谁一起全都要摸排清楚,特别关注有没有接触过左腿有问题的人,行动起来!” 支队办公室里,贺沅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愈下愈大的雨,掏出烟正准备点,无意瞥见了楼下的苗邈,那个人在雨中也没有撑伞,穿着那件已经湿透的风衣,正对着垃圾桶发呆。 贺沅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的人,楼下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有人正看着自己,抬头和贺沅目光相对,跟着就走进了市局。 几分钟后,支队办公室门被敲响,贺沅 猜测应该是苗邈。 结果开门后,是高晨。 高晨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把手机递给贺沅,让他接电话。 “喂,老大,我东杰啊,我现在在周康明的家中,这应该是第一现场,你过来看看吧,惨不忍睹啊!” 贺沅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就向外走去,刚走两步,想起来刚刚好像看到苗邈坐在公共办公室里发呆,于是让高晨把他也叫上。 第3章 第 3 章 观潮小区,临港市一家高档别墅型小区,几辆警车还在闪烁着警灯,周围居民已经撑起了伞站成一圈,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这不是那公安局局长儿子家吗,这是犯事了?” “我看不像,你看那穿白大褂的不都是法医,像是死了人。” “这可是公安局长的儿子啊,不会被人杀了吧。” …… 贺沅在一辆黑色讴歌RLX上下来,看了围在警戒线外的人一眼:“散了都散了,刑警办案,无关人员不要围在这里。” 随后高晨和苗邈从后排下来,三个人抬起警戒线向里走去。 别墅内,相机闪光灯不停的闪烁,痕检员正蹲在垃圾桶旁边翻找,贺沅在门口带好鞋套以后,一步跨进房间。 法医马南看了贺沅一眼,拿着相机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样?” “可以肯定,这是第一凶杀现场,也是碎尸现场,不过目前没有提取到什么有用信息。” 说着马南又指了指那个皮质沙发: “这个沙发是凶杀点,上面有抓痕和鞋印,抓痕应该是嫌疑人勒死周康明时候,周康明挣扎造成的,鞋印对比过了,不是周康明的尺码,应该是凶手的,屋内除了这沙发,没有其他明显打斗痕迹。卧室那个床是碎尸点,床垫都被染透了。死亡时间应该是前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血都干里面了,作案工具也还没有找到。” “周围监控调取了吗?” 葛东杰说:“调取了,案发当晚周康明到家后,那个市局门口穿着黑雨衣的人,随后进入周康明家里。” 贺沅皱了皱眉,听见背后苗邈“啧”的一声,他回头,看到苗邈在厨房柜子缝中,戴着手套伸出食指和拇指,十分嫌弃的拎出了一个避孕套,避孕套里还挂着干涸的白色物质。 周围的刑警法医痕检都围绕着卧室和沙发,只有苗邈一个人在厨房,并且找到了一个使用过的避孕套,贺沅喊着痕检赶快拿物证袋。 苗邈在厨房又打开了冰箱,冰箱里都是一些速冻食品和酒水,在苗邈打开第三层保鲜橱时,发现了一盒面膜,还是当红的补水面膜。 旁边的贺沅也看到了面膜,他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眼睛,说: “给米月打电话,问她走访死者人际关系走访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交往密切的女性,年纪最小五岁,最大入土的都算,这都走访一上午了,连个消息都没有,要是没走访出来,实习报告不用交给我了。” 葛东杰接了命令,迅速转身打电话。 回市局路上,高晨被留在现场继续取证,车上只剩下贺沅和苗邈。 贺沅开车,眼神时不时的瞥向副驾驶的苗邈,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苗邈正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随着苗邈的呼气,一层白雾在车玻璃上浮现。 “贺队,看路。” 黑色讴歌RLX在雨中打了个滑,贺沅迅速掰正方向盘,尴尬的看起路来。 红绿灯下,贺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随手点了免提: “贺队,我我我……我调查……周康明的前女友胡艳,她说……她说她以前去周康明家……住过几天。” “带到市局问话,给你魏副支队打电话,让他掏钱,好好治治结巴的毛病。” 中午的马路上,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什么原因,竟然堵起车来。贺沅侧头又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脸色似乎更惨白了,眉头也有些轻微的皱起,胳膊抱在胸口紧紧的压着衣服。 贺沅侧身向后排摸去,摸了半天摸到一条毯子,扔给苗邈: “赶紧把你那湿透的风衣换下来吧,别调来临港第一天就感冒了,局里向来抠门,这可不能算工伤。” 苗邈没说话接过了毯子,解开安全带脱下风衣。 “滴——滴——” 后面的车不满的狂摁喇叭,贺沅才注意到刚刚回头找毯子时候,前面的车已经开出去五六米了,一脚油门正准备踩下去,旁边一辆国产之光面包车直接插在了前面,大摇大摆的开走了。贺沅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话,踩着油门追了上去。 市局门口,贺沅稳稳当当的把车停好后,旁边警车上,米月带着一名女子正从车里下来,应该就是周康明的前女友胡艳了。 冷空气还在不断的拍打贺沅的脸,他看向面前这个女人。 张扬的粉色长发,耳朵上累赘的带了一共五个耳环,眼窝深陷,皮肤暗黄,穿着短裙,露出光滑的大腿,脚上还套着一双过膝长靴,红肿的双眼告诉周围人,她已经痛哭过一场。 贺沅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湿了的长裤,心里想到自己是不是老了,随即裹紧了警服,向市局走去。 市局审讯室。 “胡艳,23岁,周康明前女友,是吗?” “是。” “什么工作?” “花架酒吧的服务生。” “分手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 “为什么分手?” “我我……他妈妈不同意,呜呜……我那么喜欢他,就因为我是酒吧服务生……他妈妈就不同意……呜呜呜……” “前天晚上你十点在干什么?” “呜呜呜……我在上班……” …… 审讯室外,贺沅摁住耳麦:“问她周康明家冰箱的面膜是她的吗。” “周康明家冰箱里的面膜是你的吗?” “是……分手之前我去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忘记拿走了。” 苗邈弯下腰,在贺沅耳麦旁边轻声的说了句:“避孕套。” 贺沅闻声侧脸,苗邈的鼻息扑在了贺沅的脸上,还带有一丝温度,他顿了顿手,摁住了耳麦:“问她避孕套。” “那避孕套呢?” 审讯室里,哽咽声明显停顿了一下,继而开口:“也是我和周康明用的。” “再问一遍。”贺沅开口。 “胡艳,那个避孕套是谁用的?”审讯室里刑警的问话带着一丝的压制性。 “我……”胡艳抬起头看了一眼刑警,眼线和睫毛膏混在一起,但是脸上的表情在细微的变化着,几秒后胡艳开口: “是……是周康明上班时候,我和一个送外卖的用的……他说他把避孕套藏起来了,让我找……等找到了……他再来和我……” “卧槽,这女人玩的够开啊,爷爷我单身33年,连女人都没碰过,这送外卖的上门就能搞一炮?”贺沅摘下耳机,发出了一条单身33年老狗的叹息。 贺沅看了看旁边不为所动的苗邈,戏谑的问:“我说苗邈啊,你也27了,谈过恋爱吗?” 苗邈用余光白了贺沅一眼,收回目光看了看胡艳的档案,说:“这个胡艳有个哥哥。” 审讯室内刑警:“你哥哥现在在哪?” 胡艳低下了头,粉色长发遮住表情:“我哥他中秋后就回老家了,前几日刚回来,好像在找工作,具体我也不知道啊。” 贺沅掏出手机,打给了葛东杰让他去查一下胡艳的哥哥。 审讯室里刑警刑警把笔录纸翻了一页,用手指扣了扣桌面,问到: “你在周康明死前,打给他的那通电话说了什么?” 胡艳把头直接抵在了桌子上,不停的抽泣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说我想他了,他说既然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他还说……他说他要和他妈妈给他介绍的女孩结婚了,让我……以后不要再出现了。” 说完,胡艳抽泣的声音直接上升两格,变成了嚎啕大哭。 “老大!”门被推开,高晨快步走来:“我打电话给花架酒吧的老板核实过了,前天晚上胡艳确实在上班,而且工作期间没有离开过酒吧,工作结束时已经凌晨三点半。” 贺沅点了根烟,摁住耳麦:“就到这里吧,让她回去以后保持联络,不要离开临港市。”然后他摘下了耳麦,伸了一个懒腰。 手机响起,高晨拿着手机走向一边接起电话。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胡艳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看了贺沅和苗邈一眼,两行眼泪又流了出来,苗邈掏了掏兜,没有掏到什么东西,只好作罢。倒是贺沅看到了他掏兜的动作,侧身在身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了苗邈。 苗邈接过纸巾,迟疑了两秒,随后又递给了胡艳,胡艳轻声道了句谢,和刑警走出了审讯室。 一旁接电话的高晨,一个趔趄闪到贺沅面前,贺沅打趣道:“怎么,你也找好外卖小哥准备来一发了?” 高晨面色紧张的摇了摇头,指着手机开口:“周副局的电话,他说有个未知号码打给他,指出周康明的身体在南区一处建筑工地顶层。” 尽管空气有些凉爽,但贺沅还是有点犯倦,高晨的这番话让他直打了个激灵,抬脚把困意踹到了九霄云外。 “这孙子可以啊,早上扔个头在市局门口,现在直接打给周局报定位,过分嚣张了啊!当我贺尔摩斯是死人吗?”贺沅吐出一口烟,把手里的烟屁股当做凶手,狠狠的掐死在了烟灰缸里。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市局门口高晨刚准备做进贺沅的车里,贺沅一脚油门轰了起来,高晨直接退后两步,贺沅放下车窗:“局里没有公车了?我这一百万的车是你想坐就坐的?自己开公车过去。” 高晨发出了求包养的笑,指了指苗邈说:“那他呢?” “新人特殊待遇,你都干了五年刑警了,车都买不起每天就想蹭你领导的车。” “老大,你这话就伤我心了,你爸妈当红影帝影后,我能一样吗,我每个月还完房贷吃饭都得靠食堂,别说车了,我那破电驴都快生锈了。” 苗邈坐在副驾驶,熟练的把后排的毯子拽过来裹在身上,轻声道:“走吧。” “别贫了,开局里公车去。” 贺沅说完一脚油门踩下去,把高晨孤独的留在了市局门口。 抛尸地在临港市局二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工地上,开车过去算上红绿灯都要将近一个小时,半夜穿着包身黑雨衣的男人,跑了二十多公里,扛着一个没有头的尸体,一层层的爬上楼顶,贺沅想想就觉得后背冰凉。 市区主道上,贺沅把暖气又开大了点,看了旁边苗邈一眼,开口问:“为什么来刑侦?” 苗邈想了许久自己为什么执意要来刑警队,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正对着苗邈咧着嘴笑,九岁的他坐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 “家族遗传。” 当天晚上,贺沅悄咪咪的爬进了公安内网,仔细的查看了苗邈的档案。 第4章 第 4 章 “那你呢?条件这么好,为什么当刑警。”苗邈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问到。 “你别看我长了一副明星脸,身材又好又多金,可是我不喜欢演戏,就喜欢当刑警真枪实弹的上战场,这才是男人本色!” 苗邈这才侧过脸,仔细的看了看开车的男人。 不长不短的头发擦了发胶先后梳去,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凌冽的气息,嘴唇轻抿着目光在紧紧的看着路。应该是多年刑侦工作锻炼出的身体,脖颈的线条流畅衬出了整个人的气质,警服穿在身上也很合身,不像苗邈永远穿出一种偷穿别人衣服的感觉。 苗邈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手腕上的表,乍一看像一个普通的表,可是表盘上的LOGO直接报出了价格。 “果然多金。”苗邈低声吐槽了句,转过头又闭上了眼。 贺沅感受到苗邈刚才打量自己的目光,打趣的开口: “叫我一声老大,以后我罩你,吃穿不愁。” “您本来就是我领导。”苗邈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眼皮都没抬。 贺沅就被苗邈的话逗笑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一句“您本来就是我领导。”为什么会戳中他的笑点。 贺沅这个人气质从小就奇特,板着脸正经工作时,表情严肃冷酷生人勿近气场八米开外,可是笑的时候满脸春风,像是一个傻狍子在笑,让人一点威胁感都没有。 可能是车里暖风开的太足,也可能是贺沅的笑声让苗邈不自在,他伸手把车窗放下来几公分,空气中的桂花香一下钻进了车里。 “有烟吗?”苗邈开口。 “我还以为你不抽,一天了也没见你抽过。不过也是,你在贩毒集团内部卧底三年,不会抽烟我才奇怪。” “那贩毒那伙人,是不是没有我好看啊,能干这活的,估计都是没啥出路的,但凡有点姿色的下海也能赚钱,何必去干违法的事,你说是不是?” 贺沅自顾自的念叨了半天,苗邈都没再接话,他接过贺沅递过来的烟盒,熟练的在手背嗑了几下,取出一根叼在嘴里,又从贺沅手里接过火机点燃了烟。 抽了几口后,苗邈抬手揉了揉眉心问还有多久到现场,话音刚落车身拐了一个弯,一片建筑工地出现在视野里,贺沅关了导航:“到了。” 建筑工地四周已经拉好了警戒线,几辆警车把建筑工地围在里面,工人们被几个警员拦在外面问话,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不停的摇着头。 贺沅停好车后,下车的脚迟疑了几秒。由于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建筑工地的地面泥泞不堪。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工定制皮鞋,犹豫了…… 副驾驶的苗邈直接推开车门,一脚踏在泥里,向警戒线走去。 贺沅受到了刺激,身为一线刑警,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不愿意下车?随后贺沅也关了车门,挺直了腰板也朝警戒线走去。 葛东杰和马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蹲在尸袋旁边,贺沅踩着一脚泥泞,浑身不自在的站在马南背后: “有什么发现吗?” 马南摇了摇头,伸手把尸袋拉链拉开,画面可能有点刺激,贺沅倒吸一口凉气: “胳膊腿呢?周围三公里,安排警力仔细摸排……” 苗邈冰冷的声音,在旁边打断了贺沅:“我觉得没必要,凶手应该是刻意让我们先找到头,随后他打电话告诉周局第二个抛尸点。现在……”苗邈抬头和贺沅目光对视了几秒后: “贺队,你应该祈祷凶手抛尸时,把四肢抛在一起。” 秋风还在肆意席卷着几个人的裤腿,建筑工地周围的空气似乎骤降了几度,贺沅点烟的手停在半空中,戳了戳苗邈的肩膀,讪笑着说: “不愧是省里来的人,思想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啊。” 苗邈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领导,人不抓了吗?” 贺沅定定的看了他几秒,转身厉声道: “马南,干什么呢!快拉上拉上!痕检呢,调取到什么有用线索没!……” 痕检员踩着小碎步跑过来,脚下溅飞的泥水让贺沅嫌弃的后退了两步,正好撞在的苗邈身上。 苗邈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贺沅不满的皱起眉头,冲着痕检员劈头盖脸就是:“你蹦啥,溅我一身泥!要是没什么线索,你就去法医组和马南作伴吧。” 痕检员低着头看向贺沅的鞋,半晌后才从牙缝挤出来:“贺队,因为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取证困难,没有发现什么有利线索。” 马南蹲在尸袋旁边,双手举起表示热烈欢迎。 远处几个警员正弯着腰仔细的摸排,贺沅扬了扬下巴,示意苗邈跟上,然后朝抛尸的楼走去。 楼顶的风比楼下平地吹得更凶,苗邈的头发被吹得乱舞,身上贺沅的警服宽松,随时随地的在漏风。贺沅瞥了苗邈一眼,心里有点担心这货会不会站不住脚,被风吹下楼。 苗邈似乎一点不担心自己被吹下去,站在边缘看向远处愣起神来,贺沅上前把苗邈朝后拉了几步,开口说: “苗邈,你觉得凶手为什么杀害死者?” 苗邈看向尸块位置的眼睛眯了起来,思索片刻后说:“钱,感情,报复,过激杀人还有各种矛盾都可以是杀人的理由,周康明家中的钱财没少,可以排除为财杀人……”停顿片刻后,苗邈从贺沅的口袋中,顺手牵出一盒烟,熟练的点上后又开口: “我毕竟没干过刑警,不如领导你在刑警这么久,细节注意的多。” 苗邈有意无意的拍了一下贺沅的马屁,贺沅心中嘚瑟起来,就没有计较他刚刚顺走烟的事。 风比两个人刚上来时候,吹的更大了,贺沅紧了紧衣领,吩咐着几个警员仔细摸排,然后领着苗邈下楼了。 这种没有建完的楼,水泥楼梯都没有扶手,甚至给人一种一踩就断的感觉,空气又十分潮湿,贺沅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回头看苗邈一眼。早上张局刚说完让贺沅多注意这个人,别再一天不到,人就从楼梯上滑下去,直接送进医院。 托贺沅走在前面不忘回头关心的福,苗邈并没有从楼梯上摔下来。 市局会议室。 高晨站起身来,汇报情况。 “凶杀和碎尸的第一现场都是周康明家中,调取监控后发现,9号夜间九点出头,一个身穿黑色包身雨衣的男子,进入周康明家中,一直到次日凌晨一点半,嫌疑人拖着一个行李箱离开,驾驶一辆黑色本田出城,已经联系交警找到了车主,不过这个车牌是一辆白色凯美瑞,接走凶手的是一辆□□。” …… “随后我们走访了周康明的人际关系,经常接触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已经打电话联系临港监狱,周副局早年抓捕的罪犯,除了在监狱的,出狱的已经安排人继续去走访……” 高晨停顿了一下,把投影仪画面调到南区建筑工地楼顶,继续说: “下午三点十分,周副局接到电话,指出周康明抛尸地,现场没有提取到什么有用线索。手机号码是通过网络拨号打出的,IP定位是虚拟的无法定位。法医初步鉴定残缺躯干切面,和今晨发现的头颅切面一致,目前推测是同一人所为,由于工地建设不完善,没有监控器无法调取监控。” 贺沅握紧的拳又紧了紧,死死的盯着屏幕,半晌后开口: “周局夫人呢,走访了吗?” “已经走访了,根据周局家周围几位邻居说,韩宝玲平时带人温和,从不与人争吵,连买菜都不讲价,目前来看韩宝玲这边不存在可疑目标。” 会议室角落,周德一声不吭的坐在那边,眼神涣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死者前女友胡艳也调查过了,案发时正在花架酒吧工作,监控器拍下她从未离开过酒吧,不具备作案时间。”高晨说着,将几份档案发给众人,又开口: “胡兵,死者前女友哥哥,29岁,现居住在城南一片平方区内,左腿曾骨折并留下后遗症,符合苗邈之前提出的观点。但,案发当晚,根据胡兵家对面邻居家监控可以看出,胡兵从六点回家以后,八点出来扔了趟垃圾,回去后没有再出来,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八点出门,目前不具备作案时间。” 听到这里,角落的周德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他抬头看着屏幕上胡兵的照片,片刻后又目光涣散的低下头去。 “着重调查一下胡兵,散了吧。” 会议结束时,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 贺沅坐在办公室,电脑还停留在胡兵的档案上,这个人到目前,是唯一一个和市局门口监控里,有相同之处的人,他会是凶手吗。或者说,凶手其实不是胡兵,临港市人口众多,左腿骨折或者有中风史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外来人口再算上,胡兵的嫌疑就又缩小了一圈。 “我感觉胡兵有嫌疑。”苗邈站在门口说。 “证据呢?” “直觉” 贺沅有点汗颜,直觉要是能当证据,他现在早就下逮捕令了,贺沅扣扣烟盒,掏出两根烟扔给苗邈一根,开口: “苗啊,我们刑侦不能靠直觉办案的,难道你卧底时候,也靠直觉活命吗?” 苗邈点头。 “你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贺沅岔开话题。 “局里安排了宿舍。” 贺沅想到了几年前,他有幸去过一次局里安排的宿舍。 四五个人挤在一个小公寓里,地上四处丢着男警员下班后放飞自我的卫生纸,还有厨房里已经长出绿毛的泡面……贺沅至今觉得,这个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要是住不习惯就说,这附近我还有套房,你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苗邈打断:“不用,挺好,比以前的环境好多了。” 纵使贺沅一线干了多年,面对各种恶劣的凶杀现场,各样的瘾君子肮脏的居住处,他也想象不出,苗邈口中以前的环境到底什么样,可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贺沅没有在贩毒集团长期生活过。 “我回宿舍了。”苗邈说。 第5章 第 5 章 市局分配的宿舍小区里,苗邈在踏上台阶的一瞬间,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绿化带有个人影,正拿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但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看到那个人好像是……穿着一身黑色包身雨衣! 苗邈眼神一沉,拔腿追了上去,同时拿出手机拨了号,穿着雨衣的男人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冲出绿化带。 很明显可以看出,苗邈的体力不如前者好,他追不上那个雨衣男人,两个人相隔五米的时候,雨衣男人突然放慢脚步,掏出一把短匕首,侧身向苗邈挥去。 几到刀光贴着苗邈的身体削了上去,苗邈侧身,后撤,跟着雨衣男人觉得手腕一沉,匕首被苗邈用手刀拍落。 这人好像是受过训练一般,迅速弯 下腰身,抬手一肘打在苗邈肋骨上,苗邈冷吸一口气。紧接着雨衣男人用手臂框柱苗邈咽喉,从苗邈手中夺下手机,掏出一把枪抵在苗邈腰间,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 “苗警官,这么久了你的身手还是这么差。”男人低头看了看已经拨通的电话,轻蔑的笑了一声,将手机扔进绿化带,继而开口: “你还记得我吗?” 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把苗邈一下带回了一年前。 周围警灯闪烁,人声喧哗,苗邈站在一片空地中,眼神死死盯着被警察押送的人,仿佛在向自己三年的卧底生涯告别。 “孙厅长呢!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应该是卧底‘蜂鸟’,孙厅长人呢!”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苗邈突然绷直了身体,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具尸体的方向。 “是‘蜂鸟’,他反水了,我把他击毙了。”这是苗邈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般的从他口中说出。 警员的质疑声和警笛声混在一起,他心想他没有做错,如果“蜂鸟”将计划泄露出去,这次的围剿就不会成功,他也会死在这里,也许到那时候,“反水”的帽子就该扣在他头上了。 接下来一个月,苗邈一直在审讯室里度过,明明卧底行动成功了,却因为擅自击杀了一名反水卧底,就要被关在审讯室里,一天八小时制轮番询问。 哪怕在过去三年的卧底中,苗邈都从没像当时一样渴望过外界的天空。 “苗警官,我的哥哥可是一直很信任你呢。” 男人用枪抵着苗邈的腰,趴在苗邈耳边轻声的吐出了这句话,将苗邈拽回现实。 苗邈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他的胃突然拧在一起,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蔓延出一层厌恶,身体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夺下对面手里的枪。 “我可是很想你的啊。” 男人温热的鼻息再次扑在苗邈的耳廓上,他把枪使劲往苗邈腰间戳了戳,框住苗邈咽喉的手臂突然用力,将他拽到在地,一脚踢在了苗邈胸口,居高临下的把枪口对准了他的眉间。 “苗邈!” 是贺沅!市局宿舍就在市局后面,步行十分钟都不用。 还在办公室没走的贺沅接了苗邈的电话,那边的风声把急促的脚步吹的断断续续,贺沅对着听筒喊了几句没有收到回应,于是直接冲出市局,朝着这边跑来。 雨衣男人偏头瞥了远处跑来的贺沅一眼,朝着苗邈胸口又踹了一脚,转身冲进了车流中,贺沅紧跟其后追了上去。 没跑几步,一辆黑色本田擦着贺沅呼啸而过,停在男人身边,雨衣男人打开车门跳上后排,在一串汽车尾气中消失了。 市局办公室,正处级三级警督贺沅正黑着脸打电话。 “和交警沟通完了吗?!那辆黑色本田从哪里出来最后停到哪里!全都调出监控发我电脑!案子没破我的人到先被盯上了!凶手的车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市局宿舍了!他还有什么不敢,明天不得把尸体送到会议室桌上!” 贺沅沉吟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脾气: “高晨,先把宿舍监控调给我,再调几个警员去宿舍周围蹲点,嫌疑人有枪,让所有蹲点的兄弟去申请配枪。” 坐在贺沅对面喝着热茶的苗邈,目光一直停留在贺沅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眉毛上。 “这人和凶手不是一个人。”苗邈开口。 贺沅举着手机的手迟疑了一下,没有再往外拨号。 “你的直觉?” 苗邈点了点头,只有苗邈知道宿舍门口的雨衣男人是谁,也只有苗邈知道这雨衣男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种所谓的“直觉”也传染给贺沅,贺沅打开了市局门口的那段监控,刚展平的眉毛再度凑在一起。 贺沅也看出来了,监控里这个抛尸的雨衣男人,即使镜头再模糊不清,也能看出身上雨衣已经快到脚踝。而刚刚那个雨衣男人的雨衣,虽然也是黑色的,可是才过膝盖,这个人比抛尸的人明显高了半个头! “苗警官,你是得罪什么人了?还是睡了谁家已婚妇女?”贺沅点了根烟声音低沉。 苗邈:“…………得罪不少,你说哪一个?” “要你命那种。” 苗邈目光一沉,又想起了那个雨衣男人的话,许久后才开口,声音带有一丝波动: “我不知道,应该很多。” 苗邈避开了这个问题,收回了在贺沅眉间的目光,在桌子拿起烟盒,站起身走向窗边。 “咔哒” 是火机摁下的声音,随后一缕烟升起消散在苗邈头顶。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随后一桶泡面出现在苗邈视野里。 “先吃点吧,这个点食堂都下班了,今晚先在我办公室凑合一晚吧,你要是不想住,我把那个没人住的房子给你,你先住着。” 苗邈接过泡面,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几分钟后贺沅把泡面又夺了回去。 “我给你点外卖吧,你这小身板不能再吃泡面了,你放心这是市公安局,外卖小哥不敢和你搞的。” 三秒后,苗邈的脸拉了下来,带有一丝怒气和让人捉摸不透的悲凉。贺沅见苗邈状态有点不对,连忙打开手机问他想吃什么。 高晨和葛东杰抱着电脑和泡面敲门而进时,苗邈刚打开外卖送来的意面,香气席卷了两个人的鼻腔,不满的声音瞬间响起: “老大!你不是说办案期间不允许私开小灶吗!你不是说你要体验民情和我们同吃同住吗!这这这意面几个意思啊!新员工待遇不能这么好啊!” “老大再也不是那个和我们同甘共苦啃泡面的老大了!” 贺沅怒道:“在这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别逼我打你俩哦。” 贺沅跟着开口:“叫声爸爸,爸爸我给你们发红包。” 高晨和葛东杰立马摆出一副“求爸爸包养”的表情,贺沅指了指苗邈:“同甘共苦,懂吗?” 葛东杰立马会意点头,掏出手机拉了一个微信群,还不忘把苗邈也拉进去。 直到贺沅在群里发了红包,两个人才闭上嘴,“秃噜”“秃噜”的吃起泡面。 市公安局副局长儿子被人杀害分尸,整个分局忙的晕头转向,而贺沅办公室几个人还在热火朝天的抢红包。等贺沅发了十几个红包的时候,苗邈突然开口: “胡兵家布控了吗?” 这句话像盆冰水,浇在了抢红包火热的气氛上,贺沅把最后一个红包发出去,打开已经锁屏的电脑,调出胡兵的档案,沉吟道: “已经布控了,但是六点以后他从进了家门,就没出来过。高晨,明天把胡兵喊来局里问话。” 高晨把擦嘴的卫生纸远程丢进废纸篓,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对着贺沅,说: “老大,这是你让我去交警调的监控,监控里这辆黑色本田,一路在主路上行驶,晚上八点二十七分,驶入城郊。城郊没有监控,所以不知道后续他开往哪里。监控器也全程没有拍到车内驾驶员的脸,不过目前来看,这辆本田,和9号晚上在周康明家接走凶手的,是同一辆□□。” 贺沅听完高晨的报告,手指断断续续的扣着桌面,沉思了一会看向苗邈,苗邈正聚精会神的把剩下的意面用筷子捣碎,根本就没注意到贺沅在看他。 贺沅:“你几岁了?” 苗邈:“二十七。” 标准回答,和内网信息一模一样,贺沅无奈,又开口:“二十七岁还跟剩饭过不去?” 苗邈捣着意面的手怔了一下,然后放下筷子学着贺沅用手指扣起了桌面。 桌面手机震了起来,葛东杰拿起手机接了电话,几秒后葛东杰开口:“老大,胡艳失联了!” 贺沅脸色一变:”失联了?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我们负责蹲点的兄弟在酒吧没看到人,问过酒吧老板后,老板也不知道,电话打不通,员工宿舍也没有人。” “去找!在家睡觉的、休假的、陪老婆生孩子的都给我薅回来!不管胡艳是嫌疑人,还是下个受害人,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天早上,我亲自去接胡兵,看好他别再丢了。” 葛东杰和高晨走后,贺沅也拿起了车钥匙:“走吧。” “去哪?”苗邈说。 “送你回宿舍换身衣服,换完你再回来,宿舍不安全别回去住了,先在我办公室凑合一宿吧。我那个空房钥匙在家里,明天我给你带来。” 苗邈坐在椅子上没有要动的意思,走到门口的贺沅又折了回来:“怎么你怕那个人再来吗?放心,你老大我在呢,没人敢动你。” “我……来临港没带什么东西,就充电器和钱包,都在身上装着的。” 每次出差带三个行李箱都嫌少的贺沅,头一次见到出门如此利索的,贺沅感觉这个苗邈颇有意思,眉头轻挑: “你……不换内裤吗……?” “没想到今天就能遇见案子,打算下班去买的。” 贺沅把车钥匙套在手指上,晃了几圈笑着说: “走吧,趁着胡兵没来,带你去我家欣赏一下我的衣柜。” 苗邈想拒绝,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经潮了一整天了,冰凉的裹在身上实在是不舒服。 他侧头看了看窗外的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他心想这身衣服如果不换,明天早上可能会发出一股馊味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贺沅家。 “啪。”贺沅打开了客厅的灯,紧跟着又打开了茶几上一盏橘色小灯。 室内装饰是“北欧性冷淡”的装修风格,黑白灰三色占据了整个客厅,乍一看感觉家具很少,其实每样家具都不缺,可以说是将男性极简主义发挥到了极致。开放式厨房墙壁上的装饰画,让原本冷淡的空间多了几分小清新。 苗邈呆呆的看着玄关处巨大的红色珊瑚,和整个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正在换鞋的贺沅嗤笑一声,缓缓道:“这珊瑚是我妈送来的,她说珊瑚辟邪一定要摆在我这,我拒绝过很多次,都没啥用。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沙发电视洗衣机后面,都有一张黄符,好像是我妈找了什么真人专门求的。我其实不信这玩意,但是干刑警年头久了,遇见的邪门事情多了,也就不反对我妈‘搞法事’了。” 贺沅在厨房倒了两杯热水,推给沙发另一边坐着的苗邈一杯,在灯光下又仔细的打量一番面前这个人。 清瘦,冷静,而且面瘫,任何情况下都是一副死鱼脸,仿佛永远在拒人千里之外。十指交叉握住茶杯出神的样子,又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茶几上橘黄色小灯映在他的脸上,把他白得像纸一般的脸,照出一点暖色。 贺沅的手指在杯口轻轻的画圈,半晌后道: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等会把衣服给你找好,你在这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市局。冰箱里有吃的,你饿了自己去找着吃,我就先回市局等消息了。” 苗邈目光闪动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沉默了许久后道: “我也去。” 贺沅摁住了准备起身的苗邈,把一串钥匙扔给他,说:“这是我那个空房的钥匙,没怎么仔细装修,一般都是不想回来时候去住的,你拿着。你第一天上岗,不用回市局了,明天你再跟警局兄弟同进退。” 说话间,贺沅转身进了卧室。 白色真皮沙发上的苗邈,还在侧着脸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显得整个人更清冷,几分钟后,贺沅抱着崭新的一套衣服从卧室走来, “这衣服我买了没穿过,我看了看你穿着应该不会太肥,还有这条内裤,也是新的,不过你穿可能有点大,毕竟我大。” 贺沅指了指旁边一间房间,又说:“你可以睡这个房间,当然你要是迷恋我的味道,也可以睡我房间,明早收拾干净就行。浴室柜子里有新毛巾和洗漱用品,你随便用不用客气,我走了,有事的话CALL ME。” “嘭”一声,贺沅关门回市局了。 空气瞬间冰冷起来,没有半点人气,杯中的水也在迅速降温,苗邈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家里,思绪乱飞。 “吱呀”门又打开了,苗邈条件反射似的快步靠近墙边,屏住呼吸,绷紧了浑身肌肉,草木皆兵的准备好随时攻击。 “你在干嘛?”贺沅用看猴的表情看向苗邈。 “你怎么回来了?”苗邈放松了背部肌肉,假装无事发生。 贺沅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走到电视柜旁站住了脚,几秒后交给苗邈一个遥控器。 “太冷了,我怕冻着我们的新人,回来给你找空调遥控器。” 贺沅家的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浴室里苗邈站在花洒下,水流顺着发丝流到结实的背肌上,尽管苗邈身材消瘦,但整体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和那种病恹恹的瘦清楚的划分界限。 苗邈赤身裸体的站在洗手盆旁,目光如炬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碎的疤痕和愈合后的暗色增生比比皆是,苗邈慢慢转过身抽出一块浴巾披在身上走出了浴室,身后的镜子似乎还残留着他背后一道触目惊心的影像。 关掉了客厅的灯,苗邈借着茶几橘色小灯的光摸索进了客卧,慢条斯理的躺在床上,想睡一时之间又没有困意。 那个出现在宿舍楼下的黑衣男人,占据了整个脑海,关于他的事同潮水般全都涌了出来,苗邈听不见自己喘息的声音,只觉得此刻像躺在冰窟里一般,四肢发凉。 黑夜里,一根烟烧尽了苗邈身上最后一丝温度,他起身摁熄了烟打开床头灯,把空调调到27度又躺进了冰窟。 翌日七点,苗邈被闹钟声骤然惊醒,像刚从某个梦魇里醒来一样,背肌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鼻腔似乎也变得厚重起来。 临港市局,熬夜通宵的人们已经冲进食堂填充自己,一夜未睡的贺沅趴在桌上刚把头埋进臂弯,准备休息一个小时,手机不合场面的响了起来。 “贺队,你家这个……珊瑚……多少钱买的?” 电话那边,苗邈略微沙哑的声音顿了一下,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苗邈蹲在门口换鞋时,才想起来昨日换下的衣服还在浴室,于是起身准备去拿。不知道是低血糖,还是没睡好,眼前突然抹黑向后仰去,随着珊瑚掉落碎裂的声音,才慢慢恢复视野。 “那株珊瑚啊……我妈说好像是什么鸽血红珊瑚,两万多一克吧……”贺沅带着倦意语气慵懒。 电话那边的人看着地上的红珊瑚尸体,心想这么大一颗得多少克,几秒后似乎是鼓足了勇气,终于开了口:“它……碎了。” 趴在办公桌上的人,霎时倦意全无,脑子里闪过无数条借口,按照他当时拒绝这棵红珊瑚的态度,贺妈妈打死也不会信是别人“不小心”碰碎了它。 “额……那个没事,醒了就来市局吧,珊瑚你就别收拾了,我回头让家政过去收拾了就行…”贺沅用头死抵着桌面,有气无力的又补上一句:“来的路上帮我买个早餐吧。” 半个小时后,苗邈拎着小笼包出现在贺沅的办公室,桌上趴着那个人已经传出微弱的鼾声。自知犯错的苗邈没有叫醒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时,贺沅醒了。 “啊,来了,等会跟我一起去请胡兵来喝茶。” 33岁的贺支队长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模糊了几秒后清晰起来。 苗邈身上穿的是贺沅刚买摩托车时,心血来潮买的机车装,但是试过一次以后,穿在身上紧紧巴巴的,贺沅不喜欢所以一直搁置在家。 这件机车装套在苗邈身上,反倒显得宽松了一些。 黑色的皮衣套在外面,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打底,腿上的军装裤把两条腿衬的无比修长,整个人虽然包裹在衣服里,但不难看出从脖颈到腰部线条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感。 这样一个人站在贺沅身边,冷静清淡的表情倒显得贺沅像个小弟。 贺沅揉揉眼睛,随手抓了抓鸡窝头: “苗警官,我觉得你还是穿警服吧,你这样临港市犯罪率可是会飙升啊,女罪犯排队都等着让你审讯……”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贺沅的话,几秒后贺沅把小笼包塞进嘴里,接了电话。 苗邈站在贺沅对面,除了喘息声没有发出别的声音,手机听筒漏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 “……一晚上都没找到……没有发现……宿舍的说……没出宿舍……胡艳应该是在……” 贺沅抬起的眼皮停在了某处,电话那边没有等到回话,对着听筒又喊了几声“贺队?” “哦,米月你继续跟进,有发现随时汇报。” 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对视了几秒,苗邈开口:“怎么?” 贺沅用已经爬上红血丝的双眼,在苗邈身上都打量了一番,若无其事的站起身伸了懒腰问: “会开车吗?” 市局门口,苗邈站在公车旁边,贺沅站在讴歌RLX旁边,相隔几米在空气中对碰了眼神,随后贺沅把钥匙扔给了苗邈: “开我的车,局里警车我坐着不舒服,一股男人的臭皮鞋味。” 苗邈一言不发,伸手将划出完美抛物线的车钥匙稳稳接住,坐在了没有臭皮鞋味的讴歌RLX主驾驶,熟练的在车内储物箱掏出一盒没拆封的烟,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点烟,副驾驶的贺沅僵住了: “你怎么知道在那,你是不是偷偷监视我了?” 苗邈没说话,把烟盒扔给贺沅,车子平稳的开出去几百米后,苗邈说:“你昨天拿过。” 城南城中村,苗邈站在平房狭小的院子里,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手里依旧夹着贺沅的烟。 “我妹子失踪了,你们不去找,抓我来问话!!人民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 紧接着一个小警员的声音响起:“只是带你去局里正常问话,不要紧张。” “我呸!什么问话!你们警察有几个好东西?昨天蹲在我家门口监视我,当老子没看到吗?我不去!不把我妹子找到,我明天上省厅举报你们非法监视我!” “带走。”贺沅不耐烦的声音。 几个警员押着胡兵走过苗邈的身边,苗邈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气味,看向胡兵的眼神微微眯起,皱起眉头,贺沅在旁边站定脚,点了根烟: “闻到了?” “嗯。” 市局审讯室,胡兵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不配合警员问话,被拷在了座椅上,审讯室外的贺沅摁住耳麦:“出来吧,还是得我亲自动手啊。” 苗邈瞥了一眼他,用眼神询问怎么动手,贺沅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把烟摁在烟灰缸里,语气透出一丝玩味: “插针,水刑,剥皮,割舌头最后挖心,这些……都是我不敢做的,不然等待我的就是省厅的领导们,所以我只能问话。” 贺沅坐在审讯桌前,喝了口茶,双手交叉身体靠在椅背上,表情严肃冷酷,半晌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胡兵。 “哗啦”手铐碰触铁质椅子的声音,胡兵明显被贺沅盯的不舒服,身体动来动去,寻找一个给予自己安全感的姿势。 第7章 第 7 章 “和周康明什么关系?”贺沅终于开了口。 不停发出声响的手铐也安静了下来,胡兵眼神凶狠下来。 “那个鳖孙玩意,睡完我妹子就把她踹了,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打胎钱都特娘的不给,留着钱现在死了也带不走!这就是报应!该!” 一旁的警员在笔录纸上迅速记着。 “你杀了周康明?” “放你妈的屁!老子嫌脏!指不定是他睡了哪个女的,没给钱让人弄死了!” “胡艳去哪了?” “那个贱货,爱去哪去哪!老子给她说了八百遍,那个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听上赶着爬他床。” “你和胡艳关系不好吗?” “她是我妹子,怎么可能关系不好!你们到底找到我妹子没啊!老子不关心那个死人的事,老子就想知道我妹子什么时候回来!她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老子明天炸了这警察局。” 贺沅抬起下颚,用手摸了摸胡茬,眼神在胡兵身上来回扫荡,带着侵略的气息,迟迟不再开口。 审讯室外的高晨不明白贺沅的用意,用胳膊碰了碰苗邈,低声的问:“老大怎么不说话了。” 苗邈双手插兜,表情淡然的在嘴里蹦出几个字:“他在等。” 高晨不解,继续询问。苗邈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胡兵的档案上,上面写着“躁郁症。” 十几分钟过去了,贺沅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一旁记录的警员似乎也开始焦急,用笔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又是十分钟,胡兵垂着头散发出一股丧家之犬的气息,仿佛刚刚叫喧着谩骂的不是他,耐住性子试探着开口: “警察同志,能给我一根烟吗?” 贺沅单手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甩在胡兵面前,体贴的替他点上了烟。 “吸多久了?”贺沅开口。 胡兵明显的抖了一个激灵,手中烟灰掉落在桌面上,他眼神紧紧的盯着掉落的烟灰,像是那烟灰能将他救出这审讯室一般,不知过了多久,胡兵嘴里嘟囔着说: “初中就开始抽了,这都十多年了。” 贺沅身体前倾,眼神带有威胁,他看出了胡兵脸上急剧的表情变化,语气中带着震慑力: “你身上那股酸臭的焦味,你准备告诉我是你十年不洗澡造成的吗?” 在胡兵家,贺沅第一眼就觉得面前这个人,不同寻常的病态瘦,房间里散不去的味道,冲击着贺沅的鼻腔,多年一线刑警的直觉告诉贺沅,这绝对不是邋遢肮脏的气息。 “我……警察同志……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 审讯室外的高晨也发出了质疑,苗邈嘴角一勾,说:“高哥,你没闻到胡兵身上的味吗?那是燃烧后□□的味道。” 高晨大彻大悟。 “最后一遍——你——吸了多久了?” 同样的震慑力,狠狠的拍在胡兵的脸上,胡兵颤抖着嘴唇,手铐和铁椅又发出了碰撞的声音,几秒后胡兵开口: “警察同志,我承认……我吸粉……但是周康明的死和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那天在家啊……” “你怎么知道他哪天死的?” “我……我妹子给我说的……她昨天下午打给我说的……” 贺沅站起身来,拍了拍笔录的警员,对着单向玻璃说: “高晨,通知隔壁缉毒队花队长,来带人吧,别忘了让他给我整个锦旗,哪个月都得靠我完成业绩。” 贺沅推开审讯室的门,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水,递给笔录员一杯,高晨跟在身后像个尾巴一样,问道: “老大,胡兵这就交给缉毒队吗?周康明的案子怎么办?” 贺沅喝了口水,啼笑皆非的看着高晨,一手拍在高晨背上: “儿子啊,我还指望你那天篡我位,现在看来遥遥无望了啊。胡兵有不在场证明,你还真想屈打成招啊,不如交给缉毒队,帮花无余大队长完成任务,还能让他们帮咱看着人……哎,那个没人报警说捡到周康明的胳膊腿吗?” 高晨摇头。 “加大警力,寻找胡艳和周康明的腿儿,别造成大众恐慌,再摸排一下周局身边人,看看还能摸到什么东西吧。” “阿嚏!” 一声喷嚏让空气凝固了起来,贺沅满脸古怪的表情看向苗邈,苗邈回了他一个冷漠的表情,冷漠的仿佛这个喷嚏不是他打的,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贺沅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手背抬起“啪”的摁在苗邈的头上。 高晨和笔录员瞪着牛眼说不出话,贺沅把手背在苗邈头上蹭了蹭,讪讪开口: “我说苗大爷,你这体质不行啊,刚来第二天就发烧了,昨晚没开空调吗?我家电费又不用你交。” 苗邈一直冷漠的表情动了动,耳根满上一层绯红,半晌之后拍掉贺沅的手,转身走出审讯室,留下高晨和笔录员还沉浸在“苗邈昨晚住在贺沅家”的震惊中。 中午,苗邈正趴在桌子上鼓捣手机,昨天这个手机被扔进绿化带,捡回来时虽然没有牺牲,但屏幕上的几道裂痕还是很养眼。苗邈的手摸在裂缝上,眼神里的厌恶已经快藏不住了。 一定要把我逼疯吗?苗邈心想。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苗邈解开锁,一条贺沅的未读: “下楼,车里等你。” 市局门口的讴歌RLX,主驾驶车窗完全放了下来,一条手臂伸在外面,手中还夹着烧了一半的烟,苗邈看了坐在车里的人一眼,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贺沅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无情的扔出车窗,淡淡道: “昨天那个黑衣男,你认识吧。” 苗邈沉默良久,说:“不认识。” “那他最后为什么没有开枪?” “袭警罪小,杀警罪大,那个人应该拎得清。” 贺沅嗤笑一声,把椅背放了下去,眼神光瞥在苗邈脸上,沉寂了一会,突然坐起身,正面面对着苗邈: “这是我身为一个一线刑警多年的直觉,我不想逼问你,但是你现在归我管,我觉得你有必要告诉我,而且……你在‘羊群’卧底三年,省厅因为你擅自击毙‘蜂鸟’取消了你的个人二等功,这样一个人,怎样保证对警局忠心耿耿?” 贺沅带着不严肃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但末尾几个字又像审问犯人般,带着冰渣戳进了苗邈的心。 “什么算忠心耿耿?”苗邈不答反问,“我在‘羊群’三年,我若反水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谁?那个男人我没见过,不认识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贺队,有时间就跟进周康明的案子吧,别在我这个小刑警身上找疑点了。” 苗邈面若沉水,但可以听出他的语气显然激动了。 车内沉重的气氛中,能听到苗邈略显沉闷的喘息,片晌后他抬手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贺沅径直伸出手,扯住了苗邈身上的皮衣,把他又拽到座椅上。 “关车门,带你吃饭去。” 苗邈极不情愿的关上车门,坐在副驾驶沉寂了一会,带着鼻音开口: “贺队,我不奢求你相信我,但是我没想过反水。” 贺沅单手扶着方向盘,将车打了个弯,昨晚公安内网上关于苗邈的档案,父母那一栏最后一行字写着“八二九特大缉毒行动中确认牺牲。”贺沅看过日期,那年苗邈才九岁。 “我信你,别让我失望。” 罗马花园——临港市所有西餐厅中,排名第一的龙头,人均消费七开头四位数起步。 餐厅正中一架波士顿三角钢琴横在中间,抬高的地面上竖立着一个红酒架,陈列的红酒体现出一种高品质追求感。餐厅整体选用欧洲古典风情装修风格,铸铁花,罗马柱和夸张的木质线条无一不提示进来用餐的人群,这家餐厅不是一般人消费的起的。 苗邈坐在一个铺了三层桌布的木质圆桌前,桌上花瓶里插着苗邈不认识的花,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 圆桌边缘有一个冰桶,里面还冰着一瓶第三巅峰桃红香槟,贺沅伸出布满枪茧且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冰凉的香槟瓶身,对站在旁边的侍员说: “把酒撤了,告诉莫老板,我今天就来吃顿工作餐,不用太隆重。哦,对了上杯热牛奶,我们刑警队新来的小警员感冒了。” 苗邈用目光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个……流里流气的富二代刑警支队长,举手投足间手腕上七位数的表,还反射着灯光,这哪像一个刑警,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运钞车。 “合适吗?”苗邈开口。 “嗯?”贺沅不明白苗邈的意思,迟疑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人民公仆也是需要吃饭的,况且我吃的是我爸妈的钱,又不是公款有什么不合适的,案子一年不破难道我要一年在办公室吃泡面。再说了及时行乐懂吗,趁现在线索不明确赶紧吃顿好的,省得到时候忙的脚不沾地,泡面都吃不上。” 苗邈扶额,无言以对。 他看着侍员上的冻开胃盘和热开胃盘,随着主菜,冷盘,热盘上来,苗邈的眉头终于碰撞在一起,他始终都没有拿起桌面的银质刀叉,任凭胃里肆意泛着酸水。 一个男人儒雅的坐在餐桌旁,精心裁剪的白色西服袖口纽扣敲响着桌面,银质刀叉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不远处地上趴着一个满身吻痕的男人,身上只盖了一件睡袍,眼神空洞的看着餐桌下男人的白色皮鞋,嘴角的淤青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鲜艳亮眼。 “你不喜欢吗?”那个男人问。 地上的人没有回答,眼神依旧空洞,餐桌上的男人放下刀叉走到他身边,用白色皮鞋抬起了地上人的下巴,语气柔和充满魅惑: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男人依旧没有听到他想要的回答,前一秒柔和的眼神霎时狠厉,一脚踢开地上的男人:“无双,送回去,告诉我哥,别让这个人出去送货了,留在家里干一些零碎活就行。” 被叫无双的男人,蹲下身伸手把睡袍紧了紧,然后一把横抱起满身吻痕的人,向外走去。门外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瞳孔缩了缩,随即闭上眼,他想: 如果当时拒绝了孙厅,还会是这样吗。 第8章 第 8 章 “苗邈!苗邈!嘿!!” 回忆里的苗邈骤然回神,跟在眼前晃动五指的人眼对眼。 背景里传来巴赫变奏的钢琴音,苗邈挺拔的身姿在圆桌前晃动了几秒,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粘在脸上,从回忆里强拉出来的眼神,泛滥出一层不易察觉的水光。 贺沅看出苗邈的状态很不对劲,他像是从某种梦魇中挣扎爬出,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许久后苗邈喑哑的声音开了口: “抱歉,我不吃西餐。” 贺沅收回停留在苗邈脸上的目光,偏过头咳了一声,说:“没事,我吃的差不多了,回市局给你点外卖吧。” 两个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苗邈低下眼皮看着贺沅几乎没怎么动的菜,他伸手捂住嘴,用食指摩挲着不存在的胡茬,内心猛地生出一丝愧疚,早上打碎了他两万一克的珊瑚,现在又浪费了人均七开头四位数的西餐,片刻后放下手开口:“回去吧。” 市局,一群连轴转了两天依旧没线索的众人,正趴在桌子上低声讨论着案情,贺沅推门而进: “皇儿们,吃饭没?朕定了隔壁酒店的十人套餐,等会就送来了。” 刑警办公室想起一片叫好声,把周康明的腿儿完全抛在脑后。 这是米月实习后,第一次吃到贺支队长定的餐,一时之间无语凝噎,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贺支队长!” 贺沅扭头冲她一笑,一字一顿的说:“叫我什么?” “皇……阿……玛?”米月鞠躬的身体还没抬起来,震了一下,迟疑的答道。 贺沅心满意足甩着尾巴走进了独立办公室,苗邈在后面一副没眼看众人的神情,抬腿走向了自己的小办公桌。 不多时,刑警办公室门被推开了,门卫传达室大爷提着三个大包进来,扯着沙哑的嗓门埋怨: “以后订餐自己去门口拿,每次都得我给你们送来。这次更过分!三个大包,我这老胳膊老腿都快折了!” 高晨闻言迅速摸兜掏出一包没拆封的中华烟,一边递过去一边开口:“谢谢叔!这烟你拿着,下次我们保证自己下去取餐。” 三大包东西刚放在桌子上,一群人就围了上去,一包热菜一包凉菜还有一包甜点饮品,精致的锡制包装盒保留着饭菜香气,每个锡制盒上还贴着酒店的LOGO,雕花的餐具单独装在一个包装盒中,奢华程度是十个拮据的市局都不能比拟的。 “哇!老大您终于知道民生艰苦了吗!” “案子还没破,这要是被张局知道了,老大不死也得扒层皮啊,老大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呸呸呸,吃着老大的东西还不想老大好,我看你是想谋权篡位!” …… “令尊这是收购了隔壁酒店吗?”苗邈被高晨这话呛的一口烟差点咳出来,硬生生憋出眼泪来。 贺沅掏出一盒冰淇淋扔给了米月:“朕赏你的。”几秒后米月才反应过来,连忙叩谢皇恩。 几个连轴转了两天的小警员,已经将包装精美的袋子撕开,大快朵颐起来,苗邈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两脚自然分开,垂着眼帘不知道思考什么,他和旁边那群人中间好似隔了一堵空气墙,硬生生的分成了两个世界。 贺沅张开口,似乎是想说什么,几分钟后迈着两条大长腿,拿着一盒冒着热气的煲仔饭径直走了过去。 乱糟糟的声音好像消失在背后,贺沅把饭放在桌子上,推到苗邈面前说: “苗警官,吃点吧,我让马南给你拿了感冒药,一会送过来。” 不远的米月听到贺沅的话,带着许多问号问向葛东杰: “杰哥,法医室有感冒药吗?“ 葛东杰嘴里正塞着几个虾球和红烧肉,含糊不清的回了她:“己料里料,花医四啥豆油!” “啊?”米月依旧大惑不解。 “只要你要,法医室啥都有。”葛东杰终于咽下最后一口,补充道。 一群饕鬄还在疯狂往嘴里塞食物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刘顺利,男,五十三岁,现任临港市公安局副局长,脾气火爆,一直看不惯刑警支队长贺沅生活作风,每天都在扬言要把贺沅送进纪检委。 “贺沅!你头上那顶乌纱帽不想要了?杀害老周儿子的凶手找着了,你们刑警队就在这撒欢聚餐?你看看你有一点支队长的样吗?你花你爸妈的钱,我说不了什么!但是你不能带着整个刑警队一起腐败!” 刘顺利的眼神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苗邈身上:“那边那个,你叫什么!穿的跟个二流子一样还有点刑警样?你警服呢?不想干就趁早辞职!” 所有人都停止咀嚼的动作,低下头偷瞥着苗邈,几秒后苗邈站起身来,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开口: “苗邈。” 站在门口的刘顺利明显一愣,可能是上年纪了,没有力气继续嘶吼,语调明显降了下来:“哦,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啊,好好干,警服过几天就能送来了,记得穿啊。”说完转身背着手走了出去。 屋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平时刘顺利都得在这数落半个小时,今天这是吃错药了吗,进屋两分钟不到转身就走了,匪夷所思令人不解。 贺沅伸手敲敲桌面:“愣着干啥?赶紧吃,吃完接着干活,让兄弟们随时保持警惕,继续加大力度寻找胡艳和周康明的腿,案子结束我请大家去K歌。” 又是一阵欢呼,不同的是这次是压低声音的欢呼。 下午两点到三点,是人体生物钟正常犯困的时候,临港市公安局的刑警们脸上没有丝毫困意,也许是他们支队长的豪宴给足了动力,到最后偌大的办公室只留下了苗邈一个人。 角落独立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一波接一波,深沉的嗓音一直不断的传出。 “……方圆三公里监控全部调取……” “月消费七位数?把周康明的所有前女友全都叫来喝茶,这小子够浪荡的啊,周副局那么保守一个人,茶叶都按根泡儿子倒是奢靡铺张。” “……行了我知道了……” “我可是寸步不离看着的,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他在哪我在哪!被窝都睡同一个!” ………… 苗邈听出来最后一通电话应该是在说他,终归省厅对他还是不放心。从逮捕卜铭以后,他没有证据证明“蜂鸟”反水,省厅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反水,就这样僵持了一年,才肯让他继续留在警队。 窗外乌云中透出一道阳光,连续两天的秋雨让空气阴冷潮湿,衬得这束阳光格外珍贵难得。苗邈在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阳光下贪婪的享受这微不足道的热度。 “咔嚓”独立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贺沅扬了扬下巴,朝苗邈走来。 “新鲜热乎的一手消息要听吗?” “嗯。”苗邈点了点头。 贺沅脚步站停在他身边,抬头看向被阳光照出金边的乌云,说: “葛东杰带人又搜了一遍胡艳宿舍,在天花板上发现半包白色粉末,你觉得是什么?” 苗邈也将下颚略微抬起,眯着眼睛看向天空,说: “第一面我就觉得像,可是又不像,现在看来应该是刚入门,十有八九……是她那个哥哥带入门的。” 唯一一缕阳光又躲进了乌云中,贺沅偏过头看向苗邈,他觉得此时的苗邈很古怪,像是还没从中午的西餐逃脱出来一般,鬓角总是挂着薄薄一层冷汗。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窗前,没有再说话。窗外市局马路上,红灯闪烁行人匆忙,窗内办公室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十几分钟后贺沅手机毫无征兆的响了一声。 贺沅解锁,是一条语音,来自隔壁缉毒队花无余队长: “老贺你不仗义啊,你把胡兵扔我这里是不是想让我替你看着。” 贺沅哈哈一笑,摁住语音键回了过去: “我每个月都给你们缉毒队送业绩,你帮我看个嫌疑人都不行吗?花花啊,到底是谁不仗义啊。” 几分钟后不仗义花队长又回了一条语音: “行了老贺,等我抓到胡兵上家,请你喝酒!喝最贵的!” 贺沅满意的把手机装进兜中,戳了戳苗邈的肩膀,几秒后苗邈向右跨出一步,贺沅紧跟也跨出一步,苗邈皱眉面色不愉: “有事?” 贺沅笑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半坐在办公桌上开口: “入职第一天,还没进市局大门就发现了尸块,有何感想?” 苗邈:“惊险,刺激。” “没了?” “没了。” 贺沅感觉自己在自讨无趣,甩了甩手点上一根烟,烟雾向前飘去打在苗邈后背上,消散了。他看着站在窗前笔直的背影,脑子一抽好像想到什么,大步向前一把拽过苗邈,将手背摁在他的额头。 高烧滚烫的额头在贺沅的手背上留下了余温:“你是准备跟我去医院,还是想让马南直接尸检?” “直接尸检吧。” “我看你是不想在刑警队呆了。” 这句话似乎对苗邈有威慑力一般,他拍开掉贺沅的手臂缓缓低垂,语气毫无变化从喉咙挤出一句:“去医院吧。” 出了市局向东一公里——临港市第三人民医院 医院候诊大厅人来人往,警服贺沅带着机车套苗邈走进大厅,所有人都驻足观望这两个人。 前面的人步伐□□正义凛然,衬得后面的人像被抓获的非法飙车党。 “啊!你看那个警察好帅啊!” “明明后面那个帅一点,感觉有点痞痞的。” “快快快!拍一张照片!” 背后一群小女生窃窃私语,贺沅回头看到一个女生正掏出手机,昂头挺胸起了范,硬生生把医院的走廊走成了红毯,苗邈跟在后面双手插兜,抛出一个划破天际的白眼。 这医院是离市公安局最近的一个医院,经常有公安押着嫌疑人鉴定伤情,办理住院和手续,贺沅身为刑侦支队长,自然而然和这里的医生护士很熟悉,每次来就跟进自己家门一样,号都不挂直奔医生办公室。 第9章 第 9 章 医生办公室,苗邈端正的坐在桌前,贺沅靠在墙边冷排椅上,手中摆弄着手机正在发消息。 “哪里受伤了?拍片了吗?”医生问。 苗邈迟疑了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发烧。”身后冷排椅上的贺沅开了口。 五十多的老大夫扶了扶黑色镜框,仔细看了看脸上带有一丝淡红的苗邈,写病历的手顿了顿,缓缓开口: “贺队长啊,发烧去门诊就好了,我这是骨科啊,你们对待犯人都开始这么不上心了吗?” 苗邈听见站起身拍衣服的声音,紧接着一双手摁在苗邈的肩膀上,他抬起头目光正好落在贺沅布满胡茬的下颚上,随后那个布满胡茬的下颚张了张说: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这可是我们刑警队新来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跟上头交代。再说了,主任你看看我们新人的脸,就这姿色要是烧成个傻子,市局那些女人不得手撕了我。” 说完贺沅嘿嘿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坐在桌前的苗邈一呆,片刻后紧跟其后走向门诊区。 街上华灯初上,医院门诊区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路过的小护士,投着粉红色目光看向这边,然后窃窃私语走远。白色的地板上反射着明亮的灯光,苗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有几个泥点是昨天现场的,没有清理干净。 输液器流着冰凉透明的药液,顺着胶管一路流进苗邈的血管,淡青色的血管里埋进去半截针头,剩下半截暴露在外面反射着微弱的光。 苗邈把流速调节器向下滑了一轮,让滴壶里的药液滴的再慢些,贺沅瞧见他这个动作,起身迈着两条大长腿向护士站走去。 不多时,贺沅的大长腿重新出现在视线里,随后一只指尖修剪圆润的手伸到面前,手里拿着一包女生的好朋友——暖宝宝。 “哗啦”贺沅撕开暖宝宝,没等苗邈拒绝,直接贴在他的手腕上。 几分钟后,热度一点点爬满苗邈打着点滴的手,让一直紧绷的苗邈慢慢放松下来,双腿向前伸了伸,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 “这暖贴可是我出卖色相换来的,别睡觉,好好感受这温暖。”贺沅说。 又是一阵小护士的窃窃私语,在身后不远处响起,苗邈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伸出去的双腿向后收了收,继续闭着眼睛小憩。 大概是药物发挥药效了,苗邈感觉自己开始昏昏沉沉,一度想要陷入沉睡,蓦然间苗邈脑海里又闪过了那个男人的脸。 密密麻麻的冷汗又爬上了苗邈的额头,他猛地睁开双眼,墨色的瞳孔被灯光闪的模糊,贺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几米外,正低声接着电话。 他看向贺沅的方向,拼尽全力去平复自己,怕被别人看出状态不对。 …… “行了,我刑警队这群儿子就够我养老了,你们缉毒队的行动我就不掺和了,只要把胡兵给我看好就行。” “嗯,我知道……” “哎你回头别忘了请我喝酒,我们刑警队几十口子都等着你呢。” “行了行了,挂了,你是啥玩意变得,抠门精。” …… 黑色讴歌RLX在夜幕中风驰电掣,开进一个小区后稳稳停在车位上。苗邈看了看面前这个小区,既不是市局宿舍也不是贺沅家,阖上眼睛,言简意赅的吐了三个字:“回宿舍。” “回啥回,我明天给张局说声,你住我这就行,宿舍那群牛鬼蛇神不符合你省厅来的身份,这离市局又近。行了下车吧,苗警官,我带你上去我就走。” 贺沅开门后,苗邈实在没看出来所谓的“没怎么仔细装修”,这个没仔细到底在哪里。 和贺沅家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300平的复式小楼里,奢侈程度直飙五颗星。整体房间色调深沉,具有厚厚的年代感,暗红色的家具经过精雕细刻,和商场机器打磨出的家具,明显天壤之别。天花板上木条交替成格行,简单的环形吊灯实木做框,层次清晰。 贺沅把钥匙随手挂在屏风上,下巴扬了扬,说:“家政每隔三天会来清理一次,我很少来住,来的话也是睡楼上拐角那间,这房间多你随便住,钥匙我挂在这了。” 从父母殉职以后,苗邈的生活条件一路下降,在各个亲戚家来回辗转,住的多是小隔间或者沙发,卧底三年的住宿条件虽然好,但起码画风正常。面对这个皇帝行宫般奢华的住宿条件,苗邈生出了退缩的想法,已经准备好随时跑回宿舍。 贺沅看见门口的苗邈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想法,面色疲惫的开口: “我说苗大爷,我都两天一夜没睡了,您就行行好,快进来。” 窗外的黑暗无边无际,苗邈孤身站在“皇帝的行宫”里,最终迈开步子走向卧室。 贺沅家。 玄关处地面上,鸽血红珊瑚尸体被扫在一起,贺沅站在旁边额角青筋直跳,无从下手清理。两万一克的红珊瑚就这样,又在地面上躺了一夜。 依旧是没有任何新线索的一上午,贺沅双手交叉撑着额头,一言不发闭着眼思虑乱飞。 头颅,躯干,一个在临港市公安局门口,一个在二十公里外工地上。排查重点从周康明到周德,再到胡兵,一圈下来仅仅是帮缉毒大队完成业绩,除了监控器里那个徘徊的雨衣男人,没有一点有利线索。市局宿舍门口的持枪男人又是从何而来,是苗邈的旧敌还是无差别只是针对警察。 为什么没人报警发现周康明的四肢?为什么凶手要把周康明四肢砍下了? 贺沅想到这里,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指甲缝中不知道何时藏进了污垢,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指甲刀,正准备把污垢剔除的时候,突然一怔。 难道……是因为周康明挣扎时,抓破了凶手,而凶手怕留下DNA,所以把周康明的四肢藏了起来?! “贺队!” 米月没有敲门,直接冲了进来,一手撑着门,一手扶着膝盖,足足喘了三四秒,声音还是不平稳:“贺队……一楼……一楼接警大厅有……有个环卫大爷……来报警……他说他捡到……一袋子……胳膊!” “吱——” 贺沅腾得站起身,身后的椅子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随后手工皮鞋急促的踏着地面向外走去。 一楼接警大厅独立隔间,苗邈已经抱着手靠在墙上,眉头轻皱看着桌上蛇皮袋,蛇皮袋正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臭味。 环卫大爷抱着纸杯,面色如土,低着头坐在椅子上。饶是这般年纪,捡到这样装着四肢的袋子,能不心脏病发作倒在垃圾堆里,已经算的上老天爷开眼了。 “马南呢?让他赶紧拎走!摆在那等着加餐吗?” 人未到声先到,贺沅推开门直接坐在环卫大爷旁边,亲切的握住大爷的手,摆出一副高层领导慰问基层的态度,声音缓和: “大爷,我是市局刑警支队长贺沅,您别怕,相信人民警察会保护好你的!感谢您愿意配合我们,能说一下,这袋子……嗯……这袋子垃圾从哪里发现的吗?” 大爷明显被贺沅稳住,抖如筛糠的手慢慢平复下来,干裂的嘴唇抿了口水: “俺在那个……城北你知道吗?警察同志就是在城北……快拆迁那片……,俺扫完路以后走那边……俺就看到有几个塑料瓶子……一个瓶子两分钱啊……警察同志你可能不知道……这一分钱也是……” 贺沅被大爷的两分钱塑料瓶子搞的不耐烦,不知从何开口。 “说重点。”靠在墙上的苗邈瞪了大爷一眼。 大爷饱经风霜的脸颤了颤,缓慢的看了贺沅一眼,神情委顿的说: “那路口有个垃圾桶……俺就在那看到这个袋子的,就放在垃圾桶旁边,俺以为是谁掉的俺就打开了……” “哪个路口?”苗邈继续开口。 “就那个拆迁那片,有一家台球馆就在旁边那个巷子里。” “告诉别人了吗?” “没有没有!这种事俺哪敢说……吓死个人嘞……这以后……” 大爷还没说完,贺沅已经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隔间里剩下大爷和苗邈。大爷偷偷看了墙边的人,心想这是个啥人啊,咋看着比那个队长还吓人。 “葛东杰!叫上技侦痕检出现场!” “马南你给我回你法医室,这腿儿要不是周康明的,今晚我就把你塞你们法医室冰柜里!” “米月,把屋里那大爷指纹和鞋印采集下来,送他回去。” “苗邈呢?” 一秒后隔间门“嘭”的被推开,沙发上大爷打了一个激灵,苗邈看了一眼撞门而进的贺沅,双手插兜绕过贺沅向市局门口走去。 警灯一路闪烁到城北老城区。 痕检员一下车抱着工具箱直奔垃圾桶,台球厅的胖老板正一手夹着烟,另一手向女摆球员臀部伸去。贺沅和几个小警员推门而进的时候,台球厅老板像是受了刺激,肉手直接摁在了屁股上,惹的女摆球员一阵惊呼。 贺沅扭头冲着胖老板一笑:“我说兄弟,玩的够开啊,光天化日下调戏美女。高晨,一会带把这胖老弟局里去,治他个猥亵妇女先拘留上。” “别别别!警察兄弟!我自己媳妇,这是我媳妇!几位兄弟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胖老板一脸横肉乱晃,带着献媚的表情。 贺沅感觉很受辱:“我这身材我这脸,离出道就差一步,谁跟你是兄弟?别废话了,店里监控调出来,警察办案。” 胖老板带着讪笑搓了几下肉手,对着柜台里电脑一顿操作,然后向后迈出一步,做出一个“太君请”的姿势,准备把贺沅请进柜台。 “技侦呢,全都拷下来带回局里。高晨,带几个人留在这问话,苗邈跟我去垃圾桶那看看。” 这位“太君”最终也没跨进柜台一步,留给胖老板一个挺拔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第10章 第 10 章 “又是垃圾桶,现在凶手为什么都喜欢在垃圾桶里抛尸,电视剧看多了吧。”贺沅皱着眉,不满的吐槽着。 苗邈夹起嘴里的烟,吐了一个烟圈,缓缓说道: “垃圾车每天四点开始收垃圾,垃圾进了垃圾场大多都焚烧了,如果不注意根本不会看到垃圾堆里有尸体。”苗邈又深吸了一口烟:“这个凶手的思维很奇特,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在闹市区抛尸。” 贺沅侧眼看了他几秒,嘴里叼着烟没点: “理由呢?” 苗邈斟酌了半晌后,说: “这地太偏僻,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垃圾车不经常来,市局门口也是,垃圾车五点出头来,凶手却选择五点半抛尸,如果在闹市区,三点抛尸四点垃圾车开始工作,趁着天黑尸块很容易就混进垃圾堆,他在刻意让警局知道他杀了人。”苗邈停顿了两秒,接着说: “我个人觉得凶手打给周副局……是有一定的报复因素在里面,可以着重再查一下周局这条线。” 贺沅不可思议道:“可以啊,你这心思够缜密的啊,以前没少捉摸那些毒贩子吧。” 苗邈扔掉烟头,平静的“嗯”了一声。 下午四点的市局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屏幕上正在播放台球厅的监控画面,11号清晨4:47分,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走进了巷子里,只用了几秒钟又从巷子出来,随后消失在监控里。 “马南,多久?”贺沅言简意赅。 马南:“从切面吻合程度来看,是周康明的四肢,其他要等进一步尸检才有结果。” 贺沅点头,看向高晨:“交警那边呢?” 高晨摇摇头,长叹一口气说:“那辆套牌本田就跟鬼车一样,主干道监控都翻烂了,除了接送过嫌疑人,就只有苗邈被袭那天出现过。”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张福来佝偻的身体缓缓站起,看向周德的位置,空着一张椅子没人坐。 “贺沅,有结果先通知老周。”随后,佝偻的身姿走出会议室。 贺沅摁熄烟头,用眼神示意马南:全靠你了。 刑侦支队长办公室。 电脑待机界面显示着时间“23:09”,贺沅掏出一桶泡面,正准备慰藉自己,想起苗邈还在外面,走到百褶窗前,扒开一条缝看向外面。 苗邈位置上,一摞档案挡在前面,后面的头埋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睡着了。 “咚咚”贺沅敲了敲玻璃,档案被抬起头的人碰翻在地,贺沅收起百褶窗,握起拳头伸出一根大拇指,像身后甩了甩,苗邈会意起身走了去。 “苗大爷,吃吗?”贺沅把泡面往前推了推,苗邈摇头表示不用。 “我这有沙发,你在这睡吧。”贺沅把椅背上制服随手扯了下来,扔给苗邈。 泡面的香气盘旋在办公室上空,沙发上的人将身上披的制服拽了拽,翻了个身面向沙发。 几分钟后,沙发上的人把制服甩到沙发角落:“还有吗?” 世界上,每发生一起刑事案件,都将有无数的泡面被害。 苗邈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正准备出去扔泡面桶,还没起身,贺沅的手机就在桌面上震了起来。苗邈余光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是隔壁缉毒队花无余的电话。 “喂?我给你说我可是刚吃完泡面,你要是敢说现在请我吃饭,我明天就去你们缉毒队门口拉横幅。”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贺沅脸色一变,嘴里咬牙切齿:“草!!!老子把人给你送去,是让你遛着玩的吗!我这就过去拿你祭天!” 贺沅风风火火的狂奔出办公室,苗邈端着泡面桶站在原地看向门口,紧接着走廊传出一声贺沅的怒吼:“苗邈!跟上!” 午夜的市局大楼被贺沅一声怒吼,声控灯从一楼亮到五楼,从外看去一片灯火通明。 讴歌RLX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路狂奔,半开的车窗把贺沅手中的烟头吹断,贺沅瞥了一眼没有烟头的烟,发出“啧”的一声,将烟头狠狠甩出车外。 城南胡兵租的平房里,“哐”一声,半开的铁门被重重踢开,踹门的人一步垮了进去。随后铁门弹回,门上劣质漆皮抖搂一地,把苗邈挡在外面。 站在院子里的花无余听到声音,就知道灾难到来了,他上一次承受贺沅的怒火,还是三年前把一整桶泡面洒在他高定西服上的时候,那天的回忆让花无余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花无余!我嫌疑人呢?我那么大个嫌疑人呢?”贺沅杀气四溢的声音,劈进花无余的耳朵里。 花无余左手扶额,右手指向房顶:“上房跑了。” “这才交给你一天,你就把人给我训成猴了?就胡兵那一米七的身高,能够着这房顶?!你怎么不说变成蝴蝶飞走了?!”贺沅仰着下巴,怒目看向房顶。 苗邈无视掉身后贺沅的怒吼,在院子里走了几圈,随后在拐角处推开一处小门,一条狭窄的楼梯出现在门后,苗邈顺着楼梯看上去,楼梯上黑乎乎什么看不见,但夜空中几颗不明显的星光,却挂在楼梯上方。 “贺队长,来。”苗邈对着楼梯甩了下头。 席卷着花无余的枪林弹雨,瞬间哑了火,手一甩向苗邈走去。 身后花无余还在解释: “沅爷!哎沅爷!我没骗你,胡兵说要穿着紫色衣服,他上家才跟他接头。” “我哪知道他身手这么利索,我就站这点根烟,他就跑了!” “这房顶上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见,那孙子就跟装了夜视镜一样,停都不停一下跑的飞快,我那几个小警员还有摔下来一个,现在还在医院。” “沅爷!” …… 站在楼梯口的贺沅冷冰冰道:“上去看看。” 花无余像个狗腿子一样,赶紧递了个手电筒上去,贺沅抬腿迈过一二台阶上的垃圾杂物,面向星空走了上去。 午夜一点的平房顶上,黑暗无边无际,附近都是这种平房,周围空无一物的感觉,衬的手电的那点光更加单薄。 贺沅一脚踩在凸起的边缘上,手中的烟随着风迅速燃烧,他的表情像一个审视自己领土的国王,片刻后沉吟道: “哪个方向。” 花无余抬手指向西南,几秒后手电的光朝着西南照去,贺沅走出几步后,蹲在边缘处,仔细看了看边缘一圈,似乎是没有收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拨通了痕检的电话。 “周围这么黑胡兵却如履平地,看来他的不在场证明失效了。”苗邈站在不远处,提出观点。 贺沅夹着烟,迟疑了几秒后拍拍苗邈的肩膀,踏着手工皮鞋走下了楼。 胡兵卧室里,苗邈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冰冷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四周,屋顶老式黄色灯泡发出暗黄色的光,满地的杂物垃圾堆在一起难舍难分,发灰的墙上贴着各种姿势的靓女,受潮的天花板生出一抹黑色花纹。床单被褥应该是很久没有换过,能看出灰褐色一个人印在上面,床头柜上一桶泡面已经结出一层厚厚的白色油霜,发出的酸味和屋内难以言表的异味混在一起。 门口贺沅捂着鼻子,鼻梁皱起眉头拧到一起,向里探头观察了一阵,目光最后锁在了苗邈脸上,他白皙的脸颊已经被冻得微微发红。 苗邈没有注意到贺沅的目光,他的眼神还在审视着四周,短短几秒后,苗邈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在贺沅的注视下趴跪在地上,把手机向床底探去。 “撕拉”好像是胶布撕扯的声音,随后苗邈把手机收回兜中,随手拍了拍灰尘,拎着一袋紫色粉末扔给花无余:“K11,还没拆封,只有‘羊群’能制这毒,花队,有活干了。” “什么?”花无余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花无余的脸色变了三变,未几,脸色稳定下来的他接过袋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向外走去。 暗黄色的灯打在苗邈脸上,鬓角,眉峰到鼻尖一路留下阴影,微微冻红的脸已经缓和过来,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白皙冷静。 “感冒好点了吗?”贺沅问。 “嗯,能和你们共进退了。”苗邈轻声道。 不多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痕检的人到了。贺沅撇过头,冲着房顶扬了扬下巴,痕检员会意,几个人踩着硬邦邦的皮鞋底爬上房顶。 “苗邈,你觉得胡兵和‘羊群’有多少关系在里面?”贺沅问。 苗邈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我接触的卜铭,不会让胡兵这种人进入‘羊群’内部。原因很简单,内部不允许吸毒,更不允许这种脏乱差。” 贺沅手里转着打火机,玩味的说:“毒贩还讲究卫生啊,你在‘羊群’三年,也没带内裤就去卧底了?” 空气沉寂了。 ———— “我不喜欢这个人,以后别让他在我面前。” “思远,你恨我吗?” “这个人真脏,把他扔出去。” “思远,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你会接受我吗?”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思远……” ———— 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钻进了苗邈的脑中,他用尽全力把声音挤了出去,垂着眼帘点了根烟。 贺沅动作一顿,他看到苗邈半垂的眼帘中投射出锐利目光,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和震动打破了贺沅的思绪。 “哥,我在周康明的指甲中提取到了DNA,对比数据库果不其然是个有案底的,你猜是谁。”马南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 “胡兵。”贺沅冷冷回答。 “哎呦我的哥,不愧是刑侦支队长,警觉度就是和我们不……你们抓到人了?”马南质疑一声。 贺沅压着怒气,低声吼道:“人跑了。” ……电话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片刻后。 马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缉毒队把人……弄丢了……?” 贺沅“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第11章 第 11 章 午夜三点,临港市又飘起濛濛细雨。 路灯已经熄灭,车内黑的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起伏。 “咔哒”一声火机的声音,火苗在贺沅指尖升起,他重重的吐了口烟,带着因为熬夜有些沙哑的声音忽然问: “在‘羊群’三年感觉怎么样?” 副驾驶的人换了个姿势,将头扭向窗外冷冷道:“一般。” 如果路灯亮着,也许能看到苗邈眼中不易察觉的悲凉。 “睡会吧,到市局我喊你。”贺沅说。 好半晌,苗邈也点了一支烟,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那三年,只有‘思远’没有‘苗邈’。” 主驾驶的人愣了一楞,目光依旧看着路,公安内网上苗邈的化名出现在脑海里——苗思远,思索片刻后开口: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行在外的人……挺合适。” 贺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这句话说完,黑暗里的苗邈僵在副驾驶,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水光,试探着开了口:“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嗯,因为……”苗邈顿了顿,接着说:“贺队,我撒谎了,那个男人我认识。” 突如其来的诚实让贺沅心头一震,黑衣男人用枪指着苗邈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他有些愠怒:“那你怎么不……” “卜铭的亲弟弟——卜钊,‘羊群’里被称为‘黑羊’的男人。”苗邈说:“我还是没能亲手抓到他。” 在西方国家,一群白色的羊被圈养起来,不知道何时混进一直黑色的羊,看上去十分不协调和扎眼,那只黑色的羊总是第一个跳出围栏的,它思维跳跃,不按套路。 而卡尔维诺的小说《黑羊》,表达的却是每个人都在自欺欺人的当那只白羊,但内心还在坚定执着的扮演着黑羊。 贺沅思忖片刻,扔了根烟给苗邈:“他为什么来杀你?” “恨我。” 主驾驶的人重重呼了口气,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市局,一脚油门猛踩下去,不再说话。 “电梯关门。” 柔美的机械女声伴着“叮一声”,苗邈向后撤了几步低头靠在反光的电梯墙上,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法医室,马南将周康明的尸检报告推到贺沅面前,秃噜了几口泡面,带着一嘴老坛酸菜味说: “下手够狠,稳准快没有犹豫,四肢和脖颈切口都是一切到底,分尸工具基本可以确定是农用电锯。颈部勒痕是致命伤,还有几处细微摩擦伤,是死后拖拽造成的,不过无伤大雅已经缝合了,可以让家属来认领了。” 马南又秃噜了口泡面,将另一份报告推到贺沅面前:“喏,DNA对比报告,和胡兵的没差,看胡兵那样还真不像能下手这么利索的人。” 贺沅缓慢的抬起手臂,将对花无余的愤恨化为蛮力,用骨节变色的力量抓起对比报告,狠狠的拽到面前,咬牙切齿的蹦出几个字:“即刻发布通缉令。” 嗦着泡面的马南疑惑的看着愤恨的贺沅,又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的苗邈,不明所以的开了口:“谁惹你了?” 紧跟着,马南眼神余光看到苗邈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声的口型,马南心头一紧,完了这是要撞枪口上了吗。他咽了口唾沫,迅速往嘴里又扒拉几口泡面,警惕的看着贺沅,随时做好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准备。 一直到马南捞起最后一根碎面,贺沅都没有开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坐在对面。 早九点,会议室挤满了通宵搜捕的警员。 贺沅站在会议桌最前方,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用手指着屏幕上的照片,从丹田里发出浑厚的声音: “一组二组,监视好所有机场车站,通往城郊的几条主干道也要监视起来,一旦发现目标嫌疑人,立刻实施抓捕。” “三组,继续全力搜索胡艳的下落。” “四组,去缉毒队呆着,我要知道K11新型毒品的追踪情况,葛东杰你也去,有情况随时联系。” …… 最后这句话,像是专门说给苗邈听的一般,苗邈桌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用力到发白,但是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 “还有什么要汇报的?没有就行动吧,苗邈留下。”贺沅补充道。 众人表示没有需要汇报的,各自抱着档案冲向自己的工作岗位。 空荡荡的会议室只留下贺沅和苗邈,会议桌前的人背对苗邈,一团烟雾从他的头上升起,大概半支烟的时间,贺沅开口:“我可以把你调缉毒队……去帮忙。” 苗邈走到贺沅身旁,熟练的从他口袋中掏出烟盒,侧头点上一支,沉默良久后开口:“不用,黑羊会自己来找我的。” “怕吗?”贺沅问。 “不怕。” “为什么?” “你说过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贺沅扯了扯警服的领口,满脸的矫揉做作:“那你要是走出这市局大门,我是不是还得每天贴身保护你啊?‘骆驼’同志。” 苗邈冲贺沅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走出了会议室。 原地的贺沅怀疑是不是自己熬夜出现幻觉了,他竟然看到苗邈冲自己笑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看向苗邈的背影,嘴角向上勾了勾,心想:我还以为这孙子不会笑。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都是父母的骄傲和寄托,哪怕孩子已经长大了,自给自足,在父母的眼中永远都是最心疼的。 “康明啊———” 刑侦办公室一个秀发被珍珠发卡挽起,修长的勃颈被一颗金镶玉宝石点缀,穿着白色丝绒套裙的女士正嚎啕大哭,任谁见到这个大方优雅的女士,都想不到她会喊出这种分贝,周康明的死亡,让这位女士打破了端庄底线。 所有刑事案件中,家属认领尸体总是最揪心的时候,也许老刑警不会被家属氛围感染,但新人就不一定了。警局实习生米月,站在韩宝玲身旁,捧着一盒纸巾,也在偷偷抹着眼泪。 贺沅站在独立办公室,看见外面哭的和韩宝玲一个节奏的米月,敲了敲玻璃,示意米月进来。 梨花带雨的米月将纸巾盒轻轻放在桌子上,又轻声安慰了韩宝玲几句,收起眼泪朝独立办公室走去。 “行了,别哭了,干刑警感情不能太敏感,这个你拿着。“贺沅把一个档案袋扔给米月,揉了揉眉头背过身去。 米月诚惶诚恐的接过档案袋,往里瞄了一眼没看清是什么,也不敢开口问,只听贺沅淡淡的补了句:“你的实习报告,等胡兵案子结束了,重新写一份看你表现我再签。” 慢半拍的米月听出贺沅的意思了,这摆明了要给自己的实习报告里划上一笔荣耀,嘴巴张成圆形的米月半晌后鼻涕眼泪又流了出来。 贺沅无奈的回头扔了一包纸巾过去,掌心朝内手背向外冲着米月挥了挥,米月深深鞠了一个标准90度的躬,抽着鼻子退出了办公室。 一直被无视的苗邈,正安静的坐在角落的沙发,端着一杯红枣枸杞茶惬意的翘着二郎腿,脚尖还时不时的晃两下。 忍无可忍的贺沅,咳了一声,沙发上的人无动于衷,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无需再忍的贺沅语气带着两百万伏高压电:“苗大爷,您来养老吗,羊不抓了?” 苗邈终于抬起眼皮,两人对视了一眼,低着头“呲溜”喝了口热茶,眨了眨眼说:“你给我分配任务了吗?” “没有。” “那我继续喝茶了。” 贺沅无声的盯了他几秒,内心生出一种“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想法,一时语噻。 哭断气的韩宝玲终于收了声,坐在椅子上出神,不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张福来和周德走了进来,韩宝玲看见自家老公,刚收的情绪一秒破功,又是一声嘹亮的哭喊。 “行了!别哭了!带康明回家,我还有事。”周德勃然大怒,他觉得韩宝玲在刑侦队哭闹很丢面子。 韩宝玲刚痛失爱子,又遭丈夫训斥了一句,情绪更加波动。她站起身,握紧拳头狠狠朝周德胸口砸了去:“都是你!都是你得罪了他们!要不是因为你……” 典型的泼妇闹街式。 “啪!” “啊——!” 周德浑厚的手掌重重的甩在韩宝玲的脸上,紧跟着韩宝玲脸上就泛起掌印,正从独立办公室出来的贺沅快步上前制止,张福来也手忙脚乱的拉住周德。 韩宝玲捂着脸低声抽泣,硬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实习警米月哪见过这种阵仗,哆哆嗦嗦话都不敢说,可又想去安慰韩宝玲,只好迈着小碎步一步步朝韩宝玲挪过去。 背后没关的门外,正走过几个警员,唏嘘不已。 贺沅一脚把门踹上,扶着韩宝玲慢慢坐下,又从自己置办的小冰箱里掏出一瓶冰水,示意韩宝玲先冰敷一下。 “回家去!坐在这给我丢人吗!”周德不依不饶的怒吼。 韩宝玲举着冰水的手停顿在半空,两行清泪依旧挂在脸上,片刻后站起身,她的教养让她低声说了句“抱歉。” “戴上这个吧。”闻声出来的苗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崭新口罩递给了韩宝玲。韩宝玲接过口罩,谢了两声离开了办公室。 …… 办公室陷入一片无比尴尬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张福来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全力搜捕胡兵,给老周一个交代。”说完,张福来用手拍了拍贺沅肩膀,眼神飘忽的瞥了周德一眼,贺沅看在眼里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恭敬的点头,轻微侧身给高晨发了一条微信。 周德看到苗邈的眼神,仿佛能将他看穿一般紧紧盯着他,借口要去接周康明回家,草草离场,张福来随后表示也去,两个局长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老周啊,贺沅这孩子虽然一直吊儿郎当的,但能凭借一己之力坐在支队长这个位置上,他的能力还是很优秀的,相信他,胡兵很快就能归案。” “嗯……贺沅我还是很看好的……那个苗邈……他……” 两位局长的声音顺着走廊越飘越远。 两分钟后,贺沅开口:“吃饭去吧。” 第12章 第 12 章 “你这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会不会开车!” “你考驾照时候教练脑子抽筋了吗!” “油门踩到底!别怕!超他!” “你开慢点啊!蹭着了蹭着了!你这么开车,警察叔叔不抓你吗?!” …… 贺沅的心脏从米月踩下油门那一刻,在他的胸腔里坐起了五环过山车,一同坐在后排的苗邈,戳了戳贺沅肩膀,冲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带有一丝丝的讽刺感觉。 就在十五分钟前,贺沅还跟花孔雀似的的把车钥匙递给米月,扬言让她体验一把豪车的感觉,米月称自己车技不好,拒绝了两次还是被迫坐在了驾驶位上。 豪车的手感和后排的贺支队长,让驾照实习期还没过的实习警,一路提着重重的心脏,像开着一辆泡沫车一样。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平稳的开到了一家中餐饭店门口。 三个人并没有急于下车,原因是米月正在进行倒车入库,方向盘在米月手中左一圈右半圈,在后排贺沅的指挥下,努力了十分钟车头还是侧在外面。 贺沅极深的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带着怒气的声音:“你下去,我来。” 老司机贺沅成功一把入库,斜着眼瞪了米月一眼,重重把车门甩上,昂着头向里走去。 饭店老板一看是贺沅来了,脸上夹着笑,从柜台里出来好一通欢迎,随即将三人带到了楼上包厢。 “羊肉小炒,麻油沙姜鸡,茄汁大虾……再来一份老文火煲的鸡汤。”贺沅把菜单递给苗邈:“苗大爷,你再看着点几个。” 苗邈随手把菜单推向米月,意思是他不用点,吃什么都行。刑警支队长请客,米月哪敢点菜,于是菜单转了一圈又转回了贺沅手上。 “清炒菜心和排骨年糕吧……” 老板收了菜单,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门。 门刚关上,贺沅就开了口:“你太瘦了,给你补补。”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苗邈缓缓道。 贺沅陷入了古怪的沉默里,半晌后掏出钱包甩出一张绿色卡片到苗邈面前,桌对面的人无意识的低头看向那张卡片,伸出修长的手掠过卡片,装进兜里。正喝茶的米月看到这一幕,差点把茶叶呛进喉管,她偷偷瞄了贺沅一眼,发现贺沅的表情好像有点期盼的样子。 “我说苗大爷,这可是我的工资卡,虽然这点工资还不够我塞牙缝,但是你这么拿走……合适吗?” “合适,我需要补一补。” 几秒后。 “咳咳咳!!” 米月终于被那根茶叶呛到,太过用力想要忍住咳嗽,结果惹的自己差点被呛的背过去去。身为21世纪不脱轨女性,秉着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话——腐眼看人基,她竟然有点都不敢继续看下去,低着头假装认真在数杯里的茶叶有几根。 不多时老板推开房门亲自上菜。每道菜的火候都恰到好处,文火煲的鸡汤上飘着一层黄色油花,入嘴却香而不腻,苗邈似乎很喜欢这鸡汤,其他菜没怎么动,鸡汤倒是连灌两碗。 三个人正吃到一半的时候,老板推开门又走了进来,把一封信交给苗邈,带着笑意说:“警察同志,楼下有个说这是给你的,他还说在楼下等你。” 苗邈抽出一张纸巾,仔细的擦了擦手指接过信,贺沅也凑过来等着看信里内容。 修长白皙的手指将信封撕开,里面是一张折叠在一起的宣纸,展开后上面是几个毛笔字,下笔如风雷的写着——思远,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会想我吗? 苗邈最先反应过来,面色凝重起身就要往外冲,被贺沅一把拽住,前者咬牙切齿道:卜钊。 贺沅掏出手机直接在微信共享了位置,苗邈等不及贺沅,挣开他的手冲下楼去,嘴里叼着半只大虾的米月不明情况,紧接着一股力道把她从座椅上直接拽起,冲下楼去。 正是吃饭的点,大厅里非常热闹,苗邈阴着脸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身影,楼梯上的贺沅透过玻璃看到了饭店门口那辆黑色本田,米月也看到那辆车,一时激动语无伦次:“贺贺贺贺队……楼下楼下那辆……” 贺沅没等他说完,脚下踩着风火轮向门口疾奔,苗邈闻声也跑到门口。 黑色本田已经点火,里面坐着一个戴口罩的男人,男人看着跑过来的苗邈,眯起的双眼似乎是在笑,脚下一用力,本田车甩出一道弧度冲了出去。 “苗邈!上车!米月留在这给东杰打电话!” 贺沅抢先一步拉开车门,苗邈紧跟其后跳入副驾驶。 讴歌RLX步步紧逼本田车,不料本田车在黄灯最后一秒冲了过去,一甩尾冲上高架桥,那个方向是城郊! 贺沅的眼中已经不存在路口和红灯了,他现在一心只想抓住卜钊。 车窗外的高架隔音屏正急速向后撤去,副驾驶的人目光紧紧锁在本田车上,他的手心已经渗出一层密汗,贺沅将已经到底的油门用力又踩了踩,很快并行的两辆车同时发出呼啸声。 贺沅猛地朝右打方向盘,试图把本田挤到高架护栏上,本田也在迅速向右靠去,离护栏一步之遥的时候,本田车停止靠右,任由讴歌RLX一步步逼近,两个车门即将碰撞的时候,前方地面突然变宽,是高架出口! 本田车猛地向右打了一圈方向盘,贺沅往右一侧头看向本田的眼睛无意瞥到了副驾驶上嘴唇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的苗邈。 贺沅霎时心头一登,脚下油门松了两厘,喘息之间已经落后几十米。 城郊开阔的马路上,黑色本田犹如一道闪电,向前继续开去。 贺沅把油门踩到油箱里,再度向本田紧逼上去,眼看着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一辆货车突然冲出,贺沅迅速将刹车踩到底,可是还是来不及,明显可以感觉到车身向前滑行出去,留下一道黑长的刹车痕,直挺挺朝着货车后腚拱了上去。 短暂昏厥后的贺沅快速恢复意识,五脏六腑像是被搅烂,他顾不上自己迅速扒开安全气囊,拼尽全力去查看苗邈的情况。 副驾驶的苗邈额角挂着鲜血,任凭贺沅怎么喊也没有回应,货车的车主已经站在车旁,面色惊慌的举着砖头准备砸玻璃,身后由远而近的警笛声让他慢慢放下砖头,不知所措。 …… “思远,你睁开眼看看啊,这就是那个伤你的人。” 黑暗里,苗邈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此熟悉让人怖畏。 “思远!你睁开眼!” “我求求你了,思远你睁开眼睛看看他吧!我把他给你带来了!我说过谁都不可以伤害你!我说过我要保护你!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苗邈似乎看到一个人,胸口插着一把西餐刀,用一种即将被行刑的姿势跪在他面前,耳畔不断响起那个男人的话语。 “思远,你跟着我吧,我明天找我哥把你要来,好吗?” “你为什么不想跟着我啊,我可以把你保护的很好。” “思远,跟我去国外吧,你这么干净不能再留在这了。” 有那么几秒,苗邈感受到有人正把他从这梦魇中强拉出去,他张着的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求那个人快点把他带离这个男人身边。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思远,我恨你。” 随后,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的罩住他,他奋力想扯断这网,可是无济于事,那个网越缩越紧,紧到苗邈无法呼吸。 …… “只是轻微脑震荡,CT上没看到脑出血,没什么大碍。” “谢谢大夫。” 好像是医生的声音,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苗邈努力张开眼睛,白灼的灯光刺得他再度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了眼睛。他清楚的感受到浑身的酸痛,仿佛这具身子不是他的一样。 “苗大爷,你舍得睁眼了,你倒好在这一躺三个小时,我让刘局骂的跟孙子一样,你既然醒了我把刘局叫回来,总不能我一个人挨骂,对吧。” 苗邈看向这个站在床边的人,灯光被他挡了大半在身后。阴影下的脸有些模糊,苗邈努力在记忆搜索着,半晌后终于想起为什么自己会在医院。 “贺队长,卜钊呢?”苗邈的声音因为刚醒来,有些喑哑。 贺沅坐在床边上,用背影对着苗邈:“跑了,那王八羔子跑哪都无所谓,老子早晚能给他逮回来。可怜我那车是废了,修车的钱都够新买一辆了,烧钱啊。” “胡兵呢?”苗邈问。 贺沅:“你是昏迷了三个小时,不是三天更不是三个月,脑震荡把你脑子震碎了?”话毕,贺沅挥了挥手,深吸一口气又说:“等把胡兵那个孙子也抓回来,你得陪我去买辆车,我那车我开了一年,一点剐蹭都没有,你才来了四天就废我一辆车,真牛逼。” 苗邈轻声“嗯”了一声。 贺沅站起身来,横跨一步坐在隔壁的病床上,随即躺了下去:“赶紧睡会吧,等会张局估计也得找我谈人生,熬了两天一夜了,我是真睁不开眼了,等我睡醒了再找你理赔。” 窗外的阳光洒在地板上,静谧的空气中飘着浓郁的消毒水味,一个警服破烂带着血迹的人,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躺在病床上、 不多时,一阵微弱的鼾声响起,苗邈侧头一看,贺沅已经熟睡过去。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看来得去买衣服了,苗邈想。 睡着的人伸手抓了抓周围,似乎是没有抓到什么东西,翻了个身缩成一圈继续睡。 “嘶”苗邈吸了口冷气,内脏拧着疼了几秒,缓了好一会,他坐起来的身体才跨下床,隔壁病床因为没人,所以没有被子,苗邈就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贺沅,片刻后把自己病被子盖在他身上。 半个小时后,贺沅迷迷糊糊的扯了扯被子,口中呓语了几句听不清的话,苗邈也不打算去思考这几句话说的什么,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第13章 第 13 章 贺沅迷糊之间听见病房门开关的声音,翻了个身继续睡,几秒后蓦然睁大双眼,直接甩开被子,顾不上身上零零散散的疼痛,冲出病房。 “见到苗邈了吗?”贺沅抓住一个小警员,小警员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贺沅瘸着一条腿挂着满脸焦急,一遍遍拨通苗邈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他黑着脸挂掉电话,一瘸一拐的穿过走廊站停在门诊大厅。 贺沅本身就高过平均人的身高,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身上的警服又带着血,几个路过的保安脑补到警察抓逃犯,暗搓搓的握紧了腰间警棍。 此时一抹熟悉的背影映入贺沅眼帘,贺沅碰撞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快步冲上前拽住苗邈,不远处保安见状也握住警棍小碎步接近。 “你不在病房……” 贺沅话说了一半,就看到保安的警棍呼啸着砸过来。没有反应的时间,贺沅直接转身把苗邈护在胸前,后背硬生生挨了一警棍,虽然力气不大,但贺沅还是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妈,知道袭警什么罪吗!” 贺沅咆哮的怒音让周围的人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他,保安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警棍藏在身后,有点控制不住声带的颤抖:“那个……俺看恁那样……俺以为恁在抓逃犯嘞……这位警察同志……俺真不是袭警……俺……” “给老子闭嘴!赶紧滚!”贺沅勉强的抬起胳膊挥了挥手,声音还带着怒气。 “袭警”保安迅速离去,带着后怕三步一回头,那表情生怕贺沅反悔治他个袭警罪,都能听见这个保安的心声:完球咯,俺要是坐牢了,俺的老婆娃可咋整嘞,俺的爹娘谁替俺养嘛。 “噗——”苗邈笑出声,平时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带着笑意,眉眼都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贺沅一看到苗邈笑出声的样子,心里更来气。 “你特么不在病房瞎溜达什么?” “饿了。” “为什么关机?” 一只满是花纹的手机伸到面前,暗示这个手机已经殉职了。 …… 中午只喝了两小碗鸡汤就出去追卜钊,现在太阳都做好下班准备了,不饿才有鬼。 贺沅只好弓着腰去办出院手续,整个过程中苗邈的眼神时不时的看向他的后背,终于把贺沅看烦了。 “要不是你乱跑,我能挨这一棍子吗?”贺沅停顿了一下,没好气的继续说: “想吃什么?我让家政去我家做,一会去我家吃完饭换身衣服再去市局,胡兵还没抓着我就损了一辆车,工资卡也被你扣押,现在我还白挨一棍子,你是纪检委派来弄死我的吧。” 夕阳投射在警局公车里,车内过重的劣质香水味和男人的臭皮鞋味,让贺沅皱起眉头直到下车。 到家后,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家常小炒菜,正散发着香味,苗邈走到餐桌前,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一块菜,送进嘴里,点了点头表示味道还行。 家政阿姨还在厨房里忙活,铲子碰触锅沿发出叮当声,贺沅脱下破烂的警服,随手甩进洗衣机,露出匀称结实的上半身,还有背上一道边缘已经淤青的棍印,冲厨房喊到:“白阿姨啊,不用做了这么多菜我吃不完,还得多付你工钱,不划算啊!” 厨房里叮当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传出一声温润的女性声音:“沅沅啊,这话说着你臊不臊啊,都三十多了,老婆本攒着花不出去就算了,还想省我买菜的钱。” 没有老婆的贺沅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话,“哼唧”了两声进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白阿姨关门离开,浴室的水声也跟着戛然而止,贺沅站在镜子面前,湿漉漉的黑发滴着水,水滴顺着结实的背肌一路向下滑。贺沅拽起一条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浴室,完全忘记外面还有一个苗邈。 赤身裸体的贺沅站在浴室门口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到了站在餐桌旁正用手捏着菜偷吃的苗邈,苗邈也看到了贺沅,他捏菜的手也顿在半空中,眼神一路向下。 几秒后反应过来的贺沅,迅速用一种被扫黄大队逮捕的模样,一把把毛巾挡在裆部,未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别特么在那偷吃了,洗没洗手,我卧室衣柜最下面一层,帮我拿条内裤。”说完贺沅后撤一步进入狠狠的把门怼在门框上,随后传出一声压低声音的“靠!” 两个人安静的坐在餐桌两边,空气一度尴尬,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碗筷碰触的声音,那盘被苗邈偷吃了一半的菜,贺沅一直没下筷子,不是因为贺沅嫌弃他,而是苗邈似乎很喜欢吃,等贺沅准备去夹的时候,盘里只剩下一点葱皮。 终于忍不住的贺沅先开了口:“一点也不给我剩,不拿我当领导了?” 苗邈抬起眼帘,把空盘子朝着贺沅推了推说:“清炒莴苣。” “明天给你买一车,不够再说。”贺沅说。 正喝粥的苗邈差点被米粒呛到,咳嗽了几声摆摆手表示自己吃饱了,贺沅让他赶紧去洗澡,脏的他已经没眼看了,跟着去卧室又拿了一套衣服扔给苗邈。 市局门口,穿着一身黑一身白的两个人如同黑白无常,踩着夜色进入市局。 大厅值班的警员:??? 黑白无常不理会小警员掉在脚背上的下巴,带着凌冽的气场直奔办公室,正好碰见嘴里叼着肉夹馍的高晨,高晨囫囵着把剩下两口肉夹馍吞下,一副再不吃完就要被黑无常贺沅抢走的样子。 此时,离市局不远的一处普通小区里。 吊顶灯下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脸色平淡拿着手机正在讲话: “大哥,你说。” “男的带走,女的嘛……就留她在家吧。”电话里传出来的男声冷的像冰渣一般。 “是,大哥。” 电话的男声突然上扬,带着笑:“用我最爱的那把枪。” 地板上被各自捆的男女,苦苦哀求了许久,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抬起手臂,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的女人,女人的脸迅速扭曲,尖叫声盖过了消声器发出的低沉声音。 “老婆——!你们都是疯子!疯子!” 男人看了地面上眉心中枪的女人一眼,蹲下身捏住他的的下巴,语气缓和平淡: “十分抱歉,我已经很久不动手,手法也生疏了,所以尊夫人应该会很痛,不过……现在看来她不是很痛。” “我特娘的杀了你!!” “咦?”高晨发出一声质疑,他拽了拽旁边苗邈,压低声音问: “你知道老大怎么了吗,我怎么看他气场不太对啊。” 苗邈侧脸:“他是什么气场?” 高魔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说:“老大平时不都是一股子唯我独尊的嚣张富二代气场吗,你看看现在,弯着腰驼着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楼下那保洁大爷。” 窗边的贺沅因为后背一直胀痛,平时挺拔的身姿不免有些驼,加上两天一夜没休息,看起来更加憔悴与干瘪,要不是脸长的好看,还真有一股子中年丧偶儿女不孝的味道。 贺沅其实听见身后两个人的话,想假装没听见来着,但是苗邈刻意压低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这是让人揍了。” “你俩没完了是吧!我挨揍还不是因为你!去去去高晨你赶紧滚一边去,胡兵没抓着,套牌本田你也没追上,你在办公室溜达个啥,赶紧去和一组抓人去!”已经跳脚的贺沅拉过苗邈,推开独立办公室的门,把他甩了进去。 “老大,本田那是你追的,我……” “闭嘴!”贺沅隔门咆哮。 苗邈脑震荡后遗症,被贺沅这么一甩,眼前发黑身体直晃,摸索了半天才坐在沙发上。 “你就在这睡,我就不信了卜钊那孙子还敢来,明天我让人买张床,放在这。” 许久,缓和的苗邈有气无力道:“他不会来了,你没看出来那封信在告别吗?” 贺沅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团揉皱了纸,片刻后打给了马南。 刚挂断电话,苗邈有气无力的声音又响起:“没有指纹的,卜钊不会这么不小心的。”苗邈走过来拿起纸团,展平后观察了几秒,说:“这纸手感粗糙是普通宣纸,墨的颜色也不纯正,是大街上随手买的。” 桌面上手机震了一下,贺沅一看是花无余的电话,随手点开了免提。 “沅爷,抓了几个带货的,你要来看看吗?” 贺沅还没说话,苗邈直接一掌摁在桌面上,眼神锋利的冲他点了点头,贺沅捂住听筒停了停,眼神带着坏笑:“好处?” “给你工资卡。”随后苗邈摸了摸上衣口袋,几秒后那张贺沅的卡被丢在桌面。 贺沅嗤笑一声,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把卡收进抽屉:“爷爷我等会就到。” 缉毒队审讯室,一身花里胡哨破洞衫的花无余站在门口,手中夹着一根烟在等贺沅。黑白无常二人出现在楼梯口时,花无余手中的烟抖了三抖,许久后回神才敢确认那是贺沅。 “你们俩这是这是去参加周康明葬礼了吗?”花无余问。 贺沅白了他一眼,推开审讯室的门,大步跨了进去,还不忘回头补一句:“小花儿,缉毒队骚不开你了,改行当摇滚歌手了?” 花无余:“我这衣服是下午接到群众举报,说花架酒吧有人涉嫌贩毒才准备的,我前脚踏进去后脚就逮住了,白浪费我的一颗想当摇滚歌手的心。最特么恶心的是,我刚进去就被一个光头摸了屁股,我的翘臀已经不纯洁了。” 贺沅翻了一个标准的苗邈式白眼,似乎不打算替花无余的屁股报仇,指了指审讯室的玻璃,问什么情况。 花无余递过口供纸,示意贺沅自己看。 前几页都是正常审讯问答,当贺沅翻开新一页时,三个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K11” 第14章 第 14 章 贺沅和苗邈静默的对视了两秒,两秒后苗邈心跳快了三个节拍,一把夺过口供纸,快速扫了几眼后,冷冷道:“人呢?” “还在审讯室,这不是等你们……” 花无余的话还没说完,苗邈笔直而立的身体突然前倾,像一个断了弦的风筝一般,直挺挺的向前倒去。 “卧槽!” “苗邈!!” 贺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苗邈,让他靠在肩头上,花无余也着急忙慌的掏出手机摁了“120”准备拨号,就听见苗邈声音细若蚊呐的说了句:“没事,先审人。” 身后两名警员立刻起身,忙不迭得递过一杯温水,只见公安系统内臭名远扬的明星富二代贺沅,一把横抱起苗邈,生怕一用力就碎了般将苗邈放在审讯室的沙发上,手臂还担在苗邈背上,像扶着一个稀世陶瓷一样。 两名警员小声嘀咕:“这是怎么了?” 苗邈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揉了揉眉心:“脑震荡,没事,贺队先审人。” 贺沅这才放开扶着苗邈的手,把纸杯放回桌上,眼神死死的盯着脸色苍白的苗邈,半晌后才开口:“你是不是讹我工资卡。” 小警员、花无余:???? 苗邈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是的,给我吧。” 小警员、花无余、贺沅:???? “说好的人民警察为群众呢,不拿人民一针一线呢?” 贺沅气咻咻的插着腰,只听见苗邈又缓缓补了一句:“你不算。” 此时,一只乌鸦飞过贺沅头顶,并尽情释放了一坨名为“鸟屎”的东西。 贺沅又掏出钱包,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工资卡,对准苗邈的裤子口袋塞了进去,眼神中写着:真是个难伺候的主。 审讯室内,贺沅用三顿罗马花园高级私人订制套餐把苗邈送进去陪审,淋漓尽致的表达了什么叫做“有钱可以为所欲为”,花无余看向站在旁边的苗邈,心中感慨万千奈何吃人嘴短也就没说什么。 一个三十出头,穿西服打领带头发向后梳,脚上的皮鞋还反射着灯光的男人,安静的坐在审讯室里,表情柔和面带职业微笑的看着花无余和苗邈,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这是那个律师来配合问话的。 苗邈刚踏进审讯室时就认出来这个人,表面上看似温良无害,实际上他曾经是“羊群”交易很重要的一环,但苗邈一直在卜铭身边所以接触的不多,从卜铭被捕后,一直渺无音讯,谁也没想到一次普通的扫毒行动就能把他扫出来。 “思远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真是警察。”男人先开了口。 花无余诧异了几秒钟,回头看向单面玻璃眼神询问玻璃另一面的贺沅,随后耳麦传出贺沅贱兮兮的声音: “没想到吧,我们刑侦队是不是卧虎藏龙,别看我苗弱不禁风,实际上我给你说牛逼的很,你叫我声爸爸,我把他借你们缉毒队玩几天。” 花无余伸出食指,晃了两下表示拒绝。 “孙尚,确实好久不见,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让警方逮捕你。”苗邈问。 被称为孙尚的男人干笑了一声:“羊群’不是从前那个‘羊群’了,前几日我们这群老人都被盯上了,死了不少人了啊,思远我想活命,你懂吗!卜钊回来了你知道吗!那个疯子他回来了!!” 孙尚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被手铐烤住,他现在可能已经将审讯桌掀翻在地。 烟雾缭绕的后面是一张花无余的脸,脸上愁云惨淡,他心想:老子屁股都被人摸完了,这孙子怎么能说他是主动送上门的,谁来赔我的屁股啊! 孙尚又开口:“思远,卜钊来找过你了吧。” 苗邈低着眼帘,身上那件贺沅那件白色西服把他消瘦的身板衬的十分有型,他一手拉开椅子一手插兜,向后轻靠在椅背上,左腿搭右腿坐成一个标准式二郎腿,十指交叉眼神平和的看着他:“他为什么要处理你们?。” 孙尚冷笑一声说:“可能是因为卜铭被捕时我们跑了,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思远我可以做污点证人,关于‘羊群’所有事情,我知道的都能告诉你们警方,你能保护我吗?” “我没那个权力,我只是小刑警。”苗邈说。 花无余用指关节扣响了桌面,开口问:“你对卜钊了解多少?” 孙尚想了许久,开口:“我对他不了解,只知道他以前一直在国外,卜铭被捕前一年回来的,思远应该见过他。” 花无余向前倾身:“谁?” “你旁边这个。”孙尚用眼神示意。 审讯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苗邈开口:“我对他不熟,我跟你也没有多熟,请不要叫我思远。”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这下不知内情的花无余直接站起身,快步冲出审讯室连炮似的问贺沅: “苗邈到底是什么人?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卧底‘骆驼’为什么这样一个卧底不分给我们缉毒队,你是不是花钱把他请到你们刑侦的!这种事情你都不告诉我,沅爷你变心了!” 贺沅眉头一挑:“问你们领导去。” 审讯室内,贺沅拉开苗邈旁边的椅子,坐下时还解开了黑色西装的扣子,随意的拨弄了几下,花无余站在一旁扶额,他心想这俩是来审讯的还是来走秀的,再架上摄影机都能直接开播了。 “苗啊,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就回去呗,再坐一会我怕花花把你抢缉毒队去。”贺沅侧脸手肘撑在桌沿上托着腮看向苗邈。 苗邈眼神闪动,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声音不算冷硬的回答:“回去吧。” 两人站起身正准备推开审讯室的门,孙尚沙哑的嗓音伴着手铐砸向桌面的在身后响起:“思远!你不能不管我!卜铭以前最信任的就是你,就算你是警察这份情总得念吧!思远!!” 苗邈充耳不闻,表情冷漠的走出了审讯室,反倒是贺沅,后撤一步:“我说兄弟,你要相信人民警察,我们保护每一位拥有合法权益的民众。” 刑侦队贺沅独立办公室里,苗邈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正在看卜铭档案的贺沅一抬头,看到苗邈似乎已经睡着了,悄悄地挪了挪椅子趴在了桌子上。 “去他妈的胡兵和卜铭,爷爷我赶紧睡会,再长皱纹的话姑娘们该不要我了。”贺沅心想。 城区里甚少有鸡这种生物,天刚蒙蒙亮时,一声鸡叫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苗邈已经躺平在沙发上,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一张薄毯,上面散发出的男士木调香水味指明这张薄毯的主人是贺沅。 苗邈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了看趴着的贺沅,这种姿势维持一晚上,不止睡不好说不定还得落枕,他内心挣扎了一下要不要去和贺沅换个位置,紧跟着贺沅就抬起了头。 苗邈的目光来不及收回,刹那间和贺沅撞了个正着,后者迷惑的看了眼苗邈,揉了揉脖子换了个方向继续埋进手臂。 半个小时后,街上传来人生涌动汽车鸣笛,对屋里这两个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呼吸声此起彼伏,突然座机铃声让熟睡的两个人同一幅度抬起头,不同的是贺沅睡眼惺忪,而苗邈额头起了薄薄一层冷汗。 贺沅看了看表,六点整。 “您好,请问是刑侦队支队长贺沅的办公室吗?”柔软的女声从电话里响起。 “嗯。” “这边公安接警处,刚接到报警,昨夜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地址在凤凰古苑小区,详细地址已经发送您短信,您开机就可以看到。”女声继续说。 贺沅一愣,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关机了,昨夜忘了充电,他拍了一下脑门,对电话说了声“辛苦了。”随后挂断。 “滴。” 手机刚充上电开机,一条短信就蹦了出来,上面的地址让贺沅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凤凰台苑8号楼3单元602室,入室枪杀。 这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周德的家,贺沅紧紧的盯着屏幕许久才切到微信界面,给高晨发了一条消息:“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边快速的回了一条:“查好了,和你想的一样。” 贺沅低声骂了一句,死死攥紧手机,再度压下了想把手机扔到墙角的冲动,墙上的分针挪了三格以后,贺沅回复:“出现场,凤凰台苑8号楼3单元602室。” 六点半的街道上,凉风还肆意的刮着,一台白色杜卡迪风驰电掣的骑往凤凰台苑,门卫室保安一看,快步堵住摩托车,示意“外来车辆不准入内”,贺沅本就压着火,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掏出警证怼在保安脸上,一副“你再拦我,你得蹲局子”的语气:“能不能进?” 保安一看是市局刑侦队的警证,上下打量了一下摩托车上的两个人,唏嘘道:“真好,警察都能骑杜卡迪了,进去吧。” 苗邈一下车,伴随着急促起伏的胸膛,三步晃两步的走进单元楼。 周德家木色大门毫不遮掩的开着,韩宝玲跪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高定连衣裙,看得出来妆容精致,不和谐的是眉心处深红色的血洞,流出的血已经结痂挂在脸上。 紧跟着身后电梯“叮”的一声,有人上来了,贺沅立刻脱下西服外套,本着不能让人民群众受惊的态度,挡在韩宝玲前面二十厘米的地方。 “老大,你在干嘛?”高晨和众警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贺沅在挡什么。 贺沅叹了口气:“先封锁吧,这层别让人上来了。”说着把西服一甩披在肩上。 第15章 第 15 章 “这不是局长夫人吗,我靠!”高晨一声惊呼,把周围神思恍惚的一众警员们拉回现实。 马南是最后一个下电梯的人,眼前画面可能震惊程度较大,他踏着小碎步一溜烟的跑到贺沅面前,压低声音:“啥情况啊!” 贺沅眉头皱的死紧:“我是柯南吗,看一眼就能查出凶手?” 身后突然传来苗邈不温不火的声音:“刚接到的报案,如果不是周局打的,那他可能昨晚就失踪了,贺队你联系周局了吗?” 高晨三步并两步快步上前,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递给贺沅,伸了伸下巴点头示意,贺沅接过粗略浏览了一遍,简短地道:“真实性。” “非常真实!全是海外账户,大多数在周康明名下,小部分在韩宝玲名下,表面上和周德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高晨略一停顿,从贺沅手里翻到一页,指在上面说:“这里,每一笔的汇款署名都是周康明,找人鉴定过这是周德的笔迹。” 很久后贺沅喃喃的骂了句,把摩托车钥匙扔给高晨,说:“你在这盯着点,我开队里车回去,咱们苗邈身体不好再骑摩托我怕给他冻坏了。” 高晨忍气吞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市局门口一辆警车车窗落下,袅袅的向外飘着烟,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露出昂贵的七位数腕表,腕表主人正靠在座椅上闭着眼不知思忖什么,副驾驶的人保持一样的姿势夹着烟。 而后,贺沅不断的接打电话,脸色一度像驴脸靠近,而苗邈则放平座椅早已和周公喝起了茶,车外满地的烟头一直到九点终于被一双手工皮鞋狠狠踩实。 “别睡了,张局找你。”贺沅站在副驾驶窗外,食指弯曲扣了两下车窗。 窗内苗邈没有给贺沅任何反应,贺沅像意识到什么一样,猛地拉开车窗一把拽起苗邈。 “干嘛?”苗邈额角青筋直跳。 “我还以为你这较弱的身板又不行了,喊你也没听见。”贺沅声音瞬间走了调。 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张福来老态龙钟的抱着一杯枸杞茶,给苗邈也倒了一杯推过去,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周德家你去过了?” “嗯。”苗邈点头。 “有什么感想吗?”张福来继续问。 办公室内一场肃静,因为张福来问的是“有什么感想吗?”而不是“有什么发现吗?”,很明显张福来认为韩宝玲被杀苗邈是多少知道一些内情的。 “没有。”苗邈硬邦邦的回答。 “海外账户的事你知道多少。” “听到一点,不是很了解。” 张福来按着桌沿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苗邈身旁,肃穆道:“周康明的死绝对不是胡兵一个人造成的,那天在宿舍门口袭击你的人应该也有参与,但毕竟我老了也许多年没有参与侦破了,这一切只是我个人猜测。昨晚缉毒队的口供我看过了,韩宝玲死的太是时候了,正赶上‘羊群’的新领导人在铲除旧部……苗邈,我尊重你的做法和看法,你能告诉我你在‘羊群’时,那个向内传递消息的鬼……是不是周德?” 苗邈轻抿了一口枸杞茶,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张局,您既然已经让贺队去暗查了周副局了,我想你对他早就有猜疑。我在‘羊群’三年真正接触的人并不多,除了‘羊群’的旧部,还有一些出货的下家,其实并没有见过周副局,毕竟我只是给‘蜂鸟’打下手。” 张福来根本没有想到苗邈提起“蜂鸟”时,表情能不带任何起伏与愧疚,他呵呵一笑继续说: “周康明的案件的侦破行动中,黑色丰田来找过你两次,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来了两次却对你没有真正动手,是惧怕你警察的身份还是别的原因……我希望我的属下都能秉着公正的态度,追溯其中的动机和不为人知的理由,而不是去做一个用法律保护自己的罪犯。” 不知过了多久,苗邈才开口:“我从未想过违背我父母坟前的誓言。” 张福来没有参与过“羊群”行动,更不会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省厅三言两语搪塞完塞来的人,他不敢用,特别是昨晚看完缉毒队的报告后,他心里一直隐约不安的躁动终于爆发了。 “年轻人,不要以为你是烈士家属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警……” 张福利的话还没说完,苗邈甚少有表情的脸上已经乌云压境,很快就把情绪压下去,轻描淡写的说打断了张福来的话:“这就是我不会违背初心的理由。” …… “爸,妈,我会是你们的骄傲吗?”九岁的苗邈满身泥泞跪在碑前,表情痴呆的反复呢喃。 门外贺沅焦急的踱步,时不时趴在门上竖起耳朵,奈何市局隔音做的实在是太好,一无所获。 苗邈在张局办公室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贺沅像一只多年没见主人的宠物狗一样,摇着尾巴冲上前去。 “说什么了?” 苗邈伸手示意来根烟,贺沅掏出烟盒再问了一遍。 几秒后苗邈重重吐了一口烟,随后开口:“真话假话?” “废话,当然听真话不然我在这蹲一个小时,是为了给你递烟吗?”贺沅这话诚然不虚。 苗邈浑然无事的回答了句:“怀疑我。” 两人对视了许久,贺沅有点不耐烦了:“怀疑你什么,反水还是杀害韩宝玲?” 苗邈没有回答他,视线一路向下落在了贺沅衣摆上的一处褶皱,皱巴巴的还算有型,却不知为何黑色西服在眼中,脑子里却反复出现白色的西服、反光的刀叉和刺眼的阳光,他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空空如也的胃也发出想探讨外面世界的呐喊,他在贺沅震惊的目光中,疾步冲进了洗手间。 走廊尽头洗手间,“呕——”。 苗邈一手紧紧扶在隔间墙上,想要探索的胃终于冲出咽喉,眼泪被苦涩的胆汁强行拖拽出眼眶,冲上头顶的血液还在沸腾,耳膜也在嗡嗡作响,许久后一双温热的手掌贴在了苗邈的后背上,身后传出模糊又急切的声音:“你怎么了……去医院吧……怎么回事!” “别碰我!”苗邈甩开手掌,声音充满着愤怒和恐惧。 又是几秒后,模糊的双眼终于恢复了视线,贺沅焦急的脸映在瞳孔中,对方的手臂还在下劲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随后将一杯水送进苗邈的眼前。 那句“别碰我!”并不是说给贺沅听得,苗邈心头泛起一阵内疚,他垂下眼不敢直视贺沅的眼睛,可偏偏身上那件白色西装却撞进眼帘。 又是一股浓郁的胆汁的苦涩冲出喉咙,卷走苗邈胃里最后一丝水分,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冲击他的口腔,胸腔里的心脏不停的跳跃。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苗邈囫囵着擦了擦嘴,慢慢蹲下身子把脸埋进膝间。 几分钟后,苗邈感觉自己像一个雏鸟一般被从地上拎起,随后被贺沅有力的手掌架住扶到洗手台上坐下,那双手帮把苗邈脏了的西服脱下,掏出纸巾细细的擦拭着苗邈鬓角的冷汗。 当纸巾被冷汗浸透的时候,苗邈已经支撑不住,任由自己的额头抵在贺沅的肩上,虚弱的连喘息声都快听不见了。 “没事吧。”贺沅问。 贺沅很少会发出如此温润的声音,苗邈一怔摇摇头表示没事。 “需要去医院吗?”苗邈又摇了摇头。 贺沅低头瞥了一眼苗邈的秀发,沁人心脾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思索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他家的洗发水,随后贺沅把苗邈扶正,似乎是想从眼神中寻找答案一般,盯着他微颤的瞳孔久久不别开眼神。 “张局和你说什么了?”贺沅顿了顿继续说:“还是说你想起了什么?” —— 眼前的男人赤身裸体,趴在身上肆意妄为着,苗邈想要挣脱却发现手腕被牢牢拷在床头上,。 “你看看我,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接近我。”男人说。 就好像高空坠落的感觉,亦或者是闭上眼睛时忽大忽小的幻觉,苗邈再睁开眼睛时,那个男人坐在床边抽着烟,烟雾下看不清他的脸。 他挣扎着起身观察这个房间,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床头柜上一盏小灯的光,一应家具全都是黑色,就连窗帘都是一个颜色,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只有床上两个□□的男人。 眼前这一切让苗邈无比恶心,他冲进浴室靠在玻璃门上,空洞洞的看着身上深红色的吻痕,和□□爱带来的满身黏腻,他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个房间里,更想不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 “思远,你恨我吗?”浴室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苗邈打开门,低声说:“卜钊,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 卜钊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拽住苗邈的手,一把拽到了窗户旁边。窗帘骤然被拉开,耀眼的阳光一泄而出,苗邈本能的眯起双眼。 “这阳光,就像你一样。” 苗邈竭尽全力想要挣脱卜钊的手,缺被卜钊死死摁在墙上,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垂上:“思远,我想保护你。” —— “苗邈!你说话啊,张局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你说啊!我既然说过保护你,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你,张局也不行!”是贺沅的声音。 苗邈刚平静下来的胸腔又开始不住的起伏,就像是被海水灌了个满肺一样,除了有意识外,发不出一点声音,目光涣散的看着贺沅,许久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没说什么。” 洗手间里空气安静到呼吸声都听的真切,而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一起消失的还有高晨的疑问:“老大呢?不是说回来了吗,电话怎么也关机了。” 贺沅这才想起手机为数不多的电量早就在车里耗没了,现在听见高晨的声音,才想起来洗手间外面的世界应该需要他的拯救了。 苗邈抬起微红的眼眶,喉咙里像是塞了一个巨大的石头一样,干涩的说:“出去吧。” “我发现你真的跟我大爷一样,我每天不止要保护好你,还得照顾你这较弱的身子。”贺沅不满的抱怨到。 苗邈惨白的脸上展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随后用水冲了把脸,用湿漉漉的手把额前碎发向上撩去,淡淡道:“走吧,大侄子,都在找你呢。” 贺沅:??? 第16章 第 16 章 “死者韩宝玲,52岁,女,死因中枪,死亡时间昨晚八点到九点,初步尸检发现并没遭遇性侵,四肢有明显皮下出血,怀疑生前遭受捆绑。”马南合上尸检报告,顿了顿:“弹头已取出送痕检了,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贺沅摁熄烟头站起身,拍了拍马南肩膀示意他坐下,说: “马南继续尸检,有发现第一时间报告,痕检继续去现场调查……死者家属市局副局长周德现已联系不上,这份资料你们都看一下,如果有什么想法或者其他证据可以提出来。” 话毕,高晨将资料分发给众人,。 投影仪上还投射着周德的照片,身穿警服头发梳的工工整整的市公安局副局长周德,几分钟迅速转换身份,从喝个茶都要数着茶叶根泡的的清廉局长变为拥有十几个海外账户的受贿警。 众人一阵唏嘘,感叹着自己拿命博来的工资条,还比不上周德一个账户里的资产。 张福来抱着胳膊坐在会议桌的最前方,看不出眼底的神情,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坐着,内心煎熬。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薄弱,一旦动了一点心思,就会想要深挖下去,从警校到现在局长的位置,张福来和周德一路走来也三十多年了,周德的伪装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若不是韩宝玲那日平白的一句“都是你得罪了他们!”,张福来怎么也不会让贺沅去调查周德。 白纸黑字的数据就在张福来面前摆着,他伸出微胖布满皱纹的手,一页页的掀过,眼底的慢慢表现出震怒和哀痛,半晌后他缓缓开口: “周德的调查所有人高级保密,不得向任何媒体记者透露,接下来省厅纪检委会来配合我们的调查。胡兵还没抓到,韩宝玲死亡周德失踪,市局压力大所有人不能松懈。贺沅,你留在局里指挥,苗邈也留下你身体还没好,就不用和他们一起搜捕了。” 贺沅虽说不知道局长室里张福来和苗邈说了什么,但总归还是清楚张福来把苗邈留在市局的意思,他呆了片刻,从兜中摸出烟盒,正思忖着整理思路,一抬头正好看见苗邈惨白的脸。 之前在洗手间的呕吐好似还没缓和过来,脸上依旧没有血色,低垂着眼帘看向桌下,脖颈和肩膀一气呵成形成一条好看的弧度,几秒后苗邈似乎是感受到贺沅的目光,撞上了贺沅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苗邈的脸色纹丝未动,伸手把资料弹到贺沅面前。 “不是卜钊动的手。” 空白处苗邈的字体骨气洞达,贺沅快速写了几个字把资料推了回去:“有头绪吗,苗大爷?” 苗邈正下笔的时候,高晨站起身,走到贺沅身边轻声说了几句,随后把投影仪的画面切到微信界面,在满屋人紧张的呼吸中,播放了一条刚收到的视频。 画面中,昏暗的地下车库感应灯亮起,一个男人先走进画面,他的头上被顶着一把枪,紧跟着持枪的另一个男人也进入画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一辆白色现代车旁,前者步伐踉跄的被推进后排,持枪男人用枪指着后排的人,看似是在说话,几秒后持枪男人抬头,和监控器来了一个眼神碰撞。 会议室内空气一度结冰,空气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向前靠,紧紧盯着屏幕上这个男人的脸,试图在记忆中搜寻这个男人。 高清摄像头下,男人的脸如同刀锋一般,眼神狠厉的看向摄像头,片刻后勾起嘴角笑了笑,绕到驾驶位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不多时白色现代消失在画面外,监控器内又恢复了一片昏暗。 在众人交头接耳一阵讨论时,苗邈突兀的声音响起,打破这阵低声讨论:“柏无双。” 张福来向前倾身:“你说什么?” “柏无双,卜铭的助理,卜铭被捕后我没猜错应该跟了卜钊。”苗邈面无表情的阐述。 众人还没发声,贺沅唰的冲到电脑旁边,把监控重新播放了一遍,在男人抬头的时候暂停放大,皱着眉头仔细端详这个男人。 苗邈掩口低咳了一声,目光闪烁不去看屏幕上柏无双的脸。 “通知交警协力调查这辆白色现代,去数据库比对这个……”贺沅突然卡壳,看向苗邈。 “柏无双。”苗邈说。 贺沅用布满枪茧的手扣响桌面:“发布通缉令,去数据库比对这个叫柏无双的男人,看看有没有案底。高晨,继续跟进周德受贿的事,和缉毒队对接一下,周德受贿的资金来源应该是贩毒集团‘羊群’。” 张福来上了年纪的稀松眉头皱的死紧:“所有人的任何行动都要报备,全部配枪。” 贺沅简短道:“行动吧。” 会议室窸窸窣窣了一阵,各自散去。 傍晚的夕阳洋洋洒洒的透过玻璃铺在地面上,苗邈站在窗前,逆光勾勒出他的身体轮廓,从斜方肌到腰肌结实且均匀,薄弱的身板在衬衫里被暖阳照出温度,散发出属于贺沅的木调男香味。 米月抱着一摞档案刚推开门,眼神就被窗前的苗邈勾走,忘我的傻站在门口。 “好看吧,这么好看的男人当刑警可惜了,不如……让我妈带他进军演艺圈吧!”贺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米月一个激灵站起了军姿,僵硬的扭动自己的颈椎骨看向贺沅: “那个……贺队……这是张局批下来的搜查令,周康明名下所有的房产……都要搜查……” 贺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你去吧,把你东杰哥哥从缉毒队叫回来跟你一起,有发现随时报告。” “是!贺队!”米月敬礼后抱着资料退了出去,留下贺沅和苗邈在偌大的刑侦办公室。 “我觉得你不像一个刑警,到像个来刑侦支队养老的大爷。” 贺沅随手拉开一个椅子,靠在上面懒洋洋的没有精神,窗前的人身影纹丝不动,贺沅有一刹那感觉窗前那个人理他很遥远,好像除了公安内网上的消息,其他的一概不知。 窗前的人微微侧身掏出烟盒低头点上一根,烟雾在阳光里发出微微的蓝色,贺沅看向苗邈的侧脸,许久后脑中蹦出一个想法:“睫毛真长。” 一根烟的时间结束,苗邈转过身,逆光的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冷冷的开口:“省厅要来人?” 贺沅眼里的苗邈已经变成了镶着太阳金光的一尊雕像,普度众生般站在前面,贺沅伸出修长的手指插入发丝中,片刻后开口:“这么大的事要不来人,显得我们临港市局像个孤儿。” “我能请假吗?”苗邈问。 贺沅锋利的眉毛轻微皱起,带着猜忌打量了苗邈一番:“大爷,非常时期你请假,是想让我累死在工作岗位吗,你准备干什么去?” 苗邈目光移过贺沅头顶,停在墙上的表盘上,不说话。 贺沅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手中火机“啪”“啪”作响,火苗上窜下跳,未及,贺沅开口:“我知道你不想见省厅的那群老家伙,我也不想见,啰里啰嗦还总揪着我家经济状况不放,我也不想当富二代啊,可是我要不当这三瓜俩枣的薪水连我加油都……苗邈……你不准请假,麻溜等案子结束赔我车!” 贺沅越说越气,又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甩着手回到了独立办公室。 电脑上循环播放地下车库的监控视频,不断暂停在柏无双的脸上,胡兵杀害周康明,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床底的K11新型毒品是不是侧面指出了胡兵和卜钊早有联系,胡兵兄妹二人的失踪,是不是也是柏无双做的…… 贺沅脑子里一串的问号,最后全都被关于苗邈的问号占据,什么样的刺激能让苗邈在洗手间吐的死去活来,也就是个男人不然就得批产假了,他透过百叶窗看向外面,那个身影还站在窗前,“真成雕像了?”贺沅心想。 贺沅飞舞的思绪被破门而入的痕检员打破了,对方眼神谨慎声音极轻,不竖起耳朵都听不清:“贺队,击毙韩宝玲的那颗子弹……的膛线数据出来了……” 贺沅眨了眨眼,示意痕检员继续说。 “那个膛线吧……对比数据库了……是……外面那个人的配枪……不过这枪一年前已经报失了……所以……” 贺沅瞳孔骤缩,他能感受到胸腔里心脏的跳动,甚至连痕检员声音都大的如雷劈一般,贺沅此刻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久久说不出话。 痕检员被贺沅的反应吓到了,声音又低了几个分贝:“贺队……苗邈他……” “啊……不是他,他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贺沅回过神来,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不是苗邈,绝不可能是他。 贺沅拼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掩饰刚刚的震惊,导致表情像脸皮抽筋:“这报告……报给周局了?” “报倒是没报……”痕检员顿了一顿,贺沅心头刚要放松,痕检员继续开口:“当时张局就在痕检科……他说这报告要先给你送一份。” 这道闪电还是结结实实的劈在了贺沅的头顶,他迅速起身擦过痕检员的肩膀,在痕检员诧异的眼神中夺过痕检报告,风驰电掣的站在苗邈面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能信你吗?” 苗邈没有给他多余的表情,只轻微的点了点头。 两分钟后,贺沅敲响了局长办公室。 第17章 第 17 章 “韩宝玲的死和苗邈没有关系!”贺沅连门都没关,站在门口果断的朝张福来喊到。 张福来不耐烦的摆摆手,让贺沅进来讲话。 “你为什么确信和苗邈没关系?”张福来问。 “案发时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而且这把枪不是一年前就已经遗失了吗?” 贺沅的声音越说越不稳定,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如磐石,很显然他失败了。 张福来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去,十指交叉架在腹部,声音缓和没有感情:“贺沅,你是我看着一步步登上现在这个位置的,你应该清楚警察丢枪是什么性质,更可况……省厅对他并没有……”张福来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给了贺沅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我相信他。”贺沅继续坚定到。 张福来靠在座椅上,微微一笑:“你现在是刑侦支队长,你的所有行动都代表着临港市局。” 贺沅有点不明所以,张福来紧跟着又说:“我老了,市局以后得靠你,但是省厅可不能靠你,你需要给省厅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张福来冲贺沅摆摆手,那是一个掌心向内的动作,贺沅会意,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局长室,张福来补了一句: “卜钊还会对苗邈下手的,看好他,不管他到底怎么想这个人不能在临港市局出事,还有那辆货车的赔偿事项,你自己解决,市局穷。” 贺沅站的笔直地敬了礼,把椅子推回原地,从局长室退了出去。 门外苗邈正靠在窗口不知思忖什么,见贺沅从局长室出来,他双手插兜放松的吐了口气:“饿了。” “走吧,顺便给你买个手机。”贺沅说。 傍晚的街道上,凉爽的风卷着满地的落叶漫无目的的刮着,苗邈只穿了一件薄衬衫站在路边,鼻尖被风刮的通红,贺沅随手从市局公车里扯了一件警服,随手套在苗邈的肩膀上,眼睛眨了眨,笑了起来:“大爷,走吧请你喝鸡汤。” 空荡了一天的胃终于被滋润,苗邈的脸色慢慢缓和起来,比起旁边贺沅的狼吞虎咽,他慢条斯理的夹起菜放在面前的盘子里,迟迟不肯下口。 贺沅咽下满口饭,用食指扣响了桌面:“喂,大爷别挑食了,张局的意思是我管你的安全,可不代表我要喂你吃啊。” 苗邈抬头笑了起来:“胡兵应该还在临港,只是换了种方式。” 突如其来的笑容,让贺沅倒吸了口凉气,缓缓开口:“你这一笑我怎么感觉你把胡兵怎么了。” “啪”筷子被放在桌面上,苗邈抽出一张纸巾,极其仔细的擦拭着每根手指,片刻后他注视着贺沅,眉头轻轻挑起:“贺队,我不是那种不会笑的人。” 狭小的包厢里,两个人近距离的坐在一起,仿佛喘息都能扑在对面人的脸上,贺沅别过头语气生硬:“你觉得胡兵会被灭口?” “现在牵扯出卜钊和柏无双,一旦周德受贿罪落实,市局领导受贿金额如此之大,资金来源还是贩毒集团,胡兵的死活就不重要了,甚至连周康明都不重要,到那时省厅眼中就只有周德和‘羊群’了。” 贺沅点头,认同了苗邈的想法,他夹起汤中一块鸡肉,塞进嘴中说:“省厅那群老家伙怎么会在乎一个死刑犯的死法,我说苗邈你这么了解省厅的人,为什么不留在那里,说不定能把他们死死攥在手中,一步青云。” 苗邈:“我没兴趣,也不想一步青云。” 碗中的鸡汤已经放凉,苗邈用汤匙把油星撇干净盛了一碗放在贺沅面前,继续说:“贺队,我来临港只是想当个小刑警,无忧无虑的过完下半生,省厅那些争斗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也不想掺和一脚。” 贺沅接过鸡汤,一仰脖透了个碗底,抽出纸巾擦了下嘴角:“等熬走了张局,我准备篡位然后也安稳的过后半生,只是不知道苗大爷你给不给这个机会。” 苗邈轻笑不语。 入夜,苗邈坐在贺沅的独立办公室沙发上,低着眼帘摆弄贺沅指名购买的手机,在存贺沅手机号时,发现号码已存在,他点进去看了一眼,号码没错而且还拥有专属铃声,他狐疑的点开专属铃声。 “苗大爷!接电话!我是你最亲爱的小沅沅啊!苗大爷!你看看我!快接……”贺沅的呐喊声从手机底部传出。 苗邈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声音的主人正坐在办公桌前,拍着桌面狂笑…… —— “就这个吧,美女开票,他付款。”贺沅拿起手机,一双桃花眼看的售货员红着脸低头开票,一分钟后,苗邈无奈得去收银台付了款。 “我哈哈哈……你去付款时候我录得……哈哈哈你别换啊,我给你讲哈哈哈哈换了我跟你急眼。”贺沅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掏出手机示意让苗邈也给他录一个,苗邈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 翌日,贺沅站在窗前正准备伸懒腰,楼下一辆黑色红旗车缓缓驶入视线,差点闪了贺沅的老腰,他一把拽起苗邈,苗邈受不了贺沅的一惊一乍,惊醒的脸上还挂着虚汗,就听见贺沅开口: “大爷你别睡了,省厅的那群老家伙到了……” 贺沅本想再暗示一下失枪的事,苗邈捂住双眼直挺挺向后躺下,嘴里还嘟囔着:“案情会我就不去了,这案子我本来就没参与多少,我在这呆着就行。” “别闹,来我背你过去,你现在可是局里重点保护对象,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会担心的!”贺沅说着,背对苗邈半蹲下身子,两只手背在后面还冲着苗邈摆手。 “我不去……见到他们胃痛想吐……” “你不去还要我过来吗?”说话的人站在门口,胖乎乎的看上去慈眉善目,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声音和蔼没有威胁力。 苗邈一个轱辘从沙发上直接弹跳起,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敬礼,眉清目秀的脸上写满恭敬:“孙厅长,请指示。” “行了,坐下吧,怎么还胃痛想吐,临港市局的伙食不和你胃口吗?” 孙厅的关心在苗邈听来一文不值,他甚至有些憎恶孙厅,如果没有孙厅自己也许就能当一个拿工资的小刑警,憎恶的情感中苗邈又感谢孙厅,给了自己深入‘羊群’的机会,两种复杂的感情糅杂了一起,苗邈眼神闪烁着避开孙厅的关怀。 跟在孙厅后面的人开了口:“苗邈,不要居功自傲,你的嫌疑还……” 话还没说完,霎时孙厅甩了一个眼神过去:“尹处长,苗邈的什么嫌疑?” 被问的人低着头不作答,努力把两双黑色皮鞋并排在一起,太岁头上还敢动土,全省厅都知道这位和蔼的厅长最信任的就是苗邈。 孙厅还是孙副厅的时候,“蜂鸟”被击毙,他一人舌战整个省厅,把苗邈保了下来,连后续苗邈就想当个小刑警,都是孙厅一手操办的。 “苗邈,这案子你怎么看?”孙厅问。 苗邈:“找线索,布控,抓人,贺队说什么就做什么。” 孙厅听完呵呵一笑,背着的手伸出搭在苗邈肩膀上,身体前倾对苗邈说了句耳语:“老苗会为你骄傲的。” 话毕,孙厅扶了扶脸上的银框眼镜,笑吟吟的走出了办公室。 会议室内,孙厅坐在最前方,往下依次是尹处长,张局和刘副局和一众人,贺沅坐在最角落里,低着头捣鼓手机,不知道给谁发送消息。 孙厅:“周德这案子,纪检委已经接手了,你们现在主要负责抓捕杀害周……周德儿子和妻子的凶手,至于苗邈失枪这件事……一年前已经调查清楚了,苗邈也有不在场证明,处分当时也下过,就直接揭过去。” 正厅长发话,下面的人纵使有再多意见,也不敢提及,众人眼神交汇了许久,尹处长带着怯懦的声音开口:“孙厅,这件事我觉得还有调查的必要……那个苗邈失枪的事调查清楚了,我们必须承认,可苗邈刚到临港市局,一直蛰伏的‘羊群’又躁动起来,能说这是巧合吗?” 孙厅脸上一点不愉快的表情都没有,非常可亲的开口:“尹处长,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性的,但苗邈来临港前所有的行踪我们都有专人监视,还有就是他舍弃生命在‘羊群’卧底三年,我们才能抓捕到他们的前任领导人,难道每个有功勋的英雄都需要我们去怀疑他的忠诚心吗,这不是让我们的英雄心寒吗?” 尹处长一时语塞,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继续调查苗邈,他和省厅大多数人一样,坚决相信“蜂鸟”反水是苗邈一手捏造出来的。 孙厅看向尹处长,眼神略过张福来一众人,缓缓继续开口:“现在调查重点应该放在杀害周德家人的凶手身上,而不是继续停留在一年前的苗邈失枪案件上,当年他的个人二等功已经被剥夺了,如今还要怀疑他和凶手有联系,这样对一个英雄,贺沅你觉得合适吗?” 一直在角落侧耳听孙厅明目张胆袒护苗邈的贺沅,手里的消息还没发送出去,就突然被点名,有点不知所以笑嘻嘻的开口: “我觉得孙厅说的有道理,苗邈从来到市刑侦支队以后,爱岗敬业还亲民,恨不得天天住在市局为人民做贡献,关键是他接触过那群毒贩子,这对我们这次的案子的进度大有利益!” 说完,贺沅低着头继续发消息,屏幕上方备注是“天生丽质苗大爷”。 尹处长:“……” 第18章 第 18 章 尹处长被贺沅的话差点逗笑,什么叫接触过那群毒贩子,在他眼里苗邈和毒贩已经到了同流合污的地步了,但是迫于孙厅还在旁边,尹处长没有发作。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老祖宗的话,可不是白说的,尹处长从会议开始到会意结束,只寥寥的插了一句嘴,还被孙厅原路打回肚子里,生生咽下了对苗邈的不满和意见。 一众人还在对接关于周德受贿案的事情,贺沅坐在角落里眉眼展开带着笑意的看着众人,并不是因为周德案子纪检委接手,也不是因为尹处长没有再开口发难,仅仅因为苗邈说晚上想去他家洗个澡,作为报酬可以给他做饭,当然苗邈事先声明自己做的饭和狗粮比还是狗粮好吃。 会议室里年纪最大的就是张福来了,他坐在尹处长旁边不断的向贺沅打眼神,示意他好好开会不要溜号,贺沅哪里顾得上张福来的眼神,脑子里装满了晚上吃什么。 两个人的动作都照进了孙厅的眼中,他呵呵一笑,唏嘘道:“年轻人真好啊。” 大概是孙厅感叹年轻的原因,会议室的氛围一度缓和,连一直扛着□□包的刘副局的脸也慢慢恢复年轻,不再耷拉到桌面。 对接到周德最后一处海外账户时,刘副局才反应过来,刚年轻的脸瞬间耷拉下来:“贺沅,你警服呢?平时放纵惯了,今天省厅领导来也不穿?” 贺沅站起身,抚平了身上的褶子,轻笑着说:“我这不是为了让自己帅一点,好给咱市局长脸吗。” 刘副局气的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砸向贺沅:“整个临港市局就你不一样,帅能抓到凶手吗。” 众人被刘副局和贺沅逗笑,孙厅长把周德的资料往前随手一扔,整个人放松的靠在座椅上,眼中带笑的开口:“行了老刘,贺沅这是家族遗传的爱美,你硬掰也掰不回来,也没什么影响不穿就不穿吧,好好办案就行。” 张福来也立刻接话:“贺沅这小子啊,别看平时浪荡了点,爱岗敬业这一点还是很好的……” “咻——” 一条语音发送的声音打断了张福来,贺沅嘿嘿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拿起手机打字:“你听,这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苗邈:…… 会议结束后,孙厅在市局食堂留下吃了顿午饭,苗邈也陪着一起用餐,期间没少遭受其他警员质疑的目光。 “这就是那个刑侦新来的啊……” “好像是托关系进来的,能和孙厅一起吃饭……这关系……啧啧。” “你小点声,让贺支队听见了,又得想着法让咱加班……” 低沉的讨论声不绝于耳,苗邈全当没听见,反倒是贺沅一副火上房的架势,迅速扒拉了两口饭,嘴角挂着米粒一个眼神狠狠打在那群人脸上。 “放你的西红柿鸡蛋屁,爱吃不吃不吃抓紧去办案,舌头嫌长就剪了喂狗!” 餐厅被贺沅的一声训斥,意外的安静了几分钟。 苗邈抬起头对上贺沅的侧脸,伸出手把贺沅的脑袋扒拉回来,低声说:“你嘴角有米,太影响形象了。” 贺沅闻言,勾起舌头顺着嘴角把米粒呡进嘴里,孙厅见状呵呵一笑调侃道:“你们关系这么好了吗,我可从没见过苗邈摸别人的头。” 那个米粒还没进入贺沅的喉头,就被呛了出来,贺沅剧烈的咳嗽起来,苗邈有一秒的停顿,随即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把没有动过的小米粥推到贺沅面前,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沓,随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会议室外,贺沅叫来高晨,低声吩咐他看好苗邈,高晨伸出手指向上一打手势:“得嘞,您了瞧好吧。” 午后,刑侦办公室苗邈坐在角落,大腿搭二腿的晒着太阳,手里还捏着一杯咖啡,正在小口品尝,高晨推门进来:“咦?苗邈你的咖啡哪里来的?” 苗邈没有抬头,用手指指向贺沅的办公室。 一瞬间,高晨就打消了也想小酌一杯咖啡的念头,谁不知道贺沅办公室里的东西基本都是奢侈品,别说咖啡了,就连贺沅平时用的杯子都是专人手工制作的,虽说不上能散发七彩琉璃光,但也能让平常人家触不可及。 苗邈见高晨没动,站起身从贺沅办公室里又拿了一包咖啡给高晨,高晨慌乱的像接圣旨一般,稳稳接住,定睛一看是一包挂耳式咖啡。 “……我不敢不敢……这玩意我要是喝了,贺队不得手撕了我……他一直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这袋咖啡像烫手一样,高晨连忙放下。 “很香。”苗邈简短的评价道,然后随手一扒拉到抽屉里。 高晨内心:这哥们胆真大。 “一直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苗邈在心里反复品位这句话,轻抿了一口咖啡,片晌后发现自己还真没感觉到贺沅反感这事。 会议室里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周德所有的资料都被扒的干干净净,不为人知的隐晦也被扒出来,贺沅坐在角落皱起眉头:“太顺利了。”他想。 先前只是张福来起了疑心,随后高晨的调查一路到底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紧接着韩宝玲的死亡,所有名下的资产直指背后真正的操控人是周德。 贺沅心底隐隐约约感觉,这所有的一切都有无形的手在推动,他甚至觉得卜钊就是那双手,可贩毒集团有这么大的能力,在所有公安刑警前一步把周德的赃款摆在台面上,等人去收集吗。 “关于周德受贿一案,所有人都要小心调查认真取证,不可单独行动,初步推测周德赃款来源于贩毒集团‘羊群’,在没有确定真实来源前,所有人都不能掉以轻心。”孙厅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在韩宝玲遇害一案中需要纪检委配合的地方,贺沅你直接提出,不要耽误侦破进度……” 贺沅站起身,思忖了片刻:“孙厅,我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不合逻辑。” “哦?”孙厅疑问。 “您不觉得周德名下的资产太容易被调查出来了吗,调查时基本没做什么深度调查,刚怀疑到资产就摸出了这些账户。”贺沅提出自己的意见。 张福来和刘副局点头表示同意,孙厅缓缓开口:“这背后如果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定是和‘羊群’脱不了干系,贺沅你……和苗邈沟通一下吧。” 孙厅眼神里波澜闪动,能看出他不想把苗邈再牵扯进来,可放眼整个临港市局到省厅,最了解“羊群”的只有苗邈。 这边苗邈还抱着咖啡杯站在窗前,眼神左右晃动的数着窗外行人的人头数,兜中手机不应景的震了一下。 “你觉得周德和‘羊群’的牵扯有多深?”是贺沅的消息。 苗邈放下咖啡杯,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静默了片刻回到: “我只知道公安这边还有他们的人,是不是周德我不能确定。” 苗邈打字的手指顿了顿,接着发: “当时没能把这些人全揪出来,是我的失职。”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贺沅就回复了: “卧底这么种事不仅需要过人的勇气,谨慎的心思和极度的耐心,还要天时地利人和,你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十全十美,对吧。” 苗邈反复读了几遍信息,嘴里喃喃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 一旁快打瞌睡的高晨猛的惊醒,看向苗邈:“你刚才说什么?” 苗邈摇摇头,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座位上的苗邈静静地望着杯底的咖啡,脑海中不断构造着如果当初,或是平淡无奇的娶妻生子,或是表现出色的坐上贺沅这个位置,亦或是在行动中殉职,总比现在带着一身伤痛活在过去的好。 在高晨眼里此刻的苗邈,那可是认真的挖空脑细胞在思索案件,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摩擦一圈杯口,看似对案件的斟酌又有了新突破。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班时间,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还没有要散会的意思,贺沅半靠在椅子上,双腿分开两只手各自放在一条腿上,焦急的等待会议结束。 孙厅:“……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有问题及时汇报,案件牵扯到市局的颜面,不要擅自行动,就到这里吧。” 孙厅的话尾刚落,贺沅在众人诧异的下脚下生风的跑出了会议室,伴随着刘副局的训斥声消失在走廊拐角。 办公室门口,贺沅脚整理好衣衫,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伸手推开门迈着世界级男模的标准台步跨了进去,站定在苗邈桌前,伸出两根手指轻扣了几下桌面: “走吧,下班……” 贺沅的话说到一半,被苗邈带有疑问和鄙视的眼神打断。 “贺队,开会开傻了吗?你把证物踩碎了……” 贺沅痴呆了两秒,一回头。 高晨和马南正蹲坐在地上,面前铺开一张盖尸布,盖尸布上零零散散的摆放着装在物证袋里的化妆品,有几件化妆品已经破碎,最惨的是一个奢侈品牌的粉饼,已经碎成了粉末,高晨和马南目瞪口呆的看着贺沅。 贺沅:“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市局刑侦办公室是给你买用来开跳蚤市场的?” 马南鼓起勇气开口:“老大……我们在开小型案情讨论会,这些化妆品是在韩宝玲包里发现的……上面都是胡兵的指纹…… 贺沅的目光疑惑的锁在高晨身上,高晨点头,片刻后:“你们小型案情讨论会的结果是什么?” “韩宝玲和胡兵有私情。”两个人异口同声。 贺沅差点没站稳,用力吸了一口气:“怎么发现的?” “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在韩宝玲的包里发现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在韩宝玲经常做美容的一家美容院里,其中全部都有胡兵的指纹,而且!我们下午调查了韩宝玲经常去的酒店,调取监控后发现她们两个经常去……”高晨说。 三个人对视了一会,贺沅有点不耐烦了:“痕检办公室装不下你们俩了,跑这里开小会?” 马南无辜道:“痕检没有位置了……” 第19章 第 19 章 如果说,上午看到苗邈消息要给他做饭,是贺沅一天中最嘚瑟的时候,那现在一定是最苦恼的时候,是检验他作为一线刑警是否具备正义感,责任感和担当的时候。 很明显,贺沅选择了正义,他轻咳几声,正襟危坐在苗邈桌沿上,摆摆手:“今晚继续加班,这条线索不能放过,通知外勤人员仔细顺着这条线索摸排,如果说胡兵参与到周德受贿案里,那周康明的死很可能是分赃不均的被迫受害者。” 整个临港市局里,放眼望去最了解贺沅的一定是高晨,哪怕贺沅放个屁,高晨都能八九不离十猜出来吃过什么,此刻他看透了贺沅的表情,那是落空感和失去最宝贝东西的表情,高晨站起身踩着脚尖挪到贺沅身旁: “老大,今晚我值班,你回去休息吧,有事我给您打电话。” 贺沅闻言一喜,眼中的失落感直接灰飞烟灭,伸出手揽住高晨,用力把高晨往自己强壮的胸肌上挤了挤:“好儿子,不亏是要接我班的人!懂事!” 高晨像一个狗腿子一样,忙着递上贺沅摩托车的钥匙,点头哈腰的把贺沅送出市局,又专门从换衣间拿出一件崭新的外套,暖心的给苗邈披上,还不忘嘱咐一路平安。 贺沅带着“孺子可教”的笑容启动了摩托车,无视苗邈很无语的表情,在一串摩托车的轰鸣声中载着苗邈冲向家的方向。 超市门口,杜卡迪甩着车尾停住,前面的人由于把头盔强塞给后面的人,导致整个发型走向新时代杀马特小伙,而后面的人横跨着两条大长腿,迟迟不肯从车上下来。 贺沅:“苗大爷,咋了,下车啊,不买菜你咋给我做饭?” 半晌后,苗邈掏出手机,食指指在屏幕上: 苗邈:身上有味,晚上去你家洗澡。 贺沅:好处? 苗邈:我下厨煮面给你吃,但手艺不是很好。 贺沅:没事,我不挑食啥都吃的进去。 苗邈:…… —— 手机黑屏后三秒,苗邈摘下头盔,随手抓了抓头发:“你家没有面条还是没有锅?” 半个小时后,贺沅拖着抵抗无效消极应对的苗邈从超市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大号购物袋。 “啪”贺沅打开了客厅的灯,苗邈应激的后退一步看向地面上那一堆红珊瑚尸体,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抬起脚尖垮了过去,做贼心虚的直奔厨房。 厨房的场景是贺沅儿时的梦想,可惜他爸妈一直拍戏顾不上他,这种父母在做饭,身为儿子的他在一旁认真观摩,让贺沅的内心升起温度。 虽然不是冬日的夜,也没有刮起凌冽的风,厨房那个做饭的还是贺沅的苗大爷,但贺沅还是微微勾起嘴角,十分有耐心的观察他。 那个人认真观看菜谱的每一步骤,一步不差的照做,白皙修长的手指捏起葱葱郁郁的小葱段,手指松开葱段掉入热油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小葱段的香味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度钻进贺沅的鼻腔,他轻倚在厨房的门框上,内心像一壶开封的陈年老酒,散发着又浓又醇厚的香气。 挑拣,过滤,葱油放凉,每一个动作都不带一丝的烟火气,像一个顾家的男人又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家务机器人。 突然,苗邈的动作停顿住,皱起眉思量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额……贺队……适量是多少?” 两人犯了难,菜谱上的各味调料提示适量,那适量是多少?一个从小娇生惯养连糖盐都分不清,另一个虽然辗转于亲戚之间,但也没进过厨房,这简直就是两个小孩子过家家现场。 贺沅捏起一撮盐放进嘴中,“嘶——”他皱起眉头:“这么点就这么咸,就放这么多吧。” “那生抽……老抽和糖呢?” 苗邈的问题带着电闪雷鸣劈在贺沅头上,他硬着头皮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出老抽,倒了一勺吧唧吧唧嘴,摇摇头表示不好吃,就不要放这玩意了。 餐桌上,两碗模样比较好看的葱油面摆在两人面前,却都没人动筷子,许久之后苗邈开口:“还是点外卖吧,我请你。” “浪不浪费,勤俭节约八荣八耻要背好!” 贺沅说着拿起筷子,总要有人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味道平淡过了头,可以说什么味道都没有,除了油大就是腻。贺沅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现出很好吃的样子,缓缓竖起大拇指:“味道不错,可以进军餐饮业,以后你就是餐饮业的龙……” “呸……”苗邈吐出嘴中的葱叶,表情淡漠的拿出手机下载外卖软件。 在外卖小哥登门后的二十分钟,贺沅和苗邈终于填饱了天雷滚滚响的肚子。 浴室里水雾飘渺,苗邈站在花洒下,水流顺着他的身体轮廓流下,他伸手关水,“啪!”沐浴露被碰翻在地,紧跟着外面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两秒不到浴室的门被推开。 “苗邈!你没……事吧……” 潮湿温热的水雾扑在贺沅的脸上,他感觉自己的耳根都快烧红了,苗邈转过身关了水淡淡道了句“没事。”然后拽过浴巾裹在身上,绕过呆若木鸡的贺沅向外走去。 几分钟后。沙发上的苗邈裹着睡袍翘着二郎腿,抱着一杯温牛奶正在出神,大腿间的风光一览无遗,贺沅咳了一声:“你这是勾引我?” 苗邈愣了两秒,二话不说站起身带着全身的力度把贺沅死死摁在墙上,眼神狠厉语气冰冷:“我不喜欢男人。”说完甩手回了房间。 这下贺沅彻底呆了,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苗邈发脾气,几分钟后他活动了一下刚刚撞的生疼的后背,蹑手蹑脚的走到苗邈卧室门口,说:“大爷,你别生气,我给你道歉。” 床上的苗邈像换了个人,刚刚扎手狠厉的气势全消失,整个人缩在薄被里,这是一个试图寻求安全感的姿势,一下变得格外让人心疼。 许久床上的人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贺沅提着胆子退出房间,一会捧着一杯蜂蜜水轻轻放在苗邈床头,试探着开口:“大爷,你背上的伤?” 那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砍伤,从苗邈的肩头一直到腰间,痊愈后的暗色增生和周围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贺沅闯进浴室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伤口,但当时面对□□的苗邈,贺沅只顾着祈祷自己别长针眼。 床上的人稍稍换了个姿势,几秒后坐起身,潮湿的发丝还贴着脸颊,眼底水光泛滥,贺沅一下慌了神:“卧槽,不会要哭吧!”他心想。 “这伤是替卜铭挡的,不然怎么接近他。”苗邈别过脸眼神停留在蜂蜜水上,半晌才继续说: “起初进入‘羊群’就设了这个局,我那时候还是个小马仔,孙厅的意思是找几个线人假装刺杀卜铭,我来保护卜铭争取得到卜铭信任……结果那个线人的斧子太沉他没收住。” 千言万语在贺沅心中汇聚,最后脱口而出:“我丢哦,这都行?报工伤了吗?” 苗邈慢悠悠的抿了口蜂蜜水:“没有,要不贺队你给报了?” 贺沅的目光不受控制的从苗邈湿润的发丝,一路下移到颈间秀美的锁骨上,最后停留在胸前一点绯红上,几秒后贺沅强力的吸了一口气,强行把脑海中的画面格式化,缓缓蹦出一个字: “报。” 夜空中几颗本就不明亮的星光慢慢藏到乌云后,从天边席卷来的冷风掠过山川,穿过灯海最后钻进半开的窗户里。 贺沅平躺在床上,脑海里□□的苗邈和后背暗红的伤口画面不断切换,终于不耐烦的坐起身借着手机光找到了烟和火机。 这样的状态上一次出现还是贺沅刚从警时参与的扫黄行动,一屋子□□的人交盘在一起,那一晚贺沅失眠了,硬生生靠各位老师女神的指点才勉强入睡。 火苗升起的瞬间点亮了贺沅的脸,硬朗的面容上竟然有一丝丝怀春的形态,他把烟狠狠揉进肺里,低声骂了一句心想:“我不会是弯的吧。” 次日清晨,贺沅翻了个身重新把自己捂进被子里,几秒后手机铃声如平地一声雷炸响,贺沅条件反射从床上直接蹦起,闭着眼四处摸索手机。 “说。” “老大!胡艳的舍友报警,说胡兵去过胡艳的宿舍,就在刚才!”高晨的声音想起。 迷迷糊糊的贺沅霎时睁大双眼,脑海里山崩海啸了许久才开口:“人呢?” “人跑了,胡艳舍友害怕胡兵动手,人都走了才报警。” “操!通知外勤痕检去胡艳宿舍看看。” 贺沅狠狠摁断电话,抓起衣服边走边穿,此刻苗邈还在熟睡,贺沅直接推门而入,拍醒苗邈。 床上的人眼还没睁开,手就已经摸向枕下,紧跟着翻身下床,一把明晃晃的40厘米西瓜刀在贺沅胸口几厘米处停住,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任何停滞。 “我靠,大爷你这刀哪来的!”贺沅惊呼。 苗邈微楞了几秒:“从你厨房偷的,有事?” 贺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把西瓜刀别开,说:“胡兵去胡艳宿舍了,你是准备和我去看看还是继续当你的西瓜刀大侠?” 苗邈不语,随手把西瓜刀扔在床上,抓起贺沅准备的衣服囫囵着穿好,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里水流的声音,漱口的声音全部传入贺沅耳中,他想起上次回来给苗邈找空调遥控器时苗邈的反应,还有刚刚的西瓜刀,贺沅微微眯起双眼,像审视自己猎物的狮子一般看向洗手间。 “你为什么会这么警惕。”贺沅心想。 第20章 第 20 章 细雨钻进贺沅的颈间,他打着寒颤站在车棚里,在手中的烟终于燃烧完生命后,紧了紧衣领叫了一辆出租车。 花架酒吧门口出租车里,贺沅用生平最温柔的声音叫醒睡了一路的苗邈,迈着大长腿下了车。 高晨已经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见贺沅从车上下来快步上前把伞撑到贺沅头顶,贺沅伸手一推把伞推到从车里跟着下来的苗邈头顶,问:“胡兵回来拿什么的?” 高晨微楞了两秒后开口:“宿舍被翻的很乱,根据胡艳舍友的口供,胡兵拿走了胡艳平时用的钱包和还有从她舍友那里威胁抢来的钱。” “这是打算跑路,太明显了,他在刻意引起警方注意。”苗邈说。 贺沅点头同意,转过身把苗邈折在外套里的衣领展平,轻拍了几下:“别冻着。” 一旁高晨眼睛都快瞪圆了,瞳孔闪烁着震惊的光,声音已经跑调破音:“那个贺队,进去看看吧。” “嗯。” 苗邈想来想去也想不通贺沅刚刚的反常动作,最后全部归功于那把40厘米的西瓜刀。 花架酒吧的员工宿舍在最顶层,虽然住宿环境不是很好,但可以看得出老板对待员工还算上心。每个宿舍房间三十平左右,住了两个人,比起一些无良老板的一个宿舍强塞七八人,还是算得上有良知的。 贺沅推开繁重的隔音门,浓郁的劣质香水味袭击他身上的木调香,短短几秒充斥满贺沅的鼻腔,房间内杂乱无章,但好歹也是两个女生住在里面,倒也不是脏的下不去脚。 酒吧老板和胡艳舍友还有几个安保人员坐在床头,神色紧张等待贺沅的问话。 “胡兵怎么进来的?”贺沅问。 胖老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抖搂的手如同老年帕金森一样,指向门外的窗户说:“顺着消防梯子爬上来的。” 贺沅带着杀气的眉峰碰撞在一起,片刻后声音带着一丝怒气:“嘿——这孙子还真属猴的?” 说着话,贺沅退出房间伸手推开布满灰尘的推拉窗,他观察了一个这个窗户的大小,勉强能过一个人,但他的体格应该是不好钻。 内外窗台衔接的地方,不锈钢封边上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尘,而灰尘上面残留着半只脚印,应该就是胡兵的。 贺沅微微向外探身伸头,紧跟着就发现了梯子上不清晰的横棱,他招手叫来痕检取证,转身进屋又问: “那个胡艳的舍友,你叫什么?当时情况什么样?” 胡艳的舍友浑身一个激灵,双手放在膝上坐的笔直,声音微微颤抖似乎还没缓过来: “我叫丁丽丽……那个人他……我当时刚刚准备睡觉……他就直接踹门进来了,拿了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把钱拿出来……然后然后……他翻了胡艳的柜子,然后踹了我一脚就走了,拿走了我七百八十块钱的现金。” 叫丁丽丽的女生眼底泪光泛滥,强忍着哭意叙述完又补上一句:“他说让我告诉警方,你们一直在找的东西,他扔在后门垃圾桶里了。” 贺沅和苗邈脑中迅速闪过“K11”,随即苗邈准备转身冲下楼,贺沅拉住他,用余光瞥了高晨一眼:“高晨,去。” 贺沅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从痕检工具箱中掏出两双手套扔给苗邈一双,正准备打开储物柜的门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贺沅的动作。 “对不起贺队,我堵堵……堵车来晚了。”说话的米月喘着重重的粗气,还不忘敬礼。 贺沅皱眉:“你不是去查周德资产吗,来这干嘛?” “那边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报告我写好了……就在包里,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米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话尾已经可以和蚊子声相比较。 贺沅点头:“嗯,行动很快,进来吧。” 储物柜里速食产品,各种化妆品和内衣内裤交杂的放在一起,柜门上还贴着几张当代流量明星的照片,米月站在贺沅身后,片刻后发出“咦?”的一声。 贺沅没有回头看她,声音低沉问:“有什么发现吗?大胆提出来。” 米月壮着胆子伸出手从柜子里翻找了一 阵,说:“好像没有卫生巾,不应该啊,胡艳如果常住在宿舍,这种女性必备的肯定会有。” 贺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单身33年的他连女生手都没摸过,女尸体的手倒是摸过,随即反手关上了柜门,虽然扫黄打非没少干过,但是真的去翻一个女生柜子时候,贺沅竟然还有点不知所措从哪下手。 坐在床上的丁丽丽紧跟着开口说:“那个好像……胡兵拿走了……” 胡兵拿走了卫生巾。 失踪的胡艳极有可能和胡兵一起。 但一包卫生巾至于冒这么大风险来宿舍专门拿吗? “后门有监控吗?”贺沅下颚略微抬起,带有一丝不耐烦的气息。 “贺队长,后门监控坏了很久了,修完没几天就被人再捣坏,时间长了我也就懒得再修了,浪费这个钱还不如再门口多贴两张海波,您说对吧。” 胡兵自知理亏,忙拆开一包软中华递上去。 贺沅伸出手指捏出一根烟,正准备往嘴里叼,脑海抽筋似的划过苗邈□□的身体,深深吐了口气把画面清空,随即把烟递给苗邈。 花架酒吧前身是一家KTV,这个宿舍也是包厢改的宿舍,苗邈站在HAllo KItty装修风格房间里,阳光透过窗照在他身上,漆黑的头发和眉眼以及挺立的身姿,和整个房间格不相入。 苗邈仰头用烟头点了点储物柜方向,说:“米月你看看还少什么,一包卫生巾不值得这么大阵仗回来,除了钱应该还有少的。” 米月把手机手电打开,整个人就差钻进储物柜里,滴沥刚啷翻找了半天,伸出头说:“这有笔,还有垫在衣物下隔灰的几张纸,但是没有本子……应该也??” 苗邈接过米月递来的纸,皱皱巴巴的纸上空白一片,他走到在窗户边上对着阳光把纸张竖起,片刻后开口:“这应该是那种皮质封面的商务记事本,纸张厚度比普通笔记本纸张厚,每页都有填传真号和手机号的地方,丁丽丽是吗?你见过类似的这种本子吗?” 沉默将近一分钟,丁丽丽看向储物柜,声音极轻的说:“我好像见过几次,每次胡艳写完东西就锁进柜子里,但我没注意胡兵有没有拿这本子,对不起……我当时太害怕了。” 贺沅突然注意到什么,乌黑笔直的眉毛一抬,带着打趣的笑冲苗邈举起了大拇指,此时高晨冲进宿舍,语气焦急且迟疑:“贺队……找到了……” 贺沅抬起的眉毛直接落下:“找到什么了?周德的胳膊腿儿?” 高晨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凑近贺沅的耳畔轻声说:“凶器。” 几秒后贺沅话锋一转:“苗邈,饿了嘛,吃早饭去。” 高晨、米月等一众警员:??? “赶紧问话,问完吃饭,我苗饿了。” 贺沅用鼻尖直指床边的一众人,这个话题拐弯拐的太狠,差点闪了高晨的腰,他还从没见过贺沅这种不务正业的态度,一时没接上话,空气短暂的安静了几秒,苗邈也没有接话,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众人。 半分钟后,酒吧老板先打破了这安静:“贺队长,我请你吃早饭,你想吃啥,对过那家包子铺皮薄馅多还多汁,了解一下?” “我怎么能吃独食呢,我们警队兄弟可是一家……”贺沅故意停顿不再出声,胖老板紧跟着明白了贺沅的意思开口接话:“我请今天来的兄弟都吃大包子,管饱管饱。”说完还谄笑着搓手。 贺沅嘴角一勾,开口:“不行,我们警队有纪律,办案期间不能吃群众东西,我请客吧,高晨你算算有几个兄弟还没吃饭。老板,麻烦带路 。” 胖老板脸上带着遗憾的表情,实际内心早就漫山遍野开野花了,这今天警察一下来了十几口子,虽说吃包子吃不了多少钱,可从上次缉毒队来抓完人,一直整顿没敢开门,能省一分是一分啊。 包子铺里贺沅特意选了一个角落位置,和胖老板并排坐把他挤到墙角里,不多时高晨端着几盘小咸菜也入座胖老板对面和苗邈并排。 吃饭间,四个人都没有太多言语,直到贺沅就着咸菜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才悠悠开口:“你说这胡艳的本子里记得什么东西啊,能让胡兵在这种时候回来取?” 苗邈的眼神微微闪动,随即抬眼视线扫上胖老板有些慌张的脸,他好像明白了贺沅为什么要刻意把胖老板拐出来吃饭了。 一双一次性木筷停留在小咸菜上空,高晨瞪着双眼疑惑的看向贺沅,企图寻求答案,但在贺沅眼神中看到一丝凌冽的光,高晨立刻把手缩回去,悻悻的咽下包子。 “哎,高晨你说那本笔记本会不会没被胡兵拿走啊。”贺沅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高晨盘子里,高晨像一个被皇帝打赏吃食的公公,忙不迭的把咸菜送进嘴中,含糊着说: “老大,我又不是胡兵肚子的蛔虫,不过我猜应该是重要东西,不然……” 高晨话还没说,贺沅突然伸手揽住旁边的胖老板打断高晨:“等会吃完让痕检把那柜子里外三层指纹全提取出来,但凡留下指纹的人,全请市局喝奶茶,我付款。” 墙角的胖老板暗自发力努力向墙边靠齐,谁料贺沅的手臂也一同下力,死死的把胖老板框柱,这下胖老板彻底慌了,手里的木筷子也固定频率上下抖动,无辜的皮薄馅多大包子也在他手中倾斜掉了一地的韭菜鸡蛋馅。 贺沅从眼角把视线瞥到胖老板身上,不温不火不急不慢的开口: “老板,你说会提取到谁的指纹呢?” 第21章 第 21 章 城市间呼啸的风卷着细雨吹进包子铺没关紧的窗户里,不真实的打在胖老板身上,电动马达大包子在放空自己后终于掉落在地上,与他的臣民馅料们融为一体。 贺沅侵略的目光在胖老板脸上停留了许久,胖老板终于不堪重负,低着头避开贺沅的视线,硬生生压着微微颤抖的声音: “那个本子我藏在我床底了……我就是想看看上面有没有我的名字……贺队长我都配合我配合……能不能从轻发落。” 贺沅得意洋洋的宠苗邈扬了扬下巴,后者微妙的表情似笑非笑,只有高晨终于反应过来,悄声鼓掌拍了许久贺沅的马屁。 胡艳宿舍里,胖老板被贺沅几人围在床边,神色紧张额角渗汗。 许久后胖老板终于开口,可以听出他声线中的颤抖: “我就是……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您相信我,我就负责提供个地方给他们销货……其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贺队长,那本子我是害怕,我害怕你们来搜查时候上面有我名字……从胡艳失踪我就藏起来了。” 贺沅嘴中叼着烟,接过警员递上的执法记录仪,坐在胖老板旁边,说:“你这表情可不像是单纯的害怕啊。” 画面里是米月从储物柜拿出纸张时,胖老板的脸上惊恐万分,本身眯成缝的小眼睛都快瞪成卡姿兰大眼,整个身体向后微倾深吸一口气,随后眼神飘向窗外不敢再看镜头。 “给你一分钟,想好再说,我们警员的搜查能力可是一流的,等会那本子拿来了,你可就跑不掉了,搞不好刚才吃的包子是你的最后一顿饭,再等到局里,咱的技侦会把你所有的通话记录聊天记录全调出来,到时候你可就跟扒光没两样了。” 贺沅露出殷勤真切的笑容,配上一身奢侈行头一点不像一个市局刑侦队长,倒像一个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小生,浪荡且无耻。 一旁的高晨立马接话:“要不我说不能犯罪呢,我可不想被扒的干干净净在众人面前,别说活着,枪毙了以后我都觉得我的小魂魄后脑勺发凉。” 胖老板声音是真的颤抖了,“我……警察同志……我……知道的不多,我就负责帮胡艳存货,其他的环节我都没参与,我甚至连买家是谁我都不知道啊。” 一直不语的苗邈突然开口:“你在撒谎。” “高晨,把这胖孙子带回去喝茶,其他的都带上,外勤组留在这,回市局。”贺沅吩咐。 一行警车响着警笛向市局出发,最后的警车里,贺沅把烟头扔进半瓶矿泉水里,斜过脸问:“大爷,你怎么知道那老板在撒谎,又是直觉吗?” “不,我刚进‘羊群’时候,见过他,那时候他就经常拿货。”苗邈轻描淡写的回答。 贺沅差点把搀着烟头的水挤出瓶,半晌没蹦出一个字,挪开目光抬手捂住了脸,警车行驶了两个路口,才憋出几个字“……早不说。” 苗邈:“刚想起了。” “他在‘羊群’什么地位。” “不高,普通销货的,‘羊群’高层他没进去过。”苗邈说。 车厢内安静许久,只有车窗外呼啸的风声,贺沅突然想起了什么:“哎,他怎么没认出你了来?” “我不是他的手下,就见过几面。”苗邈阖上眼皮双手抱在胸前。 临港市市公安局审讯室内胖老板不停的兜圈子,审讯员软硬兼施,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终于撬开了胖老板的嘴。 “李诚,男37岁,花架酒吧老板,私下贩卖毒品容留□□等,目前已拘留,据他透露,胡艳和胡兵都是他的下线,周康明死后胡兵来找过他,让他准备3w现金用来跑路,不然就指证他贩毒和容留□□。”审讯员一本正经的给贺沅报告。 “据李诚交代,胡兵拿走的那包卫生巾其实是3w现金。” 贺沅低头点烟,未及抬头问:“他有没有说见过苗邈。” “没有。” “上线下线的人都审出来,整理好给花无余送一份,让他去抓。”贺沅坐在转椅上,脚尖稍一用力,转椅背对审讯员,审讯员啪的敬了个礼,退出办公室。 刑侦办公室楼层的走廊拐角洗手间里,苗邈靠在隔间墙上神情萎靡,除了警方需要苗邈极不愿意去回忆卧室时期的事,今天见到李诚时,所有卧底时的回忆如泉水般全部涌了出来,一点点溉满苗邈的思想。 另一方贺沅发现苗邈没有出现依照惯例站在窗前装雕像,狐疑的拨通了苗邈的手机,紧跟着沙发上响起了“苗大爷!接电话!我是你最亲爱的小沅沅啊!苗大爷!你看看我!快接……” 贺沅一个激灵摁死了通话,思索片刻走出了办公室。 洗手间的苗邈刚从隔间出来,突然旁边嘭的一声,贺沅直接踹门进来,苗邈应激抬腿就是一脚笔直的踹在贺沅腹部,纵使贺沅身量不虚,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脚整个人还是向后撤了几步,踉跄不稳的最后终于屁股着地。 那一刻贺沅的脑海中闪过自己的父母,警校的伙伴,各种扫黄打非的画面,林林总总一瞬间全都一闪而过。 “卧槽!你特么!”贺沅爆出粗口。 我完了。苗邈心想。 路过的警员大步上前扶起贺沅,焦急的询问有没有事,贺沅勉强一挥手打发了警员,拔腿冲进洗手间。 “你踹老子干啥!我那句玩笑话不是给你道歉了吗!”贺沅竭尽全力压下想暴砍苗邈一顿的想法,努力降低分布冲苗邈吼到。 难得能在苗邈脸上看到愧疚的表情,贺沅的怒气一下飞到了九霄云外,几秒后捏着自己的屁股:“我不是给你说过,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你在怕什么?车还没赔给我,再把我的世纪翘臀摔坏了,你得卖到我家才赔的起。” 苗邈本身愧疚的脸上眉头一皱,开口:“我不是怕,是习惯了。”他顿了顿接着说:“在‘羊群’那么久,什么人都见过所以一直提防着周围,抱歉。” 贺沅沉思着眯起眼睛,突然问:“卜铭经常对你下黑手?” 苗邈伸出两根手指,从贺沅裤袋里顺出烟盒,点上一根才开口:“一群男人能下什么黑手,有问题直接用枪就能解决。” “你现在顺我烟越来越顺手了啊,过分了啊。”贺沅突然嬉笑跳过话题,夺回烟盒也点上一根,吐了几口烟以后继续说:“周康明的分尸工具找到了,一起去看看?” “嗯。” 法医室,马南半伏在工作桌前,桌面上一把沾满血迹的农用电锯散发着冷光,他专心的在提取皮肤碎屑和毛发,贺沅没有敲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马南背后,伸出刚洗过冰凉的手摸在马南脖颈上。 “啊——”马南嗓音直接破音拐弯,差点扑在电锯上。 “什么情况啊,南南?”贺沅说。 “你要死啊!这玩意我要是吓死了,你给我八十岁的老婆养老送终吗!”马南愤愤开口,待心脏频率回归正常以后道到:“DNA匹配需要三到六个小时,等结果吧,应该是分尸周康明的那把电锯没跑了。” “你这点胆还是别干法医了,来我队里擦地板吧,我给你开双倍工资,还有年终奖。”贺沅搓着手打趣道。 “擦地板?你要是请我去你队里当祖宗我倒是蛮愿意的。”马南继续俯下身专注的挑毛发。 贺沅绕到工作台另一面,拿起报告翻了几页,余光敏感的瞥向苗邈开口:“我这养老的大爷有苗邈一个就够了。” 马南:…… 贺沅刚准备离开法医室,马南叫住了他,面色沉重的说:“这电锯提取的指纹里有李诚的。” 审讯室里,贺沅阴着脸破门而入,被手铐烤住的李诚从瞌睡中惊醒。 “这种时候你还睡的着,李老板心真大啊。”贺沅的声音在李诚的头顶炸起。 李诚愣了几秒,怯懦的开口:“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真不知道了啊贺队长!” 贺沅一只手撑在桌沿上,肩颈到后背的曲线犹如一柄锋利的弯刀,另一只手摸出一张照片轻飘飘的扔在李诚面前,李诚眼神停留在照片上,几秒后瞳孔皱缩:“这这……这我没见过。” “我想听实话。” “我真不知道,我没见过。”李诚胸口不断起伏。 贺沅撑着桌前向前倾身,注视着李诚的瞳孔,“你的指纹可是在上面,就这一点周康明的死可就全定在你身上,我可是在帮你,还不明白吗?识相点就老实交代,再有隐瞒你看门口那个人……” 李诚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人从在酒吧时就一直冷着脸,甚少言语,穿着一身打眼一瞧就价格不菲的衣服,贺沅收回手指继续说:“他可是省厅的人,你再不老实交代,他也帮不了你,你就是杀死周康明的凶手。” 一朵乌云悄无声息的爬上苗邈的脸,凛冽的眼神打在在了李诚的脸上,片刻苗邈应景的开口:“小贺,这案子就这么定吧。” 轻描淡写的十个字如同一颗C4炸弹的威力,手铐和铁椅撞在一起一并作响,未几开口:“这电锯是胡兵从我这拿的,他说他另一个上家行事不干净,吞了他的钱他想去吓唬吓唬他上家,我也不想借给他啊……” 李诚的表情如同被枪管指在脑门一样: “……我没想到他上家是周康明啊,我哪知道他会直接把人给杀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害怕,但是那锯子还特意擦了擦怕留下指纹,贺队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杀周康明,我和他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 “你和胡兵什么关系?怎么证明电锯是他从你这拿的?”小贺突然打断他。 “我和他……以前赌钱时候认识的,他做事没脑子好利用,我就经常约他来玩……啊,对了我车上的车载记录仪,那天他在我车上我没熄火!一定有录进去!”李诚不假思索的说出。 贺沅摁住耳麦,声音低沉:“高晨,给纪检委打电话把这段口供先提供过去。” 第22章 第 22 章 单面玻璃外的高晨接了贺沅的命令,挺着笔直的背向外走去,审讯室内“省厅来的”苗邈用尽全身涵养,没有当场对贺沅的行为翻一个白眼。 李诚坐在铁椅上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映在苗邈的眼中,他用指关节轻揉了眉心,随后走到审讯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诚: “还有什么?” 李诚承认道:“有有有!胡兵拿走电锯前一天,他在我酒吧见过一个人,而且还特意让我把那包厢的监控掐了,胡兵对他很恭敬,点了不少好酒,但是那个人没喝。” 贺沅冷冷道:“长相还记得吗?” 审讯室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李诚脸上,李诚不自在的扭了下身体:“我把身为一个男人,都觉得那个人蛮好看的,他身边站着那个也长得不赖,要不是因为胡兵当时让我滚我就……贺队长实不相瞒我喜欢男人。” 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在消化李诚最后这句话,只有苗邈站在阴影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足足过了好几秒,贺沅才掏出手机扒拉出一张照片递给李诚,李诚接过手机嬉皮笑脸的说:“贺队长,是他,你说这么好看的男人谁不喜欢呢?” “我不喜欢。”苗邈无缝的接上了李诚的话,那表情仿佛在说:“再废话,你就是杀人凶手。” 审讯室内外的目光又转移到苗邈的脸上,恍惚间贺沅觉得面前这个人在用光速向后移动,和他拉开一条永远追不上的距离,片刻后贺沅不受控制的扯住苗邈的胳膊,将他带离了审讯室。 被拽着走的苗邈浑浑噩噩,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想法,耳畔也仿佛响起那个人的笑声——那是卜钊的笑声,恶魔般的笑声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他身不由己的开始颤抖,混混沌沌的想要抓紧什么东西,模糊之间他感受到一阵温暖,食指顺着温度向上探索,终于在温热的正中心寻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随即整个手全部缩在里面。 那个恶魔般的声音终于清晰,一遍遍的重复着: ——“你爱我吗?” ——“不,我恨你。” ——“你爱我!” 苗邈脑海深处茫茫一片空白,他蹒跚的被拽着走,温暖中心的手紧紧握拳,明玉一般的指甲狠狠的切入掌心肉,他企图用疼痛驱赶脑海里的声音。 “苗邈!看着我!把手松开!” “是我!贺沅!你看着我把手松开!”贺沅急切的声音在耳畔炸起。 如溺水时耗尽最后一口气失去意识时被救起一般,苗邈突然回神,模糊不清的现实与梦境被划分出清晰的界限,他急促的呼吸着空气,竭尽全力让自己停止颤抖。 水龙头哗哗流水,墙壁上的镜子一尘不染,洁白的瓷砖倒映在苗邈的瞳孔,他抽回手捂住脸庞。片刻后发出喑哑的声音:“抱歉贺队,我走神了。” “你管这种状态叫走神?你们当卧底的都这么能装吗?”贺沅抬头把他捂住脸的手扒开,用衣角擦拭他手掌心的血,继续追问:“你是害怕卜钊吗?” 苗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波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怕卜钊,怕到死那种,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扒下这身警服,手刃了卜钊。 他那被贺沅握住的手还在微微战栗,如果心底的事情说出去会被觉得恶心会被厌恶的吧。 掌心的疼痛终于传到苗邈的神经中枢上,算不上十指连心的痛,但也一涨一涨的冲击着他,贺沅放下他的手,视线紧紧盯着苗邈,未几开口:“苗邈,你可以信我。” “我没事。”苗邈迅速回答,甩了甩手走出洗手间。 贺沅愣在原地,突然想起了李诚的话“你说这么好看的男人谁不喜欢呢?”,一个惊奇的想法跳进贺沅的脑海:苗邈喜欢卜钊,但警匪不同路他们只好含恨分手,互相折磨伤害来表达自己爱意。 一时之间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涌上心头,仿佛从天穹掉落到深渊,贺沅没有注意到镜子上自己的脸,已经爬满阴郁,他疾步冲出洗手间。 “嘭!”审讯室的门被贺沅一脚蹬开,整个人带着血腥杀气坐在李诚面前,伸出手捏住李诚的下颚:“我问你,照片那个男人有女朋友吗?” 几秒后,李诚还没回答,贺沅补充一句:“男朋友也行。” 一直算得上积极配合的李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哆嗦,恨不得把大脑搬出来细细搜索,他实在是不知道啊,可是这贺沅的架势如果说不知道,估计就得去做一个下颚骨复位了。 李诚被吓得战战兢兢,不知从何开口,一旁审讯员作势要拉架,悄声提醒:“贺队长,咱这有监控!” 贺沅松开手,带着一身气势摔门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李诚和审讯员。 临港市上空,打圈的细雨飘向城市,阴天下灰暗的城市愈发暗淡,市公安局外勤警员与交警配合在各大路口巡逻,雨水汇集在警察同志们的帽檐上,最后顺着脸颊流进雨衣里。 一连三日的搜捕行动没有取得丝毫进展,第四天,老天爷终于放晴,秋日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阳光直洒在城市的楼宇之间。 贺沅在局长办公室里已经呆了两个小时,其中二十分钟用来汇报案情,剩余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在承受刘副局怒火中烧的批评,期间张福来一直抱着茶杯笑呵呵的看着两个人,默不作声。 “警队纪律被你喂了狗了?!每天穿的这么不伦不类!平时我可以不管,现在手上还有案子,你天天穿的跟花孔雀一样!还有你那个谁谁谁,苗什么邈也不穿警服,你们刑侦支队真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刘副局气咻咻的插着腰,继续发出高分贝的怒吼:“别告诉老子你警服追嫌犯时候擦烂了,你就那一套吗!明天再不穿警服,我就把你用领带勒死,砌进水泥墙里,眼不见心不烦!” …… “咚咚”敲门声响起,张福来回应“进。” 苗邈推开门,慢悠悠的走了进来,站在宽大的办公桌旁边,将一份资料放在桌面上,缓缓开口:“张局,填完了您看一下。” 贺沅一直走神的深情突然被拉回,接话:“什么东西?”贺沅的目光落在上面——宿舍申请表。 几秒后,贺沅瞪大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宿舍申请表上的住址是贺沅家的住址,他向张福来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张福来回了贺沅一个平静的表情,说道:“市局担心苗邈的安全,前几天就让他考虑搬去和你一起住,没告诉你是怕你不……” “我同意!”贺沅打断张福来的话:“但——我那套房子作为宿舍可是太奢侈了,市局不得给我这个房东点房费吗?” “案子不查了?!赶紧滚去搜嫌犯,这都十多天了人毛都没抓着还要房费!滚滚滚!”刘副局跟机关枪似的朝贺沅开枪,把贺沅和苗邈推出了局长室,猛地关上门,留两个人在门口呆滞。 “我说这几天你怎么乖的冒泡,原来在这等着我的,我给你说我家的房租可是很贵的,这得两碗葱油面。”贺沅迈着春风得意臭嘚瑟的步伐走在前面,昂首挺胸如刚收完租的包租婆一样硬气。 贺沅招摇的步伐没走就几步,就被自己的铃声打断,他掏出一看,是交警那边打来的。 “喂,我是贺沅。” “老贺啊,是我,你陈老弟。”是交通警察支队长陈钰。 贺沅呵呵一笑问道:“怎么了,你们交警队又准备来我们刑侦蹭饭吗?” 陈钰沉吟了片刻,道:“那辆黑色□□出现在城西立交桥,很快就驶入城西郊区,监控画面里开车的人是你们在通缉的柏无双。” 沙沙的电流声传入耳中,紧跟着传出通讯器的声音:“陈队!嫌犯车辆离开城西郊区,正驶向临港西高速路段。” “愣着干嘛,老陈我给你说这个人要是跑了,我今晚上你们交警队哭!”贺沅对着听筒咆哮,完全不顾及几个路过警员惊恐的表情。 “抓紧布控,通知巡逻警员立刻跟上!老贺不说了,挂了。” 嘟——嘟—— 阳光下的临港市,远处楼宇一览无余视野极好,白色杜卡迪坐着两个人,车轮下卷着尘土飞速行驶,身旁三辆交警摩托鸣笛开路,一路行驶到临港高速出入口。 一双崭新的抛光打蜡手工皮鞋从摩托车上跨下,笔直的西服裤筒上沾着灰尘,但依旧挡不住奢靡的气息,这个人大步流星的朝不远处的交警岗走去,配上颜值每走一步都能直接拍下来当杂志封面。 而从摩托车上下来的另一个人,淡蓝色衬衫被风吹开了两个扣子,隐约露出胸前风光,袖口被挽起露出纤细却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摇摇晃晃站不稳。 贺沅站在交警岗门口冲着苗邈挥手:“大爷,你快点啊,你咋还晕摩托车啊,我这骑得也不快啊,这可比我年轻时候逊色多了,等案子结束我带你当一次真正的鬼火少年。” 交警岗内的人闻声开门,贺沅阳光明媚的脸直接耷拉下来:“老陈,人呢?” 开门的人和贺沅差不多高,一身交警制服脸上框着一个大墨镜遮住半张脸,他伸出被太阳晒的黢黑的双手摘下墨镜,常年户外执勤让他的肤色黝黑,缓缓开口: “老贺你先别哭,你来前十分钟我们还在出警追捕,但路口监控有几秒延迟,所以一直没跟上他的节奏,城西郊区很多地方又都没监控,就……”说着,陈钰把墨镜夹在领口,恭维的像个小弟一样掏出烟盒递给贺沅。 苗邈终于摇晃到交警岗门口,白皙的脸色在阳光下更透彻,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告诉路口:“贺队,人不会离开临港的。” 陈钰歪头看向这个白皙的男子,满脸疑惑。 苗邈继续说:“这是我的直觉。” 贺沅把手头的烟盒又转递给苗邈,双手抱在胸前,沉吟道:“我说大爷,你的直觉没告诉你柏无双藏在哪里吗?” 旷野的风钻过高速护栏,卷着土星飞向苗邈的裤腿,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逆光的看不清什么表情,久久才说了一句: “柏无双留在临港市应该是为了处理周德,赶紧抓人吧,晚一秒就得多一具尸体。” 第23章 第 23 章 苗邈伸手挡住秋日里明亮的阳光开口问:“贺队,你记得胡艳的笔记本上第一页上面写的什么吗?” 贺沅突然想起那本从李诚床下被找到的笔记本,第一页上潦草的写着:“没有价值的东西都将被销毁。” 他低声念出这句话,片刻苗邈抬起眼帘,瞳孔的光泽暗淡下来: “那是卜钊的字迹。” 闻言,贺沅环顾了高速出入口空旷的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苗邈暗淡的瞳孔上,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这秋天的太阳最容易晒黑人了,我倒无所谓,可不能把我大爷晒黑了,市局全靠他这张脸撑门面,进去吧。 贺沅叼着烟走进交警岗,屋内交警立刻起身,将椅子搬到贺沅脚下。 交警岗虽然小,但一应东西俱全,大到冰箱微波炉单人床,小到缝纫盒拖鞋碗碗筷筷,贺沅走到冰箱面前拉开冰箱门: “老陈,你们这小交警值班环境不行啊,太寒酸了吧,你看看这微波炉都是几年前的款了,还能用吗?还有这冰箱里面哪有东西?你这个大队长是不是中饱私囊了。” 陈钰尴尬的笑了几声,吩咐另外两位交警先出去执勤:“这交警哪有你们市公安局富裕,再说了你们市局还有你这个明星富二代,经费不够全靠你倒贴,我们可不行。”说着话陈钰打开微波炉,从里面拿出两瓶冰红茶递给贺沅和苗邈继续说: “哎,老贺还没介绍,这位兄弟是?” 贺沅完全被微波炉里拿出来的冰红茶吸引住,脑子中挂满微波炉还能这么用,一时之间没接上陈钰的话。 几秒后,苗邈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您好,陈队长,我是贺沅的大爷——苗邈。” 陈钰:??? 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古怪,贺沅拿着冰红茶的手微颤了几秒,眼神从陈钰和苗邈两人脸上来回徘徊,陈钰眨巴着眼企图求证,而苗邈拧开冰红茶一仰脖,下颚骨到喉结再到锁骨线条流畅,伴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 片刻后贺沅咽了口口水:“啊,对这是我刚从省厅调来的大爷,叫苗邈。” 陈钰干笑了几声:“老贺你大爷真够年轻的。” “表的。”贺沅和苗邈异口同声。 一辆黑色本田飞速行驶,车后扬起的沙土挡住后方车辆视线,它突然改变方向,车上除了司机一脸轻松哼着小调,后排的两个人如同受惊的猫,恐惧和不安占据了整张脸。 废弃加油站里荒草丛生,阳光洒进枯萎的金黄草丛,黑色本田毫无感情的压过草丛停稳自己,男人从车上先是迈下一条长腿点了根烟充实自己,而后下车拉开后排的车门: “下车。” 米月接到贺沅电话的时候,正在奋力往自己嘴里塞小笼包,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女警形象。 “喂,贺队。” “你现在有任务吗?” 米月努力咽下小笼包,含糊不清的回答:“报告贺队,暂时没有请指示。” “哦,那个我在临港西高速出入口,你来送个饭吧,多买点你苗大帅哥也在,这玩意交警的伙食太差了,我这娇生惯养的胃可经不起这个糟蹋。”贺沅一本正经的说完,没等米月回答就挂了电话。 陈钰笑着拍了贺沅后背: “你可拉倒吧,你们刑侦支队忙的时候,别说饭了泡面都吃不上,现在跑我这里装大少爷,我看你是不打算结案了。” 贺沅两手一摊,脑袋轻轻侧向左边嘴角擎着笑:“嫌犯又不见了,我准备好在你这里哭了。” “别,可使不得谁不知道你贺沅那可是出了名的讹人精,我可是真的怕你,说回来这个嫌犯对临港郊区这一片很了解啊,专门绕着监控走,有点料在里面啊。” 苗邈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在小板凳上,眼神锋利但语气平淡:“他这是根本就不在意会不会出现在警方的视野。”说完微微一叹气,转向贺沅:“周德应该也在车上,要赶快定位他们的位置,我的直觉周德活不了很久了。” 旷野的风呼啸的打在交警岗的玻璃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贺沅死死的攥紧手机,思考着下一步如何寻找柏无双,如果周德死了那这个案子后续的调查会陷进更深的淤泥。 三个人各自思考着,突然铃声打破了屋内乱飞的思绪,贺沅接电话没几秒,脸色霎时大变,最后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怎么了?”苗邈问。 贺沅抽了口烟,似乎是斟酌了片刻:“周康明属下的一个快递员打电话举报,说周康明生前有几个准备发出去的快递,一直耽误着没发,他们几个新员工好奇给拆开了,清一色全是——” 听到这里,苗邈的瞳孔紧压成一线:“K11? 贺沅脸色沉沉的看不出是愠怒还是激动,许久他喃喃道:“这就是刑警工作的矛盾之处,明知道受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要替他们查明凶手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苗邈开口:“K11的售货渠道在‘羊群’一直有专人负责,他们不会允许出现快递运货这种行为,这种高风险的运输方式从不会被采取,所以周康明手中的K11来源不可能是‘羊群’里出来的,他连‘羊群’最基本的售卖流程都不清楚。” 贺沅的表情登时变化: “胡艳那个笔记本上记录的都是最基本的□□售卖记录,没有提过K11……也就是说,这些紫色的新型毒品胡家兄妹二人有可能没接触过,那胡兵床下那包K11来源就有问题了。” 苗邈掐灭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许久才说:“我突然觉得是周康明在周德的掩护下,倒卖K11从中牟利,不慎被胡兵发现,敲诈勒索威胁不成躁郁症发作躁动杀人,那这样的话……卜钊为什么会去找胡兵?” “苗大爷,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康明的尸体被扔在市局门口,周德的资产调查摆在明面上一查就透,还有柏无双带走周德时在监控下的坦然自若,像不像是在暗示或者直接挑明要我们去调查周家父子。” 苗邈面如沉水,未几开口:“卜钊应该是知道了周家父子倒卖K11的事,那胡兵有可能是被卜钊教唆杀害周康明,如果真这样胡兵充当的就是一枚棋子。” 贺沅说:“周康明名下账户上的钱得囤多少K11才能卖出这个价,假设周家父子真的大量囤积K11再转手高价售出,那——这局玩的可真够大啊。” 一旁坐在单人床上认真聆听两人讨论的陈钰突然开口:“我怎么感觉这个卜钊有点太闲了,大费周章的就为了把周副局拉下水,图什么呢,不如一把刀直接结束他来的痛快。” 苗邈沉思了片刻后开口:“他就是闲的。” 风还在狂野的拍打着玻璃,发出的咆哮声不绝于耳,贺沅站起身语气坚定带有不可侵犯的力度:“老陈!临港市大小路口的监控器一定还会留下黑色本田的踪迹,我需要你们交警全力配合,胡兵和周德不能死!” “好说,大案要案面前咱都是一家。” 当米月提着凉透了的小笼包敲开交警岗门的时候,差点被涌出的烟雾迷了眼,她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压着嗓子的异样,试探着开口道:“贺队,我给您带了小笼包和——” 眼前的场景震惊到米月,屋内乱七八糟桌子角上,冰箱上,还有墙壁监控器上都滴着白色液体,苗邈光着上半身背对着她,背上绯红一片,贺沅举着几张纸巾在小心翼翼的擦着。 “贺队,这……” 贺沅把湿透的纸巾敷在苗邈的背上,噘着嘴吹凉气,摆手示意米月关门进来,陈钰在角落压低声音打电话,好像是在说什么: “还不是贺沅要喝热牛奶……” “他竟然把牛奶带包装直接放进微波炉……” “炸了,烫伤刑侦队的兄弟了。” “哎……微波炉是废了,不过还好损失不大。” 米月左手提着小笼包,右手提着小米粥目瞪口呆的杵在门口,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几分钟后贺沅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苗邈背上:“米月,过来。” 小笼包和小米粥被拎到贺沅面前等待下一步指示,苗邈僵硬的转过身来,伸手要小笼包,米月想:哇,太牛逼了,这时候还吃的下去。 如果把苗邈的心理活动具象化,那肯定是万箭齐发,枪林弹雨,电闪雷鸣的全部对准临港市作死小能手——贺沅,但凡是个正常人有常识的都知道,在微波炉里热牛奶不可以带包装,而贺沅不顾两个人的反对硬要热,还拿出领导风范压下两人的意见。 微波炉的牺牲是注定的,而苗邈被烫伤责任全部归于贺沅,他满怀愧疚小心翼翼的替苗邈擦干背上的牛奶,面对被烫的发红的肌肤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他自知理亏轻声问: “大爷,痛吗?”贺沅紧紧看着那道跨度巨大的砍伤,暗色的增生看起来比其他地方肌肤还要粗糙,可贺沅看的出来那片皮肤其实很脆弱,新皮肤薄薄一层已经被烫出水泡。 苗邈咬下一口小笼包摇摇头,这样贺沅更加内疚,去买烫伤膏的小交警敲门进来,贺沅快步上前接过药,一边吹着凉气,一边仔细的给他上药。 一股香油味道钻进鼻孔,紧跟着冰凉的药膏盖过火热的烧灼感,苗邈不适应的扭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椅背上。 一管烫伤膏被贺沅全部挤在苗邈背上,他似乎还觉得不够,掏出三张百元大钞丢给小交警:“小哥,麻烦再买几管吧,剩下钱就犒劳兄弟们了。” 小交警接过粉红色钞票带着艰巨任务再度骑上巡逻摩托向远处村庄卫生室驶去,贺沅目送小交警离开转身进屋,从桌子上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小型圆扇,扇子上醒目的写着: 不孕不育请来临港,临港和谐医院欢迎您,圆您一个宝宝梦。 贺沅翻了个白眼,极不情愿但没有别的东西顺手,最后还是拿起扇子对着苗邈的背小心翼翼的扇风。 几分钟后,贺沅想起什么事,掏出手机: “白阿姨啊,晚上我回家吃……” “额……那啥清淡点就行。” “对对对——不对,没带姑娘,还是上次那个小伙。” 第24章 第 24 章 秋日夕阳的余晖透过交警岗的深蓝色玻璃洒在地面,已经报废的微波炉被搬出交警岗,安静的躺在垃圾桶里,陈钰拿着一个破抹布把四溅的牛奶清理干净,他冲着贺沅抱怨: “就算柏无双跑了你也不能这样报复我吧,二话不说先炸我一个微波炉,现在好了,值班的都得吃冷饭。” “叮——支付宝到账五千元。” 机械女声冰冷响起,陈钰目瞪口呆的举着手机,半天不敢去解锁,贺沅冲他邪魅一笑,两个手指顶住太阳穴往上一划: “不用谢我,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贺沅!你给老子滚!” 陈钰的咆哮响彻整个高速出入口,惊的护栏上几只麻雀展开翅膀向夕阳飞去,变成一串黑色的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贺沅家小区电梯里,苗邈微微弓着背,烫后的灼烧感一直反复侵蚀着他,肩上贺沅的外套也快耷拉到肩膀下。 贺沅眼神上抬看了一眼电梯顶灯,随手把披在苗邈肩上的外套往上拽了拽说: “为什么同意来我家住,张局逼你了?” “叮”电梯到达23楼,苗邈抬腿向外走去站定在贺沅家门口,侧头看向后面找钥匙的贺沅:“因为你家有人做饭。” 贺沅找钥匙的动作一怔:“就这?” “嗯。”苗邈敲门。 贺沅把白阿姨留下一起吃了晚饭,并用恳求的态度求她给苗邈擦药,并不是他大少爷病犯了不想给苗邈擦,而是苗邈拒绝了他并说:“这药不要钱吗?一次擦一管,我自己来吧。” 苗邈已经脱掉上衣趴在沙发上等待白阿姨下手,贺沅也嘟嘟囔囔的进房间说要给苗邈拿一件丝绸的睡衣,白阿姨把药膏挤在棉棒上一点点蘸在伤口上,和之前贺沅糊水泥的手法完全相反,冰凉的药膏再度渗入皮肤,给苗邈带来短暂的舒缓。 —— “沅沅接电话啊!我是妈妈啊!沅沅!!妈妈给你打电话了!!”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响彻空荡的房间,都能听见回音,贺沅风风火火的从卧室冲出来,抓起手机又冲进洗手间,还不忘随手把丝绸睡袍扔给苗邈。 白阿姨侧坐在沙发边上,手中的棉棒随着她的憋笑一齐颤抖,半晌白阿姨开口:“沅沅这个铃声用了十多年了,她妈妈一直不许他换。”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苗邈虽然没见过贺沅妈妈,但作为同款铃声另一个受害者,他感觉到现在贺沅的脱线脑残应该是家庭一辈辈遗传下来的优质基因。 苗邈轻轻一笑,和白阿姨一起竖起耳朵听洗手间里贺沅打电话,刻意压低的嗓音虽然断断续续,大体还是听的清楚。 “妈,真不是,我穿警服时候给它甩下来了……哎呦我的亲妈妈啊,我真不是故意碰碎的,回头我买一个摆上去……不用不用,您好好拍戏,我忙完这个案子去给您探班还不行吗……” 苗邈怔了几秒,这是贺沅妈妈知道那株红珊瑚牺牲的事了,他把脸埋进胳膊和沙发构造的黑暗空间里,悄咪咪的在心底感谢了一下贺沅。 白阿姨轻轻对着绯红的背吹了几口气,嘱咐道: “小苗啊,你趴会晾一晾再穿衣服,我看着不是很严重,倒是你这……伤疤上烫出两个泡,我给你处理好了,这几天先别洗澡了,有事就给阿姨我打电话啊,我先回去了。” 苗邈抬头对着白阿姨展出一抹微笑:“谢谢阿姨,辛苦了回去路上慢点。” “我不去,我还不如打光棍……您想想我以后要是殉职了,我的老婆嫁给别人,那个男人打着我的孩子,睡着我的老婆还花我的遗产,我心里不平衡,我不去相亲……” 白阿姨离开后,贺沅刻意压低的嗓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放大几倍传入苗邈耳中。 “你要非得给我找也不是不行,我要那种——肤白貌美大长腿,模样不需要惊为天人,起码得配的上我这星二代的颜值吧,还有要心理开明积极向上热爱生命的,我可不想以后因为我工作夫妻不和,还要做饭手艺好点的,每天做好饭等我下班可以直接吃,最好还会做个甜点,时不时送到我们市局给我长长面子……” 苗邈起身倒了杯水,听到贺沅说还要送甜点的时候,瞬时翻了个白眼。 这哪是找老婆,明明是找妈,苗邈心想。 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在临港海域上空盘旋,最终吹向一片灯海,海浪卷着冷风拍在护栏上分裂出水花,这是一片待开发的海滩,只有皎洁的月光洒在海滩上。 一簇火星被风吹散四散飘落,海浪的声音掩盖住一阵阵低语。 贺沅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苗邈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几年没开过的电视在播放一档真人秀节目,贺沅蹑手蹑脚的关掉电视,从卧室撤了一张薄毯盖在苗邈背上,出奇的是这次苗邈没有激烈的反应,只是呢喃哼哼了几声面朝沙发翻了个身。 清晨,贺沅揉着惺忪的眼推开洗手间的门,怔怔的出了神。 这个人的面相十分清秀,带着一股不用刻意打扮就溢出来的青春气,但气质、神态以及身上遍布的伤疤却又看得出是个成熟且有故事的男人,苗邈光着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洗脸时打湿的黑发被随手捋上去。 贺沅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片刻后他抓起一瓶发胶挤在手心,五指分开顺着苗邈的捋上去的头发向后抓,最后还不忘用梳子把碎发全部梳好: “呐,这个发型才适合你,进了我这个星二代的门,要注意形象,不要光着身子走来走去,衣服我给你找好放沙发了。”贺沅满意的拍了拍双手,挤过苗邈站在水池边糊弄着洗了把脸。 西伯利亚冷空气钻进楼下车棚,身材高挑的贺沅把脖子缩进衣领搓了搓手:“太冷了,大爷今天不骑摩托了,带你看看我的三宫六院。” 地下停车场一排姹紫嫣红的跑车横在苗邈面前,唯一的缺陷是少了几个衣着暴露的靓女,一撮烟飘荡在他头上,苗邈只恨自己的眼白不够大翻不出世界第一白眼,许久才镇静下来忍不住吐槽: “大侄子,你带着我迎风冒雨的骑了这么久摩托,合着是给你这一排小妾攒灰吗?” 贺沅嘿嘿一笑:“我也得敢开去市局啊,刘副局不得把我镶墙里去,大爷你想开哪辆?” 几分钟后,苗邈的目光锁在一辆白色大众POLO上,用下颚点了点:“就那个。” 临港市公安局门口,葛东杰骑着共享单车晃进市局大门时差点一用力把脚蹬子蹬飞,面前场景震惊过大,他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脚下用力把共享单车晃到贺沅前面: “老大,你啥时候买的这车,不符合你星二代的气质啊。” “你懂个屁,我这是为环保做贡献,低碳出行懂不懂。”贺沅一边锁车一边把豆浆往嘴里送,狠狠吸了一口才满意的向市局大厅走去。 葛东杰忙不迭锁上共享小单车,三步并两步追上贺沅:“老大老大,你这衣服……是今年驴家秋冬新品吧……” 闻言,贺沅两手拽住衣襟一扯,脸上挂着:“大爷我就是有钱”的笑容迈上电梯,葛东杰手快的摁了楼层一回身发现苗邈穿着一身米色同款,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警服,小声感慨: “上司和同事负责T台走秀,我负责安保,到位。” 刑侦公关办公室,贺沅把喝完的豆浆纸杯用NBA手法准确投进废纸篓,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瞥了一眼屋内颓废的众人:“有进度吗?” 众人频频摇头,贺沅再开口道:“休息到……九点半,再给你们一个小时时间,等会全部出发去交警,招呼我已经打好了全城捕黑色本田,还有谁没申请配枪的赶紧申请,我批。” 九点刚过一刻,高晨火急火燎脚底生风的闯进贺沅办公室,手中还举着手机,伸着舌头长喘一口气:”老大!市南分局接到警情,临港南边未开发的那片海域发现疑似周德的尸体!” 贺沅面色不愉,脸色沉的马上就能挤出墨:“愣着干嘛,出警啊,给市南分局回电话保护好现场,要是有一个多余的脚印我就亲自拆了分局的屋顶!” 警笛声伴着冷空气一路直逼市南海滨,一路上贺沅一言不发,四十分钟的车程他和苗邈就差在POLO里成仙,烟雾盘旋在车顶一开车窗全部打着转被吸出窗外。 海边刺骨的寒风吹的人头皮直发麻,一众警员在警戒线外笔直的矗立着,贺沅早起刚用发胶抓好的发型被海风吹的毫无形象,他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苗邈,为什么他的发型就能不动如山,想到这里贺沅憋着火烧的更大了。 矗立的小警员们一看市局来人了,“唰”的其其敬礼,贺沅摆摆手抬起警戒线向里走去,远远就看到海边防护栏上有两坨黑影,他皱眉问: “你们队长呢?” “我在我在,这!”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贺沅回头,市南分局的小队长许亮甩着一身膘跑来,贺沅开口:“怎么两个?” “贺队,右边那个上带着警证,是周德……左边那个被水泥糊的太严实,不好辨认。” 苗邈从马南抬起的警戒线一弯腰钻了进来,紧紧挨着贺沅站在他身边拉紧大衣领,眼神飘向远处两坨人影,低声道:“应该是胡兵。” 贺沅稍微一侧身站在海风吹来的方向替苗邈挡住刺骨的海风,沉吟片刻后问:“谁报的警?” 许亮掏出手机递到贺沅面前,屏幕上是一串号码的截图:“是个网络虚拟电话,找人定位了,海外拨号查不到IP。” 和上次打电话到周德那报周康明躯干抛尸地点一样的行为,贺沅微微眯起双眼,意味悠长的看着苗邈,片刻后苗邈开口:“柏无双。” 贺沅:“走吧,过去看看。” 沙滩上,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向远处两坨人影蔓延,一行人除了许亮已经见过两个人惨状外,其他人都倒吸一口海风。 第25章 第 25 章 世界上死法千千万万,沙滩上这两具尸体算得上体验了一番新颖死法。 海风吹起两具尸体潮湿的衣角,上半身被未干透的水泥糊住只露出四双眼睛,双手被绕到背后捆在护栏上,地面上挣扎时留下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贺沅的眼神在尸体上停留了几秒迅速捕捉到一个物品,他伸出两根手指捏出其中一名死者手中的黑色数码产品,端详了片刻后绕到另一具尸体后果然还有一个同款,他转身冲着技侦喊了一嗓子:“过来。” 苗邈带着手套的手指摁在未干的水泥上,微眯起双眼,呼啸的海风终于吹乱了他的发型,几缕黑色的碎发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深邃的眼窝看起有些阴郁,他碾了碾手指的水泥,片刻后: “这是‘羊群’处理叛徒的方法,不过……他们都是选择在正午阳光正足的时候来行刑。” 痕检员的闪光灯在苗邈背后此起彼伏,他踩着自己原本的脚印站在贺沅身后,小声的趴在贺沅耳边说:“柏无双应该已经离开临港了。” 许亮吩咐分局警员过来抬尸体,随后他把手机交给贺沅:“贺支队,这是附近路口的监控,这片是待开发海域,只有三个监控。” 贺沅掏出烟眼皮都不抬一下:“监控发到市局,所有和案情相关的报告全上交,这案子你们市南分局什么都不清楚,懂我意思吗?” 许亮一怔。 片刻后他拿出火机替贺沅点上,低声说:“我知道了,我们分局人的嘴我会好好给他们缝严实的,贺队还有一个事……”许亮顿了顿,接着说:“那边垃圾桶发现了一袋现金,我们没敢动,过去看看?” 警戒线被海风吹的乱晃,贺沅叼着烟看向警戒线里的那个垃圾桶,黑沉的脸色不变:“高晨,把那边那个垃圾桶给我拆下来整个带回市局。” 气氛一时变得古怪,高晨被风吹的通红的脸色,他往回抽了抽马上就要流下来的鼻涕:“哥,这可是破坏公共财产啊,回头刘副居又得让纪检委来查你,不合适不合适。” “破坏个鸡X财产,这是办案需要,给老子拆了,结案以后我买十个给他安上。” 在贺沅身后躲风的苗邈眉头紧蹙,一言不发的紧紧看着那个垃圾桶,贺沅侧脸:“大爷,我要拆这个垃圾桶你有什么想法吗?” 苗邈摇头。 现场留下了一部分警员继续搜索,其余人赶回市局做搜查报告,警车在环海空旷的道路上飞驰,大众POLO里贺沅把暖风开到最大,干燥的热气只扑在脸上,红绿灯下贺沅侧头看向苗邈。 他十指交叉一言不发的靠在座椅上闭着眼,下颚骨锋利的线条一路延伸顺着侧颈埋进衬衣领口里,睫毛被暖风吹的微微扇动,鼻尖上一点被冻的绯红嵌入贺沅的眼帘,片刻后贺沅收回目光。 贺沅狐疑道是不是车内暖风开太足了,还是早上水喝少了,此刻的他感觉喉头有点紧,终于在绿灯亮起前他把暖风调小了两个档。 市局电梯,贺沅帮忙把尸体运到法医室,吩咐马南下午两点前一定要出尸检报告,不然就亲自下手操刀尸检。 会议室里,贺沅和苗邈两个人在一遍遍的观看许亮发来的监控,在不断的快进暂停返回中找到了嫌疑车辆,一辆黑色林肯领航员。 凌晨一点的环海公路上车辆稀少,只有这辆林肯领航员在向海岸方向出发后一个小时内返航,这辆无牌豪华SUV在贺沅眼中不止是嫌疑车辆,更是在贺沅购物清单里的车辆,内心挣扎了几分钟后,他决定不能和柏无双那孙子开一样的车,默默在心里把这辆领航员划出了购物车。 苗邈突然开口:“那两只录音笔呢?” 贺沅突然得意道:“我已经拷贝好了,你听。” 鼠标移动到播放键上,贺沅给苗邈扔了一个眼神,随后点了播放—— 一道清冷的男男声响起:“你夫人的死我很抱歉,但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你没必要这么大怨气吧。” “你这个王八蛋,要是没有我,你们这群废物能在临港这么自由的出货吗?”是周德声音,充满了愤恨和咬牙切齿。 “我想你比谁都清楚,‘羊群’不需要任何人来照顾生意,而你——只是我们的垫脚石而已,只可惜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个受贿的黑警了,如果你能乖一点,现在也许你还可以安稳的坐在你副局长的位置上,我还真怀念给你送钱的时候,那时候你是多么明事理,可惜了你不该动我们的货。” “我□□妈!姓柏的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死在这,我也要去你床头把你脖子咬碎!” 一声冰冷的笑声伴着海风呼啸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苗邈不自觉的挺直了身体。 “周德,在我见过的警察里,你算的上最劣质的了。” 紧跟着呼啸的风声中传出周德挣扎的声音,漫长的三分钟里周德的闷哼声越来越小最后埋进海风中,那道清冷的男声再响起: “苗警官,我觉得你会听到这段录音,很久不见我是柏无双,现在是卜钊的助理,他在离开临港时嘱咐我一定要告诉你,他会回来找你的,希望你为他开一场欢迎派对。” “滴——”录音戛然而止。 苗邈的指甲再度嵌入掌心,未愈合的伤口渗出深红色液体,他感觉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全冲上天灵盖,灵魂不断冲击着皮囊,后背的烫伤也前所未有的灼热。 许久后,他在虚空中漂浮的眼神慢慢低垂,对上了贺沅紧张又清晰的注视,苗邈的脖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遏制住,久久不能发出声音。 贺沅抬手覆在苗邈的手上,那只手坚硬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像某种发着冷光的金属一样,等贺沅掌心的温度一点点被汲取干净时,他才缓缓开口: “苗邈,你相信我,卜钊那孙子只要敢来,我贺沅请他吃上八斤枪子,咱临港市局也不是吃素的,我们有钱有人还有颜怕那个小瘪三做屁。” 会议室的灯光照在苗邈脸上,勾勒出他线条锋利的侧脸,半晌他才开口道:“你准备用你拆来的那个垃圾桶砸死他吗?” 原本阴郁的气氛被苗邈一脚蹬开,贺沅紧张的神情终于缓解,笑着□□一番苗邈的手:“可不是咋地,我还准备买上一百个,十个安到海边剩下九十个全部用来砸死那个畜生。” 苗邈嘴角轻微上扬抽回被贺沅暖热的手,掌心渗出的新鲜血液在指缝里流出,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握住鼠标播放了下一段录音—— 和上一段录音截然不同,糟杂的劲爆舞曲隐约在背景里响起,一声火机摁下的声音后没几秒胡兵的声音先响起: “您说,周康明那个傻逼玩意卖我纯度低的□□就罢了,他手里还握着那个叫K11的新货,我妹子天天陪他睡觉他都不舍得分我一杯羹,我真想剁了他。” “胡先生,你想怎么做?” 是卜钊的声音,苗邈握住鼠标的手用力到关节发白,眉峰紧凑在一起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的进度条,几秒后胡兵开口: “我想宰了他,把他那个生意接过来,真的只要您愿意让我来出这些货,您说什么我做什么!” “胡先生,别太激动,周康明的货不是我们提供的,你可以来当我们的下家,但是——”卜钊那恶魔般的声音顿住了。 “您说,只要您说我肯定能做到!” 卜钊呵呵一笑:“你怎么表达你的衷心呢?” 录音里传出一声开门的声音,紧跟着李诚的声音出现:“老胡,你要的酒,这些可都是好酒。” 胡兵的声音哆嗦了一下:“放下吧快出去……” “老胡,你这朋友挺……”李诚欲言又止。 “你他妈闭嘴放下酒滚出去!” 几秒后托盘狠狠落在桌面的声音,又是几秒关门声响起。 “您尝一下?” 卜钊:“不用了。” 酒瓶碰触桌面的声音后,胡兵又开口“您说您需要我做什么?” 卜钊没有再讲话,接过话头的是柏无双的声音:“胡先生,我给你讲吧。”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柏无双从怎么制造不在场证明到怎么分尸抛尸再到怎么从警方手中逃脱做了一个详细的讲解,最后补上一句:“你放心胡先生,我会全程接应你的,处理完周康明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 “滴——”进度条终于走到尽头。 苗邈低着头后颈骨清晰的凸出一截,划出一段优美的弧度,这截凸出的后颈骨落在贺沅眼中好像有种奇异的吸引力,他久久挪不开灼热的目光。 “贺沅,卜钊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苗邈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丝毫异样。 半晌之后贺沅才开口:“会抓到他的,在那之前他不会伤害到你的。” 苗邈的喘息越来越重,心里像是被压了千斤的石头,沉积的污垢一旦见了光便发了疯的想要生长发芽,这一年时间里拼尽全力不愿回忆的事,从他到了临港市局开始全部被一点点挖出来。 墙上的秒针每挪动一下,苗邈鬓角的冷汗就渗出多一丝。 贺沅眼睛瞥到苗邈鬓角的冷汗,忍不住开口:“你不舒服吗?” 苗邈低声回答:“没事,心理素质太差,有点PTSD。” 墙上的分针和时针齐齐只在数字2上,发出轻微的“咔”一声,一簇火苗在贺沅面前窜起,烟雾缭绕下他轻轻吐出一句话:“没事,我们刑侦不嫌弃你,叫我一声大哥,以后跟哥好好混,哥保你荣华富贵,至于媳妇这种生物还是要靠你自己呀,毕竟哥现在都单身。” 苗邈一向很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满脸古怪的神情,声音还是一贯的四平八稳:“两个问题,第一我不是你大爷吗,第二现在两点了要去法医室吗?” 贺沅险些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看来一旦坐实了苗邈是他大爷这是设定,怎么也跳不出去了,索性直接跳过第一个问题起身打了打身上烟灰向外走去。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声音中的笑意快溢出会议室:“大爷,要不要我背你去法医室啊?” 第26章 第 26 章 法医室的排风扇呜呜作响,马南兢兢业业的伏在工作台前,贺沅敲响了透明玻璃门,马南头都不抬一下似乎是没听见,贺沅再敲,依旧没有反应。 “市中心那家日料甚得朕心,苗邈下班去吗?”贺沅一勾嘴角接着说:“可是两个人吃没什么意思啊。” “五分钟!!!”马南低着头右手在空中挥舞着手术刀,穿云裂石的嗓音透过玻璃门稳稳撞入贺沅耳中:“再五分钟就出报告了!!晚上吃饭带我一个!” 午后阳光终于突破厚厚的云层,透过走廊窗户洒了一地的柔和,两个人在门口叼着烟度过了漫长的五分钟,300秒的时间仿佛被放大了几十倍。 五分钟后,马南举着几张打印纸出来,满脸激动:“贺队,数据出来了是胡兵和周德的尸体,我晚上可以吗!” 贺沅笑而不语,苗邈在垃圾桶摁熄烟头朝马南走了两步:“尸检报告呢?” “这这这!”马南的手臂挥舞的幅度堪比当红明星的粉丝应援团,连炮似的说: “好在天气恶劣水泥没干透,还算好清理,两人口鼻咽喉部都有水泥残留,有大小便及□□流出,口鼻四周能检验出鼻涕涎水,肺部肺泡气肿内脏郁血,浆膜及粘膜下出血,胃粘膜也有出血点,均是生前被水泥浇盖窒息死,两名死者面部烧伤严重,使用的应该是劣质水泥,这是粗略尸检结果,详细的还要等一等。” 贺沅说:“嗯,很好,你继续尸检吧,晚上我喊你。” 仿佛一针兴奋剂打在马南身上,他浑身充满干劲返回法医室继续为人民服务。 法医室外的贺沅西裤挺括,插着兜踩着手工牛皮鞋朝办公室走去,没走几步贺沅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掏出一看是交警大队陈钰的电话,贺沅停顿了几秒接起电话。 陈钰火急火燎的嚎叫从听筒爆出,身后两步的苗邈都听的很清晰。 “老贺!那辆黑色本田我找到了,不过是辆空车。” 贺沅用指关节揉了揉眉心,用力吐出肺里污浊的空气:“嗯,我知道那孙子换车了,从一辆破本田完成质的飞跃换了辆林肯领航员,靠,还特么是一辆无牌车。” 陈钰僵硬的咽下一句“你怎么知道?”改口为:“你过来看看还是我把车给你送过去?” “在哪发现的?” “嗯——城西那个废弃加油站,荒草横生,要不是我刚才尿急打算过去隐藏自己释放一下,还真发现不了它。” 贺沅停顿了几秒看向旁边的苗邈,淡淡道:“给我发个位置,我到之前所有人离那辆车三米开外。” 一辆白色小POLO慢悠悠的驶出市局大门,贺沅坐在副驾驶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他使劲把座椅调到最后还是有些挤,最后无奈的认命。 一同出来的几辆警车已经连尾气都看不见了,苗邈还慢悠悠的开着,硬生生把POLO开出了老年代步车的感觉。 “大爷,天黑之前咱能到吗?”贺沅左腿搭右腿长叹一口气。 苗邈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捏了一根烟塞到嘴里,“咔”的点燃,漫不经心的回了他一句:“上年纪了,不喜欢开快车。” 刑警们早早就到了废弃加油站,在路上时贺沅打电话告知他不到任何人不能靠近车辆,所以刑警和交警一行人蹲在车旁瑟瑟发抖的吹着冷风等待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的驾到。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刑警们的视线里才出现那辆白色小POLO,不急不慢的爬到废弃加油站,停车之前还不忘把车头调整好,最后停在一辆警车旁边,两辆车之间的空隙都能拿到课堂上教孩子们什么叫“平行线”了。 一双长腿首先下车,旷野上的风立刻吹起裤脚,摇摆的裤脚往上看去就是苗邈冰冷是脸庞,他挺立的身体突然又探进车内,几米外的警员们都听见了苗邈低沉是吼声: “起床,大侄子!“ 从车前挡风玻璃看去,贺沅几乎是用弹射的方式从座椅上醒来,他随手把头发超后捋了捋,晃了晃神智还不清醒的脑袋,几秒后拉开车门也放下一双大长腿。 一个交警突然扯了扯陈钰的衣摆小声询问:“陈队,这两个真的不是来走秀的吗?咱交警都恨不得把警服穿烂,他们刑侦怎么……” 陈钰一个眼神甩到小交警脸上:“你想让贺支队请你喝骨灰奶茶吗?” 小交警用手指做了一个拉链动作在嘴上,瞪着大眼睛瑟瑟发抖往后退了一步,谁不知道这个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贺沅脾气阴晴不定,心情好的时候春风都能吹到交警队,吃喝管够还包邮,要是赶上心情不好,那可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曾经因为一个嫌犯逃跑徒脚追上踹翻在地,怒火波及到一个路过的飙车党,当时还是副支队长的贺沅一脚给人踹进ICU,因此停职一个月全省通报。 贺沅从车上拿了两盒流金岁月扔给陈钰,脸上笑嘻嘻的说了声辛苦,陈钰直接把烟原路甩回贺沅手中,并附言: “抽这烟?我等着挨查还是你准备好纪检委走一圈?” 贺沅白了他一眼,朝着黑色本田走去。 黑色本田上面薄薄一层灰,还有几个手印在后排门上,贺沅招来痕检取证,戴好手套直接拉开车门,车内不看后排整洁如一,汽车香薰散发着清新的花果香,一条银色项链孤独悬挂在后视镜上,再往后排看去—— 黑色皮质汽车坐垫上横七竖八几个脚印,满座的沙土和烟灰,还有一个装了半瓶黄色液体的透明塑料瓶,仿佛和前排是两辆车一样。 贺沅掩鼻皱眉把脖子往回一缩,脚下生风似的后退几步,冲着刑警们一摆头示意让他们上前调查。 苗邈站在车旁不到两米处眼尖的捕捉到车内轻微摇摆的银色项链,眉头一皱低下眼帘点了一根烟也退到贺沅身侧,不吭声。 冷风呼呼的钻进刑警们的裤腿,抚摸着他们每一根腿毛,陈钰打了一个哆嗦,问苗邈借了个火说:“老贺,你说他为什么把车扔在这。” 贺沅看都不看陈钰一眼,眼神紧紧的盯着黑色本田,半晌开口:“不要试图去揣测杀人犯的想法,对待这种罪大恶极的人,老老实实把人抓回来交给法院就行了,苗邈你说呢?” 贺沅成功把话头交给了苗邈,苗邈吐尽肺里的烟低声说:“我也不想去了解他的想法,不过他……” 突然的停顿让贺沅和陈钰齐齐看向苗邈,几秒后苗邈再开口:“是在这里换的车没错了,你看那道轮胎印,轴距比本田的轴距大而且轮胎也宽,不出意外的话是那辆林肯领航员。” 贺沅在他身边开口:“这轴距肉眼观察应该是领航员没跑了,老陈你加加班再排查一下,从市南那片沿海公路开始,我一会把视频监控发……” 贺沅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副火烧房的表情:“那王八崽子你给老子站住,看不见地上的轮胎印吗!还特娘的踩,身上警服不想要了!” 这一嗓子在破音的边缘反复试探,惹的在场警员纷纷侧目,那个踩到轮胎印的小警员如遭雷轰,直接原地弹跳出轮胎印,满脸恐惧低头不敢看贺沅。 空旷的废弃加油站除了呼啸的风声一片寂静,贺沅上眼皮下压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那个小警员。 “生气伤身。”苗邈的语气一改平日冰冷语调,添了几分柔和沉静,贺沅碰撞在一起的眉头一秒展平,微抬起下巴颏,半晌一改几秒前霸王龙姿态开口:“继续取证吧,小心点。” 所有警员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突然得知房价下调到一百块一平米的程度,贺沅按了按眉心,从深邃的眼眶中甩出一道锋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霎时所有警员立刻收回表情低下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老陈,等会这车你给帮忙送市局吧。”贺沅收回目光说。 苗邈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四点了,天色已经没有那么明亮了,突然一丝红光的跃动在他的余光里闪过,紧跟着苗邈摁住陈钰准备打电话的手,快步走到车旁丝毫不顾及地上的尘土趴下身子,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把贺沅看呆了,几秒后苗邈腾得站起身子,大喊: “全员撤退,车底有炸弹!赶快!!” 最先反应过来的贺沅冲上前拽住苗邈往后撤: “撤退!!!他妈的赶快撤退,通知防爆组!!” 身穿深蓝色警服和荧光绿马甲的人们齐步向贺沅后撤的方向疾奔去,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撤到百米开外的地方,还没定下神的警员们喘着粗气,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远处那辆黑色本田上。 贺沅气还没喘匀就着急开口:“快通知防爆组!快——咳咳……”一口气呛住说了一半的话,贺沅猛烈的咳嗽了几下,还没缓过来,苗邈目光一沉: “来不及了,倒计时还有不到两分钟。” 霎时猛烈的爆炸声伴着火光在空地上腾空而起,被炸裂的玻璃碎渣和车门四散发射,一股股热浪在凛冽的寒风中扑到警员面前时还带着一股暖意。 爆炸点不到三十米处的警车齐声呐喊,尖锐的警报声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所有人屏住呼吸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陈钰哆嗦着拨通了消防队电话,语气里可以听出愤怒和恐惧,如果苗邈没有发现那颗在车底的炸弹,那现在所有人都会变成那辆黑色本田的陪葬品。 刑警们黑着脸连喘出得气息都带着颤抖,贺沅紧紧的抓住苗邈的手把他护在身后,目光锁在那片火光上,手心里渗出的汗带着温度传递给苗邈。 是柏无双算准了他们会在这个时间段发现这辆车吗?还是只是巧合? 什么样的巧合要用交警队和刑侦队二十几条人命碰撞,想到这里贺沅握住苗邈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身后的苗邈感觉到贺沅手掌的微颤和手心的汗,他伸出另一只冰凉的手覆在贺沅的手背上,轻声说: “贺沅,别怕。” 第27章 第 27 章 “怕?老子不怕好不啦,老子这是跑太快还没缓过来,去去去,我堂堂刑侦支队长什么场面没见过,炸了一辆车我会怕?反倒是你手这么凉,赶快□□兜里暖暖。”贺沅像一直炸毛的猫,一脸愤怒的表情把苗邈的手插进自己的大衣兜里,随后拽过陈钰问: “消防队要多久?” 陈钰怔了怔叹了口气说: “最快也得十几分钟,等消防队到车估计烧的只剩架子了,哎,老贺改天我要好好提东西去你大爷家感谢一下他,要不是你大爷,我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我这种老光棍无所谓,可是我们交警里还有一群刚毕业的小孩子啊,这么年轻要是在这没了……” 贺沅忙打断陈钰:“行了,别感慨了,等会你还得跟我去市局作报告,也就这是野外没人,不然咱俩就得交代了。” 苗邈插在贺沅兜里的手碰触到一个坚硬的四方纸盒,他用指尖戳了戳然后用两根手指夹出纸盒,毫不客气的撕开包装塞了一根进嘴里,又探进贺沅的兜里摸索了几秒拿出火机。 “嘿——大爷您还真不客气啊,要是搁别人这会手已经剁了。”贺沅打趣道。 苗邈又捏出一根烟递给贺沅:“既然带来了,就不要浪费,你是正主你先抽。”说着,苗邈体贴的替贺沅点上烟。 爆炸后的车身快速燃烧殆尽,浓浓黑烟混着焦糊味在风中飞扬,干枯的草丛被火星点燃星星点点的烧起一片,远处传来的消防车笛声隐隐约约。 陈钰大喊一声:“去把车都开过来,别让火烧到再发生二次爆炸。” 苗邈正准备上前,贺沅伸出胳膊横在他面前:“我去吧,你那车速开过来估计都烧完了。” 火苗伴着消防车笛声很快被镇压下去,地面一片潮湿,尘土混着水升华成浑浊泥土,贺沅给几名消防员递了烟轻声道了句:“辛苦了。” 黑色本田的框架被烧的黢黑,爆炸引起的冲击波把它掀翻底盘朝天,贺沅脸上带着危险的气息,一步步朝那具框架走去,溅起的泥点旋转落在裤腿上他也丝毫不顾忌,周身气压如同深海三千米,没人敢靠近。 “王八蛋。”贺沅低声骂了一句。 交警队的拖车在后面紧紧跟着,贺沅黑着脸一脚油门踩进POLO的油箱,恨不得五分钟开回市局,铃声突然打破车内安静的氛围,贺沅随手摁了免提: “听说嫌犯车辆爆炸了,什么情况?”张福来缓缓开口。 “我回市局再给您作报告。” “有人员伤亡吗?” “没有。”贺沅简单的回答。 “贺沅,我听说是苗邈先发现的炸弹。” “张局,我在开车回市局的路上了,马上就到,到了再给你拿做详细报告。”贺沅的声音有些压抑的怒气,但没有发作。 张福来又开口:“开车慢点,不用找我报告了,等案情会的时候再一起分析。” 贺沅终于不耐烦起来:“行了挂了。” 车内又恢复了寂静的氛围,很快驶进市区,正赶上堵车高峰期,绿灯下排在第一辆的小轿车发起呆,排在他后面的贺沅用力把喇叭摁近方向盘,前面的车才慢悠悠的启动,踩着黄灯闪烁最后一秒开了出去。 贺沅猛砸了一下方向盘,低声骂了句。 车后不满的喇叭声如同海啸直挺挺的砸进POLO的车窗,贺沅怒不可遏,整张帅脸濒临崩塌,他从车内储物柜掏出一个车载警笛喇叭放下车窗准备暴起。 “记得下车显摆一下你是刑警支队长,然后把鸣笛的全带局里喝茶,明天新闻头版头条就是你。”苗邈坐在副驾驶淡淡道。 贺沅:“靠!” 苗邈继续在贺沅要被活生生气死的边缘试探:“不信你可以下去试一试,我会给你点赞的。” 绿灯倏然亮起,贺沅把怒气全部洒在油门上,眼神喷火冲出车流,连超几辆不带减速,把吓得鸣长笛的车远远甩在后面。 市局电梯里马南拿着尸检报告从电梯出来迎面撞上准备进电梯的贺沅:“哎哎哎,贺队,这是详细的尸检报告,刚才去你办公室没找到你,我还以为你抛下我去吃日……” “吃吃吃,就知道吃,案子结束了吗就吃,再逼逼我就把你塞进冰柜请你吃血沫冰淇淋。”贺沅压抑许久的怒火劈头盖脸的发泄在马南身上,不明情况的马南使劲往电梯角落靠了靠。 支队长办公室,贺沅坐在办公桌前十分不耐烦的翻阅着尸检报告,马南站在沙发旁边小心试探正准备坐下,贺沅骤然开口:“回头找几个法医实习生,你这尸检速度太慢了。” 马南很想反驳他,尸检不只是把尸体用刀哗啦开再缝上这么简单,需要法医严谨的态度还要对从各方面观察尸体的变化,况且仪器的检测也需要时间,少一秒最后的结果都会天翻地覆,这哪是来几个实习生人多就能搞定的,但碍于贺沅此时在爆炸边缘,马南思考片刻后从嘴里蹦出一个“好。” “叮”微信提示声,贺沅点开一看是陈钰发来的几段视频监控,那辆黑色林肯领航员在画面疾驶,走的是临港国道,直到贺沅点开最后一个视频,领航员拐下国道冲进一座村庄,视频下方还有陈钰发来的一条语音: “老贺,这是今天凌晨三点的监控,村庄里没有监控,估计现在已经出临港市了。” 贺沅没有回复他,伸手招了招苗邈。 沙发上,苗邈缓慢的站起身子,还没站直只觉得眼前迅速抹黑,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紧跟着踉跄着向后两步摔在沙发上。 贺沅见状直接从椅子上弹跳起,恨不得从办公桌上直接爬到对面苗邈身边,马南眼疾手快扶住苗邈的身子。 足足过了十几秒,苗邈才从眩晕的感觉中缓过来,睁开无力的双眼望向贺沅,此时贺沅已经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20了,只听见苗邈有气无力的说: “低血糖犯了,有糖吗?” 贺沅狠狠把手机摔进沙发缝里,一把推开马南示意让他去一边站着,一屁股坐在苗邈身边又把手机从沙发缝里抠了出来: “喂,老王是我,你给我送一份老母鸡汤到市局,我在这等你,多放点陈皮红枣,什么补放什么,再炒几个清淡的小菜,哦对了——再清炒个莴苣。” 马南站在旁边傻怔了几秒,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苗邈没来以前要是有大案子,别说吃饭了案子不破喝一口水都是罪过,要不我也假装低血糖? “我要忙起来想不着就算了,你饿了也不说一声,来了我们临港市局再饿瘦了我怎么跟省厅交代。” 贺沅乌黑笔直的眉梢抬起来环视了一圈办公室,半晌后走到柜子旁翻出一袋喜糖,扔给苗邈:“这是上次隔壁痕检结婚时候发的,我不喜欢吃糖,你先缓缓,别吃太多一会要吃饭。” 不多时,陈钰拎着几个透明塑料袋敲开了贺沅办公室的门,母鸡汤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陈钰把母鸡汤挂在椅背上开口: “行啊老贺,我这是赶上了啊,不是说作报告吗,我在你张局那等了你这么久都不见人,一问才知道你根本就没去。” 贺沅懒得搭理他,从柜子里掏出一套精美的餐具,就着刚烧好的热水烫了烫,盛好一碗鸡汤亲自端给苗邈。 马南和陈钰两个人齐齐把眼睛瞪的提溜圆,眼珠子都快呲出来,别说盛鸡汤了,他们和贺沅认识这么久连贺沅亲自倒的水都没喝过。 许久后,陈钰安慰自己:那是贺沅的大爷,这都是贺沅应该做的,我怎么能和贺沅的大爷比。 一碗鸡汤下肚,苗邈白似冰雪的脸终于缓和过来,夹了几块莴苣送进嘴中,问:“现在只有胡艳下落不明了。” 贺沅给马南和陈钰扔了两双一次性筷子,嫌弃的瞥了瞥嘴:“赶紧吃,吃完哪来回哪去,我还得跟我大爷讨论案情。” 三个人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拉饭,和一旁细嚼慢咽每一帧动作都透着柔和的苗邈形成强烈对比。 吃饭间,陈钰不断的偷瞥苗邈,贺沅不爽的眯起眼:“你有啥事就说,别光偷看我大爷,我大爷这天仙的模样在让你瞅坏了,十个交警大队都不够赔的。” “那个苗警官,下午时候谢谢你啊,要是你没发现那颗炸弹的话,现在我就得躺在太平间了。”陈钰说。 陈钰举起一次性纸杯准备以鸡汤带酒,被马南打断:“什么炸弹,啥情况啊,发生啥事了啊,咋还有炸弹,贺队贺队你们下午干嘛去了,咋没人知会我一声啊……” 贺沅沉声道:“交警下午发现了那辆黑色本田,你苗爷爷眼尖发现车底的炸弹,要不你现在吃的就应该是我的白事酒了,赶紧吃你的,除了关于案情的其他的别问,你现在还没老婆就是因为嘴碎。” 很久之后马南才喃喃的念叨:“咱市局光棍多的是,一大半都是你们队的,你身为支队长带头没老婆,还好意思说我。” 贺沅的眼神带有杀气狠狠的瞪向马南,马南迅速扒拉了两口饭:“我想起来了,我仪器还没关我回法医室了,贺队再见!” “额,那啥我也吃饱了,老贺我回去了,你们吃完了吗,垃圾我给带下去。”陈钰推了推面前的纸杯,站起身来。 贺沅反手劈了陈钰一手掌:“吃饱就跑,一点不念我的情了吗。”贺沅停顿了两秒继续说:“杀害周康明凶手的妹妹还活着,柏无双还有再出现的可能,还得再辛苦你一段时间,所有人调动起来实时调取城区大小主道监控,一定要赶在柏无双再下手前摸清他的位置,我会让我们刑侦支队的人去协助你们。” 陈钰面色肃杀,终于想起了他身为交通警察的职责,半晌开口:“那——你回头给我整张你妈的签名,我拿回去孝敬我家老爷子,他可喜欢你妈演的戏了。” “靠,滚滚滚!” 陈钰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拿起外套披在肩上一溜烟也跑出了办公室。 第28章 第 28 章 “通知下去各辖区治安中队,基层派出所还有所有路面执勤警员全部去摸排走访,通缉令也抓紧派发,现在柏无双还不能确定离开临港,不能再出现下一个受害者了!”贺沅深深吐出一口气,接着说: “我已经通知胡艳老家地方公安局配合去走访胡艳老家,明天天亮你带几个人把胡艳所有的银行、邮件往来再重新筛选一遍,任何细节任何和案件相关的字眼都不能放过,一定要在柏无双出现之前找到胡艳。” 他高挑的身材伫立在窗前,一手夹着烟一手举着手机,话锋陡然一转:“东杰,你说咱支队光棍这么多,不会是我起的带头作用吧。” 贺沅的眼角余光瞥见苗邈,他正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研究桌面上的摆件——一个胡桃夹子士兵。 “还不是你们这群小崽子不争气,这能怪爸爸没老婆吗?”贺沅笑着挂了电话,中指用力把烟头准确的弹进烟灰缸,拿起杯子倒了口水准确的浇在烟头上。 苗邈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戴着高耸黑帽子的玩偶,手指轻轻拨弄玩偶背后机关,半晌开口道:“为什么你的办公室里会有这种小孩子玩具?” “哦,这个啊,你才注意到吗?这是我刚升支队长时候我妈去德国拍戏带回来的,说寓意幸运和守护,可以替她好好保护我这个宝贝儿子。” 苗邈羡慕的神情都快从屏幕里溢出来,贺沅一笑:“喜欢就送你,反正我妈不会来我的办公室她发现不了的。” 接下来一秒,冰块脸突然像一个获得心爱玩具的小孩子,轻踮起脚用闪电兔子的速度把胡桃夹子塞进贺沅的公文包里,黑色真皮公文包立刻高高的鼓起一块,勾勒出胡桃夹子的轮廓。 贺沅看着面前一幕,嗔笑起来心想:这哪里像是一个卧底了,倒像是哪个幼儿园偷跑出来的熊孩子,砸碎我家摆件还不够,还得再带走一个。 随后他背对苗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美雕花紫砂杯,拉开抽屉“咦”了一声,奇怪道:“我的咖啡怎么少了两包?” 苗邈果断将祸水东引,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高晨喝的。” 贺沅突然沉默下来,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别说贺沅不在办公室,就算他在高晨也不敢擅自动他的东西,更何况是抽屉里的咖啡包,长长叹了口气唏嘘道:“哎……您还真是我大爷。” 黑夜将天空渲染的格外空旷,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个女人踉跄的推开老旧的木门,她实在是太饿了,严重的脱水让她头晕眼花,一脚踩在地面上小腿肚子都微微颤抖着。 几分钟后她的瞳孔涣散,浑身严重抖动起来,冰冷的秋夜里脸色因痉挛绯红,和正常人寒冷时的反应天差地别。 涂着劣质指甲油的手指狠狠的抓进双臂的肉里,许久后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颤抖的声音似乎要把喉咙的声带都撕裂。 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令苗邈面部轮廓格外深邃,他坐在沙发上眼底带着薄薄一层不易察觉的笑意,时不时望向贺沅的公文包,贺沅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饶有兴趣的调侃道: “宝贝,你公安内网是不是虚报年纪了?” 苗邈神情立刻恢复以往的冰块脸,面无表情的扫了贺沅一眼,抄起桌上的紫砂杯子狠狠灌了一口咖啡,跳开问题:“香草味的好喝。” 贺沅轻飘飘的白了苗邈一眼,拿起手机:“喂,妈,你上次给我带回来的咖啡还有香草味的吗?……啊,对对对就是那种,好,我有空回去拿,爱您妈妈。” 贺沅眉峰轻佻嘴角一勾,笑的像个浪荡不羁的小混混,挂了电话顺手从抽屉里翻出最后一包香草味咖啡包扔到苗邈面前:“这可是我妈买的,除了我也就只有你喝过,感谢我妈的大恩大德吧,回头要是有幸见到我妈记得殷勤点。” 苗邈:“谢谢大侄子。“ 贺沅脸上笑容不变,咬牙切齿正准备开口,老旧的座机电话突的响起,修长的手迅速抓起听筒: “喂。” “好知道了,地址发我。” 夜色里,一辆白色POLO开道,后面紧紧跟着几辆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一路向着城北破旧老区驶去。 贺沅单手握住方向盘转向,挽起的袖口里小臂肌肉线条明朗展,车内暖风开的很足,温度迅速升高,他身上独特的男香味弥漫在狭小的车厢里,带着温暖钻进苗邈的鼻腔。 老城区的巷子本身就窄,巷口又被垃圾堵住,警车进不去小POLO也进不去,贺沅干脆把车横在巷口,下车吩咐众警员走进去。 漆黑的路被刑警的手电照出一抹白光,贺沅走在最前面右手轻放在腰间,食指摸在枪把上做好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没走几步,黑暗的巷子里传出女人的哽咽声,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进手电的光中,苗邈心头一怔,浑身肌肉瞬间紧绷,迅雷不及掩耳从贺沅腰间拔出枪,向前跨半步”咔咔“上好膛。 贺沅见状一闪身,把苗邈护在身后,声音压到只有苗邈能听到的分贝:“你干嘛,胡艳是自首的你给人击毙了,我拿我项上人头捞你吗?” 苗邈手中的枪被贺沅摁下,幸亏巷子里黑咕隆咚只有一丝手电的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胡艳身上,没人注意到苗邈的异状。 片刻,苗邈吐出肺里污浊的空气。 “抱歉。” 胡艳披头散发踉跄着摔进刑警的灯光里,她的脸色在手电白光下泛着青,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胳膊上被自己抓出的血道道潺潺的流着血。 她十指交叉在粉色长发里,感受不到痛觉般撕扯头发,半跪在在地面上哀嚎:“我自首,求求你们给我点货吧,我什么都交代,我什么都知道!人是我哥杀的,真的,你们相信我!” 一众刑警围住胡艳,没人出声也没人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她。 胡艳跪在地上死命的磕着头,黄色的泥土混进血液变了色,她没有痛觉继续哀求:“你们带我走吧!求求你们了!我自首!求你们给我一点货,就一点就可以了!” “嘭”“嘭”的磕头声不断冲击着刑警们的耳朵。 许久,胡艳的头再度嗑向地面时,一双手工牛皮鞋垫在了他的额间,贺沅居高临下微抬起下颚:“带走。” 押着胡艳的警车在经历了一路胡艳嘶喊自残行为后终于驶进了市局大门,贺沅叼着烟站在警车旁,胡艳被押送下车眼神哀求的看向贺沅:“求求您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一点就行!” 贺沅眼神环视一圈最后落在胡艳的脸上,语气冰冷从容:“好好配合审问就给你,不然你就憋死在你这副躯壳里吧。”说完,贺沅头也不回的冲着办公楼走去。 审讯室内,胡艳被拷在铁椅上,贺沅面色肃杀站在审讯桌旁,火苗蹿升而起,贺沅吐出一口烟,眼神示意审讯员开始问话。 审讯员□□直入正题:“周康明是怎么死的?” “他……是我哥杀的……我哥那天回来告诉我,有个人……教我哥怎么杀周康明……可以不被警察发现……那个人还告诉我哥……只要周康明死了,我哥就可以独揽整个临港的毒品交易市场。” 胡艳声音颤抖,句不成段颤抖着喉咙继续说:“一开始我哥说让我陪周康明睡觉……那样我就可以和周康明一样……” “一样什么?”审讯员问。 “可以……可以也卖货,卖很多货……警察求您!给我一点求求您了。” 审讯员看了贺沅一眼,贺沅简短回答:“继续。” “胡兵说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我只知道……他很厉害,我哥说……他是什么养羊的……外号好像叫什么黑羊还是什么……我忘记了。” 审讯员从档案袋中拿出一张照片推到胡艳面前:“是这个人吗?” 胡艳没有抬头,满是血的额头抵着桌面声音微弱:“我没见过他……我只听我哥说过……那个人说让我哥从房顶爬出去……绕开监控他开车接我哥……然后去周康明家杀了他……把尸体弄碎分开扔……这样警察就找不到我哥……” 审讯员将纸翻了一页继续问:“周康明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都是听我哥说的……他说周康明手里有那个紫色粉末很挣钱……是周康明花了很多钱买回来的……然后……然后好像是再更高价卖给高官子弟什么的……我哥说这路子可挣钱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都喜欢这口……我哥还说……只要周康明一死……这些都是他的。” 苗邈站在单面玻璃外,抱着胳膊紧紧盯着审讯室内的胡艳,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突然审讯室外间门被推开,花无余衣衫不整的飘了进来:“哎,小苗警官,你们贺队呢?” “里面。”苗邈简短回答。 花无余拿出一个密封袋递给苗邈,压低声音小声的说:“你们贺队真不是人,大半夜的把我拽起来给你们送温暖,送也就算了还得让我帮忙办手续,忒不是人了。” 苗邈微微倾身接过密封袋,用食指指了指耳朵上的耳麦,寓意明了,花无余立刻转变语气:“为人民服务在所不惜!为贺队服务昼夜不眠!临港市缉毒队花无余随时听候贺支队长吩咐——” 审讯室内的贺沅听见花无余这一串贫嘴,扶着额稍一侧头瞪向单面玻璃,虽说里面看不见外面的状况,但是贺沅好像能捕捉到花无余的站位一样,眼神狠狠的瞪在花无余的脸上,花无余赶紧闭嘴,连退几步悻悻道:“小苗警官,我回去补手续,你们忙你们忙。” 第29章 第 29 章 苗邈用指关节轻敲了两下单面玻璃,审讯室内的声音戛然而止,贺沅在耳麦里说:“你进来吧。” 不知为何苗邈开门的动作有点迟疑,审讯室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便没了动静,贺沅上前一步猛的拉开门,苗邈一个失重向前踉跄一步摔进贺沅怀里,贺沅一脸坏笑看着怀里的冰山美人,大尾巴狼属性马上就要暴露。 胡艳眼尖的瞅见苗邈手中的透明密封袋,密封袋里的白色粉末挂在内壁上,她失声尖叫:“啊——给我!给我一点点!快点——求求您了!” 对于胡艳的尖叫哭喊,苗邈没做任何反应把密封袋塞到贺沅手中,径直走到审讯桌前,扶着桌沿声音极轻:“那本子是谁给你的。” “啊——什么本子,我不知道……你给我点粉就一点点求求你了……我好难受啊……” “我再问一遍,那个黑色的笔记本是谁给你的。”苗邈的声音带有强烈的侵略感,使得胡艳骤然坐直身体,瞪圆双眼咽下一口唾液,颤巍巍的开口道: “一个很好看的男人给的……是我哥带来的……我就见过一次……我说了,您能给我一点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苗邈问。 胡艳紧紧捂住自己憋红的瞳孔,张大嘴努力汲取空气,声音比之前沙哑程度又飙升了几个度: “好久了……好像是中秋前一个星期,那天我哥卖粉赚了不少钱,他带我去买衣服……说要介绍一个人给我见,让我把他拿下……可是那个男人正眼都不瞧我一下……临走时候他就把这个本子……给我让我好好记录我哥的每笔交易……他说他会回来检查的,我好难受啊……啊……” 苗邈哂笑一声,脸上出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随即继续开口:“那个男人说什么了吗?” 胡艳没有回答开始疯狂在铁椅上扑腾,两只脚胡乱踢蹬着,如同刚下锅的鲜虾,几秒后进入烫熟状态,突然蜷缩起来,紧跟着从她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干呕的声音。 片刻后,苗邈连眉梢都没抬,带着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走过贺沅身边丢下一句:“她撑不住了。”随后拉开审讯室的铁门迈了出去。 依旧是洗手间,墙壁内流水管道发出哗啦的过水声,苗邈半蹲在地上靠着墙壁,垂着头下窜出一股股烟雾,他往后稍微靠了靠最后瘫坐在地上,指尖烟头烫了一下,他像一个得了无痛症的人怔怔的看着那点火光。 中秋前……那是…… “啪。”贺沅把密封袋甩到审讯员面前,眯细了眼睛看向单面玻璃,几秒后低声吩咐道:“找几个女警看好她,散完冰再接着审。” 常年参与刑侦审问的审讯员怎么会不明白散冰是什么意思。 胡艳看着那袋白色粉末,眼神里充满着欲望和急不可耐,她的指尖划向桌面发出刺耳是声音,贺沅满脸嫌弃轻轻“啧”了一声,转身离开审讯室把尖锐的笑声挡在铁门后面。 墙上的时针已经划过十二,贺沅背对单面玻璃,重重的呼了口气,掏出火机却发现身上的烟不见了,跟着一起不见的还有苗邈,贺沅没有动,修长的手指插进黑发里,抚到后脑勺上时用力呼啦了一把头发: “靠,又是啥时候顺走的。” 他的余光突然瞥到桌面上一堆物证照片,黑色笔记本的照片露出一个角。 “那是卜钊的字迹。”苗邈冰冷的声音在耳畔突然响起。 洗手间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苗邈用醉汉的姿势瘫在地面上,细长的双腿一条伸直一条微微蜷起,空洞的眼神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几分钟后,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一截,贺沅先试探着探进来一个脑袋,紧接着骂了一句冲进洗手间一把拽起苗邈。 “你身上这衣服六位数起步,你就给我坐在这么脏的地上,拿我的东西不当好鸟,给我起来。”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毒贩子吗?”贺沅的内心不断重复这句话。 苗邈瞳孔聚焦,冰冷的黑眼珠一动不动衬的面色更惨白,贺沅直视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心底泛起一阵阵的酸水,他顿了几秒还是没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空气安静到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安静的空间里时间被无限放大,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贺沅从苗邈大衣兜中掏出自己的烟盒,“咔”火苗点燃烟丝。 苗邈抿紧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贺沅把抽了两口的烟往苗邈面前一伸,苗邈摇头拒绝,开口道: “中秋前……是我第一次和孙厅提起想来刑侦,没几天孙厅说可以安排,等中秋以后让我来临港,我隐约觉得卜钊知道我会来临港,所以……” 说话的苗邈仿佛被冻住,语气冰冷没有表情,贺沅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里带着冰渣子,但唯独瞳孔却在爬满红血丝的眼白里不安的跳动着,贺沅吐出一口烟,再猛嘬一口,伴着从鼻腔里钻出来的烟说: “你没必要沉浸在过去的事情里,孙厅也好卜钊也好都是过眼云烟,你现在是我刑侦队的人,是我贺沅的兵,事无大小都可以告诉我,说真的我其实……” 贺沅扔掉烟头两手扶在苗邈肩膀两侧,用力把他朝自己拉了几公分,眼神带着坚定不容置疑道: “我其实不认为你是我大爷或者我的下属,相反我想成为你朋友,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坦然自若的和我聊着从前,那些卧底时见识过的肮脏和血腥,等你喝多可以砸着酒瓶跟我吹着牛逼说出来,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在颓废糜烂和你所谓的PTSD里度过一生。” 苗邈闻言猛的一震,瞳孔抖动了一下,上一秒眼底的百感交集被急速收了回去,缓缓开口: “卧底能有什么血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盯毒贩以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混混打架。” 贺沅放下双手,低下头轻微了叹了口气,像一个教育孩子失败的老父亲:“就这样吧,回去休息会,等会接着审胡艳。” 洗手间的门被拉开,贺沅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大衣外套突然被扯住,苗邈轻声道:“以后有机会会告诉你的。” 贺沅哑然失笑,转过身抬手摁在苗邈黑色的发丝上一顿揉搓:“你这个人吧,第一眼给我的感觉像那种天生就带着阴郁的男人,但是时间长了我又觉得你像个小孩子,尤其是这头发——真软。” 苗邈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两秒,伸手“啪”得打掉贺沅的手,他比贺沅矮几公分,瞪向贺沅的眼睛能看到黑色瞳孔下一丝的眼白。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贺沅被苗邈瞪的菊花一紧,火速收回手掏出烟,肩膀带着脖颈微微弯下恭维的把烟递给苗邈: “大爷,我错了。” 苗邈噗嗤笑出声,接过烟就着贺沅举起的火机稍一侧头点燃了烟。 市局大楼支队长办公室的灯又亮了个通宵,审讯室的灯也一夜未熄,刑警们各自拿着口供甄别胡艳含糊不清的供词,散冰结束后反复的审问让胡艳精神萎靡,一度趴在铁桌上快要睡去。 清晨六点,贺沅手工牛皮鞋踩出审讯室:“就到这里吧,口供一会送到我办公室,我给你们定了对过那家酒店的早点,都过去吃吧,休息到九点继续开始。” 一群熬红眼睛的刑警们发出一阵欢呼,战斗了一夜他们的肚子早就开始抗议,各自扯着身上皱巴不成样的警服冲出市局。 贺沅回到办公室发现苗邈笔挺的又站在窗前沉思,双手插兜连头都没回一下不知道在思忖什么,他径直的走到苗邈身边,左手抬起搭在苗邈肩上,稍一侧头看向苗邈: “我一直好奇你每次站在这都在想什么。” 苗邈看似嫌弃的瞥了瞥嘴角,轻哼一声:“数人头。” 贺沅:“……” 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办公室的门被狠狠推开,满身邋遢警服也从腰间露出一截的高晨冲进来,看到窗前贺沅正揽着苗邈霎时转过身背对两人。 贺沅放开手转头看向高晨,尾调有些许上扬,似乎心情不错:“什么事?” 高晨倒退进办公室,用一张卫生纸从包里夹出厚厚一个档案袋,背对两人:“老大,这是前几天寄到周德家的,因为没人开门所以寄放在门卫处。” 话毕,贺沅眼底神情凝固,皱眉问:“怎么来的?” 高晨略一迟疑: “换班的大爷交接工作时发现这是周德家的快递,因为韩宝玲死亡的消息已经在小区传开了,两个大爷天还没亮就把这个送到了市北分局,那边值班人员给我打电话,我这才紧赶着过去拿的。” 贺沅步子还没迈出去,苗邈已经快他一步在抽屉里拿出一双手套,戴好后接过手套二话不说直接拆开,一沓文件和几张照片被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 苗邈食指从右向左粗略的翻了几页,一扭头看向贺沅,一脸自信开口道:“饿了。” 贺沅差点被苗邈“饿了”两个字闪到腰,他还以为苗邈是发现了什么,连拍马屁的措辞都想好了,一阵沉默后,贺沅拿出手机给高晨发了个200的红包:“去老王那叫个鸡汤。” 站在门口的高晨不由的一愣,挽起袖子露出一块电子手表,在贺沅面前扬了扬:“老大,你看看现在几点,才六点半,别说老王的鸡汤了,估计鸡都还没起。” 贺沅低头也挽起袖子看了看自己七位数的表,略表遗憾的努了努嘴,思考着要不要动用自己支队长的身份,以权谋私搞一份鸡汤时,苗邈纤细的手在面前晃了晃: “我是坐月子吗?包子豆浆就行。” 突然,贺沅锋利的眼角捕捉到白净的手臂上凸起的手踝骨,就在同时他心底悄无声息的萌生出一棵叫“欲望”的嫩芽,戴着七位数腕表的手像烫熟的蟹脚般,不自觉的蜷了起来。 第30章 第 30 章 苗邈在高晨离开办公室关门的瞬间深吸一口气,撑着桌子站起身,把文件和照片推到贺沅面前,任由指间的香烟静静燃烧,等到一截烟灰掉在桌面上时才开口: “卜钊的手伸的太长了。” 贺沅捏起桌面燃烧过的烟蒂,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碾了几秒钟,抬起眼帘落在文件上,一串串巨额数字排成几排,下方附带着各种截图单据和账户。 几时受贿、受贿多少、受贿地点都写的清清楚楚,一个个的人名白纸黑字如同千万斤的重担压在贺沅心头,里面不乏各行各业的龙头企业甚至吃公家饭的领导人员,贺沅一页页的翻过,阴郁的脸异常难看。 翻到最后一页时,卜钊的签名龙飞凤舞的印在最下方,署名下的日期是周康明死亡前一天。 “这还有。”苗邈把照片推了过来。 副省级别市公安局副局长,一向刚正不阿,年轻时候抓过的凶嫌排起队都能绕地球两圈,轻俭廉明是他的座右铭,待人温厚是他的代名词,而照片上—— 周德揽着胡艳整个人和以前贺沅眼中的他天差地别,袒胸露乳的胡艳躺在周德怀里,眼神勾人且妩媚,周德满布皱纹的手紧紧贴着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抓住胸前的跳跃,似乎是在说着什么黄色笑话,脸上的笑容挂满着欲望。 身边一圈都是衣着暴露的靓女和一些贺沅见过的、没见过的领导富商甚至还有市局的人,涉事人员之广,涉案金额之大,让贺沅这个在一线战斗了数年的刑警都十分震惊,他举着照片细细端详,突然苗邈站起身: “看背面。” 贺沅单手将照片翻了个面,黑色签名笔下笔锋利,横竖之间都透露着卜钊的气息:“真脏啊。” 他的喉咙动了动:“经侦那边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到周德受贿案中的那些涉案人员,没想到竟让一个贩毒的给调查出来还送上门,苗邈你说可笑吗?” 苗邈把声音压下去,像一把锋利的短匕首:“卜钊算好了周德的事,每一步都按照他的剧本走下去,从发现嫌疑立案到现在证据确凿,可是……我感觉还差点什么。” “嗯?”贺沅扯了扯嘴角。 “我还没想好,总感觉差一点。”苗邈回答。 贺沅伸手一整衣领,把照片沿着桌沿摆放好像一个强迫症患者,随后扣响桌面一声声响起,他在沉思,似乎是被苗邈猜疑的态度传染。 到底是遗漏了什么细节?周德一家先后被杀,所有的证据链都完整,但唯独感觉差一点,脑子里有一丝感觉一闪而过速度太快抓不住它。 “胡艳。”苗邈惜字如金。 贺沅皱了皱眉掏出手机:“吃完了吗?这特么都半个多小时了,赶紧都特娘的回来继续审胡艳!一群人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回市局。” 随后,贺沅雷厉风行的挂掉电话向外走去,苗邈伸手去抓贺沅的衣角,不料贺沅脚程太快抓了个空,只好喊住他:“贺沅,等下。” 贺沅不定性的暴脾气突然窜起:“等等等,等卜钊来找你约会吗?!” 一根刺在苗邈内心翘起,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狠狠扎进血肉,贺沅回头正好对上苗邈的眼神,那种高楼崩塌般的悲哀如同倾盆大雨洒扫街面,每一处都被淋漓尽致的灌溉,苗邈垂下手几不可闻的轻声说:“我想去周德家再看一看。” 那根刺从苗邈的心脏隔空冲刺进贺沅的胸腔,凝滞的气息让贺沅不知所措,莫名窜起的火气瞬间被倾盆大雨浇灭,他试探着向苗邈挪了一步:“抱歉,我……” “没事。”苗邈低下头看向自己挽起一截的裤腿,这个动作让那根腾空扎进贺沅心里的刺又往里戳了戳,好半晌他才又向前挪了一步,苗邈不急不躁但沉重的声音再响起: “走吧。” 苗邈擦过正进门高晨的肩膀,随手接过两个包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高晨愣在门口,迟疑的看向苗邈:这又丧又拽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他心想。 紧跟着,贺沅瞪了高晨:“把桌上那对玩意给张局送去,我出去一趟,送完去审讯室盯着胡艳,想办法再撬点东西出来。” 说完贺沅甩着袖子霸气十足带着要砍人的气势追了出去。 高晨:??我这买饭的时候发生什么?这俩不会因为两个包子分赃不均打起来吧? 两个白白嫩嫩大包子被甩进副驾驶,苗邈一弯身钻进了后座,坐姿优雅双手搭在舒展不开的大长腿上,下颚略微抬起,眉头轻微皱起露出一股焦虑的模样。 贺沅插好车钥匙,从后视镜瞟了好几眼才挂上档起步。 周德家木色大门外,贺沅紧了紧蓝色手套,轻轻推开门,咸腥潮湿的气息铺面而来,贺沅食指弯曲轻抵鼻尖,另一只手在身后朝苗邈挥了挥示意让他进来。 房间内被外勤警员翻的有些许乱,贺沅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找到咸腥气息源头,他十分嫌弃的抬起洗衣机盖子,更浑厚的腥味涌了出来,看来是洗完没来得及晾晒就被灭口了。 整个房屋的采光很好,南北通透,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洒了进来,苗邈站在光里,不动声色的环视着四周,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在市局的时候那隐约差一点的感觉若隐若现,走进周德家时,内心浮动的跳跃更为明显。 苗邈缓慢的转着身子环顾房间,眼睛每扫过一个角落,心中的压抑就多增加些许,最后终于不堪重负的蹲在地上,额头轻抵着膝盖。 贺沅见状身体剧震了一下,闪身蹲在苗邈身边立刻扶住他:“不舒服吗?” 苗邈没有抬头,抵着膝盖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那一点差在哪里。” 贺沅重重吐出一口气,许久扶住苗邈的手扫到背上拍了拍,努力把声音放得平缓柔和::“你又不是柯南,怎么可能扫一眼就把案情细数托出,再说了周德的案子已经移交省厅,没必要这么较真,找不到也没关系。” 房间内安静良久,只有窗外风吹动枯树叶的声音,以及天花板上多孔板发出热胀冷缩发出的细微“咔吧”声—— 天花板! 苗邈霎时抬头,深邃的眼窝射出一道凌冽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木质吊顶上一道半厘米的缝隙撞进了他的眼中,就是那了,苗邈盯着天花板腾的站起身来。 一瞬间来袭的低血糖让苗邈直立的身姿摇晃了几秒,最终被贺沅一把架住,眼前黑暗还没散去,大脑浑浑噩噩耳膜也仿佛被捂住,苗邈用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天花板上有东西。” 贺沅一个字都没蹦出来,直接搬来一个高凳子,二话不说拆开了天花板。 长久累计的灰尘见了光,飘飘洒洒的落在贺沅乌黑的短发上,给熬夜过渡的脸庞增加了一丝疲惫的气息。 贺沅小心翼翼的取下一整块木板,一个透明塑料档案袋露出了一个角,他眯着眼淡淡说了句:“外勤组这个季度的奖金没了。” 苗邈接过贺沅递下来的木板,抬手扶住贺沅,几秒后贺沅使劲踮起脚尖借着手机的光看了一圈天花板上,确认只有一个档案袋后,才从高凳上一跃而下。 不等贺沅开口,苗邈已经拆开了袋子,灰尘还漂浮在阳光里,苗邈的脸一度耷拉到地面上,甚是仔细的翻阅着每一页,碰撞的眉峰和眯细的双眼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好半晌他开口道: “这是周德名下一家空壳公司的开户资料,估计是用来洗钱的,但是——” 贺沅拍了拍手里的灰,顺势坐在苗邈身边,静静等待苗邈再开口。 “这个公司我在‘羊群’时候卜铭提起过,不过他被捕后我们没有调查到这个公司的信息,哪怕一点点的信息都没调查到,看来——” “周德的手也伸的很长啊。”贺沅的声音有些微怒。 他从苗邈手里接过文件,盯着注册公司的名字细细品了半天,蹦出一句:“周德这起名水平和路边的神算子有一比啊。” 贺沅顺着往下翻阅,每翻一页他咬在一起的牙齿就更紧些,里面不止是空壳公司的开户资料,还有其他人的个人资料和开户资料,每一页都贴着一张两寸的彩色照片,从各种奇怪的角度可以看出是偷拍的。 送钱的收钱的还有他们的家属信息被一一陈列起来。 苗邈低头揉搓了几下眉心,慢条斯理得说道:“人一旦死亡,光鲜亮丽的皮囊下不为人知的隐晦就会被悉数挖出摆在台面上,除了那副皮囊其他的血肉都变了味,有时连皮囊都不复初貌令人作呕。” 贺沅轻微点了点头,额间的灰尘就势飘落下来,他抬手胡乱的揉搓了几下,把剩余灰尘拍进阳光里,开口道: “我们这些人拿着微薄可怜的工资养家糊口,还要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防范着那些能要命的事情,我能理解那些畏首畏尾最后离开的人,但是我不能理解意志力薄弱和他们同流合污这种人,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去触碰法律的红线,这明明就是对警察这两个字的侮辱。” 是个人都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除了勤恳发家努力致富之外,大多数人都会动这些歪脑筋想要一夜暴富,可真正实施起来的人寥寥无几,而那少数人在法律的黑色地带越走越深,最后泥足深陷,这时他们想的也许是慷慨赴死也许是拉几个人和他一起接受这迟来正义的制裁。 贺沅站起身把窗户推开,点了一根烟吹到窗外,转过身看向苗邈:“大爷,那时候你想过不回来吗?” 如同静寂潭水被调皮孩子扔进一颗石子,清晨丛林里突然传来广场舞曲,安静祥和的群山被掏山挖路得炸弹轰然炸裂,苗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心脏猛得一提,半晌说不出话。 那刀锋舔血的记忆重新涌进苗邈的心头,那些被毒品残害的可怜人们,可悲无知无奈的眼神,诱人的金钱交易与权色双收统统在苗邈脑海里反复上演。 父母碑前摇曳的小白花诉说着关于他的一切,他那坚如磐石的信念从未动摇过,钱也好,权也罢都抵不上卧底时想要把天下毒枭一网打尽的信心。 第31章 第 31 章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卜钊的出现,那是苗邈心底永远的刺,深深的扎进那颗为了信念跳动的心,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苗邈眼神涣散了两秒立刻恢复往日的冰冷,声音坚定的回答:“没有。” 贺沅轻笑一声,从口袋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是孙厅那天交给我的,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间还给你,虽然我们现在在黑警的家中,但是吧——大爷,我觉得此时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苗邈转身接过盒子,眼神定在上面几秒后用食指轻轻拨开系的粗糙的蝴蝶结,里面躺着两枚金边红底的烈士序章,是苗邈父母的那两枚。 当年九岁的苗邈怎么也不肯收下这两枚勋章,在他心里只要收下就代表自己的爸妈永远离开。 孩童时期的任性并不是全无道理,他们内心单纯,对这个污浊的世界没有那么全面的认知,只会任凭自己的喜好去做每一件事,喜欢的就想得到,讨厌的哭着闹着也要远离。 那时的他虽然没有成年人的思维和处事方式,但也具备自己的想法,墓碑前伸到苗邈面前的红盒里安静躺着的勋章让他觉得很讨厌,哪怕是无上的荣誉也比不上父母在身边的逍遥快乐。 苗邈拿着礼盒的手一顿,一秒,两秒……一眨眼几分钟过去了,他保持着一个动作,许久过后,苗邈感觉鬓发微微发凉,那是穿越时间回到他身上痛楚的冷汗。 他神情不变,片刻后走到贺沅身边:“放你那里吧。” 贺沅仰头看向站在光里的苗邈,洋洋洒洒的灰尘还漂浮在空中,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背后,逆着光的脸看不清什么表情,但能感觉出来自他内心深处的忧郁疼痛,贺沅伸手的动作微顿,笑道: “你这么好看,却还整天愁眉苦脸的,来给我笑一个,我就帮你收着。” 苗邈确认:“真的要笑?” 贺沅小鸡啄米式点头。 几秒后,苗邈两颊肌肉发紧,眉头向下皱去,连皮带着筋艰难的扯出一个看似要吃人的笑容,整个人犹如一把上紧弦的弓箭。 两人一坐一站就这么对视着,苗邈从贺沅浅棕色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惧人,以至于贺沅的表情如同看见海啸呼啸,陨石砸落。 “以后别对外人笑了,容易吓到人。”贺沅向后倾身,沉思了几秒继续说:“……还是你不自觉时候的笑好看一点,你这硬扯出来的笑容就跟容嬷嬷要扎我一样,我怕。” 苗邈眉眼间的凶煞气息已经没了,米色大衣下紧绷的肩背放松下来,绷紧的弓弦瞬间断掉,整个人松松垮垮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回去吧。” 跨出两步的苗邈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不协调感,原因不明。 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张福来狠狠的把烟吐在面前的档案袋上,稀松的眼皮下射出一道道锐利的目光,半晌他将档案袋摔到贺沅面前:“你都看过了吧。” 贺沅:“嗯。” “有什么想法吗 ?” 贺沅左腿搭右腿,抬起头向后一靠:“等卜钊归案,得提着好酒去感谢一下这位‘热心市民’。” “呲溜~”张福来喝了口水,缓缓道:“整理一下都交到省厅吧,这案子已经越出了市局的权限了,苗邈有没有和你提过他的想法?” 贺沅思索了几秒开口:“苗邈他……” 嗡—— 一条信息打断他。 贺沅掏出手机的速度过快险些没接住,迫不及待的解锁,是苗邈的信息: ——周德家发现那些东西先别交到省厅,有个点我比较疑惑,你在哪?。 贺沅发了条语音:我在张局办公室,你过来吧。 几分钟后,局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开门后苗邈单手敬礼另一手抱着一摞审讯纸站在门口,张福来招招手示意苗邈进来。 “胡艳的口供里提到,周德在花架酒吧见过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眉心有一颗痣,左手小拇指缺失一截……”苗邈二话不说直接进入他的话题:“不出意外,我们应该都见过这个人。” 面前的张福来和贺沅眉头一拧,一瞬间明白了苗邈所指的是谁,空气一片死寂,张福来夹着烟的手僵在半空中,在一片死寂中先开了口: “都有谁看过口供?” “这份口供是直接送到贺队办公室的,高晨送来的,猜来他应该也意识到了,其他人……”苗邈回答。 贺沅侧头看向苗邈,几秒后掏出手机:“喂,今天胡艳的口供所有人必须保密,听见没,把参与审讯的名单给我一份。” “周德这案子牵扯的人太多,背后庞大的黑色交易网渗透太深,贺沅,你去和孙厅汇报一声,让他来定夺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孙厅身上了,如果他也……”张福来沉声道。 “可以信。”苗邈言简意赅。 张福来犹豫了,一宗碎尸案牵扯出的受贿权色交易跨度之大让他这个市公安局局长都犯了难。 风平浪静的水面下藏匿的巨兽慢慢张开血盆大口,将那些欲望深重的人们全数吸进腹中,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是避免不了的,不论他们的出发点是怎样,一旦靠近了这巨兽难免不会被席卷而来的水流击碎脆弱的心脏,最终沦为它的玩物。 沉默了许久,张福来睁开松弛的眼皮,声音没有起伏十分冰冷:“为了避嫌,咱临港市局不参与调查,记得和孙厅提一下,如果需要我们的配合,一定要亲自打电话。” 说话间张福来灼热的目光洒在苗邈身上,苗邈视线一垂落在贺沅的肩膀上,不与张福来对视,张福来似乎有点不满,咳了几声:“苗邈,对任何人都不要提及此事,你刚来刑侦很多事情你不懂,多向贺……” 贺沅拽住苗邈衣角,示意让他坐下,紧接着插话道:“张局,苗邈可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他在哪我就在哪,就算说错了不还有我吗,您就放心吧。” 张福来被贺沅插了话,明显更不悦,他把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都出去吧,我先和孙厅那边汇报一下,你有空亲自去把这些东西给他送去。” 两人起身敬礼离开了局长室。 走廊里苗邈自顾自得走在前面,米色的大衣上褶皱与灰尘十分明显,看上去给人一股很是疲惫的滋味,贺沅快步追上,一把扯住苗邈的胳膊,脸色瞬间凶狠下来,一手插进兜中,几秒后突然抽出手摊平在苗邈眼前。 两块……士力架…… “包子你也没吃,豆浆你也没喝,你是要立地成佛还是在跟我闹脾气,我确实不该无端冲你发脾气,我错了,大爷,赏脸吃一块吧。” 苗邈的目光从士力架移到贺沅的眼睛上,诚恳认真的眼神让他嘴角抹开道弧度,如春日里那桃花树上一抹绯红,又如冬日寒雪里一树红艳。 贺沅被苗邈的笑感染了几分,一张帅脸也展现出笑容。 苗邈慢吞吞的接过士力架,在贺沅的注视下撕开包装袋,一口咬了下去,融化的巧克力酱粘在他的上唇,贺沅突然觉得脸上一烧,立刻别开头,喃喃道:“几岁了,吃个巧克力还能粘嘴上。” 苗邈勾起舌头舔下那块巧克力,顿了顿说:“你装了多久,都化了。” “不久吧,去张局办公室时候路过文职办公室,顺手从他们小姐姐那偷来的,要不是我的颜值在这摆着,她们早就给我扒光扔出来了,而且……” 贺沅一掏兜,又递过来一个旺仔牛奶: “她们仰慕我的帅气,又给了我一个牛奶,我不喝甜的,勉为其难让给你了。”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文职办公室,一个年轻的小女警失声尖叫:“我男朋友给我买的士力架怎么不见了?!” 紧跟着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也响起来:“咱办公室是不是招贼了,早上出门我儿子给我带的旺仔牛奶也不见了。” “不应该啊,咱这可是市公安局,什么贼这么大胆?” “哪有贼专门偷零食的?” “我刚刚好像看到刑侦贺支队来过一趟……” 众人:那个星二代怎么连零食都偷? 空了瓶的旺仔牛奶安静的立在贺沅的办公桌上,一双大眼睛注视着偷“奶”贼贺沅,贺沅被盯的烦了,一挥手把大眼睛准确投入垃圾桶。 “你觉得省厅有多少人参与其中?”贺沅突然问。 苗邈站在窗前的身影抖了抖,半晌开口:“不知道,但—— 我们没有确凿证据能够证明老厅长也参与其中。” 贺沅:“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所有隐藏在地下沉珂最后的归宿,这两个字驱使我们去探索验证寻找,可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能普天同庆的,相反那些哀鸿遍野,社会群愤却占了大比例。 苗邈摇摇头:“我不在乎什么真相,也不在乎都有什么人参与其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好领导交代的任务。” “你的领导是我吗?”贺沅叼着烟:“大爷?” 苗邈先是一愣,继而用微妙的眼神打量了贺沅片刻:“你要不想当我领导也可以,我突然感觉我比较适合缉毒队。” “别别别!”贺沅猛的站起身,腚下的椅子都被碰翻在地:“大爷,我怎么不愿意,我十分愿意啊,能当大爷您的领导,那是我三生有幸啊!” 面对张开双臂迎面扑上来的贺沅,苗邈不易察觉的向后挪了挪,竭尽全力想要离他远一点,但贺沅有力的胳膊直接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把他朝贺沅拉了几公分: “大爷,您看看我能当您领导吗?我这么帅还多金,而且还是一个星二代,所有未婚女性的梦中男神,我这种人不当您领导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从苗邈的表情看出他心中大概在想贺沅这是间歇性神经病又发作了,但他还是保持了一贯的冷漠且彬彬有礼的态度:“谢谢领导的认可,那领导准备什么时候去给孙厅送资料?” “张局的意思你也听到了,过几天再送吧,现在情况不是很明了,虽然周德的案子不在咱这,还是得防备一下,毕竟牵扯到老厅长——”贺沅两手一摊。 第32章 第 32 章 贺沅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吧,车可以不算在你头上,但你打碎我家珊瑚,我还是你领导,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啊?”苗邈突然心虚:“要不……我把工资卡还给你吧。” 此话一出,贺沅蹬蹬蹬连退三步,像极了新嫁娶的小娘子温顺又贤良:“不用不用,你拿着吧,我怕你再出个脑震荡低血糖什么的。” 两人一对视,噗嗤都笑出声来。 贺沅心头一宽,果然还是笑起来好看,尽管一张精雕细琢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冰冷的气息,但娱乐圈那些小鲜肉老腊肉们都不及他万分之一,不得不承认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他心想。 叮铃铃—— 座机响起。 “喂,我是贺沅。” “哦,贺沅啊,苗邈在吗?”老式座机漏出电流声和孙厅的声音,贺沅向苗邈使了个眼色,苗邈接过电话。 “喂,孙厅,请指示。”接电话的苗邈肩消瘦的身板因为肩背肌肉紧绷轻微凸起,侧脸显出一道冰凉坚硬的轮廓,前一秒的天然无害的笑容瞬间融化在此刻。 “周德的事你们局长给我说过了,这案子你就别参与了,我会让人去把资料全带到省厅的,还有——”孙厅的声音伴着电流声停顿了两秒,继续说道:“在那边适应的怎么样了?” “谢谢孙厅关心,一切都好。” “去之前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把手机号给我说一下吧。”孙厅的加重的语气似乎透露着试探。 苗邈握住电话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现在一般都不离开贺沅身边,如果孙厅有事找我可以给他打电话,市局支队长的电话省厅电话薄上应该有。” 非常直白的拒绝,不带任何感情干预,孙厅干笑几声,说了一堆关心的话最后挂了电话。 贺沅没有注意到挂电话的瞬间,苗邈一直紧绷的肩背悄无声息的松了下来。 午饭后,市公安局会议室烟雾缭绕,贺沅站在投影仪前挡住了画面,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弓起的后背犹如锋利的弯刀:“我再说一次,这次关于周康明案件的事没有我的批准一个字不许外漏,你们的七大姑八大姨小姘头谁都不许提及,如果……消息泄露,市局所有人都特么给老子喝西北风去!” 贺沅挺直身板,微微向后扬起下颚:“米月,汇报一下目前案情。” 米月站起身来,努力让自己放松,小心翼翼的开口: “被害人周康明于9号夜晚十点到十一点被害,凶手锁定为胡兵,据调查他本人已死亡,尸体在市南海边被发现,杀害胡兵的凶手是贩毒集团‘羊群’的柏无双,到目前为止,周德韩宝玲夫妇也遭柏无双杀害,经临港交警大队协助调查,我们发现柏无双杀害周德后驶入一村庄,现在还未发现踪迹,关于周德受贿一案现已……” 米月低着头头瞥了一眼贺沅:“现已移交省厅调查,市局不参与调查……” “行了。”贺沅稍一皱眉:“进步很多,我来说吧。” 贺沅重新站起身:“周康明的死亡牵扯出周德受贿一案,案件牵扯人员过多,所以调查期间所有人手机保持联络畅通,24小时听候市局及省厅传唤,还有……如果有媒体报道,所有人口径必须统一称案件还在调查不方便透露,最后一点……” 他的视线扫到了苗邈的脸上,对方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贺沅咳了两声,压低声音: “全力抓捕柏无双,在柏无双归案前,所有人打起12分精神迎接他,没事就多去街上溜达溜达,通缉令已经发放下去,所有发现疑似柏无双的报案全部转给我,不允许私自去调查。” 贺沅转身把手摁在屏幕上,一张放大有些模糊的柏无双照片,他用手背狠狠敲了两下屏幕:“这张脸都给我镶进脑子里,还有这张也镶进去。” 画面一翻是卜钊的照片,深刻挺拔的五官,桀骜的眉眼间透露出一股匪气,身高打眼一看应该超过一米八多,穿着一身白色的薄衬衫灰裤子,身体线条流畅露出肌肉轮廓,站在镜头里丝毫不避讳笑出一股青春洋溢的气息,跟作奸犯科四个字完全不搭边。 在座的刑警们没见过卜钊照片的都微微一愣,能替代锒铛入狱的卜铭成为“羊群”头目的人,怎么也和屏幕上这个联系不起来,众人一阵吸气纷纷感慨真是“年轻有为。” 唯独苗邈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扣进胸腔骨里。 贺沅瞥了苗邈一眼,跨出两步挡在投影仪前:“卜钊和柏无双照片等会散会发到群里,所有人保存到手机,最好换成手机桌面好好给我盯紧了这个人。” 随后贺沅的表情沉了下去,视线紧紧盯着低头的苗邈,耳后的轮廓到颈侧弧度清晰,侧脸上透出一股子病态的惨白,贺沅开口似机关枪快速吩咐了几句,火速散会。 “怎么了?”会议室的人还有人逗留,贺沅快步冲到苗邈面前,表露出一股关心则乱的状态撞翻了一个扶手椅,众人纷纷侧目。 苗邈抬起头,视线落在贺沅脸上:“以后开会,卜钊的照片换一张,这张我不喜欢。” 贺沅:“好,我去找张新的。” 众人:??? 炎炎夏日,西南边陲小城市里,空气带着烫人的温度缓慢流动,聒噪的蝉鸣声让本就闷热烦躁的人们更暴躁,有个人站在烈日下白皙的肤色反着光,他双腿随意交叉在前靠在车身上,看起来放松且随意,几分钟一架飞机卷着热浪停稳在机场内。 “Hey,你就是我哥派来接我的吗?”身穿白色薄衫灰裤的男人随手行李扔给司机,他摘下墨镜别在自己的领口,上前拍了拍靠在车上人的肩膀。 “我叫卜钊,你呢?” “苗思远,你好。”苗邈回答。 卜钊随手把在飞机上睡得支棱的长发向后一捋,掏出一盒烟随意抽了几口:“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啊,兄弟,这名字不错啊,人长的也好看。” 卜钊没有得到苗邈的回应,半分钟后他把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的踩熄,开口道:“我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你给我拍张照片吧,用你的手机,我的上飞机前扔在美国了。” 苗思远没有拒绝他,掏出手机做了个手势,镜头里卜钊笑的放肆随意,像一个出国学习刚回国的孜孜学子。 这张照片是卜钊唯一出现在警方视野的照片,期间卜铭被捕卜钊逃至海外,照片反复在各个案情会大屏幕上滚动,直到市局宿舍门口再遇到时,苗邈才想起来原来这个人本就不是那种青春洋溢的人,明明是一身剧毒的危险分子。 苗邈叹了口气,从回忆里拉回自己的思维,站起身扶起被碰歪的椅子,声音几不可闻的说了句:“没事,吃的有点撑,喝点水就好了。” “米月!” 贺沅突然对着正准备走出会议室的米月吼道,米月一哆嗦差点撞在门上,缓缓转过身:“贺队!请指示!” “去,买一箱旺仔牛奶送我办公室。”贺沅眼皮不抬一下的吩咐到:“钱在我办公桌第一个抽屉拿,剩下的当跑腿费。” 众人疑惑震惊程度再上一层,但没人敢出声,米月接了命令一路小跑冲出市局直奔小超市。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柏无双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刑警都渐渐失去信心和警惕,深秋的温度伴着一场场秋雨一降再降。 “今日凌晨,西伯利亚冷空气再次加强,预计将于明日登陆临港海域,将造成大幅度降温,部分地区降温8度以上,请各位市民做好防寒准备,及时……” 贺沅皱着眉关闭天气预报,切换到桌面,他抬头瞟了一眼外面公关办公室角落的苗邈,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所有人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只有他似乎悠闲的很,半靠在椅子上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下班该去买衣服了。”贺沅心想。 一箱旺仔牛奶早就只剩了纸箱子,孤零零的蹲在角落里,红色的纸箱格外显眼,几秒后,贺沅在下班买衣服后又加上了再买几箱旺仔牛奶的活动。 来自北方呼啸的冷风已经吹进贺沅的办公室,他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拽起椅背上的大衣外套贺沅就朝外走去,才苗邈已经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等他: “你怎么在这站着?” 苗邈:“等下班。” 贺沅:“怎么不进去喊我?” 苗邈伸手插进贺沅兜中掏出烟盒,叼了一根在嘴里:“你办公室都是案宗,我不想看。” 这是哪来的事儿逼大爷,贺沅在内心咆哮,最后想起这个大爷是他自己认的,只能含恨把门狠狠甩上,紧跟上苗大爷的步伐。 临港市繁华市中心最大室内商场,各式各样的店铺林立,特色小吃奶茶,酒楼餐厅,电影院,卡拉OK还有各大品牌奢侈店,顶层还有一家只为VIP提供服务的保龄球馆。 贺沅开着小POLO驶进停车场,一下车恨不得把腿再缩回去,冷空气直窜裤腿,两个人疾步走进了商场,充足的暖气霎时吹散了他们身上的凉气,苗邈有些不适应的打了个哆嗦。 商场里不少来来往往的都注意到这两个男人,一个双手插兜摆着一张厌世脸,敞怀的灰色大衣露出里面的深蓝色警服,另一个一身奢侈品高定,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容声音低沉不知在说什么。 “你看那个穿灰衣服的,好帅啊!!” 背后穿来一阵小女生的惊呼。 “现在警察哥哥都这么帅吗!快快快,我手机给我!” “我觉得旁边那个好看,都笑进我心窝窝里了” “要不要去要个微信啊?” “你去你去,我给你加油!!” 苗邈侧过头,眼神冰冷的扫了两个女生一眼,随后不带任何表情的收回眼神,沉迷男色的小女生一瞬间被眼神震慑到,举着手机的手悄悄放下,迈着极轻的步子朝后退了两步。 贺沅见状,轻轻一拽苗邈的手,趴在苗邈耳边轻声说:“大爷,你能别这么吓人吗,瞧瞧你给人家吓的。” 苗邈正好转头,两人鼻尖只有十公分的距离,双方温热的鼻息扑在对面脸上,苗邈心头一紧,怔了几秒,随后甩开贺沅的手一脚踩上扶梯。 心里莫名传来一阵刺挠的感觉,他转过身直视着低他几节台阶的贺沅: “上来。” “嗯。” 第33章 第 33 章 贺沅轻车熟路的找到店铺,昏昏欲睡的售货员一看大财主来了,脸上带着12分笑容立刻迎上前去,贺沅一摆手: “先给他挑几身合适的衣服,越帅越好,但是别帅过我。” “好的,贺先生。” 售货员转身替苗邈挑选衣物,而贺沅就跟到了自家行宫的皇帝一样,挑了几件有眼缘的衣服,眉头轻挑满脸笑意进了试衣间,进去之前还不忘嘱咐苗邈:“别乱跑,等会买完衣服带你吃好东西。” 苗邈点了点头,接过售货员递过来的衣服也进了试衣间。 商场的钢琴音乐在头顶旋转,试衣间里苗邈把警服挂好,刚准备穿衣服,隔壁试衣间就传来了贺沅低沉的嗓音:“妈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在老宅吗?” “我和同事在逛街的……男同事男同事……行,等会我带他回去吃……” “爸回来了吗?” “嗯,我知道了。” 苗邈穿衣服的动作一愣,他这个冒牌“大爷”终于知道胆怯了。 走出试衣间的两人相对沉默片刻,一个是被面前的美色所吸引,黑色毛呢外套搭配浅灰色羊毛衫,双腿被笔直的裤筒衬的格外修长,整个人配上独特的冰冷气息无时不在散发着沉着精干,而另一个是满肚子想着怎么拒绝这场“认亲”晚餐。 不多时同时开口: “我这临港市局男神的称号不稳了啊。” “我刚刚听你打电话说要去你家吃饭。” 两个人谁都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又同时开口:“你说什么?” 说话间苗邈一直盯着贺沅的眼睛,瞳孔倒映的人影晃了几下,半晌开口:“没事,你觉得这身不行就算了,反正太贵我买不起。” 贺沅目光微微闪动,少倾苗邈看到贺沅挑起眉毛,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说话的语调都快扬到天上去自由翱翔了:“跟你领导我出来还用你掏钱?从你来了我们临港市局,水果零食点心哪样我让你掏过钱?就连你的内裤都是我的,你那点可怜的薪水连个领带都买不起,还得靠我养啊,美女,剩下几身不用试了,结账。” 自古人们就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拎着印有奢侈品牌LOGO包装袋的苗邈莫名生出一种被拐卖妇女得感觉,他将大包小包换了个手,甩甩手腕抬腿迈进了主驾驶,既然不可避免,那就让它来得晚一点吧! 正是堵车高峰期,贺沅努力把两条腿在副驾驶上扳成二郎腿,座椅朝后放去半躺在上面悠闲地品鉴着G小调巴赫,放下的车窗肆意朝里钻着凉气,被交换出去的是一缕缕烟雾。 天色已经完全抹黑,黑压压的天空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汽车尾灯把带水的路面照得透彻,绿灯亮起,苗邈脚下不慌不忙的缓慢踩下油门,溅起的水花肆意甩进另一个水洼。 由于下雨路面拥堵程度直飙五颗星,贺沅有些不耐烦,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在苗邈的脚下开了一个小时,愣是连一半都没走到。 不耐烦的贺沅拉开车门出去站了几秒后回来撂下一句:“他奶奶的堵成这个样,照这架势半夜能到家混上一口热乎饭吗。” 他抽出纸巾随后擦了几下额间的雨滴,目光炯炯的盯着前车的刹车灯,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苗,前面路口左拐,让我们来远离这尘世的喧嚣吧。” “嗯?”苗邈狐疑。 “不知道了吧,前面左拐直走是一片城中村,快拆迁了,住的人还不多所以……你懂吧!”贺沅夹着烟的手龙飞凤舞的指向前方红绿灯左侧,突然他举着的手重重一沉。 苗邈顺着手势看去,一辆黑色JEEP牧马人,半开的车窗朝外飘着烟,烟雾下隐约一张熟悉的脸正在吞云吐雾。 ——柏无双!! 小POLO车内两人目光一紧,苗邈握住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用力,肩碧肌肉瞬间绷紧,贺沅率先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高晨的电话:“我在路上发现嫌疑人柏无双,现在给你共享位置,多叫几个人带上枪。” 前方左拐绿灯先亮起,牧马人缓慢驶入左拐车道上,直行道上的苗邈利索干脆的把椅背调直,打转向灯油门踩到底,压着线迅雷不及掩耳得插进左拐车道上不到半米的空隙里,把另一辆小POLO吓得差点儿鸣笛。 这波惊险操作把副驾驶的贺沅逼出一身冷汗,他像一个发现新生物的老年学者一般看向苗邈,半天才从牙缝挤出一句: “卧槽。” 左拐后开阔的视野,牧马人在前一路溅着水花朝前悠然得行驶,后方苗邈眼神里盘旋着寒气,踩着油门的脚一点点下力,步步朝牧马人紧逼,前方车辆似乎似乎发现了异常,一改悠然自得呼啸着冲了出去。 “坐好。”苗邈淡淡道。 贺沅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加速带来的惯性把贺沅拍在座椅上,手里的手机成功挤入座椅缝中。 白色小POLO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毫不吝啬的压过村落里坑坑洼洼的水洼,前方车辆也丝毫不逊色,在颠簸的道路上行驶平稳。 两车之间的距离慢慢拉开,苗邈深吸一口气没有吐出,他面无表情的紧盯着前方车辆,脸色冷的可怕,紧接着牧马人猛地一打转向毫无征兆得拐出城中村,直奔高架桥。 苗邈也不堪落后,猛打方向盘带着拐弯带来得巨大摩擦声紧逼其后。 贺沅侧头看向驾驶座的人,他没有血色的薄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贺沅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心脏却意外得重重一提,下意识的握住苗邈挂挡的手。 手掌传来冰凉坚硬还有硌人骨节的触感。 高架上车辆也不少,牧马人连超几辆车冲在最前方,苗邈眉头一拧脚下油门丝毫不松,白色POLO在车流中划出一道S型弧线,车后鸣笛的声音如同一片海洋,他丝毫不在乎剐蹭碰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抓到他。 贺沅余光瞥到了苗邈绷紧的上半身,挺直的肩背到后腰犹如一把利剑,锋利得充满杀气,他心中泛起一丝担忧:“苗邈,放松。” 苗邈冰冷的神情没有一丝改变,车外鸣笛的声音隔着车窗一声声模糊又清晰,他低哼一声:“贺沅,一定要抓到他。” “好。” 贺沅眼神盯住不远的牧马人,修长的手指在座椅缝中来回摸索,足足摸索了半分钟指尖才终于碰触到冰凉的金属,他用食指和中指把手机小心翼翼得夹出来,牧马人突然变道冲下高架桥,苗邈不甘落后一打方向盘别过一辆宝马紧跟着冲下高架桥。 紧急变道让车身猛地一晃,刚夹起的手机“哐当”又掉进缝隙里。 “靠!操他大爷的。”贺沅忍不住爆粗口。 两辆车一前一后跑向城郊废弃工业园区,这种地方别说开快车,照着苗邈平时开车的速度在这都得跟开三蹦子一样,柏无双瞥向后视镜,那辆溅了一车泥的白色POLO没有一点要放弃的念头,他心里隐隐约约猜到开车的人是谁了。 未几,他长叹一口气拨通了个号码: “我被盯上了。” 卜钊的声音从车载电话里响起: “是思远吗?” “嗯。” 那边传来一声打火机的声音,长长吐了一口气吩咐了句就挂了电话。 贺沅被坑坑坎坎的路面颠得屁股直发麻,他剑眉碰撞在一起,松开紧抓扶手的五指,一窜火苗从他的指尖升起,贺沅叼着烟点燃以后将烟递给了苗邈,苗邈连看都没看直接接过来塞进嘴里猛吸一口,左手还紧握着方向盘打圈。 废弃的工业园区七绕八拐的道路一条接一条,柏无双并不熟悉路况,不多时就拐上一条非常窄的死胡同,他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脚下依旧踩着油门,右手挂好倒挡极速向后倒去。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紧跟其后的POLO反应迅速一脚把刹车踩实,两个人被惯性推向前然后被安全带死死拉回座椅上,苗邈轻“啧”一声,还未来得及倒车,牧马人的车尾就狠狠得撞上POLO的引擎盖,车身剧烈一震,挡风玻璃劈头盖脸得砸在两人身上,随后被牧马人硬生生顶着朝后退。 路面泥泞的水土混在一起,POLO轮胎打滑根本刹不住车,被强力的牧马人推出窄巷子,驾驶座上的人迅速扯下安全气囊,挂好倒挡踩下油门,眼看着和牧马人刚拉开三米多的距离,牧马人突然加速后退。 面对再次来势汹汹撞上来得牧马人,苗邈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方向盘瞬间朝右打死。 轰隆—— 牧马人的车尾狠狠的撞在主驾驶车门上。 车内一片狼藉,雨点大的雨滴从空洞洞的前挡风玻璃位置砸进车内,贺沅的心跳还在努力冲击的胸腔,他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苗邈……” 几秒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贺沅正想侧身去查看苗邈的情况,却被安全带死死的勒在座位上,安全扣被锁死了!他想起了什么,迅速扒开车内储物盒。 果然还在,是买车时候4S店赠送的安全带切割刀,贺沅迅速割开安全带,一抬头发现前方牧马人上柏无双正在下车,来不及去唤醒还在昏迷得苗邈,他直接踩着车前窗钻出车外,一双大长腿站在引擎盖上。 丁字路口间,两辆车撞在一起,前后大灯都齐齐的亮起,照亮了整片区域,雨水混着贺沅额间的鲜血在脸上模糊不清。 不知是夜色深深看不清,还是他被撞傻了,贺沅竟然在柏无双脸上看出一丝担忧的面容,两个人一高一低对视了几秒,贺沅先动了起来,他踩着破碎的引擎盖一跃站稳在地面。 贺沅活动了下脖颈,将十指掰得啪啪作响,笑道:“柏无双先生,你说巧不巧,市局找了你一个月你都了无音讯,偏偏我今天逛个街就遇到你了。” 柏无双没有说话,迎面对着贺沅就是一拳,贺沅迅速后撤几步侧身,紧接着一股凌冽的风擦着贺沅的脸庞掠过,他不甘示弱骤然发力横扫向柏无双的脚踝,柏无双硬生生挨下这一击横扫腿,趔趄着向后后退几步。 贺沅满身戾气:“孙贼,你家大人没教过你杀了人就不要满大街溜达吗?” 柏无双冷笑一声,没有回答,鞭腿直冲着贺沅肋骨发力,贺沅见状直接后退两步,身体一侧回了一鞭腿回去,结结实实踢在柏无双的肋骨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转身和贺沅撕打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求收藏 第34章 第 34 章 雨势越来越大,车灯轮廓内的雨滴清晰可见,大片的枯叶被风吹落,浸在满地泥水当中,扭打得两人每挥出一拳,踢出一腿都带着水滴划出完美抛物线向对方砸去。 贺沅再鞭腿朝柏无双腹部踢去,后者双臂交叉猛地摁在贺沅膝盖上,向下一用力,转手一肘顶住贺沅脖颈,用力,贺沅剧烈咳嗽几声,呸出一口混着血腥味的唾沫,他胸腔剧烈起伏,冷笑起来:“可以啊,孙贼,现在当毒贩都特娘的得接受散打训练了吗?够专业啊,是不是还得211,985毕业。” 柏无双一声不吭拳拳带风朝着贺沅挥去,贺沅单手一把挡住,紧接架住他的手臂,稍一侧身用胯部顶住柏无双腰间,直接一个过肩摔,轰然一声巨响把人砸进牧马人挡风玻璃。 足足过了好几秒,柏无双才慢慢悠悠爬起来,贺沅不肯罢休直接上前一步锁住柏无双的咽喉,向后猛地一拉,将人死死摁在引擎盖上,挥拳就要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柏无双一拳砸碎布满密密麻麻龟裂纹的前车窗,摸起一把枪径直的对准贺沅眉心,贺沅也没迟疑迅速收拳从裤袋中掏出一把折叠匕首抵在持枪人的颈间,刹那间冷兵器反射的光一闪而过。 “警察同志,你的匕首有枪快吗?”柏无双无情的嘲讽了一句。 贺沅一张帅脸带着蔑视的目光,“啧——”他简短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手腕用力:“冷兵器才是男人得浪漫,懂吗?” 一丝温热粘稠得液体在柏无双颈间渗出:“看来我低估你了,本以为可以不用这把枪。” 柏无双持枪的手单手上膛,用力抵在贺沅眉心。 突然POLO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苗邈猛烈得咳嗽了几声,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被掏了出来,胡乱打了几个死结后又塞入腹腔。 牧马人引擎盖上僵持的两人一瞬间纷纷侧头看向苗邈。 苗邈挣扎着从驾驶座爬到引擎盖上,一贯白皙冰冷得脸被鲜血糊得花里胡哨,他跪在引擎盖上剧烈得咳嗽,咳出得血沫挂在嘴角,苗邈没有时间去擦拭,尽管视线还有些模糊不清,他还是认出那个被枪抵住眉心的人是贺沅。 消瘦得身影一个骨碌从引擎盖上滚下来,又足足花了好几秒才站稳脚步,踉踉跄跄三步晃两步地朝牧马人上得两人走去。 “思远,别过来。” “苗邈,跑!” 两个人异口同声。 苗邈每走一步都仿佛要把胸腔咳碎,猩红的血液伴着每一次咳嗽被送出体外,好半晌才带着喘息停止了。 “无双,为什么来临港。”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但冷冰冰得语气比平时又骤降好几度。 柏无双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意外得目光凝住了,许久才扯了扯嘴角:“我就是一个打工的,老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苗邈说:“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临港。” 贺沅压着匕首得手微微用力,柏无双不慌不忙依旧用枪抵着他得眉心:“原因很简单,你们市局得人动了我们的货,我们要保护自己得生意,你在‘羊群’呆了三年,不会不知道这一行的规矩吧。” 苗邈修长乌黑的眉头皱得死紧,紧实得压在眼眶前端:“卜钊呢?” 贺沅注意到苗邈提起卜钊时,消瘦得身板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他本能得从牧马人引擎盖上跃起直奔苗邈,丝毫不顾及背后柏无双会突然开枪。 抵在喉间得匕首被带走,柏无双从引擎盖上坐起,随手摸了一把脖颈上的血,牵强的笑了一声,似乎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想来看看你。” 苗邈低下头,POLO前车大灯从他的身后照着,看不清什么表情,只能看见整个身姿再微微发颤,贺沅见状上前一步把苗邈护在身后,手里握紧匕首的手又紧了紧。 冰凉的雨水滴在苗邈脸上,冲刷掉一层层血色,露出他原本就惨白的脸,冷空气席卷着浑身湿透得三人,他们血液沸腾着感受不到寒冷。 “我一直很感谢那三年你对我的照顾,但现在我只想抓住你和卜钊。”苗邈推开贺沅一步一晃的朝柏无双走去。 柏无双一直举着得枪,在苗邈离他一米得时候腾得收了起来,没人注意到他眼神中闪过得一丝不忍,苗邈注意到他手里那把枪: “这把枪……” “是你的。”柏无双回答。 贺沅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苗邈毫无血色且冷厉的脸,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自己刺穿那副皮囊,直捣苗邈内心深处不为人知得痛苦。 “卜钊去哪了?”苗邈继续问。 柏无双喘息了几声,慢慢道:“泰国。” “去干嘛。” “那边生意出了问题。” “你为什么还留在临港。” “替老板看着你,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刚才老板说……如果有机会就杀了你,省得他念念不忘得惦记你。” 贺沅闻言心脏猛的一疼,猛吸一口鼻腔里的炙热的铁锈味,箭步上前一把拉过苗邈,努力把自己有些微颤的声音放的坚定和有领导范:“大爷,你被车撞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聊开了,我要是不在你是不是就跟人跑了!” 苗邈侧身甩开贺沅的手,把他护在身后,这是苗邈第一次有想要有保护一个人的冲动,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念撑着苗邈摇摇欲坠得身体,如若游丝得神志已经开始朦胧起来,他声音几不可闻:“开枪啊。” 贺沅整个人霎时进入高度应激状态,一把拽住挡在他面前的苗邈狠狠砸进自己的胸口,朝柏无双举着一把短小的折叠匕首,语气似乎带有一丝恳求:“柏无双,你要想清楚杀警是什么后果,如果你愿意转做污点证人,我可以替你申请降低量刑……” “思远,对不起……拿老板的钱替老板做事,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能坏了规矩。” 黑黢黢的枪口隔空对准了苗邈的眉心,冷兵器在□□面前始终还是低了一等,贺沅心脏被狠狠得提在空中,似乎每一次喘息都变得十分珍贵,他揽住苗邈的手不自觉得在下力。 忽然,远处引擎声乍起,在寂静得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十几秒的时间一辆摩托车伴着更大得引擎声横在三人不远处。 苗邈整个人瘫在贺沅怀里努力在雨水中汲取空气,他在“羊群”三年,所有的行事风格都铭记于心,他必须了结在柏无双的枪下,否则他们三个都会被这个摩托车手抹杀掉,他没有十分得把握能干掉摩托车手和柏无双,几秒后猛地挣开贺沅带着一脸坚定背对柏无双,双手撑在贺沅肩头上挡在他面前: “无双,求你别伤害他。” “好。” “谢谢。” 贺沅恐惧震惊的眼神映在苗邈的瞳孔里,他撑在贺沅肩头的手不受控制得颤抖着,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无声得微笑,勾起的嘴角似乎能看到一丝伤感在里面。 砰! 枪声响起。 “苗邈!!!” 那具身体直挺挺得站立了几秒,随即一软没有方向得倒去,贺沅仿佛被高压电插入心脏,浑身一颤,紧跟着如同造反一般狂跳起,一把接住断了线得木偶,他恨不得把面前人揉进胸口,声音也颤抖得不成样子:“我草尼玛的!” 贺沅单手抱住苗邈,抬腿就是一脚朝柏无双胸口踢去,柏无双迅速侧身用只有贺沅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快送医院!” 随即,柏无双一脚蹬开贺沅,头也不回得走到摩托车旁飞身跨上,在轰鸣得引擎声中消失在夜幕里。 冷风伴着雨拍打半跪在地上的贺沅,他死死抱紧没有意识的苗邈,深深皱着眉瞳孔涣散,脑海乱糟糟嘈杂得让人心烦,可又充斥着茫茫空白,腾出的一只手机械得拍打着苗邈的脸颊: ”苗邈!醒醒!苗邈!!” 苗邈得意识飘在空中时有时无,像一台年久失修的电台,断断续续,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在耳边聒噪得有点吵。 他艰难得抓回已经神游得意识,喷出满口血茫然道:“可我从未爱过你啊。” 贺沅咬牙切齿:“谁特么得管你爱不爱,你爱谁关老子吊事,你看看我别特娘得睡过去了,苗邈你看着我!苗邈!” 苗邈眼帘微合,最后一线意识也被抽走,他泛着青白得嘴唇贴在贺沅得胸前,没有再张口。 贺沅感觉自己肩膀奇怪得在颤抖,鼻腔里竟然有些泛酸,他单手撑住苗邈脱下外套裹住苗邈,紧紧的抱在怀里,竭尽全力想去感受那若有若无的心跳声。 远处终于响起警笛声,红蓝灯光闪烁着照亮了半边天。 “老大!!”高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被面前的场景震惊到不知先开口问情况还是先叫救护车,七八辆车警车上下来不少警员,纷纷围住贺沅想要搭把手。 贺沅一把横抱起不省人事的苗邈,径直朝警车走去,努力压下声线中的颤抖:“留几个人在这处理现场,剩下人全部继续搜捕柏无双,目标被黑色摩托车接走,立刻向交警治安单位发协查通告,所有港口、码头、车站、主干道高速出入口务必蹲守好……” 贺沅横抱着苗邈站在车旁看向高晨:“你愣着干嘛,滚过来开车!” 高晨手忙脚乱得疾跑到主驾驶位置一把拉开车门横跨进去。 “医院,快!”贺沅把苗邈抱上后座,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摸向苗邈侧颈,随后吐出浑浊炙热得气息。 “手机给我。”贺沅把手伸向前排,接过高晨的手机迅速拨号: “喂,老陈,是我……” 警车在高架上一路鸣笛急速行驶着,刚下高架就被七八辆交警摩托开路在,警笛响彻临港上空。 秋夜里黑暗无边,雨水刺骨,红蓝交替得灯光映在警员深蓝色得警服上反射着水光,旺仔牛奶躺在POLO后备箱里安静祥和,超市拎出来满满购物袋得零食四处散落,贺家老宅里灯火通明还在等待贺沅带同事回家吃饭,所有的一切都和贺沅没有关系,他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如刀刻斧凿一般的念头: 苗邈不能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求收藏 第35章 第 35 章 急诊大楼前仿佛沸腾得油锅,尖锐刺耳得警笛伴着剧烈得摩擦声挺稳在医院门口,医护人员推着急救床冲上前去,将满身是血看不出人样得苗邈抬上急救床。 “伤者情况非常危险,都让一让,手术室准备好了吗!” “脾脏破裂出血!血样饱和度掉至60%!” “都让一让,快送手术室!!” …… “他后背中枪了!!”贺沅带着颤音得声音在混乱中大声叫喊着。 “家属请在外等待。” “啪!”手术室大门被无情得关上,门上方手术中三个大字发着幽幽得红光,格外瘆人,护士来来回回仓皇得身影消失在重重得铁门后。 手术室心跳检测仪上跳动得曲线和窗外得雨一般越来越急,所有医生护士都屏住呼吸被这根跳跃得线带动情绪,大片浸满血的无菌纱布被丢在一旁手术盘里。 “栓塞剂!快!” 冰冷得走廊上贺沅靠着惨白斑驳得墙瘫坐在地上,手肘撑着大腿十指插入湿透得发丝,身体缓缓前倾,最后终于把头埋进了自己得手掌里,每呼出的一口气都连着筋肉隐隐作痛。 时间被无限拉长,他感受到胸腔里得心脏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撼动着整个身躯,连同耳膜也一起遮盖住,贺沅听到有个人在耳边说着什么,朦朦胧胧什么也听不见。 灵魂急速下降,深渊里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 深渊里苗邈无法呼吸,好似进入了一个漫长得梦,梦里他站在一条清水河边,夏日灼眼得阳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笔直的身体转过身看向身后一群穿着黑衣的人,神情严肃在交谈着什么,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人群中一个透露着青春洋溢的面孔。 那个人回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随即男人绽开一抹笑容,好似要将这夏日里烫人得空气冰冻一般,苗邈站在岸边突然感觉脚下一空,他低下头,河水中无数得爬行蛇类交错在一起,他想要奔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可刚迈开腿,心头一股没由来的恐惧就涌了上来,人群中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年轻得脸上带着让人怖畏得笑容,眉眼里写满了“笑里藏刀”四个字。 “思远,你要去哪里啊。”那个男人开口道。 眼前场景突然变化,他被身后无边的黑暗吞没,远处好似有一抹细微的光,正在离他越来越远,伸手去抓时却觉得被什么东西困在原地。 “我哥说让我把你送回去,他生气了。”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恶魔般蛊惑人心,他继续说: “你觉得我恶心吗?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你看我一眼啊,为什么每次你享受的时候从不肯看我一眼。” “明明你也舒服了啊。” 苗邈突然感觉一个金属环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紧紧得卡住咽喉,不断得收缩让他呼吸困难,窒息得痛苦迅速笼罩他的全身,他本能得伸出手想要扒开金属圈,但手指刚碰触到冰凉的金属,项圈瞬间锁死,他拼命挣扎,可那金属环好似勒进了他的皮肉,最后所有的力气化作喉间沙哑的两个字: “卜钊。” 男人笑了起来:“怎么了,亲爱得你舍不得我吗?” 苗邈感觉自己得身体被一团火热抱住,随后那个男人突然冲刺起来。 “思远,我爱你。” 无边黑暗霎时被撕裂,阳光一泻千里。 身后的男人还在下力,周围不知何时围上来昔日“羊群”得一众人,他们表情夸张,面带戏谑得欣赏着这场春花雪月,下流的话语不断传入耳中,带着尖锐的刺戳着苗邈的每一寸皮肤。 一口气梗在苗邈心间,他想要结束这一切,突然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把枪,他认出那是他的配枪,漆黑得枪在阳光下愈发耀眼。 砰!砰!砰! 苗邈抓起枪对着身后得男人连开三枪,瞬息间子弹却折返进入他的身体,留下三个深深的血洞,身后那个男人却毫发无损,恶魔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想杀我吗?” “想。” 涌出得鲜血不受控制从口腔喷出来,苗邈感觉自己没有任何力气再去反抗了,他颓然一倒,握着枪得手慢慢松了开。 “下地狱吧。”那个人说。 滴—— 警报声响彻手术室吗,心跳检测仪上蓦然拉出一条直线, “电击器!!快快快!!!” 昏暗得灯光照着整条宁静到极致得走廊,四五个警员大气不敢出得蹲在墙边,窗外雨滴掉落得声音格外清晰,贺沅站在手术室外额头轻抵墙面,抵着眼帘努力压制还在颤抖得手。 “老大……”高晨试探得开口。 “说。” “张局和刘副局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交警陈队刚刚打电话也说正在赶来。” 贺沅抬起头,双眼充血语声音沙哑:“现场呢?” “现场调取到柏无双得指纹,和几枚其他人的指纹,正在抓紧比对,其余没有搜寻到有利线索,不过……”高晨一顿,接着说:“行车记录仪上有一段背景音,是柏无双打出的电话,时间是两车碰撞前十分钟。” “内容。” “那边的人说……杀了思远,他已经不属于我了。” 贺沅额间青筋不断随着心脏跳跃,高晨本以为他会暴起无差别放送自己的怒气,出乎意料的是,贺沅突然笑了一声,随后低声吁了一口气:“苗邈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 电梯“叮”得一声在走廊发出回声,干脆响亮的皮鞋声一步步走进,漏夜前来得张福来和刘顺利满脸沧桑,两个人眼袋一致得叠了三层,惨杂白丝的头发被雨打湿。 张福来轻声问:“怎么样了?” 贺沅没有回答,用指尖轻轻一点手术室,张福来叹了口气伸手在贺沅得肩膀上拍了拍,继续道:“来之前我给副院长打电话了,他亲自操刀救治苗邈,会没事得。” “张局……”贺沅声音低沉:“怪我没能力保护好他。” 他抬起眼帘,狭长得视线穿过铁门,仿佛能看到手术床上的苗邈满身是血,各种仪器管子插得密密麻麻。 一定很痛吧。贺沅心想。 漫长的两个小时后,手术室得铁门腾得被推开,一个小护士拿着一叠A4纸朝几人走来,她每走出一步,贺沅得心脏就被那辆牧马人反复碾压一遍,下意识得后退两步避开那个护士得视线。 “谁是病人家属……”护士扬了扬手中得纸,问道。 贺沅整张脸得表情登时变化,瞳孔在眼眶里放大到快撑不下,他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把胸腔填得满满当当,箭步上前抬起不住发抖的手臂,一把抢过护士手里的A4纸,定睛一看霎时腿脚一软差点栽倒。 “哎,你别抢啊,你是病人家属吗?”护士有点愠怒。 “我是市公安局局长张福来,里面伤者是我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得刑警,他现在什么情况了?”张福来眉头轻皱问道。 “哦,里面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暂时还没脱离危险,这张死亡通知可以不签,麻烦给我。” 凝固得血液再度沸腾,贺沅直接撕烂死亡通知,洋洋洒洒得扔在医院走廊,转身疾步离去。 “哎,警察同志,怎么乱扔垃圾!现在警察怎么这样!”护士不满的抱怨道,高晨立刻上前把碎纸屑全数捡起攥在手里:“抱歉啊护士,那是我们刑侦支队长,他太担心里面那位的情况,给你添麻烦了。” 护士:“行吧,你们再等一会吧,病人马上就推出来了。” 楼梯间。 贺沅一根接一根得放纵自己,台阶上很快攒起了一个烟头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是失态,以前的兄弟牺牲时他都能妥善处理,一贯的作风突然被打破,说不清道不明得感觉在心头盘旋,刚刚面临生死之际时,苗邈背对柏无双时的表情不断在他的脑海里浮现,那种毅然决然得神情,想要把他推出那深渊得坚定不断得在拍打着贺沅的心脏。 他想不明白这一个多月得相处下来,为什么苗邈能舍命来保护自己,是那几箱旺仔牛奶的原因,还是那个被送出去的胡桃夹子士兵? “格局不会这么小吧,难道是因为喜欢我,那也不对啊,不是说从未爱过我吗。”贺沅脑子一抽,整个人从前一秒得万劫不复心态瞬时化为十万个问号。 楼梯间的门被推开,陈钰探了个头进来,一直没敢张口。 贺沅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脑子车祸碰撞,拳风腿影和枪声,时不时思考为什么苗邈要英勇就义。 半晌,贺沅夹起嘴里那根没点的烟,一回头撞上陈钰难以捉摸的目光,陈钰挤了挤眼犹豫数秒后张嘴:“老贺啊,城郊工业园区监控全调取了,没看到你说的那辆黑色摩托,你确定你不是眼花了还是那是辆鬼车。” 见过淹没城市海啸吗,来临前的海面总是平静的让人心生寒意,现在的贺沅就是那海啸,他安静如鸡许久不说话,眼神里流动得水光映着刚点燃的火星,浑身散发出强烈得危险气息,空气似乎都快凝固了。 很快,这个人腾得站起身,还算有理智得压低声音:“我草尼玛的,老子命都快没了,我的人还躺在ICU里面,你特娘得没找到那辆摩托车,还怪我头上了?你来医院干嘛,交警队呆不开你了?想跳槽啊,我给你说我刑警队不要你这种人,赶紧回去给老子查监控去,别在这晃来晃去,碍眼!” 陈钰扶着门的手一激动直接松开,楼梯间重重得铁门嘭得砸在太阳穴上,他双手捂着头哼唧了半天,才颤颤巍巍开口:“那我走了,有事请给交警大队致电,临港市交警队为您服务!” “回来!”贺沅将烟头狠狠扔在地上,用脚尖踩熄:“我家钥匙应该还在那辆废了得POLO上,你去找找帮我回家拿几套衣服,还有我得洗面奶牙膏毛巾面霜……内裤袜子多来几条……哦,对了看看手机在车上吗,如果没有再帮我买一个,还有再买两箱旺仔牛仔和零食,苗邈醒了吃。” 贺沅一本正经的继续交代:“我衣柜最下面那层都是新内裤你也多带几条,苗邈得穿,洗手间正对那间是苗邈的房间,床头柜上那个胡桃夹子士兵也带来,估计得住一段时间院,其他你看着拿就行。” 陈钰:“你是什么妖怪变得?” 贺沅:“快去!给你发跑腿费!” 凌晨四点,在经历了半个小时的视频挑衣服后,临港市交警大队队长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VIP单人ICU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求收藏有什么看法都可以写在评论里 受得了任何批评 第36章 第 36 章 清晨的阳光洒在重症监护室塑胶的地面上,几个警员在外间交头接耳声音低沉,西装革履的刑侦支队长不住得在揉搓眉心,拿下手时眉心已经微微泛红。 “咔嚓”一声,高晨摁关了亮了一夜得灯,悄声走到贺沅背后,轻声道:“老大,这是那辆牧马人得痕检报告,你看一下?” “嗯,放那吧,我一会看。”贺沅站起身,目光呆滞得看着玻璃窗内的病床,病床上得人面色惨白,脸上还有几处淤血格外挑眼,各种检测仪上数字不停的在跳动,危险期还没度过,每一个下一秒都可能将这个人脆弱得人带走,贺沅深吸一口气,食指弯曲在鼻尖蹭了蹭,转身道: “安排便衣轮流在这蹲守,以防柏无双再出现,各大交通路口,港口,火车站,基层派出所都提高12分警惕,通缉令再提高赏金,罪名杀警,提供线索者也重金酬谢,我出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警员们被贺沅从容且凌冽的气势镇住一时没接上话,贺沅也一愣转头看向玻璃窗上自己嘘嘘晃晃身影,蓦然一愣,他这张出道必火得帅脸已经布满胡茬,和往日的奢靡豪气的风格丝毫不搭边,西装挺括下得身姿晃动了几秒,随后一软向后栽倒。 “贺队!!” “老大!!快!!叫医生!!” …… 医生护士一通忙活检查后,终于下定结论,只是淋雨一夜又没吃饭有点发烧和低血糖,众警员深深吐出一口气,感慨了许久刑警工作的不容易,连支队长都难逃低血糖的魔爪。 平时在市局作威作福得星二代贺沅现在被摁在ICU外间沙发上挂着点滴,浓密的睫毛紧紧贴在脸颊上,有些发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传出一阵阵轻微不易察觉得鼾声。 贺沅一觉睡到下午,傍晚得天空万里无云一片金黄色,他坐起身子许久才缓缓起身,站在饮水机旁一口气灌了两大杯水,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掏出手机,微信里消息已经99+了。 他看着消息心头一暖,睡了一天电话几乎没怎么响原来是都改发微信了,不过微信内容紧接着让他刚暖了一点的心脏重回冰谷,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调查结果,柏无双和卜钊的藏匿地点没有调查到丝毫线索。 贺沅向下划了半天,突然看到苗邈的头像,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注意过苗邈的朋友圈,好奇心驱使他抬手点了进去。 “震惊!90后年轻小伙每天这样做,身体竟然还不如80岁老人!” “神奇!每天这样做一次活到九十九!” “这样吃饭!让你的身体多活十年!” 刚向下看了三条,食指条件反射似的迅速从屏幕左边向右猛得一划,贺沅眨眨眼确认了许久这是苗邈的朋友圈,再抬头看向病床上那个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就在同一瞬间,贺沅担忧焦虑得心情从五官破闸而出,连内心乃至灵魂最底处得心酸都快满溢出来,明明那么怕死为什么还要挡在我身前,他突然像一个刚出洞的小老鼠,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瑟缩得目光。 贺沅拧着眉心半晌后坐在沙发上,心里得烦闷和焦虑越来越沉重,压得他快要窒息。 “咳!” 好像有一声细微的咳嗽声突然从玻璃窗内创出。 贺沅条件反射箭步冲到玻璃窗前,仅仅几秒得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中所有细微得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他细长的手指摁在玻璃上,目光紧紧锁住病床上人。 待机模式下得苗邈终于开始有了模糊意识,在一片漆黑得世界里昏昏沉沉中反复徘徊,他好像能感觉到身边人来人往,还有一双温热的手在向自己得手指传递温度,不过很快那温度就脱离手心。 苗邈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被赶出来的贺沅站在玻璃窗外竟然意外得读懂了苗邈的唇语: “求你放了他。” 那声枪响穿越时间重新在贺沅的耳边炸起,冰凉得雨水好似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服内,终于在浑身颤抖中找回了自我,贺沅慢慢把头抵在玻璃上,呼出得热气渐渐起了一层薄霜。 医生把身上的白大褂紧了紧从内间走了出来,声音平稳:“病人还没脱离危险期,不过毕竟身体年轻恢复能力好,你也不用太担心,警察同志,有一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的。” 贺沅抬头,示意医生继续说。 “你们警察工作危险一条命别在裤腰带上,同事之间情谊重我们理解,但病人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休养,每天进入内间得探视时间还是不要超过一个小时比较好。” 贺沅稍一侧头看向病床,那个人眉头微皱起睫毛在微微闪动似乎在经历什么梦魇,他轻轻一叹气,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大夫,我知道了。” 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留了个护士在内间换药,转身离开了病房。 胡桃夹子士兵安静得站立在病床旁柜子上,高耸的黑帽不知何时粘上一丝灰尘,病房白色灯光洒在病房的每一角落,为那毫无血色的脸徒增了一丝惨白,消瘦得身姿仿佛被埋进病床里,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白色被子下还躺着一个人。 夜幕很快就盖过窗外金黄得天空,华灯初上街面上熙熙攘攘,拥堵程度依旧不减。 “思远……思远……” 如同灵魂轰然砸进冰冷刺骨的冰层,看不见得暗流席卷而来裹住躯体,恶魔得呢喃不断在耳旁全方位环绕,最后一只无形得手掌覆在心间,用力挤压那颗还在跳动得心脏,虚晃得身形隐没在黑暗里,灵魂深处得魔鬼发出尖锐刺耳得笑声。 灵魂漂浮在寒气透骨的冰水中,久久找不到方向,突然天光乍破晨曦出现,他迫不及待得在水面挣扎着游向岸边。 颠簸过后,他缓缓睁开厚重的双眼。 灼眼的白色灯光透过半张的眼帘刺痛眼球,他浓密得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病房得灯光映在身后,镀出一层光边,那个人半弯下腰身,整个人微微前倾,苗邈感觉自己额头一沉,紧跟着温热得手掌贴在上面,耳畔传来熟悉得让人心安得声音: “大爷,你终于醒了。” 呼吸罩下起了一层厚厚的水雾,苗邈眼神还有些涣散。 “37个小时,你昏迷了整整37个小时……”贺沅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背肌肉,一侧身坐在床边上,语气中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你的出场费太高了,以后还是我保护你吧,起码我掏得起我自己的出场费。” 苗邈眼底展露出一丝丝笑意。 “同意吗?”贺沅问。 苗邈微微张口,沙哑得喉咙没有发出声音,呼吸面罩内闪过几丝白气,贺沅垂下眼帘,把他的被角往上捏了捏,低头不语心情愉悦。 那个一闪而过无声的字是“好。” 柏无双再次逃逸后,整个市局都被灰蒙蒙的浓雾笼罩,刑警们每天面对贺支队长那张臭脸,恨不得在心里扎上一百个柏无双的小人。 省公安厅在从临港市局接手周德案后,全员绷紧神经迅速进入审讯阶段,涉案人员被逐个击破,审讯员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七十二般手段把背后巨大的黑色交易网全数挖出。 历时半个月,周德受贿案结束了初步抓捕行动。 多少日的不眠不休终于换来了让人作呕震惊得真相,市局涉案人员高达7名,省厅涉案人员高达21名,昔日一身功名退休的老厅长也被带走调查,不少龙头企业高管子弟也牵涉其中,一时之间经侦队,缉毒队忙的热火朝天,各大娱乐场所都能看到缉毒警员的身影,社会哗然程度难以用语言来阐述。 苗邈也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的VIP单人间。 贺沅每天要做得就是配合省厅调查,在群里发发红包安抚被调查警员,时不时的去趟办公室处理下案宗,其他时候都窝在医院单人间里,一间医院病房被贺沅堆得像一个儿童乐园,大大小小的胡桃夹子士兵摆在床边,最大得比刑侦队唯一女警米月还高半个头。 米月拎着老王菜馆家的文火母鸡汤站在病床旁,满眼羡慕得打量满病房的胡桃夹子士兵,“这哪是普通的同事情谊,怎么看都是在哄小孩子嘛。”米月得心声不慎被她一时嘟囔了出来,霎时两道凛冽得目光割进她的肉里。 “再说一遍,来来来,让爸爸听听。”贺沅几乎是同时赶在米月的话尾投来真诚且皮笑肉不笑得官方笑容。 米月“啊”的一声,迅速把鸡汤放在保温桶中,腾的一个标准90度鞠躬:“贺队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 病床上的苗邈手心贴着贺沅递过来的骨瓷杯,杯中温热得水正不断向他传递温度,他低头抿了口水打断两个人:“形容得不够贴切,应该是哄大爷。” “大爷?”贺沅咂摸了两下嘴,从兜里掏出烟盒,在苗邈面前得意得晃了两晃:“大爷,你好好在这躺着吧,我去小酌一根~米月盛碗鸡汤先让我大爷喝着。” 苗邈没理会他这副欠揍的表情,再低头抿了半口水,水还没咽下,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呛了自己一个狠,猛烈得咳嗽声霎时盘旋在病房上空,还未走出病房得贺沅闻声猛地转身,满脸挂满人文关怀冲到病床边。 “咋了?” “没事,突然想到你家那个……鸽子血红珊瑚了。”苗邈从昏迷醒来以后声音就有些小,再配上一副恰到好处得心有愧疚表情,倒让贺沅有点不知所措。 “额……那啥没事没事……回头我买个差不多得摆在那就行了,再说了我妈不知道你就放心养病吧,我又不是小气的人,你看我那车不也不用你赔吗,咱不差钱得宝贝。” 从米月的表情可以看出,前面几句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就听见贺沅对苗邈说的那句宝贝了,她狐疑的向后撤了一步,极力克制自己向太阳靠齐的嘴角,许久才蹦出一句:“贺队,鸡汤要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大大们有什么看法或者意见都可以写在评论里哦 求收藏求推荐 第37章 第 37 章 苗邈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坐在病床上看贺沅在沙发上狼吞虎咽,时不时还发出吧唧嘴得声音,先前打着“苗邈醒了喝”名号送来的旺仔牛奶也在角落攒着灰,倒是陈钰送来一包包的零食被贺沅消灭得干干净净。 这哪是来探病,明明是散养式养殖场,这个养殖得“猪”吃饱喝足后,还不忘去厕所小酌一根移移情。 新闻频道连续几日反复滚动周德受贿案的最新进展,虽说市局没有参与这起受贿案得调查,但上上下下全体刑侦警员各处文职警员都高度密切关注这案子,就连来医院探望苗邈的警员都不忘扯上两句关于案情的看法。 往日光鲜亮丽穿着得体出现在屏幕上的犯法者们,此时已经变成一张张白底的照片挂在屏幕上,下方简介还写着他们的罪名和牵扯金额。 “贺沅?”苗邈眼睛盯在电视上挪都不挪一下突然开口。 贺沅草草吞下一个果冻狐疑道:“嗯?” “医药费我自己出吧,我不打算养猪,让你妈妈把你领回去把,养不起了。”冰冷不带温度的语调突然再出现,贺沅先是一愣,紧跟着囫囵着把桌面剩下几个果冻全都拂进抽屉,抽出纸巾朝着苗邈边走边擦。 “直接说吧,想吃啥。” “老王家的清炒莴苣。”苗邈不假思索直接回答。 “好。” 贺沅心头一喜,心想:都住了这么久院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花花肠子? 终于,在医院过了一个月,伴着初冬得到来,苗邈迎来了自己可以出院休养的消息。 浴室里水雾缭绕,沉寂了一个月得贺沅家终于迎来了正牌主人,为了迎接苗邈出院,一大早贺沅就回家一顿收拾,拉开只有参加爸妈晚宴才会打开得衣橱,三下五除二擦干了身上滴着的水珠,站在晨光里背对镜子欣赏了会结实的背肌,咂咂嘴感叹了句自己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随后迅速套好了衣服。 上午十点整,贺沅一身奢侈冬款定制,头发还用发胶抓了个造型,从一辆价值300辆小POLO得珊瑚黄荧光色保时捷911上放下自己的大长腿,踩着愉快得鼓点朝住院部走去。 身后搬家公司的货车司机有些许懵圈,从事搬家公司司机多年,还是第一次来医院搬家,他在内心小小得震惊一下,随后进入病房时才觉得自己刚刚震惊得有点早。 这间病房打破了一贯医院整齐统一得标准,倒像是个某领导人的暂时办公场所,红木办公桌透露着“我很贵,轻点搬”的气息,摞起来遮住电脑的案宗一排排杂乱得放在一起,微波炉冰箱咖啡机就不用说了,被擦的快要反光,两个搬家工咽了口口水,大眼瞪小眼得互相看了看,不知从何处开始下手。 本应该躺在床上的病人此时站在窗边裹着一身黑色羽绒服,围着一条浅棕色格子围巾,住院期间蓄起来的长发别在耳后,安静得像是透明人一般抱着骨瓷杯注视着那位花里胡哨得雇主。 “这桌子最后搬,等会我同事会过来把文件带走,其他东西送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会有人在市局门口接你们的。”贺沅剥开一瓣橘子递给苗邈,随口道。 苗邈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橘子,抱着骨瓷杯不说话,贺沅眼光一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补充道:“那些胡桃夹子士兵和零食什么得送到我家,我给你们发地址。” 说完贺沅朝着苗邈扬起下颚,一脸我最懂你的表情,苗邈把骨瓷杯放在窗台上,接过橘子轻微一点头表示认可。 贺沅家,饭菜的香气浓郁飘在空中,白阿姨早早炖上了骨汤正在给苗邈铺床,苗邈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屋内所有尖锐得棱角被海绵垫包了起来,他把手中拿的唯一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包裹放在卧室,站在客厅扫视了一圈,神色难以言喻: “贺沅,我很确定我不是一个刚做完月子的女人,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贺沅正站在玄关处换鞋,他迷惑不已:“宝贝儿,你不应该老泪纵横感激涕零我为你做的一切吗?” 苗邈微笑道:“谢谢您嘞。” 在家休养几日后,苗邈很快调整好状态又投入市局那悠闲养老的工作中,每天保持着上班,发呆,下班,唯一的改变就是每天变着花样得营养餐,他倒也不挑食,贺沅买什么就吃什么,等哪天贺沅心情好还会带他去探索新开得餐厅。 万里苍穹刚刚踏入初冬还有些不适应,一片湛蓝万里无云,阳光直射在地面上发散出暖冬得感觉,但空气中的冰冷却有些刺骨,苗邈哈了口热气搓了搓冰凉得手指,深邃得眼眶中透射出一股锋利且强劲的视线。 贺沅站在他背后两步的位置,叼着烟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揽过苗邈得肩膀:“现在全国都在建设文明城市,你看那个卖烤地瓜的大爷,风口浪尖上还敢出来摆摊,走,把摊子给他砸了,带你体验一把无良城管得感觉!” 苗邈还没反应过来,冰凉得手就被温暖包裹住,随后被拽着走向烤地瓜摊位。 “这位大爷,你知道现在创造卫生城市不允许出摊吗?”贺沅手还覆在苗邈得手背上未松开,一脸坏笑得看着烤地瓜大爷。 烤地瓜大爷一愣,随即满布皱纹得老脸颤了三颤,低着头道:“城管同志,我也想为创城尽一份力,可是我要不出摊我和我老伴就没得吃了,儿子也不管我们俩,我老伴一入冬腿脚又不好,在床上也不能下地,您行行好就别把这炉子收走了。 苗邈嘴角一勾,饶有兴趣得看着贺沅逗烤地瓜大爷。 “你看看清楚,我大衣里面这警服是刑警不是城管。”贺沅脸一沉,摆出一副十分骇人的表情。 大爷脸上害怕得神情都快刻进皱纹里了,贺沅没有再说话一转身掏出手机低声说:“吃完饭了吗?吃完过来一趟,我在世纪广场这,下午加餐,我请全队吃烤地瓜。” 贺沅挂了电话,脸上立刻摆出面对连环杀人犯才会出现的表情:“这一炉子的地瓜我都要了,赶紧的,别愣着了,给我挑个最大最甜的让我们刑警队得宝贝警员先吃上,你瞅瞅这馋的口水都流到海里去了。” 苗邈的脸有点不易察觉得微微发烫,他接过大爷递来的地瓜,小声道了句谢,转过身开始品尝这个拉低城市卫生程度的烤地瓜。 “好吃吗?”贺沅问。 苗邈至若惘然。 “那啥给我也挑一个。”贺沅努了努嘴,又要了一个小一点得地瓜,两个人蹲在路边毫无形象的守着烤地瓜摊吃了起来。 不多时,高晨骑着橙色小电毛驴顶着寒风就来了,脸上冻的通红鼻尖还挂着鼻涕,颤颤巍巍开口:“老大……您请吃烤地瓜可以,只是下次能不能让我开你车来拿,这天太冷了。” 贺沅随手把吃完的地瓜扔进垃圾桶:“行啊,改天你去我车库挑一辆,等天暖和了洗干净再给我送回去就行。” “真的?!”高晨两眼放光。 苗邈掏出一张纸巾,十分矜持的擦好嘴角又仔细得擦干净每根手指,微微一颔首:“你养不起他那些车的,加油养护保险,要是再来个意外车祸,你下半辈子就得在贺沅家擦地板还钱了。” 恍若一道闪电直劈灵魂,高晨浑身一颤,后退两步拎起已经装好的地瓜,风风火火快步跨上电毛驴冲进风中,风中还残留着他最后那句话:“老大,您的车太高贵,我就一贫民我不配!我回市局了!有缘再见!” 烤地瓜大爷看着高晨的背影,感慨了几句囫囵收拾了一下炉子,转身蹬上了三轮车,临走时突然转头对贺沅说:“小伙子,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啊,你们当警察的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这社会太乱了,唉~” 大爷叹着气眼中闪过水光,许久才继续开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们。” 贺沅微微一笑冲大爷摆了摆手,趁着大爷刚一转头,闪身把几张红色毛爷爷塞到了地瓜缝里,塞完还不忘冲着苗邈臭嘚瑟: “有没有被我高尚的品质所折服,像我这种多金颜值高还心善的领导不多了,好好珍惜吧,指不定哪天我高升了,你想抱我大腿都来不及。” “喂?”苗邈眉心微蹙,大概明白贺沅这是间歇性晚期自恋癌又发作了,于是伸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信号不好,你说什么?我这听不清啊。”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贺沅歪着头看向一旁的苗邈,好像从出院以后他整个人变得没以前那么冰冷了,想到这里贺沅嘴角勾起浅浅的笑了声,眼神中不知何时弥漫上一层宠溺的气息,苗邈一抬头正好对上这宠溺的眼神,心头一紧,内心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全混在一起,他比着电话手势的手指一时不知该收该放。 ——“思远,我爱你。” 魔咒霎时在耳边响起,温暖得阳光像一把锋利的刀,看不见摸不着却刀刀正入心脏,切开那块本快愈合的心伤,把所有肮脏血腥的回忆再重新释放出来。 贺沅注意到苗邈得反常,他在心里反反复复思虑了许久也没想到是那句话把苗邈惹的不痛快了,只好迅速扯开话题: “那边新开了家奶茶店,听说奥利奥奶茶做了一绝,尝尝?” “嗯。”苗邈垂着眼帘,没有精气神得回了句。 两人在奶茶店员意味深长的笑容中接过奶茶,还没喝下第一口,突然旁边深巷里传来窸窸窣窣得声音,苗邈瞬间绷紧肌肉,眉峰向下死死压着眼眶,横跨一步挡在贺沅面前。 贺沅见状把吸管往苗邈杯中一插,顺手摸了摸苗邈的发丝:“摸摸毛吓不着,这么大反应生怕别人不揍你吗,说不定是谁家猫跑出来了,去,上我后面去,我去看看。” 苗邈一扯嘴角,紧跟着就被贺沅拽到背后,还未来得及反应,贺沅手已经摁在腰间手铐上弓步向前,黑色的碎发散在额间看不清他的眼神,凸起的背肌一路划着流畅的线条直至腰间。 那个弓身向前得身影一步步前挪,步伐带着不容置疑得坚定,苗邈站在他身后,一时看呆了神,竟忘了跟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推荐和评论 第38章 第 38 章 “下午班主任得课,不能翘的,回去吧。” “哎呀,你怕个屁,就他那怂货敢管我吗?借他三个胆儿他都不敢出个声。” “华哥,回去吧~” …… 贺沅摁住手铐得手一松,转身揽住苗邈肩膀:“一群小屁孩逃学,这事咱当刑警的管不了,走啦回市局,你想不想开车车啊~” 苗邈还没来得及说话,车钥匙就甩到他手上了,他低头瞥了几眼,把车钥匙又扔了回去:“不开,你那7位数的车我赔不起,我还是比较适合做副驾驶。” “嗐?合着你这是把我当滴滴司……” “啊————” 贺沅话还没说完,女孩子独有的年轻声线打断了他的话,刚被挂回腰间得手铐迅速又被扯起,两人对视一眼霎时拔腿冲进深巷里。 随后,一群男生女生诧异得盯着两个人,定制冬款外套里露出警服的一角让他们有点惧怕,好一会,贺沅扬了扬下巴:“嘿,干什么呢,不上课吗?” 几个男生女生才反应过来,都齐步往后缩了缩,其中一个穿的比较时髦的学生先开口:“我们午休……” 贺沅扫了这群小孩一眼,锋利的目光最后锁在靠墙蹲在地上的一个女生身上,虽说还不是三九四九那种冷的透骨,但他注意到那个小女生身上单薄的校服外套,这种天气根本就不能御寒,他迈开步子朝几人走去,紧接着一笑: “我怎么感觉你们在欺负同学呢?要不要跟我警局走一趟啊,叔叔我免费为你们做法律顾问。” 突然一个女生用脚尖踹了地上女生一脚,声音很低但是还是传到苗邈和贺沅耳中:“贱人,说句话啊。” 身着单薄的小女生浑身剧烈抖动了下,慢慢抬起挂着泪痕的脸,闪动的目光不敢直视几个人,飘了几秒最后定在自己的脚尖上,缓缓道:“没有,是我不舒服,他们这是……在关心我。” “关心?现在学生关心方式听特别啊,难道是我上年纪跟不上潮流了吗?”贺沅笑道。 苗邈突然上前两步,脸上阴云密布,不知为何顿了顿才开口:“站起来,看着我。” 人的情感就像一台工作的机子,一旦在熟悉的步骤上工作,就难免不会重蹈覆辙,眼前这个小女生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曾经几时苗邈也是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任由其他同学欺负辱骂,现在灵魂深处已经褪色的记忆,又被一帧一帧拖拽出来涂染上色。 贺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几秒后他把外套向外一撇,双手插在裤兜特意露出里面的深蓝色警服:“怎么了宝贝们,警察叔叔的话都不听了吗,站起来给我瞧瞧。” 蹲在地上的小女生缓缓站起身,低着头扯了扯其中一个女生的衣角,声音小的和三伏天的蚊子差不多:“我们回学校吧,要上课了。” 被拽衣角的女生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随即用手狠拍了她的手,年轻秀丽的脸上带着那个年纪不应该有的狠毒,率先擦过苗邈的身体,语调十分上扬:“警察叔叔,我们回学校了,再见!” 话尾的两个字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苗邈面不改色得捏了捏手中奶茶杯,许久才把吸管送到嘴中,用牙齿把吸管咬的咯吱咯吱响,皱着眉头张了张口,愣是没发出声,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女生被其他同学拖拽着带走。 他站在原地,回忆在心间汹涌澎湃,脚下如同灌了铅,久久都迈不动一步,随即慢慢垂下定在单薄女生身上的视线,两颗乌黑的眼珠暗淡无光。 “现在的小孩啊,早就没我们那时候单纯了,我上高中时候别说打架了,连课都不敢逃。”贺沅站在苗邈背后,轻声说。 苗邈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动了下,头突然向贺沅方向偏了下:“你说,我上次不小心听到张局说咱市局有个支队长,上学时候打架闹事一把手,不会是那个我一直没见过的魏副支队吧。” 此刻,贺沅感觉自己出道必红的脸被狠狠甩了几巴掌,巴掌声在他心间啪啪作响,他很不自然的往另一个方向一别头,许久才挑起浓密锋利的眉头: “可不是咋地,我给你说魏副这个人吧,要不是你来之前车祸住院,咱市局都没安生日子,好家伙那玩意天天跟嗑□□嗑嗨了一样,我都……” “走吧,我开车。”苗邈没有拆穿这位战功累累支队长的话,从他兜中顺走车钥匙抬腿向不符合警察身份得保时捷911走去。 贺沅一扭头:“真的!你相信我!他过几天就回队里了,你到时候看看嘛,我给你讲我这个脾气都赶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苗邈:“走不走?” 贺沅:“来了来了!!” 引擎声平地炸起,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看向这辆珊瑚黄荧光绿911。 车内暖气开的十足,红绿灯下苗邈喝了口凉透的奶茶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内心澎湃的海浪已经褪去,裸露石滩上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突然被压制下来,伴着温暖的空调热风把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市公安局。 透明塑料袋里的烤地瓜已经凉透,米月看着最后几块烤地瓜陷入了迷茫,实在是吃不下了,但一想贺沅那张叱咤得脸,她原地打了个哆嗦,思考要不要趁着没人注意和高晨商量商量扔了,突然办公室门被推开。 苗邈左手拿着一杯奶茶,右手夹着根烟,脸色苍白沉默,旁边贺沅弯身伸出左手恭恭敬敬的把人请进了办公室。 米月和一众警员站起身十分恭敬:“贺队!” 贺沅瞟了众人一眼,不耐烦得目光已经快冲出眼眶,恨不得把一众警员统统□□一遍,许久压下声音:“楼下那辆小破长安奔奔是谁的。” 没人吱声。 贺沅收回目光淡淡补了句:“后腚让我撞进去了。” 一众警员:“??!!?” 贺沅,临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当代影帝影后的亲生儿子,一身功勋累累金光闪闪,财大气粗形容他最合适不过,可……两个月报废了一辆讴歌RLX,一辆POLO也就算了,如今,现在,就在十分钟前,在苗邈一脚油门下,替他把那辆刚上路的911送上了绝路,虽说撞的不厉害,但前车身得刮痕和凹陷光修理费就得六位数。 他摇摇头,心想张局这是给他找了个什么祸害,真的不是纪检委打着省厅的名义送来糟蹋钱的? 苗邈虽然表面上冷漠看不出什么心情,但内心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热,恨自己不透明,他劲瘦精悍的身影晃了几秒,若无其事的嗦了口奶茶,向贺沅的独立办公室走去。 高晨屁颠屁颠一路小碎步挪到贺沅旁边,小声问:“老大,啥情况啊。” 两人对视五秒,贺沅:“你苗爷爷正停车时候打了个喷嚏,一脚油门下去拱人长安奔奔后腚里去了,唉……要怪就怪我给他买的衣服太薄了,冻着他了……” 高晨调侃道:“我怎么发现从小苗警官来了以后,你意外获得M属性啊。” 啪!贺沅抬手对着高晨屁股就是一巴掌:“赶紧的,去问问那辆小破车是谁的,半个小时问不出来,就把你绑起来拿小皮鞭抽你。” 高晨应景的扭扭翘臀满脸讪笑:“好的,主人。” 独立办公室里,贺沅低着头细数着这两个月被苗邈糟蹋了多少粉红毛爷爷,越算头也大越算越上火,再抬头一看沙发上喝奶茶刷微博的“犯罪嫌疑人”,胸腔里熊熊燃烧的烈火马上就要从眼眶里喷射而出,谁料沙发上罪魁祸首突然咳嗽了几声,声音强烈仿佛要把肺咳碎,贺沅眉峰一拧,胸腔的火倾盆大雨瞬间浇灭: “怎么了?” “珍珠呛到了。” 浇灭的火连火星都没留下,丧失了再燃起的希望,贺沅沉默了许久:“下次不放珍珠了。” 苗邈:“不行。” 贺沅满腹脏话硬生生卡在喉咙处没说出来,倒是平白的生出一种老父亲的感觉,儿子捣乱弄坏了当爹得最心爱的车,还不知悔改要求奶茶必须放珍珠,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得到这样一个如此孝顺的儿子。 几秒后,苗邈坐在沙发上的身形突然显得十分坐立不安,一个劲得倒换姿势,贺沅抬头看向苗邈,笑着问道: “你身上长蛆了吗?” 苗邈一哂,用细白的手指举着手机一晃:“你都不看微博吗?” “微博?终于有人发现我的帅气开始给我打榜了吗,我瞅瞅来~”贺沅绕过办公桌从苗邈手里接过手机,细看一眼差点背过气去,屏幕上是两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偷拍,一张是两人站在珊瑚黄荧光绿911旁正准备上车的画面,两个人身材比例十分正点,两双无处安放得大长腿几乎霸屏。 另一张是他们蹲在烤地瓜摊旁吃烤地瓜得照片,贺沅往下一拉,看到评论已经999+了。 恨不得掐自己人中的贺沅许久才缓过来,开口就说:“凭啥说我是受?我特么坐副驾驶我就受了?竟然还有人觉得你比我好看,你哪……” 贺沅一侧头,旁边人清晰完美得侧面轮廓映入眼帘,眉骨,鼻梁最后划过嘴唇到达下颚骨,十分立体的侧面骨相比正面更鲜明深刻,他一愣突然忘记了后半句话是什么,直接就哑了火。 苗邈感受到贺沅的视线,别过脸看向外间办公室,几秒后抬起手:“你不如让市局官博给你专门发一条微博澄清一下你是上面那个,手机给我。” 贺沅把手机递还回去后伸手戳了戳苗邈肩膀,苗邈头都不侧一下的把他的手拂了下去:“高晨回来了。” 话头刚落,高晨一脸慌张的推开办公室的门:“老大……” 高晨突然拉长腔停顿住,贺沅极其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放。” “那辆长安奔奔是三区分局刑侦大队长刘明武的车。” 贺沅:“他来市局干嘛?” 高晨:“前几天破获了一起拐卖儿童,来交报告的。” 贺沅扶着额头,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人在哪?” 高晨眼皮都不眨一下,微微一叹气:“刚刚在刘副局办公室,现在……应该在来找你汇报的路上了,估计……离到达战场还有不到三十秒。” 贺沅啪得给了他后脑一巴掌:“快去我家车库随便开一辆不值钱得来,我得亲自送刘明武回三区分局,快去快去!“ 高晨在苗邈略微诧异的眼神冲出办公室,马不停蹄直奔换衣间,苗邈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扭过脖子狐疑道:“我怎么感觉你很怕那个大队长,你是抢人家老婆了吗?哦我忘了你没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 康康我 评论收藏推荐 爱你们 第39章 第 39 章 贺沅被苗邈一句话差点气到脑抽筋,许久缓缓吐出一口烟,压下心中怒火:“你不懂,那个三区分局的大队长吧……他是刘副局的侄子,倒不是怕他我是嫌麻烦,你想想我那辆保时捷拱到他车后腚里去了,他要是一时想不开,再和刘副局一起参我一笔,纪检委又得来查我,到时候就得委屈大爷你跟着我吃糠咽菜一段时间了。” 苗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开口:“没事我不嫌弃吃得差,我不挑食。” “报告!”浑厚的男高音突然在门口响起,门口的人啪得敬了个礼,贺沅浑身一激灵,转身带着满脸笑容: “哟,大队长来了,来来来坐,听说前几天破了一起儿童拐卖,真是年轻有为啊!” 刘明武呆滞了几秒,消化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狗腿,随后孔武有力的手把一摞档案袋放在贺沅桌子上,沉思片刻开口道:“贺支队,前几日我局破获一起儿童绑架案,这是档案,您看一下,分局还有事我就先回……” 贺沅好似一只被火燎了毛的公鸡,原地跳起一把拽住刘明武的手,就跟清宫剧里各宫娘娘见面时的虚假姐妹情一样,脸上带着一戳就烂得笑容道:“咱俩得半年多没见了吧,来晚上我请你吃饭,你放心绝对不花公家钱,我自掏腰……” 人生在世谁没几个猪队友,贺沅话说到一半,猪队友葛东杰突然推门而进,满脸写满了紧张:”老大,楼下那辆保时捷是你吧。” 三个人目光齐聚葛东杰,苗邈忙不迭眼神示意不要说话,葛东杰就跟瞎了一样,咬牙切齿道: “不知道哪来一辆长安奔奔拱你车上了,车头都凹进去一块,不知好歹得孙贼,连我们刑侦支队长的车都敢撞,人也不在车上,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贺沅:“。。。。” 刘明武:“????” 空气凝结了。 苗邈移开目光捂着脸假装是个没事人,悄咪咪得往沙发一角使劲挪了挪,尽量显得自己像一个不明真相得喝奶茶群众。 “贺沅?!”刘明武瞬间就火了,这一嗓子在破音的边缘来回徘徊,话尾余音都能绕梁三日而不散:“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合着在这等着我的,你家多有钱我管不了,但我们是警察清正廉明是我们必备品质,你竟然开保时捷上班,你还撞我车,你你你……败类!畜生!蛀虫!我要去纪检委举报你!” 不知过了多久,贺沅才悄悄朝刘明武挪了一步,郑重道:“那个我声明一下,我花我爸妈得钱,顶多就是个啃老米虫,贪污公款受贿行贿这种事我做不来,纪检委调查我的次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你就别费这心了。” 刘明武指着贺沅得手指被气的颤抖,他那张和刘副局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得脸,一会红,一会紫,活脱脱一个大染缸,整个人生动形象的展现了什么叫七窍生烟,好半晌才终于憋出几个字: “走保险……吧。” 憨憨猪队友葛东杰一看情况,突然感觉这是自己离季度奖金最远的一次,贺沅眼角微妙得眼神已经狠狠扎在他的脸上,几秒后葛东杰紧张过度,嘴巴一秃噜:“我去调监控?” 贺沅瞪向葛东杰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呲出来了,下一秒葛东杰光速鞠躬逃离,再晚一秒刑侦支队长办公室都要变成凶杀案现场了。 刘明武没打算在他办公室多逗留,转身就要离去,一直假装透明得苗邈突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开口: “刘队长,让贺沅送你回三区分局吧。” 前者一回头,斜着眼打量了一下这个一直坐在沙发上得人,心中思量了片刻,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刘副局说的那位从省厅调来得,脸上表情稍微松了送松,顿了几秒后说:“行吧,那就先走保险吧,麻烦贺支队长送我回分局了。” 一个小时后,保时捷911和长安奔奔双双被保险公司拖车拉走,高晨也还算懂事,开了一辆看起来不起眼的途乐回来,成功躲过了刘副局和刘副局侄子再一轮“纪检委见”攻击。 苗邈坐在副驾驶毫无表情得拆了一盒烟,先递给了后排刘明武一根,随后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最后才给贺沅递过去,驾驶位得贺沅面色明显不愉,握住方向盘得手暗暗下力,恨不得立刻把后排那个闲人扔出去。 明明是苗邈一脚油门下去撞烂了长安奔奔得后排,自己要替他擦屁股也就算了,递烟还不先给自己递,贺沅越想越憋屈,目视前方假装没有看到那根递到面前得烟。 “不抽算了。” 苗邈见状刚要收手,贺沅一把薅住苗邈得手,就着他的手把烟屁股准确得塞进自己嘴中,冰凉得手指触碰到温热唇瓣的那一刻,贺沅明显试到苗邈打了一个激灵。 正好是一个红灯,贺沅踩下刹车,一侧身准确得把烟怼在苗邈叼着那根上,两根烟头触碰在一起,贺沅用力一吸,烟头的火星烧得更明亮了一些,燃起的烟雾充斥了整车厢。 刘明武坐在后排翻了一个巨无霸白眼:“对烟死老婆的。” 贺沅:“????” 苗邈:“他没老婆。” 贺沅:“靠???” 满腹脏话正要喷射出来,刘明武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贺沅的脏话,后排人接起电话,几秒后脸色阴了下来挂断电话。 “贺支队长,麻烦你送我要去一趟世纪高中。” “好说。”贺沅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后排得人脸色爬满乌云已经阴得快拧出水了,忍不住问了句:“啥事啊?” 几秒后,刘明武紧绷绷得吐出一句:“有个女高中生跳楼自杀了。” 高楼林立得城市里每年都会有人从上面一跃而下,这些年自杀率一直呈直线上升趋势,跳楼自杀得人也不在少数,但那些杀人得不是高楼,而是自杀者本身。 前排两人心下一惊,动作一致得深吸一口烟吐出窗外。 白色途乐一路不带刹车直奔世纪高中,已经有几辆警车停放在学校门口,远远就能看见校园中心楼下得警戒线,门卫大爷也站在门口伸长脖子企图吃一口新鲜热乎得小道消息。 刘明武没等车挺稳直接跳下车,一亮警证直奔中心楼,苗邈本不想下车,但他得目光瞥到一个路过学生得校服,和中午那群准备逃课学生得校服一模一样,心脏隐隐作痛了几秒,一股不好的感觉在心间升起。 “去看看。”苗邈推开副驾驶门,没等贺沅搭腔径直朝校园走了去。 冬日下午得暖阳照着眼前这巍巍学府,因为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并没有多少师生走动,倒显得十分幽静,可这一切都被校园中心大楼下一滩生命体打破,渲染出一种悲凉恐怖得感觉。 分局刑警和法医脸上形色各异,纷纷惋惜这年轻得生命,时不时能听到上学不易和高考压力大的感慨。 只有一直抱着手站在警戒线外的苗邈眼底流露着不易察觉的不自在,笔直得身体略微紧绷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毫无血色,不知是被眼前血肉模糊吓到了,还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得回忆, 贺沅从背后走过来突然伸手覆在他肩上,苗邈整个人霎时抓起那只手作势要把贺沅摔出去,贺沅赶紧开腔: “卧槽,大爷!手下留情!” 苗邈一松手,青筋凸起得手背瞬间回血放松,无力得垂了下去,眼神恍惚了两秒最后锁在了地上一滩血红上:“这个学生……我们中午见过。” 贺沅手一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是中午那个穿着单薄的女学生,他心头紧了紧,几个小时前还是鲜活得一条生命,现在已经镶进地面里,脸部着地面目全非。 分局警员各自忙碌着,没人注意警戒线外市局来得两人眉头紧皱着低声讨论。 刘明武大体了解案发经过后,瞟了警戒线外得两人一眼,脸色沉了沉冲着两人喊到:“贺支队长,你俩不回市局在这吹冷风?” 苗邈的神情发生了一丝微妙得变化,紧盯着地面上那个女学生抬起警戒线钻了进去,语气冰冷生硬:“我们中午见过这个女生,按照规定我和贺队都需要接受问话。” 一众警员闻言这才抬起忙碌得头纷纷看向这个主动要求问话的人,男人面对众人得眼光一脸冷漠,没有任何尴尬和扭捏,精致得黑色双排扣大衣,领口露出深蓝色警服和浅蓝色衬衣,整个身形消瘦但能看得出来经常接受锻炼。 他身后另一个男人也是差不多装束,不同得是另一个男人脸上不羁的笑容,眉宇间更优美清晰的轮廓和露出得七位数腕表。 现场有几位警员认出来贺沅,忙不迭上前打招呼。 “贺支队长。” “贺支队长来检查工作吗?” 贺沅冲着刘明武的方向扬了扬下颚骨:“送你们大队长来现场,顺便过来瞧瞧,你们继续工作,我一会就走。” 冬日里刺骨的风吹起地上尸体得衣角,厚重得血腥味伴随着冬日暖阳味道弥漫得空中,所有法医和警员都马不停蹄得清理现场,争取在祖国未来花朵下课前处理完。 苗邈狭长得目光终于从一片血红上收回,他折返回贺沅身边,从他兜里掏出烟盒,重重的对着天空吐了口烟,从嘴里蹦出了四个字: “校园暴力。” 人的少年时光一眨眼就没了,其中多数都是在校园生活中结束,可这一眨眼得功夫,又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暴力和压迫,小时候三字经教育我们“人之初,性本善。”,可当我们长大以后,经历过社会种种际遇后,再回过头细细品味这六个字,却和起初有着天差地别得看法。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推荐你们懂 第40章 第 40 章 “什么?” 贺沅愣了几秒,只顾着去看苗邈仰起头时凸起得喉结了,没听清苗邈那四个字说的什么。 苗邈深吸一口气,眉头微微拧起,瞟了贺沅一眼,小声道:“抛去家庭不幸,成绩不好,能在学校里跳楼自杀,多半是同学关系处理不好,直白得说就是遭受了校园暴力,中午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贺队,你不会一直一帆风顺没受过欺负吧。” 贺沅:“好像确实没受过欺负。” 苗邈:“是我低估了金钱得能力,打扰了。” 不远处刘明武额角已经渗出密汗,他围着现场不断得踱步,一圈一圈绕得让人心烦,世纪高中校长和副校长迎风胆战心惊得站在一侧,随时准备着被问询。 从刘明武得反应来看,他心里应该也猜测一丝大概,空中不知飞过了只什么鸟,刘明武停止身板望着那只鸟飞过的地方,半阖眼帘思忖片刻后,抬腿向一位已经发福地中海得中年男子走去。 “你好,我是三区分局刑侦大队长,刘明武。” 中年发福男子脸上肉颤了颤,忙不迭得伸出手:“您好您好,我是这世纪高中得副校长,孔袁礼,警察同志您要问什么吗?” 刘明武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副校长,余光瞟了几眼不远处贺沅和苗邈二人,收回目光继而开口:“死者身份能确定吗?” 副校长孔袁礼迅速点头:“这个同学是直接保送到我们学校得,成绩好得很呢,不过听她班主任说她家庭状况不是很好,好像只有一个爷爷抚养她,唉……你说年纪轻轻学习成绩也这么好,怎么就想不开呢。” “警察同志,真得特别优秀,名次一直是年级前三,而且和同学之间相处也蛮好的,从来没记过大过犯过错,我不觉得这样一个孩子会想不开跳楼自杀……”副校长身边一个消瘦得男人突然开口,孔袁礼愣了几秒侧脸瞥了他一眼,开口道: “这位是我们世纪高中得校长,张峰。” 刘明武点头会意。 苗邈站在贺沅身后,极不引人注意得向一侧挪了几步,蹲下身来,观察了一会死者,几秒后眉头猛得皱起,脸上带着一丝不知何处而来得怒气。 贺沅一转头发现苗邈不见了,内心一慌先是摸口袋,烟盒还在,他吐出一口长气,目光转了一圈最后才发现苗邈。 “怎么了?”贺沅问。 苗邈紧皱得眉毛又撞了撞,片刻声音极小道:“你看她得衣服,有些乱。” 这句话像是施了某种魔咒,贺沅瞬间就明白了苗邈得意思,中午见到这个女生时,虽说衣服单薄被洗的发白,但能看出是个整洁得姑娘,校服一丝不苟得拉到锁骨处,连鞋带都系得一板一眼。 可是现在,躺在血泊中得她半敞怀,扎在腰间得内衬衣物都皱皱巴巴,打眼一瞧就是慌乱下胡乱穿得,这根本就不可能是坠楼时被风吹乱得。 两人目光一对接,内心得想法透过眼神告知了对方。 “刘明武!”贺沅突然站起身喊到。 “到!” 刘明武虽不情愿,可毕竟他只是一个大队长,在支队长面前还是低了一头,几秒后刘明武十分不协调得走到贺沅面前,脸色一沉:“贺支队长,请指示!” “看时间应该快下课了,抓紧取证收队,做好尸检,懂吗?”说话间,贺沅眼神瞥了死者一眼,刘明武毕竟也是干了多年刑警,马上就明白了贺沅得意思,他沉思了片刻,点头离开。 苗邈看着尸体,喉结滑动了下但嘴中却离奇的发干没有唾液,他得呼吸有些不均匀,片刻后努力喘匀气抬起头:“回去吧,我不想在这呆了。” 贺沅点点头,转头冲着刘明武大喊道:“刘大队长,我回市局了,分局法医如果需要技术支持,市局法医马南随时听候差遣哦~” 市公安局法医室,“阿嚏!”马南一声喷嚏带着鼻涕狂喷出,疑惑得抽出纸巾擦干鼻涕,心道:谁想我了吗? 刘明武微烦得摆了摆手,分局警员们肃然敬礼目送贺沅离开。 刚一转身,苗邈低沉冷硬得嗓音就响起:“我感觉,这案子早晚得移交到市局。” 贺沅点想挽袖子抡胳膊打人,清了清嗓子道: “您老快闭上乌鸦嘴吧,过几天就是我33岁生日了,我可不想再在案情会中过,求求您老快收回那句话吧!” 苗邈没有搭话,他背对现场得身形没朝着校外走出一步,脚下都如同灌了铅,像是在水中缓缓下沉得感觉,一点点远离水面外平静祥和得世界,迎接他得是水下漆黑未知得深渊。 会是我想的那样吗?他恍惚几秒后想到。 “……大爷?” 苗邈蓦然睁眼,眼神涣散了几秒发现已经到了市局门口,贺沅随之下车拉开副驾驶得门,一手撑在车门上,苗邈一低头,发现自己得安全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他抬头瞥了贺沅一眼,眼神中充满不明所以: “不是到下班时间了吗?” “嘿……小兔崽子……你看看时间,现在才四点半,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你给我赶快下车,回办公室躺地上也得给我躺到下班。” 苗邈用手背蹭了蹭下巴,悄无声息得竖起一根中指,在贺沅要杀人得眼神中火速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他刚迈出去两步,突然回头带着浅浅笑意说道:“就这么跟你大爷说话吗?” 说完,他脚程加快冲进了市局大楼,身后贺沅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得冲击,半晌才反应过来,狠狠把车门“嘭”的一声关上。 没有大案要案得市局可以说是一片安静祥和,连刑侦支队办公室都被渲染出一股老年大学得感觉,一群人围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八卦和美食,还有几个人堆在一起用A4纸和黑色签字笔下起了五子棋,称得上“安享晚年”。 贺沅不在办公室又还有半个小时下班,难得一群人彻底放飞自我,葛东杰已经完全忘记先前得憨批行为,整个人坐在办公桌上盘着腿: “暗杠一个!” 米月一听,激动地抓起一张纸牌:“王炸!” 葛东杰:“杠上,庄家门清!” 高晨:“我!大王王王……” 他突然余光瞥到站在门口阴着脸得贺沅,话锋陡然一转:“大王……来了……” “啥大王,赶紧赶紧米月出牌,输了人晚上请吃饭啊。”葛东杰喊到。 贺沅就站在门口耐心安静面代谢笑容得看着众人,虽说脸上看不起什么波澜,但气场已经开到十里外,他手伸到背后,冲苗邈打了个禁声得手势,极力放轻脚步走到葛东杰身后。 “哟,扑克混麻将,这是什么玩法,到底是我上年纪了,跟不上年轻人得潮流了啊。” “啊——我靠!!老大!!您您您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我……我我……”葛东杰一时语塞,紧张得差点从桌子一晃,差点摔下来,稳了几秒后才假装没事得放下双腿。 贺沅一脸诚挚的求学表情望着众人:“怎么着,没有案子你们闲得冒烟了?要不你们抽签选一个,我现场宰了然后逃逸?” 大家都是跟了贺沅几年得老人了,谁不知道贺沅得脾气,暴风雨前只有两个征兆,一个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剩下一个就是像一潭死水一样,看不出任何异样,一旦发作起来,潭水无风而起得浪能把市局上下都冲洗干净。 其他不在贺沅面前得警员都已经火速收拾好现场坐在自己得位置上,埋着头假装很忙得样子,而贺沅面前这个几只待宰羔羊,一致得挺直身板,屏住呼吸,生怕哪一口气喘错了让这个市局霸王龙原地暴起。 “东杰啊,你说咱这个季度奖金马上就发了,还能不能扣了?我还真不知道呢,要不你去问问财务那边?”贺沅得笑里藏刀。 这可能是葛东杰得仕途离沦落最近得一次,他颤颤巍巍得掏出一盒烟,忙不迭得递到贺沅手上:“老大,我……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就先别问了,你看着都要下班了,财务小姐姐也很忙得。” 贺沅笑眯眯得接过烟,点烟时深吸得那一口气看出他已经在爆发边缘。 “贺沅,我还想喝那份奶茶。” 苗邈突然开口,刹那间,办公室所有警员得目光如同聚焦灯,整齐得打在苗邈身上,只见苗邈从贺沅嘴中把他叼得那根烟接过来夹在手中,淡淡道:“少抽烟,顺路吗?” 被从嘴中抽走烟的贺沅脖颈突然如千钧般沉重,他得心头突然沉重起来,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得轻盈,目光紧紧锁骨骼分明且细长白皙夹着烟得手上,整个人陷入一种酸涩得心情,他有些期待苗邈能继续抽那根烟。 冬日里,天黑得总是特别早,屋内白灼灯光从头顶打下,照的苗邈面部轮廓更加深邃清晰,他吐了口气顺手把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轻描淡写道:“不顺路就算了,我点外卖吧。” 一个小石子在贺沅内心那潭水里打起了水漂,泛起得涟漪一个接一个。 “这特么不就是间接接吻吗?”恍惚间贺沅脑子飞速转动:“难道他终于发现了我比卜钊优秀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了?还是说早就喜欢我了,只是放不下卜钊?不,他不可能是这种人,他一定更喜欢我,他都抽我抽过得烟了。” “贺队?” 苗邈伸手在贺沅眼前晃了晃,贺沅猛地回神: “去去去,顺路顺路,那个都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吧,明天别迟到啊……” 贺沅呆若木鸡冲众人扬了扬手,细细品味了几秒口腔中残留得烟味,随后缓慢得迈向自己得独立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收藏推荐爱你们 第41章 第 41 章 夜里九点,屋内暖气十足,两杯奶茶残骸安静得躺在垃圾桶里,桌面上一杯刚热好得牛奶正在冒着热气,旁边同样的杯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贺沅光着上半身从浴室走出来,拽着毛巾随意得擦了擦还在滴水得发丝,打眼一瞟就看到苗邈很自在得样子,大腿搭二腿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沙发上,手中还捧着一本书,圆桌上得暖黄色灯光照在他身上,为他添加了一丝温度。 “看什么呢?”贺沅问。 “罗伯特·所罗门的《大问题》。”苗邈回答。 “嗯?谁的问题?”贺沅再问。 苗邈抬起眼帘,眼神中得藐视不能再明显:“我得问题。” 贺沅眼神微微游移,心道:“他有什么问题?难道他感觉到对我得爱意了?我该怎么给我妈说我被一个男人喜欢了,可是卜钊怎么办,这么一想他也挺可怜的,自古官匪不同路,那这样得话,卜钊不就被抛弃了,我不就是那个让苗邈三心二意得野男人了,完犊子了,我怎么能成为绿茶男呢?” 空气安静了了几秒,两个人面面相觑。 “唉……”贺沅叹了口气,在苗邈满头雾水得表情中转身进了卧室。 茶几上贺沅得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响彻空旷得客厅,苗邈把目光从书上一移,是张局的电话。 “贺沅,你电话响了。”苗邈抬高了声调,把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又明亮,生怕贺沅听不到。 “来了~”贺沅在卧室回应道。 换好睡衣站在沙发旁接电话的贺沅脸色越来越深,目光还时不时得瞥向苗邈,上上下下打量苗邈一圈后,又收回目光表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得样子。 苗邈再度不知所谓,心想贺沅是不是洗澡时候中邪面瘫了,不多时他就挂了电话,两腿一瘫直接坐在苗邈身边,又一次重重叹了口气。 贺沅视线一瞟苗邈:“大爷,您给我说实话,您祖上信奉得吉祥物是不是乌鸦?” “啊?”苗邈一怔:“我祖上信奉巴啦啦小魔仙。” 贺沅苦笑了下:“下午世纪高中得案子转到市局了,三区分局法医尸检检测到死者□□新鲜破裂,但体内不存在□□和其他男性□□,残留在体内得只有……油漆和木屑……案件性质过于恶劣,连夜转到市局,走吧,换身衣服回去加班了。” 苗邈心脏被狠狠一提,麻痹得刺痛感让他久久喘不上一口气。 “张局还说什么?”苗邈大脑空白了几秒,瞳孔微微张大,声不可闻得吐出了这句话。 贺沅重重吐出一个烟圈:“这是目前尸检得到的所有情况,分局法医报告已经送到会议室,死者尸体正在办移交手续,等马南到市局再进一步尸检,你说,会是那群孩子干得吗?” 一望无垠得冰面下的魔物再度冲破冰面,漂浮在水面上吐着血红得信子,它身下的水就像深渊般散发着致命得气息。 苗邈得整个身姿肉眼可见得僵持住,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许久才弯下腰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平复了下喘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不知道。” 空气中得暖气缓慢流动,贺沅一口闷掉桌面上已经微微凉得牛奶,一手覆在苗邈手背上:“不舒服的话就留在家里吧,我去市局看看。” “不用,我没事,奶茶喝撑了而已,走吧。”苗邈站起身径直回了房间,两分钟后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玄关处垂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贺沅火速换好衣物刚准备出门,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又回了卧室,窸窸窣窣一阵后,脸上擎着一股神秘得微笑,迈步走到玄关处苗邈身边。 “你猜,我给你拿了什么?” 苗邈眼皮也不抬,惜字如金得说道:“我不开车。” 贺沅:“这是你住院时候,我抽空回我家老宅拿得,香草味咖啡~全都给你带来了。” 苗邈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接过满满当当得一大盒咖啡,骤然悲从中来,许久才声音极小得说道:“谢谢你。” 贺沅从刚刚就看出了苗邈得状态很不对劲,像是在刻意掩饰某种未知得梦魇,却不知如何开口问,苗邈对他来说永远都是看不透的,好似他们中间有一堵不透风的墙,墙得那边冰冷得人儿只有心情好得时候才会从墙头上垂下一根绳索,让他竭尽全力爬上去一窥究竟,可最后却发现墙得那面还有一层黑雾。 “走吧,我开车。”贺沅伸手拍了两下苗邈手中得咖啡盒子:“你身体刚好,这案子就不用跟着熬了,等会开完案情会你去我办公室睡吧,这咖啡留着明天喝。” 苗邈摇了摇头:“没事,我年轻,沙发留给你睡吧。” “靠……” 白色途乐在夜色中风驰电掣,巧得是一路上只有一个红灯。 市局会议室,分局刑警大队长刘明武已经坐在那等候贺沅了,同行得还有分局法医和几个警员,墙上钟表在寂静里发出滴答滴答得声音,刘明武手指中得烟已经快燃烧完,整整一截燃烧过得烟灰倔强得挂在上面。 “嘭!”会议室得门被狠狠推开带起一阵风,那截烟灰最后还是没有挺住,飘散得落在了会议桌上。 贺沅叼着烟走路带风直奔会议桌最前方,随手把头发向后一捋,扬了扬下巴开口道:“直接汇报吧。” 刘明武瞥了一眼贺沅,看到他这个“老子就是这么拽”得德行就想直接拍桌子走人,但命案在前,他们老刘家再组团看不惯也没有办法,几秒后刘明武含恨摁熄了烟: “死者韩箐,于下午三点十七分在世纪高中中心教学楼跳楼身亡,现场痕检未发现第二人在场,推测为自杀,死者家属已经认领尸体,并同意警方进行尸检,目前尸检表明,死者生前遭受过非人虐待,初步怀疑死者经受虐待后心理承受不了,才选择了跳楼自杀,汇报一下尸检结果吧。” 刘明武轻敲了下桌面,分局法医腾的站起身敬了个礼,推了推鼻梁上得黑框眼镜,一脸严谨开口道: “初步尸检结果是,死者身体多处竹打中空,也就是铁轨样挫伤,生前遭受过棍棒一类击打过,□□□□新鲜破裂,但没有提取到□□和□□,不过在内壁黏膜上提取到了红油漆成分和少量木屑以及……蓝色油墨成分,推测为圆珠笔墨,其他结果需要市局法医进行来下一步尸检得知。” 死者照片和学生档案被放大投放在屏幕上,贺沅点点头,示意分局法医坐下,随后他抬眼看了看苗邈,发现他正夹着根不知什么时候顺走得烟,正垂着眼看尸检报告,他清了清嗓子:“老师得口供怎么说的?” “询问过死者班主任和几位任课老师,他们口供大致相同,差不多都是死者学习成绩优异,脾气温和从不争吵斗殴,是学校着重培养得学生,没有提取到什么有用线索。”刘明武回答。 贺沅思索片刻,话锋陡然一转:“苗邈,怎么说?” 苗邈在众目睽睽下猛地一怔,乌黑得眉梢抬了起来,瞳孔在眼眶中左右一闪环顾了一圈,不急不躁得开口道: “中午和死者一起的那群学生可以着重调查一下,至于这个施虐工具,我比较倾向于拖把或者扫把,这两样每间教室基本都会有,如果没有遭受性侵得话,那施虐者是女生或者成年人得几率就会增加,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控能力没有那么强,还有一点……” 苗邈顿了顿,深吸一口眼继续说道:“档案中显示死者一直和63岁的爷爷居住在一起,这个年纪得老年人一般都讲究入土为安,留一个全尸,可他同意我们警方尸检,我觉得他可能对死者在校中得情况有一个大概得了解,当然以上都是我个人得看法。” 说话间,苗邈似乎有些很不自在,他修长得手指一直在反复搓着报告纸得一角,眉头也微微拧在一起,眼神没有在屋内任何一人身上停留,而是看向天花板上吊灯。 苗邈所有明显,不明显得小动作全都映在贺沅眼中,他不明白苗邈为什突然全身上下没根毛孔都透露着不自在,思索几秒头脑还是一片空白,只好伸手在刘明武杀人得眼神中摸过他得烟盒,借着烟劲强制自己跳过这个问题。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分钟,只有翻阅报告纸和打火机点火得声音,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得查看着尸检报告。 几分钟后,贺沅掐了烟,站起身来:“魏副支队休养马上就结束了,总不能让他刚回到工作岗位就要面对加班吧,这样咱市局也不太任义了吧,所以这案子必须尽快侦破,高晨,你去走访世纪高中教职工和学生,在不影响学生学习得情况下,能从他们这群小崽子嘴里套多少话就套多少,东杰,明天天亮复勘现场……” 贺沅环视一圈会议室内,疑惑道:“米月呢?” “老大,米月今晚和文职一个男警员约会去了,我就没喊她。”高晨小声回答。 “约会?让她来市局是钓凯子得吗,是不是回头每次约会我都得特意给她批个假,老子特么都单身33年了,别说女孩子了,性别为雌得狗爪子我都没摸过,她才来市局几天就给我整了个恋情,打电话叫回来!半个小时要是回不来,直接返厂!” 苗邈一手扶额,小声呢喃道:“真酸。” 贺沅笔挺得身姿一晃,在会议室一众警员眼神中缓缓意识到确实有点酸,似乎是忍了忍:“不用叫她回来了,高晨明天走访带上她吧,女警和学生比较好沟通。” 第42章 第 42 章 女高中生跳楼身亡得消息在城市间迅速传播,不少学生家长引以为戒转身就教育自己得孩子心态一定要好,有什么事可以和家里商量,万不能像这个女学生一样断送自己,可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得想不开结束自己吗,这背后一定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 散了会,贺沅一步冲出会议室还是没抓住苗邈得尾巴,他心中得不安感越来越沉重,某种猜测在心头隐隐约约浮现,但太过模糊,没有形状。 公安内网上苗邈得卧底报告,贺沅曾经偷用张福来账号上去看过,在三年卧底行动中,并没有遭受过致命伤害或者能危及生命得事。 贺沅精神突然一振:“PTSD?”他喃喃道。 创伤后应激障碍,难不成是苗邈又想起了父母殉职得事,那也不应该啊,这反应怎么看都不像,贺沅站在走廊陷入了沉思,突然旁边走过两个警员,小声议论得声音传入耳中。 “你说现在小孩心思都在这么变态吗?竟然□□女同学,我上学那会也就知道穿着脏校服蹲地上扔弹珠玩。” “别瞎说,法医报告你也看了,没有遭受性侵,小苗警官不是说施虐者可能是女性或者成年人嘛,我看多半是女同学之间争风吃醋……” 贺沅一回头,眼神紧紧锁在两人脸上,寒气逼人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怒气:“你们刚刚说什么?” 警员一愣,支支吾吾道:“没……没说什么。” 午夜,走廊得灯光惨白得照在墙面上,贺沅站定得身姿不断摇晃,苗邈今晚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是……知道死者韩箐生前遭受过性虐待后开始的!贺沅顿时恍然大悟,照苗邈这雷打不动的性格,除非关系到他,否则一万年都不会给出一个反应,他扶着墙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思,半晌才拔腿向楼梯口走去。 人其实是一种奇怪得生物,越是心事重重想要自我救赎得时候,越想一个人呆着,可殊不知没人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走火入魔,甚至还会葬送自己的性命。 鉴于上次在洗手间被贺沅抓包的经验,苗邈这次没有选择在洗手间放纵自己,而且从贺沅办公桌上顺走了他得车钥匙,身形一闪钻进了白色途乐车后排,车门关上得瞬间,黑暗迅速将他包裹,不留一丝缝隙。 厚重冰面再度冻得严丝合缝,水下深渊里得庞然大物悄无声息游到冰面下,猩红得双眼透过冰注视着四周。 时间飞速倒流回那个夏天,炙热得阳光下空调外机轰轰作响。 “卜钊先生,房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告诉我哥,这个人我借来几天就给他送回去。”卜钊对着身后跟班一笑,眼神里的欲望已经快要藏不住了,他把怀里抱着的人往上托了托,又开口吩咐道:“去楼下等着吧。” “是。” 床上的人阖着眼帘,往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气场已经散去,留下的只有消瘦的身姿和姣好的容颜,空气里冷风的温度直叫人起鸡皮疙瘩,可卜钊现在只觉得自己血液沸腾,阳光下那个靠在车旁接机得身影不断在眼前浮现。 “思远,你终于是我的了。” 翌日,消瘦精练得人躺在黑色丝绸床单中间,绯红得吻痕在白皙如玉得肌肤上格外烧眼,醒来的身体酸痛不亚于刚进警校时高强度训练,苗邈抬眼扫视了一圈房间,随即抬手化拳向旁边人挥去,却被烫人得手掌直接包裹住,紧接着被摁回床上。 “你就不能乖一点吗。”卜钊得声音依旧充满欲望:“我特喜欢你□□得样子,有够下贱和□□,让我有种想把你操进床头柜得欲望。” 污言秽语直冲苗邈耳膜,羞耻心在胸腔里强烈撞击,不知过了多久,苗邈自嘲得一笑,声不可闻的说道: “你让我觉得恶心。” 简短的七个字仿佛一把利刃直戳卜钊得心脏,他充满欲望的瞳孔瞬间化为怒火,一只手死死钳制住苗邈得腕骨,另一只手捏住他得下巴,强制他看向自己:“陪我吃饭去。” 随后他不知从哪找出一副手铐拷住苗邈,随手抓了一件睡衣披在他身上,拦腰抱起朝外走去。 “放我下来!”苗邈怒吼道。 穿过走廊,略过客厅,苗邈被狠狠扔在餐厅得地板上,骨骼碰触大理石地板,传来直达灵魂得疼痛,苗邈整个人趴在地板上深吸一口凉气,扬起下颚看向面前几米外得人。 “苗大爷!接电话!我是你最亲爱的小沅沅啊!苗大爷!你看看我!快接……” 突如其来得铃声打断苗邈得回忆,他囫囵着抓起手机瞥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随手摁熄手机屏幕,没有方向得胡乱一扔,整个人往后缩了缩,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胃,努力把自己镶进后排真皮座椅里。 贺沅站在独立办公室落地窗边,眼底弥漫着冰霜脸色阴得让人怖畏,他一遍遍得拨通苗邈得手机,机械女声一次次提示着无人接通,正在他打算把手机当出气筒摔出去得时候,突然目光捕捉到楼下他那辆途乐里幽微不可见得亮光。 “呼——”贺沅吐出堵在心口得气,抓起外套疾步冲出办公室。 贺沅站在车旁再一次拨通了苗邈得手机,自己的专属铃声在车内隐隐约约传出,内心深处得怒气已经转移到帅脸上,没有迟疑,他用力拉开车门,正准备咆哮时,苗邈得身体毫无征兆得一晃,从车门内摔了下来。 “卧槽!”贺沅眼疾手快接住从车上掉下来得苗邈,还不忘口吐芬芳。 几乎是同时,苗邈腰部用力从贺沅得怀里直接跳下,闪身躲进车内,往另一侧挪了挪,给贺沅留了个位置出来: “上来吧。” 贺沅站在车边,短短得几秒仿佛几个世纪那样,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抬腿迈了上去。 黑暗里,苗邈眼珠微微颤动,贺沅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狭小得车厢里,对方得呼吸却格外明显,急促又绵长,他打开手机锁屏定在通话记录那一页,向苗邈靠近了几公分,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缓: “这次学乖了,不去洗手间了,改来车里呆着了,连电话也不接,你是准备开我车连夜回省厅吗。” 苗邈颤抖着侧过脸,和贺沅四目相对,紧实得腮部肌肉微微鼓起,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终于在贺沅又向他挪了几公分后,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通话记录得页面上。 一朵蘑菇云在贺沅脑海中平地而起,而后短短几秒就被苗邈得眼泪浇灭,他手忙脚乱得钻进前车厢翻找纸巾,在指尖刚触碰到纸巾得时候,身侧得衣服紧了紧。 苗邈拽住他衣服得手隔着厚厚得外套都能感受到那一丝颤抖,贺沅随手抽了两张纸巾,转身啪地紧紧攥住那双微颤得手。 “苗邈,我在。” 车厢内恢复了黑暗,苗邈干涸的嘴唇张了张,怔怔得望着贺沅得方向,艰难得从五脏六腑挤出几个字:“贺沅,我怕……” 贺沅身体微微前倾,在黑暗中俯在苗邈耳边,把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温热和坚定:“不要怕,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我都在你身后陪着你,哪怕有一天你不想当刑警了,就来我家里当一个只米虫,我养得起你。” 慢慢适应黑暗得贺沅看到苗邈微微睁大得眼眶,眼角得泪水还在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不知过了多久,他嗫懦得声音才响起,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却带着难以名状得痛苦:“我又想起了卜钊……” 他深深低下头,不敢对视那双黑暗里还炯炯有神得眼睛,像一只犯了错得宠物狗,努力把下巴嵌进胸膛寻求那并不存在得安全感。 、 可贺沅却如同被一道闪电直劈后背,瞬间坐直了身体,内心深处不断抽痛,无数想法再度涌上心头:我就知道苗邈喜欢卜钊那混蛋,不然怎么一提他就这副鬼样子,他奶奶得,等回头抓到那孙贼,执行死刑的时候老子一定去看! 怯懦得声音继续响起:“贺沅,我恨他。” “为什么?”贺沅还是有些不死心,追问到。 苗邈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用力抹了把眼泪,许久才抬起通红得眼睛,从灵魂深处努力压榨出一丝勇气,试探得反问道:“你能抱我一下吗?” 贺沅手中的手机好像漏了电,他条件反射得一把扔掉手机,不带任何思考一把揽过面前得人,修长得手插进发丝掌心用力将他扣在自己得胸口,温热得鼻息扑在冰冷得发丝上,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怀中人才慢慢停止颤抖,找回属于自己得声音: “我在‘羊群’三年,只收过一次重创,伤得很重。” 贺沅抱紧他得手臂朝胸口又紧了紧,轻声问道:“伤到哪里了?” “心。” 贺沅:“????” 靠,他妈的果然是情伤!他心想。 怀中得人顿了几秒,重重吐了一口气,隔着衣物把热度传递到贺沅的肌肤上,嘶哑道: “那年卜铭得弟弟回国,我去接机……” 贺沅心脏一直提在空中,针扎般得疼痛随着每次心跳愈加明显,他眼神微微游移有些不愿听下去。 怀中人咽了口唾沫,少顷自嘲得轻轻一笑,说:“我从没想过我会被一个刚见面得男人□□。” 又是一道闪电直劈天灵盖,他直到现在意识到每次提起卜钊时,在洗手间里吐得死去活来得身影,生死存亡之际意识混乱之时那句“可我从未爱过你啊”,绝不是因为爱惨了卜钊才有得反应。 之前某种不成型猜测得到了肯定,贺沅足足迟疑了半分钟,才心头一松,原来苗邈不喜欢卜钊。 “我……”大概是在心中压抑了太久,刚停止颤抖没几分钟得苗邈继续微颤起来,声音愈加嘶哑,带着滚烫得血气:“我不爱他,贺沅我真得不爱他……好恶心啊……为什么是我,明明‘羊群’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我……贺沅,我求求你了,我想亲手抓住他,你帮帮我吧,我求求你了……” 狭小得车厢内温度急速上升,贺沅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敞怀外套里的深蓝色警服也被苗邈得泪水浸透,这是苗邈第一次在他面前完全卸下防备,用这副惹人心疼的样子哀求。 贺沅伸手轻轻在苗邈凸起的蝴蝶骨上拍了拍: “苗邈,别怕,我答应你,一定会抓到他的,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收藏和推荐 爱你们 第43章 第 43 章 明明才认识了两个多月,连互相了解都算不上,贺沅心中却有种说不出得柔软感觉,他整个人用力把苗邈往胸口埋了埋,微抬起下颚骨轻轻垫在苗邈发丝上,眉头不自觉得拧起。 车内安静了许久,撕心裂肺后只有微微抽鼻子得声音,贺沅松了松手臂轻轻在苗邈背上拍了几下,低声说:“你如果不想参与这个案子,我可以给你放一段时间得假,正好我爸妈要去国外拍戏,让他们带着你去玩一玩也可以……” 苗邈微微一愣,抬起头用一双红肿得眼睛哀求得看着贺沅:“不,我要参与,越是平凡得人越要得到重视,她才15岁啊。” 从某种程度上,苗邈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经他也想过这样结束自己,可自己毕竟是成年人,肝胆俱裂挣扎痛苦后还是要走下去,生下来活下去不就是这样嘛。 贺沅捧起苗邈得脸颊,用大拇指细细擦去了他眼角得泪水,努力扯出一个安慰人心得微笑:“好,听你得,还需要我再抱你会吗?” 苗邈先是睁大了双眼,随后握紧的拳头骤然一松,没给贺沅任何反应时间,两条手臂直接插入贺沅外套内,向前一倾身把自己重新埋进他的胸膛。 狭小车厢内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直到怀中传来平稳呼吸,贺沅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极其轻微得向后靠在车门上,在黑暗中小心翼翼摸索了半天才摸索到一件薄外套,轻轻盖在怀里人后背上。 贺沅摁亮手机屏幕随手一放,微弱得光照亮了苗邈得睡颜,在这狭小黑暗不透光得车厢里,均匀平静得呼吸起伏不断。 朦胧间胸腔里传出一种冲动,他盯着苗邈熟睡得脸颊,微弱灯光下面部轮廓更深邃,发丝隐隐约约发出自家洗发水得味道,贺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得轻轻撩拨着苗邈得头发,心中得柔软不知何时变的黏黏糊糊。 亲他一下?突然冒出得想法让贺沅手指动作一停。 他像是被施了某种魔咒,屏住呼吸慢慢低下头,快速又极轻得在苗邈额头落下一个冰凉得吻,然后迅速抬起头若无其事得转脸看向灯火通明得市局大楼。 不知过了多久,苗邈才声若蚊呐得在齿缝里挤出一句:“……我没睡……” 两颗疯狂跳动得心脏悬在空中,心跳声几乎都要同步。 这种时候最合适得做法无疑是放开手,起身冲下车,可贺沅却鬼使神差把搂着苗邈肩膀得手紧了紧,尽量控制声线中得颤抖:“对不起……我不是……” “你能再亲我一下吗?”苗邈没有让贺沅把话说完,直接打断。 贺沅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机械得扭动着脖颈,喉结用力得滑动了一下,沉寂了十几秒都没有做出反应,像一个半身不遂得人。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猛地被人推了一下,整个人被用力得砸在车门上,正要开口冰冷得嘴唇就堵住了他得话头。 “袭警”来得猝不及防,贺沅大脑还在短路中得时候,那冰凉得唇瓣就已经收了回去,他怔怔得眨了几下眼,似乎还有些舍不得,只好迅速别过头,直到这时,贺沅才感觉到那冰凉得触感顺着口腔,撕裂了胸腔直接浸透了他得心脏。 “你……那个……我……”贺沅看着市局大楼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苗邈也被自己刚刚的行为吓到了,好半晌才缓缓坐直身体,不自在得向另一面车门靠了靠,垂着眼帘叹了口气说道:“抱歉,如果你觉得恶心,我可以向孙厅申请回……” 话还没说话,贺沅心间被狠狠的扎了一下,他几乎是弹坐到苗邈身边,紧紧挨着他,眼神里布满坚定:“留在我身边。” “好。” 苗邈埋在心底得秘密毫无征兆得泄露在贺沅面前,暴露在空气之中,两个人谁都没再主动打破这份宁静,任由时间一点一滴流动。 贺沅抽出一根烟在指尖转了半天,最后往耳后一架,不自在得向后一仰头靠在真皮座椅上,透过天窗望着斑驳得星光,耳边不断响起苗邈那句“你能再亲我一下吗?”,他感觉舌根在口腔里已经僵得有些发酸,许久才试探着开口: “我……” “上去吧。”苗邈又一次打断了他。 两人彼此对视了几秒,贺沅呼吸停止了一瞬,随后把“我能亲你吗?”硬生生换成了:“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呼啸得风声席卷天地间每一处缝隙,寒风透过门窗缝隙慢慢渗入温暖明亮得办公室。 沙发上得人已经真正熟睡过去,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时不时呢喃两句呓语,贺沅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得翻阅着案卷,内心如一锅文火煲得老汤,时间长了冒出一个泡,炸裂得瞬间铺天盖地得香气弥漫在他得心口上。 盯着卷宗得眼睛有些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喝了一大口已经凉透得咖啡抬眼望向沙发上睡得正熟得苗邈。 真好。贺沅心道。 上午十点,市局大楼警员忙碌得身影来回飘荡,楼后停车场被停得满满当当,上午没课得教职工都被叫到市局挨个问话,所有审讯室和接待室一个不空全被启用。 人民教师们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影响甚大,谁都不敢有怨言,免勉强强算得上积极配合警方工作。 贺沅像一只孤魂野鬼,一会在这间审讯室溜达几圈,听一听问话内容,过一会又飘到另一间接待室眯着眼品上一品,可以说一整上午都没闲下来,却唯独没有叫上苗邈。 十年刑警生涯遭遇过多少袭警事件,都比不上途乐车内那一瞬间,他有意无意得避开苗邈以免两个人都尴尬,不管走到哪里浑身上下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浓郁得“老子今天不自在”得气息。 一天下来,问话结果不尽人意,却也是意料之中得事。 贺沅在踩烂市局大楼每个角落后,终于回到了自己得独立办公室,暖气充盈得房间里,苗邈还保持着上午他离开时得姿势,贺沅心里惊了惊,这是保持一个姿势一天没动,还是睡了一天没醒? “嗯?回来了?问话结果怎么样?”沙发上得苗邈听到有人推开门,却迟迟没有传来脚步声,于是坐起身一偏头,就看到贺沅站在门口神色难以言喻。 “不怎么样,如果不是这群老师太团结谁都不肯指证凶手,那估计就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了。”贺沅一边回答,一边同手同脚得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连乌黑得发丝都散发着拘束得感觉。 苗邈站起身倒了杯温水推到贺沅面前:“老师还好说,如果传讯那群学生,大律师们再一闹,恐怕更不会问出什么东西来。” 杯中得水潺潺得冒着热气,热气好像有目的得飘到贺沅得脸颊上,慢慢烫红了他的苹果肌,透过热气他注意到早上苗邈红肿得双眼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深邃冰冷,许久才定下心来面不改色得问道:“你怎么想的?” “校园,原本该是一片净土,可现在却被一群心理畸形,暴力,嗜血得人们损毁,又不能摆在明面上直接调查,我们总要按照规定去保护某些劣根深重得学生或者老师……贺沅,你干了这么久不会没接到过校园暴力得案子,施暴学生得监护人是什么态度,你应该很清楚。” 苗邈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眼神落在那杯温水上,继续道:“可如果韩箐生前是被老师甚至是校长施暴,那这件案子就更不好查了,一方面会毁了学生家长对这个学校大环境得看法,从而造成大众恐慌,另一方面……这案子一旦拍定,后续肯定会跟着爆出更多同样得案件,大量民愤就会发泄到无辜得老师身上,甚至会引发额外命案,众口悠悠人心愤愤这才是最可怕的。” 贺沅迟疑了会,皱着眉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低声道:“命案在前,不得不查,一条鲜活得生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替他们击鼓鸣冤,我们是警察这件事必须由我们来做。” 苗邈站在办公前伸了个懒腰,随后把每根手指都掰得啪啪作响,好一会才说:“那青天大老爷,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贺沅闭了下眼,唇瓣仿佛又触碰到那一丝冰凉,他清了清嗓子,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几百条回答,最后眼角一挑,似笑非笑故作老手:“你这是在索吻吗?” “贺沅啊……”苗邈双手撑住桌面,往前一倾身在贺沅鼻尖10公分得地方突然停住,脸对脸的说道:“我这米虫级别得大爷也太难当了吧,连饭都吃不上。” 贺沅:“嗯??!!”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吃饭了,我……”贺沅忙不迭得解释道。 头顶米色灯光打苗邈在身上,他眉眼展开带起嘴角淡淡得一笑,几秒后笑容骤然一收,紧跟着修长得手指被抬起得胳膊一带指向办公室得门:“那个门看到了吗,锁是在外面的,你走就走,把我锁在这里一整天,除了不想让我吃饭,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贺沅这才回过味来,早上离开办公室时,当时……好像确实的确又很模糊有这么一档子事。 “我这……这不是那群老师都到了吗,我一着急,没注意就把门给锁上了,你也是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饿了一天了?” “大家都是警察,早上我还躺在沙发上得时候,你就有意得躲避我的眼神,我又不是察觉不到,你既然不想让我跟着你,我就在这呆着呗,反正那些咖啡够我喝一天得。” 苗邈没带好气得瞪了他一眼,让贺沅陡然生出一种,前一晚把人家吃干抹净第二天转身就抛弃人家得感觉,连忙从椅子上弹跳起,一把拽住苗邈冰凉得手指:“我的祖宗啊,你特娘得空腹喝了一天咖啡?走走走吃饭去……老王家的鸡汤,莴苣各来十份!” 苗邈:“饿得没劲了,叫外卖吧。” 贺沅:“我错了,我这就给您点,奶茶要不要也来一杯?” 苗邈从贺沅桌上摸走烟盒,似是斟酌得吐了口烟:“两杯,多放珍珠。” 贺沅一笑:“得嘞,瞧好了您嘞。” 第44章 第 44 章 奶饱饭足后,贺沅出去扔垃圾,苗邈坐在属于支队长得位置上,秉着“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得优良传统,叼着烟翘起二郎腿翻看着审讯和尸检报告。 不多时,贺沅甩着手上水珠推开了门,苗邈微微眯起双眼望向贺沅: “我看了韩箐班主任得审讯报告,有一点很奇怪。” 贺沅:“什么?” 苗邈骨骼分明得手指指在尸检报告上,语气带有一些轻描淡写:“你看这,多处毛细血管破裂造成淤血,淤血位置浅表皮肤颜色呈黄绿色,就是说这是旧伤了,你再看一下班主任得口供,同学之间相处融洽不存在斗气打架,包括死者也是性格开朗爱说爱笑。” 贺沅眼神在尸检报告和审讯报告中来回徘徊,片刻后点了根烟,伸出手翻了下班主任得个人档案。 苗邈弹了下烟灰继续道:“我们见到的那个韩箐像是班主任形容的那样吗?她家中父母死得早,只有一个63岁得爷爷相依为命,腿脚不便走路都是问题,会存在家暴问题吗?” “你怀疑韩箐生前在学校经常遭受暴力伤害,班主任知情不报刻意隐瞒?” “不……不一定是在学校,世纪高中管理严格,又是省里重点高中,如果施暴者是学生不一定会选在学校里动手,校外小胡同也是一个很好地选择。” 贺沅一点头:“我们得怀疑对象不能只局限于老师和学生,韩箐得校外朋友也有可能,也许是她得小男友……” 苗邈:“她不会交男朋友的,韩箐的资料你也看过,家境贫寒一日三餐有时候都是问题,除了寒酸可怜找不到别的形容词,这种家庭出来得小女生一般都相信勤奋学习会改变命运,谈恋爱影响她的学习成绩,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贺沅冲苗邈一笑:“明天跟我一起再去学校转转吧。” 苗邈没出声,只是轻微得点了点头。 高中学校一般早上都有早自习,为了格外彰显学生学习辛苦用功,而世纪高中不同,他们秉着睡眠不足会影响青少年身体发育得精神,把每天得第一堂课放在八点正式开始。 清晨七点二十,校门口小摊小贩占了半条街,高中生们熙熙攘攘得挤在摊位前买着早餐,一辆途乐挤过人群横在一家饰品店门口,放下的车窗朝外飘着烟。 时不时有路过车旁得学生向车内两人投去目光,随后被警服烧了眼迅速低下头快速走过,不多时车窗缓缓上升,把车外嘈杂得声音挡在外面。 “把警服脱了,咱下去转两圈。” 两分钟后,贺沅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目视着苗邈一下车就直奔鸡蛋灌饼摊位得背影,半晌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得笑了一下。 “怎么住了个院变得能吃了,我这是养了头猪吗?”贺沅心道。 几米外得苗邈接过摊主递过来得两份鸡蛋灌饼,扫码付钱后在一群高中生中间兀自吃了起来,丝毫没有要走回贺沅身边得样子,贺沅叼着烟看了一会,被迫朝他走去。 清晨的阳光透彻却不刺眼,苗邈站在学生中间,脱下了一贯冰冷得态度,带着一脸比阳光还暖得笑容,西装挺括得站在那细细品尝着鸡蛋灌饼,像一个普普通通得上班族,周围几个高中小女生眼睛冒着星星,慢慢朝他靠近。 “小哥哥,你不上班得吗?”一个小女生嗫懦得开口。 苗邈扫到女高中生脸上得目光带着浅浅笑意,不要钱似得死命放着电,朝他走去得贺沅倒像是刚从醋坛子里爬出来一样: “我靠,凭什么对那几个小兔崽子笑的这么好看!” 苗邈掀起眼皮看了贺沅一眼,眼底得笑意更深,直接无视掉他那剑拔弩张得杀气,随即开口道:“我听说你们学校昨天跳楼死了个人,我担心我妹妹得安全,来送她上了学就回去上班,怎么了小妹妹?” 女高中生立刻一副受惊得语气:“是啊,是个高一得学妹,好像学习还蛮好的,听我们班男生说长的也好看,不知道怎么就跳楼了,好吓人啊。” 苗邈把手中另一份鸡蛋灌饼递给贺沅,完全无视掉贺沅酸得发青的脸色,一侧头看向女高中生:“那你也要注意安全啊,不说了我领导来了,我去上班了。” “哎……”女高中生叫停苗邈,小心翼翼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小哥哥我给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有一次在洗手间遇到过那个女生被欺负,她叫的可惨了。” 苗邈和贺沅两人眼中瞬间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锐光,几秒后苗邈又呈上一副人畜无害得笑容:“你们学校这么乱吗?” 女高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有高一那几个小孩这样,其中有个头头好像有关系,老师都不敢管他。” 贺沅原本阴沉的脸色慢慢回暖,接着晨光也镀上一层暖笑:“小妹妹,你知道他们是哪个班的吗?” “啊?”女高中生闻声一侧目,明亮得目光被贺沅直接吸引住,这个哥哥好像更帅一点啊,她心想。 贺沅见女高生看自己看的发呆,伸手在自己下巴上重重抹了一把,得意洋洋得冲苗邈扬了扬下巴。 苗邈假装没看到,四处环顾了一圈,开口:“同学?” “啊……那个高一三班得,和那个跳楼得女生时一个班的。” 贺沅脸上笑容一瞬即逝,随口就是一句:“谢谢配合。” 女高中生:“??你们是警察吗?” 苗邈摇摇头,语气柔和道:“不是,我们只是路过买个早点,快八点了,先回去上课吧。” “可以再传唤韩箐得班主任了。”女高中生刚转身离开,苗邈就凑到贺沅耳边,轻声说到。 空气中得晨光在两人一触即分得身影中间投下一地温度,贺沅耳廓被苗邈得鼻息撩拨得发烫,他故作矜持得咬了口鸡蛋灌饼,细嚼慢咽得像个牙口不利索的老年人,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说你怎么下车直奔这摊子来了,合着是奔着人家小姑娘来的。” 苗邈:“……” 贺沅突然一改矜持三两口迅速解决的鸡蛋灌饼,拍拍手拉过苗邈冰凉得手指,大步流星朝校园走去,嘴中还念念有词:“我妈说,亲了人小姑娘就要对人家负责,等回头带你见见我爸妈,这亲事就算定下了。” 苗邈:“你是小姑娘吗?” 他突然想起来,午夜得途乐车内,是他先主动索吻的,怪不得空中弥漫着浓厚得陈年老醋味,离奇得是,被贺沅手掌包裹住得手指,竟然不舍得抽离出来,不知是不是贪恋那一丝温热。 他几乎没有自主意识一路就这么被贺沅拽着进了校园,终于两个人站在高一三班门口得时候,苗邈稍微一用力,猛地把手抽了回来,意味深长的说: “我应该不喜欢男人。” 贺沅一抬眼:“那又怎么样?我给你讲那可是我珍藏了33年的第一次!” 声调明显盖过了预备上课的铃声,惹得几个迟到的学生纷纷侧脸偷看,带着一脸不可言传得笑容灰溜溜得钻进了教室后门。 苗邈没吱声,贺沅忍不住原地转了几圈:“你不会真打算不对我负责吧,我……我这张出道必火的脸不能满足你吗?” “我……”苗邈突然语塞。 贺沅这下彻底急了,他一狠心抓起苗邈得手,整个人向前一贴大腿抵在苗邈两腿之间,用一个壁咚得姿势把苗邈顶在墙上,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大爷,我想和你谈个恋爱。” 说完,他置若未闻苗邈因惊讶而瞪圆的眼眶,一低头把鸡蛋灌饼味得唇瓣准确得对准了苗邈冰凉得嘴唇。 空荡得校园响起了正式上课铃声,钟声悠扬震慑着苗邈得心脏,触电得感觉慢慢爬满他每一寸肌肤,足足过了两三秒他才反应过来,他竟不觉得恶心还平白的生出一种想回应他得冲动。 “唔……贺沅……” 苗邈在舌头伸进来的一瞬间猛地一别头,手腕稍一用力从贺沅得手掌中抽出来,推开了他:“这是学校,你注意点。” 气氛微微凝固,两个人鼻尖还擦在一起,温热得鼻息扑在对方脸上,烫得两个人耳根都弥漫上一层绯红,苗邈别扭的别过脸不去直视贺沅的眼睛。 贺沅:“谈一个呗。” 苗邈:“我不喜欢男人。” 贺沅:“那你为什么亲我?” “我……”苗邈一时回答不上来。 “你什么你,我——临港市市公安局优良种子,出道必火星二代,豪车豪门专业户,大自然择偶标准的最佳选择,而且还是苗邈大爷的饲养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是因为……我比你帅吗?”贺沅耐着性子把每个字吐得格外清晰。 苗邈淡淡道:“大自然择偶标准是这样的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大自然也懂变通嘛,大爷,谈个恋爱呗,我保证对你好,不会出轨,万事你只要说一我绝不喊二,身份证银行卡户口本全上交,而且……”贺沅往前一倾身,把额头抵在苗邈肩窝正准备往下说,背后突然传出一声干咳。 “那个……两位是警察吗?” 仿佛两道闪电从脊椎打进他们得五脏六腑,霎时两个人身体僵硬得站了个军姿,贺沅缓缓得半转身,从余光里瞟向背后人。 “临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贺沅,你就是高一三班得班主任吧。”贺沅愣了两秒后,从怀中掏出警证一亮:“现在方便我们问话吗?” 刁钟丽,跳楼自杀女生韩箐得班主任,29岁,戴着眼镜,化着淡妆,虽说不上无处不得体大方,但和和那种没精力,没时间,没状态得中学老师完全天差地别。 她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不漏齿的笑了笑:“两位警察稍等一会,第一节课是我的,我进去吩咐几句。” 贺沅一点头,随即别过目光不再去看她,反倒是苗邈从刁钟丽出现到她进入教室,视线一直紧紧锁在她身上,这让贺沅更不爽了。 “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苗邈收回目光,上下一打量贺沅,在他要杀人得目光中思索了许久,果断选择了祸水东引:“刚刚买饭时候得女学生好看。” 第45章 第 45 章 朗朗背诵声在空荡的校园里回荡,黑板上白色粉笔秀丽的字体布置了自习课内容,刁钟丽简单吩咐几句,一步迈下讲台,镜片下的眼神在教室里环顾了几圈,最后落在班长身上: “班长负责好自习课纪律。” 说完刁钟丽带着职业微笑走出了教室。 门外两人一个靠着墙低头不语目光呆滞,另一个一脸宠溺的把玩着手里的警证,任由空气缓慢流动谁都没有再开口。不多时刁钟丽推开门走了出来,贺沅把警证一装颔首示意朝教学楼外走了去,没走两步一回头发现苗邈还在走神,站定脚无可奈何得摇了摇头: “大爷,走了。” 苗邈一回神发现贺沅已经走出去几米,忙不迭得箭步追了上去。 教职工办公室,和世纪高中一致得整洁有序,几个没课得老师或是低头批改作业,或是围坐在一起抱着保温杯讨论着什么,刁钟丽面带微笑绕过几位老师,拉开椅子坐在自己得位置上,轻轻一点头:“两位警察同志,请坐。” 贺沅倒是不见外得拉过旁边一个椅子直接坐下,两秒后意识到什么又站起身拽过另一个椅子拎到苗邈面前,颔首一笑随即坐回自己得椅子上。 “刁老师,能再描述一下韩箐平时的学习生活吗?” 刁钟丽矜持得一笑,声音温婉不慌张:“韩箐这个孩子,学习成绩优秀,各项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名,年级排名也一直靠前,虽说是高一新生,但任课老师们都认为她以后一定大有作为,只可惜这才十几岁就……” 贺沅一抬手直接打断了刁钟丽得话,无声得一笑,表情有些冷漠:“刁老师,不要说一些无关紧要得事情,你应该知道我想问得是什么吧?” 周遭几位老师得议论声霎时安静无声,悄悄侧目看向这边。 刁钟丽若有所思片刻,再次开口:“她家中情况一直不好,我去家访过两次,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和他爷爷挤在30平得小超市里,全靠他爷爷卖些零散东西挣钱,或许是因为这样一个家给她得压力太大……” “嗯,不好意思执法记录仪没开,麻烦你重新说一遍?”贺沅皮笑肉不笑得说道。 “没关系。”刁钟丽依旧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等贺沅调整好执法记录仪后,放慢语调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算得上十分配合且毫不怠慢,到让贺沅觉得自己有点刻意为难这位女教师了。 可能是椅子不舒服,苗邈不动声色得把椅子向前挪了几十公分紧紧挨着贺沅,换了个姿势继续坐下。 贺沅:“刁老师,韩箐平时和同学的关系怎么样?” “嗯……她啊……”刁钟丽从喉咙里拖了个长音,几秒后才继续说道:“她和同学之间相处的很好,乐于助人经常帮同学解答比较难得题,我带了她三个月了,从没有听过她和同学之间有矛盾,或者是争吵。” 苗邈突然毫无征兆的往前一倾,单手撑着下颚肘关节架在膝盖上,一副求学的样子,但语气十分冰冷生硬:“老师,你知道向警方提供假口供要承担什么法律责任吗?” 刁钟丽明显吸了一口凉气,瞳孔微微一颤:“没有,我说得都是真的,我是她的班主任,她出事我也着急,怎么会作假口供。” “我只是给你科普一下,刁老师不要这么激动。”苗邈突然又把语气放得十分柔和,一耸肩,向后靠去:“贺队,你觉得韩箐得死和我们遇到那几个学生有多少关系在里面?” “哪几个学生?”刁钟丽诧异得插话。 贺沅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把手搭在苗邈得手背上轻轻一拍,表示责问:“说什么呢,都是一群小孩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而且刁老师也说了,高一三吧十分团结,就像是一家人,怎么可能想要置韩箐于死地,您说是吧刁老师?” 这下,刁钟丽脸色开始微变,她似乎反应到警方已经意识到什么,嘴唇也肉眼可见得颤动起来:“对对对……他们都是学生,哪怕真有什么矛盾,也不会闹出人命啊,我们班的学生一直都很团结,就是一家人……” 贺沅再一次直接打断:“老师您知道你们班有个外号叫华哥的吗?” “不……不知道,学生之间的互相起得外号,我们当老师的怎么会知道。” 苗邈突然站起,居高临下的看向刁钟丽:“抱歉,椅子不舒服 ,我站一会。” 贺沅抬眼看了一下苗邈,眼底忍不住弥漫上一层宠溺,随即一放即收:“能把班里的学生名册拿来我看一下吗?” 刁钟丽很快在抽屉里抽出一份表格,恭恭敬敬得推到贺沅面前。 贺沅随手翻了翻,目光一定,紧接着把名册转递给苗邈,食指看似无意的轻轻一点,苗邈马上明白了贺沅的意思。 “打扰了,刁老师,今天就问这些了,最近先不要离开临港市,有需要市局会传唤你的。”贺沅站起身来,十分有礼貌得说到。 “好的,辛苦警察同志了。” 前脚刚离开教职工办公室,苗邈刻意压低得声音就响起:“这个班主任她没有说实话,能让一个班主任在警察面前说谎,如果不是位高权重的世家子弟,那就是……” “在学校里有关系,校长,校董或者是她亲戚的孩子。”贺沅在苗邈的停顿处很快接上他的话头。 两人无声得对视了一眼,在极短的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郑华。”两人异口同声。 贺沅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间还早,走带你重温一下校园时光。” 命案在前,苗邈无法拒绝,只好跟上贺沅的脚步,三绕两绕来到了中心大楼的顶层,显眼的警戒线挂在栏杆中间,贺沅抬起警戒线一弯腰钻了进去。 刺骨在寒风在肆意的刮着,完全不顾忌为了耍帅没穿秋裤的贺沅,猖狂得钻进他的裤腿,冻得贺沅直打哆嗦。 苗邈站在警戒线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柔软的心随着贺沅颤抖的幅度一同颤动,很快就忍无可忍,弯腰钻进警戒线,快步到贺沅身后直接接下围巾套在贺沅脖子上。 贺沅被这突如其来的围巾吓了一个猛,很快就反应过来,带着浅浅的笑转身向苗邈靠近了些:“关心我?” 说完,贺沅向前倾身,不怀好意得正准备再偷亲一下苗邈,电光火石之间,苗邈迅速把食指竖在贺沅唇瓣上,一侧头看向防护栏杆外: “贺沅,你说韩箐站在这里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贺沅心头一颤,难道苗邈又想起了卜钊,毕竟这件事在他心里是一个巨大得阴影,能让他这个冰块哭上一鼻子,思忖片刻,贺沅开口:“苗邈,你放心,你心底的阴影我来帮你驱散。” 按照常理,这种时候苗邈应该十分感动,然后以身相许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出去,以表示自己对贺沅的感激程度,可苗邈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开口:“我没说这个,我只是好奇她对自己到底有多绝望才会从这一跃而下,毕竟真的站在这里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发颤吧。” 贺沅怔了怔,伸手握住苗邈冰凉的手指,捂在手中哈了口气道: “我们不是韩箐,自然不能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可我们可以替她将那些施虐的人绳之以法。” 苗邈沉默了一会,突然睁开贺沅的手,向着护栏走去。 “苗邈,你干嘛?!”贺沅心间刺痛了一下,猛地上前拉住苗邈,生怕苗邈一个想不开,在他面前表演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自由落地。 “这个角度……能看到高一三班。” 苗邈伸出手指向对面教学楼,透过玻璃看去,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清他们在低着头认真学习。 “后排窗前那几个学生……”苗邈向贺沅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头微微一秃,在寒风肆意的楼顶随即点了根烟,把烟雾吐进打着圈得风中:“这不就是那天小胡同里那几个学生吗。” 苗邈呼了口气,道:“也许这案子和那几个学生真的有关系。” 贺沅侧头看向眉目冷硬如坚冰得苗邈,片刻后掏出手机:“我在世纪高中,你带几个人过来一趟,叫几个长得凶悍一点的,阵势越大越好,我们欺负小孩子去。” “唔……”苗邈想了想,突然抬手打断贺沅:“这是他们熟悉的环境,别在这审讯,带回市局吧,在警察局里更容易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问出一些东西来。” 贺沅点了点头,对着手机又吩咐了几句,转身拉着苗邈坚硬冰冷得手指下了天台。 几分钟后,两人重新站回了高一三班门口,正值下课时间,教室里熙熙攘攘打闹声不绝于耳,似乎一点都不受死去韩箐的影响。 突然几个追逐的男女生冲出教室前门,污言秽语在他们口中传出。 贺沅皱了皱眉,转向苗邈,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贺沅突然后撤一步抓住一个正从教室里跑出的男生:“叫你们班郑华出来。” 小男生满脸真诚至极的蔑视:“你特么谁啊,找我们华哥有什么事?” 贺沅彬彬有礼的松开手,十分矜持得从怀中掏出警证:“小弟弟,你说呢?” “我我……”小男生顿时语不成句:“警察叔叔,您……等一下,我这就……” 贺沅:“宝贝,叫警察哥哥。” 苗邈:“……” 第46章 第 46 章 途乐车内,贺沅一脚油门启动,把手机向后排挤在一起的三女一男扔了去:“同学们,手机借你们,挨个打电话通知你们的爸妈,警察哥哥要带你们回市局问话。” 苗邈神情不变,保持着一贯的冰冷:“贺队,开慢点,我们不着急。” “嗨呀。”贺沅笑道:“确实不着急,这群熊孩子的监护人不到我们不能审讯,真麻烦。”说着话,贺沅脚下却下了下劲,紧接着连续超车丝毫不减速得朝市局行驶。 车内除了悠扬的钢琴声在音响里响起,就剩下四个学生在后排急促喘息的声音,他们紧张惧怕程度已经全部写在脸上,四个人一致的低头不语时不时面面相觑想要串通口供,可副驾驶的苗邈一直微微侧身在余光中瞥着几人。 市局门口,贺沅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先帮苗邈打开车门,随即左跨一步拉开后排车门,笑吟吟地摆了摆手:“宝贝们,到了。” 两位穿着一个领子都能抵月薪系列大衣的警察在前面开路,后面紧紧跟着四个小焉鸡一样的学生,就这么跨进了市局大厅。 接待室内,接待警员十分友善得贡献了自己的零食接待几位学生,苗邈瞥了一眼一桌子零食,慢悠悠得喝了口茶,收回目光在几位学生身上来回扫荡。 桌子上安静的摆放着学生档案,第一页就是外号叫“华哥”的男学生郑华,15岁,家境优越但学习成绩一直处在中下游,能进世纪高中估摸着家里掏了不少钱。 贺沅毫不客气得拿起一袋薯片,“哗”得撕开包装递到苗邈面前,冲他扭头一笑,眼神里满是娇柔做作,随后拿起学生档案。 “郑华,褚芬芬,罗笙……嗯,罗莉……还真是双胞胎啊。”贺沅每翻过一页档案都扯着嗓子念出名字,被叫到名字得四人身形僵硬,一致得把脊椎挺得笔直,却都刻意绕开贺沅尖锐得目光。“虽然你们监护人到之前我们警方不能依法讯问,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们几个谁和韩箐关系最好?” 贺沅微微一笑。 令人窒息的房间里,谁都没敢先开口就这么干坐着大眼瞪小眼,贺沅黑黝黝得眼珠一动不动得盯着他们的眼睛。 唯一的男生郑华可能想要在女孩子面前表现一下,满脸憋得通红壮着胆子开了口:“在我们的法定监护人都到场之前,我们有权保持沉默。” “哟,华哥胆识过人啊,电影电视剧没少看吧。”贺沅笑着戏谑到。 被叫外号的郑华这下彻底绷不住,冷汗顺着鬓角直接滴落在肩上,僵持得身板也开始微微摇晃,耳膜快速充血,他看似自然得轻轻擦去额角冷汗,在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和紧张,可是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倒是让旁边几位小女生更紧张。 苗邈把薯片咬的“嘎吱嘎吱”响,他觉得面前这场景十分有趣,最后干脆整个人往后一靠,做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也就过了十多分钟,接待室外就响起高跟鞋急促的声音和一个高亮的女声。 “我儿子呢?凭什么带他来公安局,耽误了学习你们这群小瘪三谁负责!” 一个打扮很年轻靓丽的女士在接待警员得指引下,愤愤不平的推开了接待室,眼神中的不耐烦和蔑视快要挤出她那双臃肿的单眼皮眼睛。 “您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贺沅,您儿子……”贺沅站起身,十分客气得开口。 “刑侦支队?刑侦支队就可以随随便便抓一个学生,来来来,你给我说说我儿子犯了什么罪,要是说不出来我明天就上诉举报你。”郑华的母亲打量了一下贺沅,尖锐的嗓音提高几个分贝,像是可以特意说给别人听一般: “看看你穿的这人模狗样,平时没少贪钱把,哟呵,这表,不得几百万起步,一个破警察哪来这么多钱。” 贺沅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面前这位称得上人模狗样的女士咬人,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郑华母亲正欲再开口,一道生硬冰冷的语调打断她的话头。 “前日中午,我和我们支队长外出撞见你儿子在欺负同学,就在当天下午,被欺负的女生跳楼自杀,虽然调查没有第二者在场,但您儿子毕竟欺辱同学在先,按照规定我们是要对他进行问话的,而且,也通知了你这位监护人,不知这位从进来就一直用言语侮辱警察的女士准备用什么理由举报我们支队长?” 苗邈这篇大论从头到尾不带任何波澜,一气呵成,他顿了顿看向脸色铁青的郑华母亲又开口:“您眼里这位人模狗样的刑侦支队长,每天几位数几位数的花钱,家中也衬几个亿,会在乎我们市局这点小钱,真的好笑。” 接待室的众人齐齐打量着贺沅,到让这位家中衬几个亿的贺沅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挪步到苗邈身侧,俯身轻声道:“大爷,我有钱你知道就行了,干嘛说出来啊,我又不怕他举报。” 苗邈一侧脸,鼻尖正好擦过贺沅的鼻尖:“我这是向着你,有问题吗?” 贺沅果断道:“没有。” 郑华母亲这才表现的有点狼狈,脸上姹紫嫣红十分好看,半晌才压下声音:“别整这些没用的,要问什么赶快问,我儿子还要上课。” 贺沅倒是不急不躁,在饮水机接了杯温热的水递给苗邈后,才侧身站在门口吩咐到:“去叫米月来,让她审,好让这位爱子心切得母亲放心。” 审讯室外,一众警员和米月面面相觑,就等米月行动。 米月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一副上刑场的表现,贺沅等了几分钟有点不耐烦正准不跨步上前,被身后苗邈突然摁住肩膀:“我来吧。” “米月,你来一下。”苗邈冲米月招了招手,后者颠颠得就跑了来:“不用紧张,你也不用做什么,就和这几个高中生聊聊天就行,其他的如果有吩咐,贺队会在耳麦里告诉你。” 米月这才吃了一针强心剂,缓缓吐出两口气向着审讯室走去。 见到是个女刑警,郑华一直紧绷的表情这才微松,很快就表现出一副天地无惧的样子。 米月也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进入话题:“郑华同学,你和韩箐同学平日相处的怎么样?” “我和她啊,没什么交集,她是好学生,我一个天天被班主任骂拖后腿的学生怎么可能有交集。”郑华不急不躁的回答。 “那你能说一下,前天中午你和几位同学在世纪高中后面巷子里做了什么事吗?” “也没干什么,就沟通一下同学感情嘛,我们都是一个班的一起出去玩不可以吗?” 米月突然迟疑,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稍微一侧身看向单面玻璃,玻璃外苗邈很快摁住耳麦:“问他,不是说没什么交集吗,怎么又说要沟通感情。” “……唔……”米月再度转头看向郑华,重复了一遍苗邈的话。 前言不搭后语,郑华思忖了片刻才再开口:“警察姐姐,我是和她确实没啥可以沟通的,但那天我是被我同学拉去的,就外面那个双胞胎。” 典型得低配版甩锅行为,米月再度不知说什么,单面玻璃外贺沅彻底失去耐心,抓起耳麦:“我说什么,你学什么。” 米月轻微的一点头,贺沅没有停顿直接开口:“问他小团体的领头人是谁。” “你们同学之间的小团体是谁带的头?”米月问。 郑华漫不经心道:“什么小团体,都是同学。” 贺沅:“霸气点,回他,未成年口供作假也是要但法律责任的。” 米月在脑海里短暂思考了两秒贺沅说的霸气点是什么样子,终于脑海画面锁在贺沅平时的样子,随即把大衣袖子一撸,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下颚一抬起,语气充满着轻蔑: “同学,你知不知道未成年人口供作假也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你看看你旁边的妈妈,到时候她可就帮不了你了。” 说完还傲慢的一笑,这姿势,这仪态,和贺沅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玻璃外苗邈一只手扶额,另一只手拍了拍贺沅肩膀:“这……不会是跟你学的吧。” 贺沅抬手抓住苗邈的手腕,往前一拽贴在唇间轻轻一吻,抬起眼帘带着笑意:“我可不是这样的,这一看就是跟魏副支队学的。” 苗邈翻了个白眼,抽回手腕,眼神一瞟玻璃内。 审讯室内,四面墙壁惨白,郑华的脸色在白皙的灯光下已经开始慢慢冒出冷汗,不停的用手指搓着鼻尖,眼神在铁桌上四处飘忽,终于在两分钟后开口道: “是我们班长,他舅舅是副校长,我们都听她的。” 还没等贺沅开口,米月迅速插话:“韩箐跳楼自杀也是被你们班长欺负了?” “没有没有!!”郑华这才慌张的不成样子:“我们没有欺负她,我们我们……我们就是骂了她两句而已,是她自己心理素质差。” 身后陪审的郑华母亲听到自己视若珍宝的儿子这样说,直接崩溃,站起身一巴掌狠狠得甩在郑华脸上,随即恶狠狠得瞪向米月说:“放屁,我儿子怎么会欺负那个叫韩什么的同学,我早就听说了,她家里穷的要命,指不定是欠了债还不上这才给她逼的跳楼,这事不去查她的人际关系,怎么还查起我儿子了,我是看出来了,你们就是想找个替罪羊。” 郑华母亲情绪十分激动,拉起郑华就要往外走,眼看审讯是要进行不下去了,苗邈一步推开审讯室的门:“这是警局,请你说话干净一点,你儿子刚刚也说了他在韩箐跳楼前辱骂过韩箐,就这一点,我们就可以继续对他进行调查。” “你是个什么东西?啊?你们支队长呢,他都没放个屁,轮到你这个小喽啰在这指东指西的?”郑华母亲十分激动,拽着郑华直接撞开苗邈向外走去。 贺沅见这个女人把苗邈撞到一边,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就肩宽腿长,身上又带着多年刑警队磨出来的气势,带着怒气疾步挡在了郑华母亲面前,郑华母亲一看面前这个刑侦支队长霎时不敢抬眼去看,声调也软了下来: “我来之前已经给我老公打电话了,律师马上就到,让律师和你们谈吧。” 贺沅阴下脸:“同学之间争吵很正常,女士你这么激动是因为知道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 收藏评论和推荐 你们懂我 爱你们 第47章 第 47 章 “我能知道什么,你不也说了同学之间争吵很正常,我和我儿子现在不想回答你们任何问题,等律师到吧。” 郑华母亲已经开始有些慌张,声音也明显带着虚气,母子二人对视一眼迅速达成了一致,表示在律师到之前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这种情况贺沅也很无奈,只好作罢摆摆手让米月把他们带到接待室,转身带着苗邈去了隔壁审讯室。 很显然剩下三个女生没有郑华心态硬朗,三间审讯室三个姑娘,梨花带雨的坐在审讯桌前,各自家长铁青着脸站在她们身后,贺沅拿过审讯纸瞥了几眼,一撇嘴“啧”的一声把审讯纸轻飘飘的扔到桌子上。 走廊里,贺沅叼着烟脸色阴沉靠在窗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案情,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韩箐跳楼的时候正是上课时间,虽然中午郑华和几个同学说过要翘课,可还是老老实实回了教室,只有韩箐一下午都没有出现教室里。 苗邈走到贺沅身边,自然得从他大衣口袋里掏出烟,长吐一口:“你应该心里有数吧,这几个学生不是施虐者。” “嗯。”贺沅点头:“学校的监控也调取了,除了韩箐跳楼前五分钟出现在中心大楼监控里,其他所有监控都没有她的身影。” 两人思忖了几分钟,贺沅掏出手机:“东杰,去世纪高中要一份监控分布图和所有楼层的结构图。,如果拒绝提供就给我打电话,我亲自去要。” 挂了电话,贺沅把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又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透过窗户看向楼下,一辆北京现代标准的停在了停车位上,几秒后一位比苗邈还瘦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腋间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朝市局大厅走去。 苗邈眯起眼睛几秒后用手指戳了戳背对窗户的贺沅:“你看楼下那个,应该就是郑华的律师了吧。” 贺沅回头短暂的瞥了一眼快速收回目光落在苗邈脸上,勾起舌头舔了下嘴角:“这个律师以前接触过,是个麻烦精,人长得不咋地还事儿逼,还是我家小苗苗好啊,温柔体贴善良大方……” 苗邈没有吭声,白了他一眼,把指尖烟头一掐,拉上窗户朝接待室的方向走去。 接待室内,郑华母亲看到律师推开门,整个人瞬间又有了气势,一副可以秒天秒地的姿态,满嘴加油添醋讲完了过程,顺便还诽谤了一下贺沅贪污,律师眼眶里冒出一道精光,打了个一切OK的手势让她放心。 当苗邈刚刚推开接待室木门时,律师站起身一副跳脱五界外的表情打了打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随后冷冷一笑伸出右手迎上前去:“你好,我是郑华的律师我姓赵,现在我准备带我当事人离开公安局。” 苗邈目光一扫赵律师伸出的右手,没有做出丝毫要和他握手的姿势,双手依旧插在口袋中,冷冷得吐出两个字:“理由。” “啊?”从没受过这种待遇的赵律师一愣,职业素养让他咽下了胸腔里的不满,随即开口:“案发时我的当事人正在上课,不存在作案时间,而且死者是自己跳的楼,这和我的当事人可以说没有丝毫关系。” 苗邈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郑华和他母亲,眼神微微一变浸满了肃杀:“刑侦工作中,这种传唤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所有过程都是按照流程进行的,有问题吗?” 一向油嘴滑舌的律师没想到会被一个刑警呛话,而且这个刑警的眼神分明就是准备杀人,他喉咙上下一动咽下一口唾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苗邈没有移开目光,幽深的眼眶里肃杀的眼神还在紧紧锁在赵律师身上,许久向后一侧身从身后贺沅口袋中掏出烟盒,火苗在烟头部分闪烁了一秒,随即一道烟雾从烟头处升起,苗邈在贺沅看戏的表情中咬着烟再开口:“市局不提供午餐。” 这下赵律师彻底蒙圈了,他不是来市局“抢人”的吗,怎么刚到才说了两句话就被下了逐客令,霎时脸色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动作,连贺沅一直站在苗邈身后,虽然看上去无奈而宠溺,其实内心早就一副发现新大陆的震惊。 贺沅终于压不住他那根马上翘上天的尾巴,一把揽在苗邈肩膀上,露出了不符合他这刑侦支队长气质的流氓混混笑容:“别愣着了,赶紧走吧,不是还要去检举我贪污吗,是不是还得我送送你们?” 郑华母子二人和赵律师这才回神,忙不迭拎着自己的东西绕开门口两人,一溜烟的冲出了市局。 葛东杰很快就把世纪高中监控和楼层图纸带了回来,在会议室长桌上平整的铺开,正准备开始研究之时贺沅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三区分局的刘明武,看表情应该是比较犯愁不想接电话,于是把手机递给了苗邈: “大爷,帮我接一下吧,刘明武的电话。” “哦。”苗邈接过手机划到接听然后点开了扬声器:“喂,我是苗邈,贺支队去洗手间了,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刘明武浑厚的声音:“苗警官啊,没什么的大事,刚刚接到医院电话,说韩箐得爷爷去世了。” 苗邈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贺沅:“贺队回来了。” “喂,老刘你说啥,韩箐爷爷怎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刘明武微微停顿:“昨晚他家邻居把他送到医院的,医院那边说送到的时候意识已经不清楚,邻居的意思是……使用了煤球炉一氧化碳中毒。” “知道了。”贺沅挂了电话冷冷环顾了会议室一圈,目光最后锁在高晨身上。 “带几个人去韩箐家里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先通知我,孙女刚跳楼死,爷爷就在家里一氧化碳中毒,就算老人家腿脚不便也不可能这么巧吧。” 苗邈吸了口气,这案子从一开始就让他很不舒服,仿佛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他的身上,感同身受四个字也不过如此,他呆滞了许久说道:“我想跟着一起去看看。” 贺沅他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图纸,思忖片刻微微颔首:“走吧,一起,高晨留下研究监控分布。” 鉴于上次在花架酒吧员工宿舍米月的表现,这次贺沅又把米月带上了,三个人一辆车后面跟了几辆警车,一路朝着破旧老城区驶去。 午间阳光洒在城市主干道上,车内暖风习习,却又烟雾缭绕,米月坐在后排一直强忍着喉咙的不舒服却不敢吱声,终于在一个红绿灯处,贺沅无意间从反光镜瞥到了面色不好的米月。 贺沅随手放下车床把烟头往外一甩,道:“抱歉,平时在车上抽烟习惯了,一时忘了车上还有女同志。” 这突如其来得体贴话语让米月再度想起刚进市局实习时,葛东杰语重心长的那段话: “你看那个角落独立办公室,就是咱支队长贺沅得办公室,人帅多金还是个星二代,但是——”他语锋一转:“你如果想靠着勾引他成功上位,那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就咱支队长那尿性,能动手绝不吵吵,能用眼神杀人绝不动嘴,而且……在你之前骂哭的实习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男的都有。” “咕噜。”米月咽了口唾沫:“没事,贺队我没事,您抽您抽。” 贺沅低头瞟了一眼空空的手指,再一侧目,苗邈正叼着烟凝神不知在思索什么,随即在绿灯亮起前一秒一伸手,从苗邈嘴中拔下烟头塞进自己嘴中,冲着他邪魅一笑: “乖,少抽一根,回来路上给你买奶茶。” 一直以来全靠脑补的米月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一幕,嘴巴硬生生张成了一个O型,她心道:我嗑到真的了?这是什么宠溺语气,但凡贺队要是能温柔点对我们说话,能把前面一百多个实习生骂走? 苗邈从自己的空间里把思绪抽了回来,挑起半边眉梢,食指一擦鼻尖掩着嘴低声一笑:“又拿奶茶打发我,这次不行。” 米月心道:“苗警官笑了?!!” 贺沅单手撑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烟语气矫柔做作,像极了三妻四妾时期勾引老爷的小妾:“大爷,那你想喝什么?” 苗邈:“我前几天看他家那果茶好像也挺好喝。” 贺沅:“好,买。” 米月:“!!!!” 老城区窄巷子依旧进不去车,贺沅一行人只好下车步行进去,沿路不知惊扰多少只看家小能手,犬吠声一时响彻整条巷子。 韩箐邻居家的大娘接到市局电话时,早早就在门口等待他们,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刚进入视线,邻居大娘就颠颠的跑了过去:“警察同志,你们可到了,我等了你们半个多小时,快来,就前面那家就是韩箐家。” 紧接着暗黄色得沙土墙就映入眼帘,黑色的木门已经严重掉漆,光从外面看就知道这家人的生活水平差到无法用语言形容,一个警员上前几步推开木门,破败不堪的院子立刻映入眼帘,墙壁斑驳已经露出红砖,角落一个小偏房窗户大敞四开着,打眼一瞥就能看到里面一些杂货小商品,应该就是韩箐爷爷用来糊口的小卖铺。 一众警员从踏入这个院子开始,心情就变得很沉重,他们虽然没有见过韩箐的爷爷,但孙女跳楼爷爷独自在家中生煤炉中毒死亡不免令人痛心。 刑警工作中,最怕得是带入私人感情,这样不止会影响案件的调查进度,有时候还会动摇他们的想要把罪犯绳之以法的决心,但此时这种情况,没有人不会被影响,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抓住那个施虐者,让韩箐走的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 求评论 求推荐 求收藏 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 第48章 第 48 章 苗邈先人一步推开了正房的老旧木门,破旧老房子混着老年人独特的气味直钻鼻孔。 紧跟其后的贺沅并没有着急捂住口鼻,他心头泛起了一阵不忍,微微皱眉打量着这个破旧房间,可以说将家徒四壁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贺沅心里也明白,像这样得家庭其实很多,比这种惨上几百倍的比比皆是。 痕检员刚一进屋就迅速进入工作模式,眼睛瞪得像铜铃般仔细搜捕着有力线索,贺沅慢悠悠的晃到已经烧透的煤球炉边,居高临下的垂着目光打量这个煤球炉。 旁边苗邈已经绕到一个破旧布帘后面,几秒后就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贺沅回头看了一眼苗邈的方向,随后迈开腿朝他走去。 苗邈从老旧木桌一角拿起一本泛黄的密码本,翻过背面一看秀娟的字体写着几个数字,应该就是密码了,他小心翼翼得转动了下密码锁,随着轻微“咔”的一声,本子微微弹了开。 “贺沅,你看。”他把密码本往贺沅面前一送:“是韩箐的日记。” 两人怔怔对视了几秒,厚重的笔记本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前半部分微微泛黄的纸张卷着边,带着灰尘的空气在静静流通,略过苗邈的鼻尖擦过贺沅的面庞,最后在地面上尘埃落定。 不知过了多久,苗邈垂下眼帘深深吐出肺里的浊气,随手选了一页翻开,字体娟丽但只写了一行字:“X年X月X日,这个世界一点不美好。” 这个日期是世纪高中新学期开学第三天,昏暗的房间里,苗邈瞳孔的光一点点暗淡下来,贺沅心头一疼上前一步握住苗邈的手: “我看看。” 他细细的翻过每一页,越往后翻内心越紧,几乎每天都都会受这群所谓“相亲相爱”的同学欺负,却一个欺辱她的人名都没提起,贺沅眉峰一装抬眼看向苗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苗邈有些散乱的目光随着贺沅的话落在他的脸上,许久才颤了蝉瞳孔,说道: “那天在世纪高中我看到尸体时,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感同身受,可这四个字的重量,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掂量的,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感同身受,大街上那么多人,身边走过开心得,不开心得,哪怕和他们彻夜长谈,也体会不到他们的心情,我现在才明白,我所谓的感同身受不过就是——妄想症的一种。” 贺沅几乎要无言以对,索性用行动代替语言,他把笔记本往桌面一扔,上前一步抱住苗邈,一只手摁在他得后脑勺狠狠扣在自己肩窝上,一侧脸在乌黑的发丝间落了一个吻。 “贺沅……”怀中人的声音细若蚊呐:“你勒的有点紧……” 贺沅略一垂眼才发现苗邈的脸色被憋的通红,忙不迭把胳膊松了几公分:“抱歉啊,我没啥抱人的经验,大爷你就将就将就吧。” “贺队,我——”一甩布帘探头得米月看到面前这一幕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随即用70迈的速度迅速把头别到另一个方向:“贺队,您忙我再去转转。” “回来!”贺沅怒道:“看到什么了?” 米月:“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贺沅:“你实习期不合格,返厂吧。” 米月:“啊?为什么啊贺队!!” 贺沅当着米月的面光明正大的在苗邈头顶又落下一个吻,随后松开手:“看到没,你苗大爷现在是我的人了,以后要是知道谁打他的注意,告诉我,听到没!” 苗邈:“????” 米月:“!!!!”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得拍,暖暖得眼泪跟狗粮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你的狗粮无情在身边徘徊……”一首狗粮之歌在脑海里响起,几秒后,米月带着目瞪口呆的表情敬礼回话:“是!” “我还没答应你。”苗邈冷冷得嗓音在耳边响起,贺沅倒也没生气嗤笑一声,勾起嘴角一侧脸迅速在苗邈嘴上啄了一下:“早晚的事。” 一旁看戏的米月“嗷”地一声,在贺沅马上就要杀人的眼神中迅速撤离,速度之快到留下残影。 还在认真工作的刑警们看到一溜烟跑到院子中的米月,小小的眼睛中布满着大大得疑惑,但没人向她提问,齐刷刷得又都低下头继续为人民服务。 邻居大娘正站在院子里,抻着脖子望向屋内,见到一冲而出的米月,瞬间话痨技能就被点满,一把拉住谜米月:“警察同志,里面什么情况啊?” 米月迅速收住脚步,立定站好敬了个礼:“大娘,刑警办案闲杂人等不能入内,更不能打听办案过程。” “嗨呀,姑娘我不进去我也不打听,我这不是觉得韩家这爷孙俩怪可怜吗。”大娘一摆手,看向偏房的小卖铺:“平时也就靠着我们村里乡里乡亲这些人在他这买买东西,帮衬帮衬他们家,这一出事大伙心里都不好受,一家老小都死光了,这得造了什么孽。” 米月听到这里,忙打手势让邻居大娘慢点说,然后从裤兜中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大娘,韩箐他们家平时在村里有什么有什么仇人?” 大娘眼神瞟了天空几眼,思索了片刻道:“仇人?这爷孙俩出了名的老好人,自己过的穷酸就算了,我们来买东西,从来不缺斤短两,还经常多给一些,而且……听说村头那个傻子经常来他家蹭饭。” “那他们家——平时也点这种煤球炉吗?” 大娘一笑:“咱这种村里冬天不都看这个取暖吗,又不像你们城里的有暖气,有空调,烧这种炉子太正常了,光我家就有两个,村里哪年都有中毒去医院的,见怪不怪啦。” “米月,收队。”贺沅站在正屋门口喊到。 “是!贺队。”米月刚想再问点什么,就被贺沅带利刃的眼神打断,只好悻悻向邻居大娘道了谢,回到正屋帮忙一起收拾东西。 一行人很快拎着东西从韩箐家撤了出来,走到门口时,苗邈突然顿住,僵硬的转过头又看了一眼破旧的院子,目光一沉突然沉吟道:“贺沅,我们能抓到那个施虐者吗?” 贺沅没有丝毫停顿,接着苗邈的话尾直接肯定到:“能!你信不过市局你还信不过我吗?” 心间沉甸甸的石头被贺沅一句话突然击成粉末,许久苗邈才转过脸把声音压得极低,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每个字都咬得十分重:“韩箐才十五岁啊。” 简短的七个字让周围一圈警员瞬间紧绷,花一般的年纪却遭遇这种禽兽不如得事情,只要是个三观没毛病的正常人,都会因此心情沉重,更别说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们,或许更残忍更恶心得案件都经过手,可哪一次不都是带着摧心剖肝得心情去替受害者讨回公道。 几辆警车一路闪着红蓝灯光回了市局,唯独本来在最前的途乐车慢悠悠的跑到了车队最后,然后在一个路口突然左拐奔着世纪高中就去了。 “贺队,我们不回市局吗?”米月坐在后排一抬头发现车外风景不是回市局的路,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问。 贺沅单手扶住方向盘,目视前方面带坏笑:“还不明显吗?去给我家苗邈下聘礼啊,果茶两杯奶茶两杯,其他小吃若干,怎么样够了吗?”说着话,贺沅右手往副驾驶一挥,稳稳当当的摸在了苗邈大腿上,后者一眯眼“啪”得狠狠拍在贺沅手背上: “我还没答应你,哪来的聘礼。” 后排米月在极度震惊的程度下,逐渐把嘴角咧到耳后努力向太阳靠近,可细细品过贺沅的话后又觉得不对劲,她头一偏:“贺队,您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贺沅疑问。 米月瞳孔望向天花板,几秒后扒了下手指开口道:“太抠门了吧,虽然说苗警官是男的,但你追求人家才给人家下这么点聘礼,是不是有点掉面子啊,不应该是五金齐全,四色糖饼,还有什么茶叶,整猪整羊酒水饮料吗?” “啊?这么复杂吗?”还有继续疑问。 “对啊,这些都是男方家庭要准备的,家庭条件好的还可以在聘礼里加上车啊房啊什么的,我还见过下聘礼时候直接把房产证全划到女方名下的。”米月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到。 “咳咳咳……”苗邈点烟的手微微颤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嫁人使人富贵吗? 贺沅猛得侧过头,一把夺过苗邈手中的烟,嘿了一声道:“咳嗽就别抽了,等这案子结束了,我给咱爸妈说一声,该给你下的聘礼一样不少,你就不用担心了。” 苗邈:“????” 红绿灯下,两人一主一副坐在驾驶位上,对视片刻,苗邈不自在的扭了下脖颈看向后排:“米月,你不觉得你的实习报告我要是不同意,你贺支队长敢签字吗?” 贺沅:“我不敢。” 米月:“我错了。” 苗邈:“真乖。” 途乐车内在苗邈的“真乖”两个字后,迎来了一路的安静,一个不敢吱声,一个进入了“妻管严”模式聚精会神的开着车。 世纪广场一角,贺沅停好车伸手在苗邈手背上一拍,把苗邈解开的安全带重新替他扣上:“外面冷,你在车里等着吧,我等会把菜单拍给你看。” 他余光一瞥后排嘴角就要被撑开的米月,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她的领导,挑起剑眉关怀备至的询问道:“米月,你喝什么?” “啊?!”米月顿时受宠若惊,仿佛感受到党的光辉一般,挺直脊椎神情严肃:“贺队,我都可以,您看着随便来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求推荐 第49章 第 49 章 奶茶店,厚重得钢化玻璃门把冷气无情得隔绝在外,门里门外如同两个世界一般,里面的人春风拂面带着微笑招待着每一位客户,外面的人脚程加快想找一个温暖地皮抖掉一身凉气。 贺沅一手推开门一手举着手机已经打开了微信相机,在服务员热情温柔的微笑中“咔嚓”拍了张照片,并附送语音一句:“亲爱的你想喝什么?” 柜台后面几个小姐姐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这个男人有女朋友了不能撩,好伤心好难过好悲哀,这么帅一块肥肉竟然有主了,天不遂人愿啊。 贺沅站在柜台前冲着服务生小姐姐礼貌一点头:“抱歉,美女请稍等一会,我爱人没有过来,先点两杯红豆奶茶。” “好的先生。”服务生小姐姐迅速红着脸低头在收银机上一顿操作。 不多时,贺沅手机震动了一下,手机响了,他立刻举起手机放在耳边,谁料扬声器声音不知何时开到了最大格,那群听到贺沅说“亲爱的你想喝什么?”的服务生们紧接着就听到手机扬声器里那句:“百香果茶,要温的全糖,放珍珠。” 是一个男人得声音,四平八稳仔细听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柜台后正举着奶茶摇杯的服务员们几乎同时若有所思的吸了口气,在男服务员震惊,女服务员姨妈笑的表情中,贺沅彬彬有礼得一颔首: “美女,再来一杯百香果差,全糖要温的,加珍珠,再来两份珍珠打包带走可以吗?” 收银的女服务员一呆,足足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可以,这是您的小票,请您坐在那边稍等一下。” 几分钟后,贺沅拎着三杯奶茶和两份打包的珍珠推开了奶茶店的门,一步跨入寒风中,笔记挺拔的身影朝着途乐一步步临近。 “大爷,暖暖手可以吗?”贺沅刚坐进车内,立刻把手伸到苗邈面前:“你看我的小手手都冻红了,你就给我暖暖呗。” 苗邈根本就没听清贺沅说的什么,整个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两盒打包珍珠,半晌没得到苗邈的回应,贺沅一抬头就看到他眼神放光,无奈摇了摇头:“这珍珠你回办公室可以泡咖啡里,但是别喝太多,晚上会睡不着的。” 贺沅把一杯红豆奶茶递到后排,随即把吸管插入另一杯里,低头猛吸一口,心道:“味道不错,怪不得这么喜欢喝。” 苗邈坐在副驾驶一歪头,叼在嘴中的吸管滑落进杯中,他狐疑道:“你不是不喝甜的吗?” 贺沅:“亲爱的,你不懂吗,这叫近朱者赤,近你者甜。” 苗邈无声得一笑,咽下一口果茶道:“那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你要是糖尿病我得负全责。” 后排米月把身体坐的笔直,后背仿佛有一根棍子绑住脊椎,一副在领导面前端端正正的样子,唯独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她满心都是:贺支队长太牛批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给老娘锁死。 但这种僵硬的姿势维持不了多久,她就猛地一软砸进后排真皮座椅中,掏出手机迅速又在小群中打字:“你们要是有贺队一半会撩,至于到现在没老婆吗?” 葛东杰:“贺队会撩?” 高晨:“这你不懂了,咱贺支队长只会撩苗邈,等着喝喜酒吧。” 葛东杰:“咦——我是错过了什么吗?” 米月:“杰哥,你往上翻翻。” 几秒后,葛东杰:“我靠,真的假的!” 米月只恨自己没有把今天所见录下来保留在手机里,先不说两个人的颜值就能让人舔一舔,就这漫天乱洒的狗粮鸡够让她和朋友们吹一段时间。 三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市局,刑侦办公室里一群警员堆在一起低声讨论案情,贺沅和苗邈站在窗边一起数着马路上的人头数,在内心里各自斟酌着心事,不务正业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下午,西伯利亚冷空气跨越海面直抵城市中心,大街小巷里每一处角落都被吹得彻底,天空阴的快要挤出水来,和上午的暖冬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市局里每一个出外勤的刑警只要一踏出市局大厅,就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来护住自己暴露在冷风中的脑袋。 临近下班时间,外勤组终于裹着寒风重新踏进市局大厅,温暖的暖风瞬间盖过了他们身上的凉气,而外勤组长没有在大厅做任何逗留,直接三步并两步冲到了贺沅办公室里。 独立办公室里,贺沅正在翻阅着韩箐家的痕检报告,和他之前预想的一样,所有迹象都表示家里只有一位老人,甚至连一个外人的指纹都没提取到,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一个年纪轻轻跳楼自杀,一个花甲之年在家中不慎死亡,难免不令人生出恻隐之心。 “咚咚。”门被扣响,贺沅一抬眼合上报告书:“进。” 外勤组长身姿笔直挺拔,站在门口一敬礼,开口道:“贺队,我们走访过程中有人提供线索,说世纪高中副校长孔袁礼工作日下班后会去夜店消费,而且……还带过应召女回家,但都没有提供有力证据。” “应召女?”贺沅双眼迷城一条缝,眼底神情陡然阴沉下来,神情也在细微的发生变化,慢慢爬上令人怖畏的气息,站在门口得外勤组长身影晃了晃,心底无名的开始发憷。 不多时沙发上苗邈腾的起身,走到贺沅面前,伸出食指毫无征兆的戳在贺沅眉心处: “别皱眉,太丑。” 贺沅剑眉一挑舒展开来,握住苗邈的手把他往旁边一拉,十分满足的一笑,扭头看向外勤组长:“孔袁礼几点下班?” 外勤组长思考了两秒:“他一般会在学校带到八点左右,据提供线索的人说他离开学校就直奔一家叫‘美妙夜’得夜店。” 贺沅伸出食指轻轻扣了几下桌面:“嗯,我知道了,让扫黄大队准备好,今晚等我通知,下去吧。” “是!”外勤组张一敬礼,转身离开了贺沅的办公室。 苗邈站在贺沅身边,冷峻的目光一直落在被贺沅牵住的那只手上,那只手温暖有力,手指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把暖风吹了许久都没暖热的之间一点点渡上温度,一瞬间他的神志在梦境和现实里辗转了一下,随后被贺沅轻轻一拽迅速逃离梦境。 贺沅把苗邈得手反复在手心揉搓了一会,抬头问道:“大爷,去过夜店吗?” “夜店?”苗邈一呆:“没有,但是我去过网吧。” 贺沅把苗邈刚暖起的指尖放在唇间一点:“走,回家吃个饭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夜店玩一玩,带你体验一下最真实的临港夜生活。” 苗邈:“能喝酒?” 贺沅:“任务期间不能喝酒,不过可以喝奶茶,我请客。” 苗邈:“回家。” 贺沅微微一笑,依旧没有松开握住苗邈得手,拉着他光明正大得走出了办公室,跟在他身后的苗邈倒是浑身充满了不自在的气息,终于在遇到一个低着头忙碌的警员后,神经一受刺激猛地把手抽回,在贺沅回过头的前一秒迅速插入大衣口袋中。 贺沅家中,两人到家时白阿姨已经做好饭菜离开,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香气让苗邈连鞋都没换直奔餐厅,玄关处换鞋的贺沅歪头一看苗邈手都没洗就夹起一块莴苣,脸上神色一变:“先洗手,赶紧的,外面那么脏,你不怕……” 苗邈:“你说过,你在我不用怕。” 换好鞋的贺沅站在门口心脏突突只跳,他一时间大脑发了懵,原来这话可以用在这里,细细想了几秒后他还是走到餐桌前,用力把苗邈拽到了洗手间,亲自上手先调试好温度后,才把洗手液挤在苗邈手心。 苗邈半侧脸庞呆呆得看着贺沅,这样的距离下贺沅脸上没一处毛孔都格外清晰,他努力放平呼吸,生怕自己的鼻息会扑在贺沅脸上。 “苗邈。”贺沅突然开口。 “怎么了?”苗邈回答。 贺沅没有立刻回答,他拽下一条毛巾,替苗邈细细擦过每一根手指后才开口:“你告诉我,你真的没想过和我谈个恋爱吗?” 苗邈心脏砰砰的撞击着胸膛,迎着贺沅急切想要得到答案的目光,一时说不出话来,自己真得没想过吗,好像有些时候会被贺沅有意无意的撩拨一下心弦,但——那就是喜欢吗?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真的可以延伸出另一种感情。 “我……”喉结仿佛被巨大的石头压着发不出声音,苗邈迟疑了许久才沙哑着声音低声道:“贺沅,我不知道,我需要一点时间……” 一时之间,只有没关紧的水龙头在滋滋作响,贺沅身体内每一处的神经都升起了一丝难言的刺痛,他得心脏兀自在扑通扑通狂跳,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注意到水龙头没关紧。 雪白的灯光映在四周墙壁的瓷砖上,洗手间里干净明亮不带一丝灰尘,苗邈不敢对视贺沅那双带有一丝哀伤的眼角,慢慢垂下目光锁在自己的脚尖上,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得僵持着。 时间缓缓在两人还握在一起的指尖流动着,不知过了多久,苗邈垂下的眼帘突然抬起落在天花板的吸顶灯上,深吸了一口气把胸腔里刺痛平息了下,极力压下自己有些不稳的声音: “起码得抓到卜钊吧,不然每次提起卜钊我一伤心,你一吃醋要是分手了算谁的?” 贺沅的瞳孔在眼眶中微微一颤,落在苗邈脸上的视线慢慢聚焦,近在咫尺得眉眼全部映入眼帘,连苗邈微微发红得眼底都格外清晰。 他听到自己得声音在洗手间响起:“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过你一个人,虽然你有时候冷冰冰得,还特别能吃,祸害我钱包的能力满级,但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想请你喝一辈子的珍珠奶茶。”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求推荐 爱你们 第50章 第 50 章 心底得悸动终于撞进了安乐窝里,耳边窗外传来呼啸得夜风让人不想踏出暖房一步。 吃完饭后,贺沅一手捂着屁股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像一只衣着华丽的帝企鹅,十分诙谐,苗邈坐在站在全身镜前整理衣装,一侧身看向贺沅,故作惋惜得一摇头,遮住了嘴角若有若无得微笑: “资本主义建设道路上遭遇滑铁卢了?” 资本主义连眼皮都不抬,算得上搔首弄姿得扭到沙发上一坐,点了根烟吐出几口后才开口道:“你说我就想亲你下,你躲啥呢,你要不是不躲我能摔浴缸里去?” 说完还扭曲了下表情,做出一副痛彻心扉得样子,还时不时偷瞥一眼苗邈的反应,无意中瞥见苗邈背对他得身影在微微摇晃,贺沅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吊灯,华丽厚重得灯光洒在屋内,再低头时发现苗邈其实是在颤抖。 贺沅一皱眉,没有丝毫犹豫,也不装屁股痛了,一个箭步冲到苗邈身边:“苗邈,你怎么了?” 他刚一开口,就看到苗邈憋笑得神情,十分欠揍。 “抱歉,我一想到你摔在浴缸里时的样子就想笑,像一个……翻身失败的小乌龟。” 贺沅从未见过这样得苗邈,身体四周散去了那股强硬冰冷的特质,努力憋笑下得脸庞爬上一丝绯红,瞳孔散着好看得光芒,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般抱着他的手臂无声笑得微颤。 “这么开心吗?”贺沅问。 苗邈突然意识到什么,没有接话,夺过贺沅手中的烟叼在嘴里,仅用了一秒迅速恢复了以往得模样,贺沅无奈得一摇头,心道:“这小子太能装了,开心也装不开心也装,连喜欢我都装不在乎,好特么生气啊。” “走吧。”苗邈低声道。 两人在站在玄关处思考了许久,终于在众多车钥匙中挑选了一位幸运儿。 坐在车内的苗邈思忖了许久,直到车辆启动开出停车场他才开口问道:“你不觉得太张扬了吗?” 贺沅不以为然,一脚油门下去任由引擎声在耳边咆哮,红色得Vanquish在夜幕中甩出一道残影,在轰鸣声中,贺沅柔和得嗓音掺杂在其中: “大爷,咱这是去夜店,要那么低调干嘛,再说了,豪车配帅哥,你这么好看怎么能坐在不上档次得车里。” 贺沅一歪头,眼神中写满“我宠你吗?”的询问,苗邈一努嘴,十分嫌弃的别过脸看向车窗外。 舞池得炫彩灯光光芒四射,不远处DJ台上小哥摇头晃脑带动气氛,震耳欲聋的背景音强劲的如同在你脑海中运作了一台破墙机。 苗邈紧紧跟在贺沅一步之后,竖起耳朵极力想要听清前面嘴唇一直在动得贺沅说了些什么,可别说听清了,他连DJ小哥嘶吼得声音都听不清。 绕过摇摆不一得人群,两人在吧台前找了一个雅座,随手招来了酒保。 “一瓶TEQUILA,再来两杯Rum,你喝什么?” 贺沅把酒单往苗邈面前一推,在女酒吧动人得身材上来回一扫,老练得在怀中掏出钱包甩了几张红色毛爷爷扔给她:“美女,帮忙去买杯奶茶呗,要珍珠得。” 苗邈一抬头正好对上女酒保浓厚得妆容,可能是在夜店干得久了,客人提什么要求都能表面一副波澜不惊,她接过毛爷爷,微微一笑:“先生,点完单我去给您买。” “嗯……”苗邈沉思两秒:“苹果酒吧。” “好的先生。”女酒保一甩波涛汹涌,颔首带着笑转身离开。 女酒保刚一转身,苗邈就把肘关节往桌面上一担,向前倾身冲着贺沅招了招手,贺沅会意把耳朵贴了过去:“咱组里的办案经费够吗?” 贺沅转过头目光正对苗邈,在五颜六色得灯光下他勾起嘴角:“宝贝,你又不是第一天来咱市局,你难道不知道出外勤都是我掏钱吗,再说了咱局里办案经费什么时候够用过,财务每个月都恨不得把我当祖宗供起来,就怕我提报销。” 不多时,一个小哥拖着酒盘走了过来,放下东西后不带任何停留转身离去,贺沅望着他得背影,掏出两根烟,先给苗邈点上才叼进自己嘴中。 明亮交错得灯光下,两人得面部轮廓都显得格外深邃,一个像熟练老手在这种车场合十分和谐,一身高定服装穿出了花花公子得感觉,另一个面色冷峻不带感情,同样得服装却穿出了小说中才有得霸道总裁感觉,这俩坐在一起几分钟就迅速吸引了不少来夜店捕猎得女人。 苗邈看着面前那杯浅绿色得苹果酒,极力掩饰住想要一饮而尽得冲动,修长得指尖在杯口不断打圈摩擦,急不可耐得样子全部落入贺沅得眼中。 他饶有兴趣得观察着这位什么都没吃过的小朋友,嘴角得笑意越来越深。 “老大……”耳麦里传出一阵裹着厚布得背景音,紧接着高晨得声音传来:“看到孔袁礼了,正在向你那个方向走。” 贺沅抬头向周围扫视了一圈,除了群魔乱舞得年轻男女,根本就没看见孔袁礼那肥硕冒油得身影。 “两位帅哥,可以请我喝杯酒吗?”一只带着玫瑰金手镯得雪白手掌突然摁在两人面前的圆桌上,贺沅收回目光顺着手镯往上一扫,冬夜里看着就让人打颤得暴露服装里同样的波涛汹涌,他嘴角一勾: “可以啊,但是得看我爱人同不同意啊。” 苗邈得面部表情出现了一须臾得诧异,随后迅速收回表情,眼皮不抬语气冰冷:“自己拿。” 狩猎女一看这是撞见了一对基佬,紧跟着语调都有些尴尬和不平:“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一扭细腰直接转身离去,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下。 贺沅看着愤愤不平得狩猎女,硬生生把自己贺支队长得身份笑成了一个放荡不羁流连花丛的流氓,可他眼神余光一直在四周打探,寻找着那只属于市公安局的猎物。 突然,贺沅注意到苗邈的眼神还是锁在那杯苹果酒上,他摇了摇头,站起身一弯腰俯在苗邈耳旁:“宝贝,你可以喝一口尝尝,但是别喝多了,任务重要。” 在得到贺沅许可后得苗邈眼神里迅速充满了光,他摩擦杯口的手指没有一丝多余动作,直接举起酒杯放在唇间,浓郁的苹果甜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在贺沅得注视下足足喝了一大口才心满意足得放下杯子。 四面八方围绕在一起的俊男靓女中兀自插进了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交错得灯光下这个男人得目光不断在周围雪白得肌肤上徘徊。 老祖宗的话从来都不是骗人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精明的目光在四处寻找属于自己的猎物,殊不知背后两道更幽深得目光正死死得锁在他的身上。 短短几分钟,肥胖男人就成功牵手一位婀娜多姿的女人,迈着两条重量级的腿向着二楼包间前进。 贺沅目光随着孔袁礼一路挂上了楼梯,摁下耳麦一声令下紧接着拉起苗邈得手追了上去。 二楼包间门口,贺沅和苗邈站在门两侧活脱脱像两个保镖,神情肃杀带着不容接近得锋利感,两人在门口足足站了十分钟,贺沅又摁下耳麦:“高晨,我先进去了,让扫黄组的兄弟们进场吧。” 包厢里欢声笑语得一男一女正在调情,霎时被破门而入的贺沅吓到失声,两人火速拉开距离,在沙发两侧正襟危坐起来。 孔袁礼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脸色十分难看,借给染坊都不需要调色直接就可以染布,他定了定心神,片刻后哂哂搓了搓肥胖的五指,脸上带着掐媚的笑: “这不是公安局的队长吗,上次在学校里我们见过,我是……” “不用介绍,我没兴趣了解你。”贺沅面无表情一掏警证:“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贺沅,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孔袁礼脸上肥肉一颤,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贺队长,我犯了什么罪,您要逮捕我?” 贺沅往孔袁礼□□处一撇,可以算得上一马平川,没有任何起伏,他突然质疑自己是不是进来的太早了,导致两个人还没进入正题。 四个人都微微一愣,几秒后苗邈向前一步站在贺沅身前:“你要做的只是配合警方,其他不要问,走吧孔校长。” 依旧是霸道得不容抗拒,沙发另一侧得暴露女已经惊慌失措到双肩微耸,厚重眼影下的眼睛已经泛起水光,语无伦次想要替自己求情,可两位警察连看都不带看她一眼,着实有一种把她当空气一般的感觉。 贺沅从兜中掏出烟盒,依旧是先递给苗邈一根才给自己点上,随后右手往门口方向一挥,已经到嘴边的那句“请吧。”突然哑火。 他挥手臂的幅度实在是大了点,很明显能试到夹在指尖的烟头碰触到什么东西,在他转头疑惑那一刻,一串火星从苗邈唇间准确的落入他的衬衫里面。 “卧槽他妈的!”贺沅惊呼。 “嘶——”胸口上灼热的温度让苗邈倒吸一口凉气,他长眉一皱,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冲上来的贺沅往后一推猛地砸在墙壁上。 他双手一用力,丝毫不顾及身后沙发上坐的十分端正的两人,直接撕开了苗邈身上那件顶市局一个月办案经费的高定衬衫。 “痛不痛!” 贺沅忙不迭把已经熄灭的火星打碎吹散,五指并拢在已经泛红的胸前骨处不断的扇着风,可那仅仅只有小拇指指甲盖一半大小的圆点丝毫不给面子,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瘪了下去泛起红光。 “没事的。”苗邈低声道。 “怎么没事,我特娘的就是一傻逼,这种事都办的出来,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贺沅一低头,对准泛红的地方缓缓渡送着自己温热的口气,惹得苗邈耳根一阵泛红。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 评论收藏加推荐 爱你们哦 超大声 第51章 第 51 章 当扫黄大队进入包厢时,可能是贺沅这辈子在他们面前最掉面的一次。 “市公安局扫黄组!都去墙角蹲好别动,身份证拿出来,哎哎哎……那边墙边两个干什么呢!快——”一名小警员踏入房间还没仔细看就扯开嗓子喊到。 绚烂五彩的包间灯光打在所有人脸上,他们齐刷刷顺着这名小警员的手顺势看去。 “啪!”扫黄组长就差跳起来给这个小警员一闷肘,厉声到:“你瞎啊!那是刑侦支队长贺沅,你眼睛长哪去了!” 扫黄组长这一句话一下点醒了他旁边的几位小警员,不说还真没看出来,对比一下沙发上端正坐在两边的男女,这两个贴着墙根裸露胸膛,另一个人还噘着嘴看起来要亲上去的样子,更像是需要扫黄组安排的人。 苗邈的脸上迅速被火烧过,通红剔透。 “靠!”贺沅低声骂了一句,迅速把自己身上一件薄外搭脱下披在苗邈胸前,浑厚硬朗的气场一下打开:“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还特娘的看!眼睛给老子挖了扔楼下去!!” 就一瞬间的功夫,所有扫黄组的警员眼神又齐刷刷的转向另一面,贺沅这“市局霸王龙”的称号不是白叫的,这一生怒吼让他们心头都颤了三颤,只恨现在自己不透明。 扫黄组警员们没人敢出声,更没人敢和他对视,纷纷别来目光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那边沙发两个带走,押市局去,别特娘的干愣着了。”贺沅又是一声咆哮。 “等等……等一下……警察同志们,我没□□啊,你们不能抓我啊!”孔袁礼一听要把他押送市局,直接就慌了路子,一双肥手已经战粟起来,声线都跟着他颤抖的幅度起伏。 贺沅脸色一沉,乌云遍布的脸上下一秒就要电闪雷鸣,苗邈站在他身后一扯他的胳膊:“执法记录仪又不是摆设,态度好点,不行再动手。” 在孔袁礼胆战心惊的表情中,贺沅突然一秒变温顺,更是拿出了一股贤良淑惠的品相,变脸速度堪称国粹:“孔校长啊,我们只是想请您去一趟市局,来配合我们调查,您不要害怕,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警察,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这“母”老虎变脸也太快了吧,差点闪了扫黄组一众警员的腰。 孔袁礼□□中的眼睛在房间里不漏声色的环视了一圈,在神色各异的警员脸上不断徘徊了许久后,终于眨了眨眼睛,顺势在贺沅给的台阶上火速滚了下来,带着有点肾虚的声音道: “我一定好好配合警方工作,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那警察同志咱……移步警局还是就在这里问?” 贺沅瞥了他一眼,转过身替苗邈紧了紧搭在胸前的薄外搭,不耐烦道:“收队,回市局。” 市局门口,孔袁礼从警察上刚踏下来,就被一个警员推搡着进了羁押室,他不满的抓着羁押室得门试图得到结果,却只得到小警员一句毫无感情的回答: “太晚了,趁早睡,明天再说。” 红色Vanquish在路灯下恍如一道红色闪电,没有任何迟疑朝贺沅家疾奔着,贺沅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到之间发白,他内心快要被苗邈胸前那一点红烧透了。 “还痛吗?”贺沅问。 苗邈收回神游的目光,淡淡道:“不痛了,没事的。” 六个字戳在贺沅心头,像是一把利刃直接插入他的心脏,周康明案的时候他搞炸了交警岗的微波炉,烫了苗邈一整个后背,这次又把前胸口给烫了。 贺沅越想越心疼,上车之前他不顾苗邈的反对,硬扒拉开看了,那点烫伤已经被薄外搭蹭掉了皮,心疼之余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一点点的烫伤,索性掏出手机拨了号码。 “嘟——嘟——”手机扩音器穿出正在拨号的声音。 “喂,沅沅啊,怎么了?” 闻声苗邈差点咬到舌头,这声沅沅简直就是从贺沅的铃声里剪辑出来的,用膝盖都能听出来是贺沅妈妈的声音。 “妈,我把你儿媳妇烫了怎么处理?” 电话那边传来了短暂的盲音。 “沅沅,你说啥!儿媳妇!我有儿媳妇了?!你爸知道吗,哪里的啊,多大了啊,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几口人啊,这么大事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把档期空出来回去请她吃个饭……” “妈……”贺沅连忙打断:“我把他烫了。 ” 又是短暂的盲音。 “你特么的这个小兔崽子!你烫我儿媳妇哪里了!你等我回去就收拾你!你这么大个糙老爷们就不能注意点吗,女孩子细皮嫩肉经你这个折腾吗!” 贺沅盯着路面的眼神悠然一瞥副驾驶的苗邈,心道:确实细皮嫩肉的。 “那啥,我抽烟时候烫的,就没注意烟头掉他胸口上了。” “啥,烫哪?” “胸口……” “嘟——嘟——” 贺沅一愣,怎么电话给挂断了,他迟疑的举起手机正欲再拨号,被苗邈一把抢过手机:“别打了,你妈受刺激了。” “什么刺激?”贺沅不解。 苗邈无情的对他翻了一个世纪白眼,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选择了沉默。 几分钟后,贺沅刚把车拐到停车位上,铃声突然乍起,贺沅掏出手机一看是他家老头的电话,随手接听点了免提,还没张口就被一阵雄厚的男高音震得差点离开这美丽世界: “贺沅你这小崽子!你妈说你睡了一个姑娘!这种大事怎么不说一下!跟人姑娘确定关系了吗,确定了赶紧领来我看看好提前准备好东西去提亲。” 这下苗邈的脸色更难看了,已经从白眼升级为黑眼,黝黑的眼珠直直得瞪向贺沅,贺沅讨好的冲他一笑。 “爸,我……你听我说我不是……” “我听你妈说你特么还把人姑娘胸口烫了,你就不能注意着点吗!那小姑娘是哪里的?” 车内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小姑娘”苗邈无情的别过眼神低头点亮了手机屏幕,借着微弱的光看了一眼胸前的烟疤,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还有些火辣辣的烧灼感。 贺沅有些心虚的压低声音:“是我一个下属。” 几乎没有停顿,贺爸爸迅速接上话:“你潜规则人家了?!” “没有没有!我们这是两情相悦,你儿子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像那种会潜规则下属的人吗,我这么刚正不阿遵纪守法!” “行了行了,等我跟你妈拍完这部戏就回去,到时候带人家姑娘来家里吃顿饭,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去买个湿润膏和烧伤膏,要是处理不了就去诊所看看。”贺爸爸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感慨儿子的不省心,随即又补上一句: “我跟你妈那可是初恋一直到现在,你可别给我整那些始乱终弃的事,要是我知道了你就别进贺家门了,等会我给你再打点钱,别亏待了人家姑娘。” 贺沅悻悻得望着手机屏幕里还在跳跃的通话时间,低声感慨了一句:“真好,一说有儿媳妇,零花钱都不用要了,上赶着送上门。” 贺爸爸狐疑:“你说什么?” “没事爸,拍戏注意身体,我给你儿媳妇买药去了,晚安。” 已经熄火的Vanquish再次发出引擎声,路过门口保安室时还把昏昏欲睡的小保安一个激灵吵醒。 贺沅家,想趁着给苗邈上药趁机揩油的贺沅被无情的门板隔离在外,他站在苗邈卧室门口心情抑郁,早知道刚刚就矜持一点不挑逗他了,起码还能坐在一旁欣赏苗邈的□□。 次日清晨,苗邈被卧室外叮里当啷的声音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手套了一件外套向客厅走去。 当他站在客厅时才发现前面二十七年的苦瞬间就变甜了,他看到贺沅套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将姣好的身材衬托到极致,背对着他在厨房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举着锅盖十二分认真的在煮粥。 内心的悸动吵醒了从未活跃过小鹿,他笔直的站在落地窗前,晨光打在他身上,挺拔的身姿在大理石地砖上落下影子,朦胧间他窜出一个想法: 我喜欢贺沅。 厨房里忙碌得贺沅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客厅苗邈那微微闪动的目光,在一夜辗转反侧中他幡然醒悟,要想追到苗邈必需付出真情实意不能像老爹说的那样始乱终弃,于是连夜下了菜谱APP,决定在苗邈起床前为他做一顿爱心早餐。 可天不遂人愿,第一次进厨房的贺沅不是碰翻酱油瓶子就是打碎盐罐子,终于把睡眠本身就浅的苗邈成功从周公的茶局里硬拽了回来。 “咳……”苗邈站在厨房门口轻声一咳嗽。 贺沅吓了一跳,成功从原地蹦起把手中的锅盖扔出一个完美抛物线,最后落入洗菜池中发出一阵“哐当”的巨响。 “你怎么醒这么早,难道是因为我没搂着你吗?” 苗邈倚着门框,点上一根刚刚从客厅桌子上顺来的烟,低声一笑:“贺沅,你这做饭动静太大了,我要是死了估计都得被你震醒。” 贺沅一手夺过苗邈手中的烟:“呸呸呸,一大早什么死不死,要死也是咱俩一起殉情,我还想和你一生到老喝一辈子奶茶呢!” 苗邈刚凝聚起来满腔的悸动瞬间被贺沅一句“殉情”浇灭,他很清楚,卜钊总有回来的一天,那时候的自己会舍得让贺沅陪他一起走进这炼狱吗,答案不明而喻,苗邈不愿意。 锅中的粥已经咕噜咕噜煮开,贺沅转动粥勺盛了一口放在嘴边细细品了品,咂摸了几下嘴:“味道还行,多加训练可以做你苗大爷的御厨了。” 随后,他把粥勺往碗中一扔,转过身一手扶住门框一手贴在苗邈脸颊上,拇指摩擦了几下他的脸颊,然后顺势把手指插进了苗邈乌黑的头发中,迅雷不及掩耳得在苗邈唇间落下一个吻: “可以吃饭了,宝贝。” 苗邈用手指摩擦了下被贺沅亲下得位置,一点低头:“贺沅,你忘了一件事。” 贺沅:“今天的我一样爱你。” “不是。”苗邈轻微摇了摇头:“昨晚的奶茶还在夜店。” 晨光温暖,白粥清香,男人体贴,甚至连小菜都格外诱人,但这一切在苗邈眼中都比不上昨夜那杯被遗忘在夜店的奶茶,许久贺沅才反应过来,表情向吃了一整个柠檬一样,很不情愿的说道: “中午再给你买,先吃饭,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早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 今天依旧是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 第52章 第 52 章 市公安局,一位男子从出租车上下来,寸头墨镜大皮鞋简直就是□□痞子,可身上却套着深蓝色的刑警警服,带着一脸浪荡不羁的笑容和出租车司机道了谢,拎着两大包东西径直走进了市局。 十几分钟后,贺沅站在刑侦公共办公室门外,竖起耳朵听着里面一阵阵低沉的欢呼,心中狐疑这群人是中了彩票还是踩了狗屎,突然脑子一抽立刻掏出手机看了下日历。 贺沅:“靠——” 苗邈站在他身后,见他许久也不推开门,侧身向前疑问的一瞟贺沅的脸色,随即一伸手推开了门。 “老贺!!!!”寸头墨镜男侧头一瞥门口两人,突然张开双臂大步上前。 “……”贺沅嘴唇动了动刚准备说什么。 突然,不知哪来的一根长棍直甩寸头墨镜男,强劲的棍风下他微微瞪大双眼向后猛撤一步,一侧身成功多过迎面而来的长棍,他定睛一看是门后被遗弃了很久的拖把杆。 “小苗警官!别!!” “卧槽!苗邈住手!” 众人一阵惊呼,连忙上前制止。 贺沅见状忙不迭转身一把擒住苗邈的手,向怀中用力一扯把他手中长棍一扔:“大爷,这是魏昇魏副支队,你干嘛!” 木棍被贺沅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两声闷响,然后转着圈滚到了墨镜男脚边。 “嗯??”苗邈震惊,脸上冷峻肃杀的神色瞬间专为茫然无措,全身绷紧的肌肉一秒放松,迟疑地瞅瞅贺沅再瞅一瞅魏晟身上的警服,半晌后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魏支队长我……对不起……”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足足好几秒魏昇才反应过来,笑吟吟得把墨镜一摘,丝毫没生气:“这事不怪你,只能怪我爸妈把我生的一副市井流氓样。”顿了顿他又拍了拍贺沅肩膀,小声道:“你家这个小警察很在乎你啊,可以啊老贺,老牛吃嫩草啊。” 贺沅十分嘚瑟的一拍魏昇肩膀:“一边去,离我远点,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 一旁苗邈不动声色地从贺沅兜中顺出烟盒,十分谦卑温和的递给魏昇:“魏支队长,您请……” 话音未落,贺沅一把夺过魏昇还没叼进嘴的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塞进自己的嘴中,又一把夺过魏昇刚掏出来的火机,“咔”的点燃了烟:“老魏,以后我媳妇递的烟,你不能接。” “为什么?”魏晟不解。 “因为你住院一个多月身体不好,我媳妇喜欢身体强壮有男人味的人。”贺沅挑起眉角拉起苗邈的手:“走了,审孔袁礼去。” 留在原地的魏昇带着些许戏谑的目光看向两人的背影,片刻后转过头看向早已习以为常的众人,悄声开口于问道:“你们说我是不是车祸撞坏脑子了,我怎么感觉贺沅和以前不一样了。” 高晨整理档案的手一顿,立刻蔫坏地凑到魏昇面前:“昇哥你不知道,从这个小苗警官调来咱市局,那老大就跟抱窝的母鸡一样,一步不离的守着他,你没觉得咱办公室都格外蓬荜生辉吗,那是老大散发出来的母性光环照亮的。” 魏昇目光一沉,随后淡淡一笑:“你老大以前也就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然早就沦为母鸡了。” 几个人到了审讯室外,搁着单面玻璃,看见坐在审讯员对面的孔袁礼,油光满面眼袋都快要掉到鼻子上,□□中的双眼隐约布满了红血丝,很明显就能看出这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审讯员用笔帽扣了扣桌面,把已经神游的孔袁礼从意识中强行拉了回来,他迷茫的看了一眼审讯员,随即面色一凝:“警察同志,您问。” “昨晚去‘美妙夜’做什么?”审讯员把笔帽摘下来往桌子上一放问道。 孔袁礼倏地一愣。 “工作压力大,想多接近一下年轻人放松一下。” “包厢里那个女人是谁?” “我哪知道她是谁,就夜店聊了几句觉得环境太吵闹,才去的包厢,就是简简单单聊聊天喝喝茶,其他什么都没干。” 审讯员一笑,接着话说道:“去夜店喝茶?孔校长你最好说实话。”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到耳麦中贺沅的吩咐:“问他应召女的事。” “孔校长,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经常带应召女回家,你身为人民教师这样不太合适吧。” 孔袁礼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密密麻麻的冷汗从额间一路渗透到鼻翼:“我……我只是带回家聊聊天,真的什么都没干,警察同志你相信我,我……” “带应召女回家却什么都不干,这事你觉得我们警察会信吗?” 审讯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孔袁礼喘着粗气的声音。 许久,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缓慢抬起头: “警察同志,我其实……有病,我……不举,所以我就算带一百个应召女回家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啊,你要不信我家还有我去医院看病的诊断书,那上面有医生的签字和医院的缴费记录,我去夜店真的纯粹就是为了找人聊聊天。” 单面玻璃外,贺沅扶着桌子发出一震破天狂笑,惹的其余的人也捂着嘴低声笑着,唯独苗邈脸色阴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深邃的看向审讯室里。 贺沅余光一瞥神情严肃的苗邈,紧接着勾起嘴角一胳膊搭在苗邈肩上:“宝贝,放心,我举且硬更持久。” 苗邈伸手一拍搭在肩上的手,面无表情简短道:“施虐。” 包括在旁边坐着看案件报告的魏昇在内,所有人瞬间笑容一敛,齐刷刷的看向苗邈,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一般,把头号嫌疑人轻而易举的锁定在了孔袁礼身上。 所有人好像静止了一样,都在无声的等待苗邈的下一句话,审讯室里也一度寂静,谁料等了半天苗邈非但没开口,直接转身走到魏昇对面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点了一根刚从贺沅兜里顺来的烟,吞云吐雾起来。 好一会,贺沅才摁住耳麦道:“继续。” 审讯员接到贺沅命令,冲着孔袁礼点头示意:“孔校长,韩箐跳楼前,你见过她吗?” 孔袁礼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沉思了几秒钟,猛地一抬头双手拍在铁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想起来了,那天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我在办公室看到他们班上体育课,当时……”他微微一眯眼,又细细琢磨了两秒:“当时才刚上课,她就离开班级队伍,独自去了洗手间。” 审讯员:“你怎么能确认那是韩箐。” “她家庭条件不好,没钱买厚衣服,整个班级里就她一直穿着校服,而且又是保送的,我见过几次。” 审讯员低头将纸一翻页继续问道:“之后呢?” “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听她班主任说后面一节课她也没上,再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跳楼身亡了,警察同志,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吧。” 玻璃外贺沅摁住耳麦:“告诉他韩箐遭受过性虐待。” 审讯员深吸一口气:“韩箐跳楼前曾遭受过性虐待,这一点你知道吗?” 孔袁礼脸上肥肉霎时一颤,那双在□□中生存的眼睛愣是瞪了出来,半晌才颤颤巍巍的开口:“我不知道啊,警察同志我真不知道啊,我怎么会对一个学生下这么重的手,而且那天我一直都在办公室啊,一直到有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有人跳楼我才出来。” “有不在场证明吗?”审讯员问。 孔袁礼茫然的摇了摇头。 副校长室楼层的监控高晨去检查过,前段时间刚刚坏掉,就是说副校长孔袁礼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没有性能力,和苗邈一开始的猜测完全吻合,那这个头号嫌疑人的称号就更是板上钉钉。 他的身姿在僵硬下缓慢的摇晃起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孔袁礼很清楚他现在的处境,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警方锁定为嫌疑人,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努力平复下自己颤抖的心脏开口: “我真的没对韩箐做过那种事,我是不能行人道可是我还有人性啊,那么小一姑娘我怎么可能下的去手。” 问话进行到这里,审讯室外的贺沅默然地扫了一眼身后的苗邈,从肺里用力把烟吐了出来吩咐道:“叫上痕检,高晨你带队去孔袁礼办公室走一圈,然后再去他家里转悠转悠。” 高晨接了命令点了头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沙发上的魏昇把二郎腿一放,手中看了一半的案件报告平铺在桌子上:“老贺,我怎么觉得这个孔袁礼不像是对韩箐施虐的那个人呢。” “为什么?”贺沅一转身。 “要真是这犊子,那这画面得多恶心,光想想我就吃不下饭。” 贺沅:“去你的,好好想案子,一回来就给我整这些没用的,孔袁礼是不是施虐者还得看你脑子里什么画面,你是不是出院时候脑子装人护士兜里往带回来了。” 魏昇一哂:“你还别说,那小护士贼啦带劲,那小身材我给你讲咱市局都找不出那么性感的小娘们。” 站着的贺沅恨不得一脚把魏昇踹回医院,这临港市局有他一个不务正业分子就算了,这魏昇一回来再加上苗邈,都能组成一个“不务正业”小组了,赶明张局不得亲自把他们三个镶进冲水马桶里。 一直侧脸看向单面玻璃的苗邈一言不发,目光紧紧锁在孔袁礼身上,半晌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禽兽。” “对!老魏你就是禽兽,住个院连人护士都不放过!”贺沅接话到。 魏昇两手一摊:“你有你家苗了,可我连个媳妇都没有,别说护士了,就算是门口扫路的老阿姨愿意和我度余生,我都能立马拿户口本跟她领证。” 贺沅:“去你的吧,赶紧过来听审讯,坐那真当自己是大爷了,咱刑侦支队的大爷有苗邈一个就够,再来一个我就不伺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 第53章 第 53 章 审讯室里,孔袁礼已经完全失控,他颤抖,流汗,连同铁座椅都被带动的哐哐作响,鼻梁上肉眼可见的硕大汗滴凝聚在一起,不多时就顺着鼻侧流到颤抖的嘴唇上,随后慢慢渗入唇缝之中。 “叩叩”贺沅扣响单面玻璃,摁住耳麦低声道:“继续。” 审讯员接到命令,清了清嗓子:“孔校长,不要紧张,请好好配合我们警方工作。” 孔袁礼哆嗦的嘴唇已经抿不成缝,不断的揉搓肥胖的手掌,连目光也开始涣散:“警察同志,我没对韩箐做过那些事,我真的没做过,你们要相信我。” 审讯员低头在纸上快速记录,一抬头直接跳过话题:“你的外甥,韩箐的班长,同班同学曾经指认过他是欺负韩箐那个小团体的头目,孔校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元帅吗!”孔袁礼疯狂摇头:“不可能,帅帅一直品学兼优,从不惹是生非,而且还是班长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我就是随便一问,孔校长别紧张。” 孔袁礼内心想法几乎全展现在那张脸上,不带丝毫掩饰,皆是最真实,最透彻的恐惧。 单面玻璃外,苗邈抱着胳膊紧紧盯着孔袁礼,他仔细的观察着这个人所有细微不易察觉的动作,许久侧过身子看向贺沅:“如果不是真的在害怕,那孔袁礼就真的太能演了。” “现在只能等了,看看高晨东杰他们那边能找到什么线索,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孔袁礼就是施虐者,又不能对他屈打成招。”贺沅皱起眉峰,余光突然扫到还在沙发上敲着二郎腿的魏昇: “魏副,你去试试?” 魏昇一愣:“我?我今天才刚归队,还没正式参与这案子,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你魏昇生是刑侦队的人,死是刑侦队的魂,一身凌然正气英雄肝胆怎么能就这么埋没了,赶紧的别磨蹭,咱市局就属你最吓人,你那大金链子小手表,这时候吓唬嫌犯最合适了,快去。” 魏昇正准备抬脚给贺沅踹进桌子里,突然看到苗邈杀人的眼神,只好悻悻放下腿嘟嘟囔囔朝审讯室内间走去:“我去还不行吗,谁让咱是□□世家呢,都什么年代了还吓唬嫌犯,传出去别人不得觉得咱市局没牌面。” 审讯室厚重得铁门被从外面推开,孔袁礼一个激灵抬头正好对上魏昇那略微不耐烦的眼神,两人对视两秒,魏昇一抬手捋着寸头往后脑勺一摸,随即单手拉开椅子横坐在上面,手臂向后一搭椅背两腿一翘二郎腿,在孔袁礼微颤的目光中掏出烟盒点上一根,紧跟着向前一倾身把烟全球吐在孔袁礼脸上: “赶紧交代赶紧完活,别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套,老子时间紧的很。” 玻璃外贺沅冲着苗邈一扬下巴:“我就说吧,米月那套是跟魏昇学的。” 苗邈一撇嘴:“嗯,我冤枉你了。” 面前这个警察从一进入审讯室就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毒蛇一般的目光看的孔袁礼头皮发麻,耳蜗里嗡嗡作响,时间在他身后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透露着煎熬的气息,许久孔袁礼才低下头,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字: “我没做过,但我可以指证。” 魏昇一眯眼,嘴角勾起一丝蔑视得笑:“指证谁?教唆你去□□的人嘛,不对啊,你硬都硬不起来,谁能教唆你,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故意拖延时间。” 孔袁礼快速接上魏昇的话尾:“我可以指证我们学校部分男教师性骚扰女学生,警察同志你相信我,他们才是真正的衣冠禽兽,我……” “证据。”魏昇问到。 “我……没有证据……我只是听他们说起过两次……” 魏昇微眯起双眼,将烟灰准确的弹入烟灰缸,淡淡道:“没有证据你就空口指证在校任职老师,孔校长你太着急给自己洗白了吧。” 孔袁礼肥硕的身躯又是一震,半晌也没蹦出一个字来。 “让他提供名字。”审讯室外贺沅单手摁住耳麦低声道:“我安排人去暗访。” 几分钟后,魏昇推开审讯室铁门将一张A4纸轻飘飘的甩到贺沅面前,伸出一只手不断地摩擦着自己的大寸头,脸色更是阴得像随时准备砍人的□□大哥一样,他斟酌了片刻,带着怨气开口:“怎么我一回来就让我干这种活,就不能安排我去找个猫抓个狗吗,实在不行扶老头老太过马路也比这玩意强啊,好家伙审完这阳痿的玩意,以后生个孩子都得先担心他能不能健康长大了。” 贺沅:“咱干这行又不是为了自己,我不也一样天天对着这群小瘪三,行了别特娘的感慨了,实在不行你也找个男朋友,就不用担心孩子的事了。” 魏昇哂笑一声,道:“有道理,要不你把你家苗儿让给我呗,我看他挺好的。” “魏昇——我□□大爷!”贺沅抓起烟灰缸作势就要扔去,魏昇见状一闪身拉开审讯室外间门火速离开“案发现场”。 贺沅举着烟灰缸的手狠狠一甩把无辜的烟灰缸砸在桌子上,他气鼓鼓的样子落在苗邈眼里,惹得苗邈低声笑了起来:“你们市局连老婆都可以共享吗?” “共享个屁,他要是敢,等等……”仿佛一道闪电劈在天灵盖上,贺沅猛地回头:“苗邈你是谁老婆?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答应了?” 苗邈看着木质桌面上杯烟灰缸砸出的小坑,伸手摸了两下,低声道:“没有,你听错了,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肤白貌美大长腿得,特别是厨艺好的那种,最好还会做个甜点,没事时候能送来市局给我长长脸。” 贺沅一愣,这话怎么听起来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迟疑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随后心头一喜,硬生生从苗邈打趣他的话里听出来一股子醋味,正欲开口时审讯室内门被重重推开: “贺队,继续审吗?”审讯员探了个脑袋问到。 “不用了,送羁押室先关够他48小时,先耗一耗他的承受能力,等快放出去时候再审。”贺沅目光紧紧锁在苗邈眉骨上头都不回直接吩咐到。 年轻的审讯员霎时翻了个白眼,心中感慨什么时候也能在局里搞一个办公室恋情。 中午,一向只有苗邈长期躺在上面的沙发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有些不自在的朝着一边挪了挪,最后还是受不了旁边那位寸头大哥的蜜汁注视站起身来面向窗户数起了人头。 魏昇稍微一转脖斜视了苗邈几眼,突然觉得这个从省厅调来的小孩有点有趣,随即刚准备迈步上去聊两句,再一瞥眼就看到了贺沅深邃的眼窝中那股子许久不见的狠厉,脚步一转直接迈到了贺沅办公桌前,弯下腰身两肘一撑半伏在桌上,开口道: “我说贺大支队长,你俩正式交往了吗?” 简单的四个字让贺沅心头突然一热,随后温热的温度传遍全身,仿佛每一根神经脉络上都被沾染了一丝热气,他许久才把胸腔里烧人的热气用力一吐,白了魏昇一眼: “魏副你不在自己办公室呆着,跑我这来撩什么闲,赶紧写申请查案去。” 魏昇轻拍一下桌面,耸了下肩膀:“住了个院出来,我就已经不是你的小可爱了,人家好伤心啊……” 话说到一半,魏昇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窗边的苗邈,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面向两人。 窗边的人身材消瘦,额头到眉骨再到鼻梁如刀削般深刻,一上午的相处下来,魏昇只觉得这个人冷漠不近人情,他细细品了品苗邈纹丝不动的表情,突然觉得内心一沉,原来贺沅好性冷淡这口啊。 贺沅不知道魏昇在想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一脸□□就知道肯定没想好事,随即伸出两根手指十分嫌弃摁在魏昇太阳穴往上一指的位置,靠着手腕的力量把他的头给别了回来。 “别看了,那小帅哥有家室了,家室就在你面前。” 苗邈笔直冷漠的身姿一晃,眼帘也垂了下来打量了一下伏在贺沅面前的魏昇,用一副平稳到带冰渣的语调开口说道: “魏队,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您身为领导,不得请我吃顿饭?” 魏昇:“????” 贺沅紧跟着发出一声爆笑,连忙向苗邈竖起了大拇指。 魏昇哭笑不得:“不是,咋了?老贺卡里那好几位数的余额不够你吃了,今早上还要给我一闷棍,现在跑来讹我,咱俩到底谁是领导啊。” “这你就不懂了。”贺沅插嘴:“我家苗邈可是孙厅一手提来咱这当小刑警的,能和咱这种民兵蛋子一样?我这个支队长都得好好给他伺候着,更别说你个副了,赶紧的拿衣服,去老王家吃炒菜。” 刚刚归队的魏昇一瞬间觉得自己掉进了贼窝,归队第一天啥还没干先掏钱请人吃饭,简直就是当代领导班子中最善良,最近人情,最体贴大众的那一位了。 途乐车里,魏昇还没上车,贺沅就从主驾驶向右一倾身,小声问道:“大爷,你怎么还讹上老魏了?” 苗邈低头刷微博的手顿了一下,眼帘一抬:“看他不爽。” “哈哈哈哈!!!”贺沅趴在方向盘上笑出了鹅叫:“因为什么?” “他长的像□□。” “卧槽,大爷你竟然还是颜控,看来只有我这种出道必火的帅哥才能满足你了。” 贺沅扶着方向盘继续狂笑,刚拉开后排车门的魏昇一愣,心道这是咋了,一顿饭能给这孙子乐成这样,这是在办公室吃了多久泡面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苗邈扣上一顶“□□”的帽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 有啥意见不满可以提出来啊 第54章 第 54 章 老王菜馆,一楼大厅一贯的热闹非凡,传菜员举着托盘在熙攘中不断穿梭,饭菜的香气恨不得透过玻璃飘向路边。 贺沅三人穿过拥挤的大厅直接上了二楼包间,后面还屁颠屁颠的跟着老板,刚进包厢,老板把菜单往贺沅面前一送转脸面对魏昇: “哎呦魏队长啊,好久没见了听说你住院了,怎么了啊?” 魏昇拉过椅子笑吟吟的一坐:“车祸住院,伤了脑袋,你瞧这还有道疤。”他伸手往自己寸头上一指,短发里隐隐约约露出一块头皮,魏昇放下手继续道:“我归队第一天就来你这吃饭,就这情谊你不得亲自下厨?” 老板嘿嘿一喜连忙摆手:“你这不是消遣我吗,你们两个哪次来我这不是我亲自下厨,我这条命当初要不是你和贺队给捡回来,早就飘海上烂没了。” 苗邈倒水涮杯子的手一怔,随即抬头看向老板,没有吭声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老板一抬头正好对上他冷漠的目光,老板一笑: “小苗警官你可能不知道,那年我去海边游泳,你说巧不巧一个摩托艇失控直接撞过来了,当时贺队和魏队也在,要不是贺队推我一把,我这把年纪要让撞那一下可能就直接葬海里了,这不因为这事才认识两位队长的。” 苗邈目光一闪,朝着旁边贺沅看了一眼,许久慢慢低下头抿了一口贺沅倒给他的茶。 “行了老王,上菜吧回头有时间再来找你唠嗑,市局还有案子着急回去。”贺沅冲着老板一摆手,老板拿着菜单一笑转身离开了包厢。 吃饭间,贺沅举着汤勺不断得往苗邈碗中盛鸡汤,连桌上的清炒莴苣都被整盘端到了苗邈面前,期间魏昇的白眼几乎快要翻到了天花板上,从这道清炒莴苣上来他连一筷子都没吃到,忍无可忍的抱怨道: “老贺你过分了啊,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宠我啊。” “这是我大爷,你能和他比吗,来叫声爸爸,我就疼你。” 魏昇瞪了他一眼,突然站起身在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快速从苗邈面前夹了一筷子莴苣迅速塞入嘴中,还臭显摆得吧唧了两下嘴:“香。” 在贺沅正要口吐芬芳时,苗邈举起手机突然打断他插话道:“看这个。” 两人迅速摆正态度,结束了“莴苣”之战凑到苗邈身旁,几秒后一正一副两个支队长齐声咆哮一句:“我草他大爷。” 三个人的此时大脑混乱无比,手机里一分多钟的小视频让他们得血液直冲天灵盖,不多时市局人形霸王龙掀桌而起,率先冲下楼结了账,临跨出门还没忘让老板再做一份鸡汤送去市局。 路上,途乐车内贺沅的手机铃声就没断过,刘顺利副局长的致电一直响到市局门口,贺沅停好车点了免提: “刘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已经看到了,马上让人处理。” 刘顺利的声音哽塞了下,能听见他努力压下火气:“这事影响太大,已经引起社会关注,别莽撞好好处理。” 羁押室的孔袁礼正躺在硬板床上放空自己,一夜没睡的他刚准备进入梦乡,突然羁押室的铁门被贺沅一脚踹开,弹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孔袁礼肥胖的身躯直接从硬板床上弹射坐起,脑门虚汗霎时就起了密密麻麻一层。 压着脾气的贺沅太阳穴直跳,他三步并两步冲到孔袁礼面前,一把拽住领子,掏出手机往他面前一送,咬牙切齿道:“视频这个人是不是你?” 孔袁礼哆哆嗦嗦的瞥向手机,几乎是同时他的眼睛瞪成了一个圆,脸色瞬间惨白。 视频开头几个大字直接点亮了后续视频内容:“临港市世纪高中的肮脏纪实,多名男教师猥亵女学生,副校长也参与其中。” 短短一分多钟的视频里,各种角度的偷拍,偷录,教师和学生的聊天记录,甚至还有男教师威胁学生的电话录音,虽然都是草草一概括没有细细描述,但微博上的热度直逼榜首,评论里凑热闹的,愤愤不平的,甚至已经有人把这些渣滓人肉出来挂在上面。 视频中嗨翻天的副校长孔袁礼此时已经完全失控,脸色十分不好看,整个脸部肌肉已经僵硬,浑浊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手机上,好半晌才颤抖道:“我不知道这视频是谁拍的。” 贺沅声线低沉,带着雄性生物特有的强劲锋利:“我没问你是谁拍的,就一个问题这个对着女老师扭腚的人是不是你。” “我,是我,这些人我都认识。”孔袁礼颤抖的食指指在手机屏幕上,脑海中飞速运转,随后念出一串的人名,惨白的脸色中瞪圆的双眼不断的偷瞥着贺沅的表情。 许久贺沅重重吐了一口气,强忍下胸腔里的怒气:“孔校长,看来关够48小时你也出不去了。” 说完贺沅瞪了他一眼转身对着门口看守警员道:“看好这只畜生,别饿死了好好伺候着。” 苗邈一声不吭的跟在贺沅后面,紧跟着他的步伐一直到了网警办公室,办公室里魏昇正一手摁在桌面上半侧着身体看着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小网警一顿操作。 年轻小网警一看贺沅进来了,站起身“啪”得敬了个礼,正要让座紧接着被魏昇一把摁回座位上:“接着查,让他站着就行。” 贺沅也没有计较魏昇让他站着,径直走到一个年级稍大的网警身边:“屏蔽所有关键词,屏蔽不了就想办法删帖删微博,再在市局官博上发通告说视频中出镜教职工已经开始接受调查。” “是。” 贺沅一转身绕到年轻小网警身边:“发帖人找到了吗?” 小网警把身板挺了挺扶了下鼻翼上黑框眼镜轻声道:“贺队,还要等一会,网上传的太多锁定首发人需要点时间。” “速度。” 一直站在门口低头看手机的苗邈突然一抬头:“贺队,我找到发帖人了。” “!!!” 网警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灼热齐齐打在苗邈身上,贺沅上前两手直接扶在苗邈肩膀两侧,目光焦急到起了一层红丝:“怎么找到的,你什么时候兼职网警了。” “评论下面有一个微信群,专门讨论这个视频的,我就加进去看了看。” “这就看出来了?”魏昇问道。 “那倒没有,我就说我是市公安刑侦的警员,顺便拍了张警证,他们就说视频是一个高中生私信给营销账号的,我就让他们打听了一下。” 贺沅冷冷道:“哪个高中。” “世纪高中高一三班钱明明。” 网警办公室瞬间陷入安静,前一秒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也消失在众人的喘息中,在极度安静中众人微微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瘦弱的警员,穿衣风格就不用说了,和贺支队长如出一辙,但脸上冰冷的神色和漠视一切的目光让他们感觉整个办公室温度都降了下来。 这样一个人竟然能比网警还快锁定发帖人,而且用的还是这么直接了当的方式。 突然苗邈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极其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低下眼帘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迟疑了几秒后接起电话:“你好。” 孙厅的声音在苗邈开口的同时响起:“苗邈,我是你孙叔叔。” 苗邈一愣,随即目光一甩锁在贺沅脸上,悄无声息用着气音问道:“我的号码你给孙厅说了?” 贺沅摇头。 “不是贺沅给的,我从你们市局通讯录上找的。”看来这个手机收音功能过于强大,孙厅把苗邈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世纪高中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需要省厅帮忙吗?” 苗邈直直站着,眼神生冷不带感情,连语气中也不带一丝温度:“不用了孙厅,一个小案子,我相信贺队的能力一定会完美结案,就不用浪费省厅的资源了。” 孙厅正欲再开口,苗邈直接又接话:“孙厅,我要去走访证人了,比较忙先挂了。” 话毕,不带任何迟疑直接挂断了电话,网警办公室的氛围又重新凝重起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警察竟然敢对省厅的孙厅长这么横,了不起了不起。 苗邈无声的走到贺沅身边,从他兜中十分顺手的掏出烟盒叼了一根在嘴中,简单的动作让众网警更震撼,这人竟然还敢从市局人形霸王龙口袋中掏出烟,惹不起惹不起。 “走吧。”苗邈叼着烟含糊道。 “老魏,你留在这吧,我和苗邈去世纪高中一趟。”贺沅简短吩咐到,随即掏出火机递给苗邈向外走去。 网警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年轻小网警望着门的方向,转动脖颈面向魏昇:“魏支队,那个苗邈是什么人啊,感觉好牛逼啊。” 魏昇一笑:“那是我们刑侦支队的队宠,更是贺队的大爷,懂吗?” “懂了。” 等刘顺利摸着贺沅的风声赶到网警办公室时,只有魏昇坐在小网警旁盘着二郎腿叼着烟正认真的看着小网警工作,他一甩手走到魏昇身后,双手撑在椅背上: “贺沅呢?” 魏昇靠着椅子向后一仰头:“哎呦刘局好久不见,发帖人找到了,老贺去世纪高中逮人去了。” “嗯,这案子你也一起参与吧,身体吃的消吗?” 魏昇笑着一摆手,看似毫不在意,内心却陡然一惊,难得能听到刘局关心的话语:“年纪轻轻怎么能说吃不消,就一点淤血影响不大,这不活蹦乱跳刚吃贺沅吃完饭,再说了这案子又不是多危险,刘局您就瞧好吧。” 刘顺利一侧手推了推小网警递上来的茶水:“不用了,我就来看看,你们继续忙吧,魏昇啊,要是身体吃不消就说一声,市局不会太难为你的。” 随后刘顺利一转身,在魏昇疑惑的眼神中径直走了网警办公室。 “刘局今天这是咋了,妈妈上身这么温暖?”他呐呐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是爱你们的一天 评论收藏推荐 你们懂我 么么哒 第55章 第 55 章 白色途乐车又一次开往世纪高中,刚出市局大门贺沅的手机“叮咚”一响,他连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机甩向苗邈:“宝贝,帮我看一下,锁屏密码是我生日。” 苗邈接过手机一歪头:“你生日是多少?” “农历十月二十七。” 苗邈头低声道:“那银行卡密码吗?” “手机备忘录拉到底,最后一条写的就是我所有银行卡的密码,你可以复制一份发你手机上,或者我回头全部改成你生日也可以。” 苗邈眸光闪动,随即一笑解了锁,紧接着一怔,桌面壁纸这个男人不就是他自己嘛,是一张他低着头喝奶茶时候的偷拍,苗邈心头霎时泛起一阵阵温暖的扎心感,眼底若有若无得弥漫上一层雾气,他悄悄一侧目看了正在开车的贺沅一眼。 男人毫无察觉此时苗邈的异样的正在聚精会神的开车,苗邈收回目光点点了新消息,是一条语音: “老贺,刘局今天咋了,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关心我,不会是看上我的姿色了吧。”是魏昇的声音。 贺沅单手搭在方向盘底部,没有任何思考:“你看着回吧。” 苗邈脸色一沉:“他给你发消息,我回算什么?” “你是我媳妇,怎么不能回了?” “我还没——”苗邈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魏昇那张痞里痞气的脸,大寸头黑墨镜都全部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想到这里苗邈直接摁下语音键回了一句话过去。 网警办公室正在老网警身边看屏蔽进度的魏昇听到手机一响,见贺沅回了条语音,随手一点开,苗邈的声音紧跟着就从扬声器传了出来:“贺队说你这是要多个爹。” 红绿灯下一辆高尔夫隔着车窗疑惑的看向旁边的白色途乐,驾驶座上的人趴在方向盘上,肩膀笑的一抖一抖,连笑声都极具穿透力,传入高尔夫车内普通市民的耳中。 半开车窗外呼啸的风声卷过从里面飘出来的烟雾,打着转迅速消散在视野内,不多时就到了世纪高中,两人依旧把车停在了一家饰品店门口,随后下车。 门卫大爷老远就认出了两个人,忙不迭把门打开放了两人进去。 正值下午大课间,校园里热闹非凡,追逐打闹欢声笑语传入两人耳中,贺沅在门卫处站定脚看向校园里,思考几秒后地侧身进了门卫室: “大爷,我在这呆会吧,等快上课了我再进去。” “可以可以,恁俩先坐下吧,俺给恁俩倒杯水。”门卫大爷转身找来了纸杯正准备倒水,突然一抬头:“警察同志,你们不是来了一大波人了吗,怎么你们不是一起的?” 贺沅一愣略微一沉思,随即想起葛东杰刚被自己派来对那些视频里出现的男职工问话:“是一波的,我是他们的支队长有点事来晚了。” “是发现了什么玩意吗,俺看恁们来了不少人啊,这阵仗俺还是头回见。”门卫大爷将两纸杯温水推到两人面前继续道:“唉~俺在这经常能看到不少女娃娃有时候放学都哭着回家,这年头上学都得受同学欺负了,不太平啊。” 贺沅把玩火机的手一顿,火苗唰的升起,苗邈坐在他身边顺势把嘴中叼着的烟往前一送,烟雾在两人头顶盘旋了几秒,贺沅一侧身掏出两根烟递给大爷一根开口道:“你们这的女学生经常哭着放学吗?” 门卫大爷笑着接过烟,脸上的皱纹折在一起,沉思了片刻后开口:“寻思下来还是经常能看到的,有时候俺问那些女娃娃这是咋地了,她们就哭了更凶了嘞。” 贺沅紧皱着眉头,转头望向白色的教学楼,他的目光在每一个窗户间不断扫荡,突然视线一定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葛东杰,少顷收回目光转过头。 上课的铃声骤然响起,贺沅吐出一口烟:“大爷,我们先进去了。” “好。”门卫大爷把手中还未点的烟往耳后一架,拉开门卫室的门目送两个人走向教学楼,随即转过身一抿嘴低声笑了出来。 被清空的教职工办公室墙角处紧紧凑凑的站了□□个男教师,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敢乱动,他们一致整齐的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葛东杰抱着手站在窗边,脸色十分阴沉,他斟酌了许久不知道怎么开口,是直接把他们带回警局关上几天,还是先挨个审问一遍,他的目光在这群男教师身上不断徘徊,最后狠狠吸了一口气压下对这群人渣的怒火开口道: “是在这交代还是回警局慢慢交代,你们挑吧。” 男教师们低着头互相看了一眼,依旧没人吭声。 突然,教职工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葛东杰刚要发火一看踹门的是贺沅,瞬间蔫了下来低声喊了句“老大。” 贺沅一摆手,径直走到这群人渣面前,用力捏起站在最前面一个年轻男教师的脸,指关节变白的力度下男教师脸迅速变形,但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倒是生出一丝怒气和不屑,贺沅还没开口,这个男教师先说了话: “怎么着,想动手打我啊,我给你说你要动手,你身上这身警服就得扒下来,到时候还得求我不追究,懂吗?” 一句话彻底惹怒了贺沅,他捏住男教师的脸迅速松开留了两个发白的指引在他脸上,然后挥手握拳,男教师一看心下直接慌了,闭眼低头向后猛地一闪,两秒后,预料中的拳头并没有砸在脸上。 他有些发怵的睁开眼一看,那个拳头被一直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挡在半空中,顺着手臂看过去,一张白皙不带血气的脸映入眼帘,那双墨色的瞳孔冷漠的毫无情绪,只见他唇间一提,随即一句冰冷到不带丝毫温度的话传入耳中: “别脏了手。” 苗邈吐息的温度擦着贺沅的耳廓一闪而过,他定了定神缓缓放下手臂,用着杀人的眼神瞪了男教师一眼:“东杰,全部带回市局,让老魏亲自审。” “是!” 当一切光鲜亮丽的伪装褪去,最肮脏,最恶心,最令人作呕的一面浮现时,人们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美好。 男教职工都被一一押送回了警局,贺沅和苗邈还站在空荡荡的教职工办公室,他们心中说不压抑是假的,祖国的未来的花朵就这样被这群渣滓扼杀在花园中。 直到墙上的钟表轻微“咔”的一声指在数字3上时,两人才缓过神来互相对视一眼走出办公室。 高一三班门口,苗邈背着光站在阴影中,眼窝中的瞳孔呈现出一种极深得颜色,从教室里传出的授课声中压低声音道: “视频被传的这么疯,我们这样直接带走钱明明,这群学生应该能猜出个大概吧,那这样……” 贺沅眼皮一跳。 “他也许会成为同学中的英雄,或者沦为下一个被针对的人。” 贺沅脸色轻微一变:“虽然只是猜测,但不能不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走吧,去找他班主任。” 正在备课的刁钟丽被突然出现的贺沅吓得一激灵,随即反应过来换上一副职业微笑:“两位警察,有什么事吗?” 贺沅直立的身姿带着八风不动的气势,居高临下的瞥了刁钟丽一眼:“下课以后把你们班那个钱明明同学叫来办公室,我有些问题要向他请教。” 刁钟丽客客气气道:“现在刚上课,两位警官要多等一会了,先坐下吧。” 贺沅一颔首转身走出办公室扔下一句:“我去车里等吧,下课铃响了我再回来,让钱明明在这等着我。” 哐当一声门被反手带上,刁钟丽看了几眼窗外,眸光一暗打开了手机相册,播放了一半的视频中间三角符号一闪一闪,她把耳机塞入耳廓中点了播放,随即慢慢垂下眼帘趴在了桌面上。 就这样两个人在校园里溜达了一圈又回到了车上,贺沅刚启动车子打开了暖气,苗邈突然拉开车门扔下一句“等我几分钟。”就下了车。 暖气呼呼的吹在贺沅脸上,轻快的春之声圆舞曲在车厢内盘旋,他把座椅向后一放,重重的吐出肺里的浊气缓慢瘫进座椅中。 气氛过于舒适,仅仅几分钟贺沅的意识就渐渐模糊,在瞌睡边缘不断徘徊,正在贺沅完全放松进入梦乡的前一秒,副驾驶的车门呼的被拉开,车外咆哮的冷风直钻车内,惹的贺沅直接惊醒随即在冷风中一激灵。 “开暖风关车窗还睡觉,下一顿饭你准备请我吃你的白事酒吗?”苗邈一边坐进副驾驶一边说到。 “你还在这世上,我怎么舍得先走一步,下车这么半天干嘛去了?” 贺沅一揉惺忪的眼睛,放下手睁开眼时眼前一个水晶球直接撞进瞳孔,透明球体中一个小雪人安静的杵在飘落的雪花中,他迟疑了几秒接过水晶球,带着光的眼睛直接看向苗邈。 苗邈嘴角一撇眼帘一垂轻声笑了起来:“上次来时候就看到了,想到你办公室桌子上缺个东西,就买来了,你要是不喜欢就——” “喜欢!大爷送到的都喜欢。”贺沅一把夺过水晶球,哈了口气在玻璃上用指尖摩擦了下继续道:“哪怕你送我个屁我都喜欢。” 苗邈的咽喉里好像被堵住了,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回贺沅,思索了几秒无果后往座椅中一靠索性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驾驶座的贺沅笑的像个傻狍子一样,少女情怀一下涌入胸膛,掏出手机对着水晶球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环绕拍照,恨不得把底座下的电池都抠出来拍两张照片。 苗邈坐在副驾驶眉眼弯成一条好看的弧度,清晰的五官上冰冷已经散去,随之覆盖上一层暖暖的笑意,整个人显得更帅气,英俊,好看,许久他睁开眼睛看向贺沅,发现他还在抱着水晶球,一脸汹涌澎湃,春心荡漾的模样,随即轻轻一摇头低沉的笑了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已经更了快两个月了 emmmm 虽然看的人不多吧 但还是要写完 嘿嘿 评论收藏推荐 爱你们 第56章 第 56 章 手掌大的水晶球被端正的摆放在中控台上,球内人工雪花已经安静的叠落在一起,车内两个人早已踏着下课铃声重新走向了校园。 寒风吹过校园,学生们拉紧着领子趁着课间短暂的十分钟,迅速解决自己的需求,小卖铺和洗手间一时间挤满了莘莘学子,他们脸上洋溢的青春气息在寒冷的冬日里依旧让人感受到热情。 贺沅和苗邈穿梭在学生中间,两个人身高在这群高中生中间显得格外扎眼,他们挺拔的身姿和脸上冷峻成熟的气息在这群学生中格格不入,不少学生都驻足观望着他们,呼啸的风中夹杂着他们疑惑的窃窃私语: “那两个人是不是警察啊,哎哎哎,看他们那走路的样子 。” “你知道吗,我听说那个高一三班跳楼的女生时被人推下去的……” “别瞎说,我听我派出苏的叔叔说那个女生死前被施虐了,这两个人肯定是来抓人的。” …… 贺沅脚步一顿,精锐的目光准确的在人群中锁定几个窃窃私语的学生,沉下脸色,脸上的愤怒和隐忍交织在一起,许久他身形一慌掏出手机继续朝着教学楼走去。 “办案期间不能向群众透泄露办案进程,警校教的知识都被这群傻逼喂狗了?去给我挨个问,但凡是家中孩子有在世纪高中上学的警员一律调查一遍,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贺沅举着手机一步两台阶眼神喷着火威风凛凛的咆哮着,把路过的学生吓得一愣一愣的,苗邈双手插兜跟在这个行走的炸弹身后,眼神漫无目的的在四处乱瞥,不断打量着他们擦身而过的学生。 教职工办公室。 贺沅在门口站定脚,把手机装进大衣口袋随即推开门迈了进去,刁钟丽一抬头正好撞上跟在贺沅身后苗邈的目光,在苗邈没有感情的视线里,她迅速别过连看向站在身后的一名男高中生。 因为是冬日里学校并不要求必须穿着校服,所以学生都各自穿着自己的衣服,而这个男高中生的穿着打扮和其他学生画风完全不一样。 打眼一瞧就是一件和贺沅身上一个牌子的外套大衣,偏休闲风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竟生出一股运动的气息,鼻翼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镜片后看着贺沅和苗邈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和郑华见到警察时的反应天差地别。 从头发丝到脚跟都透出一股从容不迫的随和感觉,他上前一步一点头:“两位警察同志你们好,我是钱明明,听我班主任说二位找我。” 这个叫钱明明的同学语气平淡,用着就好像“中午吃饭了吗”得语调对着警察自我介绍,贺沅和苗邈闻声一呆,随即贺沅搭话:“我们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他上下又重新打量了下钱明明,补充道:“同学你不要紧张。” 钱明明一点头,从从容容回答:“我知道两位来找我是为的什么,我承认那视频是我发的,但很抱歉我不能为两位提供其他线索。” 苗邈用手捂住下巴轻轻把贺沅往旁边一拉:“你们临港的有钱人家公子哥都这么硬吗?” 只见贺沅伸出插在兜里的手,食指一弯曲紧接着旁若无人的在苗邈鼻尖一刮,语气宠溺而甜:“宝贝,我更硬你要试试吗?” 吱呀—— 刁钟丽坐在椅子上尴尬的一挪身体背对了两人,钱明明风度儒雅从容一垂眼帘假装没看到,苗邈脸上毛细血管瞬间充血,他直接拍掉贺沅的手边转身边翻了一个白眼,随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同学,我们不需要你提供线索,只是想问一下视频剪辑的素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钱明明脸上带着笑慢条斯理道:“你这个问题不就是让我提供线索吗?” 从容自如,泰然自若,这特么真是个高中生吗?贺沅心想。 “同学,希望你配合。”苗邈语气稍一加重,多年卧底刀锋舔血的气势立刻溢了出来,面对钱明明的镇定自若,更显得苗邈坚硬冰冷。 钱明明也跟着苗邈的态度一起坚硬起来:“抱歉警官,我是未成年人,接受警方的问询需要我的监护人到场,请问二位通知我的监护人了吗?” 贺沅莫名其妙,现在的孩子法律知识层面都这么广吗,当即把站在前面的苗邈向后轻轻一拉拽到自己身后,露出一个百年难见的僵尸笑脸,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道: “同学,需不需要我把手机借你通知你爸妈?” “不用了,我的爸妈生意比较忙……”钱明明笑着拒绝:“我已经承认了网上那个视频是我发的,十分抱歉给你们警方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需要我来承担什么责任还请您直接明示,如果不需要的话,那我要回教室上课了。” 贺沅微微皱起眉峰,钱明明的学生档案他看过,才十五周岁,面对警方的问话竟然能保持成年人都难以抵达的理智淡定,这让贺沅想起自己十五岁时还整天动不动就跟隔壁班同学干一架,一时之间有点佩服这个十五岁的高中生。 当然,贺沅并不后悔自己当时的“风光伟绩”,毕竟他认为在全校范围内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既帅,多金,还是星二代的孩子。 身后苗邈突然垂下眼帘,快速锁定了一张空白的纸张,随后伸手在刁钟丽面前摸过一根红色圆珠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写了一串数字一转身递给钱明明: “这是我们刑侦支队长贺沅的电话,如果你想通了想要提供一些线索,可以打这个手机号,24小时为你开机。” 说完苗邈一侧身拍了拍贺沅肩膀:“贺队,走吧。” 眼下这情况,未成年人钱明明拒绝配合且态度坚硬,除了等他愿意主动提供线索,其他还就真没有什么方法了,贺沅向刁钟丽微微一颔首示意,随后跟着苗邈的步伐离开了教职工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苗邈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台阶上,脸色有点不可言喻,未几,语气有点奇怪的说:“我怎么感觉这个钱明明……” “他怎么了?”贺沅接话。 “过度成熟。”苗邈简短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楼梯上迈步下来,贺沅走在苗邈身后思考了一下“过度成熟”四个字,随即开口:“他的学会档案我记得他爸妈好像……挺有钱的,是开国际贸易公司的,应该是常年不在家,所以在人际交往这方面可能比较成熟。” 苗邈在前面随着踏下台阶的幅度轻微一点头:“现在能这样成熟的小孩不多了,不少成年人都很难做到这样,就比如某人。” 某人?贺沅迈下台阶的脚一顿,这是在暗示自己不成熟吗? “不过,在疼人这方面还是可以的。”苗邈接上一句。 贺沅:“!!!!” 苗邈这句夸贺沅的话刚一出口,下一秒贺沅就激动过头,一脚踏空直接从楼梯上背部着地一路摔了下来。 “贺沅!”苗邈连忙蹲下身半撑住他的头:“你怎么了?” 贺沅双臂在台阶上一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苗邈一把摁回地面:“等会缓缓再起,你年纪大了摔倒不能立刻起来。” “卧槽,你夸我会疼人我从楼梯上摔下来都没觉得疼,怎么你一说我老我就开始疼了呢?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说我老呢,我不就比你大六岁吗?” “五岁半。”苗邈撑着贺沅道:“起来吧,晚上拿点跌打药擦一擦,先回市局吧,看看那群渣滓审的怎么样了。” 贺沅慢悠悠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沉思了几秒后拉起苗邈的手向教学楼外走去。 白色途乐车在饰品店门口刚启动走出去没多远,一拐弯就停了下来,几分钟后再次启动时副驾驶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杯仙草奶茶,至于停车期间车主干了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市局审讯室,当贺沅和苗邈一人抱着一杯奶茶出现在门口时,一脸放松惬意的表情和审讯室里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警员完全相反。 “孩儿们,审得怎么样了?”贺沅放下奶茶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高晨举着厚厚一摞纸走了过来站定在贺沅身边:“老大,这是这几个人渣的初步审问报告,还有两个人正在审。” 贺沅接过审讯纸,仔细的读了两页,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脸色越来越森冷,随即吐出一口愤怒的气息草草翻了几页后把审讯室往桌子上用力一甩: “接着审,给老子把这群王八蛋族谱挖穿,所有被猥亵的女同学女教师,离职的毕业的全都让他们指认一遍,审讯报告出一页给我送一页,一个字不准落!” 高晨在贺沅极度不好看的脸色中低声道:“省厅孙厅长刚刚打电话给张局了,听张局的意思省厅打算为这件事专门成立一个专案调查组,但张局拒绝了。” 贺沅狐疑的瞟了高晨一眼,高晨继续道:“张局给省厅的回复是他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个案子,张局还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别辜负他的期望。” “我知道了。”贺沅点上一根烟在审讯室扫了一圈:“老魏呢?” “魏队在三号审讯室,那个叫吴广兴的年轻男教师比较难审,嘴皮子硬还臭,魏队亲自审的,到现在也没交代什么。”高晨压低声音在贺沅耳边道。 “吴广兴……”贺沅念出这个名字,心中猜想大概就是那个在教职工办公室公然叫板的那个年轻小教室了,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什么猥亵学生这一套,贺沅越寻思越生气,脸色铁青到没法形容,随即他站起身一把拉过苗邈,径直朝三号审讯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求收藏推荐和评论 第57章 第 57 章 三号审讯室,在市局里仿佛约定俗成一般,向来只用来审问那些穷凶恶极的犯人,但魏昇却把这个年纪轻轻的男教师带到了这里,所有在场警员心中都多多少有点数,猥亵女性甚至是未成年人,这和那些罪孽深重,十恶不赦的死刑犯有什么区别。 从吴广兴进到审讯室坐下那一瞬间开始,往日警员之间小打小闹,戏谑调侃全部消失在烟雾中,所有人的脸色一律阴沉下来,站在单面玻璃外探头看着内间情况。 审讯室里,吴广兴一手摁住额头,不论魏昇怎么样威逼利诱,甚至抄家伙吓唬他都没有任何作用,他像一块顽劣的石头一样,不带任何起伏,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语言。 不知过了多久,吴广兴才抬起头朝着魏昇一瞥,极其不在意甚至有些嘲弄的一笑:“你们当警察的就很干净吗?” 魏昇等了这么久久等出这么一句话,心头火霎时烧的三尺高,他把手中烟头狠狠甩在地上,双手摁住桌沿站起身,向前猛地一倾身:“我们警察就算真的不干净,也比不上你对学生下手,我说兄弟,你也太脏了吧,身为人民教师都能干这种事,你家的教养可以啊,是不是从小就没人教你怎么做人啊。” 吴广兴再次低头不语,两只手握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的互相摩擦着,丝毫不在意魏昇的挑衅。 吱呀—— 审讯室厚重的铁门被推开,苗邈一手插着兜,一手夹着烟毫无表情的走到魏昇身后,在烟灰缸中一弹烟灰:“魏队,我来吧,你歇会。” 魏昇点头,一招手让审讯员又搬来一个椅子,随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苗邈。 苗邈坐下后倒是没急着开口,半抬着眼帘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年轻的脸上带着书香气,和那种普普通通兢兢业业的人民教师丝毫不差,他打量了几秒猝然闭上眼睛,再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坐在对面铁椅子上的吴广兴半晌没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看苗邈靠在椅背上,两腿自然分开抱着手臂,下颚微微抬起,这是一个非常放松惬意的姿势,他心中疑惑万千,不断的在眼角余光中打量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警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苗邈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样子,甚至几度在鼻腔中传出悠长平稳的呼吸,别说吴广兴了,连魏昇都快坐不住了,他不知道这个贺沅的大爷在搞什么鬼。 魏昇一侧身对着单面玻璃打了打手势,紧接着耳麦里传来了滋啦的一声电流,随后贺沅的声音响起:“别着急,相信苗邈。” 审讯室里暖风在出风口呼呼的吹着,干燥的空气在吴广兴脸上一遍遍的擦过,他的嘴唇干裂到出了血丝,终于他舔了舔嘴唇,慢悠悠地抬起头:“警察同志,你是不是来审我的?” “是。”苗邈回答。 “那你不问是在等什么吗?” 苗邈睁开眼睛,十分懒散的扫了他一眼,拿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我问你也不说,不如先歇会。” 吴广兴一怔,现在警察都这么不务正业了吗? 苗邈继续开口道:“就你这样不愿意交代的我见多了,以前我卧底时候啊……” 贺沅心头一紧,连忙叩了两下玻璃,摁住耳麦:“苗邈,你在说什么?” “没事,这孙子就是一窝囊废。”苗邈侧身对着单面玻璃一打手势:“我以前在贩毒集团卧底时候,抓住那些叛徒都比他有血性,敢做敢当,想想那时候还蛮好的,遇到他这种不开口的直接动手埋了就行。” “我是老师,那群贩毒的死刑犯怎么能和我比?”吴广兴被苗邈这么一说,接着脸上就爬上了一层怒气,感觉自己突然有点受辱。 “你这种败类还不如那群贩毒的。”苗邈抓起桌上烟盒,兀自点燃一根猛吸一口对着吴广兴一吹,又一侧身摁住耳麦看向单面玻璃,一脸认真聆听的样子:“贺队你说什么?那几个畜生都交代完了。” “已经指认了吗?”苗邈在余光中一瞥吴广兴:“怎么不早说,走了走了。” 他站起身瞟了一眼吴广兴,眼中的不耐烦和厌恶发挥到极致,随即拉开审讯室铁门正准备离开,突然一回头,带着十分友善的语气提醒道:“吴老师,我提醒你一句,你其他同事已经招供了,韩箐的生前曾被你性侵,所以……你懂我意思吧。” 吴广兴霎时一怔:“什么?” 魏昇这才反应过来苗邈这是在诈他,刚才耳麦里贺沅并没有说话,这小子演技可以啊,一个人都能撑起一台戏。 “韩箐怎么了,她不是跳楼吗,什么叫被我性侵啊,你特么的说清楚啊!”吴广兴坐在帖子上不断敲打桌面,先前的淡定从容已经消散,换上一副急于洗白的嘴脸:“老子没做过性侵女学生的事!别听那几个狗东西放狗屁!” 苗邈站在门口微一转身,眉峰一挑:“怎么,给你机会你不赶紧交代,现在别人把你指认出来,才知道害怕?” “去你妈的!我没做过他们说的那些事!”吴广兴喊到。 苗邈向后一倾身,深邃的眼眶中透出瞧不起的视线:“做都做了还不敢承认,有意见留着等上了法庭和法官说吧。” “放屁,我没做过!”铁桌被吴广兴砸的哐哐作响,他急赤白脸的着急证明没有性侵韩箐:“我顶多就摸摸那群女生的屁股和胸,性侵这事我做不出来!肯定是那群狗比东西干了推到我头上!” “嗯?”苗邈一笑:“摸了什么?” “那群女学生!我只是摸过!只是摸过而已!!”吴广兴冲着苗邈的方向半趴在桌子上:“猥亵和性侵哪个罪重我分得清,我不可能性侵韩箐,而且她跳楼那天下午我有课我没空去干她。” “嘭!”审讯室铁门被苗邈用力一关,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吴广兴身边,单手把他摁回座椅上,脸部肌肉顿时一沉换上一副肃杀的模样,语气重回平日里的冰冷:“那现在,吴老师您可以配合我们好好回答问题了吗?” 吴广兴先前嚣张无辜的气势瞬间无影无踪,紧跟着才思考过来这是苗邈在诈他供,但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奋起反驳了,索性一股脑把知道的事情全交代出来。 比如他们成员“内部”专门有个微信群啊,用来沟通哪个班的女学生身材好,愿意让他们随便摸。 比如用女学生一些私密照来威胁她们干一些违反道德人伦的事。 再比如——几个男教师商量好了,诱拐女学生去夜店再实施性侵,但吴广兴的交代中不断的把自己和性侵女学生这件事撇得一干二净。 半个小时,苗邈和魏晟面色铁青的推开审讯室的铁门,两人几乎同时一屁股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又同步点了烟吐了烟圈,贺沅看着两个人如此一致的行为,心里一酸:“审讯室里呆了一个小时就配合出默契了” 苗邈无辜地把烟从嘴里夹了出来:“里面那个都快把当代女学生骚扰个遍了,你还有心思管这个。” 贺沅冲他不正经的一笑:“他的证词不能全取用,还得再接着审,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你还爱不爱我。” “……” 对面沙发上的魏昇面无表情的一扶额,紧接着那张□□大哥的脸上露出满面春风:“贺沅你整天对你大爷情啊爱的,传出去不怕别人说你乱轮吗,我看你这支队长的位置早晚得被我篡来?” 贺沅白了他一眼:“□□怎么了,总比你这没媳妇的好,赶紧歇完进去接着审。” “你可是真是趁着还是我上司能多指使我就多指使我。”魏昇没好气的回了他一个白眼:“现在快下班了,明天再审吧,反正那几个狗玩意猥亵性侵未成年少女的罪已经没跑了,今晚就先把到目前的审讯报告整理一下,明早张局要看。” “嗯……”苗邈沉思了几秒正要开口,突然声音一顿。 几个人迅速看向苗邈等待这位市局刑侦队队宠发话,片刻后苗邈一抬头:“我觉得明天可以再走访一次世纪高中,因为里面审的那些都是那段短视频里出现的,也许……” 贺沅目光一定,他明白苗邈的意思,随即拨通了高晨的电话把任务分发了下去。 他挂了电话以后,审讯室迎来了短暂的沉默,香烟燃烧后烟草浓郁的气息在房间里缓缓蔓延。 魏昇吐出最后一口烟,停留在苗邈身上的目光一收,缓缓道:“老贺,关于韩箐案子的大多数情况我不是很了解,如果做出了错误判断后续的调查方向就会出现问题,所以我觉得你们继续跟韩箐的案子,猥亵性侵女学生这事就交给我来吧。” 贺沅一点头同意了魏昇的提议。 冬日的傍晚,夜幕总是上的很快,下班的点刚到,城市中就已经亮起了灯海一片,偶尔有个年久失修的旧路灯电压不稳乱闪几下。 途乐车飞速的朝着家的方向疾奔,驾驶座上的人从踏出市局那一刻就迅速脱离了刑警身份,换上一身专属于这个时代富家公子小哥的身份,他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夹着烟,随着车内广播吹起了自创流氓哨。 贺沅家,阵阵饭菜香气充斥了空旷的房间,苗邈推开门的瞬间就被白阿姨特制牛肉饭吸引住了精气神,连鞋都没换就直奔厨房。 “白阿姨,今天也有牛肉饭吗?” 厨房传出白阿姨宠溺的笑声:“是啊,贺沅下班前特意给我打电话说你喜欢吃我做的牛肉饭,小苗啊,以后喜欢吃什么就给白阿姨说,只要是我会做的,一定做给你吃,就不要每天和贺沅一起吃外卖了。” “苗邈,洗手!”贺沅站在玄关处冲着苗邈一喊。 靠在厨房门框上的苗邈不为所动,眼神紧紧锁在还未出锅的牛肉饭上,白阿姨见状无奈一笑:“先去洗手吧,再过十分钟就能吃饭了。” 苗邈一喜:“好嘞!” 此时的贺沅内心五味杂陈,自己连一杯奶茶,一碗牛肉饭都比不上,这是什么滋味,他轻轻一摇头:“唉~给人当老公怎么这么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动力 需要收藏推荐和评论 爱你们 第58章 第 58 章 吃过晚饭,苗邈整个人满足的瘫在沙发上,平日里冰冷坚硬不为所动的作风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逍遥自在的面孔。 除掉住院的一个月苗邈已经在贺沅家满打满算又住了一个月,贺沅已经完全习惯家里有这么一位大爷,更别说还是一位悄无声息钻进他心头的主儿,洗完澡的贺沅连睡衣都没穿,光着上半身直接走出了水雾氤氲的浴室。 沙发上摊成猫饼的苗邈余光一扫贺沅,从肩背到胸前一点红最后到窄腰处系好的浴巾,肌肉线条无一处不流畅凌厉,一时之间苗邈看愣了眼,再回神时贺沅已经坐在他身边背对着他。 “怎么了?”苗邈问。 贺沅背对着苗邈笑了起来,整个背部肌肉慢慢放松下来:“大爷,你看看我后背上那两道淤青了吗。” “看到了,这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时候台阶硌的吗?”苗邈目光锁在他的后背上,突然一处愈合后的暗色增生抓住了他的眼球,他心头顿时一紧,随即冰凉的手掌就覆在了上面:“这是怎么弄的?” 刚洗完澡血液沸腾冒着热气的贺沅被苗邈这冷不丁的一手掌摁上来,接着就打了一个冷战略微紧绷了肌肉:“这不就是那次替老王挡那个摩托艇时候撞的吗,当时撞的我在医院躺了快一个月,可痛痛了呢。” 苗邈深深低下头,许久缓缓吐了一口气,从茶几下面翻找出上次贺沅挨医院保安警棍时买的跌打酒,极其温柔的倒手心搓热后给贺沅揉了揉背上的淤青。 跌打酒独特的气味混着贺沅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在空气中掺杂交错,混合成一股宁静祥和的温馨味道,贺沅一动不动的背对苗邈,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内心早已澎湃得不能言语,一贯的厚脸皮也有点发红。 苗邈冰凉的指尖在贺沅背肌分明的背上不断摩擦,微凉的药酒在他的指尖慢慢磨出一丝温度,许久苗邈对着贺沅后背轻轻吹了几口气:“好了,你晾一会再穿衣服吧。” 后者稍微绷紧的身子这才猛地一放松,终于吸了一口气:“谢谢。” 苗邈把药酒瓶盖拧好放回原处,淡淡道:“以后不要随随便便替人挡下这种事,万一哪天出个三长两短的,我就没地方住了。” 贺沅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垂着眼帘细细感受了一下背部的余温,随即站起身上前一步没给苗邈任何反应时间直接把他抱在怀里:“亲爱的,你放心,以后我只保护你一个人。” 温热的肌肤触感透过苗邈单薄的睡衣烧进他的胸腔,像是一团若隐若现的火苗,慢慢将他身体每一处肌肤都一起烧出温度,带着胸腔里剧烈起伏的心跳在贺沅怀中一时不想挣脱。 “苗邈,亲我一下可以吗?”贺沅用下巴轻轻抵住苗邈的额头,声音低沉带着磁力冲撞进苗邈得每一寸神经末梢直至内心更深的地方。 “不行。” “就亲一个。” “一杯奶茶。” “给你买两杯外加零食大礼包。” “嗯……” 贺沅没等苗邈话说完,双臂用力把他往后一撑,顺势将苗邈推倒在沙发上,借着向前倾倒的力度直接把温热的唇瓣贴在苗邈嘴唇上,紧跟着顺着下颌骨流畅的线条一路把紧紧密密得吻落在锁骨上,在锁骨深凹的地方猛地嘬了一个红印。 苗邈仿佛被定在沙发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他冰凉的嘴唇感受到贺沅炙热的吻时还是瞬间全身肌肉全数紧绷起来,少顷他闭上眼睛想要努力压制住内心隐约泛起的粉色悸动。 苗邈骤然睁大双眼,有什么东西顶住了他的大腿根外侧!他连思考没的时间都没有,瞬间明白了那隔着睡裤的炙热坚硬是什么。 一时之间所有不美好的记忆全部涌上脑海,像是恶魔的魔爪一样狠狠地抓住他的心脏。 没有多余的动作,苗邈直接推开了身上的贺沅,一个咕噜没稳住直接滚下了沙发,他跪在沙发旁边努力放平自己急促的气息和有些微颤的声音:“抱歉,我困了,先去睡了。” 说完苗邈站起身直奔自己房间,头都不回的关上了卧室的门。 窗外城市间的灯海透过玻璃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落下一丝半点朦胧的亮光,苗邈靠着门板目光呆滞任由自己一寸寸慢慢滑落直至瘫坐在地上,很快在这副躯壳里就充满了失重感和心间的酸楚。 沙发上贺沅在灯光下显得面部轮廓极其冷硬,许久他重重吐出一口气点上一根烟,把心中撕心裂肺般的刺痛慢慢压平,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连续抽了两根才起身走向浴室,借着冬日里冻人的凉水把自己胸腔里的热火浇灭浇透。 翌日。 两个一夜没睡好的人顶着快要掉到鼻尖上的黑眼圈走进了市公安局刑侦大楼,谁都没有提及昨晚的事,贺沅还是像往常一样保持着怀春心情,苗邈也和平日里没有太大差别。 审讯室里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人性的探讨,苗邈在几个审讯室间来回看了看情况后回到了贺沅的独立办公室。 办公室里贺沅双颊微红没有太多精气神的趴在桌子上,办公桌旁的垃圾桶里塞满了他用过的卫生纸,手工制作的水晶水杯里满满一杯感冒冲剂正在冒着热气,贺沅缓缓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苗邈,随即冲着他牵强的一扯嘴角笑了笑,紧跟着又把头埋进了臂弯。 “老贺,怎么了这是,昨晚太激烈着凉了吗?”魏昇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正在擦鼻涕的贺沅。 “去你的,昨晚太热了冲了个凉水澡,这不就感冒发烧了。”贺沅用力把鼻涕纸准确的投入垃圾桶,单手拿起水杯“跐溜”喝了一口,继续道:“那群渣滓都交代的怎么样了?” 魏昇带着一脸坏笑把审讯报告往桌上一扔:“到底还是贺支队长会玩啊,三伏天就算了,这眼看着就要飘雪花了你还冲凉水澡,牛批!” “魏副支队长此言差矣,你没有家室自然不懂两人之间的干柴烈火,那火烧起来可不是说灭就灭的,有时候还是需要一点物理助攻的。”贺沅冲着魏昇一笑,眼角余光紧接着朝苗邈瞟了过去。 刑侦队队宠苗邈此时正端坐在沙发上,抱着属于他的紫砂茶杯细细的品着早上刚从贺沅家顺出来的红茶,对于贺沅形容出来的干柴烈火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魏昇也不傻,他转头一看苗邈的态度再一想凉水澡,心中就猜出个大概,这哪是干柴烈火啊,分明是独守空房全靠手动啊。 贺沅哗啦啦得翻看着审讯报告,微微泛红得脸颊慢慢爬上阴沉,但还是没挡住那一丝红气,像极了铁面无私的捕头在烈日下被晒傻的模样。 “让高晨加大走访力度扩大走访范围,着重调查这几个人,家庭住址周遭邻居,常去的地方,社交软件上经常聊天的都算,能在学校里肆无忌惮的猥亵女学生,肯定在其他时候也没少干这些腌臜事。” 贺沅把审讯报告往桌上一摔:“一帮禽兽,妄为人师!” 魏昇站在桌旁双臂抱在胸前,目光一扫正好看到桌面上新添置的水晶球,随后意味深长一笑:“行了,我看你这脸都通红了,趁着韩箐案子还没出新线索,赶紧先去挂一针吧,这边我先你盯着。” “男子汉大丈夫挂啥水,我这都喝了感冒冲剂了,下午就好了。”贺沅不耐烦一摆手。 果然,午饭后大丈夫贺沅的感冒不仅没好,似乎更厉害了。 苗邈从文职警员小姐姐那借来了一根体温计,靠着美色威逼利诱让贺沅量好了体温,紧接着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用赶鸭子上架的方式把贺沅拎到了社区门诊。 比起一挂就是两个小时的点滴,贺沅宁愿在法医室给马南打下手解刨尸体,可天不遂人愿,谁让苗邈说:“我去找张局申请员工宿舍和你去打点滴,你选一个。” 社区门诊里,贺沅一脸不情愿的被苗邈摁在床上,虽然内心十分欢欣雀跃苗邈这“妈妈式”关心,但还是比较抗拒挂点滴这件事。 贺沅半躺在床上右手扎着半截针头,可是还是抵挡不住他变着法的讹苗邈。 “苗邈,我饿了我想吃糖。” “你不饿。”低头看手机的苗邈头也不带抬一下的。 “大爷,我头好痛痛啊,想喝奶茶。” “你不痛,你不想喝。”苗邈继续看手机。 “宝贝,我想……” “不,你不想。”这次直接被苗邈无情的打断。 贺沅见苗邈这无情无义的嘴脸,一努嘴索性直接瘫在床上,穷极无聊的数着天花板缝隙,没过一会就双目失神黯淡无光借着药力睡了过去。 社区门诊里看病的人并不多,多数都是拿了药就走,安静的点滴室里,墙上的钟表走动的声音格外清晰,苗邈坐在贺沅的床沿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药瓶中的进度,然后再瞅一瞅贺沅的睡姿。 “咔嚓。”相机声骤然响起,熟睡的贺沅微微一动眉毛然后没了动静,苗邈心虚的把手机调成振动随后又偷拍了几张,心满意足的切到相册界面细细品了许久才。 一个半小时后,大夫过来拔针的时候贺沅还没有醒,苗邈一看这架势难不成要睡到明天早上,正准备叫醒他时,大夫的手正好摸到贺沅针管上,紧跟着他就猛地惊醒一脸蒙圈的看着大夫: “你干嘛?” “给你拔针。” “哦……”贺沅吐出一口气,随即目光一扫就看到了病床旁桌子上的奶茶和几包旺仔奶糖,心头瞬间就甜了起来,先前病恹恹的他一甩病气直接就恢复了往日的富家公子哥气势。 “走,回市局盯案子去。” 苗邈一白他:“那边有魏队看着,我给咱俩请了假,回家吧,或者我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遍也行。” 冬日的阳光尽情的洒在宽阔的街道上,途乐车优哉游哉的在阳光下行驶着,照着车辆行驶的速度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是谁在开车,副驾驶贺沅刚把车窗放下来准备小酌一根就被主驾驶苗邈一抬手收了上去: “别吹风,到家再抽。”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 啥都求 第59章 第 59 章 贺沅家,正主刚进家门就往沙发上一倒没几分钟就又借着药力睡了过去。 苗邈端着茶杯在落地窗前细数着楼下蚂蚁大小的人头,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贺沅的睡姿。 下午五点半刚过,贺沅的手机铃声突然乍起,在空旷的客厅里形成了回音,沙发上迷迷瞪瞪的贺沅瞬间被惊醒,迷茫的抓起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你好。” 那边没有说话,背景音里却传来着嘈杂的声音,贺沅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一听,似乎是学生之间打闹玩耍的声音,他猛地睁大双眼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冲着苗邈一招手,随即点开了电话录音。 电话那边依旧是没人开口,只能听见年轻的声音在那边吱呀乱叫着,通话时间一分一秒的增加,眼看着就快到了三分钟,突然一声不急不躁温润而已的青年音响起: “请问是公安局贺队长的电话吗?” 贺沅把嘴中烟头迅速夹在指尖:“是的,你是钱明明?” “是我,您现在方便吗?”十分官方的回答从听筒传出。 “方便,你说。” 钱明明声音明显一顿,随后说道:“是这样的,我晚上晚自习请了假,有些事情想和您聊一聊,是关于韩箐的。” “可以,需要我去接你吗?” 电话那边又是短暂的停顿:“不用了,我定了桂花园的晚餐,等会我把地址发给您,我这边收拾好东西就过去,您可以先过去等我一会。” 贺沅听完,一抬头看向苗邈,两人对视一眼,贺沅对着手机开口:“嗯,可以。”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就接到了钱明明发来的餐厅地址,两人迅速收拾一番,带着沉重的心情出了门,或许这次见到钱明明一切未知就可以定局了。 二十分钟后,桂花园餐厅,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餐厅大门。 接待人员穿着黑色西服彬彬有礼:“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贺沅一笑:“有,钱明明。” 随即接待人员带路将两人带到包厢,不大不小的包厢里装潢华丽,散发着秋日里才有的桂花香,正中餐桌上还摆放着几盘点心,接待人员礼貌的绕到茶桌后为两位泡好了茶:“两位客人有什么吩咐可以摁墙上呼叫铃,我先出去了。” 接待人员一欠身退出了包厢。 贺沅拉开椅子示意苗邈先坐,随后把茶桌上散发着浓浓茶香的精致茶碗往苗邈面前一推,开口道:“你觉得钱明明会和我们说什么?” 苗邈举起茶碗轻抿一口:“说不准。” “大爷,快用你的直觉感受一下。”贺沅也端起茶碗。 苗邈觉得此时的贺沅十分好笑,先是一脸迷茫的一挑眉,随后忍俊不禁轻声一笑:“我又不是女人,总不能事事都靠直觉吧,再说了钱明明电话里不是说是关于韩箐的事吗。” 贺沅微一点头,随即正要把茶碗往嘴边送,突然苗邈的手腕在眼前一晃,紧接着手中的茶碗就被夺了去:“你感冒还没好,又刚打完针,别喝茶了。” “为什么?”贺沅不解。 苗邈一收连上的笑容:“你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连茶叶有一定的解药性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想再来一针的话,我真的怀疑你前面33年都是白活的。” 贺沅一时语塞,只好说道:“宝贝,我错了,我不喝了。”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刚刚接待贺沅两人的接待人员站在门口一欠身,紧跟着钱明明的脸就出现在接待人员身后。 “谢谢。”钱明明对着接待人员轻声道了声谢,然后一脚迈进包厢,不给接待人员进屋泡茶的时间直接再开口:“我们等会再点菜,你先出去吧。” 成熟,稳重,大方且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锋利感,这是贺沅心中对钱明明的形容。 钱明明站在茶桌旁,目光纹丝不动的盯着两人,包厢内空气一顿凝固,许久他轻轻一提嘴角,眼角弥漫开笑意:“抱歉,两位久等了,学校有些事来的有点晚。” “不晚,我们也刚到。”贺沅回了钱明明一个微笑,先前尴尬的氛围一扫而空,他侧身拉开身旁的椅子反客为主道:“先坐下吧。” 钱明明没有在意贺沅这反客为主的态度,顺着椅子慢悠悠的一坐,还没等贺沅和苗邈开口,揣在兜中的手往桌面轻轻一放,眼神迅速扫了两人一眼。 “这个U盘里是一些短视频,视频内容是——”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几不可闻的一哽咽:“是韩箐生前的一些视频。” 钱明明覆在桌面上的手一收,一个小巧精致的银色U盘紧跟着就暴露在桌面上,饶是干了十年刑警的贺沅也不免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钱明明主动配合警方的调查。 “为什么突然把这个交给我们?”苗邈提出了贺沅心中的疑问。 钱明明眼神一扫桌面上五花八门的茶具,十分娴熟的为自己烫了茶杯,分杯,闻香随后轻轻一抿茶碗,先前眼角不要钱似的笑意一收:“其实,我并不是不愿意配合警方,只是……” “只是什么?”贺沅问道。 钱明明话锋一转绕过了贺沅的问题:“学校里有些同学让我觉得恶心,我本来不想搭理这群人,但是今天下午有几个同学突然提起了死去的韩箐,那些污言秽语让我觉得我有必要替他们的家长教育一下他们。” 或许是家庭环境的因素,钱明明这段话说出来,竟然给人一种自家大人要教育别家孩子的感觉。 苗邈骨节分明的指尖往U盘上轻轻一落:“这里面是韩箐受欺负的视频吗?” “是的。” 贺沅一侧头看向钱明明毫无表情的脸:“怎么来的?” 钱明明:“用钱买的。” 贺沅:“????” 苗邈:“这一点和你很像。” 钱明明一向泰然自若的眼神中突然漫上一层雾气:“其实,我有私心。” 贺沅撑着头“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我家的情况你们应该知道,学生档案里都有,我爸妈工作忙很少会照顾我,周围的同学朋友也都只想让我掏钱,只有韩箐,她虽然很少说话也有些内向,但是我觉得她很好,起码借了我的东西事后还给我的时候,会给我一颗糖告诉我一声谢谢,她和别人不一样。。” 贺沅和苗邈虽然都没正式谈过恋爱,但是老话说“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他们两人突然就明白了钱明明的心情,这是少年时期情窦初开最美好的模样。 只可惜,人一旦死亡,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将远去不负原貌,哪怕真的能做到永远活在人们心中,也不能打消那份阴阳相隔的悲凉。 贺沅无声地伸手拍了拍钱明明的肩膀,这种大人之间的安慰方式似乎对他很受用,钱明明一收悲哀的神情,随即换上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我很抱歉之前的不配合,昨夜我想了想,面对这种事情如果我选择了漠视,那韩箐一定会很失望。” 贺沅见钱明明僵了好一会没出声,以为他还沉浸在韩箐的死亡中,正准备再安慰他时,苗邈突然插话:“你并没有选择漠视,你做的很好。” 钱明明愣愣的看着他,苗邈嘴唇动了动,替钱明明在茶碗中斟好茶,随后把茶壶往木质托盘中一放: “虽然我现在是警察,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真做不到你这样,面对周遭受欺负受压制的朋友我从来的选择都是无视他们,因为那时候我的心里信奉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钱明明偏头睨了他一眼,眼角处自然的弧度一收,又换回那副带着笑意的模样:“先点菜吧,他家的桂花鸡挺好吃的。” 一提到吃的,苗邈的眼神直接放光,但碍于钱明明在场,他努力压制下马上要涌出眼眶的期待,若无其事的淡淡疑惑道:“贺队?” 身为苗邈的饲养员贺沅,自然明白了苗邈的意思:“你还是个学生,今天这顿我请吧,想吃什么随便……” “这是我家的店。”钱明明淡淡道。 贺沅一顿:“我可以为你家贡献营业额,但别太黑就行,警察哥哥的钱包还要留着娶媳妇用。” 钱明明礼貌性的干笑一声,摁了墙上呼叫铃招来服务员,连菜单都没看一眼,兀自报了一串菜名。 服务员刚刚退出房间,钱明明就把身侧一直背在肩头的书包一取,担在□□:“我带了笔记本电脑,你们需要先看看U盘里的视频吗?” 贺沅:“可以。” 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贺沅和苗邈两个人肩并肩靠在一起,不断点开,观看,快进,退出再点开另一个视频,阴沉,冷峻,怒气,几乎所有骇人的表情都爬到了两人的脸上。 悠扬的琴声在门外透过缝隙传进安静的包厢里,视频里的韩箐被撕开衣服,拳打脚踢,被迎面浇上马桶水,再或是被几个人轮流污言秽语的侮辱着,在这种让人揪心的视频中,她永远都是缩在角落抱紧膝盖,没有反抗没有言语。 “同学,介意我抽根烟吗?”贺沅努力压下胸腔的怒火问道。 钱明明一摆手:“不介意,请。” 得到许可后贺沅阴着脸从上衣口袋中掏出烟盒,在手背上一敲用食指夹出两根烟递给苗邈一根,烟蒂在指尖放肆的燃烧着,一团团白色烟雾在贺沅和苗邈的唇间吐出,在包厢上房盘旋后随即被中央空调的暖风吹散。 “叩叩”包厢的门被敲响,服务员推开门开始上菜,饭菜的香气很快盖过满房间的烟草气息,钱明明把茶碗往桌上一摆,语调平淡:“先吃饭吧。” 嘴上说着吃饭,但是U盘里的视频让他们三个丝毫没有食欲,连一向不浪费粮食的苗邈都没动几筷子,餐桌上摆放的几道菜渐渐失去了温度和香气,他们得脑海中还充斥着那些尖叫声,辱骂声,还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仿佛有一种看不到的力量钳制着他们的咽喉,包厢里除了贺沅因为鼻塞而粗重的喘息声和打火机不断点燃香烟的声音,再无一点声响。 半个小时后,一桌菜品几乎没动,包厢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都是天 读者是地 读者是我的心肝小宝贝 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第60章 第 60 章 冬日里华灯初上的街道上车辆只增不减,半开的车窗飘来属于这个城市独特的味道,随之交替出去的是一阵阵的烟草气息,钱明明安静的抱着手机坐在途乐车后排,连安全带都一丝不苟的斜挂在胸前。 途乐在红灯缓缓停下,贺沅从后视镜一瞥后排的钱明明,后者在阴影中垂着的眼帘瞬息间就捕捉到了贺沅的眼神,在后视镜中准确的对上了他的目光,两人短暂的一对视,紧跟着钱明明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微微一笑: “怎么了贺队长?” 贺沅收回目光看了看红灯的倒计时,刚到嘴边的话突然一转弯:“下个路口要右拐吗?” 毕竟先天的遗传优势在这,又在那样一个商业家庭中耳濡目染,钱明明察言观色能力丝毫不逊色于翻滚商场多年的巨鳄,他嘴角淡淡的笑意依旧挂着,语调却有些生硬冰冷:“是的,您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提出来。” 红灯倒计时归零瞬间转绿,贺沅停留在前车刹车灯上的目光一滞,迅速踩下油门,漫不经心的说道:“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比较好奇你是怎么用钱买到的这些视频。” 钱明明把手机屏幕摁熄,向后又靠了靠,目光一抬看了看天窗,几秒后眼皮一合:“其实很简单,那个小团体里,有一个叫罗莉的你们应该见过,她怀孕了不敢和家里说,我就给她打了五千块钱,用那些视频做交换。” “什么?!”贺沅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喘气没听清,心头猛地一惊,右手不自觉得向右一挪握住了苗邈的手,苗邈半靠在车窗上目光一斜瞥向贺沅:“你没听错,他说的是怀孕。” 贺沅眉峰微皱,眉心突突的跳着。 钱明明继续道:“罗莉说她怀的是郑华的孩子,听她那意思应该不是自愿的,贺队长我微信的聊天记录还没有删除,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给您。” 贺沅低声骂了一句:“罗莉手术做完了?” “没有,她说周六去,今天才周五,来得及。”钱明明看了一眼手机日历,抬头看向后视镜中贺沅的脸,淡淡道。 贺沅把方向盘朝右一打,车辆稳稳拐过弯后,他把裤兜中手机往副驾驶一扔:“宝贝,给老魏打电话,通知队里所有人回市局,夜宵我包今晚加班。” 苗贺两人一直跟着钱明明直到他进了单元楼道才转身回的市局。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公共办公室里,除掉出外勤,请产假陪老婆的其余警员无一不在场,大家来的路上都已经听到了关于韩箐被施虐视频的事,此时所有人脸上一致得挂满阴郁。 贺沅站在办公室外刚准备推开门,苗邈一把拉住他的手,燥热的手掌瞬间被冰凉的指尖感染镀上一层凉意,贺沅一侧头看向苗邈:“怎么了?” “我晚上没吃饱,一会能管我一顿饭吗?” 下一秒,贺沅一低头在苗邈额头落了一个吻,紧接着霸道总裁情怀喘息间直接上身:“小笨蛋,说什么呢,怎么会不管你饭,说想吃什么,我把店买下来送给你。” 说完还极其油腻的用食指一刮苗邈的鼻尖,苗邈一翻白眼从贺沅口袋中摸出烟盒,咔嚓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突然吃不下了,进去吧。”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贺沅一脸明显欠揍的笑意走了进来,看得众人一怔,紧跟着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贺沅目光一扫屋内众警员,乌黑的眉峰直接碰撞在一起,秒换一副骇人的表情,变脸速度堪比国粹: “世纪高中高一三班钱明明提供的施虐视频应该都还没看吧,高晨电脑抱过来。”贺沅将钱明明给他的银色U盘往高晨怀里一扔,继续道: “前几天审的那个叫郑华的学生,疑似对女同学实施性侵行为,先给他爸妈打电话沟通一下,说的委婉一点,东杰派两个人直接去他家蹲点,防着点别让他跑了,等你的人到了再打电话和他爸妈沟通,明天早上上班之前我要见到他在审讯室里坐着。” 葛东杰一接命令转身低头吩咐开,贺沅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简短道: “先看视频。” 尼古丁的白雾在刑侦办公室不断绕着圈,在场得除了女实习警米月不抽烟外,其余警员都夹着半截烟头围在一起,远了看就像是过年时几个叔叔大爷凑在一起打麻将,走近了却会发现他们脸上都带着凝重和阴郁。 同样的视频再播放,粗略看过一次的苗邈没有太多心情再看一遍,干脆双臂抱在胸前站在所有人身后,拧起的眉头十分配合着屋内的氛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进肺,缓缓抬起头对着天花板吐了几个烟圈。 不多时,看完视频的众警员开始小声讨论起来,贺沅扶着桌沿站在他们面前,嘴中叼着的烟已经烧了一大半,挂在上面的烟灰一颤一颤随时准备坠落: “明天挨个对视频里侮辱虐待韩箐的这群小崽们进行问话,家长不同意来市局的,就直接上门问话,如果还不配合就给我打电话,我亲自出马。” 魏昇单手摁住笔记本电脑空格,食指在空格上来回摩擦了几圈后抬头看向贺沅:“老贺,这些视频……并没有正面体现出对韩箐的性虐待,都是一些撕衣服,辱骂,拳打脚踢……” “也许韩箐死前遇到的并不是这些人,但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凶手,在韩箐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在她心里一点点的用刀剜,用火烧,性虐待无疑就是韩箐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苗邈对着天花板又吐了一口烟,伸手手指揉了揉眉心,看似漫不经心得打断了魏昇的话。 魏昇听着苗邈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这些遭受过校园欺凌的孩子无论是身体,心理甚至是社会适应能力都会受到重大的创伤,等他们长大后真正面对这个更加严峻的社会时,是不是也会成为施虐者那一方,或者干脆选择和韩箐一样的结局。” 贺沅把额前碎发往后一捋,用沾满烟味的手指又掏出一根烟:“那些施暴者本身却会为他们的行为沾沾自喜,唉~我说老魏,要是不行咱今晚就连夜把这群兔崽子提来市局吧。” “不行!”魏昇一口拒绝:“你是不是觉得你身上的投诉不够多,就算这群孩子事施暴方那也是未成年人,到时候家长和律师一闹,哪还有消停日子,老实点等明天再提人吧。” 听到这里苗邈的眼角不经意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他没有选择表态,因为他清楚关于校园暴力的处理结果中,一面是保护安慰了受害人,但另一面也保护了这些施虐者,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这些孩子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违反法律。 他用力将肺部的烟气一吐:“贺队,韩箐遭受性虐待这点还没有新线索吗?” 贺沅一努嘴:“咱俩除了上厕所,其他时间都在一起,你说呢?” 苗邈看了贺沅一眼,是啊,一天24小时都在一起,有了新线索怎么可能不知道。 “唉……”魏昇长叹一口气:“一个跳楼牵扯出这么多,先是死者遭受性虐待,又是学校任职教室猥亵性侵女学生,现在又搞出一个校园暴力,这个社会太不安全了。” “这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安全。”贺沅插话:“都别在这抽烟了,赶紧去比对这些施暴学生,明天挨个提来市局审问,除了郑华其他学生今晚都先别惊动他们家长,我给你们定夜宵,想吃什么讨论好了发群里。” “是!” 众警员一转身火速进入工作状态,纸张翻动和视频不断暂停播放的声音在刑侦办公室里此起彼伏。 贺沅冲着苗邈和魏晟一招手,随即转身进了独立办公室,紧接着把门一反锁顺势靠在玻璃上,叼着烟开口道:“明天审老魏你亲自审郑华吧,那小子好对付,就是他妈和他妈请来的律师让我头疼。” 魏晟闪身坐在沙发上,极其自然的翘起二郎腿:“律师是谁?” “姓赵的。” 魏晟脸色微微一僵:“赵什么东西来着,我真的每次看到他就烦,那碎嘴子念叨得我烦,我不行,那么多审讯员你让我上,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头脑有病的人。” 贺沅低声吁了一口气:“上吧,那个赵律师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我看他也就怕个你。” “我来审吧。”苗邈站在窗前背对两人轻描淡写得说道:“这些律师应该都把你们摸得很透,我来审郑华他应该会有所顾忌,毕竟我们就见过一次。” 贺沅单手摩擦着不存在的胡茬,许久才点头。 魏昇坐在沙发上一扫屋内两人,眼皮一抬问道:“你把我叫来就为了这事吗?” “吱——”贺沅拉开自己的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两盒红茶:“当然不是,这是你住院时候你妈拖我带的红茶,一直忙忘了给她送,今天突然想起这事了。” “红茶?”魏昇挤出一个客客气气的笑容:“我妈就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行吧,我给带回去,正好我妈冬天腌了不少辣白菜我给你带点。” “不用,我不……”贺沅话说到一半,眼角余光突然瞥到身侧苗邈向他投来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一碰触,贺沅立刻调转话头:“多带点吧,我喜欢吃喜欢吃。” 魏昇笑了起来,从那张□□大哥大的脸上看出了不明显的戏谑气息:“行,辣萝卜也给你带点。” 贺沅又从眼角余光轻微一瞥苗邈的反应,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他顿了顿仿佛给自己给自己下了个赌:“不用,辣白菜就够了。” 站在窗前的苗邈帅脸上没有任何反应,贺沅一看极其轻微的一叹气,心道还好没赌错,不然又得哄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求推荐求推荐 第61章 第 61 章 夜里十二点半,施虐视频里所有辱骂,殴打韩箐的出镜学生都被一一列在表格内,贺沅黑着脸坐在电脑前细细看着他们的班级姓名和监护人的信息。 鼠标滚轮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再配上电脑屏幕上一长串的施虐者信息,使得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已经压抑到极致,贺沅的眼眶中乌黑的眼珠随着鼠标滚轮在屏幕上快速滚动,不带一丝情感。 贺沅从施虐者名单一路看到孔袁礼的审讯报告,再到几名男教师的审讯报告,许久往椅背上一靠双眼一闭,在大脑内迅速思考着关于这起案子的所有细节。 韩箐的尸检中除了检验出经常遭受击打和死前的性虐待,其他一点有力线索都没有,甚至这几日接连不断的校园走访中也没有任何进度,他闭着眼睛努力思索着这一切。 沙发上一直半躺着的苗邈好一会没有听到鼠标的声音,他把手机往胸口一扣抬眼看向贺沅,见贺沅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表情,心中就猜出个大概。 “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苗邈开口:“没有线索只能说明我们的摸排走访不到位,再或者是我们的侦查方向出现了问题。” 闻言,贺沅霎时睁开双眼,皱起的眉头紧紧得压着眼眶,未几他开口道:“韩箐选择在学校里跳楼自杀,从这一点来看,我们的侦查方向不会有太多问题,那么就是摸排走访的问题了,老师,学生,学校周围店铺,高晨他们都一一走访,还有哪里是我们没接触到的……” 办公室又迎来的安静的氛围,贺沅习惯性的伸手摸向烟盒却摸了个空,他抬眼一看烟盒正被苗邈攥在手中正往外拿烟:“大爷,又是什么时候顺走的。” 苗邈像没听见贺沅的话一样,眼神落在办公桌的桌角处,手指夹着烟把烟屁股往手背嗑了几下,突然道:“走访记录里是不是没有清洁工。” “什么?清洁工……”贺沅一吸凉气:“有,有两个六十多的大爷,还有几个大妈,不过没什么东西,都是不知道不了解这一类的,你……是怀疑清洁工吗?”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苗邈把烟叼进嘴中:“命案发生的地方,所有路过的行人都是犯罪嫌疑人。” 贺沅靠着椅子目光看向天花板,在喉咙间低沉的“嗯”了一声。 尼古丁在天花板上不断飘荡,米月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差点被呛出眼泪,她站在门口试探的看了满身烟味的两人一眼,轻声开口:“贺队,您定的夜宵到了,大家喊你出来吃点……” 贺沅眼神依旧落在天花板上:“里面那两份番茄意面和奶茶拿进来,剩下的你们吃就行了。” “是……”米月蹑手蹑脚的又退出了独立办公室,几秒后拎着两份意面和奶茶进来放下,又火速离开了布满烟气的房间。 番茄意面很快被一扫而空,苗邈坐在沙发上拿着湿纸巾仔细的擦拭着每根手指,乌黑且长的睫毛半垂在眼帘上,暖风在他的头上吹过撩起发丝,贺沅在桌面上撑着手肘满眼放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苗邈。 “别看了,把药吃了睡会吧。”苗邈头也不抬。 “好的,要一起去吗?”贺沅指着那个新采购的折叠床,眼神中流露出真情实意的请求。 苗邈放下湿巾目光一扫折叠床:“等你什么时候搬到楼上那个单独办公室我再睡床,我一小兵在领导办公室堂而皇之的睡床不合适。” “这不是没有你之前我从没考虑过这些吗,明天就搬,正好楼上那间也有休息室,到时候我买个大点的……” “不用,这个就挺好。”苗邈无情打断了贺沅:“先把药吃了吧,这都一点多了。” 在历史两个月的奴隶生活后,此时的贺沅突然想起了自己是苗邈的领导,在“咕噜”一口咽下药后厉声道:“明天给你买奶茶,去床上睡觉!” 苗大爷回头看了一眼贺沅,顺势一摊手:“行吧,草莓果茶。”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没照进贺沅的办公室时,郑华就已经被带到了市局审讯室,贺沅摇醒熟睡的苗邈,挡住他应激反应下挥拳,劈砍,一低头在他额头落了一个炙热的吻:“宝贝,起来洗把脸,郑华到了。” 惊醒的苗邈一翻身把脸扣在枕头上,然后左右一晃把额头渗出的冷汗顺势擦了个干净,声音沉闷且有些沙哑:“我再睡十分钟就去,你先去,爱你。” 话尾两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硬生生的从贺沅的天灵盖劈进脊髓,酥麻的触电感瞬间遍布他的全身,像是永远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春雨的滋润,又像是广袤非洲大地上终于捕到羚羊的豹子,贺沅激动到颤抖的指尖把被角一提在苗邈身上盖好,道:“那你多睡一会吧,我也爱你。” 本应审问郑华的苗邈整个人身体一放松,迅速又把自己埋进了睡梦中,贺沅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还是得我来啊。 二进宫的郑华坐在审讯室中充分将抖如筛糠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他的妈妈站在身后也一脸土色,来之前的路上警员就告诉她了,郑华把同班女生肚子搞大了,而且是在女方不同意的情况下。 贺沅站在单面玻璃外一看只有郑华和他妈妈在里面,向后微一撤步问道:“老魏,那个律师呢?” “老贺,我向你检讨,昨晚我动用私权。”魏昇一脸真诚。 贺沅不解:“啥?” “我昨晚让几个朋友打听他来着,听他们说看到这个姓赵的这个律师在酒店叫了小姐,所以……”魏昇看似心虚的点了根烟:“我就让扫黄大队去了,现在应该还在分局关着的。” “我靠!老魏你可以啊,干的漂亮,走走走,审这个小兔崽子去。” “是时候发挥我们身为正义使者真正的能力了!”贺沅把魏昇递来的烟往耳后一架说道。 两个人带着一脸坏笑刚推开审讯室的门,郑华一个激灵立刻端正坐直,然后猛吸一口气,两条稀薄的眉毛一皱,几乎是用丹田之力喊出一句话: “我承认罗莉是我干的,我也用强了!我自首!我自首!!” 贺沅、魏昇:“????” 两个人迅速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戏码,说好的正义使者呢?说的的真正能力呢?怎么这就自己承认了? “哎!警察同志,是我没把华华教育好,您看他已经自首了,您给上面说说能不能从轻处理啊,我们华华还小啊,再说了那姑娘也是我们华华女朋友,这小年轻就是爱玩。” 贺沅一眯眼,雄性最天然的危险气息随即散发出来:“爱玩?玩什么?玩大姑娘肚子吗?” “不是,不是。”郑华妈妈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现在审的是你儿子,你最好别说话。”贺沅向前几步站在郑华妈妈面前,眼帘向下轻微一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罗莉虽然没报警,但是你儿子现在已经构成□□罪了,我劝你最好祈祷罗莉和她的监护人不追究这件事,不过——但凡有点人性的人,在这种事面前都不会存在侥幸心理的。” “我……”郑华妈妈直接语塞。 贺沅垂着眼帘又朝郑华妈妈逼近一步:“在我进审讯室之前,我们的外勤警员给我打了电话,他说——罗莉和她的监护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身为警察我觉得这件事不适合私了,您觉得呢?” 一直坐在审讯桌前的郑华见自己的母亲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一双瞪大的眼睛快要把眼球挤出眼眶,随后不到五秒的时间仿佛一个呼吸困难的病患,竭尽全力深吸一口气,抱着头慢慢从椅子上跪倒在地。 “我……我要坐牢吗?我不想……坐牢……我害怕……妈你救救我……”郑华的声音已经颤抖到句不成段,他跪在地上几乎用爬的方式来到他母亲身边。 站在贺沅身后的魏昇向郑华走了几步,一提裤腿直接半蹲在他面前,舌尖一舔嘴角,痞里痞气的道:“小宝贝,这个你说了不算哦。” “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别让我坐牢,求您了!” 郑华跪在地上一转身伸开双臂冲着魏昇大腿就要抱去,魏昇一翻白眼“啧”得一声表达了下嫌弃的心情,随即向后撤了几步。 郑华母亲下意识得去扶郑华,却被郑华一手推开,继而又朝着贺沅跪去。 “吱——”审讯室厚重得铁门被推开,苗邈一步迈了进来,二话不说直奔郑华,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单手把他拎回了座椅上。 “别在这讨价还价,这是市公安局不是菜市场。”苗邈脸上的冰霜冷漠的有些让人打颤,他松开在郑华领口的手掌,眯起双眼朝着贺沅一扬下颚:“罗莉到了,走吧,让他现在这呆会。” 贺沅见惯了苗邈眼底习以为常的冷漠,他抬起手在苗邈略皱起的眉峰上一抹,侧头对魏昇说道:“老魏,我去看看罗莉,你在这简单聊几句就一起过来吧。” 魏昇几秒后略一点头,声音极低:“行,有事我给你消息。” 苗贺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越来越远,审讯室里的魏昇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举起的一只手夹着烟冲郑华一抬:“不介意吧?” 郑华把头摇成拨浪鼓。 魏昇把烟往嘴里一叼,单手把玩了几秒火机,“咔嚓”火苗升起,他冲着天花板吐了一口烟,声音沉闷透出些许不耐烦:“郑同学,虽然你自首,但是按照规定我还是要审一审你,来吧,先简单说明一下当时情况。” 郑华低头不语,许久从牙缝里蹦出一个沙哑的音调,便没再开口。 “哐当!”郑华母亲一脚踹在铁椅子腿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赶紧说!别耽误警察同志的时间,我真是造了孽了生了你这么个玩意,除了惹事就是惹事,一点用处都没有……” 魏昇双手交叉在胸前,向后一倾靠在座椅上:“女士,请您安静一点,我们现在是对您的儿子进行审讯。” “对不起对不起……”郑华母亲一边道歉,一边转身走到了审讯室角落放置的一排铁椅旁,用眼神狠狠瞪了郑华一眼后才抱着自己的高档皮包一屁股坐在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 第62章 第 62 章 七点二十五市局接待大厅隔间里,铁青着脸的罗莉父母和梨花落雨的罗莉十分不安分的坐在沙发上,米月带着一脸和罗莉一样的表情把她抱在怀中,和罗莉一起垂着头聆听她父母的“孜孜教诲”。 贺沅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自己不成器的实习生被罗莉父母骂哭,霎时感觉有点受辱:“米月,你的天赋点是抱着受害人哭吗,赶紧把你眼泪擦一擦去把笔录员叫来,快去!” 罗莉父亲见到来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先前奋起教育罗莉的语调微微下沉:“抱歉啊警察同志,我这刚刚接到你们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诈骗电话,谁知道一问才知道是真的,是我教育孩子的方式有问题,给你们添麻烦了。” 贺沅一看罗莉父亲这态度,瞬时也跟着和善起来:“没事没事,保护未成年人是我们的责任,等会让我们市局最温柔,最好的警员来对您女儿问话,您放心我们市公安局的警员都是接受过培训的,不会对罗莉的心理造成伤害的。” 苗邈捂着嘴低声咳嗽一声,拽了拽贺沅的衣角:“贺队,咱市局最温柔那一个刚刚被你派去找笔录员了。” 贺沅一回头。“咦”得一声:“米月温柔吗?” “她脾气好。”苗邈简短一回答。 贺沅颔首不语。 米月很快就把笔录员叫来接待大厅隔间,在贺沅的命令下迅速进入问话模式,拿出一副邻家的温馨大姐姐模样耐心对待着这个未成年孕妇,而罗莉也一改之前在韩箐面前嚣张跋扈的性格,全程低声细语怯怯懦懦的回答着米月的每个问题。 审讯室和接待大厅隔间同时进行了问话,一个氛围严肃空气中都快要结了冰渣,另一处则是满屋梨花带雨的只有一位中年男性黑着脸一直没吭声。 问话整整进行了一上午,贺沅和苗邈也没闲着,两个人杵在会议室里反复播放着韩箐受虐的视频,会议桌上走访记录和审讯口供纸一摞老高,哗啦啦的纸张翻动声音夹杂着视频中的尖叫声。 一定有没被发现的蛛丝马迹在里面,这个信念在两人心中随着心脏跳动突突的撞击着他们的胸膛。 “世纪高中是市里重点高中,监控无缘无故经常被损坏不可能不去修理,现在孔袁礼已经承认是他不愿意修理,所以一直拖着校董会那边,那……这么大一个重点高中现在变成这乌烟瘴气的模样,总不能是孔袁礼一个人的错。” 苗邈声音低沉得没有感情。 贺沅:“由韩箐的跳楼自杀引发这一系列的事情,让我开始怀疑这个小姑娘是有预谋的自杀了。” “她不会。”苗邈道:“如果没有死前那场性虐待刺激了她,她可能这辈子都像现在这样,永远忍气吞声,永远只敢在带锁的日记里写出在真正的自己。” 贺沅站在会议桌前把投影仪一关,随即绕到苗邈身后俯下身拿起韩箐的照片,单手摩擦了几秒下巴,声线有点不平稳:“这还是我从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过死者活着时候的样子。” “什么感受?”苗邈向后一靠问道。 “感受?”贺沅长吁一口气:“还能有什么感受,人的生命有多脆弱从我刚当刑警的时候就知道,现在就觉得韩箐她有些——” 贺沅缓缓吸了一口空气进肺,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他稍稍一侧身就着腰部力量抬腿坐在了会议桌上,目光在手中照片上一扫,因为病态有些发白的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悲凉。” “悲凉这个两个字太重了,她还小扛不起。”苗邈一抬头对上贺沅的目光。 “韩箐扛得住这两个字,年龄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只有阅历才配衡量一个人,像我——”贺沅双手撑住桌沿,上半身朝着苗邈的方向倾去,眉眼逐渐一舒展带着浅浅的笑意:“你知道那几个字最适合形容我吗?” “财大气粗,有钱任性,市局颜面,还有什么?”苗邈看着贺沅的眼睛十分认真的思考了几秒后答道。 “都不是,是——苗大爷的饲养员。” 说完,贺沅没给苗邈任何思考时间,靠着腰部的力量和紧紧抓住桌沿的双手直接俯身亲在了苗邈唇瓣上,坐在椅子上的苗邈随即一怔,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吻了,可内心深处触电的酥麻感还是传遍了全身。 蜻蜓点水似的吻让坐着的苗邈整颗心又提到了天花板上,他那颗一直落在深渊里的心脏再一次跳动起来,每一次剧烈的跳动都再重复着一个念头,他想要在贺沅身边当一辈子的米虫。 可深渊里除了不见五指的黑暗还存活着噬夺人心的怪物,苗邈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只在深渊里活的逍遥自在的怪物叫卜钊。 “苗邈,我真的想让你在我身边一辈子,到老还能带你吃遍全世界那种。”贺沅又一次的深情告白把神志有些不清醒的神志强行拉回现实:“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也清楚你很抗拒两个男人这种事情,可是现在我——” 贺沅掏出烟盒递给苗邈一根,兀自点上后对着天花板长长一吐烟气,道:“我已经没心思查案了,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想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你的睡脸,我还想带你回家见我爸妈……” 光阴明明过得那么快,可此刻苗邈却觉得每分每秒都永无止境得延长下去。 他压下心中猛烈的悸动和涌出的记忆,努力平复下呼吸接过贺沅的烟,低弱得声音如若蚊呐:“等案子结了我能去你家吃饭吗,上次没去成,至于一辈子这种事,如果——” “嘭!”会议室的门卷着风被猛地推开,毫无情面得打断了苗邈的话。 “贺队!郑华妈妈和罗莉妈妈打起来了!”米月扶着门框喊到。 此时,贺沅扭曲到怪异的脸上明显已经乌云密布随时准备暴起砍人,别说两个学生家长打起来了,就算是一百个家长打成群架,都抵不上苗邈没完的那句话,贺某人的周身气压已经快被压缩成真空,他把大长腿往地面一撑从会议桌上站起身来: “米月你大爷的,你特娘的能不能看好现在什么情况再进来,特奶奶的,走去看看那俩家长作得什么死!” 带着怒音得话让米月差点扶着门板跳起来,她颤抖得小手几度扶不稳门框,刹那间她看到了苗邈脸上那若有若无得,似乎是一种叫做欲求不满得东西。 米月心中一定,随即狠拍自己脑门一下,迅速往门外挪了两步:“贺队,她们已经打完了,您不用过来了,我再去看看战况,您继续讨、论、案、情!” 话尾得四个字被咬得格外清晰,贺沅就差跳脚给米月蹬回警校:“讨论个灯笼,前面带路去看看那群不省心得东西。” 苗邈扶着桌沿站在贺沅身后,向后一侧头,努力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点:“米月,你去外面等一下,马上就出来。” “是!”米月迅速向后撤了一大步转身把门带上,双手抱在身后站成一个标准得军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谁家请的美女保镖在保护老板隐私。 会议室里,苗邈在米月关上门后并没有着急开口,他慢慢踱步到门前,缓缓把僵硬得身体转向贺沅:“贺沅,我刚刚想说的是……” “什么?”贺沅立刻追上苗邈的话尾。 “我没有爸妈了,只要你爸妈不反对,我可以陪你喝一辈子奶茶。” 喘息间,贺沅内心绝了堤的洪水一泻千里,他恨不得把他家那两位影帝影后级别的爸妈推进这洪水中,再丢一根绳子下去,绳子另一端握在他的手中,如果贺父贺母不同意,他就把这救命绳扔进这洪流中。 这可歌可泣的父子情,这感人肺腑的家庭观念。 许久,贺沅才从洪水中把他的爸妈捞上来,同手同脚的走到苗邈身边,用着颤抖的音线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爱你,所以我爸妈也会爱你。” 苗邈拉过贺沅得手,放在掌心一撮,抬头道:“走吧,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贺沅把掌心冰凉得手指往身侧一拽,顺势把苗邈拽到胸口,略一低头稍稍侧脸用鼻尖蹭了几下苗邈的鼻尖,两个人温热的吐息在空气中短暂交汇,随即扑在对方脸上。 “走吧。” 当贺沅带着一脸意洋洋得笑容站在接待室时,连面前两位面红耳赤随时准备再干一仗得家长在他眼里都格外顺眼,好一会他的灵魂才回到那刑侦支队长的躯壳里,一脸正经得开口道: “你们当家长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犯错的人就必须要承担自己的责任,老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郑华妈妈我希望你明白受害者有追究的权利,那些条条框框的法律并不是摆着好看的,既然郑华已经承认他对罗莉用了强,而罗莉家长这把也不愿意接受私了,我劝你还是别在市局闹了,毕竟郑华才是做了错事的人。” 贺沅一侧脸又看向罗莉的父亲:“罗莉这孩子我之前见过一次,说实话确实有些坏孩子的样子,但哪怕是坏孩子法律也会保护她们,懂我意思吗?” 罗莉的父亲呆呆的一点头,许久才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把身侧的罗莉拉向身后:“我家罗莉告诉我,她说她喜欢郑华所以一开始不打算把事闹大,可是我毕竟是她的父亲,哪怕我的女儿是心甘情愿的我也咽不下这口气,贺队长,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这事我不想私了。” “我明白。”贺沅简短道。 “不行!小姑娘你不是喜欢我儿子吗,你不能毁了他,他才十五岁啊!以后得路你让他怎么办!你们一家不能毁了我儿子!!”郑华母亲一把睁开潜住她的警员,发了疯似得扑向罗莉。 “啊——”罗莉失声尖叫着躲进她父亲得怀里。 眼看着郑华母亲酒红色的指甲就要挠在罗莉的脸上,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挡在了罗莉面前,随后郑华母亲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拽住手腕,整个人向左侧急速倒去,紧跟着就被摁在接待室的桌子上。 是最常见的擒拿术,而擒住郑华母亲的却是刑侦支队的队宠苗邈,他面色阴沉着把郑华母亲往桌子上使劲扣了扣,在她马上就要尖叫得前一秒开口道:“这是市公安局,请您自重。”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 第63章 第 63 章 “小苗警官,这有监控的。”米月忙不迭上前要拉开苗邈,目光在他脸上一定,随即惊呼一声:“你脸上怎么了!” 贺沅闻言几乎是跳到苗邈的身边,猛地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皱起的眉峰死死的压住眼眶,定睛一看苗邈的左脸颊有三道细长微微泛红的印子,中间那道已经隐约能看到血丝渗出,贺沅满脸心疼对着脸颊轻轻吹了两口气:“痛痛飞走,乖。” 众人:“????” 几乎是瞬间,贺沅转头看向郑华母亲时,眼底的温柔似水霎时化作狠厉:“知道这是哪吗!跑市公安局挠人你可真牛逼啊,米月把资料整理好移送法院,现在就去!” “不行!!你们不能毁了我儿子,他那么优秀!!”郑华母亲一听要送资料去法院,霎时慌了针脚,披头散发的想要再去抓罗莉,却被贺沅一把攥住手腕。 “毁了你儿子?难道郑华不是自己把自己毁了吗,你是他的监护人你做到监护人的责任了吗,就一句不能毁了他就必须毁了别的姑娘,你配吗?”贺沅攥住郑华母亲手腕的手微微下力,手指关节处都已微微泛白: “就因为人家姑娘喜欢你儿子,就必须忍气吞声吗,你儿子十五岁了,是不是在你眼里还是个孩子,身为一个母亲你太失败了,儿子教育成这样,我要是你,我就给他送进少管所好好改造。” 贺沅越说越生气,苗邈脸上那三道渗出血丝的指甲印正中得戳在他的怒点上,接待室里氛围一时有点失控,监控器在头顶一闪一闪亮着红光,米月战战兢兢不知是先安慰罗莉还是先拉架。 凝固的空气结起了冰渣。 “贺沅,这里有监控。”苗邈低沉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一点擦伤毁不了容。” “嗯……”贺沅胸腔里的怒火被快速浇灭,他缓缓松开了钳制住郑华妈妈的手,一双通红的手印随后就出现在她的手腕处,郑华妈妈眼角泛起泪光,足足缓了好几秒3才开腔: “我……我要举报你暴力执法!你等着!!” 贺沅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随便,反正我们苗警官脸上的指印是你挠的,等你举报完了,咱再算这事。” 一听贺沅提起苗邈脸上指甲印的事,郑华妈妈彻底软了,她身子发着抖向后踉跄了几步摔进沙发里,随后染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捂住脸低声抽泣起来。 苗邈笔直挺拔的身姿站在接待室的正中位置,许久他才一侧脸看向玻璃,白皙的脸上那三道印子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痛起来,他微微一皱眉看向贺沅:“这张脸是毁了,你爸妈应该不喜欢了。” 众人:“????” 只有米月突然一副秒懂的样子,她的内心激烈挣扎了短短几秒:“没事,咱的小苗警官那可是倾国倾城,贺队的爸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下,贺沅悄悄冲着米月比了一个“你真棒”的手势。 郑华的事到这里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法院那边来处理,笼笼统统算下来只有韩箐的性虐待这案子还没解决,市局所有警员并没有因为只有这一个案子而放松下来,临近下班一个小时的他们依旧忙碌的脚后跟不着地。 而此时的刑侦支队长办公室,确是一片祥和安静。 贺沅举着棉签蘸着碘伏在苗邈脸上小心的施展着工程,两人面对面呼出的热气全部打在对方脸庞上,鬓角处的白色绒毛,下颚骨上每根还未冒头的胡茬都清清楚楚的映入眼帘。 “唉——”贺沅长叹一口气,把用过的棉签准确扔入垃圾桶:“这下可好,破相了,我的心肝变丑了,回头照婚纱照时候怎么办。” 苗邈侧脸看了看垃圾桶:“趁我没答应,你还有机会后悔。” “后悔?”贺沅一笑:“后悔也得等着你脸上疤消不去的时候,你等着啊。” “嘟——嘟——”贺沅不说二话直接拿手机拨通了贺母的电话。 响铃几秒后贺母接通了电话:“啥事赶紧说,我这要开机了!” “彭女士,你儿媳妇的脸被一个老娘们抓了,有没有什么办法不留疤吗?” 电话那边没有丝毫停顿,开口道:“我这有去疤痕的药很管用,等几天我就回去了,到时候带她来家里吃饭我给她……不对啊,这是跟人打架了吗?” “哦不是,是有人在市局闹事,误伤到他了,行你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带回去给您瞧瞧,保证你喜欢!肤白貌美长得高,而且——”贺沅故意一停顿,过不既然贺母着急的开口: “而且什么?” “而且,他说了只要你们没意见,随时领证结婚。”贺沅冲着苗邈一抛媚眼,笑吟吟道。 苗邈在贺沅贱兮兮的笑容中快速掐了他手臂一下,随后低声道:“国内不允许,你别想太多。” “嗯……”贺沅突然沉默,几秒后打开免提:“妈,我媳妇说想去国外办婚礼!” 苗邈:“????”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琐碎的声音,然后贺母急躁道:“好,我这部戏马上就杀青了,我回家要呆几天到时候我们商量商量婚礼流程,挂了!” “嘟——” 贺沅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放,举起手腕看了一下八位数的表,满脸写满了“恨嫁”两个字沉吟道:“马上就下班了,想好晚上吃什么了吗?” 苗邈一愣,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黑透的天空,头顶灯光打在他的脸庞上,把侧脸显得更锋利,许久他收回目光,缓缓道:“上次在世纪高中门口买水晶球时候,听老板说那边晚上有夜市,我觉得你应该喜欢。” 此话一出,虽算不上惊艳四座但是惊艳了贺沅,他眯起双眼一思忖,知道这是苗邈想去夜市逛一逛了,随即答应了苗邈。 五点三十五分,两个身材高挑颜值在线的人大步流星朝途乐车快速移动,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们身上浓厚的不务正业,贪图玩乐的气息,如果这俩有一天穿越到古代当了皇帝,那这个国家可能早就凉透歇菜。 途乐车在路灯下一路向着世纪高中的方向行驶,车上的欢快的音乐让两人心情十分舒畅,城市间车流量虽多,但算不上太拥堵,四十分钟后再离夜市不到一个路口的时候,夜市上喧嚣的热闹声和令人沉迷的小吃香味就透过窗缝飘进车内。 苗邈像一个第一次来到游乐场的孩子,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夜市的好奇和急不可耐,突然车载电话响起,他定睛一眼中控屏幕,紧接着迅速变脸换上平日那一副面瘫脸。 中控屏幕上一排数字下面两个汉字十分亮眼——魏昇。 贺沅也有些明显的不开心,几秒后他还是选择了接听,那边也没有丝毫停顿,从反映来看迎接是举着手机在咆哮: “老贺,罗莉的姐姐罗笙报案了,说是被他班长□□过!” 途乐车在绿灯下晃出一个完美的S型,贺沅握住方向盘的手用力到就差把方向盘拽下来:“你再说一遍,谁?!” “我说罗莉的双胞胎姐姐罗笙来报案,说她被她的班长□□过,连证物都带来了!” “什么证物?”苗邈双手撑脸问道。 魏昇听到苗邈的声音在手机听筒里响起,随即一顿:“衣服,她说这衣服上有班长元帅的□□,所以一直没敢洗……下午罗莉到家后她们聊起这郑华的案子,罗笙一激动说漏嘴,她爸妈就又来报警了。” “嘭!滴——”贺沅冲着方向盘猛地一砸,砸的途乐车鸣了声笛。 “靠!现在□□崽子是一点数没有了,一个两个都学会□□女同学了……”贺沅侧脸看了苗邈一眼,后者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你回市局吗?”魏昇问。 贺沅看着街道两边的小摊贩们,各式各样的零食小吃香味激烈地撞击着他的鼻腔,一时之间他的心思动摇了。 “回,马上就到。”苗邈伸出左手握住了贺沅右手,冰凉的指尖在贺沅手背上不断摩擦起来:“贺队,夜市以后再逛也可以,案子要紧。” 贺沅单手拨动转向灯,随后一个甩尾掉头冲向正在倒计时的绿灯,惹得几个正在行驶的车辆吓得长鸣笛:“嗯……让罗莉一家子等着我,半个小时到。” 挂了电话魏昇一转身走进接待室,接待室里情景几乎还原了上午的情况,依旧是罗笙父亲在教育她,米月抱着罗笙两人一起梨花带雨,魏昇轻叹一口气,这米月感情实在是太细腻了。 米月一看魏昇推门进来,立刻松开抱着罗笙的手轻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囫囵着一擦眼泪道:“魏队,衣服已经被马法医拿走检验了,他说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出结果。” 魏昇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十分,他摁熄手机屏幕低声应了一句,转身出了接待室。 刑侦副支队长办公室,魏昇翻阅着今天所有参与施虐人员的审讯记录,厚厚一摞纸摞在他的办公桌上,只见他叼着烟靠在椅背上没几秒就把审讯记录往桌上狠狠一扔,掏出手机: “喂,老贺,不对啊,你特么怎么就准备去逛夜市了,案子不查了?凶手不找了?资不要了?支队长这位子要让给我了吗,我还在这矜矜业业看报告,突然反应过来你跟苗邈去逛夜市了!还特么不带我,你是不是人啊!” 还在开车的贺沅本以为魏昇一通电话打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结果却被一顿教育,他嘿嘿一笑道:“这不是你回来了吗,我就放松一下,这不也没去成嘛,下次一定带着你,下次一定,挂了挂了我马上就到市局了!” “老贺,我□□大——嘟——” “靠!”魏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许久才缓缓掐灭手中的烟继续翻看起了审讯报告。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 爱你们 第64章 第 64 章 市局刑侦大楼下,途乐车一个甩尾成功倒车入库,两人从驾驶座上一跃而下大步流星的朝接待室走去,还没走到贺沅脚步突然一顿,拽住走在前面的苗邈:“老魏那边看看吧,罗笙那边应该有接待警在问话。” 楼道里贺沅双手插兜一声不吭的走在前面,然后迎面撞上了刚从办公室出来的魏昇。 “操!你怎么这么久才到!” 贺沅一摆手:“你知道堵车两个字怎么写吗?” “你要是在市局好好呆着会堵车?我发现你一发情,连案子都不管了,你这样早晚……” “行了行了……”贺沅十分欠揍得把手往魏昇肩上一搭:“咋了,一会不见就和刘副局学会了炮轰好战友吗,走走走,先去看看罗笙那边。” 魏昇不耐烦的拍掉贺沅的手,黑白分明的瞳孔向上一翻露出十分鄙视的表情:“我让罗笙他们先回去了,那小姑娘比上午的罗莉哭的还凶,什么都不肯说,没办法只能先让高晨去把元帅提来,人正在来的路上。” 贺沅:“知道了,先去我办公室吧,等会人到了过去看看。” 三个人又来到了贺沅办公室,屁股还没坐下贺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张局的电话。 “网上那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张福来开口就问。 “视频里所有涉案人员都已经抓捕,现在已经审讯完毕正在和法院那边做交接。” 张福来“呲溜”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我听我在电视台的老伙计说他们准备报道这件事了,贺沅好好处理一下,上了新闻可就不是把视频那些人抓进去这么简单了。” “嗯……”贺沅沉吟了几秒,点了一根烟道:“张局,正常情况下案件不应该这么快就上新闻报道,这次怎么……” “唉——听说是因为那个这个电视台投资方家的儿子也在世纪高中上学,人家拿钱砸出来的这次报道,贺沅啊,一定要好好处理,要是引起大众恐慌……” 贺沅整个人一激灵,条件反射看向苗邈,苗邈听不清电话那边说的什么,回了他一个狐疑的表情,贺沅竖起手指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那个投资方是姓钱吗?” “嗯,好像是姓钱。” 贺沅头皮都有些发麻,他把额前碎发向后猛地一撩:“这些有钱人真的爱管闲事,行,张局我知道了,会处理好的您放心。” 旁边的苗邈和魏晟齐齐叹了口气,在贺沅挂掉电话的下一秒异口同声道:“是的。” 贺沅有些不明所以,冲着两人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词:“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就是的了,我那是有钱人吗,我这是爹妈有钱,要不是他们俩时长接济我,我连给苗邈买奶茶的钱都没有,咱局里这点工资都不够加油。” 两人又齐齐的一点头,贺沅彻底扶额无语。 不多时,贺沅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这次米月学乖了生怕打扰到贺沅和苗邈的二人世界,悄咪咪的一探头,第一眼就扫到了站在门后的魏昇,疑惑得愣了几秒后开口道: “贺队,魏队,元帅到了,直接被提到审讯室了,你们过去吗?” 贺沅想了想,把外套往衣架上一挂,低声道:“等会再去,我苗还没吃饭,去看看咱队里还有几个人在这,给我发微信我给你们订饭。” 米月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打了一个OK的手势:“好的贺队,我这就去!”随后关门火速前往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元帅一本正经的坐在铁椅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悠然自得毫不畏惧得看着面前的审讯员,他的背后站着一位中年男人,是元帅的父亲,他身姿笔直面色沉稳,没有丝毫紧张和不自在。 这样一个成绩好,表现好的学生头上扣了一顶□□女同学的帽子,任谁都应该多少有点害怕和恐惧,可现在这一对父子不止没有恐惧感,还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让坐在他们对面的审讯员有些犯难。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审问里,这对父子不仅口风一致,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审讯员,从头到尾就是两句话: “我不知道。” “我没做过。” 死不承认,钉嘴铁舌。 像这种死鸭子嘴硬的犯人,除非真的把证据甩在他们面前,否则很难撬开他们的嘴,可是现在法医那边鉴定结果还没出来,这下不止审讯员犯了难,连单面玻璃外的高晨也一同没了头绪。 他快速扒拉了几口贺沅定的牛排饭,把切碎的牛排混着黑椒汁一口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思考要不要给贺沅打电话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还没等拨号突然接到了魏昇的消息: “是不是没审出来东西?” 高晨擦了擦手上的油快速打字回复:“是的,什么都撬不出来,父子俩都嘴严的很。” 几秒后魏昇回了条语音过来,应该是还在吃饭,声音有些沉闷和不清楚:“歇会吧,等等马南那边鉴定结果,一个小时了还不张嘴估计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留个人在审讯室里看好他俩。” 高晨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牛排饭,摁下语音键回了句:“好的魏队。” 此时的贺沅办公室里,魏昇抱着饭盒窝在沙发上可怜巴巴的扒拉着米饭,苗邈端正的坐在贺沅的位置上十分矜持且文质彬彬的小口吃着晚饭,而本应坐在那个位置的贺沅正抱着饭盒和魏晟一起在沙发上毫无吃相的往嘴里塞着饭。 果然称得上市局刑侦队的队宠。 苗邈坐在桌前,每往嘴里送一口饭都要收货贺沅一个充满桃心的眼神,然后在贺沅的眼神中让自己的心不断得往下沉,最终沉到一个叫“爱情”得漩涡中无法自拔。 他那浅薄胸腔里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连筋带血的刺痛一下,苗邈在贺沅的眼神中越呆越不自在,不多时连呼吸都沉重起来,那份沉甸甸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上演。 紧接着他的呼吸都开始有点困难,甚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起来,眼前饭盒中的每一粒的米饭慢慢从清晰变得模糊不清,深褐色的牛排米白的饭粒和一旁绿色的蔬菜在他眼中旋转起来。 沙发上扒拉米饭的贺沅随着苗邈的反应,连两秒时间都不到就意识到他得不对劲,把饭盒往桌上一摔,把米饭粒摔得满桌面都是,站起身直接跨过沙发前的矮脚茶几,三两步冲到苗邈身后,一把把他的手攥住。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苗邈无力得抬起眼帘,在贺沅的脸上稍作一停留,张开有些泛白的嘴唇无力的吐了几个字,贺沅揪紧得心猛地又紧了紧,努力竖起耳朵想要听清苗邈说了什么。 一旁的魏昇也意识到苗邈的不对劲,来不及做出反应举着饭盒就冲到了苗邈身边。 “菜……”苗邈竭尽全力吐出一个单音,夹着筷子的手无力的往下一垂随即失去了意识。 贺沅一把横抱起昏迷的苗邈,踹开挡在脚前的垃圾桶,皱着眉峰焦急得向外冲去,魏昇也连忙把手中饭盒放桌面一放立刻走上前替贺沅开门。 “老魏,把饭盒送去法医室,让他们抓紧做毒物检测检测,然后把这家餐厅所有员工到送餐员都给我叫来市局挨个审问,下毒下到刑侦队了,疯球了!老子让他们牢底坐穿!” “开公车,鸣笛送医院,快!”魏昇从兜中掏出钥匙在贺沅前面疾步开路,一路把抱着苗邈的贺沅送到车上。 警车一路高亢鸣笛闪着红蓝警灯连闯几个红灯直奔医院,下车后贺沅没有丝毫停留直接跑到后排把苗邈横抱进急救室。 急救室外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放大,每一分每一秒都让贺沅十分焦躁难忍,他坐在走廊的冷排椅上不断的薅着自己乌黑的发丝,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断在回想着最近的一切,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市公安局里下毒谋害在职刑警队员,难道是卜钊回来了? “靠!”贺沅双手握拳在医院走廊洁白的墙壁上猛地一砸,低声咒骂了几句。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贺沅手心流走,他把手心的手机用力攥紧,手机屏幕亮着一直停留在通讯录马南的界面上,许久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拨通了电话。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 机械女声冰冷的没有感情,贺沅阴着脸摁死了通话转拨给了魏昇,几乎是在响铃的瞬间被接起了电话: “老贺,餐厅的人和送餐员都带到市局了,人太多了不好审,现在元帅还在审讯室,这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你确实是投毒吗?” 贺沅因为过度紧张充血的喉咙声音沙哑,他喉结用力一滑咽下一口唾液,正准备开口时急救室出来一个护士,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直接开口道:“病人是严重过敏导致的暂时性休克,已经抢救过来了,家属不要担心,那边先去交一下费用吧。” 护士尖锐的声音在寂静走廊中传出回音,连电话另一边的魏昇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连思考的时候都没有忙不迭冲着身后一咆哮:“赶紧把餐厅的人都放了,快点!!让葛东杰开车挨个送回去,态度好点!!” 贺沅:“????啥,什么过敏?” 女护士:“过敏源检测需要点时间,你可以等病人醒了先问一下他知不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 ” 时间在贺沅背后不断向后拉扯,好像一瞬间回到了秋天的中午,罗马花园中苗邈坐在贺沅对面,鬓角的虚汗,颤抖的指尖还有那句“抱歉,我不吃西餐。” 贺沅猛地一拍脑门,心道:难道是对牛排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一个天热写不进去的状态 麻了 第65章 第 65 章 另一边,高晨这边依旧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所有人都被元帅和他父亲两个人的嘴硬深深折服,能嘴硬到两个多小时里什么都不说的嫌疑犯还是少之又少的。 高晨坐在审讯员的位置,手中转着黑色碳素笔,他表面风平浪静看不出什么波澜,但是内心火急火燎快要把法医室的门敲烂了,检测结果还没出来没有足够证据证明元帅□□了罗笙。 审讯室的铁门推开,魏昇叼着烟走向高晨,身上浑然天成的大哥气息让焦急得高晨定了定神,魏昇烟灰往烟灰缸中一弹,单手拍了拍高晨的肩膀道:“不要着急,马南那边快了,到时候他说什么也没用了。” 这时候元帅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他迟疑得一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他父亲眼帘一垂用嘴型轻轻说了两个字:“放心。” 得到父亲的支撑,元帅又恢复了先前的胸有成竹,他相信父亲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医院走廊里,贺沅双手撑额把脸埋在掌心中,刚刚护士来通知过他只是食物过敏,可相处了这么久苗邈从没告诉过他对什么食物过敏,是苗邈自己也不知道还是苗邈压根就没打算告诉他关于他的一切,贺沅心中敲起了小鼓,麻痹的刺痛感和血液上头的窒息感让他越来越难受。 不多时苗邈就从急救室被推了出来,惨白的脸色在深蓝色的医护被褥上显得更白皙,贺沅一见苗邈被推出来忙不迭得把手机往旁边一放一个箭步冲到病床前帮着护士一起推床,可怜的手机就这么孤零零的被遗忘在了冷排椅上。 刚出院不到一个半月的苗邈就这么又被推到了病房里,依旧是脸色惨白挂着点滴,不同的是这次他是有意识的被推进病房,在护士交代好注意事项离开后,用沙哑到如同撕裂声带一般的声音道: “贺沅……菜里有毒。” 贺沅扶着床沿一摸苗邈脑壳,无奈的摇摇头:“护士说了你是过敏性休克,菜里没毒,乖好好躺着别说话了,我去给你找点温水润润喉。” 苗邈微微闭起的眼睛稍稍睁开,无力的瞥了一眼床边的贺沅,用打着点滴的手轻轻扣了几下床面,低声道:“我只对芹菜过敏,那菜里……” 贺沅伸手握住那根不老实的手指,沉思了几秒道:“菜里有西洋芹,你没注意到吗?” 手中的手指左右一晃表示没注意到。 入夜,医院走廊一片寂静,病房里的苗邈已经熟睡过去,贺沅背着手小心翼翼的在走廊中寻找着自己的手机,在他的记忆中实在想不起最后一课手机掉在哪里去了。 突然,一片安静中突兀的响起了贺沅的手机铃声,他加快脚步寻着铃声的方向终于在急救室门口冷排椅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贺沅拿起手机的同时点了接通键。 “说。” “老贺,元帅那小子招了,你不知道哟,高晨把法医报告往他面前一甩,他和他爸的脸色都快青成苦瓜了,一开始还给老子叫喧着说上头有人,不怕咱们这些穿制服的,现在倒好栽了吧。” 魏昇的声音带着轻蔑的笑意和满足,看样子审讯的结果很尽人意,贺沅还没开口,魏昇又接了一句:“苗邈怎么样了?” “唉——”贺沅一叹气:“现在睡着了,这么大人了都不知道自己对芹菜过敏,给我吓坏了还以为哪家监狱跑出来个死刑犯给他投了毒。” 魏昇在电话那边发出一阵震天狂笑,许久才笑的有些脸疼,压了压笑意道:“你放心,餐厅那边说了不会举报咱们的,你就放心吧,都处理好了。” 贺沅苦笑了几声:“行了,有什么情况再报道吧,我回病房了,大夫说今天晚上要没什么情况,明天就能出院,剩下你看着处理就行,不好弄的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等我明天回市局再说。” 魏昇一口应允随后挂了电话。 走廊中,白纸似的灯光从头顶一泻而下,照在贺沅手机上向四周反射着光芒,他站在走廊中朝着病房的方向看了几眼,心头那块巨石终于尘埃落定,原来是苗邈没注意到那块西洋芹。 次日清晨,时间才刚过六点半,一向睡觉赖床不醒的苗邈睁开双眼环视了一圈病房,许久才缓慢的坐起上半身侧脸看了一眼隔壁床上还在熟睡的贺沅,他对着贺沅的侧脸微微一笑又静悄悄的躺回了被窝中。 在这个年轻人普遍赖床的潮流中,一直存在着一个神秘现象,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一看时间还早,想再睡五分钟的时候,再一睁眼就会发现过去了一个小时。 等苗邈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出头,贺沅早已洗漱完毕换上一身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新衣服,正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轻声吩咐着什么。 好半晌苗邈才缓缓坐起身体,向贺沅投去一个“我饿了”的表情,贺沅一抬头正好对上苗邈的表情,手上依旧是举着手机但身体已经站起。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把保温桶中老王家的鸡汤倒入碗中,随后把碗往苗邈面前一送颔首示意让他先喝: “嗯,行,元帅那边趁早和法院交接一下,他爸的资料调查一下发我一份,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背景的大人物能一大早就跑到市局叫嚣。” “等等,不用发我了,直接给魏副看吧,让他处理,行了不说了苗邈醒了,有什么事先让魏副处理,我下午去市局看看。” 贺沅又是一手挂掉电话一手接过苗邈一饮而尽喝空了的碗,深邃的眼眶下微微泛起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憔悴,他拿着筷子从鸡汤中夹出几块鸡肉送到苗邈面前道: “大爷,你知道你昨晚把我吓成什么样吗,我都以为你是被人下毒了。” 苗邈张口咬住贺沅夹来的鸡肉,矜持的咀嚼了几口后,轻声说:“我没注意昨天饭里有芹菜,当时光顾着看你了。” “看我?”贺沅一愣。 苗邈:“昨天吃饭你得眼神一直在我这,弄得我怪不自在的。” 贺沅眨了几下眼,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昨天吃饭时候自己确实一直盯着人家看,他的内心一瞬间被内疚感塞的慢慢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就算我没看你你吃都吃了,也得过敏啊,从一个锅里出来的芹菜还怪我头上,我不服。” 苗邈盯着面前端着鸡汤的那条袖口挽到肘间,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紧接着又看了看自己搭在深蓝色被子外面消瘦白皙的手臂,点了点头:“不怪你了,反正是我的身体。” 端着鸡汤的手微微一顿,贺沅立刻开口:“别别别,怪我都怪我,出院了我带你吃好的好不好,都怪我,宝贝我错了。” “认错态度诚恳且及时,原谅你了。”苗邈接过鸡汤又是一饮而尽。 病房里暖风习习,鸡汤浓郁的香气还飘荡在空气中,床上的人已经下床整理衣服,窗边贺沅站在那里阴着脸声音低沉在打电话,苗邈一边穿鞋一边竖着耳朵偷听。 “有多少记者?一律拦在市局外面,口风严谨点别嘴瓢了,我这办完出院就过去。” “什么?!嗯……让魏副去。” “只要张局没开口说能公开办案流程,谁要是说漏嘴了我下午就把他砌进马桶里。” “挂了,我马上到。” 苗邈赶在贺沅挂掉电话的那一秒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轻声问道:“怎么了?” “钱明明……”贺沅狠狠叹了一口气掏出烟盒,想到这是在医院里又把烟盒装了回去:“他的爸妈是临港电视台的投资人,现在电视台那边来了不少记者堵在市局门口,都等着报道韩箐案子的一手消息。” 苗邈白皙的额角微微抽动了几下,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有钱人都这么干事吗?” “嘿——我说宝贝别把我和那臭小子混为一谈,我再有钱也是我爸妈的,再说了我要是遇上这种事我就去花钱找私家侦探了,不仅显得我有身份而且还很牛逼,像这种让电视台给公安试压的行为我干不出来,忒不要脸了。” 苗邈一扯嘴角:“社会群体眼中一件案子只有被公众全部知晓以后,警察才会竭尽全力去调查,你不能怪钱明明找电视台那边跟进这件案子,这只能说明他有钱。” 他蹲了蹲,继续说道:“贺沅,回市局吧,我和你一起。” “你不去,你这身体不行。” “我担心你这脾气再和记者打起来……” 贺沅一笑,整个身体向苗邈的方向一倾,顺势把额头抵在了苗邈的额头上,右手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抚摸到肩头。声音低沉充满诱惑力:“宝贝,你要是担心我就直接说,怎么还担心我和记者打起来,理由太牵强啊。” 苗邈没哟推开贺沅,而是就着他手心的温度把头埋进了他的肩窝,许久爱才吐出一句有些闷的话:“回去吧,我和你一起。” 冬日里城市间阳光暖暖地洒在街面上,连寒风都被照暖了几度,市公安局门口熙熙攘攘的记者们裹着羽绒服举着摄像机,都盼着自己能够挤进去或者被市局的人相中可以独家报道这件案子。 不远处途乐车内,贺沅放下车窗重重吐出一口烟,眯起眼睛细细端详着那群记者,许久拿起手机:“喂,老魏,门口那群记者是不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干,除了新闻频道的其他赶紧都弄走,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再说了我苗还在车上,这刚出院再让这群记者惊着了,谁报销医药费?” 魏昇正在站在市局门口应付这群记者到头皮发麻,接到贺沅的电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在记者们的摄像头下不好发作,看似刻意提高声音又把语气放得很平缓: “好的,贺队我知道了,麻烦您快点回来,新闻频道的记者已经在等您了。” 贺沅:“????” 作者有话要说: 不求了 随缘随缘 爱你们 第66章 第 66 章 陨石成群降落在地球上,山崩海啸毫无防备冲向城市间,都比不上现在火气冲天的贺沅,魏昇竟然在记者面前就把话撂在那边,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接受新闻频道记者的采访吗。 贺沅气嘟嘟得烟头朝车窗外一撇,一脚油门冲进了市局,在记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拽着苗邈一溜烟从小门钻进了刑侦大楼。 魏昇站在记者人群前面,余光一甩正好看到牵着苗邈的贺沅,嘴角朝上一勾,伸出双手做出一个向下按压的动作:“各位记者,十分抱歉我们刑侦队有规定,关于案件的进展情况不方便透露,麻烦各位不要挡在这里妨碍我们正常进展工作。” 说完魏昇冲着葛东杰一扬下巴示意遣散这群记者,随后头也不回朝里走去。 市公安局接待大厅隔间里,新闻频道记者一本正经的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她剪着一头一分利索的短发,银色边框的眼镜压在鼻梁上看上去就是一种不近人情的高冷格调。 在等待了一个小时后始终不见有所谓的刑侦支队长出现,她有些不耐烦站起身刚拉开接待室的门,和正好推门而进的魏昇撞了个满怀。 “抱歉。” “对不起。” 两个人异口同声,记者微微一笑向后撤了两步,伸手扶了一下撞歪了得银框眼镜缓缓道:“魏队长,请问您是来接受我们采访的吗?” 魏昇很想说接受采访的应该是贺支队长,可奈何进来之前在门口贺沅几乎是拼尽全力,各种威逼利诱,甚至拿出了支队长的姿势,用着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态度把他硬生生推了进来,不然也不会一时刹不住车撞了这个记者一个满怀。 “嗯,采访我就可以了。”魏昇笑着回答。 女记者矜持得扶着黑色紧身工装裙一坐,十分有礼貌的说:“魏队,请坐。” 魏昇刚坐下,还没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女记者就直入正题,把手中录音笔一开笔记本一翻,又扶了扶眼镜开口道: “请问,跳楼自杀的这个高中女生是不是死前遭受过非人虐待?” “嗯,死者韩箐在跳楼前曾遭受过性施虐。” “那凶手现在锁定了吗?” “暂时没有,我们市局刑侦队还在调查中。” “关于世纪高中副校长及几位男教师性侵猥亵女学生这件案子,现在已经结案了吗?” “这几起已经初步调查完毕,世纪高中副校长及几位任职教师已经拘留了,等下一步取证完全结束后就可以敲定结案,然后移交法院进行下一步处理。” 女记者稍稍一动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开口道:“据知情人士透露,指证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贺沅昨日对学生家长暴力执法,请问魏队长是否真的有此事?” 魏昇立刻心下一惊,在脑海里疯狂搜素着关于昨天上午的事情,随后在心里骂了贺沅几句后带着一脸官方笑容开口道: “这件事并不是我们支队长暴力执法,而是犯罪嫌疑人的监护人在闹事,就在这间接待室里,她把我们的刑侦队员脸抓伤出血,我们的支队长一时情急才会出手制止,可能当时力道确实下的重了一下,我在这替我们支队长给这位家长道个歉。” 魏昇斟酌了几秒后,继续开口道:“记者同志,您上面那个问题似乎和这几起案子没有太多牵扯,我还是希望您不要牵扯一些题外话,尽快结束采访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忙。” 女记者微笑的神情不变,把碳素笔在指尖一转,缓缓开口:“那魏队长您对韩箐这案子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魏昇向后一靠把后腰抵在座位靠背上,双手合十轻轻一错:“看法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必须尽快破案,给受害人一个公道,不论是韩箐还是那群受到教师猥亵的学生们,我们都会全力以赴还他们一个安心。” 接待室里问话答话一直不断,而此时贺沅独立办公室里,支队长贺沅正坐在办公桌前一脸正经得看着电脑,画面一转到贺沅背后,就会发现他的关注点完全不在正事上。 “蜜月旅游适合去哪里,十大国家带你进入浪漫婚姻。” “这是一篇适合蜜月旅游的攻略,看了之后才知道当时没度蜜月是多么后悔。” “国内国外蜜月旅游景点排行榜,一起来和您的爱人过最难忘的蜜月吧。” …… 办公室里空调暖风吹过,吹到贺沅头顶时似乎要把他那顶乌纱帽吹翻在地。 苗邈一瞥一脸难以言喻表情的贺沅,心里疑问了几声他又在整什么幺蛾子,正要开口贺沅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正要说话的苗邈。 “喂,怎么了?” “嗯,我知道了。” 贺沅挂了电话,把电脑一关从衣架上拿起外套走到苗邈身边:“宝贝,你要不要在这里等我一会啊?” “有什么事吗?”苗邈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新闻频道的记者采访结束了,魏昇说让我去送一下她。” 苗邈不解:“又没采访你,你去送什么?” “不知道,魏昇就说了记者让让我去送一下她,别的没说,我寻思也没什么大事送就送一下吧,你去吗?” “去。” 两人很快就到了接待室,女记者正举着纸杯喝水,看到推门而进的二人差点眼睛放光,虽然是在电视台工作,但毕竟是新闻组,身边较多的都是刻板严肃的中年男性。 面前这两个人,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带着一丝病气给人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另一个意气风发高定大衣外套打眼一瞧就价格不菲而且还比旁边的人高半头,女记者盯着贺沅几秒后心头直接笃定这个人应该就是刑侦支队长贺沅。 她把纸杯往茶几上一放,整个人端起一种进入高档餐厅的气势,上前几步伸出右手:“您好,贺支队长吧,我是临港市新闻频道记者,我姓寇。” 贺沅微微一颔首,十分有礼貌得和女记者轻轻一握手,随后两秒不到就收回手指插入兜中:“魏队长告诉我采访结束了,但寇记者希望我来送一下,请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寇姓女记者轻轻一弯腰拿起沙发上的笔记本,拔开笔帽作势又要开始采访,紧接着被贺沅一手摁在笔记本上:“采访已经结束了,寇记者还有什么问题的话请快点说,我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比较忙,请理解一下。” “也没什么大事。”寇记者尴尬得笑了几声把纸笔又重新放在沙发上:“只有一个问题。” “问。”贺沅简短道。 “在来之前我们组里接到过一通来自学生家长的检举电话,说贺队长您对学生家长使用过武力,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依旧是这个问题,魏昇直接血热涌入天灵盖,箭步上前插在贺沅和女记者中间:“唉不是,这问题我刚刚不是回答过了吗?怎么又问一遍?” 女记者看似彬彬有礼,嘴上却依旧不打算放过:“魏队长,您毕竟不是贺队长本人,这个问题我还是希望由贺队长亲自回答一下。” 贺沅倒是不慌不忙,他伸手拽住魏昇的胳膊把他往身后一扯,脸上带着十二分的笑容又一侧身把苗邈拉到身侧,伸出修长带着枪茧的手指指了指苗邈的脸颊: “来,寇记者你看,这是我们刑侦支队的主要队员,就这脸被那位不知好歹到来市公安局闹事的家长抓伤,这怎么也算得上袭警了吧,再说了她在抓伤我同事之前,就已经和受害人家属打了一架,把人家小姑娘吓得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您觉得这件事真的像她电话里说的那样吗?” 贺沅脸上十二分得笑容又深了深,生生变成了十五分,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散发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锋利威胁感:“还有就是,作为一个犯罪嫌疑人的监护人,如果是我,我应该没脸在市公安局闹事,毕竟做错事的那个是我的孩子,您说对不对,寇记者——” 他的尾音明显拉长,使得那股子锋利的威胁感更深入人心,女记者瞳孔轻微一晃有些慌张,她也清楚这件事很明显不能由那位家长一面之词说了算,而且现在,虽说贺沅脸上春风拂面,十分绅士,保不齐下一秒就给自己安一个诽谤在职刑警的罪名。 “我觉得贺队长你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继续办案了,我们先回去了。” 女记者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物品,在一串小跑中离开了市局钻进车内,紧接着踩下油门三两秒就混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不见了身影。 魏昇站在接待室内透过玻璃窗看着记者离开的方向,许久咂了咂舌:“啧,整个临港公安系统谁不知道贺沅贺支队长的脾气,还给他整暴力执法,他老人家当初踹飙车党的时候,这小记者估计都还大学毕业。” 贺沅:“谁是老人家?” 魏昇:“你。” 贺沅直接跳起给了魏昇一个爆头,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我还年轻好吧,三十出头正当青春的时候,你竟然说我是老大爷。” 魏昇反手就还了贺沅一个脑瓜崩:“你可拉倒吧,整个刑侦支队就你年纪大,唉唉唉,别碰我,我还年轻你不要把中年因素传染给我!” “我去?”贺沅反手又还了魏昇一个脑瓜崩。 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就这样在接待室里打闹了起来。 一旁在看戏的苗邈面部表情差点绷不住,好似在看小孩子打架的成年人一样,站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自己的鼻尖,还时不时配合的叹几口气。 三个人闹腾了一分来钟,若不是命案在前,真得就应了“岁月静好”那四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唉呀妈呀 睡过了 第67章 第 67 章 中午市局食堂大厅,刑侦,经侦,文职,特业警员们聚在一起熙熙攘攘的打饭吃饭,洁白的餐厅墙壁上60寸液晶电视一挂就是三个,统一播放着午间新闻。 贺沅很少会到市局食堂吃饭,今天这是破天荒得来了一次,刚进食堂大厅眼神还没扫到五花八门的菜品,就先落在了正在播放的新闻上。主持人端庄大方,短发西服领花一丝不苟,连声音都严肃的让人起敬: “近期临港市公安局对世纪高中猥亵性侵女学生的案件进行了深入调查,在调查□□抓获嫌疑人十余名,其中还包括世纪高中副校长孔袁礼,接下来请看详细报告。” 画面一转很快切到这起案件的起点,那条依旧在网络上疯传的视频,其中所有露脸出声的场景都经过了马赛克处理和变声处理。 贺沅眉头紧锁紧紧盯着液晶电视,脸色铁青得有些可怕,许久都没出声就站在食堂门口仰着头把目光尽情的落在墙壁的电视机上,许久他才从鼻腔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食堂。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苗邈脸色和贺沅的脸色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他一步不差的跟在贺沅后面,不多时就又回到了贺沅的办公室。 他们两个人都静静得坐在办公室里,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冷得起了一层冰渣,任由空调暖风怎么吹也吹不暖,甚至连杯中冒着热气的水握在手中都丝毫不觉得烫手。 时间一分一秒得流动着,喘息间十多分钟就过去了,苗邈无声地收回了目光,冷若冰霜得脸上陡然起了一层疲惫的感觉,他抬起手拇指和中指各摁住两侧太阳穴,轻微揉搓了几下后开口道: “我还以为最快要到晚上才会报道,没想到这么快。” 贺沅缓缓从十指交叉得手背上抬起额头,又是重重得吐了一口气道:“不要低估了这群新闻工作者的工作速度,那比咱们这群刑警快多了,校园性侵案还好,起码取证取得差不多了,可韩箐的案子现在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怎么和韩箐还有她爷爷交代了。” 办公室的氛围被贺沅的一席话搞得更沉重了些,他们两人的胸腔里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是无数的小石子沉积在胸口慢慢下沉,压迫着所有的内脏。 “下午再去走访一圈看看吧。”苗邈点上一根烟淡淡道。 贺沅抬头看了看墙上得时钟,许久才答道:“好。” 在贺沅一句“好”以后,办公室得氛围又重回了冰点,两人都安静得坐在沙发上任由指尖香烟放肆燃烧释放着尼古丁,他们得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关于韩箐案的所有细枝末节。 墙壁上钟表指针“滴答”“滴答”得响着,终于在时针“咔”得一声指向数字1得时候,贺沅才想起来苗邈还没有吃饭,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他立刻起身拽起衣架上外套抓起苗邈有些犯凉得指尖朝外疾步走去: “他大爷的,我忘了你还没吃饭,走吃完再去世纪高中溜达一圈。” 途乐车在街道上飞速行驶着,车内车载音响缓缓播放着不知名得英文歌,暖风扑在两人脸上留下一丝丝温度。 苗邈依旧是坐在他副驾驶得宝座上,缓缓把车窗放下一点缝隙,掏出两根烟一起放在嘴中点燃以后递给了正在开车的贺沅一根,缓缓开口道: “我总是觉得那个虐待韩箐的凶手就在学校里。” “呼——”贺沅吐出一口烟,从余光一瞥苗邈开口道:“能让韩箐在学校里选择跳楼多半是学校的人动手没跑了,可是所有走访摸排报告都快翻烂了也没有什么线索,校园监控还被孔袁礼这个孙子给破坏了,一时之间还真不好调查。” 两人沉默了几秒,苗邈吐出一口烟道:“这世界上不会存在绝对完美得犯罪,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这群当警察得调查力度不够。” “是这个道理。” 贺沅单手扶着方向盘朝右一打,车辆一拐弯紧跟着就看到了老王家菜馆明晃晃得大招牌。 下车时,苗邈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把烟头往车内烟灰缸里一扔,看着前挡风玻璃外老王家的餐馆招牌,喃喃道:“我总觉得今天会发生点什么事。” “嗯?”贺沅站在车外正关门,向里一探头:“宝贝,你刚刚说什么?” 苗邈拉开车门回了句:“没事。” 这个时候的餐馆吃饭的人差不多已经散了大半,两人轻车熟路的很快到了包厢点好了菜,然后用了不到十五分钟迅速解决了午饭,在老王狐疑得眼神中上车离开。 “这是什么案子啊,能让贺大少爷这么快解决战斗?”老王站在餐馆门口望着途乐车的背影不解道。 世纪高中门口,贺沅依旧是把车放在了饰品店门口,他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在车里把车窗一放,点上一根烟细细端详着不远处那所被无数肮脏东西玷污了的学校。 饰品店老板娘也是一个混迹社会多年的体面人,一看到这辆白色途乐车停在店门口,想起和周围店家闲聊时听到的消息,心里直接肯定这就是警察局的车,没有任何思考直接上前敲开了车窗。 “你们是警察吧?”老板娘开口问道。 贺沅从余光里打量一眼这位饰品店老板娘,微微发福的身材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一头茂密得浅棕色卷发,虽说脸上皱纹很明显,但一瞧过去就能看出来年轻时候一定是个俊俏美人。 他礼貌性得一笑:“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这位美女需要什么帮助吗?” 苗邈一侧头,脸上的表情就是八个大字:油嘴滑舌,沾花惹草。 老板娘因为贺沅一句“美女”霎时脸上就乐开了花,笑吟吟的摆摆手:“都快五十了哪还算得上美女,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问这个学校里那案子什么样了,中午我看新闻好像挺严重的啊。” 贺沅正要开口,他越过苗邈投在老板娘脸上的目光轻微一斜,正好落在苗邈的脸上,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再和这个女人废话,晚上就睡沙发。” 好酸啊。贺沅心道。 贺沅伸出手掌看似随意得一放,正好落在了苗邈的手背上,随后用大拇指悄无声息得摩挲了几下苗邈的手背,重新把目光投向老板娘,开口道:“抱歉,内部有规定不能透露案件信息。” “哦,没事,我就随便问问。”老板娘尴尬得冲着两人一摆手,转身正要离开突然脑子一抽响起了什么事,突然转身两手拍在了车窗边框上,吓得苗邈直接应激手握拳差点就挥了上去。 老板娘被苗邈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尖叫出声,许久苗邈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是我吓到警察同志您了。”老板娘把一双手迅速插回羽绒服兜中,突然停顿了几秒:“唉,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苗贺二人一对眼神,贺沅心想:鬼知道你要说什么,吓到我苗了还不赶紧走,在这等着我治你个袭警罪吗? 老板娘站在车旁想了许久,终于在贺沅有些不耐烦正要开口说离开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又想了起来: “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我那天听来我店里买东西的学生说……说……” 老板娘又突然停顿,搞得贺沅直接上头,语气中掺杂着怒音喊道:“说什么!” “她说……学校里有个大爷摸了他。”老板娘被贺沅这一嗓子吓到声线有些发颤。 “哪个大爷?”苗邈紧接着问出口。 “她没说,就说是一个大爷。” 贺沅有瞬间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老板娘的话确实是这么说的,他心中的怒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这个学校里到底藏了多少禽兽和不为人知得肮脏龌龊。 好一会贺沅才拿起手机,略微压下自己得脾气:“高晨!把世纪高中所有在职员工算得上大爷的走访摸排报告再整理一份发给我,让老魏带队再来一趟世纪高中,我在这等他。” 他得后牙槽死死地咬在一起,连看向世纪高中中心教学口的瞳孔都压成了一线,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雄性危险气息,霸王龙气势瞬间吓得老板娘朝后退了两步。 短短几秒得时间里,给了贺沅一种想要拆了这座学校,重新为这些学生建立一所“干净整洁”学校的欲望。 不多时市局警车车队就到了世纪高中门口,紧接着魏昇带人就从警车上下来一溜烟朝着途乐车跑了过来。 “老贺,什么情况?” 贺沅叼着烟冲着老板娘一仰头:“问她。” 被点名得老板娘一愣,随即立刻开口道:“我啥都不知道啊,就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个学生来买东西,和她同学说了一句什么大爷不是东西,摸过她,其他我也没听清,这都过去好久了。” “之前怎么不说?”这家饰品店安排了多少警员摸排走访问话,到现在才提起这件事,魏昇一听气立刻不打一处来。 “我……之前忘了这档子事了,就今天中午看到新闻突然想起来这句话,这不正好你们队长就来了,我就告诉他了。”老板娘忙着解释,布满皱纹的脸上紧张得有些发白。 魏昇单手扶额长叹一口气:“这么重要的线索竟然现在才说……老贺,怎么说?再进去走一圈?” 贺沅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轻轻一踩随后道:“你们先去,我给苗邈去买个暖手宝就进去,他怕冷。” 众警员听到贺沅这句话,眼神齐刷刷不受控制得朝苗邈看去,才发现站在贺沅身侧得苗邈平常白皙得脸上已经被冻得通红,连一贯没有血色得嘴唇都有些发紫。 “苗啊,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这么怕冷?”魏昇关心道。 苗邈双手插在兜中,看向世纪高中中心教学楼得目光一收落在你魏昇脸上,许久才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天生比较怕冷,谢谢魏队关心。” 魏昇冲着途乐车一扬下巴:“要不行你俩就在车里等我们吧,有情况我给老贺打电话。” 三人身后众刑警互相看了看,一阵唏嘘:不愧是队宠,这待遇咱谁有?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 第68章 第 68 章 魏昇带着一众刑警很快就到了校长室,校长张峰正坐在办公室里带着眼镜在看书,听到敲门声刚准备开口,门把手就一沉紧接着就由外向里被推开。 张峰疑惑得一抬眼目光落在几个穿着警服的刑警身上,左右一徘徊迟疑得开口:“几位警察同志是……?” 魏昇先人一步迈进校长室,面色严肃不带任何表情:“您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魏昇,这次来是想请校长您把学校教职工里年级稍大一点得全部召集一下,我有些话想问。” 校长张峰浑浑噩噩得思索了两秒,突然站起身把椅子朝后一拉,脸色慌张得走到魏昇身边,压低声音:“魏队长,这个……”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魏昇心头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他条件反射得接上张峰的话尾:“什么?” “年纪大点得除了几位女老师,和教导主任只有门卫和清洁工了,昨天刚辞职了两个,我不知道您……” “什么!”同样得两个字在魏昇嘴里再说出来时,已经完全变了调:“辞职得那两个叫什么,为什么辞职,家住在哪里知道吗,有没有什么资料可以提供。” 面对魏昇这一连串得问题,张峰稍稍朝后退了几步,大腿正好抵在桌沿边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魏昇见到这位校长这副胆小模样,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孔袁礼身为一个副校长能在校园里如此肆意妄为。 许久张峰才尴尬得咳嗽了几声:“这个辞职这两个门卫叫孔泰和,是副校长一个远房亲戚,那个清洁工叫……叫啥我忘了……不过他也是那个孔泰和介绍来的……” 魏昇从鼻腔里冷冷地哼了声,又是孔袁礼,怎么哪都有这个孔袁礼,他有点想冲回市局给孔袁礼的屁股狠狠来一脚,好一会他才从气氛中回过神,侧身看向身后几个刑警: “你们留在这调查一下还在校得教职工,所有30岁以上男性着重再调查一遍,我去找贺队说一下情况。”魏昇又收回目光看向张峰:“张校长,麻烦把那两人的档案给我一份。” 张峰立刻点头应道,忙不迭把刚泡好水得纸杯给魏昇递过去:“魏队长稍等一下,我去档案室给您拿,您稍等一下。”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校长室。 魏昇看向这一溜烟小跑出校长室的张峰,无奈得摇了摇头迈步跟了上去。 车内,苗邈抱着一个暖手宝躺在放平的副驾驶座位上,目光涣散得盯着天窗外漂浮不定的云,暖手宝得温度顺着手掌血管朝着四肢过渡,突然拉开一条缝的车窗外传来一阵急促得脚步声。 苗邈落在天窗得视线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断下移落在前挡风玻璃上,跟着就看到了冲着途乐车跑来得魏昇,他把手从暖手宝中抽出来调整好座椅后拉开车门一步迈了下去。 车门砰地被关上,苗邈开口道:“怎么了魏队?” 魏昇扶着车身喘了几秒大气,缓了缓道:“我刚刚去见了世纪高中校长,他说昨天有两个离职的,一个门卫一个清洁工,年纪都在50以上了。”说着话,魏昇定了定神目光一扫车内主驾驶:“老贺呢?” 苗邈顺着魏昇得目光顺势也看了一眼主驾驶的位置,随后轻轻说道:“去买奶茶了,应该快回来了。” “奶茶?”魏昇恨不得把手中刚从校长那里拿来的卷宗砸到贺沅头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给他媳妇买奶茶,不务正业也得有个限度吧,他看着主驾驶位置的眼神狠狠瞪了空荡荡得真皮座椅一眼,立刻换上一副关心得眼神: “那我在这等一会吧,苗邈你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还不好,先上车吧外面怪冷得。” 说话间魏昇已经把副驾驶得车门拉开,颔首示意让苗邈先上车,果然,刑侦支队队宠的名号不是凭空出来的。 不多时贺沅就拎着两杯奶茶一路小跑回来,离车还有五六米得时候就看到后排车窗虚晃着往下放了几厘米正往外飘着烟,再一看副驾驶车窗也飘着烟,他心头霎时酸了一下:这小崽子趁我不在和谁偷偷约会的,还在我车上忒胆大了! 贺沅还没走到车跟前,魏昇就已经看到他了,立刻把后排车门一拉,刚要开口就被贺沅恶狠狠喷着火得眼神打断:“老魏你在我车里干啥呢,不是进去了吗,趁我不在觊觎我苗美色吗!” 魏昇恨不得一个白眼翻出宇宙,翻到平行世界:“靠,老子是直男好吧,我来是因为有事给你说。” “啥事?”贺沅把奶茶往副驾驶一递,开口道。 “昨天世纪高中得门卫和一个清洁工辞职了,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我把他们的入职档案给你带来了,老蚊香你看看咱是现在去他家搜捕啊,还是继续在这喝奶茶啊。” 苗邈一懵,狐疑道:“老蚊香是什么?” “苗你没见过蚊香吗,就是那种可以弯成一个圈一个圈的东西,还可以驱蚊,实乃居家旅行必备啊。”魏昇捂着嘴一边掩饰住自己马上溢出屏幕的贱笑,一边把两个档案袋往贺沅面前一送,继续开口道: “不是我说你老贺,你现在哪还有一个刑侦支队长的样子,整天儿女情长又是奶茶又是夜市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子浓郁的恋爱酸臭气息,咦~” 说到这,魏昇还做出一股子恨铁不成钢得模样,伸手在面前嫌弃得挥了挥恋爱得酸臭味。 贺沅接过档案袋回了魏昇一个“你这是在酸老子”的表情,随后把手中奶茶放在车顶快速拆开了档案袋。 档案纸上白纸黑字还贴着一张蓝底的两寸照片,前几日刚在门卫室见过的门卫大爷在纸张右上角表情严肃,贺沅一行行扫过表格里的内容: “孔泰和,男,53岁,汉族,身份证号XXX……,临港市三兴村……” 贺沅把一摞档案纸往苗邈面前一松,示意让他也看一下,随后打开了另一个档案袋。 “曾鑫,男,55岁,汉族,身份证号XXX……,临港市三兴村……” 他眉头一皱,低声道:“这俩是同村啊,一起先后入职又一起离职,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有蹊跷,老魏给东杰打电话让他再去走访一下这两位,如果发现不对劲立刻带回市局。” 魏昇接到贺沅的命令,拿起手机向后一转身开始联系葛东杰,苗邈坐在车内也没闲着,他皱着眉头仔细的翻阅了两人得档案纸,骨节分明却又不突兀得一只手缓缓插入发丝,揉搓了几秒后突然侧头看向站在车外的贺沅,眼神肯定得让人安心。 贺沅收到苗邈传递来的眼神,心下一紧,以为苗邈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真相,连忙把身体向车门上一靠微微弯下腰身侧耳准备恭听,紧接着苗邈不急不躁,温润如玉得声音就传入耳中: “你们两个站在外面不冷吗?” 贺沅:“????” 许久他才哆哆嗦嗦得反应过来:“冷啊……这不是我的小娇妻还没允许我上车吗?” 苗邈捂着嘴轻声一笑,弯起的眼角似乎要融化了冬日的寒风,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开口道:“上来吧,你感冒刚好再冻着了,我……” “你会心疼的,我这就上车!” 贺沅笑着打断了苗邈的话,让苗邈把到嘴边那句:“我不想再跟拽狗一样把你拽去门诊”硬生生咽到了肚子里。 车内暖风开到中档,没几秒就吹散了贺沅和魏晟身上的寒气,三个人坐在车内谁都没有先开口,都各有所思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维海中。 过了好一会,苗邈手中的档案纸才被装进档案袋中,他把袋子朝后排一递又从贺沅口袋中轻车熟路得摸出烟盒,点上一根后才缓缓开口:“我觉得这个门卫孔袁礼和清洁工曾鑫有很大嫌疑。” 贺沅也摸过一根烟叼在嘴中:“怎么说?” “你可能没仔细看他们的档案,他们两个的工作阅历那一栏是一模一样的,而且都是负责像酒吧夜店这种高消费场所的安保和清洁工作,工作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很明显这其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晦。” 贺沅瞳孔迅速压成一线,他甚至都觉得后背爬上密密一层冷汗,随即浸到高定衬衣的布料中被温热得体温暖干,过了好半晌贺沅才把嘴中叼着的烟夹在手中,口气有些愠怒: “照这个样子,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两个早就有密谋的去猥亵女性,先由清洁工在卫生间捡到烂醉如泥的女性,然后由门卫将两人带到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实施猥亵性侵,靠,要真是这样我特娘的有点想扒了这两个畜生的皮。” “现在不好先下定论。”魏昇在后排打断道:“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嫌疑,但现在就定罪有点为时过早,毕竟警察定罪讲究的是证据,没有完整的证据链他们两个就算杀了人,我们也没办法给他俩送进监狱。” 魏昇坐在后排缓缓向着前排倾了倾身,从贺沅的烟盒中也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好半晌才又道:“老贺,现在除了等他们的摸排走访结果,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不如……” 贺沅稍一侧头目光定在魏昇嘴中得眼上,狐疑道:“不如什么?” “不如,你给我也去买杯奶茶呗,你看你家苗邈都有,再怎么说咱俩都并肩十年了,要一杯奶茶不过分吧。” “我去你的吧,抽着爸爸的烟还得爸爸我给你买奶茶,苗邈那是我媳妇你是啥,我儿子吗?” 魏昇一脸欠揍的表情道:“儿子不行,我可以给你当二房,暖被窝那种。” 霎时,苗邈冰雕一般的面部表情直接肃杀起来,紧接着甩了一个凌冽的眼神到魏昇脸上,双唇抿着奶茶的吸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魏昇。 魏昇瞬间就怂了,目光剧烈躲闪了一会后终于受不了,一把推开后排车门撂下一句:“我去看看他们的进度”后直接跳下车,奔着世纪高中中心楼的方向跑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爱你们的 第69章 第 69 章 “老大,我走访了孔泰和和曾鑫他们家,家中都没有人,从他们周围邻居口中问出他们两个很少回来,几乎每次回来都是半夜,而且邻里关系处理的也不好,五邻六舍得对他们两个都有意见。” 贺沅喝掉最口一口奶茶,把空奶茶杯往车内垃圾袋里一扔,随口道:“什么意见?” “嗯……”葛东杰低吟了会:“也就是一些说他们两个脾气大,酒品差,经常和村里人打架这种,倒是有一条我觉得有必要深入调查一下,是住在村最南边的一个刚丧偶得姑娘路过时候提起的,说他们两个经常半夜敲她家门,她一直觉得很害怕想要报警来着。” 贺沅咂了咂嘴:“半夜敲一个寡妇的门?我去这俩大爷牛逼啊,这种缺德事都干得出来,派几个兄弟先在那蹲点,在没有进一步线索之前盯好了这两家,一个不能跑。” 说完似乎又觉得有点意犹未尽,继续开口道:“我一会多派几个人过去,你带人多走访几家,着重调查一下村里的丧偶女性。” “是。” 挂了电话贺沅一瞅副驾驶已经迷迷瞪瞪得苗邈,心下一软把空调暖风又开大了一个档,随后把座椅往后一放,切到微信界面给魏昇发了条微信: “怎么样了?” 几秒后,手机提示音噔得响起,在安静得车厢内格外响亮,贺沅一个激灵立刻捂住喇叭位置,斜着眼一瞥副驾驶得苗邈,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不怎么样,目前没有问出来东西,你俩要在车里过年了吗?” “太没格局了吧,怎么也得回我爸妈老宅别墅里过年好吧。” “你的关注点不对吧?” “怎么不对?” 魏昇打字的手恨不得把手机内屏都戳穿:“你就不能关心一下案子吗?” “你不是说没问出什么东西吗,十万个我得关心就能问出东西来了吗?”贺沅很快回复。 “靠靠靠靠……”魏昇在教职工办公室背对众人握着手机低声骂了几句,心里想要撕烂贺沅得冲动已经快要压不住了,突然魏昇陷入了古怪得沉默当中,过了许久他才举起手机又回复了一条过去: “你身为刑侦支队长不能这样堕落不务正业,不如把苗邈让给我做男朋友吧,这样你就又可以走上事业高峰了,不用谢我。” 点下发送键的一瞬间,魏昇脑海里都浮现出了贺沅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得表情,他内心偷偷一乐把手机往裤兜一装,转身换上一副冰冷肃杀得表情继续投入问话中。 魏昇得猜测是没有错的,贺沅躺在真皮座椅上哪里是咬牙切齿,那副疾首蹙额得表情很明显就是想要直接咬碎手机,但是碍于旁边苗邈已经睡了过去,不好发作只好气嘟嘟得把手机锁了屏,在脑海里把魏昇摁进临港海里喂鲨鱼。 结束问话时已经下午五点出头,天色已经黑了上来,夕阳最后一丝红光也消失在天边。 魏昇毫不畏惧得坐进途乐车后排,上半身向右侧车门一靠,整个人“葛优躺”在了后排:“问了一下午,什么也没问出来,要不是一整天有课,要不就是不在园区内,唉……” 苗邈十分体贴得往后排递了一根烟,冷冷道:“目前来看,那两个辞职的嫌疑比较大。” “嗯。”魏昇点燃烟吐出一口:“只要人还在临港就好找,就怕连夜跑了啊。” 听言,贺沅猛地把座椅朝后放平,躺在座椅朝着魏昇方向一侧身,伸手拍在了他的蛋上:“靠,魏昇你给我闭嘴,你属乌鸦的吗,什么话都说!” “你特么往哪拍啊!这是我是老魏家香火!”魏昇直接暴起。 贺沅冲他反吼道:“香火?那你赶紧找姑娘结婚去,省得每天都惦记着我家苗邈。” 看样子是还在记他那句把苗邈让给他坐男朋友的仇,得,魏昇直接扶额轻声啧了一声表达了一下内心的想法:“我不就开句玩笑吗,你至于拍我的蛋吗。” “兄弟妻不可欺知不知道,你领导的媳妇都敢觊觎,我看你是等不及被扫黑组的带走了。”贺沅狠狠瞪了他一眼,紧接着把座椅靠背一调直继续道:“不过看在咱俩十年得份上,我可以给扫黑组说一声,暂缓拘留你。” 魏昇一脸颜严肃:“老贺你无不无聊,我这长相爹妈给的,怎么就我是黑社会了,再说了我为民服务这么多年别说收保护费了,我连人民群众一口水都不敢喝。” “是,喝的全是我买的。”贺沅朝着后排翻了个白眼,右脚踩住油门整车轰得开了出去,把后排没躺稳得魏昇狠狠甩了一下。 刚从世纪高中门口的饰品店走出没二百米,贺沅眉头就轻轻蹙起,他盯着路况得瞳孔不断反射着街边五颜六色的光,街道上人头涌动,喧闹叫卖声不绝于耳。 低头看手机的苗邈一抬头,轻微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表情不易察觉得朝着欣喜靠近,途乐车正前方得街道一眼望过去,满满当当的地摊美食,是苗邈想去得夜市一条街。 贺沅从余光中瞟了一眼满脸欢喜得苗邈,嘴角满意得朝上勾起,目光一沉装满了宠溺:“宝贝,我们还得赶回市局,要不——” 苗邈应声朝贺沅望去,只见那硬朗得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就逛半个小时吧,结案以后再来好好逛一逛,可不可以?”贺沅继续道。 后排魏昇掩着嘴小声道:“你以为苗邈和你一样啊,人家可是心系民众的,以后那就是咱临港市公安局最出色的刑侦警员。” “好。”苗邈答道。 魏昇:“……” 刹那间魏昇修正了自己对苗邈的看法,能和贺沅走到一起的,怎么可能是矜矜业业,爱岗爱民的人呢,一个吃喝玩乐的好手怎会看上一只乖巧兔宝宝呢。 不过,魏昇的想法也不算很正确,因为很多事实摆在眼前,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待久了的人更倾向于一份平淡。 走在夜市里的三个人显得和整个街道格格不入,挺拔笔直得身姿,面色冷峻不容置疑。 贺沅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走在右侧的苗邈,希望能从他的眼神中探索出他喜欢的东西,可从下车以后苗邈的表情就瞬间冷漠,不带任何温度,贺沅一时搞不懂在车上时满心跃跃欲试怎么下车不到五分钟就变成这副模样。 终于,在苦思了几分钟不得其解后,贺沅悄声问道:“怎么一下车就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是人太多不想逛了还是没什么想吃的?” 苗邈脚步一顿,侧脸看向贺沅,用清冷得声调说出一个字:“冷。” 贺沅一脸“快让你愁死了”的表情,没有任何迟疑一把拽过魏昇,满脸诚恳道:“老魏,我请你喝奶茶,你去车上帮我把我苗的暖手宝拿来,记得把充电宝也拿着,那玩意得充电才热。” 此刻,魏昇终于感受到自己身为一个副支队长的悲哀,呆愣了几秒,十分无奈:“我特么的你早干嘛去了,买好奶茶在这等我!” 贺沅嘿嘿一笑,在魏昇肩膀拍了拍:“好儿子,去吧!” “滚犊子。”魏昇怒喊一声,随即转身奔向停车的方向。 奶茶橱窗外台阶上,贺沅忙着点奶茶和扫码付钱,苗邈背对橱窗眉头轻皱,双臂叠在胸前眯着眼睛观察着这条街道。 街边麻辣烫冒出潺潺热气吸引着过往的人们,永不过时的套圈射枪游戏前站满着小孩,各式各样琳琅发光的小饰品被摆在一起,还有在人群中不断拥挤着前进的男人女人,及中年人。 嗯?中年人? 苗邈喉结迅速上下滑动了一下,目光在人群中迅速锁定了一个前几日见过的面庞,没有任何思考时间,苗邈放开双臂朝身侧一拽贺沅: “你看那个是不是世纪高中辞职得门卫。” 门卫二字一进贺沅的耳中,他一个激灵立刻转头,顾不上刚刚手误付钱时多摁得一个0,条件反射摁住拇指用指纹付了款。 顺着苗邈得目光方向望去,在一群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年轻人当中那位上了年纪的男人格外显眼,他身旁和他走在一起的是另一位中年男人,贺沅眉峰死死压紧眼眶,声音坚定且严厉: “是他。” “跟过去看看。”苗邈小声道。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贺沅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手腕一沉准确的牵住了苗邈冰凉的指尖,直接忽略掉身后奶茶服务生那句“先生,您付款付多了。”小心翼翼的向着孔泰和二人靠近。 苗邈低头一看被贺沅牵住的手,脸色唰得被他掌心的温度烫红,呆呆得完全靠着贺沅掌心得力度向前迈着步子。 两人挤开层层人群,一步步接近孔曾二人,两侧摊贩的叫喊声不绝于耳,让人难免不觉得有点聒噪。 一直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的曾鑫和孔泰和突然站定脚步,缓缓侧身,贺沅见状心下一紧无数想法从脑海里闪过,他们会不会发现了我们,会朝哪个方向跑,会不会挟持人质,再或者身上携带了凶器? 在曾鑫和孔泰和的嫌疑没洗清前,所有不成型的想法在他们缓缓侧身的瞬间全部放大。 贺沅握住苗邈得手不自觉得开始下力,小腿肚子也开始紧绷随时准备暴起追人,苗邈的表情和贺沅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他从容得把手往后轻轻一拽,拉过贺沅的手臂朝着右侧摊位的方向一用力,两人几乎是在孔曾二人完全侧过身的瞬间同样侧身看向旁边的——文胸摊位?? 摊位老板是个大波美女,一看两个俊男站在摊位前眼神凶狠坚定的看着摆放整齐的各式蕾丝,薄纱内衣,差点把手中啃了一半的烤玉米扔出去。 “这俩不会是城管吧,可是城管也没说不能卖内衣啊,不应当啊。”摊位女老板在心里泛起嘀咕。 作者有话要说: 响应地摊文化 冲鸭! 第70章 第 70 章 “汪!汪汪汪……” 一声狗叫在夜市嘈杂的人声中格外响亮,贺沅把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颈朝着左侧孔曾二人的方向轻微一转,就看到他们两人正蹲在地上逗着狗贩笼子中的金毛犬。 贺沅:“靠……” 苗邈:“那狗我喜欢……” 两人短暂对视一眼,贺沅朝着摊位女老板露出一个“丢人丢大发”了的笑容,继续拉着苗邈朝孔泰和二人走了去。 “老板,恁这是啥狗啊?”孔泰和往狗笼边一顿,用夹着烟的手指向笼子里的金毛:“这狗俺看着怪欢喜的,多少钱啊?” 狗贩老板是个健壮体粗的年轻男子,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小马扎上,唯一露出皮肤的脖颈处还纹着一串看不懂的花纹,看起来一副凶神恶煞得模样,他闻声一抬眼瞅了孔泰和几眼,心底敲定这个中年男人只是问价不买,于是把目光又锁回手机上,满不在意道: “这是金毛,一千五。” 孔泰和看起来很喜欢这只金毛犬,布满老茧的手指搁着笼子不断挑逗着幼犬,黝黑皮肤下有些浑浊的双眼散发出一股不明显的光芒:“这狗崽子是公的吗?” 狗贩老板紧盯着手机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母的,这边笼子是公的,一千二。” 孔泰和眼神中的光芒更为明显,那是一种充满着欲望和猥琐下流得眼神,如果此时一个姑娘注意到他眼神的话,也许会大声喊出流氓二字。 曾鑫站在孔泰和身边见他许久不起身,他伸头环顾了一圈四周后蹲在了孔泰和身边:“伙计,恁又想什么的?” 孔泰和眼底猥琐的眼神一收,换上一副奸臣的嘴脸朝着曾鑫一歪,装模作样的捂住嘴轻声在曾鑫耳边说道:“这金毛狗崽子能长不小呢,等长大以后咱找个娘们,把他俩往屋里是一锁,到时候恁想想这狗崽子会干嘛,俺可是想想就激动啊,等不及想看……” “看什么啊,算我一个呗。”贺沅站在两人身后,居高临下得插了句嘴。 孔曾二人应激一抬头,正好看到贺沅线条锋利的下颚骨,随后两人相互一对视,心底齐声道: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孔泰和右腿蹬地霎时就冲了出去,苗邈反应迅速一把摁住也要冲出去的曾鑫,手腕直接用力把他摁跪在地,膝盖搁着厚厚的衣服在地面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苗邈,看好这个人,我去追孔泰和!” 贺沅撂下一句话拔腿就追,他个子本来就高,所以视野理所应当就更阔一些,在乌泱泱一片人群中迅速锁定了正在狂奔得孔泰和,虽然每年市公安局秋季运动会上,三公里负重跑贺沅总是第一名,但也不得不在人群中慢下脚步。 他的担心很正常,这么多人如果孔泰和身上带有凶器,到时候用人质做要挟的话,处理难度就会更上一层。 整条街的夜市因为警察追捕嫌犯而变得更乱,更闹腾,鸡飞狗跳中孔泰和一把推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扔给即将倒地的妇女儿童,继续向前狂跑。 “啊——”妇女尖叫出声,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得向后倒去,怀中两岁的孩子也跟随她得身体一同倾斜。 贺沅见状脚下力度下得更重,三步并两步快速跑到妇女身侧左手扶住她的孩子,右手往她腰后一架稳稳把她扶正,还没等妇女开口道谢一扭头又朝着孔泰和追了上去。 周围无数双看戏的眼神噼里啪啦得打在贺沅身上,他顾不上四周对着他举起的手机,一心只想抓捕孔泰和。 贺沅的脚步被越来越多的人挡得更慢了,没几秒他就急眼了,伸手把脖间围巾一松喊到:“特娘的市公安局抓捕嫌犯,让开让开!” 不远处的孔泰和一听贺沅喊得是抓捕嫌犯,吓得下半身腿脚一软,一个踉跄往前拱了几步,随后迅速站稳脚跟往后看了一眼朝他奔来得贺沅,心头一紧立刻重新跑了起来。 从孔泰和再往前十几米得地方,魏昇正抱着暖手宝惬意得在人群中寻找贺沅和苗邈的身影,隐约中突然听到贺沅喊了一嗓子,他以为是贺沅看到他了,于是站定脚在原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突然这张□□大哥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一收,目光锁在一个正在朝他狂奔的中年男人,随后耳畔又传来了贺沅隐约得叫喊声,似乎喊的是: “都特娘得给老子让开!警察抓人!让开!” “草!”魏昇骂了一句,他站在原地眼看着孔泰和冲着他的方向越跑越近,随即不假思索把自己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往身侧一伸。 紧接着一阵霹雳乓啷压倒摊位得声音,和摊主暴跳得咒骂声混杂在一起,还有孔泰和趴在木板中发出的低沉哽咽声。 不远处疾奔得贺沅很快到了眼前,他来不及喘气冲着魏昇就是一句:“老魏你牛逼啊!” 魏昇摆摆手,从腰间把手铐一取弓步跪在孔泰和身边用时两秒直接给他上了铐,随即站起身对着旁边摊主: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在追捕嫌犯,十分抱歉毁坏了您的摊位,这位是我们的刑侦支队长,您今晚所有损失由他来赔付。” 摊主本来暴跳如雷的表情在听到魏昇说到追捕嫌犯时一秒变乖,连忙摆手:“没事没事,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都挺耐摔的,不用赔了。” 贺沅整理了一下跑乱的高定外套和发型,上前一步在混乱的地面上找到一张印着二维码的纸牌,蹲下身子掏出手机一扫,开口道:“我先给您转五千,您回头点算一下如果不够就来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找我,我叫贺沅,要是有多的就当是给您赔礼道歉了。” 说完,贺沅站起身冲着摊主一点头,一把拽起半趴在地上的孔泰和,微笑着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押着他朝苗邈的方向走去,他昂首挺胸步伐坚定硬生生走出一股T台男模的气势。 夜市另一边,狗贩摊位上的苗邈正坐在老板身边的小马扎上,一副入乡随俗的模样夹着烟和老板探讨着人生,而一旁的曾鑫则被拷着手铐蹲在苗邈的脚边,垂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活生生一副遭受警察虐待的模样。 狗贩老板虽然比魏昇长的还像□□大哥,但他热情好客还话痨,一眼就看出了苗邈喜欢笼子中的那只金毛崽子,二话不说拎着金毛崽的后脖颈一把放在苗邈怀中: “我看你怪喜欢的,要不你就留下吧,人民警察打八折,到时候我再送你个笼子,等你把他训练成警犬的时候,我再整几条德牧给你玩两天。” 苗邈定了定神看向这只乖巧的金毛幼犬,柔软的毛在指缝里来回穿插,金色毛细腻温暖,他能感受得到这个鲜活的幼犬和商店橱中得毛绒制品有着天壤之别的手感,他甚至把呼吸都放得极慢,认真的抚摸着趴在大腿上的这个小生命。 金毛幼犬眯着眼睛,肚皮朝上任由苗邈冰凉得指甲他在粉嫩的肚子上来回摩擦,时不时还伸头用湿润的舌头舔一舔苗邈的手指,一百分的惬意愉悦。 “老弟我说你看我家这金毛崽子多喜欢你啊,不带走都可惜了。” 狗贩老板着急开张一直不断的对着苗邈叨叨,可能是他家的金毛幼犬还在大腿上趴着,苗邈出了奇的好脾气一直点头微笑迎合着狗贩老板。 “这只金毛……”苗邈盯着金毛幼犬毛茸茸有些淡粉色的耳尖,开口道:“会不会咬人啊?” 狗贩老板忙不迭道:“我说警察小哥啊,你这就是开玩笑了,金毛那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大暖男,别说咬人了,要是训练好了每天等你下班进门给你叼拖鞋都不是问题。” 一听到狗贩老板说可以叼拖鞋,这下苗邈彻底动心了,用修长的手指不断摩挲着金毛幼犬的肚皮,心中敲起了小鼓,毕竟现在不是住在自己家了,哪怕贺沅再喜欢自己也不能真的搞一只狗吧,如果贺沅不喜欢狗怎么办,如果贺沅对狗过敏怎么办? “老板……我现在……”苗邈抬头看着老板,脸上的冷漠慢慢消退盖上一层尴尬,许久都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其实在临港没有家。 “苗邈,你喜欢这只金毛?”贺沅老远就看到了苗邈满眼星星的看着大腿上这只金毛,他一手押着孔泰和一手夹着烟走到了摊位旁边:“老板,这金毛多少钱?” “啊?”苗邈猛地一抬头正好对上贺沅浓浓爱意的目光。 狗贩老板连忙站起身指着一笼子金毛:“哎嘿,公的一千二母的一千五,您也是警察吧,警察打八折的。” 贺沅:“苗,要公的还是母的,一只还是两只啊?” 苗邈:“公的?” 贺沅:“你挑一只。” 魏昇:“你俩怎么还买起狗来了?” 贺沅:“我媳妇喜欢我开心,你没媳妇你不懂。” 狗贩老板冲着魏昇嘿嘿一笑,顺手把棉帽子一摘摸了一把自己的大光头:“狗可是人类的好朋友啊,而且这金毛聪明的很,还可以训练成警犬的。” 冬日里的夜空气十分冻人,夜市一条街热闹非凡,各种街道美食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直钻鼻孔,贺沅和魏晟各自押送着一位中年老男人走在好后面,而走在最前面的队宠苗邈则左手抱着一只金毛幼犬,右手拎着一袋子狗粮和狗零食。 这个五人一狗行进的画面在喧闹的夜市中十分“协调”。 作者有话要说: 撒浪嘿呦 第71章 第 71 章 三人并没有着急赶回市局,而是站在途乐车旁吐云吐雾起来,此时身为刑侦支队长的贺沅正黑着脸在打电话:“我在世纪高中这边夜市北边路口,对,多久到?多叫几个人。” 至于他们为什么迟迟没有上车呢,请往这边看—— 白色的车身线条流畅锋利,SUV的巨大车厢霸气侧漏,但是主副驾驶位置车窗却各少了一大块,正往里飕飕得灌着冷风,车内中控台右侧储物箱大敞四开着被翻得乱七八糟,副驾驶位置上还有一个大鞋印。 贺沅站在没有玻璃的窗门外,浑身散发着阵阵阴风,向车内扫了一圈转头看向苗邈沉吟道:“没少什么东西,车上没有现金也没值钱玩意,你有什么东西在车上吗。” 苗邈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一碾,稍微一摇头,道:“我没什么东西在车上。” 魏昇疑惑道:“没少东西?难道这不是盗窃,是打击报复?” “不是。”苗邈一歪头扬了扬下颚:“看到副驾驶脚底位置了吗,贺沅的警证被翻出来掉在那了,这个贼应该是翻到了这个警证所以一点东西也没敢拿。” “啧啧啧,怪不得别人啊,老贺你把车停的这么偏,路边又不是不能停非得停在这小胡同里。”魏昇摇摇头无奈得一摊手:“现在好了,回也回不去还得等人来接,这两个嫌疑人又得拖到半夜审了,伤神啊……” “行了,别哔哔了。”贺沅不耐烦道:“偷东西偷到刑警身上了,这胆够肥啊,特么的!” 苗邈一步上前伸手在贺沅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慰,又体贴得替他把折进大衣的领口抚平,用一副居家贤妻得口吻说道:“等忙完这个案子找个寺庙拜一拜吧,从我来到现在这是第三辆车了。” 炸毛得贺沅瞬间安稳乖巧:“不怪你,只能怪我把车停的太偏僻了。” 魏昇很清楚得感觉到自己额角得青筋一跳一跳,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们够了啊,这还有三个大活人和一只狗崽,麻烦秀恩爱回家秀好不好。” 贺沅哑然失笑,把手里的暖手宝又往上提了提转身看向蹲在车旁得两位中年男性,好半晌才开口:“孔泰和……能告诉我你跑什么吗?” 被叫到名字的孔泰和浑身一激灵,他极力把头朝下低了低,看着自己那双沾满灰尘得大棉鞋,看起来似乎还在内心深处激烈地挣扎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道:“……俺以为恁是追债的。” “追债?”贺沅立刻打断他:“老子跟在你后面喊了好几遍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你是耳朵塞了驴毛还是干脆没带耳朵出门?” 他上前一步用脚尖指了指孔泰和旁边得曾鑫,扬起下颚用一副“唯我独尊”得气势继续开口:“你呢,你不也准备跑吗,也是追债?” “我……”曾鑫一时语塞。 “是的是的,俺们借了同一个人的钱!”孔泰和余光一瞥曾鑫,立刻开口道。 孔泰和的插嘴让贺沅脾气唰得一下又上来了,他恨不得一脚把这位中年人踹翻在地,可警队原则纪律,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脑海不断闪过,最终他还是竭尽全力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对着两人狠狠得一甩手转身点了根烟。 等待总是漫长的,终于在三个人快要抽完一包烟的时候,市局的警员才开着警车悠悠得停在了他们面前,刚一打开车门这群警察就遭受了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的对待。 “你们还能来得再慢点吗,来来来,都拿出手机看看时间,都特娘的过去一个小时了,我在寒风中等了你们一个小时,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贺沅挨个从他们头顶指过去,看似要把一晚上压在心底的火全部发泄在这群无辜警员身上:“从市局过来开车一共就二十分钟,你们倒好给我硬生生拖到了一个多小时,再晚来一会你们得正副两个支队长和这两个嫌疑人就得冻死了知不知道!” 市局霸王龙的称号不是白叫得,几个警察站在车旁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许久高晨才缓慢得抬起头,声若蚊呐得说道:“老大……堵车……” 贺沅从鼻腔里冷冷得哼了声,眼看着又要展开新一轮得爆发,魏昇先他一步直接开呛:“行了,下次记得拉警笛,赶紧把嫌疑人带回市局,留几个人在这处理一下贺队的车。” 几个警察一看魏副支队长在拯救他们,虽说不上满眼热泪盈眶,好歹也心存感激,齐声道了句:“是。”然后各自忙碌开来。 很快曾鑫和孔泰和就被押送到了市局审讯室,由于贺沅随时处于一种火山爆发前得状态,以至于审讯室里众警员都胆战心惊不敢多嘴,终于魏昇在忍无可忍得情况下,把蓝牙耳麦一摘转身就伸手将贺沅推出了审讯室: “这里我先盯着,你开队里车先把你家苗邈和狗崽子送回去吧,正好你家苗邈也没吃饭,我好像听高晨还是米月说过他有低血糖,赶紧带他去吃饭吧。” 贺沅斜睨了魏昇一眼,随手整了整大衣袖口,把火山爆发得表情一收,换回那副矜持高贵得模样:“行,我回去把狗放家里,再带我苗吃完饭就回来,你看好里面那两个,审出东西来记得给我打电话,走了。” 刚一转身,贺沅又紧跟着回过头:“我不开队里车,一股子臭皮鞋味,我劝你也少开别回头串味了不好找媳妇。” “靠,你丫的赶紧回去吧。”魏昇怒道。 市局门口,贺沅伸手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体贴又绅士的拉开了后排的车门,等抱着狗的苗邈安稳坐下后他一甩手把车门关上,又快速绕了车辆左侧拉开了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出租车刚开出去没几米,贺沅突然耍起了无赖,头一歪直接靠在了苗邈的肩膀上,任由苗邈怎么扒拉都不肯把头挪走,甚至用假装睡觉来掩饰自己随时勾起的嘴角。 贺沅家,金毛崽子倒是一点不认生,刚被苗邈放在地面上就火速闻着味进了洗手间,它伸长着鼻子在地面嗅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一片风水宝地,两条后腿一蹬直接开始释放自己。 后面铲屎官苗邈拎着狗窝,狗粮,狗玩具还有各式各样金毛幼犬成长期需求的营养品正在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给它安置新家。 一旁扶着玄关处屏风的贺沅正在换拖鞋,他一转头就看到苗邈在认真的研究需要金毛幼犬倒多少狗粮合适,贺沅微微一笑,带着春日里最暖人的温度开口道:“宝贝,想好给它起什么名字了吗?” 哗啦啦—— 苗邈并没有养过狗,他拎着狗粮袋子倒了满满一盆狗粮,然后一抬头对上贺沅的笑容:“还没,你想好了?” “嗯——”贺沅走到狗盆旁边,用食铲把多余狗粮又装回袋子中,仅仅留了一铲子的量,道:“它现在才一个半月大,吃不了多少不用这么多,等下我用羊奶泡一下这些狗粮再给它吃。” 苗邈脸上挂着一幅什么都没见过的模样让贺沅觉得有些可爱,不免在心里质疑苗邈这27年都是怎么过的,为什么连养一只狗都能像小孩子一样充满着好奇和掩盖不住的激动,突然贺沅心头冒出了一个想法。 难不成苗邈这27年永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没人陪他玩没人陪他闹,甚至连卧底的时候都是孤胆英雄一般的存在,以至于现在的他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 “贺沅……”苗邈突然开口:“这是我第一次养狗,我不知道怎么养。” 贺沅从心疼苗邈的状态中快速回神,伸手在他后背拍了几下,说道:“没事,我可以教你,就算你学不会不还有我吗,别说狗了你想养条蛇我都可以。” “真的吗?!”苗邈一秒接话。 贺沅:“????” 这反应倒是不客气,贺沅脸上带着笑的表情一顿,好几秒才开口道:“大爷啊,我这是形容一下,你老公我还是比较怕蛇的,不过蛇羹可以吃,你要尝尝吗?” 苗邈霎时一个白眼翻了上去:“我卧底时候吃的最多的就是蛇羹,那边西南边陲蛇多,你要不要吃我可以给你做。” “别了别了,我还是去泡羊奶粉吧,你拿我手机看看外卖有什么想吃的,一会还得回市局盯一下审讯进度,你赶紧先躺会休息一下吧,顺便想一想给这只小金毛起什么名字吧。” 贺沅从袋子中拿出一灌羊奶粉,熟练的开瓶,冲泡然后把狗粮倒进里面,突然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手机一看是一条魏昇的语音: “老贺,都交代了。” “交代什么了?”贺沅摁住语音键回了过去。 几秒后手机提示音叮咚又响起: “孔泰和交代了,韩箐生前遭受的性虐待是他和曾鑫一起实施的,施虐工具据他交待已经带回家了,十分钟前我已经让高晨带人去他们家取证了,他们两个还交代说学校里不少女学生都遭受过他们两个人的骚扰,不过没有提供受害者名单。” 真相来临的似乎有些顺利,贺沅握着手机盯着聊天界面许久都没有摁下回复,他和苗邈两人快速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中一致得微愣了几秒。 苗邈把抱在的怀中的金毛幼犬放回地面,轻声道:“先回市局吧,路上随便买点吃就行。” 贺沅一点头立刻摁下语音键:“我马上回市局,这两个人先关在审讯室,等我到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嗯 爱你们 求收藏推荐 第72章 第 72 章 夜里得街道上车辆寥寥无几,贺沅嘴里叼着烟聚精会神的目视着前方道路状况,一直到市公安局门口,他才把一直放松得肩背肌肉绷紧,瞬时整个人的气势从浪荡不羁的富家子弟摇身成为刑侦支队的霸王龙。 “嘶——”一下车苗邈就挑起眼皮环顾了一圈刑侦大楼,他把刚刚吸进肺里的冷气一吐,问道:“过了今晚韩箐的案子是不是就可以开始进入收尾工作了。” 贺沅把抽完了烟头往门口垃圾箱一弹,抬头看了一眼市局大楼顶层上发着蓝光得“临港市公安局”几个大字,沉默了片刻说:“希望如此。” 像这种在新闻频道播报侦破进程的案子,如果就这样草草收尾肯定会得到社会大众的质疑和键盘侠的抨击,他们大多希望看到的是这个社会最黑暗的一面被这个案子牵扯全部呈现在世人面前。 贺沅对于这一点心知肚明,如果就这样结案,社会层面肯定还会穷追不舍要求更多真相,过了许久他才一甩手朝刑侦大厅走去,心道:爱特娘的咋样就咋样,老子查完这案子继续休我的年假,度蜜月的地方我都选好了。 审讯室里灯火通明,几个警员叼着烟围着圆桌对着桌面上的笔录纸指指点点发表着自己的意见,魏昇站在单面玻璃外叼着烟抱着双臂脸色阴沉,他听见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转头就看到了大步流星朝他走来的贺沅: “老魏,笔录呢,拿来我瞅瞅。” 魏昇朝着圆桌的方向一扬下巴,道:“开始这两个人什么都不说,没到二十分钟就全吐出来了,我到现在都还挺生气的。” 贺沅在众警员面前拿起笔录纸,一边朝前翻页一边问道:“你气什么?” “你自己看下笔录纸吧,我去洗手间。”话音未落,魏昇面无表情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贺沅不明所以,拉过站在一旁的苗邈挤在众警员身边坐了下,把笔录纸重新往桌面一铺开始认真查看起来。 空气寂静,灯光灼眼,一众人粗重的呼吸伴随着纸张翻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渐渐地贺沅得脸上爬上一层怒气,连平日里八百年发怒一次的苗邈都看起来有些愤怒的模样。 “我操……”贺沅翻动笔录纸的手指终于顿了下来,他用力一拍圆桌气势汹汹得就要冲进审讯室里,正好魏昇推门而进一眼就看出来了贺沅的想法,二话不说就把他拦了下来: “老贺你干嘛,这里都是监控你别一上头就要殴打嫌疑人,你现在可是支队长,不是以前的小警片子了。” “你特娘的看看那笔录,这是人干的事吗,这俩加起来的岁数都三位数了,而那个跳楼的韩箐才十五岁,你别拦着我,我要去干那两个畜生一顿,大不了我这支队长的位置让给你,我辞职回家吃我爸妈去!” “你给我回来!审讯过程我全程盯着我比你还生气!”魏昇手腕一用力把贺沅朝门后一拽,反身一抬腿直接把审讯室的门狠狠踹回门框上,继续道:“老贺你用一下脑子想想,你要是辞职了苗邈怎么办,以后还能天天见到他吗!再说了我要是当了支队长,他就是我的下属,你就不怕我对他实施不轨吗!” 贺沅暴躁如雷的模样突然顿住,许久才悻悻得哼了一声:“老魏你特娘的敢,我就算死也要死在市局,你休想打苗邈的主意我告诉你!” 一直没做反应的苗邈这才把手中笔录纸往桌面轻轻一甩,走到贺沅身边极其自然的从魏昇手中接过贺沅的手臂,向前一倾身趴在贺沅耳边低声道:“你放心,就算你爸妈不同意我也看不上他。” 贺沅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冲着苗邈一勾嘴角,道:“我知道。” 保持着放开贺沅手臂动作的魏昇一歪头,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我听见了,听的清清楚楚。” 贺沅无视掉旁边酸气冲天的魏昇,一转身走到单面玻璃旁边,掏出烟盒熟练的在手背嗑了几下点上了一根,许久才吐出一口烟气:“孔泰和有没有说他和孔袁礼之间有关于性侵猥亵女学生这方面的密谋或者——相互支持?” 魏昇走到贺沅身边,一边准备偷偷从他手中烟盒顺根烟出来一边开口道:“没有,他只是说孔袁礼是他一个远方亲戚,从始至终只是找他帮忙找了这个门卫的工作而已。” “啪!”贺沅狠狠的拍了离烟盒两公分的手背一巴掌,在魏昇往回缩手得瞬间把烟盒朝着苗邈一扔,开口喊道:“大爷你觉得孔袁礼和孔泰和存在协同作案的可能吗?” 苗邈准确接住贺沅扔过来的烟盒,在指尖一转从烟盒中嗑出一根香烟随即叼进嘴中点燃后开口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两个是协同作案。” 贺沅微微眯起双眼,回味了一会道:“如果只是远房亲戚,没有必要掩饰协同作案,甚至应该是那种想要一股脑全推到对方身上,但是我看笔录这个孔泰和从头到尾都很少提起孔袁礼,是个疑点,这一点如果想要知道只能从曾鑫下手,看看他知不知道一些内情了。” 苗邈的视线落在贺沅的目光上,赞同的一点头,跟着贺沅又继续开口道:“老魏,再审一审他们两个,看看还能审出来什么吧。” 魏昇满脸“我看行”的表情,摁住蓝牙耳麦一声令下,紧接着就看到单面玻璃内的审讯警员翻开笔录纸,用手背轻扣了两下桌面开始了新一轮的审问。 这一次的审讯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在审讯员强硬的态度下曾鑫很快得指出世纪高中的副校长孔袁礼和门卫孔泰和的苟且交易。 没几分钟魏昇就拿着笔录纸来到了孔泰和的审讯室,这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正垂头丧气的坐在铁椅上,指甲缝里塞满黑色泥垢的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铁桌上,肉眼可见的在微微颤抖着。 魏昇把笔录纸往他面前一甩,叼着烟依旧是那副□□大哥收保护费的模样往他对面一坐,没等孔泰和抬头就开口:“你的好兄弟曾鑫已经交代了,你和孔袁礼是有预谋有组织的猥亵女高中生,而且——” 他一停顿,在烟灰缸上空弹了弹烟灰,蔑视得一笑:“他还说韩箐这件案子是受你指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孔泰和抬起没有血色苍白的脸,目光呆滞无神得落在笔录纸上,好半晌才咽下一口唾液开口道:“俺承认是俺指使了曾鑫,但是俺从没有和孔袁礼商量过,这种事俺都是自己做的,怎么可能和他商量着来。” “那曾鑫说的有预谋有组织是什么意思?” “俺不晓得。” 魏昇向前一倾身,用两根手指摁在笔录纸上,语气带有一丝威胁:“真的不知道?” “俺……俺已经承认那个女娃娃是俺干的,还要俺交代什么啊!”孔泰和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十指交叉的手指一松开用力拍在铁桌上,猛地抬头双目怒视着魏昇。 魏昇倒不慌不忙,他向后安逸得靠在座椅靠背上,嘴角带着笑,缓缓开口:“不需要你交代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猥亵女高中这件事有没有和孔袁礼商量过,你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被我们警方缉拿归案了。” “什么?”孔泰和盯着魏昇的瞳孔一瞬间压成一线剧烈得颤抖起来:“什么缉拿归案?他干什么了?” “你还真不知道啊……”魏昇掏出一根又递给孔泰和,继续道:“和你差不多猥亵女学生,不过比你严重点,他诱拐女学生和别的禽兽上床睡觉,我还以为你都知道呢。” 孔泰和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不不不,骗女娃娃这事是俺干的,跟他没关系……” “嗯?”魏昇突然意识到什么,危险的眯起双眼:“你和孔袁礼是什么亲戚?” “没什么关系,就是那种比较远的亲戚,俺们很少见到的。” “老大……”单面玻璃外的房间葛东杰突然推门进来,快速走到贺沅身边,神情严肃又火急火燎得和他低声交代了几句,紧跟着贺沅脸上一喜,摁住蓝牙耳麦道: “老魏,你猜刚刚东杰和我说了什么?” 审讯室内,魏昇一侧脸看向单面玻璃,干练简单道:“有屁放。” 贺沅倒也不生气,缓缓道:“三兴村的村民说——早年间孔泰和曾经□□过他大哥的老婆,并且留下来一个孽种,懂我意思吗,魏哥~” 魏昇闻言差点咬到舌头,他质疑得看了几眼墙上单面玻璃,许久才有些迟疑的转过头看向孔泰和,道:“孔袁礼是你儿子?” 孔泰和的身体剧烈得一颤,随即立刻摇头,脸上的惊恐都快要掩盖不住溢出屏幕。 魏昇一看孔泰和这个反应,语气霎时强硬了几分:“我已经知道了孔袁礼是你儿子,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猥亵女学生这事孔袁礼参与了多少吗?” 孔泰和心中防御的铜墙铁壁瞬间崩塌化为乌有,连最后那点倔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许久他才平息住自己的颤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他真的没有参与多少,俺不承认是因为俺怕你们治俺一个□□罪,因为俺晓得猥亵和□□不一样,而且俺还想晓得——那个女娃娃是自己跳楼的,俺不是杀人凶手,顶多顿几年大牢判不了死刑的。” 几乎是同时,审讯室内外所有听到孔泰和这段话的警员脸色都齐刷刷拉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紧紧盯着单面玻璃内神情萎靡的孔泰和。 “东杰,去让马南做一个DNA对比,尽快落实孔泰和□□这件事,让他多蹲几年大牢,草!”贺沅盯着孔泰和头也不回得吩咐道。 一直坐在贺沅身边的苗邈突然伸手拽了一下贺沅的衣角,轻声道:“这么久了,孔泰和的嫂子够呛能指认他□□。” “那也得查!”贺沅坚定道。 “我不是不让你查,只是觉得孔袁礼都三十多岁了,他妈估计也快六十了,这种时候再去戳一位老人家的心,合适吗?” 贺沅一侧身,单膝跪在苗邈面前,牵过苗邈的手把额头轻抵在他的手背上,低声道:“苗邈,卜钊那道坎你都没有迈过去,更别说是一个女人了,她们比我们男人更脆弱更需要保护,这三十年对她来说肯定过的很煎熬,所以这件事我必须查下去,哪怕孔袁礼的母亲不愿意追究,我身为一名刑警也要彻查到底,知道吗?” 苗邈没想到贺沅会用卜钊这件事来举例子,霎时一愣,连同胸腔深处的跳动都变得一抽一抽的痛起来,还未来得及陷入沉痛的记忆,紧跟着就被贺沅的话锋打断: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卜钊伤害你了,我也一定会把他缉拿归案,就像我想和你一起走到老一样,这都是我对你的承诺。” 贺沅丝毫不顾及周围警员诧异的目光,自顾自得用额头在苗邈手背上蹭了蹭,语气充满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求~ 第73章 第 73 章 中央空调的暖风吹过苗邈的发梢卷着贺沅家洗发水的香气最后扑在贺沅的脸上,这一瞬间仿佛被定住一般,所有在场得警员都不约而同得看向他们两个人,在一阵唏嘘声中苗邈有些害羞得把手往回一抽低声道: “我相信你,你可以起来了吗?” “害羞吗?” “不是,是你在这跪着让我有一种你在求婚的感觉。” 贺沅一抬头,饶有兴趣道:“难道不是吗?” 苗邈眼皮一抬正好撞上贺沅灼热带着期盼的目光,紧接着他闪躲着避开了贺沅得目光,正要开口的时候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随后就是一声怒吼: “老贺,你们俩有完没完!能不能把耳麦掐了再你侬我侬的,我在里面听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你俩是把市局当家了吗,随时随地都在发春!” 站在门口怒吼得魏昇被气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许久他才恶狠狠得把门一甩走到贺沅身边:“该审得都审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赶紧说,我要去找点吃的,整天跟着你这个星二代支队长饭都不能准点吃,还得遭受你俩狗粮的洗礼,靠。” 贺沅一脸笑摸狗头的表情道:“酸死个人哦,叫外卖吧我请。” 说着,贺沅把手机一掏切到外卖界面往魏昇怀里一扔:“随便点,挑贵的,顺便再给我苗点一些小零嘴,晚饭他没吃多少。” 魏昇冲着贺沅一比中指,正要点餐时一条推送进入眼帘,他大致瞟了一眼后惊讶出声:“老贺你看这个——夜市街头靓警追凶,背影飒爽帅气逼人?哎不对,这应该不是说的你,众所周知你都丑出太平洋了。” 贺沅一抛白眼:“放狗屁,肯定说的是老子,拿来我看看!” 魏昇眼疾手快把手机朝身后一藏:“你用苗邈手机看,我要点外卖,我都快变成饿殍鬼了。” 半晌苗邈揉了揉眉心,从大衣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最后在一条微博界面上停住,他把手机往贺沅面前一送,道:“是你没错了。” 尾巴马上就要翘上天得贺沅接过手机,一点开就看到了一连串属于他背影的照片,还有一段7秒的短视频,是他扶住那位抱着孩子的妇女那一段,贺沅勾着嘴角举起手机在魏昇面前一晃: “你看看这评论,哪个不是夸我帅得,什么‘哎呀,这个警察叔叔好帅啊,我要嫁给他!’‘朕从未见过如此帅气的警察!’还有那个‘一看就是摆拍。’还有……” 贺沅一愣:“嗯?摆拍?老子特么追孔泰和时候那么真情实意的表情,是哪个孙子在说这是摆拍!” “卧槽,牛批!”魏昇一边对着贺沅竖起大拇指,一边发出震天爆笑,许久才缓过一口气,开口道:“你要觉得气不过可以让市局微博专门给你发个声明,证明你不是摆拍你确实在追拿凶嫌。” 魏昇这句话里的欠揍指数明显到了爆表的程度。 贺沅看着魏昇那张贱兮兮得脸霎时就是一副咬牙切齿想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表情,好一会他才咽下那口气转身对着一个小警员道:“去找市局官博沟通让他们发条微博,就说很今天追捕嫌犯的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我,再补上一句很抱歉今天的行动对市民造成了困扰,赶紧去!十分钟内我要见到这条微博出现在官博界面。” 苗邈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气嘟嘟的贺沅突然觉得他有些孩子气在身上,越想越有点想笑出声。 “老贺你行不行啊,这点小事至于嘛!”魏昇已经笑到坐在转椅上狂拍大腿,还不忘补上一刀:“回头全临港市民就都知道你长得丑了……我哈哈哈……” 闻言贺沅向苗邈投去了可怜巴巴企图寻求真相的目光,苗邈双手插在长裤口袋中,摇摇头无奈道:“他在瞎说,你最好看。” 魏昇瞬间翻了一个克制的白眼,心道:这俩要不凑到一块那就真是天理难容啊。 夜里十点半,刑侦大楼依旧灯火通明,贺沅连同苗邈一起已经回到了他的独立办公室,两人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得翻阅着今夜曾鑫和孔泰和的审讯报告。 审讯报告不过就是这案子中的一点星火而已,像贺沅这种干了十年刑侦的人很清楚星火可燎原,他竭尽全力睁大双眼看着报告中的每一行字,生怕再出来一个新的猥亵犯。 直到最后一页贺沅才重重吐出肺里的浊气,他向后猛地一靠砸进沙发靠背中,右手摸索了几秒后准确得握住了苗邈冰凉的指尖:“宝贝,帮我拿根烟好吗?” 苗邈没有说话,他熟练的从贺沅口袋中掏出烟盒,叼进嘴中点燃后猛吸一口才递给贺沅。 “我总觉得这案子要是就这样结案了,社会层面会很不认同,他们想要的不会是这种结果。”苗邈叼着烟突然开口道。 贺沅靠在沙发靠背中望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烟,好一会才缓缓道:“我们当刑警的又不是真的神,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明真相还被害人一个公道,再将真凶绳之以法然后交给法院,至于社会大众想要得那种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得处置,我真的无能为力,只能期盼移交法院以后法官能给他狠狠来上一刀。” 说完贺沅嘿嘿一笑,自顾自得感慨道:“对于这种性质恶劣得犯人,有时候我真觉得我这身警皮穿在身上是一种累赘啊。” 苗邈随着贺沅的语气也随之叹了一口气,他用力揉了揉眉心,淡淡道:“要不,我把监控拆了去,你收拾那俩一顿出出气,我怕你再憋出个好歹,到时候不好跟你爸妈交代。” “呦呵——” 贺沅一嘻,忙不迭从沙发靠背上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右手直接搭在了苗邈肩膀上,把那张帅脸往苗邈脸前一怼,愉悦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苗邈活动了下被贺沅压住的肩膀,感受着扑面而来从贺沅鼻腔里的热气,淡淡笑道:“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啊,我可是你——” “领导。” “老公”二字还没说出口,苗邈不带任何迟疑得直接打断了他,贺沅先是一愣,随即低声吁了一口气,心道:再等等再等等,老子还年轻等得起。 贺沅墨色的瞳孔在眼眶里滴溜溜得转了两圈,寻思着再说点什么挑逗一下苗邈,紧接着独立办公室的门就被扣了两下,他还没开口魏昇就抱着两桶方便面推门而进。 “老贺啊,外卖太慢了我先垫垫,你要来一口吗?”魏昇叼着塑料叉子开口道,他用眼神指了指盖再泡面上面得一摞卷宗,又道:“这是孔袁礼那起案子的案卷报告,我先借来用一用,吃完我就给你放回去。” 贺沅连一个多余得眼神都没有给魏昇,直接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出一个笔记本,然后径直又走到魏昇身边一抬头替换了那本案宗,嫌弃道: “这些都得留着整理存档的,回头再一股子泡面味,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大老爷们到底还是不讲究啊。” 魏昇一扬下巴:“啥叫大老爷们不讲究,我借来用一下还不行了,你看看你那样,都快赶上文职那群小娘们事多了。” 苗邈斜着眼瞅了贺沅一眼,几秒后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贺队长说的是,关于案件的一丝一毫都应该严格保管,不应该拿来盖泡面,这是对刑警工作的不上心,不敬业,不值得我们学习。” 魏昇:“????” 贺沅叼着烟含羞带怯的朝苗邈竖了一个大拇指,媚态横生得又一挑眉小声道:“宝贝,干得漂亮!” 此时得魏昇简直觉得自己是一块镶在大理石地面上的鹅卵石,在这个充满酸臭得房间里面格格不入,许久他把压在泡面桶上的笔记本往贺沅办公桌上一甩,他冲着两人火速比了一个中指,一秒不停留得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贺沅站在原地发出一阵大笑,好一会没缓过劲来。 入夜,苗邈躺在贺沅办公室里那张单人床上,中央空调得暖风吹在房间里,盖着两张张太空被和贺沅大衣的他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好一会都没有真正睡过去,一直处在一种迷迷糊糊得状态。 而贺沅正坐在办公桌前轻声翻阅着卷宗,脸色阴沉到使人害怕的地步,许久他抬起眼帘看了苗邈一眼,发现床上人的眉头有些轻微得皱起。 半睡半醒的苗邈很清楚的听见贺沅翻动卷宗的声音停住了,他想要睁开眼看一下贺沅在干什么,可身体和意识没有沟通好,好一会都攒不出劲睁开眼睛,反倒感觉自己整个人正在在陷入更深得睡眠中。 天旋地转得感觉没一会就爬满身体的每一处,冰冷的□□触感在指尖盘旋,苗邈很清楚现在的他正在慢慢陷进噩梦当中,他竭尽全力想要睁开双眼逃离梦境,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更真实得感觉,直到一张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那张脸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每一根眉毛都数的清的地步,苗邈看着这张脸,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他迷茫又疑惑,这张脸真的太熟悉了。 “思远……” 是卜钊! 苗邈突然梦到了卜钊! 他猛地睁开双眼,浑身酥麻得从单人床上拼尽全力坐起身来,剧烈得起伏让单人床发出一阵吱呀吱呀得声音,惹得刚趴在办公桌上的贺沅狐疑的抬起头看向他。 单人床上苗邈双手撑着脸大口喘着粗气,贺沅一见心下一紧忙不迭绕到床前,一把把苗邈揽入怀中,伸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做噩梦了?” “嗯……”苗邈得声音沙哑到不成样子,勉勉强强发出沙哑的几个字:“我梦到卜钊了……” 刹那间贺沅眉角一挑,他轻拍苗邈后背的手没有停下,努力把声音放的平缓:“怪我,今晚上不该提卜钊的,起来喝点水等会再睡吧,或者我带你回家? ” 苗邈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时针正好指在数字1上面,已经凌晨一点,他轻微的一摇头:“我坐一会就好了。” “我陪你坐着吧。”贺沅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记一下2020年6月22日晚,我吃自助吃撑了。 第74章 第 74 章 苗邈没什么表情得应了一声,顺势直接靠在了贺沅怀中,贺沅先是一惊,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怀中这个人就是自己明媒正娶来的,甚至已经脑补出了该怎么跟家里商量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和婚后谁刷碗做饭这种琐事。 “贺沅,结案后我想出去走一走。”苗邈轻声道。 静谧的房间里,墙上的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贺沅依旧是轻轻拍着苗邈的后背,未几道:“想去哪里?” 苗邈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些沙哑得开口:“都可以,不用走太远就近就行,来临港这么久了好像哪里都没去过。” 贺沅在脑海中飞速计算着就近的景区,冬天,不冷,还得要风景宜人得……实在是不好找,除了室内商场着实是想不出什么地方,突然他脑子灵光一闪,立刻道:“前段时间听米月和高晨撩闲的时候说,城东有一家私人温泉馆,你想不想去试试?” 苗邈在贺沅怀中稍微换了个姿势,半晌道:“可以去看看,要叫上米月他们吗?” “叫他们干嘛,人多你不觉得闹吗,而且这种私人温泉最适合像我们这种恩恩爱爱的小情侣了,他们这群单身狗不合适不合适……” 怀中苗邈猛地一挣,惊得贺沅揽住他肩膀的手一松,忙不跌问道:“怎么了?” 苗邈不好意思得抬头对上贺沅的焦急得目光,好几秒后才缓缓道:“没事……我腿麻了……” 贺沅用力揉了揉微微跳动得眉心,一侧身从床上跪倒了地面上,往前一倾身那双结实有力的手掌紧接着就摁在了苗邈腿上,像呵护国宝级文物一般帮苗邈揉搓着发麻的小腿。 刑侦支队队宠苗邈就这么呆呆得看着刑侦支队霸王龙替自己捏腿,每一下的力道都下的刚刚好,不痛不痒裹着一层酥麻得感觉席卷着他得全身。 好一会贺沅才甩了甩有些轻微发胀的指尖,冲着苗邈一笑:“接着睡吧,我在这守着你,有我在你旁边不会再做噩梦了。” 苗邈没吭声,揉了揉有些发困的双眼往单人床内侧一躺,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得开口道:“要不你也睡会,总是趴在桌子上对颈椎不好……” 话还没说完,单膝跪在地上的贺沅直接弹跳上床,鞋一甩,被一拽,没有一点羞耻心得朝苗邈一歪紧紧贴着他得手臂,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大爷你最疼我了~睡觉咯~” 苗邈:“……” 少顷等贺沅躺好以后,苗邈才慢吞吞得补了一句:“你老实点,别动手动脚的,不然明天我就从你家搬到市局宿舍去……” 睡觉前,贺沅规规矩矩不敢逾越半分,一旦入睡鬼知道他干了什么。 次日,第一缕阳光照进独立办公室时,单人床上两人得呼吸声还此起彼伏,互相交错在一起向对方脸庞扑去。 刑侦支队公共办公室,魏昇拎着两份小笼包和豆浆站在门口朝里扫了一眼,偌大的办公室里经历了一整夜案情整理的众人睡得东倒西歪,许久他才蹑手蹑脚的走到贺沅办公室门口,就着玻璃门往里一看。 “咦,人呢?”魏昇疑问道。 他轻轻一推门,目光往墙角一扫霎时恨不得把两份小笼包送给市局门口常年驻扎的拾荒者,好一会他才狠狠得把门一甩发出“嘭!”得一声。 单人床上面对面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的两人瞬间清醒,一个迷迷瞪瞪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直接坐起身子浑身肌肉紧绷右手已经摸向枕头低下,紧接着一把明晃晃得西瓜刀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靠——老魏你干嘛,一大早跑来这里吓唬人!”贺沅打了一个哈欠,冲着门口一竖中指,又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每天睡三个小时就可以踢蹦乱跳的,我给你说要是我苗睡不好——” 贺沅一侧脸视线正好定在那把西瓜刀上,随即惊呼道:“卧槽——大爷你这是啥时候从家里拿出来的,哎不对啊,你从哪掏出来的?” 苗邈目光在贺沅鼻尖一碰即收,若无其事得把西瓜刀往枕头底下一塞:“你买这个床第二天我就拿来了,你没注意吗?” 贺沅受惊似的一把抓起苗邈的枕头,定睛一看随即吸了一口凉气:“宝贝,听话,咱以后别把西瓜刀放枕头底下了,不安全,你要是害怕我去申请把枪给你放下面……” 一直沉默不语得魏昇听到着,愣是压住了想要把小笼包摔贺沅脸上得冲动,干咳了一声道:“你当市局是你家啊,说带枪睡觉就带枪睡觉,你是太久没挨刘局骂想他了吗,回头给你家宝贝苗整个到鞘的西瓜刀就行了。” 贺沅一笑:“别说枪了,只要我苗喜欢,枕着火箭筒睡觉我都没意见。” “操——”魏昇低声骂了一句,最后还是径直走到了单人床旁边把小笼包往贺沅怀中狠狠一砸:“赶紧起床都等着你开会呢,等这个案子结案以后你就是给你家苗邈买个坦克枕着我都不说什么。” 清晨得阳光明媚却不娇嗔,光秃秃得树枝上虽然一片冷寂,但却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淡然,典雅,洗漱完得贺沅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一手夹着小笼包,一手握着手机,可以称得上神采奕奕。 楼下米月正站在垃圾桶旁往里扔垃圾,寒风中她抱着双臂结结实实得打了一个冷战,随即一抬头正好看到了站在窗前一脸发春模样得贺沅,她仰着头静静看了贺沅许久,突然意识到昨晚似乎,好像,大概在路过贺沅办公室时,看到—— 某刑侦支队大型吃人霸王龙生物正抱着队宠睡得酣畅得模样,隐隐约约好像还把腿夹在了队宠得腰上。 “咦——”米月想到这里直接把头一低,捂住了向太阳靠齐得嘴角,忙不迭掏出手机在小群中咆哮到:“我昨晚看到贺队把苗邈睡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都没睡醒得众警员霎时清醒,纷纷朝着贺沅办公室投去了质疑,羡慕和震惊的目光。 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苗邈突然后背一凉,他警戒得朝后一转脖看向外间办公室,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又狐疑得转了回来,殊不知外间办公室已经开始讨论起来他和贺沅谁在上面。 留给市局众人醒神吃早饭的时间十分紧张,没一会贺沅就站在公共办公室里一脸严肃得表情喊到:“米月把资料准备一下,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米月马上从那副姨妈笑的嘴脸换成工作时的认真,收回脑海中各种艳情画面站起身来抱着笔记本和几摞卷宗直奔会议室就冲了出去,身后贺沅冲着她的背影一点头,小声道:“你们看看米月,永远都是这么有热情,又积极。” 高晨嘿得一下笑出声,打趣道:“老大你别夸她了,她那是被你刺激的有动力了。” 贺沅:“啊?啥刺激?我干啥了我就刺激她?” 魏昇:“别装了,昨晚你搂着苗邈睡觉这事,全市局都知道了,米月这是受到了你的鼓舞,只要心志坚定,别说省厅来的苗邈了,就算孙厅长都能……” 突然一声如同叫魂的声音直接打断了魏昇的话:“魏队——” 苗邈阴着脸散发着寒气往魏昇背后一站,冰凉的指尖悄无声息的爬上他的后脖颈,用力一捏:“不要开孙厅玩笑。” 魏昇像一只被捏住后颈肉得无辜狗子,僵硬的一转头:“苗邈,我错了,咱放手行吗,您老人家这手太凉了,我年纪大了受不了受不了……” 苗邈面无表情把手一放:“开会去吧。” 一旁抱着胳膊看戏的贺沅憋笑到就差把脸憋到通红,他紧跟着苗邈走出办公室的步伐,还不忘回头对着魏昇用口型悄无声息的说了一个字:“该!” 会议室里,张福来和刘顺利两位局长坐在会议桌最前端,两个人都垂着眼帘认真翻阅着案情卷宗,时不时把烟灰往烟灰缸中弹一弹,伴着几声重重的叹息翻过一页继续查阅。 会议桌下方坐着的是刑侦队的各位警员,和外勤组各位组长以及扫黄组的大队长,贺沅坐在张福来旁边,一抬眼帘扫了一圈会议室的众人,将手中烟头一掐站起身,沉声道: “世纪高中的案子到这里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取证也结束了,接下来就开始进入结案环节了,但是关于世纪高中内部分男教职工教唆未成年少女□□这件事——” 贺沅一停顿,目光停留在扫黄组大队长的脸上:“有几位女学生进入□□行业以后,泥足深陷,到现在我看走访报告还没找到这几个学生,扫黄组那边要继续跟进调查,一旦找到这几位学生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扫黄组大队长冲着贺沅点了点头。 这时张福来抬起头把案卷报告往桌面一摔,慢悠悠道:“电视台新闻频道会持续跟进这件案子一直到移交法院,这一系列的案子现在已经得到了全社会的关注,接下来不论是谁接受采访,都要注意自己的用词,别嘴瓢,不然造成的负面影响市局不予承担,你们自己想办法。” 张福来把烟一掐,顺势在身旁贺沅面前扣了扣桌面,目光直视着前方,看似无意的说了句:“特别是你,把你那些几万一套的衣服换下来,最近先穿警服吧。” 这下,贺沅有点不爽,他无赖得往椅背上一靠,撅了撅嘴不满道:“张局,我哪有便宜衣服啊,再说了冬天这么冷我单穿警服冻坏了不得算工伤吗?” “让你穿你就穿,别废话!”刘顺利把卷宗往贺沅面前一甩,插话怒斥道。 贺沅立马就怂了,点头哈腰显得十分狗腿:“是是是,我听两位局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 第75章 第 75 章 这场会议结束以后,韩箐跳楼的案子才正式算得上告一段落,连着世纪高中性侵猥亵女学生的案子一起移交给法院做下一步吃处理。 先是警员受贿又是数名高中生被教职工性侵猥亵,接下来的几天社会轰动程度堪比世界杯,大街小巷哪怕是路边摊吃烧烤的人们都要提起几嘴,准备结案的市公安局更是忙上加忙,包括文职在内都忙得脚不沾地。 市局官方微博更是被气愤的键盘侠占领,各式各样的慷慨发言在评论区一排一长串,有的人甚至已经准备好砍刀要去世纪高中杀出一条血路,但还没等他们行动就被网警叔叔发了红牌警告。 在所有警员都忙炸头皮的时候,有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抱着紫砂杯悠然自得的刷着微博,还时不时截个图发给刑侦支队长。 苗邈那副门口老大爷的坐姿以及行为简直就是刑侦办公室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他呲溜得喝了一口杯中的红茶,突然一挑眉回味似的表情嚼了几下口中的茶叶随后又慢悠悠得就了一口茶水咽了下去,继续刷着微博。 “咔嚓”又是一张微博截图,苗邈手指一划切到微信界面发送给了贺沅。 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贺沅兜中手机一震动,他面带微笑得当着多位记者的面一掏手机,随即眉眼一展笑了出来,屏幕上那张截图是先前在夜市追捕孔泰和时候的视频,看情况应该是又被广大群众翻了出来。 几秒后又是一张截图发了过来,贺沅点开一看是那条说他在摆拍的评论,评论下方应该是一群小姐姐的回复: “杠精狗,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我们的刑警哥哥经常上镜哦,就是你说摆拍的那个~你看到了吗,他好帅啊,比你这种只会抬杠的帅太多了!” “楼上的快别说了,他家地缝都不够他钻了。” “钻地缝哪能够啊,就他这么能抬杠,估计早就被工地请去抬大梁了。” “看到有人骂你我就放心了。” …… 要不是还有记者在采访,贺沅现在应该能狂趴大腿笑出猪叫,正准备给苗邈回复的时候,对话框上面突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贺沅手一顿,乖巧得等了几秒后一条消息横空出现: “星二代你有小迷妹了。” 贺沅快速打字回复:“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的小迷弟呢?” 还没等到苗邈的回复,突然一条魏昇的消息跳了出来:“别调情了,记者还等着呢。” 贺沅看到消息一抬头正好看到站在接待室外的魏昇,后者冲着他一晃手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等的焦急的几位记者,贺沅冲着魏昇在众记者诧异的眼神中冲着他一竖中指快速打字道:“我看你就是酸!” 这才把手机往兜里一踹,立刻挂上官方笑容继续接受记者采访。 记者采访一直持续到下午下班,结束后被采访了整整一下午得贺沅已经身心俱疲,他横跨在办公室的板凳上,毫无支队长作风的往办公桌上一趴,连手中夹着烟头都懒得下口去吸。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办公室等他的苗邈此时正站在他身后,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正给贺沅揉肩,还时不时得唠叨两句: “你这肩膀太紧了,以后别趴在桌子上是睡觉了。” “有时间去找个盲人按摩一下吧,我下手没轻没重再给你揉厉害了。” 贺沅趴在办公桌上微闭着双眼,满脸享受安逸,连嘴角都不受控制的朝上一勾,许久才缓缓道:“以后要是每天都有我的宝贝给我按摩,别说采访了,去工地搬砖我都乐意。” 闻言,苗邈手下猛地一用力,随机快速把手一收:“别贫了,我饿了。” 贺沅趴在办公桌上的身形立刻一起,猛吸一口马上烧完的烟,向后一转抱住了站在他身后的苗邈,用力在他的胸口出蹭了蹭:“忘了给你说,我爸妈今晚九点半的飞机到临港,我已经向张局请示过了,明天晚来一个小时,今晚陪我去接机吧。” 这下,苗邈才回想到先前的许诺: “我没有爸妈了,只要你爸妈不反对,我可以陪你喝一辈子奶茶。”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轻声道:“好。” 简单的一个“好”字给了贺沅无限力量,仿佛十瓶红牛在肚,他站起身抓起衣架上的羽绒服往身上一裹牵着苗邈就走出了刑侦大楼。 夜里九点半,临港机场热闹非凡,许多贺沅父母的资深影迷都举着灯牌站在接机区翘首以盼,机场的地勤和保安也混杂在人群中间,一方面维护秩序另一方面都想看一看这两位荧幕情侣影帝影后真人。 苗邈离了人群老远坐在贺沅身边,向着贺沅一 歪头轻声问道:“这些粉丝是怎么知道你爸妈今晚要回来的?” “小道消息吧,其中的门路我也不懂,你应该庆幸我爸妈不是什么当红流量小生,不然现在咱俩连坐的位置都没有。”贺沅抬头看了看人群,笑道。 贺沅收回目光一看旁边面若冰水得苗邈,一低头就看到了他十指交叉不断摩擦的手,手腕处因为稍稍用力不断起伏的大筋,贺沅顿时明白了什么,把有些温热的手掌往苗邈手上一放,轻声道: “紧张吗?” 苗邈若有所思了几秒,翻过手把贺沅手指一攥,道:“有点,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大明星,还是影帝级别的。” 贺沅笑了起来:“只要你愿意,以后天天都能看到大明星,要是你开心我可以把我爸妈的签名挂满咱的房间。” 苗邈收回停在贺沅手背上的目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许久才缓缓道:“可以的话能不能挂签名照,这样更有仪式感。” “我去——大爷你疯了吗,以后咱一个床上睡觉一翻身就能看到墙上我爸妈在那盯着咱俩看,你不觉得瘆人吗,万一哪天半夜给我吓出个好歹,以后要是硬不起来了怎么办,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可就全泡汤了。” 贺沅一席话让苗邈瞬间沉默下来,周围欢声笑语和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时变得特别清晰,脑海中那头凶猛得野兽似乎又有了模样,许久苗邈才把贺沅的指尖攥得更紧了点: “你爸妈还没同意呢,现在讨论这个有点早。” 突然贺沅侧身把指尖往回一收随即揽住苗邈肩膀,猛地把他朝怀里一别:“你是不是又想别的男人了,我还在这你就敢明目张胆的去想,不行我要给我爸妈商量一下,订婚的彩礼少给你一半!” 许久苗邈才从胸腔里吐出一口炙热的气,缓缓道:“我又不是刻意去想,要是这样还要扣我彩礼,那我就不见了。” 揽住苗邈肩膀的手臂顿时一紧,好一会才慢慢松开:“别贫嘴了,我都说了我罩着你,那个野男人就算来一百回我都不带怕的,怕他我是孙子,至于彩礼——当然不会少了,我这一辈子就娶你一个媳妇,怎么能少了你的呢,对不对?” 苗邈的耳根被贺沅说的已经开始发热,他不自在得在贺沅手臂下扭动了一下肩膀,抬起头和贺沅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好呆滞得点了点头。 这时广播传出一道冰冷的女声,贺沅父母乘坐的飞机已经落了地正在滑向,这让苗邈本就有些绷紧的肌肉更僵硬死板,整个人机械得紧跟着贺沅一步步接近人群。 贺沅父母的粉丝也因为广播音更激动,贺沅站在人群最后乌黑得剑眉一皱,回头看了看在他身后的苗邈,沉吟了片刻掏出手机: “喂妈……我带您儿媳妇来给您接机了,可是挤不进去怎么办啊……” 那边快速说了几句,贺沅目光扫过这群人的头顶,冲着远方一笑,喊了句:“好,我这就去。” 周围得粉丝纷纷朝他投来了好奇得目光,连苗邈也一起狐疑得看着他,在贺沅挂了电话以后,苗邈拉着他衣角得手往下一拽,贺沅一低头看了看拽住衣角的那只手,随即朝着苗邈一侧头附耳在他唇间,只听见苗邈压低声音问道: “你妈刚刚说什么?” 贺沅挺直身板,温热得手掌擦过衣摆准确的抓到他的手指,冲着苗邈一扯嘴角笑了出来,道:“我妈说——” 他一刹那的停顿让苗邈彻底紧张起来,被贺沅攥住的指甲微微一颤,忙不迭开口:“说什么?” “她说让咱俩往前顺着出机口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绕进去,要是绕不进去就直接回老宅。”贺沅说完一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继续道:“我觉得我妈可能坐飞机坐傻了,绕肯定是绕不进去了,不如就在这等着吧。” 贺沅话刚说完,周围人群更加躁动,低沉的尖叫声盖过他们的头顶朝着出机口位置蔓延,贺沅见状连忙牵着苗邈靠着身高优势硬生生得朝前挤着,没一会就挤到了最前面。 很快贺沅父母就穿着同款白色羽绒服带着口罩走了出来,在经纪人和保镖的拥护下快速行走,突然贺沅母亲目光锁定了人群中她的儿子,顺手冲着贺沅一招手,惹得贺沅周围低沉的尖叫声更明显。 贺沅握住苗邈的手稍微一松,扶住栏杆冲着苗邈一仰头,那嘴角放肆的笑似乎是在说:“翻进去?” 还没等苗邈反应过来,贺沅双臂撑住栏杆腰部一用力右脚直接踩住栏杆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一个抬腿翻了进去,随着贺沅翻栏杆的动作,贺沅父母身边的保镖霎时冲在贺沅父母前面准备把他拦下,然后就听到温润柔和的女声道: “没事,这是我儿子。” 紧接着女声就冲着贺沅喊道:“沅沅,赶紧过来,怎么还翻栏杆不是说让你回家等我吗?” 贺沅冲着贺母扭头一笑,没有吭声直接转身冲着苗邈伸出了右手:“来,我抱你过来?” 苗邈站在拥挤的人群中满脸写满了尴尬和拘束,似乎陷入了斟酌和思索,仅仅几秒的时间像是度过了几个世纪,好一会他才把手撑在栏杆上心,轻声道:“我能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没话说 第76章 第 76 章 出机口处热闹非凡,几乎所有人都举着手机不断对着贺沅父母“咔嚓”“咔嚓”的拍照,一片吵吵嚷嚷中,只有苗邈安安静静的站在栏杆内。 他敞怀的羽绒服下颈部肌肉自成一条流利的线条,从耳廓到下颚骨最后连着喉结每一处都如同刀割斧凿一般利落,紧绷得肩背部肌肉让他看起来比往日消瘦得模样好看几分,在熙熙攘攘得人群中显得更孤立清冷。 足足过了好几秒贺沅的母亲才反应过来,一把扯过贺沅的袖子往身边一拽,压低声音道:“我儿媳妇呢?” 贺沅抿着嘴一笑冲着表情端庄有礼貌得苗邈一挑眉,不语。 贺沅母亲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努力在闪光灯下保持着优雅姿势,一时蓦然不知开口说点什么,只好松开拽住贺沅得手一把挽住自己的丈夫,秀恩爱似的趴在贺沅父亲耳边轻轻说道: “贺善济,你的好儿子这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柜啊!” 空旷得机场上空划过一颗流星,准确得砸在了贺沅父母的头顶。 在演艺圈里混迹多年得贺沅父母不会看不出贺沅那个眼神的意思,就算真的看不出来,贺沅也是他们的亲儿子,一举一动哪怕下一个屁是什么味得,他们做父母的都十分清楚。 贺沅一偏头看向有些呆滞得两人,眼角余光又一瞟周遭嘈杂得人群和呆若木鸡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苗邈,一垂头叹了口气转向他的父母:“爸,先回家吧,别在这妨碍机场秩序了。” 贺善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站在出站口处,愣了两秒后用宽厚的手掌在揽住他胳膊的手腕上轻轻一拍,缓缓道道:“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贺沅得母亲名叫彭芳芳,是草根出身得影后,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了三十年,哪怕当年怀着贺沅得时候都坚持拍戏从未间断,戏外得她一直以优雅,亲和得态度面对所有粉丝。 可现在,我们的彭芳芳女士从刚刚开始就一脸难以压制得错愕表情,一直到贺善济开口才缓过神,良久才喘过一口气恢复了往日亲和的态度,冲着贺沅身后的一种粉丝一挥手,道: “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路上要注意安全。” 热泪盈眶的粉丝们纷纷点头,把手中接机得灯牌又朝着天空举了举,齐声欢送了贺沅父母,当然其中也掺杂了几句关于贺沅和苗邈的讨论。 黑色埃尔法在高架上飞速行驶着,跟在车后不远处就是一辆奔驰S500,开车的人已经把外套扔到后排,袖口撸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和一块7位数的手表,脸上若有若无得微笑一直在嘴角出浮现。 他时不时偏过头偷偷瞥一眼靠在车窗上的苗邈,从上车就一直没吭声垂着眼帘看不出在想什么,不过贺沅猜测无非也就是怕他父母不同意之类的,不过贺沅已经想好了如果自己父母不同意,那他就直接净身离开,带着苗邈逍遥自在去。 良久苗邈才把靠在车窗的头摆正目视着前方呼了一口气:“你爸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贺沅猜到了苗邈会说这句,笑着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苗邈眼梢轻轻一动,整个人向后一靠把自己完全嵌进真皮座椅中,向左一歪头把目光肆意得投在了扶住方向盘的那只手上,斟酌了许久才嗫嚅道: “因为我在那么多人面前翻了机场的护栏。” 闻言,贺沅差点把和他手腕上表同等价格得奔驰S500开出高架桥,只见这辆黑色奔驰S500在两个车道之间完美得划出一个S型后才又重新稳当起来。 贺沅万万没想到苗邈会说出这样一个理由,他以为顶多也就是“我们都是男的。”“国内不能领证。”这种,再不济也会说个“男人不能生孩子,以后你们贺家是要绝后的。” 这个理由真的是让贺沅抠破天灵盖也没想出来,好一会他才换上左手去扶方向盘,把右手往苗邈手背上一覆:“没事我先翻得,要是不喜欢也是先不喜欢我。” 苗邈一时之间心神有些恍惚,仿佛一直以来在心底压着的某种情绪突然被释放出来,他抬起眼帘看了看开在前方的黑色埃尔法,许久才把左手一翻和贺沅得右手掌心对在一起,没有再说话。 眼前的场景飞速变换,从高架桥怪下来一路向着城东,掠过灯红酒绿的街区,擦过一片寂静的公园,两辆车最后驶入了一片别墅区,在暖黄色的路灯下缓缓开进一座三层带院别墅中。 纯中式得院子装修让刚下车的苗邈微愣了几秒才回神,放眼望整个院子虽说并不奢侈,但每一处都提现了这家主人的细心和热爱生活的态度。 苗邈站在车旁带着期待又忐忑得心情打量了一圈四周,最后才把视线落在正在下车的贺沅父母脸上,有些扭捏又紧张得表情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贺沅一瞧苗邈这副模样,再一看从下车就站在那里悄无声息打量的彭芳芳女士,陡然笑出声好不介意的拉着苗邈的手就走到贺父贺母面前,带着一脸自豪道: “爸妈,这是我喜欢的人。” 刹那间苗邈的表情有些空白到无力,他得嘴角微微抽搐到已经失去了平日里的面瘫和清冷,似乎是犹豫了几下,少顷才试探的说道:“……叔叔,阿姨好……进去坐吧。” 说完,苗邈突然察觉这句话不对,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又连忙纠正道:“去屋里休息一下吧,外面挺冷的。” 好像还是不对,四个人站在院中陷入了沉默,贺沅父母的助理从车上一箱箱得往下搬行李,擦着他们的身子卷着寒风快速路过,还投来了一个震惊和质疑的目光。 少顷贺沅才笑出声,忙安慰道:“我爸妈又不吃人,别紧张。” 这时彭芳芳才一把拽过苗邈得手,把他冰凉的指尖放在手心一撮,开口道:“我记得沅沅之前说过你姓苗,我叫你小苗不介意吧,我家沅沅从小娇生惯养习惯了,很多事情都很任性,你和他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得热情和这似乎有深意的话语让苗邈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得窒息感和心脏的刺痛感交杂在一起难舍难分,在贺沅母亲这短暂的停顿下,苗邈立刻接道:“对不起我——” “肯定没少受他欺负,以后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收拾他——嗯?什么对不起?”彭芳芳自顾自得说了两句突然狐疑道:“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道歉?” 苗邈心中的抽痛更明显了,不过这次不是害怕而是欣喜,他好像并没有被贺沅母亲讨厌,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摇头:“没事,您继续说。” 彭芳芳瞅了瞅身侧的贺善济,微微一颔首转过头看向苗邈继续道: “回来的路上我和沅沅爸爸商量过了,他今年过了生日就34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需要我和他爸爸来长眼挑伴侣,小苗你放心不管外人怎么样去看待你们两个的感情,在我和沅沅爸爸眼中,你们就是我的儿子和儿媳妇,我和你叔叔一定不会让外人欺负你的。” 苗邈用力猛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了一眼带着笑的贺沅,鼻头一酸差点当着当红影帝影后的面掉下眼泪,好一会他才把吸进去的气吐了出来,努力把马上跳出胸腔的心脏摁回原处,轻声道:“谢谢叔叔阿姨。” “进去吧。”贺善济笑着拍了拍彭芳芳得手背。 偌大的双人床上苗邈翻过来调过去,脑海里不断浮现关于今晚的一切,躺的时间长了累了还坐起身站在床边徘徊两圈。 突然,寂静的房间里一道手机消息提示音骤然响起,让坐在床边抽烟得苗邈霎时打了一个激灵,好半晌才拿起手机。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苗邈没有表情的面庞,他微微眯起不适应的双眼,点开微信一看是贺沅的消息。 “睡了吗?”贺沅问。 苗邈站起身走到桌边把烟往烟灰缸中一掐,靠在桌沿边上回复道:“没有。” 他等了一会没有收到贺沅的回复,后槽牙轻轻要实深吸一口气吐了出去又重新回到了床上,刚要躺下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跟着卧室红木门就被敲响: “大爷,开下门我来了~” 是贺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刻意压低的嗓音充满磁性和魅惑力。 躺在床上的苗邈心中小小放了一根仙女棒烟花,随即一翻身利落的下了床给贺沅开了门,还没开口就被穿着睡衣得贺沅一把抱住。 贺沅把脸在苗邈的颈窝处用力蹭了两下,微微一抬头在苗邈的耳畔处轻声道: “男朋友我想你了。” 远处海面上席卷的寒风肆意得吹进城市中央,两颗炙热得心脏伴随着他们粗重的喘息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短暂。 被贺沅抱住的苗邈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这种从未有过的心情让他深陷其中忘记了尘世中那些喧嚣的肮脏。 苗邈在贺沅怀中使劲嗅了嗅他身上那股沐浴露的香气,把一直垂着的手臂轻轻绕到了贺沅的腰上,用力紧了紧,声不可闻的说道:“我知道了,男朋友。” 贺沅用指尖轻轻拨了几下苗邈的头发,把下颚往他头顶一担,唏嘘道:“那阵在机场你算是白紧张了,我都说了我妈会喜欢你的,你这么好看又这么乖。” 苗邈眼睫毛微颤了几下,在贺沅怀里刚一挣扎就又被他框得更紧了点:“以后跟了我,可是要给我洗衣做饭的,我可以允许你早下班回家先做好饭等我,在我加班时候最好能做点甜点夜宵送来给我长长面子……” 怀中的苗邈噗嗤一声。 “给你次机会再说一遍。” 贺沅框柱苗邈的手臂顿了一下,立刻改口道:“我贺沅发誓,以后每天都给贺夫人做早餐,在贺夫人累的时候当他的双腿,在贺夫人困的时候当他的针头,在贺夫人——” 苗邈狐疑得一抬头:“什么?” “大姨夫来得时候当他的护舒宝!” 苗邈狠狠得在贺沅腰间掐了一把,刚要说点什么,贺沅的手突然抬起拂上了苗邈的黑发。 随后贺沅的手指从他的额头一路向下滑过眼角,顺着脸颊的弧度向后围着耳廓打了一个圈,最后滑向下颚骨一把捏住了苗邈的下巴朝上一抬,苗邈的呼吸登时紧张了起来。 紧接着贺沅温热得吻就落在了苗邈的唇间。 作者有话要说: 嗯 今天去打了太极 第77章 第 77 章 次日,贺家别墅三楼客卧。 贺沅一翻身准确得把熟睡的苗邈拥入怀中,迷迷糊糊得一睁眼先是笑成一朵向日葵,随即心下一惊赶忙朝着枕头底下摸去,除了冰凉的被单空无一物,这才放宽心长吐一口气。 他悄声的半坐起上身伸手把苗邈的额前碎发一拨,低头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早安吻,轻声道:“你先睡着,我起来看看。” 怀中睡眼惺忪的人把头埋进枕头蹭了蹭,迷糊得应了声。 贺沅看着这个从随时绷紧神经一步步到如今完全放下防备的苗邈,心头弥漫上得那股自豪和爱意越来越浓,浓到还在这天抹黑的冬日清晨里格外温暖。 楼梯拐角处,贺沅叼着一根烟浑身散发着发春气息的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蹦了下来,没错,就像一个三年级考了满分的小女生一样,满怀欣喜三步一回头看看卧室门,两步一咂嘴回味一下苗邈的睡颜。 茶水间,彭芳芳捧着一杯美式坐在高脚椅上,旁边坐的是正在看微博的贺善济,两人有一嘴没一嘴的胡诌着,完全没注意到贺沅已经站在他们背后。 “老公啊,你说咱家沅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善济狐疑的一抬头:“开始什么?” “喜欢男人啊,虽然说以前没见过他交女朋友吧,或者交了咱也不知道,但好歹他以前也是看□□片的,怎么会突然喜欢男人呢,是不是我们对他的关爱太少了?” 贺善济无奈得把目光又落回手机屏幕上:“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再说了他那时候看□□片才多大,现在都三十多了还能用以前的思想去禁锢他吗,有自己喜欢的人是好事,你看看他什么时候来机场接过咱俩,这都是沾了你这个儿媳妇的福啊。” 彭芳芳认同得点了几下头,低头抿了一小口咖啡,几秒后又道:“哎老公,你说咱儿子——” “什么?”贺善济又抬头。 看表情彭芳芳应该是在思考怎开口,她柳叶眉紧蹙咬着嘴角,反复斟酌后终于开口道:“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贺善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媳妇在说什么,眼珠在彭芳芳手中的咖啡和她得眉头见徘徊了几个回合,猛地恍然大悟,激动得直接站起身来:“嘘!年轻人的事你就不要管啦!咱儿子这脾气你还不知道,打小对喜欢的东西就爱不释手,要是小苗说想在上面,咱儿子能不答应吗——” “爸——妈——” 站在茶水间门口处得贺沅终于受不了了,再任由他们老两口讨论下去自己马上就要变成楼上小媳妇的身下受了,索性直接开口打断:“合适吗?” 贺沅父母一转头,三个人互相面面相觑,彼此的表情都空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沅沅怎么起这么早……”少顷彭芳芳才主动打破了这份尴尬。 贺沅没有给自己这两位不省心的父母一个多余眼神,擦过他们的身体直接绕到冰箱旁边,拉开门拿出一瓶猕猴桃汁,干脆利落的拧开瓶盖灌了半瓶才缓缓道: “家里暖气太热,渴醒了。” 贺沅父母向后齐齐一倾身在看不见的角度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贺沅下一句话开口前直接问道:“你们两个昨晚有没有——那个啊?” “啊?”贺沅刚喝进去一口猕猴桃汁,狐疑得一送眼神,紧跟着就看到他的老父亲贺善济先生尴尬又急于寻求真相的嘴脸,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差点把嘴里那口果汁原封不动吐到瓶子中。 许久,贺沅才平复好心情把果汁咽下:“你们两个老不正经的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我跟你爸今天准备出去走走看看,你们两个要不要来?”彭芳芳忙不迭开口转移话题。 贺沅喝光最后一口果汁,把空瓶子准确的往垃圾桶一扔,边朝外走去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不去,这几天忙着结案和应付记者,一会等苗邈睡醒了我们还得回市局,没那么多时间去给你们俩大咖当背景板。” 说完贺沅突然想起什么,又火速一转身在抽屉里翻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包上次遗忘得香草咖啡,又侧身拿了一个杯子,开开心心得烧了壶水正准备回楼上时被彭芳芳一把拦下:“别光喝冲泡的有防腐剂,不是有咖啡机吗。” 贺沅一笑:“你不懂,我媳妇爱喝这个味。” 三楼客房,苗邈整个人被层层包裹在被子中间,长睫毛落在白皙得脸上活脱脱就是一副睡美人画作,突然睡梦中的他鼻头一动,紧接着嘴唇也随着鼻头的频率一噘一噘,没几秒就强忍着困意坐起身: “贺沅……我闻到了香草咖啡味……” 床上的苗邈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也不管房间里有没有人就这么喊了出来,随着一阵脚步声走到床边然后床沿一陷,就听到了贺沅清早起来有些沙哑得嗓音: “刚给你泡好你就闻到了,起床洗漱一下再喝吧,一会还得回市局。” 看起来苗邈是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才睁开双眼,在贺沅充满爱意的眼神中先是一愣,随即别开脸有些腼腆的道:“我以前不赖床的,我……” “我知道,这是在我身边久了有安全感了。”贺沅依旧笑着:“起来吧,爸妈还在等着和你一起吃早饭的。” “嗯……” 在彭女士不懈的查户口下,早餐的时间也就才持续了一个小时而已。 早餐过后,贺沅领着苗邈来到自己的房间换下一套新衣服,又替他抓了抓头发简单搞了一个造型,随后两人一起目送着贺沅父母坐车离开别墅,随即一转身钻进了S500踏上了返回市局的路程。 不论是对人性的研究还是对社会的深挖,所有黑暗背后终将迎来光明的一面,这是所有警察心中坚信不疑的信念。 市公安局里,由韩箐引发的一系列猥亵性侵案已经进入尾声,虽说市局上上下下都依旧忙碌,却也一改往日沉闷的气氛,所有来来往往报着卷宗叼着烟脚下生风路过的警员都心情愉悦了几分。 贺沅大步流星心情极好的走在苗邈前面,双手插兜嘴里叼着烟,连乌黑的头发丝都喷了定型,一身品牌高定外衣下深蓝色警服随着走路幅度一折一折,他身后的苗邈倒是和他相差极大。 浅灰色羽绒服下警服的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在风纪扣的位置,头发虽说也被贺沅收拾了一番,却看上去没有贺沅那么放荡不羁,倒是像一个每天勤勤恳恳上班的小公务员感觉,连走路姿势都一板一眼不乱晃。 刑侦公共办公室门口,魏昇正叼着烟靠在门框上看着手机,表情由震惊转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最后一抬眼正好看到了风姿卓越朝他走来的贺沅,他眯起双眼冲着苗贺二人一吹口哨:“这案子刚结束,你俩就开始T台换装秀?” 贺沅在魏昇面前站定脚不,侧着脸观察了魏昇半天,他胡子拉碴满眼血丝呆滞得摇了摇头,“啧”得一声道:“你昨晚干嘛去了?” 魏昇无奈的一摆手:“昨晚扫黄大队接到报警说城西有家酒吧有未成年少女□□,我这又连夜赶过去的,这不刚审完这群孩子。” 苗邈立刻接上话头:“是世纪高中那些?” “嗯。”魏昇抽了一口烟,沉吟道:“这么好个年纪这些姑娘毁了啊。” 苗邈的视线落在魏昇没锁屏的手机上,眯着眼看了半晌,突然“咦”的一声,贺沅一偏头狐疑道:“咋了?” “你看魏队的手机。”苗邈用眼神指了指魏昇手中的手机,贺沅没有任何思索直接下手就要去拿手机,魏昇忙不迭把手机朝后一藏: “干啥啊,夫夫组团抢人手机吗?有点过分了啊,平时给咱市局兄弟喂狗粮就算了,现在又组团抢手机,你俩太嚣张了啊!” 贺沅翻了一个白眼,缓缓道:“你紧张什么,手机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是说了我坏话还是给领导打我小报告?” “老贺我是那种人吗……” “贺沅你又上热搜了。” 魏昇刚一开口就被苗邈清冷的声音打断,随即贺沅和魏晟对视几秒后又一侧头和苗邈对视了几秒,只见这位支队长同志一扶额,长叹一口气:“不就一热搜吗,至于藏着不让我看吗,我说老魏你不是在评论里踩我了。” “靠——”这下魏昇翻了一下不加任何掩饰的白眼,比刚刚贺沅那个翻得还大:“给你你自己看,整得跟我和你有多大仇一样,我就是还没看完而已。” 贺沅没吱声接过手机定睛一看,霎时就愣了两秒,随即一字一顿的念出声来: “震惊!临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竟是他们的儿子……这什么的东西,又是哪个营销号在这蹭热度,这玩意你也好意思从藏着不给我看。” “都说了我那是还没看完不想给你,没藏着,你往下看往下看。” 贺沅往下一翻:“据网友爆料,影帝贺善济影后彭芳芳昨日在临港机场现身,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贺沅接机,言谈中透露贺沅系贺善济儿子,但是否亲生还有待深挖?我去他大爷的,深挖?老子这张帅脸一看就是亲生的好吧,这小编在放什么文字屁?” 苗邈不动声色的站在贺沅身边,视线往手机上一落就看到了两张对比图。 左侧是在夜市中追捕孔泰和时的视频截图和在机场站在彭芳芳旁边的他身形对比,另一张是新闻频道他介绍采访时的屏幕截图和一张有些模糊的面部放大截图。 苗邈一撇嘴:“看来你这星二代的身份藏不住了,明年咱市局又得来不少实习生,到时候可不可以挑个好看的给我当徒弟啊,贺队?” 贺沅微笑不变,眼底一沉:“彩礼不想要了?” 苗邈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了很大的一个决定,半晌缓缓道:“彩礼外加一杯奶茶,我可以考虑不收徒弟。” 贺沅:“好。” 魏昇:“我求求您俩赶快辞职吧,这一天天的我过的是啥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 日常三求 第78章 第 78 章 半个小时后,由还没缓过劲得魏昇住持,就未成年少女□□事件又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会议期间贺沅三番五次打断魏昇,企图冲出会议室给还在拘留的孔袁礼等人当头一棒,但最终还是被苗邈和众人竭力拦了下来。 会议结束以后,气嘟嘟得贺沅首当其冲奔出了会议室,紧跟其后的苗邈和魏晟生怕再一个没拦住让他给孔袁礼一脚,连忙追了上去。 贺沅一拐角冲进了洗手间,没几秒就传出了舒适的一声长叹,苗邈站在洗手间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正在犹豫的时候被后面跑来的魏昇一个没刹住车撞了进去。 “嘭!”洗手间的门撞在白色瓷砖墙上发出一阵巨响,正在拉拉链的贺沅猛地一激灵诧异得一转头:“不是吧,你俩干啥呢,门票买了吗就组团来观光本队长释放天性。” 门口两人都没说话,一直等贺沅把拉链拉好洗完手苗邈才深深吸了口气:“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要去殴打孔袁礼他们吗?大爷,魏昇不懂我就算了,你也不懂我,早上我妈灌了我那么多牛奶你又不是没看到,而且——” 贺沅突然一顿,向右一歪头看向魏昇:“开会时候我就说了我要去洗手间,老魏你好几次让人拦下我,是几个意思?” 魏昇猝然一顿,满脸殷勤的笑容朝后一撤步把贴在墙上的门一拽,声不可闻道:“开会时候我问了你去干嘛,是你自己说的要去干孔袁礼一顿……” “真好啊。”贺沅把手上的水一甩,感慨道:“你这副支队长都胆大妄为到拦着我这正支队长来厕所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我苗诱拐回家了?” 魏昇握住门把手的指尖一松,又快速向后退了一步把门狠狠带上,两秒后又推开门把头探了进来:“老贺我错了,我还得去给张局作报告,先走一步,你俩先亲热亲热,再见!” 说完洗手间的门又“嘭!”得被关上,还在洗手间里的苗贺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了几秒后,贺沅扶着洗手台轻笑了几声,道:“回办公室吧,今天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苗邈低声应了一句,跟着贺沅离开了洗手间。 刑侦支队独立办公室里,贺沅坐在办公桌前看似是在盯着电脑桌面认真工作,其实眼角一直在偷偷瞥着坐在沙发上的苗邈,然后在苗邈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快速收回目光假装很忙。 终于,在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后,苗邈失去了耐性:“你干嘛?” 贺沅一抬头把目光落在天花板上,若无其事的沉思了片刻后,一低头和苗邈的视线正好对上,他忙不迭转移目光又看向沙发一角,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啊,看你怪好看的,就想问问咱什么时候去泡温泉吧。” 话末,魏昇正好推开门,他手里捧着一个农村老干部风的茶水杯子,脸上□□大哥的表情一顿,瞬间变得狗腿起来向后一转头:“小的们,我刚刚听到贺队说要请大家去泡温泉。” 贺沅:“????” 还没等贺沅开腔,满屋刑警精神一震,随后公共办公室里就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老大我爱你啊!” “快把老大的龙袍拿来,给他披上!” “微臣谢主隆恩!!” 面无表情坐在独立办公楼里的苗邈无奈的一摇头哂笑了一声道:“贺队,周六有空吗,带大家去泡个温泉呗。” 贺沅差点被唾沫星子呛死在工作岗位上,好一会才一耸肩说道:“我无所谓,只要你愿意带他们就带吧,你愿意吗?” “我都可以,毕竟是你掏钱。” 门口处的魏昇一扣玻璃:“小的们注意了,贺队说泡完温泉还要请大家搓一顿!” 贺沅立刻就冲着魏昇毫不吝啬的怒吼了一声:“老魏你过分了啊!!我的老婆本都要被你败光了!!” 这声霸王龙式怒吼让外间的公共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到连窗外马路上的车辆行驶声都显得格外刺耳,好一会高晨才颤颤悠悠的跑到独立办公室门口一把拽住魏昇的胳膊,连忙扯到一边,看似轻声实则故意的说道: “魏队,贺队能请我们这些小兵蛋子泡温泉就不错了,怎么还能让他请吃饭!我们贺队虽然有钱,有颜,有身材,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媳妇,但是我们也不能让他花老婆本啊,泡个温泉就够了我们很知足的!是不是兄弟们!” “是——”办公室众人小声整齐的呐喊了句。 这下贺沅是彻底坐不住了,他从桌角摸起烟盒,深邃的眼眶中瞳孔压成一线,许久站起身走到高晨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头,嘴角一勾整个人贱痞起来: “小高子,你老大我不聋也不傻,还能听不出来你什么意思吗,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有钱还帅,最重要是我媳妇知书达理,温婉大方,他同意可以带们去,那这样的话——” 贺沅一停顿,眼神在屋内众人脸上期盼的神情上扫了一圈,说:“周六下午下班以后我请你们温泉山庄走一遭,只要不□□其他都记我身上。” 紧接着一声声叫破房顶得欢呼声在办公室里此起彼伏,门外路过其他部门的警员纷纷驻足,他们相互看了几眼,用膝盖思考了一下,纷纷笃定这是刑侦支队长又请他们出去消费了,几秒后这群警员摇了摇头齐齐感慨队长还是别人家的好。 接下来的三天,刑侦这群刑警明显干劲更足,状态更好,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们的支队长贺沅大房掏出老婆本的行为。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六下午,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洋溢的微笑,致使每一位走进刑侦办公室的人都以为进了春晚直播现场,葛东杰更是一边叼着烟一边哼着歌,还时不时的扭动一下自己的屁股。 此时,办公室的一角马南正一脸愁眉苦脸,他抱着膝盖宛若一个受尽欺凌的良家妇女,就差哭出来了:“贺队不公平啊,我就算不是你们刑侦那边的,但我好歹也是你们用的最多的一个人了吧,你们泡温泉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贺沅正蹲着身子替苗邈系鞋带,一听到马南这干干巴巴没有任何感情的埋怨,缓缓站起身把嘴中烟头夹在手中,冲着马南一点头: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朕还就不带着你了,希望以后少用你,最好能让你在你法医办公室里颐养天年吗,顺带我还可以送你两盆绣球花让你享受一下田园风光。” “贺队——”马南冲到贺沅身边,摆出一副可怜唧唧的宠物狗模样:“您就带着我吧,我的人体表层组织清洁术已经满级了,保准您舒服。” 苗邈低着头看了看贺沅给他系的鞋带,可以称得上五花大绑,无奈的一摇头蹲下身子自己重新系了系,站起身时发现马南还围着贺沅喋喋不休。 “贺队长,贺支队长,贺帅哥,小贺贺——” 这声“小贺贺”是叫到了苗邈心里去了,他面色一沉走到马南身边,肩膀一斜给了马南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随即说道:“再废话就不带你了。” 马南诚恳得一点头两个手指在嘴上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随后屁颠屁颠跑回法医室换衣服去了。 高架桥上七辆私家车并成一列飞速行驶着,开在最前面的是一辆奔驰S500,黑色的车身线条锋利,夜间行车灯一开,车尾处星辰尾灯反射出繁星点点的感觉,让后面几辆车不禁发出一阵羡慕的感叹。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在众人眼中转瞬即逝,很快一行人就到达了温泉山庄,整个山庄处于一座不知名山的半山腰上,站在空旷地放眼望去,山间凛冽的风伴着远处星星点点城市的光使人格外平静。 奔驰S500的副驾驶门被从里打开,一条长腿先放了下来,紧跟着就是一张帅脸带动正个身子从车内迈了出来。 苗邈站在车旁环顾了一圈四周风景,夜色中除了远处斑驳得灯光和身后温泉山庄的别墅,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值得他激动起来,再一看身后两三米处沸腾的一圈人,他内心稍稍一低落:早知道就不让他们来了。 贺沅锁好车走到苗邈身边,冲着他一挑眉似乎是看穿了这位队宠的心思:“怎么,后悔带这群崽子来了?” 苗邈没吭声。 “没事,明天我带你去朋友的红酒庄园看一看,顺便叫几个朋友给他们介绍一下你,你看可以吗?” 苗邈一抬眼对上贺沅的视线,轻微一点头表示认可。 贺沅在苗邈的目光中宠溺得一笑,冲着旁边的人一招手示意进去了,随后牵起苗邈的手旁若无人的率先走了进去。 温泉山庄大厅里,礼仪小姐衣着得体十分体面,由于贺沅来之前打过预约电话,又是浩浩荡荡这么多的人,而且每个人的走路姿势和说话形态都和一般人不一样,礼仪小姐连思考都没思考就开口道: “是贺沅先生定的预约吧,这边请——” 早就兴奋过头剩下疲惫的众人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分别到了男女更衣室,鉴于刑侦支队只有米月以为女警员,贺沅还特别贴心的允许她带一个小姐妹陪她一起来,这让米月就差感激涕零,对着贺沅的照片烧高香了。 换好衣服的众人站在大众温泉池门口互相看了几眼,好一会魏昇才慢慢悠悠的从后面走到最前面:“不用等了,老贺和苗邈去泡小池了,米月和她闺蜜去女池了,咱这群大老爷们还挑什么,赶紧进去泡会完活吧,等着老贺请吃饭。” 众刑警一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一对小情侣加两个妹子怎么说也不能和他们这群糙老爷们泡在一起,随即他们一秒换上一副享受安逸的表情冲进了大众池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推荐 第79章 第 79 章 情侣单间小池外,贺沅牵着苗邈在礼仪小姐诧异的目光下,一甩尾进了单间,一个多余的眼神没留给礼仪小姐,直接关上了门。 温泉山庄的情侣单间小温泉池是近几个城市出了名的浪漫和温馨,橘黄色的小灯照亮了整个池水,水雾萦绕下的水池边缘一圈红白相间的玫瑰花瓣点缀着整个氛围,就连池水中漂浮的茶盘上都点着一个红色的小灯笼。 贺沅站在水池边瞳孔一眯准确的捕捉到小灯笼旁边的那盒——避孕套,他瞬间做贼心虚的朝后看了一眼还在换衣服的苗邈,迅雷不及掩耳得跪在水池边,靠着先天长臂的优势快速把避孕套装进了上衣口袋中。 不能让苗邈看到,不然又得想到卜钊那孙子。贺沅心道。 此时苗已经换好衣服站在水池边上,白皙的脚踩在水池边不平整的石头上,上正低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这一圈花瓣。 少顷他抬头看向衣衫整齐的贺沅,疑问道:“你要穿衣服下去吗?” 贺沅的目光还停留在苗邈只穿着一条泳裤的身上,他的眼神从上到下来回打量了苗邈好几个回合,才略微收回视线,满脸“我赚到了”的表情,好一会才憋出几个字:“我这就去,你先泡。” 橘黄色的灯光温馨得照在苗邈身上,水雾下的他突然显出一副与世无争的仙人模样,半靠在温泉水吃边缘,扬起下颚看着墙壁上几幅世界“伪”名画。 苗邈无声的出了口气,用手掌在水里来回拨弄了几下,慢慢滑进了水中让自己脖子以下全都浸泡在温泉水里面。 他的手指在水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膝盖,好一会才等到了换好泳衣过来的贺沅,浅墨色瞳孔一扫站在水池边的贺沅。 他坚实的肩部肌肉特别明显,往下就是腹肌,人鱼线,连大腿上都不带一丝赘肉,浑身上下唯一一块可以称得上遮羞布的泳裤还被撑起一块。 苗邈视线紧紧锁在深色泳裤上那块凸起上,霎时一股火热的血液涌上头颅,在脑海深处不断沸腾起来,带着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不安。 “你……”苗邈艰难的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 贺沅正要下水的姿势一顿,狐疑道:“我?” “赶紧下来吧。”苗邈别过头不再去看他那一身精炼的肌肉。 贺沅瞅着苗邈别过的目光,先是一愣再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强壮的男性标志,突然懂了什么,猥琐得一笑:“老夫老妻了,不要害羞了。” 苗邈敷衍得嗯了两句,假装自己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盘很感兴趣,一个眼神都没再去看贺沅,紧紧盯着茶盘上那块颜色浅一点的地方。 “这个地方……”苗邈若有所思道:“是不是少个什么东西,你看这块颜色浅一点,应该有个长方形的东西长期摆在这里,或者是——” 苗邈还没说完,贺沅飞速撩起一掌水花拍在苗邈脸上,立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我哪知道那盒避孕套去哪了。”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苗邈冲着贺沅一翻白眼,小声道:“走的时候记得给人放回去,这都是要收费的。” 贺沅:“好。” 情侣温泉单间很快就陷入了一阵沉默茶盘上飘着两杯冰镇果汁已经被喝下去了一半,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泡在池水中享受着这温度带来的舒适。 天花板上透明玻璃外的星空格外清晰,苗邈躺在池水中半抬着眼帘一颗一颗的数着星星,许久他嘟嘟囔囔得突然问到: “贺沅,你说冬天里最亮的星星是长庚星还是天狼星?” “嗯?”贺沅一时没反应过来,思考了好一会才回答道:“你等下,我给你百度一下。” 苗邈一笑,摆摆手示意不用了,随即拉过茶盘拿起冰镇果汁猛吸一口,又慢慢滑入水中。 在水中露出一个头的苗邈依旧看着天空中的星星,没多久他就试着眼前有些模糊,就连一片清晰的星空都开始出现的重影,甚至连泡在水里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得向下沉去,仿佛在他身上压了一个千斤的石头一样。 “贺沅……”苗邈用有些虚弱喊来了贺沅,在贺沅有些疑惑的眼神中,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你要不要百度一下,泡温泉前是不是得吃饭啊?” “啊?”贺沅突然一愣,紧接着他就看到苗邈又跟断了弦一样,只不过这次不是向后倒去,而是一滑直接进了水底。 贺沅心头直接被猛猛地砸了一狼牙棒,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他直接单手在水中撑住苗邈的腰一把把他从水里捞出。 呛了水的苗邈剧烈咳嗽起来,本就白皙的脸色刚被泡得有点血色就立刻又漫上一层病色,贺沅火急火燎直接把苗邈抱出了水池,往宽大的双人床上轻轻一放,拽过浴巾直接把他裹在了里面: “你先缓几秒,我去给你拿衣服。” “不用,我好点了。”苗邈无力得一抬手勾住了贺沅的小手指:“这次长记性了,下次知道吃了饭再来了。” 贺沅缓缓站直身子,自上而下瞳孔一动不动紧紧盯着苗邈那张苍白的脸,语气都开始变得有些颤抖,心疼道:“就你这身体底子,你那卧底三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那三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呢?苗邈勾住贺沅小手指的手一松,摁在了柔软的床垫上,沉吟了片刻,低声道: “其实,卧底时候身体素质还可以,一直到……”苗邈抬起头和贺沅视线一对,继续道:“我来你们市局前的那段时间,有些抑郁和不在状态,没什么事的话也就保持着一天一顿,有时候两天吃一顿。” 贺沅单膝跪在床边,把苗邈身上的浴巾紧了紧,轻声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苗邈的脸色微微一变,用力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以后不会了,你在的地方遍地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 “别贫嘴,我去给你拿衣服,带你去吃点东西。”贺沅喜形于色。 大众温泉池里,魏昇和高晨他们跟三岁孩子一样正在打水仗,也就是这一池子都被贺沅承包了,不然路人愤怒的眼神都够杀死他们好几个回合。 没人注意到站在门口一脸大人看熊孩子表情的贺沅,好半晌贺沅终于忍不住走到水池边咳了几声: “你们不知道空腹泡久了会死人吗,赶紧出来冲一冲带你们吃饭去。” 魏昇正捧着水刚要往葛东杰泼过去,闻言直接两手一松把水漏了下去:“苗邈低血糖犯了?” 贺沅点头。 队宠的名号果然不是白叫的,众人立刻从水池里爬了上来,裹着浴巾直奔淋浴室,就连女池那边的米月和他闺蜜都被服务生叫了出来。 不过,她俩出来时候那一脸难以言喻的神秘微笑,似乎告诉了众人她们两个人今晚聊了什么。 很快收拾好的众人都按着来时的顺序坐回了车内,可是关于今晚温泉的话题并没有停止,所有人都大胆猜测为什么结账的时候收银员会报出贺沅使用的单间消费避孕套一盒,一时之间除了S500其他的车里都是热火朝天。 其实说白了就是贺某人关心则乱,临走时忘了把兜里的避孕套放回去,结账时候又死要面子,哪怕是苗邈一副要把他摁回温泉里淹死的模样,也一定要声称自己用过那盒避孕套。 突然一直开在最前面的S500刹车灯一亮,随即停在了路边,车后几辆普通私家车也赶忙刹车等待。 奔驰S500车内,贺沅浓密的眉头皱在一起,脸色阴冷的有些可怕,连坐在副驾驶的苗邈都目光如炬顶着中控台上一秒秒跳动的通话时间。 “妈,你再说一次?”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得声音,随即贺善济接过电话: “沅沅啊,你妈有点紧张我给你说吧。” “爸你说,说清楚点。” “我和你丁叔叔,就是那个房地产的丁诚,你以前见过。” “嗯,说重点。”贺沅插话道。 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在电话里传出,贺善济吐出一口烟继续道:“我和你丁叔叔约了今天的晚餐,正吃到一半你丁叔叔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那边声称绑架了他的女儿,就是那个叫丁晓青的,你也见过比你小8岁那个,当时你妈还想让你俩——” 贺沅心虚的偷偷一瞥副驾驶的苗邈,连忙打断道:“联系到丁晓青了吗?” “没有没有,打了几个她都没接电话,再打过去就关机了,沅沅你快来看看啊!”彭芳芳女士激动的抓过手机:“你这个妹妹我好喜欢的,千万不能有事啊,沅沅你快过来看看我好担心她的。” 贺沅额角青筋直跳,有点害怕这是他妈给他设的陷阱,但是爸妈已经知道的他和苗邈的情况,应该不会自找没趣再变着法安排他去见这个女的。 正纠结去不去的贺沅一只手正准备点烟,苗邈冰凉的手指直接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有些泛白的嘴唇轻轻一动,用口型说道:“去吧。” 贺沅吐出一口气,把烟叼进嘴里,道:“地址给我发过来,先别报警我到了看看情况,哦对了,备点吃的,苗邈还没吃饭。” 大奔在拐上机动车道时发出一阵轰鸣声,随即快速在路口一掉头提速冲了出去。 车后几辆普通私家车内开车的警员都有些蒙圈,思来想去竟一致得认定贺沅这是要换个地方吃饭,一脚油门下去跟在了S500车后。 “苗邈,还难受吗?”贺沅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苗邈冰凉的指尖,十分心疼。 苗邈把刚点上的烟夹在指尖,轻声说:“没事了,我缓过来了,先去看看你妈妈那边什么情况吧。” 此时要是没有限速,贺沅能开到200迈,他恨不得赶紧过去看看情况,然后带苗邈去吃一顿豪华大餐给他好好补一补。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本人从未泡过温泉,我承认这一章关于温泉的全部描写源自百度 第80章 第 80 章 依旧是罗马花园西餐厅,贺沅下车后站在西餐厅楼下呆滞得看了看手机,思索了片刻后打开微信界面给米月转了一千块钱,并附言: “去隔壁买份佛跳墙再要一份蒸饺,其他看着买点带上去,我在罗马花园等你。” 消息发送的瞬间他冲着刚停稳车的米月一挥手,示意让她看手机,随即拉起苗邈大步流星的走进了一楼大厅。 透明电梯快速上行,停车场的众人迷惑得抬头看向电梯里的苗贺二人,然后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为何贺队要这么快速冲上去。 好一会魏昇才掏出手机拨给了贺沅: “老贺,几楼啊你们俩就冲这么快,这地方我们都没来过,你这——” “12楼,罗马花园西餐厅。” 贺沅说完还没等魏昇接话就挂了电话。 “我靠,老贺也忒急了吧,这是着急去上厕所吗?”魏昇对着手机吐槽了一句,又无奈的一摆手看向米月的背影,伸手一指:“她干嘛去了?” 米月的小闺蜜是个极其漂亮的御姐型美女,她一身包身皮衣裹着一件不知真假的皮草,而且在来的路上已经重新画好了妆,她目光一瞅正在狂奔的米月,走到魏昇身边,开口道: “说是给你们队长买佛跳墙去了,冲得贼拉快我都没听清后面说的啥。” 魏昇拿眼一扫这位美女,冲着她礼貌一笑:“你给她发个消息吧,在十二楼的罗马花园西餐厅,咱们先上去吧,刚从温泉出来别把漂亮姐姐冻坏了。” “没事,我在这等她你们线上去吧。”御姐一摆手,笑道。 一群大老爷们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一个美女在这夜黑风高的冬夜里一个人等,只好相互一笑,也没说话就这么在这陪她等了下去。 十二楼罗马花园,贺沅一下电梯连门口礼仪门卫都没理一下,带着苗邈直接就冲到了包厢里,其架势之猛不说都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包厢内彭芳芳趴在贺善济怀里看起来状况很不好,一旁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西装革履身材极好,应该就是贺沅的那位丁叔叔——丁诚。 丁诚看到推门而进得贺沅,一瞬间脸上挂满了希望,他连忙走上前倒了两杯果汁递给他们两人,着急得说道: “你妹妹从刚才就一直联系不上,这都两个小时了,不会真的被绑架了吧,贺沅啊,帮帮我吧,我就这一个女儿啊。” 贺沅不客气得接过果汁一饮而尽,伸手说道:“绑匪电话呢,我看看。” 丁诚连忙把手机交了出去。 贺沅母亲也缓过神才,趴在贺善济的怀里,轻不可闻的开口:“会不会是诈骗啊,也许晓青手机没电了,再或者是有人恶作剧?” 苗邈看到她这个状态把果汁往桌面上一放,屈膝蹲在她的面前,关怀到:“阿姨,您没事吧?” 一句话直接让把丁晓青当女儿看待的彭芳芳泪如雨下,刚缓过来得她又一偏头把脸埋进了贺善济的胸膛,好一顿抽泣后才哽咽道:“我没事,我就是害怕,晓青那么乖一个孩子,我一直都很喜欢她,我是真的怕她出点什么事。” “没事得阿姨。”苗邈起身从餐桌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说不定真的就是她手机没电了,您别太担心,身体重要。” 贺善济轻轻拍了几下彭芳芳得后背,接过纸巾替她擦了擦,安慰道:“芳芳没事啊,你看沅沅和苗邈都在,没事的啊。” 此时,正在看手机的贺沅“啧”了一声,随即把手机往苗邈面前一推,长叹一口气对着丁诚说道:“应该是海外网络IP拨号,不好定位,我先让局里南边查一查情况,具体得情况我这边还不能确定。” 此时得丁诚正在强装着镇定,连尾音都不稳:“他张口就要一百万,这钱我不是出不了,要是晓青真的被绑架了,我担心他们拿钱撕票。” 在看手机的苗邈抬头瞥了一眼丁诚,轻声道:“只要不是熟人作案或者和你们家有仇的,一般撕票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丁叔叔您要相信贺沅,他一定会吧您女儿安全带回来的。” 正低头准备给市局值班人员打电话的贺沅刚掏出手机就接到了魏昇的电话,他略一停顿,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应该是没找到贺沅在哪里,只听贺沅快速报了包间名字然后又飞速挂了电话,一秒没停顿得直接把电话又拨到了市局。 趁着电话还没接通,贺沅火速从桌面上抽了几张纸往彭芳芳手里一塞:“妈你赶紧擦擦,我同事马上就到。” 说话间,门外就传来了高晨和葛东杰等人的声音。 “哎呀,我还是头一回来这么高端的地方,以前我连西餐厅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谁不是呢,老大今晚这破费了啊,咱这么多人不得把他老婆本吃光了……” “哈哈哈……行了赶紧进去吧,一会老贺该等急了。” 紧跟着推门而进的众人就呆在了原地,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后深吸一口气,纷纷傻愣着看向屋内几人。 那边抱着一个女人的好像是当代影帝贺善济,而那个趴在他怀里的女人看身型约摸着就是影后彭芳芳,众人同时惊叹出声,这不就是贺沅的爸妈吗,再一转头看向另一个站在桌边的男人,好像就是临港市房地产大亨丁诚。 好一阵高晨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开口道:“老大,不是吃饭吗?” “吃个屁。”贺沅不耐烦得瞪了他一眼:“我没给你说这边有起绑架案吗?” 高晨一摇头,贺沅狐疑得一愣随后看向苗邈,后者一一摇头轻声道:“你确实没给他们说。” 贺沅掏出两根烟递给苗邈一根,把另一根叼进嘴里点然后吐出一口烟才悠悠说道:“路上着急,忘了,来都来了这案子咱队里就接手吧,至于吃饭……一会回市局给你们定套餐。” 说到饭,米月脑子里“叮”得一声,连忙挤到人群最前面把刚买好的佛跳墙往桌面上一摆,转头严肃到:“贺队,您的佛跳墙,剩下的钱我给您转回去了,小票在袋子里。” 贺沅在众人羡慕的神情中把佛跳墙朝苗邈一推:“你先吃点垫一垫,别又难受了。”随后又一偏头看向贺善济解释道:“爸,苗邈他吃不了西餐。” 贺善济一摆手:“没事,咱家钱多够他吃的,我跟你妈又不是什么恶婆婆坏公公,这种事不用给我报告,什么时候没钱了给我说就行,我给你转。” 有时候,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一群恨不得勒紧裤腰带能少吃一顿是一顿的刑警们在贺沅面前,本来就像两个世界的人,现在贺善济一通话进了耳,瞬间让他们觉得这世界对穷人的恶意太深了。 贺沅摸了摸鼻子,籍此掩盖了一下有些自豪的神情,没几秒又马上被面前这起不知真假的绑架案夺走心智,立马严肃道: “这起绑架案的受害人是这位丁诚先生的女儿,目前被绑人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暂时不能定下这起绑架案的真实性,所有人先回市局等消息。” 他从苗邈手中接过手机往丁诚面前一松:“丁叔叔,麻烦您也跟我们回市局吧,在确定晓青是否被绑架之前还需要您的配合。” 丁诚连忙点头立刻拿起了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冲着贺沅点头致谢率先冲出了包间。 “妈,您先回家吧,有消息我通知您。”贺善济扶着刚站起身的彭芳芳,随后被彭芳芳一口拒绝。 他怔愣了几秒后,无可奈何道:“国内知名影后彭芳芳深夜现身临港市警局,这种消息您不想在明天的热搜上看到的话就赶紧回去吧。” 彭芳芳这才不情愿的一点头,在贺善济的搀扶下走出了包厢。 临港市市公安局刑侦大楼,刚离开不到四个小时得刑侦队员们又整齐的出现了刑侦大厅里,除掉今天没出勤的那些,没有一人逃过今晚随时通宵得可能。 刑侦大厅里,贺沅箭步如飞边走边吩咐着: “高晨你带丁先生去录下口供,东杰你让技侦那边把追踪机器准备好,随时准备接通绑匪电话,老魏——老魏!!” 他一转头没看到魏昇,随即深吸一口气喊出了镇山虎的气势:“魏昇!!” 几秒后,魏昇飞速从洗手间冲了出来:“来了来了,别叫魂了,我就去了厕所不至于喊这么大声吧。” 贺沅扔给他一个白眼,冷哼一声道:“你带几个人先调查一下丁家的潜在仇人和有竞争关系的公司企业,还有那个再摸一下丁晓青的银行流水,通话记录,把她最近去过地方的监控全部调回市局,再把她的朋友们都叫来问话,着重问一下最近丁晓青有没有提起被跟踪,或者被骚扰。” 魏昇没有说话,甩了甩手上的水掏出手机往贺沅面前一怼,屏幕上的时间明晃晃的映入眼帘。 22:49 贺沅瞳孔一压,浑身强烈且锋利得气势突破□□直接打在了魏昇脸上,他半晌朝后撤了几步,迅速把手机塞回口袋中:“人民警察为人民,我这就去!” 说完,□□大哥的脸秒换一副殷勤笑容,边倒着后退朝贺沅另一个方向走去边开口:“今晚大餐没吃上,贺队,您看这——” 贺沅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这位练习倒走的魏昇,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才收回准备吃人的心态,平缓,随和道:“一会你们商量一下想吃什么发给我,我来定。” 魏昇嘿得一声,带着林间小鹿般欢快得脚步快速转身投入了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你们可以相互推荐一下 或者有什么意见可以写在评论里 第81章 第 81 章 墙上指针“咔”得指在了数字11上,时针和分针叠在一起看不出动还是没动,而秒针却在缓慢地围着表轴转动着着,每移动一格都会发出极其轻微得”滴答“声。 贺沅阴着脸站在高晨背后,大脑飞速运转一心二用,一部分在细细听着他和丁诚的问话与答话,另一部分在思考着自己记忆力关于丁晓青这位姑娘的印象。 思考了许久,他轻微一摇头叹了口气,着实是想不出来任何有关于这位丁晓青的事,所有印象都只停留在小时候见过的那几次面。 至于为什么一提起名字就清楚她是谁的原因,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彭芳芳只要一拍完戏在家,就一定会和丁家父女两人一起出去吃顿饭,然后回来大肆宣扬自己有多喜欢丁晓青,多想让丁晓青当她的儿媳妇。 “唉——”贺沅又是一声叹气。 本就紧张和担忧的丁诚听到他这一声叹气,瞬间腰杆挺得笔直,满脸写满了“我还没做好准备”的表情,似乎是认为贺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贺沅抬起眼帘瞥了一眼因为换姿势把椅子坐得“咯吱咯吱”响的丁诚,随即在他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停顿了几秒后把语气放的温柔亲热起来: “丁叔,别担心会没事的。” 丁诚僵硬的表情变了变,随后整个人松垮下去,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悲哀气息,许久都没有回答高晨的上一个问题。 “贺沅——”不知过了多久,丁诚沙哑的声音才又响起:“我老婆走的早,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妈妈来照顾晓青,她所有开心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告诉你妈妈,现在晓青被绑架了,你妈应该也不好受,你——” “这些我都知道,我会好好安慰她的……” 贺沅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突然瞟到了站在角落的苗邈,那个表情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问题久久得不到答案的样子,随即贺沅话锋迅速一转:“丁叔,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会我再过来。” 说完他没等丁诚回答,兀自朝着门口走去,还不忘给身后苗邈递一个眼神让他跟上。 不知为何,贺沅和苗邈两个人似乎对楼梯拐角处的洗手间情有独钟,很快两个人就推开了洗手间的门,贺沅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下指尖不知何时蹭上的灰,一关水侧头看向苗邈: “宝贝,在想什么?” 苗邈从墙上手纸盒里拽出一张纸巾递给贺沅,开口: “刚才丁诚的回答你应该听到了,绑匪的意思是一个小时后的午夜十二点准时再给他打电话,到时候他就可以听到丁晓青的声音,然后没隔八个小时就会给他通一次电话让他知道丁晓青的情况——” 苗邈一顿,从贺沅手中接过用过的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继续道:“我对绑架案没有什么经验,贺沅,你以往参与侦破的绑架案里,那些绑匪都这么仁道会考虑受害者家属感觉的吗?” 贺沅用食指揉搓了几圈下颚骨,斟酌了片刻道: “这种绑匪给受害者家属保平安倒是在绑架案中很常见,只是这么准时说八个小时报一次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倒是给我一种很隆重的仪式感……嗯,宝贝你就这一个问题吗?” “哦,不是……还有一个。”苗邈目光往下一扫:“你没注意你前门拉链一直没拉好吗,从温泉山庄出来就没拉好……” 贺沅:“!!你咋不早说,我靠——” “我看你一路都皱着眉头,样子怪吓人的没敢开口。” 说完苗邈头一低帮贺沅把前门拉链拉上了,随即一抬头展开一抹笑容:“没事,你大衣外套长应该没人注意,不要紧张。” 贺沅嘴角闪过不易察觉的弧度,快速抓住了那只在给他拉拉链的手,随即把这只手平展开往拉链下端的位置上一扣:“你不怕别人看到了对我产生非分之想吗,我好歹也是你老公,万一真有……” 下一秒,苗邈手心猛地一用力摁了下去,伴着贺沅一声痛彻心扉的惊呼,平淡道:“没事,我有西瓜刀。” 对面久久没说话,只有急促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宝贝儿——”不知过了多久,贺沅裆下要命的痛才缓和下去,他扶着墙缓慢的直起腰杆,声音还有些发颤:“宝贝我错了,我以后不穿带拉链的裤子了。” 临港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贺沅,远近闻名唯一一只霸王龙,在濒临灭绝的边缘差点惨遭绝育。 二十三点五十九分,距离午夜十二点不到一分钟,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里屏住呼吸等待着绑匪的电话,追踪定位工作已经准备好随时开始。 到目前为止丁诚一次都没有拨通丁晓青的电话,这起绑架案的真实性慢慢朝着百分百靠近,他脸上由于紧张和过度激动导致的肌肉很明显的在颤抖着,双目浑浊失神得紧紧盯着手机界面。 高晨米月众人都端正的搬着小板凳坐在技侦人员背后,团团烟雾从他们头顶升起,随后掺杂进贺沅的那团烟雾中。 只有苗邈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最角落,没有点烟也没有睡觉,深邃眼眶里的目光如刀割一般扫着屋内的众人。 氛围一度陷入静的可怕的地步,突然一声铃声打破这份寂静,所有人都猛烈的抬头寻找声音的源头,之间高晨慢悠悠的举起双手:“抱歉,是我妈的电话……应该是问我回不回去的。” 贺沅眉头一皱没有说什么,狠狠甩了一个眼神给他,高晨的天灵盖突然接收到背后贺沅杀人的目光,火速摁挂电话调了静音。 贺沅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正好是00:00,他紧皱的眉头没有放松,一直坐在角落的苗邈看着贺沅皱起的眉头,不自觉也跟着他皱起了眉头,连喘息都变得格外沉重。 “叮铃——” 丁诚的手机响了! 一瞬间十几道目光紧紧锁在了那个在桌面上震到移动的手机,所有人都放慢自己的呼吸尽力让自己变得透明起来。 “绑匪来电!谈判专家呢,准备好了吗!接通以后尽量拖延时间,机器开始追踪!”贺沅急声吩咐道,会议室的一角突然躁动起来,谈判专家举着小本本快速坐在丁诚身边,小声道: “丁先生,可以接了,开免提。” “喂——”丁诚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以后,颤抖着声音接通了这通定位海外的电话。 手机听筒随着屏幕通话时间的增加,许久一声变形到刺耳的声音传入在场所有警员的耳中,霎时他们心下一紧——变声器! “丁先生,十二点了,我来兑现我对你的许诺。” “我女儿呢!” 手机那边变声器的声音尖锐刺耳:“来,叫一声给你爸爸听一听——” “爸!!爸救我!!爸——” 话还没说完就是丁晓青发出了被捂住嘴不断挣扎得声音,那道尖锐的声音冰冷得没有感情,像一台机器人一般:“听到了吧,现在信了吗?” 丁诚目光呆滞得看着贺沅一瞬间说不出话,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要的一百万,我给你,求求你放了我女儿,求求你了。” 电话那边突然传出一阵笑声,尖锐的声音夹杂着电流音让在场刑警齐齐打了个冷战。 “丁先生,临港市最大房地产商业巨鳄,竟然也会有求人这一天……”又是一声令人心颤的笑声传出:“行了,快点准备钱吧,三天后我会给你地址的。” “嘟——嘟——” 还没等到丁诚再开口,这通绑匪打来的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他脸上茫然无助和失去希望得神情反复变换,足足过了半晌,丁诚才迷惘得看向贺沅。 贺沅稳稳接住丁诚得目光,好一会吐出一句话:“定位结果呢?” 连着追踪机器的打印机滋滋得吐出几张纸,贺沅一把抓起飞速浏览的一遍,随即脸上神情漫上一层怒色,把追踪报告狠狠往桌面甩: “都特么得是什么玩意变得!” 苗邈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桌面报告纸,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中迅速捕捉到“海外”“虚拟”“外网”几个字眼,心底突然就明白了这绑匪用的是网络虚拟电话,还很具备反侦察意识的用了外网IP。 “贺沅,我觉得熟人或者仇家作案的可能性高一点。”苗邈把报告拿起细细端详道。 贺沅一愣,脑海里”叮“的一声迅速捕捉到灵光:“录音呢。” 十几秒后,技侦人员在笔记本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顿操作把通话录音调了出来,贺沅眯起双眼细细听着…… “丁先生,临港市最大房地产商业巨鳄,竟然也会有求人这一天……” 贺沅快速摁下了暂停键,道:“丁叔,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求你办过事的你没答应,让他损失财产或者其他一些比较重要东西的人?” 丁诚怔愣几秒,思考良久后呆呆得摇了摇头。 苗邈双手抱胸,身体抵住桌沿上,看向贺沅声音冷静而清晰:“我到觉得这次绑架充满了威慑,恐吓的意思,毕竟才要了一百万,其实对他这种身份来说哪怕是五百万都很容易拿出来,所有我认为很有必要调查一下丁氏的竞争对手,或者最近准备投标得项目,着重调查一下所有参与投标的企业。” 贺沅冲着屋内待命的众刑警一挑眉:“都听到苗邈的话了吧,照着他说的方向先展开调查,尽快在交赎金前锁定嫌疑人。” 苗邈无奈得一揉眉心,咳了声:“我说的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毕竟丁诚这个身份在临港很多人都知道,房地产龙头企业的领导人,就这一条就能诱惑不法分子对他的家人下手。” “那——”高晨纠结道:“我们的主要调查方向——” 苗邈一摆手无奈道:“丁晓青在哪我们的调查方向就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不动了 随缘了 第82章 第 82 章 几个小时前还在温泉里放肆嬉戏的这群刑警,现在已经完全投入了这起绑架案中,欢声笑语被翻阅纸张和低声交流的声音盖过。 由于时间已经到达凌晨,搜捕和走访一时之间无法展开,刑警们只好先对丁诚的人际关系展开调查。 刑侦会议室里,丁诚夹着烟努力平复着自己躁动不安的心,他一边翻着通讯录一边给旁边警员讲解人际关系和交易来往,不多时外勤走访警员的本子上就密密麻麻记满了人名和家庭地址还有大体的走访方向。 贺沅和苗邈坐在会议室的角落正在翻看着丁晓青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出人意料的和那些富家女不同,没有花天酒地的夜场迪厅,也没有炫车炫包炫生活,只有一些正常的书籍摘录和旅游照片。 “你看。”苗邈得手指突然落在了贺沅的手机屏幕上,郝然是一张丁晓青和一张陌生男子的合照。 男子带着眼镜,眉角长了很明显的一颗黑色小痣,皮肤和苗邈有一比,都是白皙到透明的感觉,他一手揽住丁晓青的肩膀,另一只手应该是在拿着自拍的手机,脸上的笑容让这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实,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是哪里给人的这种感觉。 “丁叔。”贺沅拿着手机往丁诚面前一送:“这个男的你见过吗?” 丁诚已经褶皱得眼角突然瞪圆把皱纹展开:“这个是晓青的男朋友,我见过一次。” 贺沅:“然后?” 他思索了几秒,随即道:“那时候我觉得这小子心术不正,就让晓青赶紧和他断了,后来说是分手了没再联系,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叫什么?”苗邈坐在角落开口道。 “叫……”丁诚一下陷入了回忆,有些稀松得眉头碰撞在一起,许久才沙哑道:“好像是叫周乔……” 贺沅坐在丁诚旁边的座椅上,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吩咐道一名警员:“明天着重走访一下这个叫周乔的人,连同他周围的亲戚朋友一起问个话,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完,他抬眼扫了一圈屋内众警员,疑惑道:“老魏呢?” 苗邈站起身松了松肩膀走到贺沅身边,弯下腰身贴着贺沅的耳根轻声道:“你忘了吗,魏队让你派去查丁晓青的银行流水了。” 贺沅侧身一把揽过苗邈,侧脸对着丁诚道: “丁叔,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我们刑警的大部分工作都不是很好展开,所以只能等到天亮以后,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先在市局留一晚吧,绑匪的意思不是八个小时一通话吗,现在离八点只有五个半小时了,您赶紧休息一会吧。” 已经五十出头的丁诚现在满目红血丝,嘴唇的皮已经有些干裂,他舔了舔嘴上的裂痕咽下一口唾液,半晌才回答道:“说真的,我现在没什么心思睡觉,沅沅啊,你不懂我的心情,我现在真的——” 确实,感同身受这四个字是根本就不存在的,贺沅一点头,轻声道:“叔,对不起,您别太担心了。” 丁诚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不是很好看的笑容,看向苗邈:“我听你妈说这个小同志身体不是很好,让他先去休息一下吧,不用跟着我熬了。” 苗邈没有想到这个叫丁诚的中年男人会突然关心他的身体,顿了一顿,礼貌的说:“觉睡得不够我还可以再补,您的女儿比较重要,再说了支队所有的兄弟都熬着,我自己去睡觉不好,您说是吧。” 丁诚一点头,不由得又看了苗邈一眼,淡淡道:“贺沅的妈妈吃饭间一直夸你懂事,她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啊。” 众警员:“???卧槽,我听到了什么?儿媳妇?” 十几道炙热得目光齐齐扫在了苗邈的脸上,瞬间他的耳根一热内心深处骤热一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倒是贺沅,从容不迫的一甩手:“真是的,我妈什么都往外说,叔这种事知道的人还是少点的好,毕竟现在这个社会——” “我知道,但是爱情无关性别,不是吗?” 这位五十多岁的大叔一句话直接戳进了苗邈贺沅两人的心窝,若不是现在还有个丁晓青被绑匪掳走了,贺沅都能拉着丁诚好好喝上一气,来表达表达自己对苗邈是何等得爱得深沉。 清晨,熬了一夜的人们瞪着通红的双眼还在交头接耳,桌面上烟灰缸已经塞得满满当当,满屋的烟气和满地都是的烟灰侧面展示了这一晚他们的辛苦。 支队长贺沅订的早餐和咖啡正在火速赶往市局的路上,此时他正叼着烟站在床边看着窗外刚刚苏醒的城市,许久一低头看向手机,紧跟着一眯眼无奈得吐出一口烟。 今年的生日又泡汤了啊。他心道。 站在他身后的苗邈看着他这一串动作,也随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几秒后苗邈勾着嘴角一笑背对贺沅走了出去。 很快,丁诚就接到了绑匪的第三通电话,这次绑匪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琐碎的声音,电话一接通就是丁晓青惨烈的哭喊和呼救声,然后不到十秒电话就被挂断。 这不到十秒的求救呼喊声把所有在场警员的心狠狠一提,而身为丁晓青父亲的丁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向在人前成熟有风度的他现在已经完全崩溃,身上一夜没换的衣服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衣摆的地方还被他在手里揉搓。 寂静持续了半分钟,会议室里很快就又开始小声讨论起来剧情,苗邈看着贺沅布满红色的眼睛,许久才伸手把自己冰凉的手指塞进他的手掌中,让自己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摩擦不断汲取着温度。 “苗邈,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想法吗?”贺沅小声问。 “想法——”苗邈顿了顿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这是我参与的第一起绑架案。” 贺沅向着苗邈略微靠近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魏昇火急火燎的冲到贺沅身边,在苗邈马上就要喷射激光的眼神中拿过贺沅的水杯一饮而尽,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开口: “哎呀我去,老贺你定的早餐是啥啊,我吃了几口差点被齁的原地去世……” 贺沅剑眉一锁,十分嫌弃的把自己的杯子往魏昇面前一推,道:“杯子我不要了你拿走,给你定早餐就不错了,还嫌弃,丁晓青的流水查清楚了?就跑我这蹭水喝。” 魏昇立刻用遮住嘴唇贴到贺沅耳边,贺沅敏感道:“有情况?” “没有可疑消费。” 此话一出贺沅恨不得把魏昇扔给绑匪换丁晓青回来,又因为丁诚在旁边好一会才压下脾气,只好单手掐住魏昇的后脖颈,语气充满了温柔和关心:“吃咸了吧,要不要我喂你多喝点水?” “不用不用,我……” 贺沅捏住他后脖颈的手一用力,继续温柔道:“那还不继续去查,人际交往什么的摸清楚了吗就跑回来吃早餐?” 魏昇一脸献媚的笑,快速向下一沉从贺沅的手中逃脱出来,向后猛地转身火速离开了会议室。 一直坐在椅子上平复心情的丁诚抬头看了一眼魏昇离开的方向,许久缓缓站起身,看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差到摇摇欲坠: “贺沅,我先去准备绑匪说的不连号现金,你这边有了新进展记得联系我……” 贺沅点了点头:“放心吧丁叔,晓青一定会没事吧,相信我们警方,您记得在下午四点前再回市局就行。” 投影仪还在投放着丁晓青的照片,那是一张在公园里丁诚随手拍的她,白色的连衣裙一直到脚踝浅棕色的长发披在肩膀上,坐在木质椅上的她腿上正趴着一只三花流浪猫,清晨的阳光肆意的洒在她身上,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温婉善良的样子。 可是现在,这个彭芳芳口中她最喜欢的孩子,丁诚眼中最懂事的女儿,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被绑匪掳走,那惨烈的呼救声和一声声的抽泣的声音不断在众人耳边盘旋。 贺沅用虎齿轻轻叼着烟,许久才从投影仪上收回目光,握住苗邈的手不自觉开始下力。 “如果有一天,卜钊回来绑走了苗邈,我该怎么办?” 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痛着,每一次的喘息都变得沉重起来,贺沅不敢再往下想,他真的害怕真的会有这一天。 许久,苗邈被攥到有些痛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一挣扎,贺沅这才回神,如同溺水后被得救般,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半晌把脸埋进了苗邈颈窝,因为熬夜的嗓音低沉沙哑: “苗邈,我不想让你再受伤害了,直到我们被子孙埋葬我也要站在你面前保护你。” 苗邈并不知道贺沅此时内心的想法,只是以为他被这起绑架案吓到了,另一只手慢慢拂上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没事的,交完赎金丁晓青就会被放回来的,哪怕我们真的抓不到绑匪也没关系,没人怪你。” “……”这安慰好像是有点看不起贺沅的意思,贺沅斟酌了许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他担心的并不是能不能抓到绑匪,当然绑匪是必须要抓到的。 贺沅从苗邈的肩窝把头抬起,缓缓道:“苗邈,回家换身衣服我们去丁晓青工作的地方看一看吧。” 他没看到苗邈此时的表情几乎是错愕的,良久才把正要往外走的贺沅拉住:“不用了,直接去吧,晚上再回去。” 两人说话间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没人注意到米月办公桌一角多了一串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没话说 第83章 第 83 章 大奔S500飞速从市局停车场一甩尾冲进了这座城市的车流中,贺沅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拨通了彭芳芳的电话,电话刚拨通那边就快速接起了电话: “喂沅沅,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晓青找到了吗?” 贺沅握住方向盘吐出一口浊气:“妈,您当您儿子是福尔摩斯还是柯南啊,这才一晚上就能锁定绑匪位置救出丁晓青,我给您打电话是想问问您好点了吗。” “我没事,我就是担心晓青……” 苗邈依旧是靠在车窗上闭着眼,食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膝盖。 “对了沅沅,你没给苗邈说我以前还想着撮合你和晓青吧,你别给他说了我怕他伤心,苗邈那么乖一个孩子又听你的话,况且……” 苗邈敲膝盖的节奏猛地少了几拍,他缓缓抬起眼帘瞟了一眼中控台上的通话时间,几秒后又闭上了眼,电话那边彭芳芳的话短暂一停顿又重新开始说道: “我知道你们这种情况其实很难,好好对苗邈别总让他伤心,有时间多带他回家吃吃饭,这么多年他也挺不容易的。” 贺沅扶着方向盘长长打了一个哈欠,眼角余光偷偷瞥了好几次苗邈的神情,再确定苗邈没有生气或者伤心以后,才缓缓道:“妈,苗邈就在旁边听着的。” 只听电话那边又是短暂一停顿,似乎是捂住了手机听筒快速对旁边说了句什么,隐隐约约好像是:“别忘了回头给你儿子买两箱避孕套。” “妈,我听到了……” 彭女士的话锋猛烈一转:“儿子,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把晓青活着带回来,妈还有事妈去忙了!” “嘟——嘟——” 贺沅苦笑不得,红绿灯下他把车停稳后一手握住了苗邈的指尖,拽到鼻尖蹭了蹭无赖到:“现在好了,我爸都要给我准备两箱避孕套了,可是我连我小媳妇的大腿都没摸过,我好难啊~” 思绪正在乱飞的苗邈突然感受到指腹传来的气息,他略一迟疑看向了左侧:“好好说话,别装可怜,我住院时候你帮我换衣服还少摸了吗?” 很显然贺沅不会承认,他抵死不认自己摸过苗邈的大腿,依旧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无赖样子。 一直到车后的喇叭声组织成了一片海洋,贺沅才从自己戏精的身份中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倒计时的绿灯,依旧丝毫不慌张的把苗邈的手指握在手心,一脚油门下去冲进了绿灯最后一秒。 丁诚家,别墅楼大院里一辆警车正停在那里,车窗摇下两个警员正在吞云吐雾,这是贺沅用保护丁诚的意思安排过来的,明面上虽说是在保护丁诚,但实际上贺沅的意思应该只有苗邈懂。 警车内的两个警员一看到大奔S500驶入院中并且停在警车旁边,先是质疑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马下了车掐掉烟头冲着S500敬了个礼。 贺沅下车后看着两个站在车旁的警员,脸色立刻一沉:“不是让你们跟着丁诚吗,你俩在这干啥?” 两名警员愣在原地半晌没崩出一句话。 苗邈在副驾驶无奈的推开车门,在一名警员肩膀上一拍,稍稍一侧头轻声道:“当刑警这么久,像那种父亲绑架女儿的案子你们没接触过吗?” 稍年轻一些的小刑警愣了几秒才想明白苗邈的意思,低下头喃喃道:“不应该吧,自己的女儿都下得去手吗?” 咔哒。 贺沅锁了车踱步到年轻年轻警员身边,语重心长的一叹气,说道:“在绑匪缉拿归案之前,所有人都可能是嫌疑人懂吗,多干几年刑警你再遇上这种案子的时候就会看谁都像嫌弃人。” 年轻小警员愣愣得看着贺沅,仿佛整个人被定在原地,贺沅无奈又是一口叹息,拍了拍他的另一侧肩膀:“丁诚在里面吧,走,进去看看。” 别墅客厅里,当贺沅和苗邈走进来的时候,丁诚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几张银行卡正在昏昏欲睡,熬了一夜的他终于有些不撑劲,但是最后一丝意识还在挣扎的想要起来去银行取钱。 贺沅站在沙发旁边轻声一咳,半靠在沙发上的丁诚瞬间惊醒,手里的几张银行卡也应声掉在地上发出轻微“啪”得一声。 他双手一撑膝盖看向地面上的银行卡,不知是想起了丁晓青的幼年时光还是想到了去世的妻子,眼泪毫无征兆的涌出眼眶落在了银行卡上,没几秒就慢慢由小声抽泣变成了嚎啕哭喊。 “丁叔叔……”贺沅小声喊道。 站在丁诚身侧的苗邈风度翩翩得把大衣外套一开,弯下腰身捡起了银行卡,站起身后长叹一口气把银行卡递给了贺沅,声音低沉:“先去丁晓青房间看看吧,让他一个人坐一会。” 丁诚哼哧两声抽了张纸巾囫囵擦了一下眼泪,沙哑的说出丁晓青的房间位置,随后又双手撑脸没了声音。 贺沅默不作声把银行卡放在了桌子上,给两名警员递了个眼神随后带着苗邈去了丁晓青房间。 房间里,一推开门就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道,和大街上那种四处飘散的廉价香水完全不一样,这种香气明显更清淡更显气质。 苗邈站在门口半垂着眼帘扫了一圈屋内的摆设,每一件家具都透露着价值不菲,就连阳台上养多肉的花盆都看起来像是某个朝代的文物,他围着房间快速走了一圈,最后精锐的目光一定落在了一个盒子上。 “你们有钱人都这么怀旧吗?”苗邈压低声音问道。 “啊?”贺沅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看。” 贺沅目光顺着苗邈的手臂方向看去,在白皙修长的指尖方向看到了一个已经掉漆的铁皮盒子,这个铁盒子已经陈旧到连外部图画样式都看不清,他目光闪烁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 “这不会就是丁晓青放内衣的地方吧!” “……贺沅,正经点。”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贺沅终于从类人猿进化成了人类,严肃道:“打开看看吧,说不定里面就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 苗邈没辙得摇摇头,果然还是进化失败。 两人背后的门被轻轻叩了两下,随后丁诚的声音就传来了:“那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就是我妻子的一些遗物和晓青的日记……” 贺沅突然有些心虚的回头冲着丁诚一笑,随后快速把铁皮盒子放回了原处。 两人在丁诚炙热的目光下很快就从丁晓青的房间退了出来,不出所料的毫无收获。 午后,丁晓青的几位较亲密的好友被一一提到市公安局问话,贺沅抱着胳膊一直站在一侧听着全程的问话,一下午下来除了浪费了半盒抽纸没有一点收获。 距离下一次绑匪来电只剩下不到十分钟,苗邈握着手机不断得看着时间,细细听着谈判专家在教丁诚怎么样拖延时间,只可惜十分钟后接到的依旧是不到丁晓青不到十秒的呼喊求救声。 会议室很快就又被尼古丁包围起来,苗邈夹着烟垂着眼帘不断循环播放这两段十秒的通话录音,一遍又一遍直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人耳膜都震到痛他才摘下耳机,一转头神情严肃道: “贺沅,你来。” 贺沅被苗邈这一声严肃的话喊得眉梢一跳,随即把烟摁熄在烟灰缸三步两步就到了苗邈身边,一手摁在桌沿一手搭在椅背上:“有发现?” 苗邈侧脸视线紧紧注视着贺沅的下颚骨,那线条锋利的下颚上已经冒出薄薄一层青色胡茬,他定了定神把耳机递给了贺沅:“你仔细听一下。” 说完贺沅向后仰进座椅靠背中,眉头不自觉得皱在了一起,双手抱在胸前给贺沅腾了一点空。 贺沅接过耳机往而上一套,用搭在椅背上的手一下一下地摁着暂停键。 十几秒后猛地一太眼帘看向电脑屏幕,随即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录音,表情似乎是在品位着什么,半晌看向苗邈,企图在苗邈眼中寻找答案。 苗邈肯定的一点头:“你也听到了吧。” “嗯,听到了。” 贺沅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刚刚冒头的胡茬,意味深长的又瞟了一眼电脑屏幕,随即喊道:“老魏,过来听录音!” 两分钟后魏昇摘下耳机,面色沉重的看着面前两人,呢喃道:“汽笛声……轮船……” 随后他一个激灵抬头:“老贺不是吧,临港海岸线八百多公里,你在想什么?” 苗邈和贺沅齐刷刷的一扶额,许久苗邈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小声道:“魏队,这么大汽笛声的轮船除了停留在港口时会鸣笛外,一般在海上行驶时是不会随意鸣笛的。” 魏昇用力吸了一口嘴里的烟,半晌在两人鄙夷的目光中解释道:“没睡觉反应慢了。” 他咽了口唾沫,强行咽下了那句“你以为都像你整天充满活力的四处发情。”闷声闷气得又说到:“现在临港市的港口就那么几个,听录音里的汽笛声应该是离港口有点距离,这个范围还是有点大。” 贺沅不动声色的把手往苗邈肩膀上一搭,单手又点了一根烟,吐出两个烟圈后沉吟道:“有的港口只能进客船,这种动静的汽笛声像是客船吗?” 一句话直接点醒了魏昇,他终于把智商从周公那里死啦硬拽了回来,好一会才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我先带几个人去港口转转,老贺你让技侦好好分析一下这两段录音。” “你这状态也不行,脑子都快丢海里去了,先趴五分钟再去吧。”贺沅摆摆手让他先别着急:“我先让技侦那边提取一下背景音里的有用线索,下午四点有货船进港的港口应该不难找。” 一旁高晨像是接到命令一般,骤然起立抱着笔记本电脑一路小跑冲到了技侦。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说点土味情话。 你们不是阿富汗,我又不是洛杉矶,我相信爱情终将打破距离。 第84章 第 84 章 下班时间一晃就到了,贺沅站在刑侦办公室里皱着眉吩咐好众人工作后,垂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补充道:“给大家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一个小时以后全体警员迅速进入到丁晓青的绑架案的搜捕行动中。” “是!”在场刑警一直回答道。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贺沅一扫众人头顶,好像不太对劲少了一个扎马尾的苗邈,他随手拉着正准备往外走的魏昇:“老魏,你家米月呢?” 魏昇刚迈出去的脚还没来得及收回差点没站稳摔到座椅上,踉跄了两步才环顾了一圈办公室,确实没看到米月的身影,狐疑道:“上午去走访丁晓青工作的公司了,下午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是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吧。” 贺沅半信半疑:“行吧,我先回家洗把脸刮刮胡子顺道再喂一下我家旺财,有情况记得给我打电话。” 说完贺沅转身就拉上了苗邈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正因为他没回头所以没有看到从十几分钟前就一脸不可言喻笑容的苗邈。 从市局到贺沅家这段距离,坐在副驾驶的苗邈身体一直保持着向右后侧倾斜,并把手机扣在大腿上时不时拿起来看的时候还偷偷瞥贺沅几眼,然后带着不明显的笑再把手机扣回腿上,郝然一副出轨小媳妇的样子。 一直开车的贺沅并没有注意到苗邈的不正常,他神经大条的认为这是要和他单独相处所以开心,一直到打开门的那一刻都没看出来他的苗邈已经“出轨”了。 贺沅站在门口正低头准备掏钥匙的手突然定住,他看到门外的地毯上有一双脚印,目测是38码的女性脚印,他当时就心下一紧直接联想到这是卜钊派来的女杀手。 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时间他迅速从男士公文包中掏出一截黑色甩棍,“咔”得把甩棍甩开,单手把钥匙轻轻投进锁孔,手腕用力悄无声息缓慢地拉开红木门得同时还不忘朝着身后一脸憋笑的苗邈递上一个“跟在我后面”的眼神。 苗邈步步紧跟在贺沅身后,整个人后背肌肉紧绷如同大敌,倒不是怕房间里真的有什么女杀手,他是怕贺沅—— “贺队,你——啊,贺队是我是我,别激动我是米月。” 米有一转头正好看到正开门走进来的贺沅,带着勾起的嘴角忙不迭得就要问好,却被贺沅当头一棒差点砸中天灵盖,耳边呼啸而过的棍风吓到她连话尾都拐了弯。 “靠!你特么怎么进来的!” “汪!”此时一只怒刷存在感的旺财咆哮出声。 “不许叫!你都是这么大狗子了,家里来了陌生女人也不知道咬她,还好意思冲我摇尾巴!” “贺队,我……”米月被甩棍吓到惨白的小脸上肌肉止不住的颤抖:“是苗……小苗警官给的钥匙。” 一听到钥匙是苗邈给的,爆发边缘的贺沅瞬间哑了火,他仰头呼出一大口气,许久才把脚上手工定制的皮鞋一脱,一字一顿道:“你是来做家政服务的吗?” 米月连忙摇了摇头,视线越过贺沅直接向着苗邈开启求救模式。 “贺沅。”站在贺沅背后的苗邈开了呛,声音温顺到足够安抚住这只要炸毛的金毛狮子狗:“钥匙是我给的,下午她不在市局也是我让她出去的,至于为什么这样做……” 贺沅疑惑得一转头看向苗邈。 “因为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我让她帮忙去定了个蛋糕,顺便挑了礼物。” 贺沅脸颊的肌肉立马一抖,不敢置信得目光在苗邈的脸上不断徘徊闪烁,从他的头发丝一直打量到脚后跟才僵硬得扭过脖子看向一副受惊小鸟似的米月。 米月在贺沅的目光中坚定的一点头,伸出手指朝着餐桌的方向指了指。 白色极简风的餐桌上一个硕大的三层蛋糕端端正正的摆在正中间,还有一捧在这冬日里明艳到快要暖化这寒风的红色玫瑰花。 “苗邈,你……” 这个年纪的贺沅面对再血腥的凶杀案现场,再令人作呕得腐败尸体都到达不了能让他语无伦次的地步,除非是贺善济和彭芳芳给他再生一个便宜弟弟,否则他这辈子都难体会到这种澎湃的心情。 “生日快乐,贺沅。” “汪!” 贺沅眼角微微发红,在他三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和一个人安稳一辈子的想法,满心欢喜犹如火山爆发般全部喷射出来,这种激烈的爱意硬是把他每一根神经每一处血肉都电的酥麻。 “苗邈……” 餐桌上的玫瑰花捧的香气若有若无偶的飘散在空中,站在灯光下苗邈那双闪着水光得瞳孔格外动人,暖黄的玄关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平白给他镀上了一层暖色。 许久苗邈张了张嘴:“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贺沅心间血液被苗邈的话烫得火热,他控制不住想要去亲吻苗邈,可目光一斜就看到站在一旁堪称猥琐的米月,可是他一刻都不想等下去。 “米月!” “到!” “立正,向后转!” “是!” 几乎是米月转身的瞬间,贺沅右手一把揽住苗邈的细腰,向着自己猛地一用力把眼前人狠狠砸进了炙热的胸膛中,然后一低头准确的对上了他温软有些冰凉的唇。 两人的鼻尖碰触到一起,一个滚烫到让人从心里发暖而另一个却又冰凉,凉到快要压制住对面人的滚筒,纠缠不清的舌根和缠绵的喘息差点吞没了苗邈最后一丝理智。 背对二人的米月的嘴角已经翘到了天上去,任凭她捂住嘴也挡不住强烈的笑意和想要和自己的小姐妹立刻分享的心情。 这场交换唾液得行为长达三分钟,三分钟后苗邈喘着粗气把额头抵在了贺沅胸膛上,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一丝泪光。 怀中的人沉默了良久,等他渐渐平复了呼吸才缓缓开口:“先把蛋糕吃了吧,一会还得回市局。” 贺沅点头的样子像极了小鸡啄米:“吃吃吃!这就吃!米月切蛋糕!” 等等!贺沅的视线略过蛋糕突然注意到蛋糕和玫瑰花捧中间两个精致得一对深红色绸缎包装的盒子,贺沅霎时一愣同手同脚走到桌边。 “这……” 他急不可耐的拿起绸缎盒子指尖微颤着打开了它,随即瞳孔慢慢瞪圆,那是一个白金素圈。 “苗邈这……” 苗邈轻笑一声走到桌旁拿起了另一个盒子,“啪”得打开把另一枚白金素圈取了出来:“这枚应该是你的,那天在你家睡觉时候我量过,大小应该合适,试一试?” 窗外冬夜深沉,在头顶白炙得灯光下,这两枚素戒闪烁着的光芒映在两人的瞳孔中。 一直在一旁勾着嘴角的米月第一次见到呆滞成这样的贺沅,忍不住搭腔:“贺队,快戴上啊!” 贺沅活动了有些僵硬的肩膀,把手中绸缎盒子中的那枚戒指取了出来,在苗邈极少带着笑意的眼神中向前一步,拉起苗邈的手就把戒指套在了中指上。 “怎么这么小?”贺沅疑惑道。 贺沅一抬头正对上苗邈无奈的一叹气,突然明白了什么,迅速把戒指又换到了无名指上,他看着苗邈手上这枚戒指又陷入了呆滞模式,好一会才吐出“真好看。”三个字,随即把手往苗邈面前一伸。 “能麻烦我的小宝贝替我带上吗?” 苗邈带着笑意的声音温润充满暖意:“好。” “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米月插嘴道,举着的手机冲着两人嘚瑟的一晃,郝然是刚刚两人给对方戴戒指的照片。 这次贺沅完全放下了支队长的架子,就这米月的话直接往下开始演了起来。 “谢谢神父,我终于可以亲吻我的新娘了。” 这次贺沅没有让米月转过去,大方肆意的就在她和手机的注视下直接吻住了苗邈。 “我终于嗑到真的了!”米月在心里小声呐喊,恨不得亲手把他们两个人摁进民政局。 好一会贺沅才松开苗邈已经被嘬得通红的双唇,在苗邈激烈澎湃的注视中把额头埋进了他的颈窝,用力蹭了蹭那沾满被暖的温热的自家沐浴露气息,许久才抬起头咬住苗邈的耳垂轻声道: “我就当这是你在向我求婚。” 苗邈:“嗯,嫁给我吧。” 米月:“我同意这门亲事!” 好一会,贺沅头抬起抵住苗邈的额头:“先吃蛋糕吧,一会回市局我再给你点份外卖。”他一侧头看向一旁开得像一朵桃花一样的米月,补了一句:“念在今日你功高劳苦的份上,我赏你个大红包再请你顿饭,说吧想吃啥。” 米月疯狂小鸡吃米式点头:“谢谢贺队谢谢贺队,吃啥都行吗?” “嗯……” “我和我闺蜜,就昨天晚上那个佛跳墙……” 贺沅一皱眉:“没了?” 米月怔怔回答:“没了啊。” 贺沅一挥手转过身拆开了蛋糕包装,还不忘慵懒的刺激米月一下:“出息哟,隔壁罗马花园西餐厅都比佛跳墙贵,好不容易宰我一顿还尽挑便宜的。” 苗邈一边点头赞同贺沅的话一边拆开蛋糕刀包装递了上去。 切蛋糕的贺沅随手往嘴里抹了一块奶油,片刻后咂咂嘴称赞道:“奶油不错啊,米月你从哪家买的,回头地址发给我……哎不对啊……” 贺沅一侧头看向正在对蛋糕下毒手的苗邈,一凝神:“你的工资够买这个戒指吗,这个牌子白金的这一对怎么也得五六万出头吧……” 苗邈略微一顿,由于比贺沅矮半个头他的视线稍微有些由下向上,好一会才心虚的别过头看向米月:“我这不是多了一张工资卡吗,应该是拿错了……”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但凡是智商正常的人都应该明白苗邈的意思,可是贺沅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板下脸严声道:“你是刑警怎么可以用捡来的工资卡!这是犯罪你知道吗!感觉把卡给我明天我给存进去。” 话刚说完贺沅就是一皱眉,好像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从大衣内口袋里掏出钱包:“那啥别用我工资卡了里面钱不多,我再给你一张钱多的。” 米月盯着蛋糕流口水的表情突然一顿,立刻感觉不想吃了,伴随着贺沅掏银行卡的动作捂着嘴轻声道:”谢谢贺队的狗粮款待。“ 作者有话要说: 嗯 求 第85章 第 85 章 一个小时过的飞快,再回神时三个人已经坐上了S500赶在回市局的路上,技侦那边也传回了消息。 在下午四点左右有大货船进港的港口只有两个,一个是位于城东的天地港口,而另一个就是在离丁诚家别墅10公里外的石林山港口。 贺沅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魏昇发来的信息,刚走出去没几米就被苗邈一把夺过手机,并附言:“好好看路,我给你念。” 副驾驶的座椅向后放倒了不少,苗邈躺在上面举着手机并没有念出声,细细斟酌了片刻后才开口:“如果我是绑匪我就会选在石林山港口附近,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离丁晓青家最近,而且……” 贺沅在红灯下踩住刹车,一侧脸:“什么?” “你看地图,这一片应该都是平房区,在这种胡同巷子里是不是更好逃跑,或者像胡兵一样在房顶上……” 贺沅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方向盘,整个人向后靠近真皮座椅中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发着红光的信号灯,在红灯开始倒计时的时候才缓缓睁开眼帘:“让老魏着重调查这两个港口,对周围五公里处展开地毯式摸排,务必在绑匪约定时间内摸清位置。” 苗邈拿着手机把贺沅的话复述了一遍,说话间他的左手自然得摸了一把后颈,在这个动作领口大衣被压了下去露出了因为说话而上下滑动的喉结,这一幕被刚要踩油门的贺沅看在眼中。 霎时握住方向盘准备并道的手打了一个转,差点一头撞到行人等待区的无辜路人。 苗邈也被这一晃打断了话语,愣是松开了手法了半截语音出去,许久等车辆平稳下来才轻声道:“你蛋糕上头还是被案情迷住了双眼?” 贺沅噗嗤一笑抓起苗邈的手放在唇间轻轻一嘬:“是被你的美色迷惑的心智。” 这下好了,坐在后排的米月开启了“飞向太阳”模式,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向工作小群里汇报此时车上的情况,要不是后视镜能看到她在干什么,米月都恨不得直接用手机录下来发到群里给高晨这群单身狗好好品一品。 等三人再回到会议室时,一直紧绷着神经连喘气都小心翼翼得丁诚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一件警服。 贺沅站在门口刚一推门立刻向前一步把手垫在了墙上,随后等苗邈和米月走进来以后才小心翼翼的把门又关上,然后在屋内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很明显可以看出丁诚这一睡,直接让周围平时大嗓门习惯了的众刑警连说话都不自在,他们竭力压低声音生怕吵醒了这受害者家属。 贺沅冲着坐在电脑前和魏晟一起划分区域地图的高晨一打手势,高晨立刻拍了拍魏晟肩膀踮着脚尖就挪到了贺沅身边。 “老大,您说。” 贺沅并没有急着开口,一直等到魏晟也垫着脚走过来才作势把左手往面前一伸,随后得意洋洋得往后捋了一把头发,又朝着他们两人一笑:“摸排的时候少去几位兄弟,别打草惊蛇。” 高晨和魏晟两人一对视,连话都没接魏晟就一副十分嫌弃的表情用手指把贺沅的手捏到眼前左右晃了晃,赫然一副买家禽看面相的架势,“啧”了一声开口说道: “我们都恨不得趁着那一个小时赶紧睡会,你俩倒好,这是去领证了还是去宾馆干了一炮啊?” 高晨咳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趴在魏昇肩膀上低声道:“你没看群里吗?” 魏昇狐疑一转头:“我哪有空啊,等会我就看看这俩又干啥了。” 这边贺沅和苗邈两人也一对视,从对方眼神中得知他们并不知道什么群的事,于是贺沅赶忙开口:“什么群,你们背着朕干什么了?” 米月连忙把左手挎住高晨右手拽住魏昇,往旁边一拽小声开口:“没事没事,贺队您看丁先生也还没醒要不您也休息休息?” “这三个什么情况?”贺沅愣了几秒后问道苗邈。 苗邈缓缓拉开一把椅子坐在贺沅身旁,举起手端详了一会手上的戒指,说:“大概是狗粮吃太多撑着了。” 入夜,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联合下属各辖区分局开始联合搜捕人质丁晓青,他们头顶上黑云死死的压在空中见不到一点星光,冰冷的风带着海腥味犹如利刃割在他们的脸上。 石林山港口不远处一辆奔驰S500压过夜幕驶入了停车场,内饰灯在车内亮起,黄澄澄的光照在主副驾驶两人生硬没有表情的脸上,他们的目光灼灼得盯着眼前这个依旧忙碌的港口。 许久,一串铃声打破了贺沅的思绪,他看了一眼来电是刘顺利,思忖了片刻直接把手机扔给了苗邈:“宝贝你接,刘局怕你。” 苗邈疑惑的接起电话摁下了免提:“刘局,贺沅去厕所了。” 电话那边出现了短暂的盲音,然后可以听到刘顺利长吸一口气,随即放缓声音道:“搜捕情况如何?” “贺队现在带着我在石林山港口的,夜晚搜捕受视线影响,到目前还未收到有可疑人员报告,魏队那边带队在天地港口也没传来消息。” 刘顺利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但也只是含糊的应了声就挂了电话,苗邈疑惑的把手机又递归给贺沅,质疑的问道:“刘局是不是还有什么话不方便给我说?” “哈哈哈……”贺沅直接笑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才抬起头:“他不是没说完,他那是怕你。” 苗邈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是孙厅派来的,刘局就一直觉得是孙厅派你来监视咱这个副省级公安局的一举一动的,这话我还是从张局那套来的,不行笑死我了。” 苗邈没有说话,把头别向窗外:“下去看看吧,来都来了一直坐在车里让那些兄弟知道了,不合适。” 贺沅点点头:“拿上你的暖宝宝,走。” 咸腥潮湿的海风在空旷的停车场形成一股小型冷空气席卷着他们二人的裤腿,每走出一步都要忍受冷风袭裆的痛苦,冲动形象得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风吹蛋蛋凉。 贺沅面无表情的忍受这蛋凉的感觉还要听着几位警员的报告,什么那边听到可疑声音过去一看是几只鸡在打架,那边看到可疑身影走进了才发现是塑料袋。 他皱着眉视线不断往苗邈脸上瞟,没听几分钟就忍不住不耐烦起来:“行了继续搜捕,没有结果之前不要给我汇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贺队!!!”话还没说完远处一个跑来的身影打断了他的话,贺沅眉峰狠狠下压在眼眶上,目光瞪住奔来的人。 “有屁就放。” 米月一脚刹住站定在贺沅身旁一米远处,端正的敬了礼又上前挪了几步,摆出一副国家机密不能泄露的样子小声道:“那边我发现了一个遗弃手提包,看款式应该是新款还是大牌的。” 站在贺沅身边躲风向的苗邈闻言直接一步迈到米月面前:“带路。” 米月一笑:“好哒,嫂子!” 几个汇报的辖区警员莫名其妙的相互一对视,一直到满脸开花的贺沅牵着苗邈一边走一边搓手才反应过来,随即他们在背后小声唏嘘了一阵。 几分钟后米月举着手电筒走到了一处垃圾桶旁边,毫不在意的直接掀起了垃圾桶盖子伸出戴手套的手就把手提袋拿了出来,在贺沅面前一扬: “就是这个,当时周围没人我怕惊扰了绑匪就没敢喊人。” 贺沅一扶额:“米月啊,你这个办案精神值得夸赞,但是现在是电子时代你完全可以给我打个电话,你有没有想过你去找我的这几分钟里,会不会有人把这手提包拿走了。” 苗邈接过手提包,用胳膊捣了捣贺沅:“她还是实习警,别动不动就凶人家。” “我没有啊,我就是……”贺沅一脸苦闷:“怪我,我语气不够温柔吓到我的宝贝了。” 苗邈没再理他,站定脚观察了一下手提包,精致的小羊皮包面上还嵌着的几颗形状各异的石头在灯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芒,随后他把手电往贺沅手中一塞原地打开了手提包。 “包里什么都没有,看来只能做指纹提取了。”苗邈喃喃道:“等等!” 苗邈瞳孔在手电灯光下急速缩起,紧接着用两根手指伸入包中没两秒就夹出了一根长发,他在灯光下反复端详了几秒后抬头看向贺沅:“这个可比提取指纹好用多了。” 贺沅站在苗邈身边目光扫在他扬起的脸庞上,带着笑意吩咐道:“米月把包送回市局让马南开始加班,别把这根头发弄丢了。” “是,贺队!”米月接过手提包和头发丝从身上掏出物证袋往里一装转身冲向了警车的方向。 海边的冬日夜晚比内陆的温度更低更刺骨,两人在这窜着风的巷口站了没一会就被不穿秋裤的恐惧深深支配,不多时两人就败倒在这寒风中。 贺沅刀锋般得目光扫过周围突然发现了一处保安岗,保安还在岗亭外背着手一边溜达一边警惕得看向这边,贺沅右手往苗邈肩膀上一搭将他往怀里一揽,声音低沉:“要不要在这等着我,我去给你偷个军大衣?” 苗邈得视线从贺沅目光的方向一瞅,淡漠没有表情的脸颊一抽动:“不用了,不是很冷,明天咱俩去买身秋裤就可以了,再说了就你这脾气你愿意穿他们穿过的衣服?” “我不是很愿意,但我怕把你冻坏了。”贺沅目光依旧落在保安岗上,片刻无奈一摇头掏出手机: “妈,您有空时候帮我和你儿媳妇挑几身秋裤呗,这大冬天出外勤太冷了,我皮糙肉厚不怕什么,您儿媳妇……” 贺沅的语音发到一半手机突然被苗邈一把夺过,随即苗邈用满脸“不用麻烦彭影后了,我不冷。”的表情狠狠一把掐了贺沅的腰间肉,并附言:“这种事就不用麻烦她了。”随后苗邈把已经发出去的语音撤了回来。 “叮。”新消息提示。 “知道了,把苗邈的码数发来我明天去买。” 拿着手机听语音的苗邈差点空口咬舌根,他朝着黑云压过的天空翻了个白眼感慨道:“这手速我一辈子都学不来啊。” 第86章 第 86 章 凌晨三点,临港市两个大型出口贸易港附近的摸排工作才暂时告一段落,所有正式在编得和非正式的辅警都毫不顾忌形象得往台阶上一坐,他们挨个接过贺沅请客买来的热奶茶和午夜啃鸡爷爷套餐,肩并肩坐在海风中开着互相的玩笑。 比起这些临时从辖区警局调来的警员相比,市局这些刑警更累一些,他们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了,连一向充满力量随时可以扳倒一头牛的贺沅都有些吃力和反应迟钝。 他把买来的东西分给众人后一转脸连自己的那份都没拿就回到了车里,大衣一脱座椅一放然后把车窗放下几厘米的缝隙直接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贺沅把手伸向副驾驶,摸索了一阵后,道: “大爷,睡一会吧,等会还得回市局,张局和刘局还等着我去给作报告呢。” 苗邈倒是不慌不忙得先把暖宝宝插上了电,又把手机也充上电后才把座椅放平往下一躺,慢悠悠地说道: “今晚的搜捕除了那个包之外没有一点收获,如果那个包真的是丁晓青的,那我们的搜捕范围又可以缩小一圈,只是……” 贺沅的眼皮实在是抬不动了,他含糊不清的问了句”只是什么?” “只是如果这是绑匪特意扔在这里的呢?” 苗邈躺在座椅上眼神有意无意的瞥着天窗外黑云压境般的乌云,许久都没有听到贺沅的回答,一侧脸发现他已经睡了过去,苗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替他把身上大衣往上提了提,随即也迷糊得睡了过去。 不知是姿势的原因还是窗外一直压抑的黑色乌云造就的感觉,苗邈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里依旧是他最痛心的那段记忆,只不过这次卜钊带了套。 “呼——”苗邈骤然惊醒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呆滞的一扫还在熟睡的贺沅,好一会擦把车窗又朝下放了放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以后慢慢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梦。 卜钊竟然带了套,卜钊他居然会带套! 苗邈越想呼吸越沉重,最后干脆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才从刚刚的梦中缓过神来。 主驾驶上睡地正香的贺沅被巴掌声惊醒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几秒后用力搓了一把脸看向苗邈:“你刚刚在干嘛?” “扇了你一巴掌,没试到吗?” 贺沅表情一顿:“为什么啊,你老公我还要靠这张帅脸支撑整个临港市局的颜面呢。” “别贫了,醒醒神回市局了,已经六点半了。” 苗邈说着话从储物盒中掏出一盒没拆封的烟,熟练的在手背上轻磕几下后撕开包装递给了贺沅一根:“你睡觉之前我那个问题想好了吗?” “我愿意!” “嗯?”苗邈迅速把递出去的烟收了回来叼进嘴中:“再给你一次机会,我问你有没有可能是绑匪特意把包放在这里的?” 贺沅把座椅调好后向右侧身贴在苗邈脸上,笑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不管怎么样一直到救出丁晓青那一刻为止搜捕还得继续,倒是你……黑眼圈都要掉到锁骨上了,一会去我办公室睡一会,我给你看着门。” “咔”香烟被点燃。 “开车,到市局再说。” 清晨七点半,刚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众刑警再度被贺沅敲着桌子震醒,一个个睡眼惺忪目光呆滞无神的都看向站在门口的贺沅。 “老大,我实在是不撑劲了,我感觉我快见到七仙女了。” “老贺啊,再给十分钟行不行,大伙都两天没睡觉了,实在是……” 贺沅连一拉表情一阴:“人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绑匪藏匿地点到现在还不明,你们睡得安稳吗?” 窗外的风比昨夜吹得更响了,呼呼地卷着满地灰尘吹到窗户上,苗邈看向窗外目光闪动,赶在贺沅的话尾接了话:“让他们再歇会吧,贺沅我们去马南那边看看检测结果。” 众人听到苗邈为他们说话,纷纷在贺沅看不进的角度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贺沅无奈看向苗邈把皱起的眉头一松,朝着走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低声吐出了一个“走。” 被从家里紧急叫到市局的马南此时正衣不整冠不齐的坐在法医室里,眼神迷离意识模糊举着手机,看手机界面应该是要拨号给贺沅,可是却一直没摁下拨号键。 “马南!结果出来了吗?”贺沅人未到声先至,这一声提神醒脑的喊声越过法医室的门硬生生把马南彻底吓醒。 “好了好了,出来了。”马南条件反射的回答,一睁眼并没看到霸王龙的脸,正在马南疑惑的时候,法医室的木门被贺沅一掌推开。 贺沅直奔桌前抓起了报告纸,快速扫了两眼后往后递给了苗邈:“现在你觉得那群人还有睡觉的可能吗?和丁诚的DNA对比,99.999%是父女关系。” 苗邈没说话接过报告纸扫了两眼后朝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想放弃继续当刑警的时刻。” “啊?小苗警官你怎么了?”马南立刻关怀到。 苗邈从马南桌上摸起烟盒迅速给自己点了一根:“没什么,困得。” “铃铃——” 贺沅下意识的摸起了手机点了接通:“丁叔?” 沉默的空气在法医办公室里缓缓流动,每过一秒贺沅的表情就往下沉一些,直到血色完全被怒色盖住他才缓缓开口:“我派人过去接您,在我同事到之前不要出来,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贺沅眉峰碰撞着挂了电话,随后就听到了苗邈有些无力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丁诚说早上五点开始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以后没发现人,然后没隔十多分钟敲门声就会再响起,一直到十分钟前,他再打开门的时候发现了丁晓青被绑架那天穿的裙子……” 贺沅一顿,把桌上马南最后一根烟叼进嘴里,吐出一口气口继续道:“裙子被血浸泡透了。” 苗邈低着头不出声,不知是身体开始不撑劲还是在思考案情,许久都没吐出一个字。 马南把眼睛拿下来用衣角擦了擦镜片上的灰尘,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两人:“贺队啊,你说这绑匪和丁诚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我听米月说他要的钱也不多,还动不动就打电话过来给他听人质的呼救声,这得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贺沅略微皱眉,猛吸了一口烟:“我要是知道的话咱市局还需要的人像专家就该下岗了。” 半个小时后,丁诚带着那条浸透血液的裙子被市局警员接到了公安局内,刚一走进刑侦大楼丁诚就被贺沅,苗邈,魏晟和马南围住,没等丁诚开口贺沅就接过他手里被血液浸泡透的鞋盒。 “丁叔,具体什么情况您再说下。” 平日各种商业杂志上那个稳重成熟的丁诚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满脸胡茬,眼角夹着皱纹连头发丝中都掺杂着白发的男人,甚至语调都开始变得沙哑不堪: “大概情况我在电话里和你讲过,贺沅……晓青是不是……” 贺沅把鞋盒往马南怀里一放,立刻严声说道:“抓紧时间检测,提取所有有利线索,老魏喊人开会!” 马南从接过纸箱眉头皱地死紧,片刻后他捻了捻渗到指尖的血液,少顷往鼻尖一放:“贺队,这血液腥臭粘稠不像是人血,倒像是——” “什么?!”贺沅的声调直接提高了几个分贝。 “鸡血。”马南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开了鞋盒,淡淡的腥臭味道扑面而来。 贺沅捂着鼻扇了扇在鼻腔前的味道:“该说他是丧心病狂还是精神有问题。” “都有吧。”苗邈冷冷道。 贺沅回头看了一眼苗邈一眼,那副冷漠的表情配上不屑一顾的眼神,在贺沅眼中被放大几倍后呈现出来,许久他干咳一声:“进去吧,别在这站着了,老魏去让会议室那边准备上。” 很快会议室里就坐满了刑警,连同特警那边也来了不少人。 贺沅板着脸走过特警大队长白英雄身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这位特警队中身材最魁梧的男人,点头冲着他一示意。 特警队长白英雄24岁进的特警队,身材魁梧到让人看一眼就能想到战斗民族的熊,他解救过人质,和涉黑组织交过火,就连隔壁医院医闹的患者都被他口头教育过,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坐上了队长这个位置。 白英雄抬头视线正对上贺沅的后脑勺,随即凶神恶煞肌肉横生的脸上挂上一个有些让人怖畏的笑容,低声和旁边警员小声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刑侦支队长喜欢男人啊?” 一旁小特警立刻抬头看向贺沅的背影,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白英雄带着笑没有在说话,低头翻着案情报告,眼角目光时不时的瞟向站在会议桌最前方的贺沅。 坐在会议桌最下方角落的苗邈从白英雄进入会议室那一瞬间就注意到他了,毕竟身材这么魁梧想不注意都难,这阵又看到他一直在偷偷瞄着贺沅,更加不爽得把打火机弄的啪啪乱想。 会议桌最前方扶着桌沿看电脑的贺沅并没有注意到白英雄的目光和苗邈的醋意,他满脸写满凝重的对着电脑屏幕指指点点,被虎牙叼住的烟头在嘴间一晃一晃摇摇欲坠。 几分钟后,会议室内的讨论声渐渐平息下来,贺沅转头看了一眼投影仪幕布,开口道: “各位,你们手中应该都拿到了案情报告,没有的两个人看一份。” 紧接着就是一阵翻阅报告的声音。 “屏幕上这个女生叫丁晓青,是临港市房地产大亨丁诚的女儿,前天傍晚遭到绑架,赎金是一百万不连号现金,到目前为止我们刑侦这边只锁定了大体范围是在天地港口和石林山港口附近,由于绑匪每次通话持续时间太短暂时还没定位到具体位置。” 第87章 第 87 章 贺沅单手摁在电脑键盘上,紧接着屏幕上女生照片就换成了那条浸满血液的裙子照片: “这条裙子是今早人质父亲丁诚七点半左右时候收到的,法医那边初步鉴定是动物血,具体是什么动物还要做进一步的鉴定,就这件裙子来看绑匪应该是在恐吓人质父亲,用来达到让他不敢报警的结果,不过这都只是我个人猜测。” 会议室里翻阅报告的声音一直窸窸窣窣没有停止,贺沅目光在屋内环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白英雄脸上。 “昨晚石林山港口搜捕行动中我们找到了一个女士手提包,在包内提取到丁晓青的几根头发,但不排除绑匪有故意把包丢在那边的可能性……” “咳……”苗邈深邃的眼窝中视线直直落在贺沅脸上,随即捂着嘴低咳了一声。 正说话的贺沅一愣,随后就看到了苗邈的瞳孔中若有若无的杀人感觉,他大脑飞速运转了两秒意识到苗邈这是因为他一直看着白英雄吃醋了。 他眼神一沉对着苗邈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在众人还在疑惑他为什么笑的时候转过身看向屏幕背对众人,开口道: “走访摸排报告你们仔细看一看,有什么疑问的话第一时间提出,现在受害者家属就在走廊等着我们。“ 说话的贺沅微微一顿,右手往大衣口袋里装了什么随即转过身面对众人:“老魏,丁诚家监控调来了吗?” 魏昇点了点头:“高晨去接他的时候就已经拷贝好了,我大概看了一下……” 他走上前把U盘递给了电脑前的小警员:“监控显示每隔十分钟左右,就会有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头戴贝雷帽的男人出现在丁诚家门口,敲完门快速跑开,直到七点二十八分将带有血裙的鞋盒放到门口后再未出现。 在场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屏幕上的监控录像,只有苗邈低下头垂着眼帘,他的视线懒散的投在手机屏幕上。 “宝贝,亲一个。”这是贺沅刚刚背对众人时发来的消息。 没几秒苗邈就把手机揣进裤兜中,装模作样的拿起桌面材料翻了两页后意识到他现在应该看屏幕,随后的会议中苗邈一直遭受着贺沅的语言骚扰,虽然他竭尽全力想要保持一贯的冷漠态度,但嘴角还是止不住的勾出了弧度 。 “宝贝,你觉得我好看吗?” “宝贝,抬下头给我看看你的喉结。” “宝贝,我好困啊,要是能搂着你睡觉我宁愿出去跑十公里。” …… 苗邈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投影仪上的人影截图,正要低头看贺沅新发来的骚扰信息时心头突然一紧。 “监控再调出来我看一下。” 一句话让会议室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打在他的身上,苗邈丝毫不顾及这些目光,眼神紧紧盯着监控里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嗯……”苗邈单手抵住鼻尖,眉头紧紧压在眼眶前端:“这个身影和走路的方式……” 苗邈若有所思,视线在监控视频上徘徊许久后直接甩向了站在投影仪旁的贺沅,两人眼神在空气中一对视,思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直接共享。 “石林山港口。” “军大衣!” 突然一个不好的念想直窜两人脑海中,如果这个监控里的男人真的是那个保安岗的保安,那绑匪就已经知道丁诚报警了,这件血裙就不只是恐吓丁诚这么简单,甚至有几丝恐吓警方的意思在里面。 “人质的藏匿地点很有可能已经转移,高晨让米月给你带路去把那个保安带来,其他人休息半个小时后再对石林山港口那边展开摸排工作,散会!” 会议一结束刑警和特警那边就冲出了会议室,新一轮的摸排搜救工作即将展开,众人脸上的疲惫显然已经挂不住了,但是人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时间不允许他们做过多的休息。 支队长独立办公室里,贺沅拉开办公桌抽屉随手掏了两袋茶包,往自己手工定制水晶杯里一扔,正要去接水就看到苗邈也伸手拿了一包。 “啪!”贺沅没怎么用力得在苗邈手背上拍了一下。 贺沅一把把抽屉推了回去,柔声道:“你不许喝,去躺床上睡一会,睡醒再喝。” 过了好几秒苗邈才把僵持在空中的手收了回来,悻悻得感慨道:“怪不得以前卧底时候听那些人的老婆说男人每一个好东西,一旦追到手就不珍惜了,果然……” 他抬起眼帘偷偷瞟了一眼贺沅的表情,那张帅脸上的玩味和宠溺结合在一起正在冲着他笑着,苗邈顿了顿继续说:“偌大的市局谁最可怜,当属刑侦支队苗邈。” 贺沅噗嗤就笑出了声,宠溺的伸出手掌在苗邈头上一顿揉搓:“你给老子乖一点去睡觉,再不去睡一会我就让你变成市局吃的最差的那一个,别说奶茶巧克力旺仔牛奶啥的了,连咸菜都别想吃到。” 果不其然,对付苗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他吃东西。 此话一出,苗邈迅速往单人床上一坐,没给贺沅再开口的机会拉过直接蒙头躺下了,没两分钟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贺沅端着泡好茶的杯子站在桌旁看着苗邈的睡颜,心疼了好一会。 好端端来什么刑侦支队,刑侦这边忙起来的时候三天两夜都不一定得空休息,安安稳稳在后台干个文职不比什么都舒服,不过啊……幸好你来了刑侦,不然我去哪找你这么个漂亮媳妇。 贺沅想到这里低头抿了一口茶:“嘶——烫烫烫——” 他痛心疾首的把杯子放在了办公桌一角,掏出从刚刚就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 “沅沅,你要什么颜色的秋裤?” “我看红色满喜庆的,辟邪。” “你没回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给你和苗邈一人买了两身。” …… 贺沅脸色霎时一白,往下一拉消息列表就看到了彭芳芳发来的两张大红色秋裤的照片,那红红火火鲜艳动人还带有几丝娇羞的红色让他直接扶额。 许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复了条:“可以。” 一向对穿衣打扮极为刁钻的贺沅无奈妥协,买都买了还能怎么办,凑合着穿呗就当这是花式情侣装了。 半个小时后,贺沅刚趴在桌子上准备赶紧睡一会手机就在桌面震了起来,他条件反射直接抓起手机,迅速点了接通。 “老大,不好了!” 贺沅压低声音小声道:“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吗?” “是的!”高晨急切到道,突然意识到好像不太对,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是那个保安的……” “跑了?!” 高晨压了一口唾沫,能清晰的听见海风中他抽了口烟吐出来的声音:“我联系到了石林山港口这边停车场的管理人员,那边说在这个保安岗工作的保安,前几天就……辞职了,他们还没招到新的保安。” 呼啸的海风从听筒里吹了出来,周围办公室的环境瞬间变化,贺沅又站在了保安岗的不远处,他心头密密麻麻爬上一层怒气。 “老大!老大?……贺队???” 高晨的声音还在手里里传出,好一会贺沅才回神:“那今天凌晨我看到那个保安有可能就是绑匪本人或者团伙里的。” “老大,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贺沅的大脑里嗡嗡作响,许久他缓缓出声:“没印象,天太黑看不清脸。” “怎么了?”单人床上的苗邈已经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沙哑问道。 贺沅呼了口气把刚刚高晨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还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就看到苗邈拿起车钥匙就要往车外走去:“苗邈,你去哪?” 苗邈站在门口回过头,声音温柔:“你要不要也睡会,看你脑子都不够用了,你忘了你停车时候正对那个保安亭吗?” “行车记录仪……”贺沅坐在椅子上如雕塑班静默着重复了这五个字,随即像触电般外套都没拿就冲出了办公室。 很快行车记录仪就被接到了电脑上,贺沅握着鼠标在众多视频片段中仔细搜索者,没一会就锁定到了今天凌晨停车后的视频。 “这个行车记录仪在我熄火后只能在工作半个小时,只能赌一把看看那个假保安有没有出现过了。” 贺沅飞快点开了视频,然后把速度放快到二倍速,两个人一站一坐几乎是屏住呼吸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画面被加速,保安岗的男人围着保安亭一圈一圈的转着,走路姿势和装扮都和丁城家门口监控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只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走进这辆S500,盯着屏幕的贺沅和苗邈眼神越来越暗淡,在他们几乎对这个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彻底失去信心前,那个保安突然站定了脚。 几米外的假保安站在原地拿出手机好像是看了时间,然后迅速往兜中一塞,夜色中他似乎是扭动了下脖子正好和这个行车记录仪对了个眼。 随后,男人转过面对这辆S500没几秒就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走到跟前也没抬头只是伸出手在车标上摸了摸,摇头顿足的样子看上去很喜欢这辆车,紧跟着没几秒男人骤然抬头看向了车里,看嘴型应该是说了句:“这车真好。” 画面里的男人双目正好和屏幕外两人对视上,苗邈霎时一心惊直接摁下了空格暂停,毕竟是贺沅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记录仪,在这种夜色中视频画面上的男人那张脸格外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没话说 第88章 第 88 章 男人四十岁左右的脸不知是晒得还是本身肤色,在停车场白灼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黑,粗长得眉尾直飞入鬓,单眼皮肿眼泡厚嘴唇,让人打眼一瞧就会觉得这是混迹社会的不良分子。 贺沅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这张脸两秒后迅速将画面截图发给了高晨,并且拨通了他的电话: “和停车场那边沟通一下,看看这个人他们认识吗,我会让数据库那边尽快做对比,你们那边一定要走访得仔细点。” 高晨握着手机站在海风中身后就是那处保安岗,他接到贺沅的指示后火速冲到了停车场管理处办公室,还没进门就被戴口罩的男人从里面推门而出的人撞了个满怀。 紧跟在高晨身后的米月也顺势撞在了他的背上,鼻尖的酸楚感觉立刻传入大脑,一时之间痛的有些睁不开眼。 高晨低头说了句抱歉别过身正要绕开他,视线突然冲破冬日里的棉口罩看到了他的脸,似乎和贺沅发来的照片有那么几分相像。 口罩男人的瞳孔剧烈一收缩,快速打量了一下高晨和米月身上的警服,趁着他们两个还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转身拔腿就跑。 “靠!”高晨咒骂一句,都开始跑了这还用思考是不是嫌疑人吗,他一个箭步直接冲下台阶大步朝着口罩男人奔跑,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摁住对讲机:“嫌疑犯从停车场管理办公室冲出现在正朝港口方向的平房区跑,谁在附近快实施拦截!!” 海边的风呼呼地灌进高晨的口腔,每迈出一步都要吸进一大口凉气,冰凉刺骨的感觉瞬间洗礼了他的肺。 高晨脚程飞快但离但一直追不上口罩男人,两人之间总是差那么五米左右的距离。 坐在办公室里抱团取暖的两个人正抽着烟,突然桌面手机一阵震动,几乎是同时贺沅一把抓起手机:“喂!” “站住!市公安局刑侦队!再跑就掏枪了!”是高晨的声音。 贺沅夹着烟的手剧烈一抖,连忙喝道:“你私自带枪出任务了?” 坐在贺沅身旁的苗邈立刻一把夺过手机赏了一个白眼:“你关注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还听出来是发现嫌疑人了。” 贺沅:“!!发现假保安了?” 回答贺沅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米月隐隐约约的喊声:“高哥你注意脚下!这里路滑!” 此时的高晨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刚刚拨通了,他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握着对讲机,丝毫不顾及米月说的路滑两个字,一心只想追上不远处的口罩男人。 这个口罩男人很明显对周围环境十分熟悉,身后两名刑警穷追不舍下的他在众多平房区的巷子中也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拐弯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减速,粗壮的手臂一把扶住墙面整个人借力直接拐进另一个巷子。 高晨的体能再市局是数得着的,但现在面对这个嫌疑犯和这些深巷他开始逐渐进入下风处境,两个成年男性的距离越拉越大,最后高晨连呼吸都变得杂乱起来。 这场追逐最后在高晨拐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巷子中时被结束掉,几秒前那个口罩男人就在高晨眼前钻进了这条巷子,几秒后高晨赶上来时面对的却是一片空荡荡。 “妈的!”高晨一脚把一个路边小石子踢到墙上。 半分钟后气喘吁吁地米月才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刚站定脚双手就直接插在腰上,缓了好几大口气还是气息不均:“高高……高哥……人呢?” 高晨扶着墙也在大口大口的还在往肺里灌着凉气,好一会都没说出话来,只能用表情告诉米月这个嫌疑人他跟丢了。 咸腥潮湿的海风还在肆意的吹着两个人,好半晌两人都没说话,一直到高晨手机里传出那声一点都不清晰地“你特么要是给我把人追丢了,我就把你丢海里去喂鲨鱼!”的时候,高晨才想起来刚刚给贺沅拨过去的电话。 他慌张的地把手机听筒往耳朵上一放:“老大我……” 高晨话还没说完,手机听筒里就传来了苗邈冰冷的声音,但言里言外都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跟丢疑犯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卧底的时候还报过错误情报,贺沅就这脾气你别太当真,你们是在哪个位置跟丢的?” 苗邈的话尾能很明显听到他压低声音冲着贺沅一顿呲牙:“就你这脾气早晚刑侦支队就剩我,到时候是不是也得把我喂鲨鱼?” “我哪敢啊……”贺沅小声求饶:“我这不是着急上头吗。” 几乎是一瞬间高晨就转变态度迅速开启了吃瓜模式,谁料模式刚开始还没两秒就听到了苗邈的声音:“高晨?” “啊,在那个石林山港口北边的平房区,他拐进巷子里了,也就几秒时间我跟上来就不见人了。”高晨有些心虚的回答。 贺沅明显不太愉快:“行了,停车场管理处那边怎么说?” “我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问就遇见他了……” 贺沅更加不满:“去沟通,没有结果别回市局。” “好好说话。”苗邈的声音再响起。 贺沅语调立刻一转:“高晨你继续去和停车场管理处那边沟通,有什么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等你回市局我请你吃老坛牛肉面。” 说完手机听筒里就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被挂断。 高晨和米月两人面面相觑,看看手机看看对方,许久米月小声道:“高哥,我来的时间短不知道,贺队以前就这么没有骨气吗?” “除了正副两位局长还真没人能压住他,要知道老大脾气上来的时候正副局长都压不住,照这样看来……” 两人心领神会的对视了一眼,同时说道道: “老大是受!” “贺队是受!” 贺沅坐在沙发上万般可怜得看着苗邈,目光中闪烁着的“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已经快要溢出眼眶。 就在刚刚,挂电话的前一秒贺沅本准备找回自己的面子,结果手不稳直接把手机飞出去,然后硬生生地砸到了苗邈的脸上,连两秒都不到苗邈白皙的脸上就泛起了一圈手机印子。 “我错了,大爷你打我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贺沅小声求饶。 “错哪了?”苗邈看都不看他一眼。 贺沅朝着苗邈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挪了挪:“我错在买的手机壳太滑砸到了我心爱的宝贝。” “我不想听你解释。” “我真不是故意的。” “两杯奶茶。”苗邈转过脸看向贺沅,语气依旧冰冷。 “再给你外加啃鸡爷爷全家桶好不好,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贺沅继续求饶。 苗邈拿起手机摁熄屏幕看了看自己右脸上火红的手机印子,长长叹了口气:“你妈在的时候你还说会好好保护我绝不让我受伤害,这才几天就用手机偷袭我,照这个架势案子还没破我就得先破相。” 贺沅立刻单膝跪在苗邈腿边,一边帮他揉腿一边小声道歉。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伤害,大爷你相信我吗,我从第一次见你时候就有好多瞬间生出想保护你的想法,虽然那时候张局……实话给你说了,张局那时候想让我监视你,但我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你……而且,追捕柏无双那次,你明明可以朝左打方向盘让自己不受伤,可你却……” 贺沅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用额头抵住了苗邈的膝盖。 “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我就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你因为我受伤害,苗邈我是真的很爱你。” 苗邈攥紧手机的手猛然一松,像“我爱你、我喜欢你”这种情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贺沅说,可这次不一样,就像贺沅说的那个雨夜里他明明可以保全自己,可是还是下意识的朝右打了方向盘让那辆牧马人狠狠撞在了主驾驶的门上。 “贺沅我……” “贺支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从外推开直接打断了苗邈的话:“嫌犯数据对比出来了。” 站在门口的警员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这一幕,求生欲让他立刻把眼球往上一翻假装什么也没看到,随后把报告纸放在了门口小柜上面,后退关门转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贺沅单膝跪在地上摸出烟盒,点上一根烟呼地喷出一口浓厚的白雾:“完了,现在全市局都知道我怕老婆了,我的威严已经没有了,以后他们都不听我调遣了,怎么办吧。” 苗邈轻笑不语的从贺沅嘴里夹过烟叼进嘴中:“行了别贫了,看报告吧。” “苏峰,男,39岁,先前因为敲诈勒索多次入狱,看这情况应该是刚刑满释放没两个月……”贺沅翻着数据对比报告喃喃道:“刚出狱就作死的人还真不在少数啊……” 苗邈站在贺沅身侧扶着桌沿,目光一行行的略过报告纸:“这个苏峰劣迹斑斑,但敲诈的都是一些小数额或者是一些中老年人,绑架这种事……” 贺沅觅声抬头:“钱这种东西能拉低一个人的底线,更何况是这种三番五次进行劳改的不良分子。” “如果绑匪是个团伙,那这个苏峰应该就是放风的,人质被关的地点很有可能就在周围,只是我们还不确定他到底是在放风还是在等人。” 贺沅向后一仰靠在座椅上,紧接着把眼一闭轻声道:“我比较偏向他是在放风,不然为什么一直在保安岗那边盯着咱们的警员,除非是凌晨三点的海给了他看见未来的能量,否则正常人谁会半夜蹲在一个保安岗里。” “也不一定。”苗邈没有肯定贺沅的话:“说不定是被老婆从家里赶出来了。” “你以为别人的老婆都跟你一样,连睡觉都不让老公上床。” “什么?”苗邈斜着眼瞪了贺沅一眼。 “没什么,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面试了,嗯……以后就是有工作的人了。 第89章 第 89 章 还在石林山港口停车场管理处的高晨举着手机从管理处主任办公室推门而出,跟在他后面的米月一脸震惊。 “高哥,回市局还是申请支援?” 高晨微微出了口气:“你打电话通知一下老大,我去把附近的兄弟叫来咱先去这个苏峰家里看看情况。” 说完高晨拎着对讲机就朝着警车的方向走去,还不忘掏出一根烟点上,跟在不远处的米月也掏出手机拨通了妻管严程度已经闻名市局的贺沅电话。 电话依旧是秒接,贺沅沉稳充满磁力的声音紧跟着就响起:“什么情况?” “贺队,我和高哥刚从停车场管理办公室出来,他们的主任说这个苏峰就是前几天辞职的保安,离职的时候撂下一句‘老子要去赚大钱了’以后第二天也没来上班,这几天一直没见人连工资也没来要。” 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说苏峰和绑架丁晓青的那群绑匪没有关系的话,十个人有九个都会选择不相信。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真理啊。”贺沅感慨道:“苏峰家的住址问到了吗?” “高哥已经去叫附近的兄弟了,我们正准备要过去的。” 贺沅把手机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位置发一下,我准备带你小苗警官去看一看,你通知痕检那边了吗?” “没有,我马上通知,贺队那个……”米月突然有点支支吾吾,老半天都没说出来后半句。 “有屁赶紧放,人质家属还等着我们去接他女儿呢。” 电话那头的米月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贺队,我把您给的那家佛跳墙的VIP接待卡弄丢了,就在刚刚追苏峰的时候。” “嗯?”贺沅一顿:“没事,那卡里面也就一万来块钱,问题不大,回头你请苗邈吃顿肉包子这事就算过去了,别逼逼这些没用的了,赶紧发位置,挂了。” 贺沅没有给米月再说一句话的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向右一侧身趴在了苗邈的腹肌上:“大爷,今日亏损一万元,能不能可怜一下我,晚上让我搂着你睡觉呗。” “不能,你不缺这点。”苗邈直接推开了他,面无表情补充道:“不过可以给你一个晚安吻。” “也行,不亏。” 半个小时后,石林山港口向北两公里的小渔村里,四五辆警车没有鸣笛直接开到了苏峰家巷口,紧跟其后的S500绕过警车直接开到了苏峰家门口。 众警员停好车后纷纷下车把那辆S500围住,似乎是在等待车主的指令。 几秒后主驾驶的门被推开,贺沅叼着烟下车后环顾了一圈围住车的警员:“都堵在这干啥,我又不是嫌犯,就这家门大开四敞的就是,进去啊。” 围着车的警员这才提着工具箱依次走进了苏峰家的院子里,贺沅望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得”啧“了一声,侧头看了副驾驶睡的正熟的苗邈一眼。 “瞧瞧给这孩子困的。”贺沅喃喃道。 院里高晨一侧目正好看到走进来的贺沅,连忙箭步到了他身边,先是“咦”了一声,随后问道:“苗邈呢,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 贺沅从兜里掏了一根烟点上,缓缓道:“在车上睡着了,我就没叫他。” 说完,贺沅朝着里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什么情况了?” “惨不忍睹啊。”高晨唏嘘道。 闻言,贺沅的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连忙追问:“有受害者?” “那倒不是,就是脏乱差程度让人感到反胃,说实话老大,我跟了你七八年了吧,从来没出过这么脏的现场,血腥恶心那是另一回事,就这种居住环境恶劣到这种程度我还是头回见,您自个进去瞅瞅吧,我在里面已经呆了半个小时了实在不撑劲了,我得赶紧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洗洗肺。” 贺沅半信半疑地瞥了一眼高晨,随即把手中烟头朝院门外一弹,抬腿走了进去。 一进门贺沅的人生价值观就受到了冲击,腥臭肮脏和各种污秽之物洗礼了他的耳膜和视网膜,连同耳膜都被这奇异的气息股的嗡嗡作响,他已经开始在心里佩服了好一阵高晨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下去。 先不说桌上那些发霉发臭的外卖,就单单房间里唯一一把木椅上都被洒上了剩菜,在这冬日冻人的环境中已经郁郁葱葱的开始冒白毛,四处乱扔的垃圾和用过的卫生纸、避孕套混杂在一起难舍难分。 贺沅捂鼻皱纹站在门口,老半天都没再迈出下一步,足足过了五分钟才转身向技侦要了个口罩。 厚重的医用口罩依旧没有挡住这糜烂气道的冲击,贺沅皱起眉头在屋里四处转了转,很快就在一个破旧到门都掉了衣柜里发现了一件女士打底衫。 他站在衣柜旁边,内心反复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下手,转头喊来了米月。 米月一路小跑从最里面的房间窜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样化妆品,贺沅目光在米月手上一定:“就苏峰这种能住在这样环境里的人,不像是会用化妆品的人,带回局里提取指纹,我感觉应该是丁晓青的。” “贺队,我觉得这就是丁晓青的,因为这化妆品和那个手提包是一个牌子的,而且……这些都是我这种工薪阶层买不起的。”米月瞅了瞅手里的化妆品,感慨道。 “物证保存好带回市局检验,继续取证,等人质救出来我给你买一套。”贺沅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这垃圾场,刚跨出门槛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外的苗邈。 门外的苗邈正扬起下颚抬着头看向门框上方,这个动作下的他下颌骨线条流畅锋利,网格围巾盖住的颈部肌肉绷紧,他看向门框上方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 “怎么起来了?”贺沅走到他身旁轻声问道。 苗邈的眼角视线从门框上方滑到了贺沅高挺的鼻梁上,随即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道:“我如果不醒就得在车里憋死了,开着暖气连窗户都没给我留,你是想让我体验一把二氧化碳换血吗?” 贺沅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停在身后的S500,几秒后搓了搓手掌讪笑道:“这不是你的睡颜太过动人我一时就给忘了吗,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苗邈白了贺沅一眼,把目光又放回了门框上方,低声道:“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啊?”贺沅疑惑地站在苗邈身边。 老旧木门上方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灰尘,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有两处浅一些手指压痕,紧跟着贺沅瞳孔就迅速压成一线。 此时苗邈已经从屋内搬出了那把长毛的木椅,抬起长腿踩住木椅上,丝毫不顾及满满一鞋底的白绿色混合微生物。 “贺沅,这上面……”苗邈表情突然严肃,连语气都变得让人心头一紧。 贺沅连忙扶住苗邈的大腿,屏住呼吸等苗邈说出下半句话。 苗邈伸出带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得捏起了门框上方的红色颗粒,从贺沅手中接过物证袋:“像是藏毒吗?” 贺沅目光如炬紧紧锁住物证袋里的几粒红色颗粒物,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带回局里检验一下吧,如果真的是毒品,咱支队就不用愁年终奖金了。” “工资记得上交。”苗邈淡淡道。 “卡都在你那里,说什么上交不上交的多伤感情,行了下来吧,我扶着你。” 话间贺沅就已经抬起右手,先是接过苗邈手中的物证袋随后把物证袋往左手一递,紧接着就握住了苗邈凉透了的指尖:“你这爪子就跟从冰窟里出来的一样,赶紧回车上暖和去。” 因为有了贺沅的扶持,苗邈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从木椅上一跃而下蹦到地面上,站稳脚后抬起头又看了看门框上方:“这不是以前你说我来当大爷的时候了。” 贺沅嘿嘿一笑:“哪能啊,以前是小的我不懂事,不知道您的深浅,现在——别说当大爷了,您就算天天拿戒尺瞅我,我都觉得是你再跟我玩情趣。” 苗邈无可奈可的白了他一眼,轻声道:“那我就继续当大爷了。” 说完苗邈用力搓了搓贺沅的手掌,从他温热的掌心汲取了部分热气手双手往兜里一插,大摇大摆得回到了S500上。 苏峰家的取证还在继续,一个半小时的取证后,本来就乱到不能下脚的房间现在如洪水过境,没有一寸地皮是空白的,乱七八糟的没用小物件都被扔在地上,能提供线索的东西都被装进物证袋。 米月一边从里屋走出来一边用力拍打着羽绒服,试图把已经串味的羽绒服拍成原味,她刚拍了没两下就看到贺沅还叼着烟站在门外。 “贺队,苏峰家的取证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贺沅把手中烟头往大门的方向一弹,转过身道:“都提取到什么了?” “嗯……”米月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到目前为止,搜到女性化妆品一套,同品牌的钱包一个,还有几条带有勒痕的麻绳和……” 说到这里米月略一停顿抬起头正视着贺沅的眼睛,贺沅也是一愣,毕竟米月来市局实习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这样直视着他。 “丁晓青的身份证。”米月继续道。 如果说先前苏峰绑架丁晓青的可能性是50%,当米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绑架嫌疑就直接上升到了99.9%,还有0.1%是这些东西都是苏峰捡来的。 不过,市公安局的刑警们是不会相信这0.1%,不然苏峰为什么一见到身穿警服的高晨和米月拔腿就跑。 毕竟老祖宗说过“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作者有话要说: 求了 第90章 第 90 章 市公安局里,所有从苏峰家取来的物证连同那袋红色未知颗粒物都被一起送去检验,刑侦办公室里众刑警们趁着检验结果没出来之前,忙里偷闲赶忙补觉。 偌大的办公室里呼吸声此起彼伏,时间长了还会发出几声手机提示声,然后手机主人艰难的从桌面上抬起头看上一眼后就被放回原地,整个人再一放松再把脑袋砸进胳膊里,可以说是累到极致了。 哪怕睡眠不足严重到这种地步,也没人抱怨刑警工作的不易,因为从他们踏进警校的那一刻起,国家正义、公民利益就已经深深刻进了他们心中。 这场集体补觉行为也就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直到独立办公室的贺沅的铃声响起时,外间刑警们集体一个激灵全部清醒,这倒比贺沅本人还激动。 趴在办公桌上补觉的贺沅懒洋洋的拿起手机,整个头部向右一歪直接把手机放在了耳朵上:“喂……你说。” 十分传统的有气无力。 没几秒的时间贺沅就精神抖擞直接坐直身板,连着趴在耳朵上的手机也随即摔在桌面上。 已经完全睡熟的苗邈被手机砸到桌面端这声巨响直接惊醒,霎时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把西瓜刀。 贺沅连忙摆手示意让他放心,只是手机砸到桌面而已,苗邈这才长吐一口气又埋进了被子里。 “行,我知道了,先把报告送来吧。”贺沅沉声道。 苗邈这才从被子里发出沉闷的一声:“检测报告出来了?” 贺沅一边喝水一边“嗯”了一声。 埋在被子里的苗邈索性从床上坐起身子,甩了甩压麻的手腕,抬头和贺沅目光一对视:“是新型毒品吗?” 此话一出,贺沅立刻站起身来,表情复杂令人捉摸不透,少顷他走到单人行军床边直接坐下身来把头埋进了苗邈的颈间。 “苗邈,检测结果不如人意……让人有些糟心……” 苗邈后背肌肉瞬间绷紧,没有围脖遮挡下的喉结上下一划动,看表情他的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样:“什么结果?” 贺沅满脸郁闷,半晌后开口道:“那红色颗粒……” 苗邈身体绷得更紧了些,连呼吸都止住了。 办公室的暖风似乎都挺直了,静谧的空气中只有贺沅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就这样僵持了十几秒,苗邈终于受不了了:“说啊,是什么!” 贺沅硬朗的面部轮廓依旧保持着郁闷,好半晌终于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哈”得一声,紧接着化作了大笑:“是……是特么的老鼠药……哈哈哈……” 苗邈愣住了。 公共办公室外的众刑警也愣住了。 “嗷呜——”还在大笑的贺沅笑声直接拐了弯,之间苗邈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掐在了贺沅的腹肌上,用力到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是看你没什么精气神想逗逗你,别别别生气,我的大爷,轻点轻点……疼疼疼……” 此时的霸王龙已经进化成了海洋生物,而这种生物常见于夜市铁板烧的摊位上。 贺姓海洋生物整个人已经完全趴在了苗邈的身上,任由苗邈掐的他嘶哈嘶哈地吸着冷气也不愿意放手。 苗邈皱着眉用尽全力单手把贺沅从身上扒拉了下去,皱眉道:“现在两杯奶茶也解决不了,晚上你就睡沙发吧。” “别介啊,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谎报军情了。您大人有大量就绕了我这一次呗。” 落地玻璃窗外的众刑警虽听不到两人谈话的内容,但表情和动作就都猜测出这是他们的贺支队长又惹了苗大爷生气,纷纷小声的拍手叫好。 “我看咱老大这是被苗邈治住了。” “别瞎说,贺队对小苗警官明明是爱的深沉。” “说起来,老大前几天过生日咱几个都没表示,要不要众筹买个搓衣板送给他啊。” “好主意……” 独立办公室的贺沅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市局“妻管严”小分队领头人,现在的他正百般求饶祈求得到苗邈的原谅。 而外间办公室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声则被推门而进的刘顺利直接打断,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咸鱼臭脸难得没垮下来,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众警员后没吭声直接走向了贺沅办公室。 当背着手走进独立办公室的刘顺利看到面前一米九的贺沅趴在苗邈后背上腻腻歪歪的时候,耳畔突然回荡起这几日听来的风言风语,一瞬间对爱情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层次,奈何理解了好几秒都想不透这其中的微妙。 正在施展浑身解数祈求不睡沙发的贺沅见到进来的刘顺利,连同苗邈一起脸色唰地直接白了三个度。 受到刺激的刘顺利也短暂地愣在门口,可能冲击度有点大他缓了好久才把那张老脸上挂满怒色:“这是市公安局,你们两个这样成何体统!还要不要脸!” “刘局,你不懂这叫爱情!”贺沅纠正道。 贺沅这句话简直就是奔着刘顺利的怒点去的,一瞬间就点燃了刘顺利头顶那团火,他把刚刚从警员手上接过来的检验报告“啪”地一声狠狠摔在桌面上,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贺沅,颇有那种骂街泼妇的感觉。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刑侦支队长这个位置是你用来搞同性恋的吗!特警和基层派出所里都快你当成笑话了,你还在这跟苗邈卿卿我我,你可以不要脸但是苗邈是省厅孙厅长亲自指派到临港市局的,你让孙厅脸往哪里搁?” 刘顺利开口就是一顿扫射,企图用孙厅来压住贺沅,谁料贺沅还没发表意见面膜就不乐意了,他坐在床上把趴在他背上的贺沅往后一扒拉,站起身在办公桌上摸过贺沅的烟盒,直接叼了一根进嘴。 落地玻璃窗上的窗帘并没有放下来,外间办公室的众人都在瞪着眼珠看戏,众目睽睽下的苗邈叼着烟往刘顺利面前一站,眼中的鄙夷不屑和丝毫不在乎的笑容竟生出一股从容优雅的派头。 外间一群人从未见过这种派头的苗邈,纷纷拉长脖子生怕错过了好戏,而坐在单人行军床上的贺沅则是抱着双臂饶有兴趣的看着苗邈的背影。 “你说什么?”苗邈清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三年贩毒集团卧底生涯训练出来的血腥戾气瞬间爆发出来。 虽说刘顺利已经从警三十年,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仅仅用四个字就能让他心头发颤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是孙厅面前最得宠的人,这让刘顺利直视苗邈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躲闪,随即他往后退了半步,喝道: “苗邈,你想干嘛,知不知道这里是市公安局,把你套跟毒贩学的东西给老子收起来。” 比刘顺利高半个头的苗邈就这样居高临下一言不发的紧紧盯着就他有些微颤的瞳孔,一点不受刘顺利刻意提高的嗓音影响,反倒是又往前迈了半步靠着自身压迫性的气势愣是让刘顺利又退了半步。 应该是上了年纪的原因,刘顺利喊过一嗓子后的肺活量明显跟不上,导致他再开口时的分贝明显下降: “你是想停职还是想写检讨?孙厅让你来临港市局刑侦是让你来勾引领导,破坏刑侦队风气的吗?” 甚少发怒乃至于从来到临港市局就从未当众发过脾气的苗邈肉眼可见得处于失控边缘,没人知道这位深渊枭雄真正动怒的样子,但就凭能在“羊群”里度过这三年来看,这个苗邈最真实的模样肯定不是整天抱着紫砂杯刷微博的老大爷做派。 他紧盯着刘顺利的眼睛,足足好几秒脸上的怒色才转为嘲讽,漫不经心道: “刘顺利,男,53岁,现任临港市市公安局副局长,夫人曹秀娟,51岁,无业,每天晚饭后喜欢到小区后公园散步遛狗,独生女刘贝贝,22岁,目前就读于临港师范大学……” 苗邈说到这里略一停顿,深邃的眼眶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光:“我说的对吗?” 这下,刘顺利的脸直接涨红,有些松弛的脸颊肌肉带动皮肉猛地一颤:“你想干什么?!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警察!!” 苗邈在刘顺利的瞪视下悠然一笑,语气就像“早饭吃什么”一样平淡没有起伏:“刘副局,从我来到临港市局到现在,省厅那边一直担心的那个问题,您不会不知道吧。” 这句话不止让刘顺利僵持在原地,甚至让坐在行军床上的贺沅都开始乱了阵脚,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勾住苗邈的指尖,轻声道:“苗邈我送你回家睡一会吧。” “不用。”苗邈连头都不带转一下的,继续盯着刘顺利的眼睛,上半身微微前倾:“您现在说完这些话,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是省厅想的那样,您的妻儿老小——” 这话里的威胁程度已经完全溢了出来,饶是贺沅都没想到苗邈会说这种话,他握紧苗邈的手不自觉的在下力,他很清楚如果刘顺利把这话原封不动的呈给省厅,那等待他们的将是分离和无止境的调查。 空气中的爆炸分子已经弥漫的满屋都是,随时都有被点燃的可能,谁料这时的苗邈话锋突然一转,正色道:“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觉得只有异性才配拥有爱情,难道同性之间那种最纯粹最接近本心,无关繁衍本能,无畏世俗眼光的爱情在你们眼里就是最肮脏的吗?” 苗邈深吸一口气,掐掉手中的烟头一转身又“啪”得为自己又续上了一根。 “刘副局,回去问问您的女儿准备什么时候把她女朋友带来给您见一下吧。” “什……什么?!”刘顺利连退好几步,从鼻腔里发出这质疑声音,一个激灵从尾椎骨直顶天灵盖,让年过半百的他站都站不稳直接靠在了文件柜上,连精明的眼珠都愈发浑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 第91章 第 91 章 公共办公区域的魏昇高晨等人一度瞪大双眼看着气氛怪异的独立办公室,但又没人敢上去问问是什么情况,就这样无数的猜测涌上他们的心头,甚至都有人想到这是刘顺利看到贺沅和苗邈亲密吃醋了。 还在贺沅办公室的刘顺利已经在文件柜上靠了好一会了,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时而还整出一副红白相间,十分好笑。 空气中躁动的爆炸分子已经被苗邈那句话完全打死,剩下还飘在空中的只有窸窣的呼吸声和刘顺利身上那件劣质羊毛衫因为小幅度动作发出的轻微静电声音。 “苗邈……”贺沅朝身后拽了拽站在他身前的苗邈,声若蚊呐的开口:“你看刘局这脸是不是会变色啊?” 沉默许久没吭声的刘顺利霎时闻声抬头,但他已经失去怒瞪贺沅的力气,剩下的只有垂头丧气和一蹶不振。 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珠在贺沅脸上停留了几秒后,又向一侧过渡到苗邈脸上,随着一声能把肺压瘪的吐气声,刘顺利扶着文件柜缓缓站直身体,还可以把脊椎挺的直了些。 “贺沅,有些话你听过就好,别往心里去。”刘顺利的声线似乎是飘在高空中那般柔软无力。 贺沅随即一愣,这还是他从警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刘副局长的道歉,虽说并不是摆明了的“对不起”,但好歹能从这个一直只会训人的刘顺利嘴里听到,可以说是极其,非常,难得的不容易。 说完,刘顺利把眼神往桌面上的检测报告上一放,继续道:“我来的时候遇到痕检那边来送报告的小实习警,他找不清你办公室的位置,我就替他给你送过来了,贺沅你……看看吧,早点侦破这起绑架案。” “是,刘局。”贺沅应道。 “好好干,别让人质家属对市局失望。”刘顺利又嘱咐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开了贺沅的办公室。 单看刘顺利离开的背影就知道这次的打击不小,年过半百的他被苗邈这一刺激,连刻意挺直的腰板都看起来十分别扭。 刘顺利前脚刚打开外间办公室的门,贺沅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一把扯过刚要喝水的苗邈,把他往沙发上一摁,单膝跪地又开始替苗邈揉起了腿,整个人殷勤的很。 “大爷,你怎么对刘局家这么了解,你是什么时候调查的我竟然都不知道。” 苗邈倒是毫无保留:“来临港之前,孙厅给了我一份你们的资料,除了那群实习警,这些老警员我都背下来了。” 贺沅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性取向这种事情也写在资料里了吗?” “哦,那个啊——”苗邈瞅着贺沅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我瞎诌的,没想到他就信了。” 贺沅:“????” 套路,满满都是套路。 外间办公室正疑惑的众人突然被贺沅乍起的一阵狂笑声吓了一个激灵,纷纷又转头看向独立办公室。 现在的贺沅因为笑的太过放纵,双腿一放松已经整个人坐在了地面上,两条大长腿呈M型支撑着他趴在膝盖上的上半身。 “卧槽,哈哈哈……大爷你太可以了,拿这个来吓唬刘局,我喜欢……哈哈哈……” 就在贺沅笑的毫无支队长形象的时候,米月颤颤巍巍的推开了门:“报告,贺队……” “哈哈哈哈……嗝……”已经笑到快要岔气的贺沅被推门进来的米月一打断,直接憋出了一个嗝,足足缓了好几秒贺沅才正色道:“你说。” 米月的表情有些僵硬和疲惫,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声道:“有个快递刚刚给丁先生打电话,但是丁先生反复确认过没有购买过商品,也没有亲戚或者商业上的快递,所以负责蹲守在丁先生家的警员就替他去取了。” 贺沅从地上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手工定制的裤子:“是什么东西?” “一张内存卡。”米月扒拉一下手机,随即把那张内存卡的照片往贺沅面前一摆:“就是这张。” 贺沅的视线不经意的一扫手机屏幕,随后直接定在了上面:“这是……相机内存卡?卡呢?在哪里?” 米月干脆把手机直接送到了贺沅手中:“卡已经在回市局的路上了。” “丁诚呢?”苗邈问道。 米月略思考了两秒:“刚刚一直在接待室,现在好像去楼下等着了……我去把他叫来?” 贺沅把检验报告纸一合,抬头道:“不用了,让负责盯着他的兄弟机灵点,绑匪落网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哪怕是人质的父亲也有。” 米月似乎有话要说,纠结了许久才喃喃道“虎毒不食子,贺队你疑心太重了……” “米月……”苗邈打断了她,抿了口水后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任何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都会被权力利益打动,有的人只需要几句话就能动摇他的决心,有的人则需要个三年五载来慢慢熏陶,贺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像父亲为了利益绑架亲生女儿的案件不是没发生过,他这不是疑心重,他……” 苗邈侧过脸看了一眼双手交叉撑着下颚和他对视的贺沅,眼帘稍一垂轻声道:“犯罪面前你我都有可能是嫌疑人,他只是去尽了一个刑警的责任而已。” “小苗警官说的有道理!”米月应道。 贺沅脸色一正:“到底谁是你领导,现在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就听你小苗警官的,米月你给老子说清楚……你是不是想给我戴绿帽子!” 苗邈:“????” 一听这话,米月直接慌了阵脚,连忙鞠躬道歉并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这么想,就连苗邈都有些尴尬但不好直接解释,毕竟这种事是会越描越黑的,索性把紫砂杯往桌上一放,一个眼神都没给贺沅直接坐进了沙发里。 此时的贺沅心中冒过无数的问号。 “他不会生气了吧,我就是开个玩笑啊。” “要是生气了怎么办,火锅还是奶茶?” “应该不会生气,我苗的气度怎么会止步于这个玩笑呢?” 思索了许久,贺沅终于坐不住了,他双脚撑地把座椅滑到了苗邈身旁,既不开口也不做多余动作,就这么静悄悄的观察着他。 苗邈目光一斜就看到了贺沅的表情,没给他任何反应就把目光收了回来重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浓密又长的睫毛下看不清他的眼神。 贺沅就这么梗着脖子,好一会才半笑不笑的提了提嘴角:“大爷,晚上要不要回家好好睡一觉?我可以睡沙发,卧室让给你。” 后者头都不抬一下:“我在你家有自己的卧室,不用你把放房间让给我。” “完了完了,还是生气了。”贺沅在内心敲定,霎时出了一脑门热汗。 这时,门口有人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紧接着张福来的声音就从门口响起:“贺沅,刘副局是什么情况,刚刚听他说和苗邈吵起来了。” 这下还赖在贺沅办公室准备看戏的米月也慌了,忙不迭后退几步给张福来让出那块风水宝地:“好端端的怎么还跟副局吵起来了,是因为案子的事吗?” 张福来在市局的形象一直是那种随和亲善,到让苗邈并没有因为他提起刘顺利的事而上头,紧接着就站起身柔声道:“没什么,是我说错了话惹怒了刘局,等会我去找他道个歉。” 贺沅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明明是那个老家伙自己找不痛快。” “贺沅……”张福来语气突然加重了一些:“刘副局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领导,这种话以后再让我听到就记你处分,刘副局的脾气是冲了点,行了苗邈你也不用去道歉了,现在你们的首要目标是救出人质,至于私人恩怨等结案以后再说吧。” “是!”贺沅和苗邈立刻应道。 站在张福来背后的米月瞪着大眼睛看看贺沅再看看苗邈,最后把目光锁在了张福来微驼的背影上,也跟着接了句“是”。 张福来转过头看了看身后这个青春洋溢的实习女警,冲着她满意的一点头又转过头问道:“这起绑架案进度怎么样了?” 贺沅:“目前锁定到一名男性嫌疑人,叫苏峰,住在石林山港口北两公里处的渔村里,上午时候人质的化妆品钱包和身份证都在他家被搜出,目前已经下发了协查令。” “人质家属那边呢?” “家属丁诚还在市局,我派了两名警员25小时守着他,一时考虑到他的人身安全二是……任何犯罪行为面前,在没敲定真正凶手的时候,哪怕是人质的父亲都会存在一定比例的嫌疑。” 张福来拿起桌面的报告纸随意翻了翻,继续道:“嗯,这个思想我不否定,好好把握住每一条线索一定要把人质安全救出。” “是!” 下一刻,贺沅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从桌面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紧跟着把手机往苗邈面前一放:“楼下大厅的座机。” 说完他就接起了电话:“相机内存卡送到了?” “丁诚已经拿上去了。” “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贺沅用手机朝门口处一指,看了张福来一眼,又看了看苗邈:“走吧,内存卡到了,去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第92章 第 92 章 四人刚走出办公室就遇上了风风火火跑来的丁诚,他喘着粗气脸色十分憔悴。 “贺沅,快递送来的就是这个东西,好像是什么内存卡。” 贺沅冲着丁诚一点头从他手里接过了内存卡,二话不说直接转身绕开了丁诚又回到了刑侦办公室,他站在屋内扫了一眼众警员的办公桌,成功锁定了米月的粉色笔记本电脑。 “米月!” “到!” “你的笔记本电脑能读这张内存卡吗?” 米月迟疑了一下:“应该能吧,我记得有这个功能不过我一直没用过。” 贺沅二话不说大步走到了米月的办公桌前,单手直接拉开椅子,另一只手翻开笔记本电脑摁下了开机键,还没等电脑完全开机就十分着急的找到了内存卡端口。 “啪。”相机内存卡被插入电脑。 开机时间足足用了将近两分钟,很明显得就能看出贺沅从面无表情快速转为了不耐烦:“你这是哪年的产品,这开机速度再慢一点咱今年就能直接在这过年了。” 米月难堪得搓了搓指尖:“这是我刚上大学时候买的,因为东西挺多所以一直没舍得换。” 贺沅没有再抱怨这台已经上了年纪的笔记本,屏住呼吸双目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鼠标,经过长达一分钟的从卡顿到流畅再到卡顿的循环后,内存卡里的东西终于被调了出来。 “照片,视频,录音……”贺沅轻声念着每个文件夹的名字:“这啥相机啊,还有录音功能。” “贺沅,先看视频,这个文件夹的占的空间最多。”苗邈用手指在电脑屏幕上。 贺沅飞速滑动鼠标点开了视频那个文件夹,打开后他愣了一愣:“就一个视频啊,不会是绑匪的自撸录像吧……” “咳咳……”张福来咳嗽了一声,小声道:“人质家属还在呢,收敛点。” “对不起张局,我嘴瓢了。”贺沅连忙低头不去看周围他们脸上充满鄙夷和无奈的表情,紧跟着双击就打开了视频。 “啊!!” 视频刚被点开,一片漆黑的画面里就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由于笔记本电脑的音量并没有调小,导致所有在场警员和丁诚都被惊得同时打了一个激灵。 “晓青……”丁诚小声哽咽了一下。 紧接着画面被晃动了一下,一道极其难听的男声响起:“你特么是煞笔吗,对准那个小娘们啊,你对着自己□□干屁啊,给那群黑皮条子看你吊吗?” 被骂的人没有回话,立刻把画面对准了他口中的那个女人。 画面一被调正,站在贺沅背后扶着椅背的丁诚就立刻惊呼道:“晓青!这是晓青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我的晓青啊……” 视频里的丁晓青双手被麻绳捆住吊在房梁上,整个人一丝生气都没有的和地面呈一个垂着角度,身上穿的那件深棕色的毛呢裙子把脸色衬的更加惨白。 这时,另一道声音从视频里传出,应该就是举着相机的人:“姓丁的你听好了,我们商量过了,一百万赎金对于你太少了,我们决定把赎金加到五百万,地点明天我们电话通知你,如果到时候我见不到钱,你就准备带着你宝贝女儿的尸体回去吧。” 画面里的男声停顿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贺沅眉头皱得死紧把视频又后退了一下,放大声音这才听清他说的话。 “还要跟这个姓丁的说点什么吗?” 那道很难听的男声响起:“不用了,还有啥好说的,难道说我想把他宝贝女儿先奸后杀吗,就录这些吧,把卡拿出来给那老废物寄过去,等着拿钱就行了。” “五百万啊大哥,我不要太多一百万就行,我想去包几个女的玩一玩,你不知道我都多久没开荤了,我光想想就顶的难受了。” “别特么的废话了,赶紧去寄,要是等到姓丁的报了警,别说一百万了到时候咱俩都得进去。” 画面一黑,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现在的丁诚已经完全呆滞住,他扶着椅背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颤动幅度大到连坐在椅子上的贺沅都清楚的感受到。 一时之间偌大的刑侦办公室里除了呼吸声此起彼伏以外,没有一点别的动静,每一秒的时间都好似被无限拉长。 虽说他们都是刑警,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过,但在这种视频面前,难免还是会激发人类对弱者和受害者同情的本性。 不知过了多久,苗邈才把身体转过去背对电脑屏幕,“咔”的一声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后才沉着脸色说:“丁晓青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必须加快进程。” 贺沅也点了一根烟,吩咐道:“米月把这卡送到技侦看看能不能提取到什么,东杰你去调查一下这种相机内存卡的销售量,在这条线上下下功夫,其余人继续对石林山港口附近进行搜捕,把握好每一分钟早日救出人质。” “是!”所有人齐声喝道。 直到所有警员和张福来都离开了刑侦办公室,丁诚都一直沉默不语,他的目光闪烁,有一滴泪倔强的挂在眼角上。 同样沉默的贺沅和苗邈则是一起站在窗边向外眺望着远处,一缕缕的青烟从他们的头顶升起、盘旋最后散去,一直到夕阳的余晖照亮了街面,贺沅才回过神压低声音道: “这两名绑匪说话粗鲁也不使用变声器,给我一种没有文化水平和智商很低的印象。” 苗邈叹了口气:“人质的安全已经受到威胁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去挑绑匪的缺点了,还是先让丁叔坐下歇一会吧,他这个姿势已经保持很久了。” 贺沅一回头就发现丁诚还是那个扶着椅背的动作,整个人僵持到已经开始颤动起来,两双撑在椅背边缘的手掌已经充血鼓胀,贺沅见状心想不妙,较忙箭步上前准备劝说一下他。 谁料贺沅的指尖刚碰触到丁诚的大衣袖子,后者低头看了一眼那双修长的手,几乎是同时就像是被人从背后来了一闷棍一样整个人跪趴向前发出剧烈的“嘭”一声。 “丁叔!”这瞬间的贺沅头皮都是发麻的,他赶忙蹲下身来去扶丁诚,谁料丁诚已经失去意识整个身躯瘫软如泥:“苗邈,去拿车钥匙!” 临港市第四人民医院,贺沅背着丁诚一路小跑直接把人送到了急救室,刚把人放在急救床上没两秒外科主任就扶着假发一路小跑奔了过来:“贺队长,我已经和急救这边打好招呼了,受害者家属呢?” “呸!哪里来的受害者家属,你说话注意点别给我们加工作,里面那位只是来我们局里办户口的,别在这胡诌。”贺沅义正严辞的反驳他。 外科主任扶了扶眼镜框,点了点头:“是是是,办户口的办户口的……贺队长你和这位小警官现在外面等一等,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嗯。”贺沅点头。 医院走廊里贺沅和苗邈并排坐在铁椅上,两人一致地皱起眉头,看表情应该是对丁诚这突然休克感到十分担忧。 “别在丁晓青还没就回来,丁叔就没了……”贺沅惆怅道。 苗邈立刻抬头打断了他:“难道你祖上的吉祥物也是乌鸦吗,别在这瞎说咒人家,丁叔应该就是受到了那段视频的刺激,应该没什么大事。” 贺沅一米九的身躯往铁椅子上一摊用头枕着椅背,靠着臀部力量把两条大长腿腾空架在地上,许久才冲着天花板吐出一口浊气:“其实我还是挺怕的……” 苗邈不解:“怕什么?” “如果有一天卜钊把你带走了我该怎么办,到时候我可能连丁叔都比不上,说不定连两天都撑不过去……” 走廊里的时间再度凝固,贺沅手腕上那块天价腕表指针挪动的速度也随即放慢,梦境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再次袭击脑海,只不过这一次苗邈没有害怕,他反手攥住贺沅的指尖: “我以为你会保护我,现在你却给我说你怕了,贺沅你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换我保护你吧。” 贺沅受惊似的直接从瘫痪的模式一秒弹坐的端端正正: “你这是看不起我吗,我给你说哪怕卜钊真的把你带走了,我也得扛着枪带着炮把你抢回来,你婆婆曾经说过男人就应该去保护自己喜爱的事物和人,半途而废临阵退缩的都不算男人,况且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配站在你面前保护你,其他的都特么的是狗屁,卜钊例外——他是畜生,是牲口,是下水道里臭老鼠!” 苗邈用指尖在贺沅的指尖上摩挲了会,轻声道:“好,只有你才配保护我,这世上只有临港市局的贺沅警官才能给我安全感,别生气了。” 贺沅笑了笑:“那我就原谅你看不起我了。” 两人相互一对视,把手指勾到一起各自垂头笑了起来。 不多时外科主任就带着口罩从急救室里出来了,他一边走一边脱手套:“贺队长,里面那位是不是有心脏病史,或者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不是很清楚。”贺沅回答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哦,没什么大问题已经苏醒了,不过还需要做进一调查来确定休克原因,这个年纪的人我比较偏向心脏病或者高血压。” 贺沅拧着眉心掏出手机:“我给你转一万块钱,你帮我给他办个住院然后详细检查一下,局里还有事我得先回去了,等会我让我们的警员来看护他……” 他输密码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外科主任:“我们警员过来之前还得麻烦主任您多费心,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外科主任冲着贺沅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现在已经把自己也当做了刑警队伍的一员,而且还十分自豪的冲着贺沅一扬下巴:“贺队长你就放心吧,咱外科接待过多少次你们市局的伤员,什么样的没见过啊,都有数都有数。” 贺沅无奈:“行,我们回市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 求推荐 求收藏 和求评论 啥都求 指导意见也可以感谢在2020-07-10 22:06:50~2020-07-11 22:0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生琼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第 93 章 “这款相机因为价格亲民而且性能优越,在临港市的销售网点超过70家,而且销量也很好……老大这条线我感觉不是很好查,你看光咱市局五公里内就有七家专卖店,大海捞针啊……” 葛东杰举着一摞相机品牌的销量报告,愁眉苦脸的坐在沙发上,叼着烟像是一滩失去生活动力的节肢动物。 坐在他旁边的是刚结束一轮搜捕的魏昇,也是一副累出五行外的表情。 “老贺啊,我现在感觉离升天就差一步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了,你说这些绑架犯到底是想折磨人质家属还是折磨我们,你看看我这几天都掉了五斤了……” 贺沅拿着火机咔嚓一声给准备抽烟的苗邈点上了一根,随即也往自己嘴里塞了根,叼着烟冲魏昇一摆手:“别在这抱怨了,赶紧休息会进行下一轮摸排,绑匪到现在还没把交易地址和时间发过来,我都开始怀疑丁晓青是不是有生命危险了,等会下一轮摸排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就不信了这群□□崽子能藏到哪里去。” “那感情好啊,等下我去把地图拿来……”魏昇说着就起身向外走去。 两分钟后屋里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地图旁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魏昇才拿起红色记号笔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圈,沉重道:“现在就剩下这一块摸排的还不够彻底了,如果这一块也……” “闭嘴,说点好听的。”贺沅一字一顿道。 突然,苗邈消瘦的手指往地图上一指:“为什么这一圈还没摸排清楚,这个地方不就是苏峰家的位置吗?” 魏昇长吐一口烟气,用记号笔敲了敲地图:“苗邈你没去摸排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村里的村委是极其不配合啊,先是借口村里都是有钱大户人家,怕丢了东西,今晚又说什么村里最近没有听到有什么惨叫声……我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对他进行扣押了……” “魏队长,你应该知道有项罪名叫妨碍公务罪吧……”苗邈淡淡道。 魏昇索性把记号笔往桌面上一扔:“我怎么不知道,但是那群村委都七老八十了,我这也不好下手啊……” 苗邈心领神会的唔了一声:“确实不好弄,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了又是一堆事,贺队……” 他一偏头看向旁边叼着烟微微眯起双眼的贺沅:“照目前这个情况,咱还能做什么,难道真的就这么干等着绑匪给我们打电话吗?” 贺沅眯起的双眼一点点缓慢睁开,许久才把最后一口烟吐了出来:“多去几个兄弟,摸排不行就换蹲点,一个巷子口蹲一个,藏的隐秘点别被发现了,老魏你立刻通知下去,让那边还在摸排的兄弟先休息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全部换成蹲点。” “什么线索都没有,只能搏一搏了啊,希望我们这把不会赌输……”魏昇仰头感慨。 现在这种情况,连破案无数的这群刑警们都束手无策只能靠蹲点来等绑匪上钩,那还是人质身份的丁晓青又该怎么办,是挣扎求生还是索性自我放弃,一行人想到这里难免不心生酸劲。 贺沅的办公室又迎来了一阵沉默,高晨魏昇和贺沅都沉默不语的盯着桌面地图发呆,只有苗邈闭着眼睛用力掐着眉心,借着眉心的刺痛压下内心由于同情而泛起的酸楚。 “一定还有没发现的蛛丝马迹。”他心想。 苗邈紧闭双眼在脑海中努力回忆关于这起绑架案的每一处细节,从罗马花园一直到此时此刻的场景,每想到一处都要摁下脑子中的暂停键,细细回味好一会。 其实另外三个人也同样在思考,只是漫长的十分钟后他们四个人相互对视了几眼后摇了摇头。 贺沅先开了口:“这起绑架案和以前破获的那些差不多,但又给人感觉哪里都不一样,这留出来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到目前只锁定了苏峰一个嫌疑人,还在追捕过程中跟丢了。” 苗邈硬邦邦的接话道:“我去找道上的人打听打听吧,他们这种人消息一般都很灵通……” “不行,我不同意!”贺沅一口拒绝,不给苗邈任何再开口的机会。 魏昇也跟着点头同意贺沅的观点:“苗邈啊,我们虽然可以去找那些有案底的人打听一些道上的事,但是你去就多少有点不合适,毕竟你才来市局多久……不过,从发现嫌疑人苏峰开始,咱就应该去找那些人打听一下,毕竟苏峰也是有案底的人……” 贺沅把温度刚刚好的牛奶往苗邈面前一推,眼神示意让先把牛奶喝了:“谁去都可以,总之苗邈是肯定不能去的,哪怕我去他也不能去。” 其实魏昇和高晨很清楚贺沅这样说的理由,但谁都没有戳透贺沅的小心思,谁让苗邈是队宠呢。 “我去吧,我认识的人多而且我面相凶,所以我最适合去干这种事……”魏昇自我打趣道。 “对!”贺沅直接打断:“苗邈你看看老魏这张脸,不去和那些刑满释放的劳改犯沟通交流简直浪费了他这天生的丽质。” 苗邈哑然失笑,只好点着头同意。 确定好人选后,几人都不再出声,他们迅速找好位置调整好姿势快速进入调养生息的模式,为下一波的摸排蹲点做准备。 空荡荡的刑侦楼中只有技侦和贺沅的办公室里坐了人,其余所有警员乃至于隔壁特警大队都被调去小渔村进行蹲点行动,这一场没有把握的豪赌行为一时之间成了丁晓青唯一的希望。 贺沅人虽然在办公室,但他早就替在蹲点的兄弟们准备好了吃食和热饮,所有参与蹲点的警员一小时一换班,替换下来的警员快速补充能量然后睡眠,在这种连轴转了几天的情况下,哪怕只能睡五分钟也比不睡的强。 夜里十二点整,贺沅从桌上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又瞥了一眼行军床上睡的迷糊的苗邈,不知道是又梦到了什么,他一手压在枕头底下看枕头边缘翘起的程度应该是握紧了那把西瓜刀睡的,贺沅摇摇头掏出手机给医院守着丁诚的两名警员发了信息: “绑匪来电了吗?” 足足过了五分多钟贺沅都没有收到回信,他狐疑得打开通讯录正准备拨号过去手里的手机就带着铃声震动起来,贺沅心中隐约冒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当即皱起眉头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警员带着急促的喘息声直接开口,“贺队,丁诚不见了!!” “嘭!”贺沅腾地从座椅上站起,一把拍在办公桌上:“你特么的再放一遍!什么叫不见了?” 几乎是同时,行军床上的苗邈一个弹跳坐起了身体,他手里握着的那把西瓜刀在白炙的灯光下快速反出一道光映在贺沅深邃的眼窝上: “丁诚不见了?”他问道。 贺沅脸上的怒气一瞬间消散,转眼就挂满耐心地冲着苗邈一摆手:“你先等会,我问一下什么情况。” “好。” 电话另一头的警员听到贺沅这充满耐心和柔软的语气,竟然认为他们的贺支队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随时随地会爆发的霸王龙,紧跟着刚吐出一口放松的气就被贺沅一声怒吼把吐到一半的气噎了回去。 “那么大个人还是在医院,你现在告诉我丢了,你们两个脑子被屎罐满壶了吗,给你们俩十分钟,我到了以后要是见不到丁诚,东西也不用收拾了,你们两个就给我连夜辞职!” 贺沅背着苗邈冲着手机听筒怒吼完挂掉电话,足足缓了十好几秒才换上那副只有苗邈才配见到的温顺绵羊模样:“要不要再睡会?” 苗邈摇摇头把西瓜刀又塞回了枕头底下站起身拍了拍睡皱了的衣服:“过去看看吧,这个点绑匪应该刚打完电话,现在失踪……” 他目光短暂一停顿,继而和贺沅眼神一对视,表情严肃:“我感觉没好事。” 黑色大奔S500在夜色中一路疾驰连闯两个红灯,到医院门口时候连地下车库都没进直接往路边一甩,紧接着主副驾驶座各放下两条大长腿疾步冲进了住院部大楼。 病房门口蹲着的警员一看到走廊尽头风风火火表情带雷到贺沅,霎时后背冷汗爬了一层立刻站起身来表情肃穆:“贺队!” “队啥队,人呢!”贺沅没给这个颤颤巍巍的警员任何缓冲时间,直接扛上了炮。 小警员一个激灵站的笔直,双手中指紧贴裤缝后背绷紧郝然站起了军姿:“报报报告贺支队长!另一名兄弟负责去找丁诚,我在这等着看看他会不会回来的……” 贺沅这下直接炸开:“我问你丁诚呢!你在这给我瞎放什么屁!什么叫人不见了,你俩是不是偷懒耍滑找地方睡觉去了!” “没有……我们没睡觉……”小警员立刻解释道:“我们两个一直没睡觉看着他的,就十二点时候绑匪来电,好像是说了什么我们两个问他,他就说还是那些威胁他不要报警的话,也就过了两分钟他说去个洗手间,然后他就去了……” “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吗!”贺沅愤怒值持续增加中。 瑟瑟发抖的小警员在贺沅的怒视中紧张到身躯乱晃,好一会才声若纹呐的说道:“他刚出去我们就想到这个了,跟着出去时候人就不见了……” “贺沅,别着急发火,不见得就跑出去了,再好好找一下,说不定在哪个地方又晕过去了……”苗邈的打断了让愈要彻底爆发的贺沅彻底哑了火,紧跟着苗邈一转身背对小警员在背后冲他一摆手,示意让他赶紧去找。 小警员眼神顺着苗邈挺拔的后背往下一落就看到了他打的手势,二话不说撂下一句“贺支队我再去找一下!”跟着拔腿就离开了□□爆炸现场。 贺沅看着跑的飞快的警员,半晌幽幽得叹了口气:“现在全实市局上下都知道有你苗邈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宝贝……下次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别护着他们了,不然这群小崽子不长记性。” 苗邈一勾嘴角:“下次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推荐 第94章 第 94 章 凌晨一点,医院走廊里又集齐了一波特警和基层警员,贺沅扶着额靠在白色墙面上,一度认为再集齐一波交警和消防就可以原地召唤神龙了。 特警大队白英雄队长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从下车开始就一路甩着浑身的肌肉奔到了丁诚病房里,推开门就看到了满屋挂满疲惫面色凝重的警察们,他关门的手顿了顿开口问道: “这是那个人质父亲又被绑架了?” 贺沅摇摇头,走上前:“白队长,这是医院监控你看一下吧。” 白英雄狐疑得接过手机定睛一看,跟着就有些头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手机画面中,丁诚从病房出来后一改进刚进病房时的憔悴和虚弱,他把病房门刚一带上就大步跑了起来,一路沿着走廊跑到了监控死角。 “后面还有。”贺沅因为连续熬夜的声音有些沙哑。 白英雄把视频往后一滑切换到下一个监控画面里,是医院门口的监控视频。 此时的丁诚应该已经跑累了,两手叉着腰微微弯曲上半身站在医院门口胸口剧烈起伏,没几秒他就走下了医院门口的台阶来到马路边,画面里的他虽然因为距离变远开始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到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贺支队长,这个人质父亲这是要去哪里?”白英雄提出问题,并把手机递到了贺沅面前。 不知为何,苗邈从第一次见到特警队长白英雄就很不喜欢他,可能是因为上次开会贺沅看了他几眼,也可能是因为他这一身精壮的肌肉让苗邈感觉到了自己瘦弱从而有些自卑。 他见白英雄要把手机递给贺沅,直接一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一把接过手机往兜里一揣:“已经通知交警那边调取这辆出租车的行驶记录和路面监控了,应该过一会交警那边的陈队长就会把监控视频发过来了。” 白英雄一见到苗邈火急火燎挡在他面前的样子,内心先是吃惊随即想到了什么,嘴角往上一挑有些打趣的开口道:“苗警官是吗,你放心我喜欢女人。” 苗邈:“我以前也认为我喜欢女人。” 这浓浓的醋味说是发酵了二十七年的陈年老醋都有人信,在众警员一片唏嘘的感慨声中,贺沅带着一脸马上要开花的表情揽过苗邈的肩膀往胸口上一蹭: “白队长,别逗我媳妇了,我媳妇醋性大。” “媳妇?”白英雄霎时愣了两秒,略微有点语塞:“我说贺队长你还真敢承认啊,不怕他们出去乱嚼舌根吗?” 揽着苗邈的贺沅淡定一笑:“有什么好怕的,同性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况且谁规定了只有男女之间那才叫真爱,我给你说我对苗邈的感情那可是天地可鉴。” 对面白英雄直接进入了沉默模式,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甚至觉得贺沅这话有道理,毕竟同性恋这种事千八百年前就有,不过那时候叫断袖。 几秒后,白英雄耸了耸肩:“那到时候你们办婚礼记得给我发请帖,我开我们特警队最豪华,最有牌面的车去给你当婚车。” “那感情好,到时候我掏钱给你们特警车加油,让你们最有牌面的特警车给我当头车……” “叮。”一条信息提示音打断了贺沅的话。 他掏出手机一看郝然是交警队陈钰的微信,是一条语音:“老贺,监控视频有点大我没流量了,就让我们的监控警员给你发了邮件。” 贺沅摁下语音键:“没流量了你还给我发语音,就不能打个电话吗,万一我要是没注意看手机耽误了办案进度,拿你出气吗?” 说完贺沅就收到了那封监控视频的邮件。 随后几个人迅速把贺沅围在中间,目光紧紧锁在了他手中的路面监控视频上,随着一条条视频的播放,深蓝色的出租车一路开向了石林山港口。 所有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起来,急促的喘息之间还有人屏住呼吸紧盯着手机界面,贺沅的表情已经明显开始不耐烦起来,他把监控视频被加了3倍速快速播放,不一会车尾灯化作一条红线的出租车就停在了路边。 看到这里贺沅目光一紧立刻摁下了暂停键,看了一眼监控视频备注信息:渔港西路路段。 这不就是那个石林山港口向北两公里处的小渔村进村的主要道路吗,在场所有人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紧接着贺沅一吐肺里浊气站起身吩咐道: “通知所有还在小渔村蹲点的弟兄,把脑子都给我挖出来好好想想半个小时前有没有见过丁诚,或者半夜在村里瞎溜达闲逛的人,人质家属丁诚现在很有可能单独去见了绑匪,现在他的人身安全很有可能收到了威胁,所有人都动起来赶快!!” 然后满满一病房的特警,基层警员和辅警就都利索的拿好自己东西冲出了病房,只留下贺沅苗邈和白英雄。 白英雄一看刚刚还满满都是人的病房没几秒就变得如此空荡,随即开口道:“这是我见过最能作妖的人质家属,半夜跑去见绑匪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贺沅……”苗邈突然开口接住了白英雄的话尾:“我隐约觉得丁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半夜去见绑匪,不然他怎么会一出病房就直接开跑,而且——” 两人迅速一对视,苗邈直接肯定道:“除非绑匪用丁晓青来威胁他去见面。” 他的语气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甚至也有些不耐烦掺杂在其中。 “你媳妇说的有道理,这种情况下能让丁晓青的父亲避开我们的警察独自前往,说不定是丁晓青已经受到了生命威胁……”白英雄补充道。 贺沅狠狠得把手机朝病床上一砸:“靠!这姓丁的怎么回事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先不说我要怎么跟社会大众交代,就我妈那边不得梨花带雨的把我踹出贺家大门。” 而小渔村这边,还在蹲点的警察们已经四散开来在村中寻找丁诚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幕中的天空没有丝毫星光,所有警员脸上的疲惫已经十分明显。 S500疾驰在车辆稀少的马路上,车后还跟着两辆闪着警灯的特警SUV,红蓝警灯一路亮到小渔村两里地外。 “老白,你们特警那边有消息了吗?”贺沅放下车窗冲着旁边特警车喊道。 特警车副驾驶的车窗被放下,白英雄正叼着烟趴在车窗上:“没有,这大半夜的视线不好,也不能动静太大再惊扰了绑匪,我试着玄乎啊。” 贺沅眉头一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去一起去看看,我就不信了屁大点的破渔村藏了几个绑架犯还能再藏两具尸体吗!” 说着,贺沅就推开车门迈了下去,还没走两步就一转头回到了车上:“老白,把警灯关了开过去,这一公里的路有点远,我苗身体不好。” 白英雄收起车窗冲着S500比了一个中指。 贺沅他们很快就加入到了夜幕中的搜索工作中,尽管每个人都竭力放轻脚步,但还是能听到从村东响到村西边的狗吠声,以至于贺沅的眉头从下车开始就没舒展开过。 从海面上吹来的冷风在这不大的小渔村中并没有被暖热,反倒是更凶猛地钻着每个人的裤脚,咸腥潮湿的海腥味伴着逼人打颤的冷风,没多久苗邈的鼻尖和脸颊就被冻得通红。 一直走在前面四处观望的贺沅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苗邈的脸色,只是从两人牵着的手中去感受他的温度,要是太凉了就停下脚步替他搓上一搓。 凌晨三点半,两人站在一处平房旁边“咔”得点燃了一根烟,借着一瞬间的火光贺沅这才看到苗邈通红的鼻尖。 “靠!”刚被点燃的烟就被狠狠砸在地上,随后扔烟的人一把解下脖间的小羊毛围巾又替苗邈加了一条。 “唔……贺沅……”被围巾捂住口鼻的苗邈声音沉闷:“我不冷。” 贺沅快速搓热掌心往苗邈冰凉的耳尖上一捂:“别给我说不冷,你这爪子和脸都跟从冰箱冷冻层里出来的一样,乖乖戴着围巾等回到车上再给我……” “不对……”贺沅猛地一愣:“你暖手宝呢?” “忘车上了。”苗邈一瞬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只见我们的贺支队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怪我,下车时候太着急忘了提醒你,你就在这个石头边上站着别乱跑啊,我回车上给你拿暖手宝,乖乖等我回来。。” 说完贺沅转身拔腿就跑了回去,带动着周围一圈平房院子里的狗叫了一个遍。 站在原地的苗邈抽完手里那根烟,抬头看了看没有星光的夜空,思索了几秒后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离开了贺沅给他划的安全区域。 几分钟后当贺沅抱着暖手宝和充电宝两个大宝跑回原地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苗邈的身影,贺沅当即头皮一麻直接掏出了手机。 拨号的手还没摁下通话键,一条微信提示就弹了出来。 “位置共享?”贺沅一看苗邈发来了位置共享,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贺沅刚一点进去共享,苗邈的声音就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贺沅,通知大伙歇一歇吧。” “怎么了?” “该给马南打电话了……”苗邈的声音依旧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 耶 第95章 第 95 章 小渔村西南角最黑的那片树林中,十几位刑警将这片树枝已经光秃秃的小树林围了起来,拉好的警戒线在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下幽幽反着白光。 贺沅摸出烟盒点了一根递给苗邈:“我说大爷,你是怎么找着这个地方的,半个小时前的那群辅警还报告说这片树林没有发现。” 苗邈嗦了一口烟轻轻吐出:“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我怎么走到这里的,而是——”他警惕的眯起双眼背过手电筒的光芒,黑暗中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只能从语气中听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仅仅半个小时,丁诚的尸体就出现在这里,恐怕绑匪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他扔到这里的。” “看来这绑匪对这村子已经熟悉到摸黑都能走了。”贺沅叹了口气:“你听听那边那群还叫个不停的狗,这么大动静不正好替绑匪他们掩盖了走路的动静。” “两件事,一是在这种程度的狗叫下要是再没人起来看看什么情况,那就说明这起绑架案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牵扯到村里的大部分人家……” 苗邈一偏头在黑暗中准确的捕捉到贺沅的眼睛:“二是——恐怕丁晓青也凶多吉少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那群还在吠个不停的田园犬逐渐安静,紧跟着一户挨一户的村里就亮起了黄白相间的灯光,早点时候魏昇提过的那群七老八十的村委也一串小跑到了警车旁边。 “谁特么的把警察招来的!不是说咱村明年就要拆迁了吗,这种时候搞来警察还想不想多分点拆迁费啊!”一道洪亮震耳的声音从警车的方向传来。 贺沅颇有兴趣的叼着烟冲警车旁那个中年老男人一抬下巴:“老魏,这就是你说的那七老八十的村委?” 魏昇疑惑了一声:“听动静不像啊……难不成是那群老大爷诳我?” 远处那个声音洪亮的中年男性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树林中的贺沅等人,红蓝警灯闪烁下他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心脏病犯了。 贺沅瞅着那男人惨白的脸色一下乐出声来:“我看八九不离十是他们诳了你,就那边那个白面鬼看到没,怎么看他都像这个村的村委,你不也听到了,估计就是为了那三瓜两枣的拆迁费。” 魏昇叼着烟低声骂了一句。 “马南来了吗?”贺沅侧脸瞥了魏昇一眼。 “在路上了,估计十多分钟就到了。”魏昇撂下一句话,随即大步走向警车旁的那个中年男性。 贺沅眯着眼看了一眼魏昇的背影,没两秒就拉起苗邈的手往兜里一揣:“过去看看吧,别一会那群土著为了拆迁费把老魏再给揍一顿,咱的工作量又得增加。” 谁都没想到,魏昇前脚刚到没说上几句话的工夫,那位中年男性的拳就挥了上来,魏昇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被砸到了警车上。 “乌鸦嘴。”苗邈小声鄙夷。 “魏队!!!”米月一声尖叫让周围一圈警员霎时麻了头皮纷纷转身看向她:“贺队!!魏队被人打了!!” 贺沅:“我不瞎!” “我去,这开火速度有点快啊,老贺跑起来跑起来,快去看看你的副支队。”白英雄一边跑过贺沅身边一边吐槽道。 警车旁边的冲突转眼就升级成中年男性单方面殴打魏昇,每一脚的力度都正中魏昇的腹部,踹的魏昇毫无还手之力。 最先冲到中年男性身旁的白英雄直接一个抬脚就把他踹到了一边。 “魏队长,没事吧。”白英雄蹲下身将魏昇直接架起,目光一扫跟着跑上来的警员们,直接喊道:“直接上手铐啊,愣着干啥啊!” 袭警的中年男性这才被几个警员摁在警车后备箱上,“咔咔”两声直接把他拷住。 “老魏,什么情况?”贺沅疾步冲到魏昇面前,背着手一弯腰看了看魏昇垂着的脸:“啧啧啧,这下巴都让人揍歪了,你咋不还手啊。” 魏昇吐了一口血沫在地上,费力的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别特娘的幸灾乐祸了,我就问了句这个村的村委到底是谁,那瘪犊子就上手了,特么的正好磕着我头上上次车祸缝合的刀口了,给我撞懵了。” 贺沅笑着把警车的门拉开,冲着白英雄一点头示意让他把魏昇扶到车上,随后一转头喊到:“米月!带着你魏队去医院看看!” “是!”米月一溜小跑冲到警车的车门旁,拉开车门的时候还不忘朝后排扔了几个关怀的眼神:”魏队您没事吧?” 魏昇不坑声,摆摆手让米月赶紧开车。 一直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眼打量那群村民的苗邈突然走到袭警的中年男性身边,声音冰冷目光凌冽连气势都带着锋利。 “姓名。” 中年男性别过脸不去看苗邈,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周磊。” “年龄。” “四十一。” “袭警理由。” 名叫周磊的中年男性这才把头转回来直视着苗邈冰冷的面庞:“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政府就是不想多给我们拆迁费才一直来村里找事的。” 苗邈没有表情的从兜中掏出贺沅的烟盒,这一动作落在贺沅眼中,他疑惑的一摸口袋随即无奈的一摇头,自言自语道:“早该习惯了。” “继续说。”苗邈吐出一口烟。 周磊明显一愣,目光一瞬间滑开:“没了。” 苗邈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走上前用两根手指把周磊的下巴硬生生别了回来,随即一口烟吐到周磊脸上:“我说,继续。” 这一举动明显看呆了周围的警员,连着白英雄都有些震惊的歪头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贺沅:“你媳妇这画风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啊。” 贺沅得意洋洋冲着白英雄一扬下巴:“我觉得挺好啊,可咸可甜时而还能见到这种臭流氓的样子,我很喜欢啊。” “嘁——”白英雄冲着贺沅翻了个白眼。 被擒住下巴的周磊已经完全失去了殴打魏昇时的气势,目光闪烁着不敢直视面前这位如死水一般冷漠的男人,好半天都没再蹦出一个字。 周遭一直看戏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就没停息过,在各种疑惑、害怕的声音中贺沅走到村民们面前,用锐利的视线扫了一圈他们的脸,随即皮笑肉不笑得走到周磊身边,特意抬高了声调:“为了那么一点拆迁费就动手袭警,脑子呢?” 乱哄哄的讨论声这才被镇压住,短暂的沉默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警察叔叔,我知道我二叔叔为什么打人!” 贺沅的目光迅速在人群中锁定声音来源,是一个穿着棉服睡衣的小男孩,贺沅夹着烟冲那个小男孩一笑:“来告诉警察叔叔是为什么啊?” “因为二叔叔家的小妹妹生病了,二叔叔说过只有他家被拆了以后拿到钱才能给小妹妹看病。” “哦~这样啊。”贺沅一瞬间收回笑容:“东杰,押回市局从严从重好好处罚。” “是!” “警察叔叔你能不能别把二叔叔抓走啊!小妹妹还在家等着他呢!”稚嫩的声音明显着急了,他身后一个中年妇女见状连忙一把把他抱起并严厉训斥让他别说话。 贺沅冲着小男孩又是一笑:“警察叔叔告诉你,犯了错就要勇于承担,一味的卖惨装可怜是没有用的知道吗?你的二叔叔先是找人假装村委阻碍我们的调查进度,现在又袭警,宝贝,谁家里都有个难事,但那不是为自己开脱罪名的理由,懂了吗” 话音刚落远处一辆警车就开了过来,车还没挺稳马南就拎着工具箱从车上跳了下来,两步冲到贺沅面前:“尸体呢?!” 贺沅冲着小树林里一扬下巴:“那呢,痕检已经到了,这么长时间你是在家睡醒了再来的吗?” 周围刚刚安静下来的村民一听到马南问起尸体,瞬间又炸开了锅,有的村民甚至已经开始后退,企图回到家中关紧大门生怕牵连到自己。 贺沅一看众村民的反应,一回头冲着等待命令的的刑警和辅警们一挥手:“去吧,挨个问话,连带着村里那几条狗也好好问清楚。” 随即一众警员就疾步上前围住了正在围观的村民,抱怨声和小声咒骂的声音不断从村民中间传出,贺沅不以为然转过身给苗邈递了个眼神就朝着不远处马南的位置走去。 “有什么发现吗?”贺沅背着手站到马南身后,目光紧紧锁在丁诚的尸体上。 马南摇摇头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鲜热乎的尸体,瞳孔湿润透明,尸斑还未形成,推测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他收起照在丁诚瞳孔上的手电筒,“啧啧”两声站起身来:“这么热乎的□□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先带回市局吧,等凉透了我再下刀。” 贺沅眼角带有一丝湿润,许久缓缓吐出一句:“死因呢?” “额头有一处轻微棍击伤,四肢我刚刚初步检查过,都存在反抗伤但都不是致死原因,目前来看应该是窒息死,脸红脖子粗、睑结膜瘀斑性出血,复合窒息死的特征,不过还得回市局进一步尸检才能确定。”马南脱下橡胶手套往透明袋中一装,继续道。 “照这架势应该是死前反抗过,希望尸检过程能提取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早日破案,这样我就不用再半夜被拽起来出现场了。” 呼啸的风吹过干秃秃树枝的声音如同鬼哭狼嚎,马南搓了搓掌心抱着手臂看了一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村庄,摇摇头叹了口气带着两名抬尸体的警员离开了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 第96章 第 96 章 清晨五点,一场轰动整个村庄的审讯已经拉开帷幕,所有十四岁以上村民全都等待着被询问,几乎每个村民脸上都挂满了不耐烦和怒气。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一旦这村子里有杀人犯出现,那些能拿到手的拆迁费就会少上一大半,所以审讯过程中不管是中老年还是青少年都难免有些拒绝配合。 这场审讯才进行了不到三个小时,各警员就已经身心俱疲的想要给他们一狼牙棒。 “你那边有什么结果吗?”贺沅叼着烟问向旁边一起抽烟的白英雄。 “有个屁,我都怀疑这里是不是临港,竟然还有这种刁民。”白英雄气狠狠的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抱怨道。 苗邈也从贺沅兜中掏出一颗烟点上,缓缓吐出烟气说道:“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钱,丁晓青被绑架是因为钱,丁诚死亡也可以说是因为钱,现在这群白队长口中的刁民也是因为钱才不愿意配合。” 贺沅一笑:“世界什么时候才能和平啊,我想回家啃老了。” 白英雄:“怎么你不想去当大明星吗?” 苗邈:“因为他要当明星就不会遇到我了。” 白英雄:“嘿——我说贺队长你媳妇是不是跟我有仇啊,我总觉得他在呛我。” 贺沅:“没有白队长你想多了,我媳妇这说的是实话啊,如果我真跟着我爸妈去了影视圈,那我上哪找这么好的媳妇,你说是不是。” 三个人站在角落相互调侃了许久,直到贺沅的手机铃声响起才结束。 接完电话的贺沅面色沉重,冲着苗邈苦笑的扯了扯嘴角:“唉——老魏这又住院了,脑震荡加肋骨断裂,我又要失去我的副支队长一段时间了。” 白英雄也叹了口气转身钻进了车里:“贺队长,我在这里留下看着吧,你们先回市局看看尸检进程,顺便再去审一审那个叫周磊的,毕竟袭警不是小罪,更何况现在魏副都已经住院了。” 贺沅一哂:“行,那我就先回去了,这边有什么情况你随时给我说一声。” “好嘞,路上慢点。” 半个小时后S500平稳的开进了市公安局,一停车贺沅就冲下了主驾驶狂奔进了刑侦大楼。 “马南!!!”依旧是人未到声先至。 正在尸检的马南一个哆嗦差点把手里的刀插到丁诚的眼眶里,足足缓了好几个喘息的时间才回道:“贺队长一大早不要这样叫魂好吧,尸检是很严肃的事情,你这猛地一嗓子要是给我吓掉了魂算谁的!!” 贺沅推开法医室外间的门直接敲响了玻璃窗:“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马南做出一副仰天长啸的模样:“和我之前的推测差不多,不过尸检报告还得再等会,DNA检测还没出结果。” “贺沅……”苗邈直接搭腔:“DNA检测……” “嗯……”贺沅的脸色已经阴郁到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许久贺沅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从哪里提取的DNA?” 马南头也不抬:“牙缝里的,你看看这遍布全身的反抗伤,后面就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吧。” 苗邈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透露出丝丝血腥气息,他背靠在玻璃窗上扬起下颚看向天花板,许久才微微一叹:“绑匪落网之前还是别给你妈说了。” 贺沅也叹了口气随手整了整浑身上下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大衣,好一会都没吭声,直到马南在里面喊到“结果出来了!”的时候才回过神。 “马上进行数据对比,一旦出了结果立刻下通缉令!”贺沅大声喝道。 马南冲着贺沅比了一个OK的手势,拿着报告纸就冲出了法医室,关门时候还撂下一句:“贺队,我希望中午可以吃到佛跳墙,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 贺沅:“……” 苗邈:“贺沅你还别说,我觉得马南这样挺好的,有追求才有动力。” 偌大的法医室内只剩下贺沅和苗邈两人,足足过去了十多秒贺沅才拉起苗邈的手:“走吧,去看看那个周磊。” “我觉得这周磊看不看都没关系了。”苗邈声音清冷。 “为什么?” 在贺沅疑惑的眼神中,苗邈另一只手举起静音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是白英雄的手机号一直在亮,他压紧瞳孔深处闪烁着的寒意:“你接还是我接?” 贺沅连忙摆手:“你接你接,咱家你说了算。” 苗邈直接接通摁下了免提。 电话刚一接通白英雄响亮的嗓音就冲出了手机听筒:“苗警官啊!你家贺沅呢,我打了五六个电话了都没打通!” 贺沅整个人一顿,迅速掏出手机随即用手指指了指手机屏幕,小声告诉苗邈:“我手机没电了。” 苗邈从兜中掏出充电器往他手中一递:“他手机没电了,什么事?” 电话那边突然陷入沉寂,好几秒都没有出声,直到贺沅不耐烦了冲着手机屏幕吼道:“老白啥事你说啊,半天不放个屁让人着急上火!” 只听电话那边长叹一口气慢悠悠说道:“老贺啊,咱现在工作重点应该彻底从解救人质换成——换成——抓捕杀人凶手了。” 简短了一句话白英雄顿了两顿才说完,紧接着就听到电话那边一个警员说了句“白队这边。”随即就就是白英雄大喊的一声“卧槽”,电话这头两人瞬间明白了什么,连忙要了地址冲出市局。 “贺沅别着急,开慢点。”苗邈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嘱咐着还在不断踩油门的贺沅。 贺沅仿佛听不见苗邈的嘱咐一样,脚下的油门从上车就没松开过,接连闯了好几个红灯惹的身后一片鸣笛声。 开车的贺沅从上车开始表情就变得十分古怪,一声不吭的直到路过石林山港口的时候才说:“我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从没像现在这样怀疑自己的能力。” “啊?”苗邈一呆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咔。”贺沅单手点上一根烟,急促的吐出一口烟雾后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随后往方向盘上一趴:“也许是因为这十年的刑警生涯里侦破的各种伤害杀人案都和我没有关系,所以现在要去见我妈干女儿的尸体一时还有点接受不了。” “贺沅……” “苗邈,我其实……”贺沅的声音顿了顿:“我其实并不是害怕最后抓不到凶手被社会谴责,我怕的是咱妈都这么年纪了再一激动像丁诚那样休克,我都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样去给咱妈说这个事。” “咱妈……”苗邈一时语噻开始有些不知怎么安慰贺沅。 车内暖气放肆的垂着两人的鬓角,短暂的寂静后贺沅猛地从方向盘上爬起,用力一砸伴着车辆的鸣笛声:“靠,等抓到这个崽子老子非得亲手毙了他!” 随后在贺沅踩下油门发出的巨大声浪中S500一甩尾直奔小渔村就开了过去,副驾驶的苗邈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一把扶额心道:就这自愈能力好像根本不用我来安慰,想多了想多了。 此时,小渔村一处破旧水产工厂冷藏室里,白英雄裹紧身上的警服穿着鞋套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白队,怎么不进来?” 白英雄一脸迟疑:“小刘啊,你不懂,虽然咱都是特警,但这个女性死者还是要尊重的,再说了她现在□□的,我……” 被叫小刘的特警噗嗤得笑出声来:“白队,您还怕这个啊!” “我不是怕,咱干警察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这是尊重死者敬重生命……”白英雄连忙解释道。 “老白,不进去在这干嘛呢?”贺沅的声音骤然从他的身后响起,站在门槛上的白英雄差点一脚踏空摔个是四脚朝天。 贺沅身后苗邈神情坚毅,语气失去了先前的冷漠,到平添了几分调侃的气息:“你没听那个特警说吗,白队长害怕了。” “不……我不是……我……” “噗嗤……哈哈哈哈……”贺沅扶着铁门发出的笑声都在冷藏室里传出了回声:“白英雄你这一身肌肉白长了吗,这么大块头连个死人都不敢看,亏你还是特警大队长,我哈哈哈哈……” “我们队长不是怕私人,他是怕女性死者,特别是□□的那种。”特警小刘再一次补刀。 “哈哈哈……”这次连苗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连十秒都不到,白英雄那古铜色皮肤的脸庞就憋上一层绯红色,他足足猛吸了好久口气才下定决定:“谁特娘的说我怕了,走!进去!贺沅你跟在我后面好好看看什么是男人本色!” 调侃戏虐,互相揭短的声音一直到三人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躺在冰冷地面上□□的丁晓青身上时戛然而止。 “这……”白英雄深深往肺里灌了一口气。 贺沅和苗邈的脑子同时轰的一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足足过了好一会他们的视线草艰难的从丁晓青身上收回投到对方身上。 苗邈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就朝着贺沅手掌的位置钻去:“贺沅……。” 几米外的水泥地面上,丁晓青□□的趴在地面上,浸了血的麻绳还系在她的脚踝上,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刀割伤遍布全身,却唯独只有那张脸上是干净的,只是沾了些血水,像是被刻意擦拭过一般。 紧冷酷里的海鲜腥味和丁晓青血液的铁锈腥气混在一起,让苗邈胃里直接翻江倒海,肠胃的痉挛让他整个身躯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原地弯下直接干呕起来,给贺沅和白英雄等人来了一个猝不及防。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 第97章 第 97 章 “你媳妇这是……”白英雄关心道。 “咳咳咳……”苗邈不止不住的干呕最后被骤然痉挛的喉咙止住,紧接着就是沙哑的咳嗽声和剧烈的喘息声,贺沅一手架住有些瘫软的苗邈,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上不断的轻拍着替他顺气。 “我媳妇胃不好,闻不来这么刺激的气味。”贺沅解释到:“他之前自己住的时候不会做饭不会烧水的,就这么硬生生把自己饿成现在这幅弱体质的。” 白英雄捂着脸摆摆手:“别解释了,肯定是因为你把有营养的都吃了,净给你媳妇吃一些没有营养的垃圾食品。” 贺沅:“那以后就把那些零食什么的给禁了,天天给我媳妇喝鸡汤。” 苗邈咳嗽的动作一愣,扫到贺沅脸上的目光有些骇人,紧接着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你敢!” “我不敢我不敢,大爷我就随便说说,咱家吃什么你做主。” 白英雄站在一旁立刻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一直等到痕检员们举着相机拍完照片离开时候苗邈才稍微有些缓过来,整个人无力的靠在贺沅的肩窝里喘着粗气,直到这时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贺沅这才松了一口气。 “苗邈,没事了吧。” 苗邈在他的颈窝处轻微的摇摇头,片刻后撑着贺沅架住他的手臂抬起头来又扫了一圈这个冷藏室:“这就是绑架丁晓青的地点吧,看周围和绑匪寄来的那段视频是一样的,只是……” 他微微眯起双眼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少轻又咳嗽了两声继续道:“那边的泡面桶看到了吗,一共九个,八个香辣味的,一个红烧牛肉的……” 说到这里苗邈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少倾收起撑在贺沅胳膊上的手迈步走到墙角处,两手往身后一背目光一沉俨然一副老领导的做派,他顺着墙边一步步踱到拐角处突然发出疑惑得一声“咦?”,随后转头看向贺沅:“你过来看这个,我记得你也有吧。” 贺沅狐疑得连忙走上前蹲下身子一看,眼前立刻一亮:“雕牌家限定纯金绿宝石男士腰带扣?从手感到质量这个腰带扣和我那个一模一样应该是个真品,那这样的话这几个绑匪的品味和身价……未免……” “不得不说外勤组的活实在是……”苗邈看了看贺沅的脸庞咽下了后半句话。 “啧啧啧……”白英雄站在两人中间摇摇头道:“就这不得扣光季度奖金?” “扣!这么大个腰带扣都遗留在这,这工作还能再马虎点吗!”贺沅明显已经有些发怒的样子,跟着用戴手套的手把腰带扣往物证袋里一装就站起身大步冲出冷藏室:“外勤组的都特娘的再给我滚回来,活要是干不仔细就都滚回家吃自己去,是不是太长时间没给你们扒皮就开始挑战老子的权威了?!” 所有外勤组的警员正扎堆收拾东西,猛地被贺沅这一嗓子喊的齐刷刷抬头看向他们的贺支队长,好一会在他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中一位年龄稍大点的警员向前走了两步:“贺支,我们才问讯完那群村民就赶着过来了,都没进去呢……” “嗯?”贺沅一愣,大脑快速一转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刚到现场。 “不得不说外勤组的活实在是……” “就这不得扣光季度奖金?” “扣!这么大个腰带扣都遗留在这,这工作还能再马虎点吗!” 刚说过的话还在耳边贺沅萦绕,紧跟着贺沅身后往外走的苗邈也一懵,立刻站定脚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他捂住额头把视线落在自己脚尖上开始竭力假装自己不存在……毕竟刚刚是他苗某某先开始质疑外勤组工作的。 贺沅依旧把自己支队长的气势拿捏在手里,冲着外勤这群还在懵逼的警员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中午我管饭……” 说要贺沅一转身直接揽住苗邈,趁身后外勤组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推着苗邈向前绕过他们,然后把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程度:“快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五分钟后奔驰S500车内。 “什么!!我说贺支队长就当我求求您了,给法医这边再配几个人吧,哪怕是实习生也可以啊,我不挑的,从我那位同僚任开始休产假算起,我已经孤军奋斗四个月了啊!” 马南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嚎啕大叫着:“平时你说送来一个就算了,现在前脚我刚把爹给拉开一道口子,后脚就把他闺女给我送过来,还让我三个小时内出结果,我说贺支队长啊,咱能不能讲一讲同事情啊,先把他闺女送殡仪馆冻上不行吗!” 贺沅趴在方向盘上,把开了免提的手机向右侧一伸:“马南你喊的再大声点我连话费都省了。” “话费我给你冲还不行吗,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命吧,三个小时真的太紧了,一个爹一个闺女最快我算了算都得今晚上才能全部拉开。” “贺沅说了只要四个小时内尸检报告能出来,他就给你一张温泉山庄的年卡。”苗邈吐出一口烟刻意提高了语调。 “这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这是……等等?温泉山庄的年卡?”马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苗邈又吐出一口烟:“是的,至尊荣耀典藏版VIP卡。” 贺沅唰得抬起头震惊的看了一眼苗邈,随即用气音说到:“这是啥卡我听都没听说过。” 苗邈不慌不忙得看了一眼烟头上的火星,同样用气音说:“出了尸检结果再说。” 就在这一瞬间贺沅仿佛醍醐灌顶,人文关怀同事友情的数据条瞬间刷爆:“对对对,就是那张至尊什么典藏VIP卡,还有那个罗马花园的一年365天任意吃专享卡,只要你四个小时出尸检报告我就亲自给你送过去!”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盲音,紧接着就是霹雳乓啷一阵声音,在听到马南一声尖叫后猜测应该是他太过激动没那拿住手机,几秒后马南急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啥不说了我要忙了,丁晓青的尸体赶紧送过来,路上耽误的时间不能算在四个小时里,行了挂了!!” “嘟——嘟嘟——” 贺沅扶着方向盘哭笑不得,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形容词来夸苗邈,只能冲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并附言:“牛逼!” 苗邈朝着车外弹了两下烟灰,漫不经心道:“追我的时候还知道投其所好,现在怎么脑子都长锈了。” 紧接着那骨节分明,结实有力的手就握住了苗邈的掌心:“宝贝,追你这种事能拿出来和马南比吗,你可是我的心头宝别说投其所好了,只要你能答应让我投湖自尽我都可以。” 苗邈的指尖在贺沅掌心轻微了摩擦了几下,笑道:“这些村民的问话记录和那个周磊的审讯结果都等着你翻阅,一会等这边取证结束了还得开案情会,你就别贫嘴了,赶紧开车回市局吧。” 接到命令的贺沅马上坐直身体调整座椅靠背,一手启动车子一脚踩下油门轰得一声甩尾就冲出了巷口。 S500刚开出去没几步贺沅就收到了交警大队陈钰队长的电话,他一看来电显示心里就明白了肯定是因为昨晚和今早闯红灯的事,随即把手机往副驾驶苗邈怀里一扔:“你接吧。” 苗邈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任由它继续响铃十多秒后才接起电话:“喂,陈队长,我们贺队……” 电话那头陈钰一点面子没留直接戳穿:“别说贺沅去厕所了,我知道这孙子肯定在旁边,我说昨晚让我查监控的时候还特意给我发了个红包,原来是连闯两次红灯,还特么带了20%的超速,你问问他是不是当交警大队是他家开的了!” 苗邈不负陈钰所望直接开口问了贺沅:“他问你交警大队是不是你家开的。” 贺沅笑着把脚下油门又使劲踩了踩,抬高几个分贝说道:“陈队长啊,我这不是有要案在身吗,就麻烦你替我把违章消了吧,申请我回头忙完就补,好了不说了我这还得去现场挂了!” 说完贺沅立刻给苗邈递手势小声催促到:“快挂快挂!!” 苗邈脸上罕见的笑容十分无奈,随即拇指一伸就挂掉了电话。 市局刑侦大楼两个路口外的红灯下,苗邈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半垂着眼帘,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半分钟后在红灯最后一秒贺沅踩下油门的时候,苗邈突然发问:“我没买过奢侈品,但是像这种限量款的腰带扣是不是都有编码或者买者信息啊?” 贺沅握紧方向盘的手微微下力:“对,部分奢侈品一般不会存客户的记录,但像这种纯金镶宝石的肯定会有记录,当时我买的时候就——” 一道灵光在贺沅脑海里突然亮起,他抬起眼帘看了前方还有一个路口的刑侦大楼一眼,随即朝左一打方向盘直接掉了个头:“苗邈我爱你!” “嗯?”苗邈假装不解笑着发出疑惑的声音。 “雕牌家的店铺临港只有两家,如果这个腰带扣是在临港买的,那我们有很大几率就可以锁定绑匪了。” 掉完头的车身飞快加速在贺沅兴奋的语气下冲过绿灯最后两秒。 “贺沅慢点别着急。”苗邈目视着前方语气平淡。 又是一脚油门下去,车辆在轰轰得声浪中连超数辆车:“我不急,可是丁叔急,我需要给他、给晓青甚至可以说给我妈一个交代,我必须尽快抓住绑匪!” 苗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知道,可刚才陈队长刚打完电话……” “没事,大不了再整一张你说的那个什么典藏尊享VIP给他,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我们必须在他们店员中午下班吃饭之前调取到购买记录,不然还得等一个多小时,我不想等!” 苗邈把手机往兜里一装,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咔”得点燃后往贺沅面前一送:“好,那你超吧,回头我应付陈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感谢在2020-07-15 23:16:14~2020-07-16 23:2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生琼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第 98 章 临港市最大商场的奢侈品楼层里,在贺沅急促的脚步下手工皮鞋被踩的啪啪作响,紧紧跟在他身后的苗邈鞋底也发出同样频率的声音。 一直到雕牌家门店门口,两人的脚程才开始放慢一些。 站在门口正扣手的售货员小姐老远就看到了贺沅的身影,在贺沅踏进店的一瞬间忙不迭开口:“贺先生好久没来咱店里了啊,这次来是想选个什么东西,是送人啊还是自己用呢?” “办案!”贺沅简短道。 “啊?”售货员小姐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迷茫得冲着贺沅眨了眨眼:“贺先生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贺沅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手机切到相册界面:“我要这个腰带扣的购买记录。” 售货员垂眼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腰带扣,微笑道:“抱歉贺先生,这个属于客户隐私,我们不能……” 贺沅没有继续听售货员小姐往下听,直接从怀里掏出了警证一甩开往她面前一送,眉头拧紧的脸上挂满了不耐烦。 “临港市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 售货员小姐一字一顿的念出警证上的字,脸上看金主的表情逐渐转换为震惊,喘息之间她在心里快速想了几个轮回。 “我还以为这个每次来店里都得六位数起步的这位贺先生是什么隐形富豪呢!原来是警察啊。” “现在当警察都这么有钱吗,早知道我上学时候就好好读书了!” “那也不对啊,再有钱也不能这样造啊,难不成他贪……” 贺沅不愧是干了十年刑侦的人,售货员小姐脸上每一处细节的变化他看在眼里都好似听到声音一般,少顷贺沅轻声咳了一下:“这位小姐,能为我提供这个腰带扣的销售记录了吗?” 售货员神游的思维被贺沅一句话从九霄云外强行拽了回来,短暂的呆滞后她立刻掏出手机:“可以,贺警官您稍等一下,这个调取销售记录我需要问一下店长,我是没有权限的。” 在这家店里当惯了“贺先生”的贺沅突然又当回了“贺警官”,这让他有些不适应的把目光从售货员脸上别开,几秒后在售货员拨号的动作下轻声道:“嗯,尽快。” 几分钟后,售货员获取到权限后飞速冲到了收银台电脑旁边,戴着素戒的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敲打着:“那个贺警官,麻烦您提供一下这个腰带扣的编码。” 贺沅一声不吭把手机相册往她面前一摆,紧接着视线就落在了她无名指上的素戒。 几秒后贺沅后撤一步来到苗邈身侧,扬了扬带着铂金戒指的手,有些得意洋洋的小声嘀咕道:“大爷你看,她那个戒指没有你送给我的这个好看。” 几乎是同时售货员小姐和苗邈一起抬起了头,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在苗邈没有冷漠冰冷的注视下售货员小姐又飞速低下了头,在心里诽谤到:“什么叫没你的好看,老娘这好歹也是我男朋友送的,你的呢,难不成也是……” “嗯?”售货员小姐内心独白突然卡壳,随即有些质疑的抬头看了看两人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紧接着内心又冒出一串想法:“不是吧,这年头干刑警的有钱就算了,连性取向都开始和正常人不一样了吗?可惜了旁边这个小哥了,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竟然是个gay,天道不公啊……” 这位售货员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出卖了她的内心想法,惹得苗邈和贺沅两人心底多少有些不愉,少顷贺沅带着不满的脸色又一步跨到了收银台前。 “可以了吗?” 售货员抬头看了一眼他,礼貌性的一笑:“这个腰带扣不是我们的店的,跨店调取销售记录有些麻烦,正在和那边沟通,您再稍等几分钟马上就好,休息区那边有沙发和饮品,两位警官可以自便。” 贺沅十分不满的催促道:“请快一点。” 随即一转身丝毫不顾及售货员鄙夷的眼神直接拉起苗邈的手走向了休息区。 不多时售货员就站在收银台的位置冲着他们两人喊了一嗓子:“两位警官,购买记录调出来了,我是打印一份给您还是……” 贺沅当即站起身疾步到收银台位置:“打印出来吧,辛苦了。” 售货员快速操作鼠标紧跟着电脑旁边那台mini打印机就开始工作起来,几秒后贺沅快速从打印机中抽出纸张,随即皱起眉头把打印纸往苗邈面前一送,道: “你觉得丁晓青买的这款男士腰带扣会送给谁呢!” 苗邈一步上前接过打印纸,脸色微沉整个后背绷的僵直,冷漠的视线锁在购买人那一栏处许久都挪动,好一会他才把纸张递回给贺沅:“丁晓青的男性朋友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倒不是很难调查,只是……” “只是什么?”贺沅立刻问道。 苗邈抬起眼直视着贺沅墨色的瞳孔:“只是有谁会让她舍得掏这六位数的价格买一个……腰带扣。” 话尾的三个字苗邈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又若有所思的看向售货员小姐:“你们这里监控记录保存多久?” “监控是商场这边负责的,应该是保存一个月左右。”售货员小姐微笑的回答到。 购买记录上显示这款腰带扣是三个月前购买的,而商场的监控记录不会保存这么久,也就是说还是需要去摸排丁晓青购买完以后到底把它送给了谁。 贺沅扶着额表情严晟许久才淡淡道:“谢谢您的配合,我们就先回去了。” 苗邈也轻声对售货员小姐道了声谢,紧接着就跟在贺沅身后走出了这家店。 两人前脚刚一踏出店门口,后脚售货员小姐就追了上来。 “贺警官,您稍等一下!” 贺沅的刚迈出的脚立刻拐弯原地做了一个标准的“向后转!”动作:“怎么了?” 售货员小姐先是一顿,随即指了指他手中那张购买记录的打印纸:“这个丁小姐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来买这款腰带扣的时候是和一个男人一起来的……” 贺沅心下立刻一惊,追问道:“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售货员小姐挠了挠头,表情凝重得捉摸了几秒后慢悠悠开口回答到:“具体长什么样我忘记了,反正当时来买腰带扣的时候赖赖唧唧的,一看就不舍得掏钱,穿的也不是什么高档衣服,就那种打眼一瞧就能看出来的地摊货。” 苗邈:“还有呢?” “还有……那个男的从进门就一副总是巴结丁小姐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他一口一个亲爱的喊丁小姐,我怎么看这个男的都配不上丁小姐,像这种一出手就随随便便花个十几万不心疼的姑娘到底是为什么会看上这种穷□□丝的呢?” 售货员看着苗邈发出这样一个令人深思的疑问,苗邈随即也是一愣,半晌转头看向贺沅:“亲爱的……那我们……” “哎嘿,我在宝贝怎么了……”贺沅腆着厚脸皮回答到。 苗邈一番白眼:“我是说那个男人都喊上丁晓青亲爱的了,这范围是不是还能再缩小一圈了。” 两人身侧的售货员立刻露出一脸好奇:“这个男人怎么了?!” 贺沅一摆手:“不要瞎打听,行了谢谢您的配合,我们就先回市局了。” 售货员失落的摆了摆手转身回了店中。 市公安局贺沅拎着一张打印纸脚下生风直接冲进了刑侦办公室,众人看到市局霸王龙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腾腾的气势立刻下意识挺直了身板。 办公室里高晨嘴里正叼着一块煎饼果子,他见到一脚踹开门的贺沅马上心道不好,立刻仓鼠藏食式得把煎饼果子三两口塞进嘴里,含糊道:“老大,怎么了!” 贺沅一声不吭的把打印纸往他面前一甩,单薄的A4纸张在空中旋转了几个轮回后嘴中平稳的落在了高晨面前的桌子上。 “绑架现场发现了一枚纯金镶嵌宝石的腰带扣,我们去调取了购买记录……”苗邈走到高晨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摁在购买记录的姓名上:“是死者丁晓青三个月前购买的,根据售货员描述当时还有一名男子陪同购买。” 高晨艰难的咽下巨大无比的一口煎饼果子就着快要被噎死前的最后一口气艰难的挤出几个字:“那……我们现在要……对丁晓青周围的……” 苗邈顺手把高晨的杯子往他面前一推:“售货员描述该名男子称呼丁晓青——亲爱的。” “谢谢。”高晨拿起水杯正准备喝立刻手一哆嗦:“这不就是……情……杀了吗?” 贺沅上前一步敲了敲桌子:“情杀个锤子……赶紧去调查丁晓青的所有交往过的对象!三个小时后和尸检报告一起拿给我!” 在贺沅走进刑侦办公室三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呆着办公室里见缝插针正要喘口气休息的众警员立刻拽起警服又冲出了办公室,一番忙碌的景象落在贺沅眼中让他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这案子结束我必须把剩下年假休了,大爷你也一起吧,这几天咱队里都挺累的,到时候我给他们放个集体假。” 苗邈有好一会没吭声,一直到贺沅狐疑得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才回过神来,轻声道:“你说和丁晓青一起去买腰带扣的男人,会不会就是丁晓青朋友圈中的那个男人。” 无数的猜测下终于有了一个怀疑对象,贺沅迅速拉住苗邈回到了独立办公室,紧接着把手机一掏:“那个男人我记得是叫……周乔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日常求推荐 第99章 第 99 章 丁晓青朋友圈里的合照在电脑上被放大拉近,贺沅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嘴角处还叼着一根烟,一旁的苗邈也是同样的姿势,一看就是跟着贺沅学的。 电脑屏幕上双人合照里的周乔笑容看起来十分虚假,视线虽然是落在镜头上的,可隐隐约约总给人一种眼角余光瞥向一边的感觉。 贺沅夹起烟随手弹了下烟灰,道:“这个周乔看起来确实很猥琐而且还是一副穷□□丝的模样,倒是和那个售货员说的有几分像。”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少顷苗邈也弹了一下烟灰道:“现在调查结果还没出来,我们不清楚丁晓青的有几任交往对象,所以不能这么快下定结论就说这个周乔是嫌疑人……不过……” 苗邈话锋猛地一拐:“虽然说以貌取人是很不正确的,但是这个男的长得确实有点猥琐……”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道:“还是你好看。” 又是在相视无言的笑容下,贺沅刚准备猛嘬一口苗邈脸蛋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他极其不愿意的拿起手机一看是高晨,不慌不忙的点下接通建的同时转头亲了苗邈一口。 “说。”贺沅接起电话。 “老大,我刚刚去了丁晓青的闺蜜家,她说丁晓青长这么大只谈过一次恋爱,是和一个叫……” “周乔。”贺沅立刻开口打断了高晨的话音。 “哎老大你咋知道啊,丁晓青的闺蜜说这个周乔是个无业游民,他们两个是参加一次什么志愿者活动认识的,当时这个周乔还装逼说自己是个很牛逼轰轰的人物,不过后来都被戳穿了。” 贺沅的帅脸快要阴出一片雷:“还有呢?” “丁晓青的闺蜜描述这个叫周乔的男人,生活懒散爱慕钱财却不工作,而且经常拿着丁晓青的钱出去混夜店,实在不知道丁晓青怎么就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 贺沅:“马上对这个叫周乔的进行调查……等等直接把他提来市局吧。” “行,我这就去。” 说完贺沅挂掉电话抓起外套用手在桌面轻叩了两线:“走吧,去马南那边看看进度。” 几分钟后当贺沅带着苗邈来到法医尸检室的时候马南正站在门口抽烟,白色大褂下穿着深蓝色警服裤子的腿正蹬在窗沿上,没人知道这种考验韧性的高难度动作他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贺沅刚拐过楼梯角就看到了马南这副恰似要跳窗逃脱的动作,随即脚下一顿:“马南你干嘛的,尸检做完了吗,VIP卡不想要了吗?” 马南抽烟的动作随着贺沅脚步的临近直接顿住,几秒后毫无素质的把手中烟头往窗外一扔:“我说贺支队长,人是需要休息的,更何况我们这种人民的公仆,更是需要休息的,你想想我从凌晨被你拽到现场到现在一口饭都还没吃,我抽口烟不过分吧……” “人民公仆不需要休息,正义需要我们的匡扶,和平需要我们用血肉来铸成,懂吗,赶紧进去该干嘛干嘛,现在离我给你的四个小时只剩下一个半了,到时候我拿不到丁晓青和丁诚的尸检报告,你……” 贺沅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南用“禁止通行”的手势打断,随即他嘿嘿一笑做了一个“您里面请”的动作,开口说道:“丁诚的尸检报告我大概写了一部分,至于丁晓青尸体外检已经出结果了,我给您口述一下?” 苗邈从贺沅兜中顺手掏出烟盒往马南手中一送,极其少见的换上一幅油嘴滑舌的嘴脸:“可以啊,马法医,您的工作速度之快让我等十分佩服。” 猜测应该是因为他诓了马南说有什么至尊典藏VIP卡,所以内心多少有点愧疚。 “嘿嘿,头回见小苗警官的嘴这么甜啊,来来来~这根烟我抽了,我来给你念叨念叨初步尸检的结果~”马南被苗邈这一番称赞,得意的神情堪称一绝。 “行了,别逼逼废话了。”贺沅一翻白眼。 马南悻悻得从苗邈手中抽出一根属于贺软中华,往嘴里一叼立刻摆出一副老学究的做派: “丁诚的初步尸检结果还是比较简单的,四肢见明显机械性外伤,多处棍棒伤,但致死原因还是全身器官组织缺氧,通透点就是被人掐到窒息死亡,算一下死亡时间应该是今晨三点半到四点之前,因为当时我到现场的时候还尸体还存在温度……” 马南深抽了一口烟,面色直接一沉继续道:“至于丁晓青……” “呼……”马南又深吸一口烟吐出:“她身体多处鞭挞伤和切割伤,而且……□□存在明显撕裂伤,不排除有人对她进行了性侵并同时使用利刃对她的身体进行伤害行为,导致她失血过多从而身亡。” “什么!!”贺沅和苗邈同时惊呼出声。 “提取到DNA了吗?”贺沅急切的问道。 马南没说话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法医室的门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许久他才长叹一口气:“这么漂亮一姑娘可惜了,这个绑匪真特娘的变态,我估计肯定是那种从小缺钙长大缺爱的……” “那个丁诚口腔里提取的DNA比对上了吗?”苗邈打断了马南的绑匪分析。 “那个啊……匹配上了是一个叫苏峰的,那个报告我拿给你看看,你等我下……”马南说着就转身要进法医室,当即被贺沅一挥手直接打断。 “不用了,苏峰的档案我已经调来了……\" “啊?”马南这才想起来清晨出现场的时好像谁提了一嘴说有个嫌疑人叫苏峰:“这个人我好像在现场时候听谁提起过,不是说已经逃窜出省了吗?” 贺沅、苗邈:“????” “马南你脑子呢?前面还说口腔内提取的DNA是苏峰的,后脚就听信别人说的什么逃窜出省,你是尸检时候被病毒袭击了大脑吗?”贺沅一顿嫌弃的冲着他比了一个中指。 马南瞪着溜圆的大眼睛略微思考了两秒,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烟头一扔屁股一甩:“我走了,不要被我的尸检能力所折服!再见了您嘞!” 说完他就是一个180度转身直冲进了法医工作室。 还站在原地的贺沅和苗邈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苗邈声音低沉的说道:“该整顿一下队里这以讹传讹的风气了,再不管管估计明天苏峰就可以单枪匹马战海盗了。” “战海盗我没意见,好歹也是为世界和平做贡献,就是特么的战海盗之前能不能先回来把丁晓青这案子结了,我还等着把他关监狱里我好休假呢。” 贺沅一边埋怨着一边向楼梯口走去,走到跟前突然脚步顿住跟着一转弯:“我好累啊,老公,咱们去坐电梯好不好?” 苗邈:“???电梯可以,但是你能别发骚吗,这还在市局呢。” 此话一出,周围抱着文档匆匆而过的几名警员差点一脚踩空摔下楼梯,他们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火速低着头溜过。 这是什么爱情的酸臭味,这气味简直和尸臭味没什么两样。 原来贺支队长也可以这么骚气。 路过的警员暗暗在心里诽谤。 刑侦支队长办公室里,贺沅紧紧盯着电脑上丁晓青和周乔的合照,两人女方笑撵如花,嘴角的酒窝让人觉得十分甜美,可是男方的笑却给人一种平白做作的虚假笑容。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苗邈脸色也一直沉着,垂直眼帘的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看了许久的手机,但是界面却一直停留在手机桌面上。 墙上的钟表一直发着轻微滴答滴答的声音,贺沅盯着合照的双眼目光已经开始逐渐模糊起来,连沙发上的苗邈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 就在两人快要彻底进入梦乡之时,独立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从外推开,推开门的人应该是下了十一分的力,可怜的门直接就被推到墙上发出“嘭!”的一声。 “我靠!”贺沅当即惊醒。 沙发上正垂着头迷糊的苗邈也瞬间惊醒,几乎是同时他摁住沙发边缘一个前翻动作直接翻到的单人行军床边上,因为翻身动作被提起的袖口露出了衣袖下肌肉结实的手臂,紧接着那手臂就往枕头底下一模亮出一把西瓜刀来。 “靠,你们刑侦支队都带刀睡觉的吗!”白英雄一脸惊恐指着苗邈手里的刀:“这算什么?市局带刀侍卫吗?” 前一秒还举着西瓜刀作势要冲上前给白英雄一刀的苗邈看到是他进来以后直接就蔫了,把刀往床上一甩两腿一蹬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你不懂这是我们刑侦支队的特色。”贺沅连忙上前扶起苗邈。 白英雄叼着烟往沙发上一甩自己浑身精健的肌肉,满脸挂满了沧桑和来自万年单身狗的不屑:“外面都要炸锅了,你倆还在这发展你们支队的特色。” 苗邈目光一凝:“外面怎么了?” 只见白英雄抬起粗壮的胳膊往窗外一指,疑惑的说道:“这么大动静你们听不见?” 这时,窗外沸沸腾腾的人声才传入贺沅和苗邈的耳中,污言秽语,叫嚣辱骂各种很难在市面上听到的珍惜骂街词汇现在正透过刑侦支队长办公室的窗户全部涌入他们的耳中。 窗外声音直戳贺沅的怒点,他几乎是用着将地板踩穿的力度走到了窗边,冷着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楼下是什么情况?” “啧啧……”白英雄咂了咂嘴走到贺沅身边:“楼下那伙好像都是那个叫什么周磊的亲属,就是那个在小渔村里动手打老魏的那个,这伙人已经来了半个小时了,来了以后啥也不说指着市局的大门就骂。” “楼下的人都死光了?”贺沅凶狠道。 白英雄摆摆手:“这群人可谓是将地痞流氓的无赖发挥到了极致,一看到咱的人出去就立刻跑的跑溜得溜,接着再回来,我反正干特警这么久没见过这样的人。” “靠……”贺沅低声骂了几句:“这特么跟警方叫嚣还来游击战?真当自己是什么英模的亲友团了!下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 我爱你们 第100章 第 100 章 当贺沅苗邈和白英雄三人风风火火来到市局门口的时候,那群叫嚣谩骂的人又一次跑的飞快只给他们留了一个背影。 贺沅站在台阶上霎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追上去挨个一脚踹翻然后全部用“扰乱治安罪”把他们拎进去享受几天特殊待遇。 比起贺沅的气不打一处来状态,苗邈的反应就平淡多了,他幽冷深邃的眼眶里看向那伙人背影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许久他双手往兜里一插,淡淡道: “白队长,你们特警的车呢?” 白英雄一愣:“在后面停车场里,咋了?” “开出来吧,一会他们再来就直接堵上他们跑的路,村长殴打在编警员说不定也有他们劝说的功劳在里面,一会抓起来挨个审一遍,罚点钱再关上几天,不信还能不老实。”苗邈的声音依旧清冷。 “合适吗?”白英雄疑道。 贺沅蔑视的一笑:“有什么不合适的,有本事让他们去省厅告我,我就不信了这群小瘪三能掀起什么浪来。” 说完贺沅一甩袖子转身气嘟嘟的走进了市局大厅,正走着好像又思考到什么一伸手直接拦住身边正往前走的白英雄。 “哎嘿嘿,咋的了?”白英雄质问到。 贺沅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苗邈一根,又叼进嘴里一根,用一副老流氓的姿态说道:“别忘了安排几个防暴警,防着这群龟孙再动手。” 寒风呼啸,冬日里最后一抹夕阳下市公安局门口被数辆特警车堵住,只留了一小撮能过人的缝隙,防暴武警举着厚重的方盾身姿笔直,神情肃穆。 白英雄站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叼着烟表情悠哉,他一手拿着手机正在发语音另一只手插在裤兜中:“我说老贺,是不是有点过于夸张了,不就是几个刁民嘛,应该不至于连防暴出动吧。” 站在楼上窗边的贺沅也正叼着烟皱着眉听完了白英雄的语音,一转身看向正在翻尸检报告的苗邈,随即碰撞在一起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问题不大,回头我掏钱请这几个武警兄弟吃顿好的。”贺沅摁下语音键:“你也别在门口杵着了,你那个体格不知道还以为咱市公安局请了打手,赶紧进来吧,一会得开案情会。” “贺沅,你过来看一下。”苗邈坐在贺沅身后的沙发上喊到。 贺沅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甩跟着坐在了苗邈身边:“怎么了?” “这是丁晓青的初步尸检报告,刚刚我去洗手间正好遇见来送报告的马南,我就顺路拿回来了,你应该还没看。”苗邈把手上的尸检报告往贺沅面前一送继续道:“有一点我很疑惑。” 贺沅结果报告垂着眼帘快速扫了几行,疑惑道:“哪点?” “为什么……丁晓青的体内检测出了K11的成分。” 窗外寒风中的夕阳,屋里头顶呼呼吹过的暖风,心跳的声音,连同周遭杂七杂八的声音一时之间全都交杂一起格外清晰,随着他们的每一次的呼吸声逐渐被放大在耳边。 K11……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符了,它就像一个魔咒骤然推开了苗邈心底那扇巨门,门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 不只是苗邈,甚至连贺沅都赶紧自己的心跳少跳了一个拍,好一会他才平稳住自己的呼吸,深邃的眼窝中因为错愕而瞪圆的眼珠逐渐眯成一条直线,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浓郁而深厚。 “苗邈,没事的……”贺沅视线紧紧锁在苗邈的脸庞上一动不动,他伸出左手紧紧攥住了苗邈的的右手,不知为何有些沙哑的嗓音充满让人心安的魔力:“我一定会牵着你的手亲手把卜钊送进监狱。” 手掌交合处的温度暖到烫人,苗邈垂着眼帘努力把呼吸换的平缓,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牵强的一笑:“他对我已经构不成什么危险了,我现在……” “你别硬撑着了,你手心里的汗比我第一次亲你时候还多。”贺沅把苗邈的手放在掌心一翻,伸出另一只手替他擦去了手心的汗,随即垂头在苗邈掌心的位置落了一个吻:“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做到。” “嗯,我相信你。” “还有就是……”说话间贺沅的手已经伸到了苗邈的腰间,随后他用力把苗邈朝着自己胸膛用力一揽,在苗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把他揽进怀里,然后把头埋进他的颈窝使劲蹭了蹭,声音放轻到如同蚊呐: “我希望你这一辈子心里只装我一个人,哪怕你对卜钊只有恨也不可以,因为——哪怕只是恨也是因为想到了他。” 苗邈颈肩被贺沅的鼻息吹的一阵酥麻,他有些不适应的扭动了一下脖颈想要推开贺沅却被他揽的更紧了些,他用尽全力在贺沅怀里把双臂抽了出来揽在贺沅腰间:“我发誓此生到死心中只有你一个人,绝不容他人。” “山川河海自此都是过眼云烟,我贺沅这一辈子守着你到老就够了,等我们到了退休年龄,我就把手里的房产都卖了,留一个小户咱俩住,然后用卖房子的钱带你去旅游。” “好。” 情人间天荒地老的誓言总是格外动人,甚至连周遭的空气都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在苗邈粗重的喘息下他的脸颊已经开始漫上一层绯红,他十分费力得从贺沅的胸膛中抬起头,用仰视的角度看着贺沅下巴上已经冒出的青色胡茬。 许久他才用气音从胸腔里挤出几个字:“贺沅,我被你勒的要喘不过气了。” 怀中的苗邈明显能试到贺沅的身躯剧烈一阵,随即上半身被他勒紧的地方猛地一松,紧接着就听到了贺沅急切的声音:“苗邈你没事吧!” “你别太紧张了,我没事,就是被你勒的有点缺氧而已。”苗邈猛吸了两大口新鲜空气后说到。 随即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在对方泛起水光带着笑的眼神中,两人的脸庞越来越近。 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在地平线上,街道上初上的华灯照亮着行人回家的路。 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里,两人深情相拥亲吻,带动周遭空气中的暧昧因素在中央空调的暖风中活跃的跳动着。 这一吻下来两人面色潮红,因为□□的鼓起让整个画面充满了色气的味道。 当无辜的高晨没有敲门就进来的时候,他先是吃了满满一口狗粮,随即就被贺沅带着杀气的目光震的一哆嗦,整个人紧紧贴着墙根,目光直接看向天花板声若蚊呐: “老大,周乔已经提到审讯室了……您……” “周什么乔!审什么室!您个灯笼的您啊!你丫的不会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吗!”贺沅的话里的火已经快要把办公室的房顶烧透:“高晨你丫的干刑侦也干了五六七八年了吧!怎么审人都不会!” 高别过的眼神竭力不去看贺沅,可是在贺沅的这一顿臭骂下瞳孔突然一哆嗦还是看向了贺沅,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贺沅的裆部。 “嘶——”这画面冲击力度有点大,高晨深吸一口凉气。跟着就意识到自己进来的真的不是时候,他挪动着脚下的小碎步一点点靠近门口。 “那个……老大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去审周乔……您……您您这边完事了想来看的话……就来吧!” 一直低着头满脸写满尴尬的苗邈终于抬头看了还没走出去的高晨,这意味深长的一眼让高晨瞬间就安了心,他本以为苗邈来上一句“别乱发脾气,高晨这是破案心切。”谁料苗邈一张嘴就是: “高晨,我觉得你以后进来之前还是敲敲门比较好。” 说完苗邈又把又低下去不再去看高晨。 彻底失去庇佑的高晨立刻意识到自己再不跑就要沦为贺沅的掌下魂,于是在贺沅再一次爆发之前高晨连思考的时间都直接省略了,立刻拔腿逃离即将发生凶杀案的刑侦支队长办公室。 还坐在办公室的贺苗两人并不知道高晨这一跑,连五分钟的时间都不到,整个刑侦支队就都知道在这庄严的市公安局中,贺沅恬不知耻,臭不要脸的支起了小帐篷。 甚至连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魏昇都知道了,缠着绷带的他笑的幅度之大连病床都跟着震动起来。 这场“贺沅开帐记”的讨论终于在高晨推开审讯室厚重的铁门时被终止。 审讯室里的审讯如火如荼进行着,高晨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想要从周乔嘴里撬出一点有用线索,可周乔从进到审讯室开始就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这场短暂的审讯仅仅进行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而结束的原因很简单,周乔称自己身体不舒服,拒绝配合警方问话。 高晨很清楚,这种情况下,一没有完整的证据链能够证明周乔有嫌疑,二是因为周乔和丁晓青一个月前就已经分手,据他描述分手后一直没联系,而那个黄金镶宝石的腰带扣分手后也被丁晓青拿了回去。 就在高晨的审问陷入死胡同的时候,单面玻璃被从外扣响,紧接着高晨的蓝牙耳机里就传来了贺沅的声音: “先出来吧,他既然不舒服就给他十分钟,十分钟后我来审。” “老大,你什么时候来的?”高晨摁住蓝牙耳机低声问道。 “来了十多分钟了,已经听了你一箩筐废话了。” 高晨内心震惊表面却云淡风轻,他缓缓转过脖子看了一眼单面玻璃,心道:“我去不是吧,老大这速度有点快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一百章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过的可以说是超级快了,今天依旧求收藏推荐和评论。 关于这本瞎写的小说,各位有什么意见或者提议都可以说出来,我心态好,耐造。 第101章 第 101 章 对贺沅他们来说十分钟的时间过的很快,一伙人围在一起泡上一杯热茶,点上几根烟,讨论讨论案情就过去了。 但是审讯室里的周乔却如坐针毡,短短的十分钟里他坐在铁椅上的屁股就没安稳过。 “吱——”审讯室厚重的铁门被从外推开,只穿了一身单薄警服的贺沅走了进来。 一直到贺沅坐到周乔面前,他才真正的开始打量面前这个男人。 面前这个丁晓青闺蜜口中的极品凤凰男,他亚麻黄色的头发应该是刚刚染过的,穿着一身做工粗糙的高仿大衣,衣摆处还被蹭的有些脏,稍微挽起的袖口下还露出几个很明显的烟疤,这让贺沅不由得嫌弃到皱眉。 “贼眉鼠眼,拿腔拿调。”这是贺沅对面前这个男人的评价。 虽然贺沅脱去了六位数的外套,但手腕上露出的腕表,脚上那双手工定制的牛皮鞋还有隐隐约约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的男士木调香水,还是让周乔打量他的目光霎时紧了紧。 “哟呵,在编刑警的消费能力还可以啊。”周乔直接开了口。 闻言的贺沅先是一愣,随即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继而毫不在意的一笑:“你还挺识货的啊,这些都是和丁晓青交往的时候学会的吗?” “她?”周乔先前打趣的表情直接一收,秒换一副嫌弃的模样: “她能教我什么,是每天抱着书当一个愤青的文艺女青年,还是带我学习怎么和聋哑人沟通?我说这位警察同志,我们都分手一个月了,就因为他之前给我买了一个什么黄金的扣子就把我关进来,这是不是太蔑视法律了。” 听到这里的贺沅蔑视的一笑,然后抱起双臂靠在椅背上,语调平淡: “蔑视法律?但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是在维护法律,怎么可以说是蔑视法律呢?倒是你,看得出来你对你这个前女友很不满意啊,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周乔也向后一靠,双腿在铁桌下翘了一个二郎腿,然后伸出一只手敲了敲桌面,一副整个审讯室里他做主的语气:“现在当警察的都这么八卦了吗,我们分手跟你们有个鸡毛关系,怎么着你们警察连小情侣分手都管?” 他这个敲桌面的动作让贺沅一哂,能在审讯室里这么嚣张的人,还真不多见。 贺沅用手指摩挲了几下下巴,陡然一笑:“周先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嗯?”周乔也跟着贺沅微微一笑:“这位警官你在说什么啊?” 贺沅皮笑肉不笑的从桌面档案袋中抽出一张照片,轻飘飘的往周乔面前一扔:“认识吗?” 拿起照片的周乔脸上这才弥漫上一丝震惊,不过他很快就毫不在乎的笑出声来:“哎呦呵,这不就是我那个前女友丁晓青吗,这是死了吗?” 贺沅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响着桌面,并没有急着开口,他冷着眼细细观察周乔的反应。 “哎哎哎,警察同志啊,我能问问丁晓青是怎么死的吗?”周乔等了半分钟后不见贺沅说话,有些急不可耐的开口问到。 贺沅依旧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周乔。 “你们把我弄来警察局,不会就是觉得是我杀了丁晓青吧!”周乔的语气已经明显开始激动起来:“我给你说别说杀她了,我现在看到她都觉得无趣,这个女人太过老实什么都不懂,除了有点小钱以外,没有一点能吸引我。” “所以,你就为了五百万绑架了她?”贺沅终于开口。 “放屁!别说给我五百万,就是给我一千万我都不愿意动手,你当我傻啊,绑架别人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 “并且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贺沅不理会周乔的辩解,自顾自的补充了一句。 “你特么的别瞎说!”铁椅被站起身的周乔直接碰到在地,他一手摁住桌面一手指着贺沅的鼻尖:“你特么的别给我扣帽子,什么叫我杀害了丁晓青,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胡乱定我杀人罪,你们这些当警察的心是黑的吗!” 单面玻璃外的高晨和两个小警员一见到周乔站起身来,立刻拔腿冲劲审讯室一把摁住了周乔。 此时的贺沅正靠着座椅靠背,紧跟着他大腿搭二腿带着笑容双手交叉落在了膝盖上:“高晨,放开他,周先生又不是嫌疑人只是来配合问话而已,别对人家动粗。” 还在高晨钳制下的周乔猛地被一松开,整个人虚晃了两步,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面色依旧带着怒气:“我要告你们暴力执法!” “轻便。”贺沅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摊手:“不过最近还是希望你不要离开临港市,随时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能做到的话,您就可以离开了。” 高晨:“????” 一旁没反应过来的高晨迅速对着贺沅挤眉弄眼,动作表情之夸张让人浮想翩翩。 “这可是你让我走的,别我前脚刚走后脚你就说我是杀人犯!“面对贺沅突如其来放他走的行为,周乔突然有点害怕。 “我们叫你来只是配合问话而已,周先生不要恐慌,而且刚刚你不是说过吗,你不是很舒服,所以现在你可以走了。”贺沅依旧彬彬有礼。 “老大……”高晨忍不住插话。 这时一直在单面玻璃另一面抽烟的苗邈轻扣了两下蓝牙耳机,高晨应声狐疑的看向单面玻璃。 “让他走,我们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周乔就是绑匪,而且他之前也反复强调过那个腰带扣分手的时候已经还给了丁晓青,与其和他继续在这里周旋不如放他出去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对不对,贺队?” 贺沅依旧是双手交叉落在膝盖上的动作,他含着笑轻微一点头,高晨这才恍然大悟。 “找几个人跟好他,通讯短信和银行流水都盯紧了,如果这个周乔真的有问题的话,他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我们搜集证据的。”苗邈清冷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 高晨恍然大悟的脸上立马充满了干劲,他一手拉开审讯室的铁门,为自己挂上了虚伪的笑容:“周先生,我送您回去,走吧。” 周乔被贺沅他们这谦谦有礼恨不得让他赶紧走的态度看呆在原地,好一会他才悻悻得一甩手:“早就特么说了和我没关系,早放我走不就行了,何必浪费大家时间呢,对吧。” 说完他一扬下巴转身就走出了审讯室,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贺沅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对他进行布控。 “你认为周乔绑架丁晓青的概率有多少?”贺沅坐在审讯室的沙发上手中转着一根烟。 苗邈把火机往他面前一送,低声道:“犯罪概率这种东西,除了0%就是100%,我觉得他不像是0%的人,这种过度的嚣张给我一种刻意伪装的感觉。” “看出来了,所以我放他走了。”贺沅笑道。 苗邈似乎还有话要说,嘴唇动了动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一旁抽烟的贺沅看在眼里立刻朝他挪了几步让两个人的肩膀紧紧挨在一起。 “大爷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苗邈若有所思了几秒后,身体向后一倾靠在沙发上,随即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下他的神情冷漠,纤长的脖颈因为拉伸的动作显得喉结格外明显,未几他轻轻吐出一句话: “只是突然想起来丁晓青……年轻,鲜活,热爱生活,可最终的归宿却是……” 苗邈的眼底弥漫上一层悲凉,还没等贺沅注意到他就低头猛吸一口烟,厚重烟雾下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 认识了这么久,光听声音贺沅就听出来了苗邈的心情,他立刻把手中的烟头一掐,侧身握住苗邈的手低头落了一吻在他的手背上,声音低沉: “说到底每个人的命都是注定的,哪怕绑匪换个人,丁晓青也逃不过死亡的宿命,所以苗邈——这种情况下关于受害者所有的同情,可怜,悲悯都没有用,我们能做的只有抓住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苗邈正要再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贺沅的手机铃声一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音。 “老白的?”贺沅看着来电显示,突然想起来夕阳下的办公室里他站在窗边给白英雄发的那句语音,记得很清楚他让白英雄准备开案情会的。 “喂?老贺!人呢?” 白英雄对着手机空喊了几声,贺沅才接起话头。 “咋地了,啥事你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打火机的声音,紧跟着白英雄就开口问到:“不是说开案情会的吗,我在会议室都快睡着了也没见你和你媳妇身影,你俩这不会还在办公室里缠缠绵绵的吧?不是我说啊,咱这个年纪了还是节制一点……” “白英雄你别以为你块大我就打不过你,在这满嘴跑火车的污蔑我和我媳妇的清白,我这刚审完周乔准备喝口水抽根烟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案情会不开了?” “明天八点准时开,今晚先让弟兄们都好好休息休息吧,都连轴转了这么久了。” 贺沅迎着苗邈的目光短暂的一笑继续说道:“我也顺便回家一趟,带着我媳妇洗洗澡换换衣服。” 白英雄啧啧两声表达了一下单身狗的愤怒,调侃道:“行了,记得带套,法治社会要注意卫生安全,有啥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临港市特警大队白英雄随时待命!” “啥?”贺沅一懵。 “挂了!” “嘟——嘟嘟——” 贺沅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眯着眼细细回味了好一会白英雄最后那几句,突然又八爪鱼附体,整个人朝苗邈一靠:“老公,白队长说我们两个需要带套,你觉得我们需要吗?” 苗邈的眼中立刻闪过杀气:“再发骚就把你剁碎了砌墙!” 作者有话要说: 剁碎剁碎! 第102章 第 102 章 这次回家,贺沅并没有给白阿姨打电话让她来做饭毕竟已经七点半了,又是冬天天黑路冷的,经过几秒的思考后,贺沅和苗邈决定买两包速冻水饺煮一下随便对付对付。 在贺沅的想象中,这种忙碌几天终于有空一起吃饭的场景,应该是两人温馨的一起在厨房做饭煮菜,可是两个人又都不会做饭,只好用速冻水饺代替。 但也好歹也应该是那种一个负责煮水饺,另一个在旁边看看时间,调几个小咸菜或者把蒜剥皮之类的,两人再偶尔聊上几句家长里短之类的话。 本应如此温馨的画面,却—— “苗邈!你赶紧搜一下煮水饺用多少水,我锅里的水都流出来了!!” 开放式厨房里传来了贺沅的一声嘶吼,紧跟着就是锅盖打翻在地的声音。 “你等下我看看。” 苗邈踩着棉拖啪嗒啪嗒的冲进厨房,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摩挲着下巴:“这上面说……半锅水或者正好淹没过饺子也可以,要分三次加水……” 他看着手机的目光好死不死的一抬正好落在灶台上,蓝色的火苗上一个硕大的砂锅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煮水饺要用砂锅吗?额……这是砂锅吧,我以前好像见我姑妈用过。” 贺沅手里拿着一个铁锅的锅盖往上一扣:“我不认识这些玩意,就看着这锅挺好看的。” “你这个盖……不是白阿姨炒菜那个铁锅的吗?” “哦,这个啊,因为刚刚这个砂锅的盖子有点烫手,我就用凉水冲了一下盖子,然后它就裂了……” 贺沅,临港市正处级刑侦支队长,当代影帝影后独生子,腰缠万贯星二代,如今却揽着他的小娇妻苗邈面对着两袋速冻水饺犯了难。 在经历了用什么锅,倒多少水,煮多久的世纪难题后,两人历时二十多分钟,终于把两袋速冻水饺煮熟煮透,煮指漂浮状态。 虽然有几个饺子已经煮到开膛破肚,但是大体不影响,还是能吃的。 餐桌上,苗邈看着盘子里模样不太健康的饺子门,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下筷子,好一会他才随便夹起来一个卖相完整的送进嘴里。 “等有空让白阿姨教教我们两个吧。”苗邈提议。 贺沅应该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塞得满嘴都是饺子,含糊不清的答应了苗邈的提议。 夜里,安静的氛围下两人悠长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前一秒两人还坐在沙发上讨论着丁晓青的案子,后一秒也不知是谁的话没接上,各自靠着沙发靠背开始迷糊了起来。 “汪!” “靠!” 沙发上两人跟诈尸一样直接坐起身板,惊醒的他们额角迅速爬上一层密汗。 “旺财你干嘛?!”贺沅丹田发力冲着旺财吼道:“没看到你妈都睡着了吗,不知道小点声啊!” “呜~汪!” 面对贺沅的怒吼,旺财丝毫不带怕的模样,它摇着尾巴一转身冲进了狗窝中,没几秒就又冲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它的狗粮盆…… “贺沅,我们是不是忘记喂旺财了?”苗邈揉着有些惺忪的眼低声问到。 贺沅坐在沙发上略微沉思了两秒,随即一拍大腿:“不是还剩了几个饺子吗,让旺财尝一尝!” 两分钟后,旺财看着狗粮盆里丑陋的饺子们,尾巴一垂低落的回到了自己的狗窝里,趴在狗窝里的它只留了半个头在外面,整条狗看起来失落又难过。 苗邈蹲在狗窝旁伸手摸了摸旺财的头,片刻后长叹一口气:“你看,狗都嫌弃。” 贺沅双手一摊,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拿来了旺财专属的皇家狗粮,袋子刚打开,趴在窝里的旺财耳朵一动就冲了出来,站在贺沅面前瞪着大眼摇着尾巴,仿佛在说:“这才是我应该吃的东西,刚才那是啥玩意,狗都不吃。” “这小狗崽子是不是唾弃我的厨艺?”贺沅一边倒狗粮一边发出这个致命的疑惑。 苗邈站在贺沅身边叼上一根烟,久久不吭声,一直到烟烧了一半才拍了拍贺沅的肩膀:“你煮的饺子蛮好吃的,是旺财不懂欣赏。” “唉——”又是一口幽幽的叹息声。 紧跟着,贺沅侧脸看向苗邈,眼中的恳求毫无遮蔽的散发出来:“晚上黑我害怕,你可以搂着我睡觉觉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恳求让苗邈先是一愣,刚要开口拒绝话头就被贺沅温热的唇堵了回去。 “唔……贺沅……” 苗邈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他无处安放的双手也被贺沅一把摁到他的腰上,突然他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直接被横抱起。 这个角度下的贺沅下巴线条十分锋利,毫无赘肉感的一直延伸到耳后,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暗示着他的欲望,就连呼吸都是烫人的温度。 贺沅用公主抱的方式把苗邈抱到了他的房间,一进门他就抬起一只脚把门用力踹上。 怀中的苗邈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一瞬间所有记忆又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他整个人迅速进入抗拒的模式想要从贺沅的房间逃脱出去。 贺沅已经明显试到苗邈揽住他的手开始轻微颤抖,他抱着苗邈安稳的坐在床边,然后把他往床上一放,转身单膝跪在了苗邈面前:“苗邈,看着我。” 苗邈应声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发誓,我什么都不干就搂着你睡觉,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这么大一个家,只有他们两个人,任谁也不会相信这种刚陷入爱情的两人会安安稳稳的睡一夜,一点逾越都不会有直至天明,但这么久下来贺沅每一次和苗邈睡在一起,都从未越线。 苗邈很清楚,贺沅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努力不去让他想起某些不愉快的事情。 许久苗邈急促的呼吸才开始平缓起来,他向前微微倾身用下巴抵住了贺沅的额头,小声道:“别跪着了,膝盖会痛,赶紧睡吧,明天一早还得赶回市局开案情会。” “好!” 贺沅瞬间就来了精神头,直接翻身上床把苗邈死死的框进怀里,在苗邈额头上开启了啄木鸟式的亲吻。 “行了行了,快睡吧……”苗邈被贺沅吻的内心有些痒,连忙把他推开:“再不睡小心一会市局那边来电话!” “我去,大爷您快把这话收回去,好不容易能回家搂着你睡一觉,这种时候要是再来个电话,我感觉我直接跳楼算了。” 说完,贺沅立刻把被子一提盖住苗邈,顺势十分贤良淑惠的替他把每一处被角全部掖好,还别说,苗邈那句话的威力还是蛮大的。 一夜好眠,清晨第一束阳光暖洋洋的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时,贺沅正在用熊抱的姿势搂着苗邈睡得正香。 “刺啦刺啦刺啦……”卧室的门外传进来一阵用狗爪挠门的声音。 偌大的双人床中间的凹陷处,两人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从对方怀里爬了起来,某市局霸王龙生物刚睁开双眼就从床上弹跳坐起,靠在床头上一口气喝了一杯已经凉透了的水,跟着“咔”的点了根烟叼进嘴中。 “起来就抽烟?”苗邈有些不满的抱怨道:“不想活到一百了?” 贺沅额角的青筋肉眼可见的跳动着,他深吸一口烟吐出去好远后才缓缓开口:“宝贝,你相信平行宇宙吗?” 苗邈:“?啊??一大早的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别说话!宝贝,我现在正在思考宇宙价值观和黑洞存在的意义,我已经看到了无数的星系在我眼前运行,我还看到了银河护卫队正在种树……你……先去喂旺财吧,我一会就来……”贺沅连忙摆手让苗邈离开。 苗邈狐疑的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蚕丝被顺势落在了身后正好把盖在贺沅身上的那一块也扯到了一边,紧跟着屋内的空气都暂停了一般。 “你……”苗邈指着贺沅的白色倒霉熊内裤。 “我……我去洗澡!” 说完,贺沅留下一串背影冲进了浴室,紧接着水流声就盖过了旺财努力乞求食物的挠门声。 贺沅的变身速度总是和他洗澡时间成正比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见刚睡醒时候的鸡窝头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乌黑发梢还在滴水,肌肉线条明朗的阳光型男。 此时的苗邈也已经收拾完毕,穿着一身深色长衫坐在沙发上,一手捧着咖啡杯,另一手正举着手机,眉间还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焦灼。 贺沅拿着浴巾对着头发一顿狂搓,一抬头就看到了苗邈撞在一起的眉毛,随即他把浴巾往浴室里随手一扔,立刻走到苗邈身边:“怎么了?” 苗邈一边把脸埋进咖啡杯一边把手机扔给贺沅:“你自己看吧。” “临港市房地产龙头企业丁式置业领导人丁城……被爆身亡……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贺沅一字一顿的念出这篇文章的标题:“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来看市局里应该有人和这些记者私下里有联系,不过也可能不是咱队里的人,毕竟特警那边……你往下看看吧。” 苗邈把咖啡杯往茶几上一放站起身来,轻声继续道:“下面有提起丁城的死因是被扼杀,而且之所以会被半夜扼杀,原因是去找了绑架他女儿的凶手,这些内容除了咱这些涉案警员,你觉得案发现场的那些村民有几个会知道?” 话已经说的如此明显了,贺沅也很清楚这文章发出去的影响力,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逮捕绑匪,让社会大众的心放到肚子里。 “走吧,去市局。”贺沅努力压下胸腔里的火,和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 第103章 第 103 章 S500还在马路上疾驰,车内的氛围就已经率先到达了市局会议室,贺沅单手握着方向盘打圈,另一只手夹着烟顿在空中,车载蓝牙里葛东杰的声音正在报告。 “目前大风向的热议已经控制住了,但还有少部分的不利评论还在发酵,网上出热度太高网警那边的压力也不小,老大……要不直接删文章吧。” “不行!”贺沅不假思索直接拒绝:“现在丁城的死是事实,如果我们删除文章就会引起社会大众更多的猜测和质疑,到时候更多的不利因素就会出现,你告诉网警那边,控评控热再适当警告一下过激评论就可以,至于文章留着别让他们删。” “那……省厅那边如果问起?”葛东杰支支吾吾的问到。 贺沅还没开口,看着窗外发呆的苗邈直接插嘴道:“如实交代,如果省厅不满意这个答复,就让他们来找我,我来应付。”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去网警那边盯着了。” “去吧,有情况随时电话联系。” 刚挂了葛东杰的电话还没二十秒,彭芳芳女士的手机号码就直接闪在了中控屏上,正往嘴里送烟的贺沅直接一个激灵把烟头掉到了□□上。 “靠靠靠……”贺沅惊呼出声。 紧接着他快速向右猛打方向盘,沿着人行道的路牙石稳稳把车停住,快速打开车门直接横跨下车,终于在烟头把裤子上的洞烧的更大之前消灭了它。 贺沅弯腰在车内抽了一张湿巾,语气透露出一丝紧张:“你接吧……一大早的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八九不离十是知道丁叔死亡的事情了。” 伴随着贺沅坐进车内关车门的声音,苗邈摁下了中控屏上的接听键。 “喂,阿姨。” 现在的苗邈生怕语气太硬刺激到彭芳芳女士,极力把声音放的柔软平缓,可还是没什么大用处。 “小苗?贺沅呢!他是不是不敢接我电话了!” “阿姨不是,他下车买早餐去了。” 隔着屏幕苗邈都感受到了彭芳芳女士的难过,只听电话那头低声抽泣了一声,然后迅速调整好声音说道:“你问问沅沅,还记不记得那天在罗马花园包厢里是怎么给我说的,现在不止晓青没回来,你丁叔叔也——” 说话间,那低声哽咽的声音已经逐渐开始话不成段,随之更大的抽泣声就传了出来。 “阿姨,这……贺沅他真的尽力了,从丁叔的女儿被绑架开始,整个市局里连休息都不敢,全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去寻找绑匪,贺沅也一直没休息,他……他……昨天在案发现场他因为过度劳累都直接一头栽地上昏过去了,阿姨……这真的不怪他,贺沅他一直都没忘给您的承诺。” 彭芳芳一听说儿子累的都昏迷了,哪还顾得上什么丁城丁晓青的,立刻关心道:“沅沅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 “小苗啊,等会我再给你俩转点钱过去,别为了办案不好好吃饭,尤其是你,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别累坏了啊。” 本来坐在主驾驶上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老妈提刀杀来警局的贺沅一下来了劲,他放松地朝真皮座椅上一靠,随即冲着苗邈竖起了大拇指,用嘴型吐出了两个字:“牛逼!” 苗邈冲着贺沅一摆手,随后轻声对彭女士道了声谢。 “那你们好好办案吧,等抓到杀死你丁叔叔的凶手以后,一定要告诉阿姨啊。” “好。“ “我先挂了,你们两个记得好好吃饭。” 说完,电话那头又传出一声擦鼻子的声音,跟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去,宝贝你可以啊,这卖惨技术一流啊,我还以为我妈今天这电话打来,怎么着也得把我劈头盖脸的骂上一顿,你倒好,直接给她来了一出这个。” 苗邈冰冷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害羞的神情:“那毕竟是你妈,比起别人当然是你的身体比较重要了。” “牛逼,学会了。”贺沅感叹到。 市公安局会议室内,贺沅叼着烟坐在了会议桌的最前端,背后投影仪上还投放着丁城和丁晓青的尸体照片。 “目前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已经下发了嫌疑人苏峰的通缉令,各基层警局也都通知到位。”米月放下手中的报告纸,坐的更端正了些。 贺沅用夹着烟的手轻轻扣了下桌面:“米月,老魏怎么样了?” “魏队肋骨断了两根,颅内有少量淤血,大夫的意思是如果淤血可以自行吸收的话,后续就不会有太多影响,毕竟魏队之前车祸以后身体机能各方面都不如从前,所以……” “老魏怎么说?”贺沅皱着眉。 米月两手交叉在一起看似焦灼的搓了搓大拇指:“他说……他……” “我要听原话。”贺沅逼问到。 “贺沅这兔崽子指不定又在幸灾乐祸,等老子出院非得讹他一顿!吃好的吃贵的吃穷他!”米月一鼓作气,憋红了脸大声喊出这么一句,随即整个人恨不得钻进会议桌下面,生怕贺沅的怒火波及到他。 谁料贺沅把手里的烟一掐,低声笑了出来:“能这样说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行你回头给他说等他出院时候,我带着苗邈亲自去接他。” “咱刑侦支队的人都在这里了吧。”贺沅话锋猛地一拐,满满一会议室的刑警随即抬头疑惑的看向他:“老白,你特警那边来配合工作的有几个不在?” 白英雄站起身环顾了一圈周围,几秒后冲着贺沅一点头:“只有一个没来的,昨天他母亲住院了,我就给他放了假。” “行。”贺沅站起身来走到会议室的门口位置:“所有人站起来靠墙站好,把手机放到桌面上。” “啊?贺队?” “这是要干什么啊?” “早上的微博你没看吗,咱队里有人把消息透露给记者了。” 众警员一阵小声讨论,纷纷把手机掏出来在会议桌上排好。 贺沅把会议室的门一锁,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个手机:“老白,东杰,你们两个查那边那些,我跟苗邈看这边这排。” “老大,这玩意能查出来吗?三十多个手机得查多久啊。”葛东杰路过贺沅身边时小声提问到。 话音刚落,第一个拿起手机查看的白英雄救喊了一句:“老贺,你过来!” 贺沅连忙把手机一放快步到白英雄身边:“怎么了?” “你说巧不巧,我这第一个手机就看到了这个……”白英雄把手机通话记录在贺沅面前晃了晃:“临港媒体小报的黄页电话,这通话记录长达18分钟,你说这18分钟里能说什么呢?” 此时的贺沅脸上可以说是天雷滚滚,乌云密布,一张甩脸很快就耷拉到地面上,乌黑的眉也碰撞在一起难舍难分,他冷着眼扫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警员,语气中明显压着火:“这是谁的手机?” 靠墙的众警员面面相觑,终于在整间会议室的极度安静中一只颤抖的手缓缓举了起来:“白哥……那个手机……” 贺沅锋利如刀一般的目光立刻甩到了举手的警员脸上,让人窒息的气压随即在会议室里散发开来,紧接着杀气在空中一拐弯直奔白英雄就去了:“老白,这是你的人吧。” 满身肌肉发达像一头熊的白英雄霎时打了个冷战,连同身上的肌肉就像是用蛋□□垒出来的一样急速缩水,他的视线和贺沅的目光短暂一碰撞后快速拐弯看向那个举手的警员: “星子!我问你,知不知道泄露案件信息是什么罪!” 被叫星子的特警浑身剧烈的一哆嗦,连声线都开始不平稳:“我……我知道……” “直接法办吧。”苗邈带着冰渣的声音从他们身后飘出。 “贺支队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拿点外快贴补家用!……”星子忙不迭上前解释,因为过度紧张憋红的脸颊肌肉已经开始颤抖。 白英雄看了看贺沅的表情,点上根烟往嘴里一叼:“星子啊,你跟了我也快两年了,怎么这点数都没有,这案子本来就是我们来配合他们刑侦的,你这事我做不了主,更何况我也不能做主,泄露办案信息这种事情……” “白哥……我知道错了,我就是……” “东杰,带走,从严从重处理。”贺沅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这个叫星子的特警,直接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苗邈冲着白英雄一摆手:“白队长,麻烦你继续在这看一下其他人的手机。” 说完,他也踩着贺沅的脚印走出了会议室。 刚拐到刑侦办公室门口,高晨就从对面跑了过来,火急火燎的样子配上迎风窜出的秋裤边,让离他几步的贺沅带着嫌弃的表情火速后撤。 高晨在离贺沅几步的位置站定脚扶着墙开始大喘气:“老大……大大大……我刚……” 贺沅紧蹙的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些,他火速后撤到身后跟上来的苗邈旁边:“我知道我大,但是你不配肛我。” 高晨:“???不是,那啥,刚刚接警处接到热心市民举报说城西有一老旧小区里,昨晚有人聚众吸毒,到现在人还在都没走,随后那个大姐还加了缉毒队警员的微信,说是有偷拍到那一伙人,在那个热心大姐提供的照片里……有个人形似苏峰,所以……” “那还愣着干啥啊,叫上老花出现场啊!”贺沅着急的喊到。 “花队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他打不通你手机就让我来找你……”高晨补充道。 苗邈冲着贺沅一翻白眼:“你手机我昨晚不是给你充上电了吗?” “对啊。”贺沅说着就开始摸口袋,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那块铁疙瘩,质疑的看向苗邈:“我手机呢?” “这呢!!!”一声洪亮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白英雄疾步冲到贺沅身边:“老贺,你这手机从刚刚就一直响个没完,我看了一眼是缉毒队那边的电话,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手机都能……” “别废话了,叫上你特警的人出现场!”贺沅一把夺过手机拉起苗邈就朝外冲去。 白英雄一脸蒙圈:“啊?” “赶紧的吧白队长,有人举报发现嫌疑人苏峰了!”高晨也一边跟上贺沅的脚程一边回头冲他喊到。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第一次被整改,搞得我好紧张好害怕,哆哆嗦嗦甚至不敢写了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 读者大大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感谢在2020-07-21 15:04:48~2020-07-22 22:1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生琼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第 104 章 市局出动的警车一排好多辆在城市道路上驰骋,警灯警笛一律没有开,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快速接近热心大姐举报的的小区。 “杀了人就简单的城东跑到城西也就算了,还聚众吸毒,这个苏峰胆子够大啊。”贺沅从S500上下来扫了一眼面前这个老旧的小区,转头对从副驾驶上下来的苗邈说到。 小区里都是老式五层楼,灰青色的墙皮风吹日晒这么多年已经变得斑驳不堪,十点左右的小区里,还有几个老年人牵着自己的泰迪狗聚在一起唠嗑。 贺沅叼着烟快速从小区中少的可怜的绿化带中穿行而过,直奔站在另一头的花无余就去了。 “老花!”贺沅压低声音边朝花无余走边喊到。 花无余正在和那位热心大姐沟通,一侧脸看到朝他走来的贺沅,一挥手:“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贺沅,老贺,这就是那位热心市民刘大姐。” “刘大姐你好。”贺沅礼貌的冲她一点头。 有些中年发福的刘大姐忙不迭又要开始讲一遍她是怎么样去跟踪这伙吸毒人员,花无余见状连忙摆手:“刘大姐,很感谢您的热心,现在我们要开始进行逮捕行动了,您看……” “好好好,我这就走远点,你们一定要把他们都逮进去啊,这群瘾君子太可恶了,再教坏了我们小区的孩子……” 刘大姐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临走时候还紧握双拳冲着这群警员做了加油的动作。 贺沅见状直接捂着嘴低声笑了出来:“这大姐挺爱国啊,搁一般人身上这种事他们就当个热闹聊聊就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花无余望着刘大姐的背影感慨道:“等你来的这阵子,我听她给我唠了她好多的英雄事迹,什么见义勇为抓小偷啊,刚正不阿战抢劫犯之类的,啧啧啧,可惜了这把年纪,不然怎么着也得安排她去基层当个辅警。”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那伙瘾君子的位置锁定了吗?”贺沅打断了花无余的感慨。 “嗯,后面那栋楼看到了吗,二单元201室,刚刚我们从对面楼观察过了,差不多有七八人的样子,应该都还在睡。” “行动吧。” “等等,咱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大,就七八个瘾君子,没必要连特警都来了吧。”花无余的目光突然瞥到了贺沅身后正在走来的白英雄,随即冲他一喊:“我说老白,你们特警来凑啥热闹。” “嘿嘿,你们缉毒队抓你们的瘾君子,我们特警和刑侦抓那个叫苏峰的就行,不和你们抢功劳,放心吧。”白英雄冲着花无余摆了摆手:“你不会还不知道那群瘾君子里有个杀人犯吧。” 花无余眼神一翻白了白英雄一眼:“每次联合行动你们特警都得从我们缉毒这边抢点什么过去,我不想跟你这个大块头说话。” “私人恩怨等会解决,先抓人。”苗邈冰冷的话语直截了当的戳进了正要拌嘴的两人耳蜗里。 贺沅也立刻接话:“听见没,我媳妇说了,赶紧行动。” 几分钟后,刑侦,特警,缉毒队三方聚集楼道中,狭小而破旧的台阶上密密麻麻的挤了十几号人。 传统绿色的防盗门外,花无余穿着一身便服口中叼着烟伸手扣响了门板。 “有人吗!有没有人?!!” 敲了几下没有回应,花无余转头摁下耳麦刚准备和贺沅再沟通一下要不要破门的时候,突然米黄色的老旧木门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花无余立刻把手掌往下压示意周围警员不要出声。 “家里有人吗,我是小区居委会的,这一片要拆迁了,我来量平方。” 花无余继续敲门。 “外面那个傻逼在喊?” 屋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且无力。 “别特娘的睡了,居委会来量平方了,都醒醒,老苏你去开门。” 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的众警员立刻放慢呼吸,站在台阶上方的他们竭力靠近墙皮努力让自己变得透明,此时的花无余低头看了一眼防盗门上的锁,随即眉头一展。 “防盗门没锁,准备。”他用气音说到。 随着米黄色木门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众警员的呼吸也越来越轻,咔咔两声,木门被从里打开 花无余的的目光随着开门的动作跟着一紧,这不就是通缉令上的那个苏峰吗! “我说小哥,啥时候拆迁有信了吗?”苏峰开门直接问到。 花无余左手背到身后迅速打了一个手势,腿部肌肉也开始绷紧,整个人从头到脚迸发出一股凌然之气,就在他一手握在防盗门上时,苏峰眉头一蹙立刻意识到什么。 “妈的,条子来了!”苏峰一脚把门踹上转身冲进屋内,紧跟着屋内的瘾君子们就炸开了锅。 “进!” 花无余一脚踹开没有关严的木门,从兜中快速摸出一把枪率先冲了进去:“都趴好!缉毒队!听见没有!” 刺鼻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所有冲进来警员的鼻腔,五颜六色的毒品还在茶几上摆着,还没穿好的衣服的男男女女们抱着头蹲在地上开始发起抖来,只有那个叫苏峰的单膝跪地冷着眼扫视冲进来的警员们。 “花队,四女三男,全部在这里了。”一名警员站在花无余身边低声道。 花无余指尖略过蹲在地上的男女们,最后落在苏峰身上:“那个就是苏峰吧,去把贺支队长叫过来吧,他要的人……” 单膝跪在地上的苏峰抬起下颚狠厉的看了一眼花无余,紧接着他一声冷笑慢悠悠的把手伸到了背后。 “别动!双手抱头!”站在他身边的警员立刻厉声道。 “臭条子……”苏峰突然站起身来,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紧接着他手从身后往前一甩,一个黑色的东西直接从他的指尖飞了出来:“请你们吃手榴弹!” 霎时老旧的房间里的所有人的头皮迅速被电流爬过,连同蹲在地上的瘾君子们都吓得腿软直接跪在地上开始拼命朝外爬 “快!出去都出去!找掩体!!!” “花队快跑!!” “妈的,他哪来的手榴弹!!” 电光火死之间,只见那个苏峰抄起一把木椅直接砸在了窗户上,双手摁在满是碎玻璃的窗台上,顾不上掌心的疼痛直接一翻身跳了出去。 “妈的,苏峰跳窗逃了!!!”花无余率先反应过来,来不及考虑还躺在地上那个手榴弹直接冲到窗边正要准备往下跳,就看到刚刚跳下去的苏峰正抱着右腿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就这货到底是怎么杀的丁城,跟个二傻子一样,就算二楼摔不死也不能就这么往下跳啊,真憨。” 这话说的,好像刚刚那个准备跳下去追苏峰的人不是他花无余一样。 楼下闻声赶来的贺沅苗邈白英雄三人一看在地上躺着□□的苏峰,再一抬头就看到了满脸嫌弃的花无余,紧跟着贺沅冲着花无余一挥手: “我的嫌疑人咋还摔成这样了,这一会送医院的医药费你们缉毒队出啊。” 花无余连忙摆手:“你可拉到吧,这孙子是自己跳下去的,再说了我们缉毒队的公费就那么点,都赶不上你贺支队工资卡里的零头多……” “花队……”花无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还在撩闲的花无余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有个手榴弹,他浑身肌肉瞬间又紧绷起来,一转身刚要喊撤退,就看到一位警员拎着一团黑色的臭袜子站在他面前。 “这不会就是那个手榴弹吧……”花无余发出质疑。 “嗯……”小警员虽然庆幸这不是真正的手榴弹,但脸上还是快速闪过一丝尴尬和嫌弃;“靠……一团臭袜子就把咱耍得团团转。” 花无余厌恶的冲着那团臭袜子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行了,你就庆幸这不是真的手榴弹吧,收队吧。” 城西破旧小区,□□十年代的择婿黄金区,如今在公安市局各部门眼中就是一片藏污纳垢的地界。 此刻,十多辆警车死死的堵在小区门口,惹了一大群人在旁边围观看热闹。 花无余站在警车旁边叼着烟,任由冷风呼呼的在脸上略过,他皱着眉看着从单元楼里押送出来的瘾君子们,许久才把心头压抑的那口气吐出来: “老贺,你的嫌疑人呢?” 他侧头看向站在S500旁边的贺沅和苗邈两人。 “高晨押医院去了,等会我过去看看。”贺沅吐出一口烟回答道:“上次胡兵你给我弄丢了,这次苏峰你直接给我从楼上扔了下来,老花啊……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刑警为人民服务啊。” 身侧苗邈一张面瘫脸郑重其事的附和着贺沅的话在点头,画面极具庄严性。 花无余见状立刻拉开警车的副驾驶门,面带微笑行为迅速的钻了进去,还特意把车窗放下来一脸十分遗憾的表情:“沅爷,我那啥队里还有公务要忙,咱江湖有缘再见,小生先行一步。” 贺沅笑着把烟往地上一扔,一脚揣在副驾驶位置的轮胎上,并发出一段感人肺腑的祝福:“滚吧你。” 呼啸的寒风卷着汽车尾气在贺沅苗邈脚下形成一股短暂的暖风,不远处的警车上各路警员低头讨论着什么,救护车的声音响彻老旧小区上空在众警员手中押走了苏峰。 这起绑架案到现在为止,由逮捕苏峰开始看似开始走向尾声,可贺沅和苗邈心里很清楚,苏峰的归案是这个案情的开始,因为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还有那销声匿迹许久的新型毒品K11。 医院手术室门口,一众刑警、特警身姿挺拔的靠墙站立,脸上的表情严肃庄重,所有人甚至连呼吸都是一致的,在他们身旁就是坐在排椅上的贺沅、苗邈和白英雄。 他们三个人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手术中”三个大字上,渴望审问苏峰的心已经快跳出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双手举过头顶笔芯 爱你们感谢在2020-07-22 22:18:19~2020-07-23 23:1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生琼华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第 105 章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病房的地面上,白色墙壁上干净的一丝不苟,连天花板都没有一丝灰尘,在这冬日里能从病房里闻到鲜花的味道,如果不是来看望的人送来的,那应该就只有高级VIP单人病房才有的待遇。 不过很显然,没人会来探望两条腿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的苏峰,这病房里的一切都是贺沅从他的腰包里掏出来的。 此时的苏峰已经从昏迷状态清醒过啦,他竭尽全力想要伸手去摸一下自己的双腿,却被“哐当”两声扯住了手腕。 “我去他妈的。”双手被拷在病床护栏上的苏峰骂骂咧咧的从床上想要坐起身来。 一直站在阴影里的贺沅轻咳了一声走上前,颇有一副教导主任要教训坏学生的气势,他悠哉悠哉的叼着烟走到病床前,十分体贴的替苏峰把病床摇了起来,语气里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哟呵,醒了啊,睡的够久啊,我都守了你大半天了,不容易啊。” 苏峰抬眼一瞧,面前这个人敞怀的大衣里还露着深蓝色警服,随即苏峰就收回了眼神把视线落在了天花板上:“警察同志能不能有点素质,这里不是医院吗?” “素质?”站在贺沅身后的苗邈发出一声质疑,随后他也从阴影里迈步出来站在贺沅身边,一侧头看向贺沅:“贺支队长,我们需要和杀人犯讲素质吗?” “我还真不清楚,我是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贺沅一笑:“不过和你比起来我只是没素质,顶多罚个200块钱再被医院教育一顿,你就不一样了,你绑架杀人两罪一起……” 贺沅说着就踱步到了病床旁边,他冲着苗邈一摆手,微笑道:“苗啊,我看他这状态接受审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笔录员和老白应该还在门口守着的,你去把他们叫进来吧。” “嗯。”苗邈应到。 半分钟后,白英雄领着笔录员推开门走了进来,贺沅朝着两人一歪头视线落在门口:“我苗呢?” 白英雄冲着贺沅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他接电话的。” “好吧,那我们就先审着这个素质极高的苏峰吧,老白你来审吧,我在这守了他大半天了,看见他的脸就想把他摁马桶里去” 白英雄冲着贺沅一抛白眼,随后把身上外套朝沙发随手一扔,调侃道:“早些年我就听人说过你贺沅的脾气不好,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觉得还可以啊,不像是能把犯人摁马桶里的人,你要是懒你就直说嘛,我审就是了。” “你懂个屁,我这是在媳妇面前要矜持,不然我媳妇早让我吓跑了。”贺沅回了白英雄一个白眼。 “咳咳……”笔录员颤颤巍巍的一咳嗽,把手里的本子和录音笔举了举:“两位队长,我这已经开始录了,咱能开始了吗?” “来来来,我来!”白英雄挽了两下袖子,直接站到了病床边,右侧大腿还紧紧的挨着床沿:“苏峰是吧,你好,我是临港市特警大队长白英雄,接下来的时间里将由我来对你进行审讯工作,很高兴能对你进行审问,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苏峰的严重迅速划过一丝厌恶的神情:“废话真多,有屁就放。” “哈哈哈哈……”贺沅坐在沙发上放声大笑:“白英雄你这一套跟谁学的,彬彬有礼白英雄啊你是。” “你知道什么,这是用温和的态度和柔软的语气去打动犯罪者,让他们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敢于向我们警方说清犯罪过程。”白英雄站在苏峰身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贺沅笑得更放肆了些,一直到笔录员又晃动了下手里的录音笔,贺沅才消停下来抬抬手示意白英雄继续。 “为什么杀死丁城?”白英雄直入主题。 苏峰再病床上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身板,思考了片刻后不带任何掩饰直接脱口而出:“就那个老不死的,我要不把他杀了等到时候他知道他闺女死了,不得报警啊。” 白英雄先是疑惑苏峰为什么这么配合,随即连忙朝着笔录员摆手示意让他赶紧记录,一转头继续开口道:“丁晓青是怎么死的?” 苏峰根本就没有迟疑,直接开口配合道:“那个小娘们不是我杀的,我那天甩掉你们警察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晚上了,等我到的时候那小娘们就已经死了。” “谁杀的?”白英雄目光如刃。 “周乔,就是那个小娘们的前男友,我和我哥们绑架这个小娘们也是他找的我们。” “周乔?!”白英雄立刻重复道。 坐在沙发上的贺沅也立刻站起身来,掏出手机就要往外走,正好撞上开门进来的苗邈,两人快速一对视,苗邈目光快速躲闪,低声问道:“我听到白队长喊了一声周乔,他也是绑匪吗?” 贺沅举着手机一边擦过苗邈的身边朝外走去一边沉声道:“苏峰刚刚指认他杀了丁晓青。” 苗邈站在门口转头看了一眼靠在病床上的苏峰,冰冷的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火:“我进去问一下K11的事。” “去吧,我通知队里抓人。”贺沅冲着苗邈抛了一个媚眼。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媚眼让苗邈内心咯噔一下,不知为何的刺痛了几下,随后他牵强的朝贺沅一扯嘴角:“去吧。” 病床前,白英雄手里把玩着一根烟,看到苗邈进来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冲苏峰一挥手:“你继续说。” “就那个周乔说这个小娘们家里有钱,一百万分分钟就能拿出来,我就跟我哥们心动了。” “他没说绑架的理由?” “说了,是因为这小娘们的爹看不起他,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就找到了我们,说钱到手后一分不要,就吓唬吓唬小娘们的爹就可以了。” 白英雄把烟叼进嘴里,顺手摩挲了几下刚冒出来的胡茬:“为什么后来又改口要五百万。” “钱谁嫌少啊,我这不是看那个老不死的给钱给的痛快吗,就想多要点。” “说一下丁晓青和丁城的死亡过程吧。”白英雄继续道。 苏峰靠在病床上的姿势又换了一下,带动手铐哐当响了几声,随即他突然含蓄矜持起来:“特警大哥,我这也算配合问话了吧,能减刑吗?” “能,能减不少,你继续说。”白英雄笑呵呵的回答道。 苏峰立刻转为一脸嫌弃:“特警大哥不是我说,那个周乔真不是个东西,我那天回去时候那小娘们就已经彻底断气了,你知道怎么死的吗?” 白英雄摇摇头。 “啧啧啧,周乔那个畜生一边干他一边用我钥匙上那个□□划拉她,忒不是个玩意了。” “丁城呢?”白英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语气也十分冰冷。 苏峰突然做出一副思考状,几秒后长吐一口气:“实话跟你说了,这个叫丁城的是确实是我弄死的,当时看他闺女死了,我跟我兄弟就慌了,我们两个本来是想把那个老头骗来我们给人认个错让他别报警的……” “吱——”病房的门被推开,贺沅迈步走了进来。 苗邈侧头看了一眼进来的贺沅,跟着就又看向苏峰,冲他一扬下巴:“继续说。” “我当时没想要弄死他,结果他来了一看他家闺女死透了,抄家伙就要跟我干,我这当然不乐意了,就给他弄死了……哎哎,特警大哥,我这也算正当防卫的,你可以一定给我减刑。” “那天你们是怎么避开我们把丁城的尸体抛在小树林的?”白英雄继续发问。 苏峰眼光一溜看了眼笔录员,痛痛快快还有些自豪的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毕竟我在那村里从小长大,熟的很呢,除了扛着个死人不好走,其他的就没啥了。” “我问你。”苗邈突然走上前开口,语气里满是急不可耐:“你是不是给丁晓青上毒了?” 苏峰一努嘴:“你说的是那个紫色的新玩意嘛?” “嗯。”苗邈点头。 “哦,那个啊,那是我前段时间跟几个朋友在外面玩的时候,朋友给的,我看那个颜色太艳了,不敢用就给那小娘们试了试,还别说效果挺好的,就沾了一手指头抹她嘴上了,她就上劲了。” 说到这里苏峰似乎还在脑海中回味了几秒,跟着又开口道:“我那朋友说这紫色的玩意劲大的很,听他说是一挖耳勺的量都能让人神魂颠倒,我觉得他在吹牛逼。” “哪个朋友。”苗邈上前一步紧紧挨着床沿,整个人霎时透露出一股戾气。 苏峰喉结迅速上下一滑:“就今天你们抓的那伙,红毛那个……那房子就是他的。” “贺沅……”脸色过度白皙的苗邈转过脸看向贺沅。 “你脸怎么这么白,哪里不舒服?”贺沅立刻上前关心道。 苗邈幅度极轻地冲他摇了摇头;“我没事,苏峰说的那个红毛应该还在缉毒队吧。” 贺沅走上前轻轻拍了苗邈的后背:“你放心,缉毒队那边我早就打好招呼了,等苏峰这边审的差不多了我就带你过去。” “谢谢你。”苗邈表情严肃声音极轻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贺沅当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跟着一揽苗邈的肩膀,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咱俩认识这么久,从你是我的下属到现在你是我媳妇,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隆重的跟我说谢谢,老实交代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苗邈侧脸看了一眼贺沅,摇摇头道:“接着审苏峰吧,我想早点过去缉毒队那边。” “好说,一会我陪你一起去。”贺沅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富强 民主 文明 和谐 自由 平等 公正 法治 爱国 敬业 诚信 友善 我爱祖国 愿祖国繁荣昌盛!!! 第106章 第 106 章 “来,我们继续。”白英雄坐在笔录员身边敲了敲面前茶几的桌面。 苏峰立刻笑的漏出一排焦黄带着深褐色牙垢的老牙:“特警大哥你说,我知道的都说,既然你说我能减刑了,那我一定好好配合你。” “我们警方肯定会如实报告给法院那边的,减刑这种事说实话我们警察说了不算,但是你态度积极的话法院会酌情的。”白英雄侧脸看了几眼笔录员手中的纸,少顷抬头继续说道:“和你一起绑架丁晓青的同伙现在在哪?” “他啊,也在那一伙里,不都被你们带走了吗?” “哪一个?” “刘远,一身肥膘最胖最怂那一个。” 贺沅快速拿起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打字,苗邈站在他身边眼神余光有一下没一下的瞥着他的手机,只看到贺沅的手机界面上方“花无余”三个大字明晃晃的。 “你们带走那批人里还有个叫刘远的,也先押在审讯室,等我这审完苏峰就带我媳妇过去。” 贺沅发完信息一抬眼正好对上苗邈甩过来的眼神,他歪头一笑把手机递了过去,用眼神说道:“媳妇我手机你随便看。” 苗邈一耸肩接过手机又塞回了贺沅兜里,没有任何反应的双手一抱转头看向了苏峰。 “你们是怎么分赃的?”白英雄继续问。 “一百万我和刘远打算一人一半,后来又要到五百万,我们两个就打算分给周乔一百万。” “哎呦,蛮仗义啊。”贺沅忍不住插嘴。 苏峰立刻得意的一笑:“毕竟这单还是周乔介绍的,要是真发财了当然得分他一口了,再说了我们这种嗑药为生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仗义,要知道我们……。” 下一秒贺沅直接喝到:“别嬉皮笑脸的,一个杀人犯还跟警察讲仗义,知不知道我们是在审你。” 苏峰被拷在护栏上的手立刻一缩发出哐当几声,好一会他才略显僵硬的换了一下姿势,开口说道:“特警大哥,这人谁啊这么横,敢在你大队长面前这样叫嚣,不知天高地厚了还。” 白英雄尴尬的一挠头,求助似的看向苗邈,企图寻求帮助。 苗邈眼一翻当没看到直接一转身拉开了病房的门:“贺支队长,这边我看也没什么有用信息了,我们去缉毒队那边看看吧。” “支队长??”苏峰话锋一顿,眼神立刻拐弯朝贺沅看去:“特警大哥,这个支队长是不是比你大队长的官大啊,我说怎么这么豪横呢。” “我们不是一个警种。”白英雄无奈道,跟着他一撑沙发扶手站起身来走到贺沅身边,有些僵硬的说道:“你们先去老花那边看看吧,我这要是有了什么新东西再通知你。” “行,白大队长。”贺沅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 当贺沅和苗邈离开病房关门的时候,在虚掩的门缝下十分不凑巧的又听到了苏峰一句十分嫌弃的吐槽:“这支队长心眼还怪小哦,不是一个警种还在这边拽。” 紧跟着就是白英雄严肃的呵斥:“不要在背后议论在编警员!” 贺沅随即十分不满的把病房门用力甩进了门框,昂首挺胸头也不回走出过国际男模的气势离开了医院大楼。 缉毒队这边花无余正忙的脚不着地在各个楼层之间乱窜,一会去找领导做个汇报,一会再去下属那边看看血液检测报告,时不时再去瞅一瞅那几个瘾君子的情况。 伴着夕阳的余晖他一屁股坐在了洗手间水池边上,咔嚓点上了一根烟,刚抽没两口就接到了贺沅的电话。 “老花你去哪儿了,办公室没看到你人啊。” 花无余重重吐出一口烟,语调有些喑哑:“在厕所偷懒的,刚坐洗手台上你就给我打电话了。” “怎么着,这么大的缉毒队坐不开你了,跑厕所去闻臭味了?” “哎呦,别提了,早上抓的那几个孙子全是事逼儿,又赶上一个K11和你那个绑架案的绑匪撞到一起了,整个队里现在都快忙翻天了。” “麻溜回来,我在你办公室等你。”贺沅催促道。 花无余再吐出一口烟:“沅爷,我再歇五分钟,抽完就回去。” “五分钟?你知道世界上每过五分钟就有多少鲜活的生命逝去吗,你知道每过五分钟毒贩手里能造出多少货吗,你知道五分钟里有多少家庭被那些毒品搞的家破人亡吗,你知道五分钟……” 贺沅没给花无余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开启了机关□□式,突突突地在手机听筒里对着花无余的耳朵一顿扫射,吓得花无余火速把手中刚点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直接一路小跑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花无余的办公桌前贺沅和苗邈两人端正的坐在那边,一个叼着呀面色沉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另一个手里把玩着一个煤油火机,表情放荡。 “我说沅爷,你能不能做个人啊。”花无余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开始抱怨道:“从早上把那几个孙子带回来以后,我忙到现在饭都顾不上吃,你竟然还剥削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五分钟休息时间。” 贺沅把火机往兜里一踹,双手插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别逼逼赖赖的,我是来跟进K11的。” “跟进啥啊,你跟进就算了,苗邈这边我是真的做不了主。”花无余一甩手直接坐进了办公桌前:“沅爷不是我跟你抬杠,就算苗邈以前是卧底,只要省厅不表态说他可以插手K11,他就不能在这事里插手。” 听到这里,苗邈的身姿稍微挺直了些,背对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的他看不清什么表情,只能听到从鼻腔里出来的一声重重的气音。 贺沅看了一眼苗邈,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即一转头换上一副凶狠的表情对花无余说道:“你这话就很欠揍,我家苗邈怎么就不能跟进了。” “因为这是孙厅的意思,苗邈不得插手K11的所有调查。”花无余一本正经的吐出了这句话。 当苗邈听到花无余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马上就泛起了难以言喻的刺痛感。 三年前,五年前,甚至十年前还在上学的他,所有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如同幻灯片一样一张张划过,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属于苗邈那单薄却□□的背影。 半晌苗邈轻咳了一声,保持了一贯冰冷面瘫的气质,开口说:“我不插手,只是简单了解一下情况,毕竟在‘羊群’卧底三年的人是我,更何况我还是孙厅看着长大的,这十几年的感情下来,难道一份报告都不能看吗。” 话里话外都透露了一股若隐若现的威胁感,让花无余不自觉的绷紧了后背肌肉,习惯性翘起来的二郎腿也立刻放了下来,姿势换成手肘撑着桌面手指交叉担住下巴。 片刻后,他摩挲下巴的大拇指归了位,抿了抿嘴:“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吧,报告我就不给你看了,孙厅说的话我也不能全当耳旁风。” 苗邈不假思索直接问:“那个苏峰口中给他K11的红毛现在在哪?” “他还关在审讯室里的。” “我能见一下他吗?” “不能,孙厅说……” “我给孙厅打电话。”苗邈直接打断了花无余的话音,没有任何迟疑的快速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孙厅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苗邈就摁下了免提率先说道: “我想跟进缉毒队这边K11的案子。” 那头短暂一停顿,似乎有些纠结,还没开口就又被苗邈把话音打断了:“孙叔,我不想以后面对我爸妈的时候心里有愧疚,我当初既然同意去‘羊群’卧底,那就应该把他们全部连根挖起,而不是留一半在那边继续祸害社会。” “苗邈,我……”孙厅的声音突然沙哑起来。 “我知道您不想让我再参与是为了我好,但是您既然找了我,我就必须把这件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苗邈的声音坚定。 “苗邈啊,你马上就30了,你爸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三岁了……我害怕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给你爸妈交代啊。”孙厅慢悠悠的开了口。 苗邈从贺沅手中夹过抽了一半的烟,猛吸一口对着天花板吐了出来:“叔,我已经想好了。” “唉——贺沅在你旁边吗?” “他在。” 贺沅立刻上前一步竖起耳朵。 “你就不怕贺沅伤心吗,你真的想好了吗,要不就再考虑考虑,这一步一旦迈出去可就没法回头了。” “我想好了,孙叔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亲手把卜钊送进监狱。”苗邈的语气依旧坚定。 “行,那我这边准备一下,你……去吧。” 说完,孙厅没等苗邈再开口就挂了电话。 苗邈把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往花无余面前一推,半垂的眼帘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我可以参与进去了吗?”苗邈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沙哑。 花无余看了看在一旁啃着大拇指指甲在思考的贺沅,好半晌才轻微的一点头把那个红毛的审讯报告从一摞档案中抽了出来放在了苗邈面前。 站在苗邈背后的贺沅视线紧紧落在苗邈乌黑的发丝上,他啃着指甲的牙不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苗邈和孙厅的这通电话让他心底莫名泛起一丝不适感,可又说不出个理由。 仿佛他们的每一句对话都包含着其他的意思,却又找不出什么猫腻,贺沅看着苗邈的视线逐渐开始模糊起来。 “肯定是我多疑,我的宝贝苗巴不得赶紧抓了卜钊和我浪迹天涯呢。”少顷,他眉峰一松在心底自我安慰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你也不是阿富汗,我也不是洛杉矶,我相信爱情终将打破距离,耶!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 第107章 第 107 章 “李凯明,男29岁,道上人称红毛,毛哥,他交代他给苏峰的那包K11是他之前离开羊群时候偷带走的那几包,其余几包已经高价售出,只有苏峰那包是无偿赠送的,因为他觉得这个苏峰和他有缘。” 花无余走在最前面,口中喃喃的念叨着红毛的审讯报告: “苗邈,你之前在‘羊群’卧底时候很有可能见过这个红毛,因为他说……他少的那根手指就是被一个警察的卧底砍断的。” 花无余说到这里脚步一顿站定在了贺沅和苗邈两人面前,一回头正好对上苗邈的视线:“一会你进去的时候别刺激红毛,因为他提起手指被砍的经历时……情绪十分激动,我怕他再伤着你。” 苗邈还没来得及出声贺沅就一步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说话归说话,离我媳妇三步开外,靠这么近你是想干嘛。” 花无余:“??我是直的我喜欢女人。” “就我媳妇那话,他以前也觉得他喜欢女人。”贺沅立刻开口呛他。 苗邈目光微闪看着贺沅的背影,心头渐渐泛起酸味,足足又好几秒的时间他觉得自周围走廊再无限放大远去,眼前只留下了贺沅,他带着沉重的呼吸往贺沅肩头刚一靠就听见了花无余呢喃的吐槽。 “我不就是不让你媳妇参与这案子吗,又不是我的意思只有从刚刚就一直针对我嘛,切——” 贺沅并没有接这个话茬,把手从兜里一掏稳稳攥住了苗邈掌心柔软还有些冰凉的手,绕过花无余直径就朝审讯室走了去。 审讯室里,李凯明正坐在铁椅子垂着头在抠手指,时不时还把手铐弄的乱响。 苗邈站在单面玻璃外眉头拧紧死死的盯着李凯明,手中夹着烟已经烧了一大半,烟灰还屹立不倒的挂在上面。 许久苗邈用力一闭眼睛跟着把肺里的浊气一吐,直接把就抽了一口的烟摁熄在烟灰缸中,朝着李凯明扬了扬下巴:“走吧,进去和他聊聊。” 贺沅连忙跟上苗邈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审讯室。 还在认真扣手的李凯明听见审讯室门被推开的声音,闻声一抬头就看到了面色冷峻没有多余表情的苗邈。 他的目光先是跟随着苗邈挪动了几秒,随即整个人像是被电流过了全身一般猛地坐直了身子,有些浮肿的眼睛瞪得提溜圆,几乎快要呲出眼眶。 不多时手铐碰撞铁桌发出的声音就伴着李凯明肮脏的辱骂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而苗邈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不带任何表情浮动的单手拉开了李凯明对面的椅子,直接坐了下去,还脸上带着些许不屑的气势朝后一靠翘起来二郎腿。 贺沅也跟着拉开了苗邈旁边的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和苗邈一致的翘起了二郎腿。 污言秽语依然攻击着所有人的耳朵,在警员刚要上前摁住失控边缘的李凯明前一秒,苗邈突然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身侧的两名警员,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轻轻吐出了三个字:“让他骂。” “我□□全家的……之前有人给我说剁我手的那个是条子,我特娘的还不信,你特娘的就是个贱货。” “揭发我还剁我手,我草你大爷的!” “等我再出去我非得上你家砍死你,把你尸体拿出去喂野狗!!!” 不管李凯明怎么样用言语去威胁,恐吓苗邈,他都依旧是那副丝毫没有变化的冷漠,甚至还伸手问贺沅要了根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足足过了五分钟李凯明才逐渐冷静下来,他紧盯着苗邈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不甘心地确认道:“你真特娘的是条子?!” 苗邈依旧抿嘴不语,他叼着烟目光直视着李凯明不满血丝的双眼,许久才吐出一口烟轻微点了一下头。 激动过后的李凯明看到苗邈这点头的动作瞬间就茫然起来,先前大肆辱骂言语攻击苗邈的他此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骨瘦如柴的身体迅速在铁椅上佝偻起来,垂头丧气颇有一股丧家之犬的感觉。 “你是怎么进的‘羊群’高层,我在‘羊群’摸爬滚打了四年都没进去,怎么你一个条子说进就进去了。”李凯明声音极轻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警方有警方的安排,我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苗邈夹着烟,连上表情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李凯明从鼻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要是没有你,我现在不止能发财还能当上‘羊群’的高层,都是你这个臭条子害得。” 说到这里,他把拷在一起的手抬起在苗邈面前晃了晃:“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这两只手能没有小手指吗!” 苗邈骤然放下二郎腿坐直身板,肘关节压在桌沿上双手交叉往前一倾身,嘴里的烟味一张嘴直接扑到了李凯明的脸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偷了K11出去卖,难道不是吗?” 李凯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别跟我讲这些没用的东西,你来审我不就是还想知道‘羊群’现在的情况吗。” 苗邈颔首不语。 “臭条子我告诉你,你休想从爷爷我这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苗邈随手又从贺沅的口袋中掏出一根软中华叼进嘴里,半晌他挑起了半边眉梢,就着点烟的动作问到:“说吧,想要什么。” “啊?”李凯明一下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怒道:”你别想贿赂我,我既然进过‘羊群’一次,到死我也不会出卖他们的。“ “说的这么感人肺腑,你赚外快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可以对‘羊群’忠贞到这种程度。”贺沅冷着眼嘲讽道:“问你想要什么是抬举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感动国际的好员工吗。” 蓝牙耳麦沙沙的电流声突然被花无余的声音打断:“你俩不会要贿赂这个李凯明吧。” 贺沅冲着单面玻璃一挑眉:“我觉得我十万块钱买点‘羊群’的资料不亏,只可惜我感觉这孙子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就省钱了吗。” 李凯明:“????” 苗邈作势摁下蓝牙耳麦:“是啊,他早就被赶出‘羊群’了,被踢出去前还被废了两根手指,还是我亲自动的手,他能知道什么。” 李凯明:“你你你……你瞧不起谁的臭条子!!” “瞧不起你。”贺沅和苗邈异口同声对着李凯明说到。 要说人啊,越是激动的时候越经受不住激将法,李凯明被贺沅和苗邈这一句“瞧不起”刺激得急赤白脸的直接一掌拍在桌面上,手铐和铁桌碰撞的声音让苗邈有些厌恶的皱起了眉。 “臭条子别瞧不起人,虽然两年前我就被赶出‘羊群’了,但是到现在关于他们的事我都还一清二楚,什么卜钊回国重新整顿‘羊群’,还有那啥叫无双的那个男的动手在杀了好几个以前‘羊群’的老人,我清楚的很!” “这算什么,我们早就知道了。”贺沅摆摆手:“这些小道消息我连钱都不用花就能知道。” “走吧,贺队,这人是废了什么都不知道。”苗邈也作势要起身。 李凯明一看两人要起身离开,身体骤然一僵,两秒后直接上前用带着手铐的两只手一把攥住了贺沅的衣角:“你是这个臭条子的领导吧,我要是说出来你们不知道的,你是不是可以做主给我十万。” 贺沅嘴角一勾颇有一副奸商的面孔,片刻他用眼角余光一扫李凯明的脸:“那要看你说的那些用处有多大了。” 李凯明手一松:“能给我一根烟吗?” “可以。”贺沅掏出烟盒往他面前一摔:“都给你,现在可以说了?” “让我想想。”李凯明道。 短暂的安静下,苗邈靠在椅背上,压紧的瞳孔下反射出的冷光让人心头发冷,他稍微侧目看了一下身旁的贺沅,因为身高的原因所以同等高度的椅子上,贺沅坐在这里比面前的李凯明足足高了半个头,整个人显得更具压倒性的气势。 李凯明想了好久,似乎是终于想到了什么,漫步红血丝的眼球在眼眶里一转迅速落在了贺沅带有强烈气场的脸上。 “我想起……”李凯明感受到贺沅逼人的气势连说话都顿了顿。 贺沅立刻接话:“想起什么?” “前几个月听人提起说卜钊他去国外了。” “就这?”贺沅不满到。 “不不不……还有,他去国外是因为他在那边收购了一千五百亩罂粟花田,而且……听说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在国内建立新的制毒基地了。” “具体在哪知道吗?”苗邈的声音极度平静,平静到一种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 李凯明摇摇头。 “你是听谁说的?”苗邈继续问。 “孙尚,你应该见过,他以前是‘羊群’的高层。” 苗邈眯起眼思索了两秒,眼底莫名浮现了一层悲凉,小半晌他从桌底抓住了贺沅的指尖,侧脸看向他,轻声道:“我能感觉到,卜钊他快回来了……” 贺沅转头悠然对他一笑,被苗邈握住的手指一转反手把他的手掌握紧,虽然明面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眼神中的坚定和握紧的手足以表明贺沅此时的心境。 “你俩能别这么gay吗,看的我怪恶心的。”李凯明在一旁用手铐敲响了桌面:“就不能正常吗点吗,你俩在这含情脉脉的给谁看呢。” “十万不想要了?”贺沅一个眼神直接甩了过去。 李凯明一耸肩:“警察给我送钱我还能不要嘛。” “你知道卜钊要在哪里建制毒基地吗?”苗邈把视线转回到李凯明的脸上,语调冰冷不辩喜怒。 李凯明瘦弱佝偻的身躯在铁椅上动了动,叼着烟半晌都没出声,苗邈也不催就静静地等着他思考。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记不起孙尚的可以往前翻到第十四章 第108章 第 108 章 “不知道,那天遇见孙尚还是在夜场,周围太闹的他也没细说提着酒就走了,不过我猜应该是在深山老林里,毕竟制毒这种事,在城里肯定不行,村里估计也会被举报。” 好半晌李凯明才把嘴里的烟一夹,吞云吐雾的说到。 苗邈那张大多时候肌肉放松没有表情的脸,此时正垂着眼帘若有所思,皱起的眉头死死压着眼眶,他思忖了片刻后抬手揉了揉眉心,将一口气重重的吐在了空中:“其他还知道什么吗?” “没了。”李凯明摇摇头:“但是我觉得这点情报十万块钱很值了,是吧。” 苗邈:“哪里值?” 李凯明:“因为你们已经知道卜钊开始筹备新的制毒基地了,这样你们的工作目标就有了,虽然我不知道在哪里,但是有了目标才能开始奋斗,更何况,他——” 说到这里,李凯明冲着坐在旁边的贺沅一扬下巴:“臭条子你不知道吗,你旁边这个可是当红影帝的亲生儿子,我前段时间看过热搜了,十万块钱对他来说不是小钱吗。” 贺沅:“他怎么不知道,我跟他天天睡一个被窝。” 李凯明:“??你俩真特么的是基佬啊,我靠——” 贺沅彬彬有礼的冲着李凯明一笑,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扶着桌沿直接站起身来,裁剪的严丝合缝的大衣里即使套着统一的警服也挡不住他挺拔精悍的身材,挽起的袖口下两条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手腕处八位数的腕表还在反射着审讯室上空的灯光。 这个浑身发着光的星二代把身后椅子向后一拽,从容的扶着椅背绕到了苗邈的身后,然后把带着腕表的手往苗邈肩膀上一搭,直接就弯下腰对着苗邈的脸颊猛嘬了一口。 “懂不懂什么叫爱情,你这个小垃圾。”贺沅嘲讽道。 李凯明:“???我□□大爷的,要不是看在你是警察的份上,我非得跳起来把你俩摁海里去,死基佬。” “沅爷,咱审讯室里是有监控的,监控是带录音功能的。”花无余立刻敲响了单面玻璃,摁住耳机连忙开口。 贺沅一回头看向单面玻璃是上自己的那张帅脸:“我知道啊,怎么了。” 花无余站在单面玻璃外摁住桌沿,十分无奈的一摇头:“沅爷你是没救了,我缉毒队都快被你这恋爱的酸臭气息泡的串味了,你还是赶紧问吧,问完赶紧走。” “宝贝,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贺沅看向李凯明可以提高了声音。 “有。”苗邈站起身来:“最后一个问题,这段时间柏无双在临港吗?” “谁?”李凯明先是一懵,随即大脑快速运转了两秒想了起来:“好像不在吧,听道上人说‘羊群’的高层没有在临港的。” “嗯。”苗邈简单一应,绕过笔录员直接走出了审讯室。 还留在审讯室里的李凯明望着苗邈离开的身影,好半晌咂了咂舌问到笔录员:“兄弟,这个警察叫啥啊?” 笔录员抬头看了一眼他:“他啊,刑侦支队的苗邈,你有问题吗?” 李凯明一摇头:“看在他给我争了十万的份上,我出狱以后一定会好好去感谢一下他。” 笔录员把笔一放:“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不知道一直跟着他的那个贺支队长是出了门的罪犯克星吗,先不说他会不会给你再关回来,就单凭你想报复苗邈这一条,他要是听到了现在就能折回来直接给你送ICU里去,让你靠着呼吸机过下半辈子。” “靠——这星二代这么彪吗?”李凯明质疑道 “谁不知道刑侦支队的贺支队长能徒手撕嫌犯啊,他可是能徒手把飞车党从一百二十迈的摩托上拽下来的人,其恐怖程度都不能用言语形容。”笔录员咂舌道。 殊不知,还带着蓝牙耳机的贺沅和苗邈不止听见了笔录员和李凯明的对话,甚至还听得很清楚,一个字不落的全都进了耳朵。 贺沅的站在审讯室门口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一样,拔都拔不起来。 “闭上你的臭嘴,贺支队还没走!”花无余在蓝牙耳麦中训斥到。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一瞬间,笔录员的脸色由白里透红的健康色直接转为了法医室手术台上尸体的肤色:“花花花队……我……那个贺支队长……” 笔录员战战兢兢的声音在蓝牙耳机沙沙的电流声的衬托下,就像是一只无辜的外星人被无情扼住喉咙。 还在等下文的李凯明伸出拷在一起的手在笔录员面前晃了晃:“咋地了兄弟,接着说啊。” 在李凯明不知所云疑惑的目光下,笔录员那张抽搐的小脸还在畏畏缩缩的等着耳机里贺沅的咆哮。 众所周知,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总是风平浪静,背对着审讯室门的贺沅此时明显已经浪静过头。 五秒……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蓝牙耳麦里笔录员和花无余粗重的喘息越来越清晰,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随时接受贺沅咆哮的洗礼。 谁料贺沅定住的脚一提,刚挂上脸的怒气变魔术似的直接消散,在死一般的静寂中“咔”的点上了一根烟,表情难得柔软还有些许怀疑人生:“我的脾气有这么臭吗,连缉毒队这边笔录员都知道。” 苗邈思考了几秒不知道该回答句什么话,正好隔壁审讯室外间的门“嘭!”的一声被从里推开,花无余一溜小跑直接窜到了贺沅面前:“沅爷,你别在意啊,我们这个笔录员刚来没几天,你……” 贺沅直接冲着花无余开始吹胡子瞪眼:“不是,你们这刚来的笔录员都知道我贺沅脾气臭,是你们缉毒队宣传工作做的好,还是我臭名昭著?” “沅爷……”花无余一时语塞组织不出语言。 “空手撕嫌犯……”苗邈站在贺沅背后幽幽地补了一刀。 花无余脸色一白,立刻小声道:“苗大爷你快别说了。” “单手劈飞车……”苗邈继续补刀。 “大爷,你是我亲大爷……你看看沅爷这脸,你再说下去我怕我缉毒队都得重盖。” 花无余万分小心的绕过苗邈身后来到贺沅旁边,一脸恭维生怕激怒了贺沅:“沅爷,您要不要再去看看那个刘远,他……” “看啥看!把人给送我队里去。”贺沅竭力压低声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凶猛彪悍:“走了,天不早了我要带着我媳妇回家睡觉了。” 贺沅说完直接甩手离开了缉毒队。 还站在原地的苗邈看着几米外走的飞快的贺沅,少顷从肺里把压得沉重的气一吐,黑白分明的眼一转看向了花无余:“花队,李凯明审讯报告……你发我一份吧。” “好,我这就让人整理出来发给沅爷。” “我的意思是,发我一份。”苗邈的声音低沉,目光紧紧锁在贺沅背影消失处的楼梯拐角。 “啊?”花无余突然明白过来:“哦好,我单独再发你一份。” “谢谢。” 苗邈道了谢以后深吸一口气踩着贺沅的脚印跟了上去。 随着主谋周乔的阔网,这起绑架杀人案也开始进入了审讯,结案环节,一直连轴转的刑警们也开始逐个排版轮休起来。 社会上对于这起绑架案的评论风向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不少人在微博中,论坛上敲着手中的键盘要求警方透露更多破案信息,以便于他们用来茶余饭后和亲戚朋友吹牛逼的时候用到,当然也有一大部分人的行为较为正常。 自从前几日审完李凯明开始,贺沅就好像从另一个次元宇宙穿越来的一样,他行为乖张,语言动人,甚至连看人的眼神都开始极力往柔情似水发展。 此刻的他正捧着手机站在刑侦公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挺拔的身姿依旧不变,只见他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看向众人的眼神像极了妈妈看儿子的感觉: “我的好战友们,你们有没有觉得网络上有一部分人的智商开始逐渐退化,他们竟然让我们透露丁晓青案里的重要办案信息,我觉得这样是非常不好的,你们一定不要被他们的言语刺激到哦。” 柔情似水,温婉大方。 “嘶——”众人齐齐地吸了一口凉气。 从来到市局实习开始,我们的米月同学对贺沅的印象只有八个字“暴跳如雷”和“穷凶极恶”,而此时,面对连续几天都这样不正常的贺沅,米月开始彻底抗受不住了。 “小苗警官……”米月踱着小碎步平移到了苗邈身边:“贺队他最近怎么了?” 苗邈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她:“他啊,雌性激素分泌过多把雄性激素压没了。” “哦~你们已经做好要孩子的准备了啊,你们是要去泰国做手术吗?” 苗邈、贺沅:“????” “哈哈哈哈哈……米月你的脑回路太清奇了,来来来,你过来我告诉你是为啥。”高晨捧着保温杯笑得毫不收敛,冲着米月一招手两人迅速窝到了角落里。 “那天……李凯明……徒手撕嫌犯……单手劈飞车……花队长……” 窃窃私语中不断传出的关键词让贺沅那张帅脸一垮再垮,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制内心想要现场表演一个徒手撕人的心情。 “我的妈呀,不是吧,原来我听的那个版本是假的。”米月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竭力压着脾气的贺沅三两步就来到米月的身后,微眯起的双眼散发出危险的光芒,居高临下的开口道:“你听的是什么版本?” “我听说啊……”米月一点点转过身来:“贺队有一次从开到一百二十迈的车上……” 狂风暴雨噼里啪啦似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米月惊悚的小脸上,凑热闹八卦的心直接从胸腔提到了嗓子眼:“贺贺贺队……我就是瞎听来的……” “接着说。”贺沅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后面没什么了,真的没了……”米月像个受了惊的小鸡崽子弱小无助又可怜。 “说。”贺沅言简意赅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米月挣扎了一会,最后的表情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就是说您从一百二十迈的车上跳到飞车党的摩托上把人一脚踹倒,然后一个飞身帅气下车把人羁押回了市局!!!”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 第109章 第 109 章 “噗——” 在极度安静的办公室里冷着脸的苗邈突然笑出声来。 “你整天是不是没事干了!学街边撩闲的大娘们聊这些没用的东西!让你来实习是让你来聊八卦的吗!!还有你!” 贺沅视线带着刀片直接切到了高晨的脸上,跟着修长的手指就指向了他的鼻尖:“高晨我发现你现在是干啥啥不行,八卦第一名啊,但凡是临港这边有点风吹草动你都知道,你这耳朵都长到缉毒队那边去了,要不要我让你花队专门给你留个位子,把你送到缉毒队吃子弹去!” 霸王龙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这几声咆哮响彻了大半个楼层,整个办公室里剩下那几个无辜警员都龟缩在座位上,生怕这战火波及到无辜的自己。 可是天不遂人愿,贺沅余怒明显还没下去,他抬手朝着身后那群鸡崽子们一指: “你们!还有你们!是不是觉得丁晓青的绑架案快结案了你们就没事做了,天天窝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的还有半点刑警的样子吗!我这才几天没给你们扒皮,就一个个拿不成个了,路边的老太太不扶了吗!还不都滚出去扶人过马路!” 静——整个刑侦办公室寂静的让人心冷。 少顷,咆哮完的贺沅一甩手腕直接大步走向了属于他的独立办公室。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这个连走路都带着怒气的贺沅,他们提着那颗已经到嗓子眼的心等待那声剧烈的关门声。 谁料,本应出现的关门声并没有出现,贺沅前一秒刚用力把门一甩,在门还没来得及撞在门框上,贺沅的的手就又把门拽了回来,跟着那满是怒气恨不得用眼神杀人的脸瞬间变换了表情。 “大爷,进来喝杯茶呗。” 温顺贤良,礼貌待人。 贺沅就这么半个身板靠着门板,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在众人诧异目光中朝自己走来的苗邈:“都看什么看,我的人你们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看!都不想要季度奖金了吗!” 说完,贺沅一把拉过距离自己还有一步之遥的苗邈,砰的一声关上门,连落地玻璃窗前上百叶窗帘都放了下来。 外间办公室经历过短暂的让人心惊肉跳的寂静后,终于葛东杰从一摞档案后露出了脑袋:“老高,你说你非得拉着米月在老大面前就提这事干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大好不容易有几天不那么暴躁,现在好了,不止你俩让呲了一顿,连我们都没逃过这一劫。” “就是就是。”周围警员小声同意。 “造孽啊——”葛东杰感慨道。 独立办公室里,大白天所有的窗帘就被放了下来,办公桌上的小台灯被迫营业提供着不怎么亮的光源。 苗邈在贺沅拉窗帘的时间里已经快速泡好了一杯老浓茶,安安稳稳的抱着属于他的那个紫砂杯子窝进了沙发中。 暖黄色柔软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从额头到鼻翼再到两侧垂下来的睫毛最后到下颚骨,流畅的轮廓线条无一处不显得锋利冰冷。 拉好窗帘的贺沅一转身就看到了苗邈由内而外散发的冰冷气息,他“咦”的一声,直接坐到了苗邈的身侧。 “我怎么突然感觉你又回到了刚来临港市局的时候。” “啊?”苗邈抬起头狐疑出声。 “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又出来了。” 苗邈低头吸溜了一口还很烫的浓茶,半晌抬起被热气烫红的脸颊:“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发现你还有狗鼻子的属性,从哪里闻出来我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说完他无声的出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可能是因为刚刚被你吓到了。” 贺沅立刻扯了扯嘴角:“要不我给你点杯奶茶吧,喝完就好了。” “嗯……” 贺沅笑着离开了沙发,转身坐到了办公桌前,一边翻看这几天的案卷一边翻着外卖APP。 上一次两人坐在一起喝奶茶看卷宗的场景似是好久以前,但要细算下来又好像不是很久远,也许是丁晓青的案子让他们一直忙的没有空再去享受奶茶带来的快乐。 苗邈捧着温热的芋泥奶茶深吸了一口杯底的双份芋泥,心满意足的把绑架案的报告又翻过了一页,垂着眼帘继续扫着没一行字。 “大爷。”贺沅嘬着吸管突然开口:“你说卜钊知不知道你还活着。” 苗邈垂下的眼帘因为贺沅这个问题小幅度地煽动了一下,随即他又猛吸了一口芋泥抬起没有表情的脸看向坐在对面的贺沅。 “他肯定知道。”苗邈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悲凉:“我们身边应该还有他的人。” “什么?!”贺沅惊道。 随着贺沅紧盯着他的视线,苗邈把卷宗往桌面上一放,从烟盒中单手弹了一根烟,熟练的往嘴中一叼:“只是我的猜测,毕竟‘羊群’的渗透力周德的受贿案中你我都见过,小到基层辅警大到省厅领导轮下来都多少受过他们的好处,而且——“ 苗邈的闪动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危险气息:“从上次我住院开始,我们一直没有收到关于卜钊的任何信息,你觉得像他这样一个闻名境内外的大毒枭,这正常吗。” 贺沅:“你的意思是他在刻意减弱自己在警方眼中的存在感,为的就是能让新的制毒基地安稳的建完吗?” 苗邈吐出一口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两人在对方的呼吸声中快速对视一眼,跟着贺沅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把手上奶茶一放也点上一根烟,询问道: “那天在医院审苏峰的时候,你在外面接了谁的电话啊,那么久。” 苗邈的脸部肌肉放松到没有任何表情,他坐直身体从裤袋中掏出了手机往贺沅面前一推:“是孙厅的,他打电话来问了一下我最近的情况,顺便问了我后不后悔当时去‘羊群’卧底,通话记录我没删你可以看一下。” “不不不是……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贺沅忙不迭把他手机往回推,又试探道:“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不后悔,因为……”苗邈的视线从桌面上的手机一转停留在贺沅的手背上:“不管那时候的我怎么想的,起码现在我遇到了你。” 贺沅的心跳被这突入起来的情话猛地一撞直接就漏跳了一拍。 “你很清楚我一直在怕的事,你也很清楚我最想要做的事,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你还会在夜里替我掖好被角,贺沅……” 苗邈将手里烟头在烟灰缸中摁熄,右手指尖横过办公桌轻轻触碰到贺沅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指,食指在他的指尖一摩挲,微微泛起水光的眼底视线从指尖一路向上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贺沅的眼神: “我从未想过这一生会被所谓的爱情温暖包围,更不敢奢求有人可以替我清理干净脑海深处那些肮脏的记忆,直到遇到了你,我才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苗邈……” “贺沅你别说话,让我说完。” “你说……” 苗邈的指尖还在不停的摩挲着贺沅的手背,他垂下的脸庞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只能从声音听出他在逼自己把这些话说出来。 “你也许不知道,从我出院以后孙厅找过我很多次想让我转后台文职,他甚至还提出让我去省厅跟在他身边哪怕当个小秘书也比在你这把命豁出去的好,可是我不想去……哪怕到现在我的想法也没变过,因为我不想离开你,离开这个让我一直心安的环境。” “呼——”苗邈重重呼出一口气,停顿了两秒猛地抬起头来: “如果有一天我再度踏上那条通往龙潭虎穴的道路,我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不惜命了,因为我知道外面有个你,哪怕你不会等我回来,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活着回到你身边,带着无限的荣耀向你说出那些我一直压在心底的话。” 苗邈黑白分明的眼眶中目光不断闪动着,眼底不易察觉的水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莫名惹人心疼,那一直在贺沅手背上摩挲的指尖突然被一个反手握在了掌心处。 两人在拉近窗帘密不透光的办公室里久久对视,桌面上小台灯暖黄色的光他们的脸上,把他们微微泛红的眼眶照的更清晰了些。 “贺沅……” “苗邈……” 两人突然一起开口喊到了对方的名字,随即他们在对方灼热的目光中一愣,伴随着轻微的呼气相互一笑。 “我爱你。” 异口同声,同时说出。 不知为何,一直到现在贺沅的某一根神经都隐隐约约的在散发着不安的感觉,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长针直挺挺的扎入神经深处,带着刺痛的感觉狠狠的扎进那颗还在为苗邈那句“我爱你”而猛烈跳动的心脏。 有好几秒的时间,贺沅都没从自己的不安感中挣扎出来,他从没思考过关于爱情中那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以至于他现在突然开始觉得整个人毫无安全感。 许久,他干咳了一声试探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你在瞎想什么?”苗邈质疑道:“我说我爱你,你觉得我是有事瞒着你心虚所以说的吗?你认为什么样的我爱你三个字才是心甘情愿的不带有隐瞒的?” 喘息间,若有若无的战火马上就要烧起,周遭空气已经安静到彼此的喘息都十分明朗。 贺沅连忙求饶打断:“不是,大爷你误会我了,我就是突然感觉有点受宠若惊,一时之间有点……” “接受不了是吗?”苗邈替他说道。 “嗯……有点。” “那我以后不说了。“苗邈眼神都没给一个冷冷道。 这下贺沅彻底慌了,直接从他的椅子上站起身来绕到苗邈面前,用处他那套“遇事就跪地”的招数,左膝盖一软直接单膝跪在了苗邈面前: “大爷,我错了,我的好苗邈,你就当我刚刚在放屁还不行吗,我就随口一说,不生气了哈。” 试问,如此卑微的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哪里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学们,求推荐 第110章 第 110 章 眼看着苗邈的表情刚刚柔软下来,在贺沅马上就要哄好他的重要关头,突然独立办公室的门被人直接撞了开。 贺沅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发生这种情况了,他以为他终于学会了习惯这种突击,其实并没有。 站在门口的高晨正举着手机目光在贺沅位置上一扫没看到他的贺支队长,随即一愣再一扫就看到了单膝跪在苗邈面前的贺沅,此时的他顾不上什么叫害怕了,直接大步冲到了贺沅面前。 “我说你这个小兔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吗!”贺沅跪在地上语调凶狠。 高晨一脸紧张丝毫不在乎贺沅的怒吼,反倒是苗邈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他白皙的手立刻摁住了贺沅的手背微微一下力,随后立刻开口道:“发生什么了?” 贺沅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高晨紧张的脸色十分不对劲,立刻站起身来同样质问到。 高晨眉宇紧锁举着手机,连语调都变得沉重起来:“支队——” 听到高晨喊了自己“支队”的贺沅后背霎时一紧,整个身躯的肌肉随着他的一口深吸气也随之绷起。 “押送李凯明去戒毒所的车……被□□射中轮胎冲下了高架桥……” “什么!你再说一遍!”贺沅的吼声直接响彻了整个楼层,外间办公室的众人都齐齐应声而动,纷纷冲到了贺沅的办公室里。 高晨面对贺沅的咆哮竟然纹丝不动,连说话的语调都没有发生任何起伏:“李凯明和押送他的三名警员,一名司机在周围交警赶到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此时的贺沅就差一口鲜血喷在高晨脸上,他竭力压制住想要咆哮的心情,一时间找不到什么物件发泄突然摸到了桌面上的手机,想都不想直接拿起手机就举到了空中。 就在这九鼎一丝之时,苗邈冰凉的手直接攥住了贺沅的手腕,那冰凉的触感霎时让马上就要炸了的贺沅放下了他那个无辜的手机。 “范围锁定了吗?”苗邈深吸了一口气,攥住贺沅的手指关节已经下力到变色发白。 高晨把手机往怀里一装:“根据车辆行驶的方向,向各个角度延伸八百米以内超过高架桥三层以上的楼层已经派人去摸排了。” “八百米,太近了,扩大搜索范围到一点五公里。”苗邈的声音出了奇的冷静:“去找交警那边调取当时的路面监控,排查车辆轮胎中弹时所有能直线瞄准的车辆。” 高晨速度应到,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贺沅出声喊住他的脚步:“位置发我,我去现场看看。” 高晨没有立刻答应,他迟疑了两秒后关心道:“贺支队您就别去了,毕竟狙击手在暗我们在明。” 此话一出,贺沅的脸色直接崩盘,火山爆发似恐怖终于又浮现了他的帅脸上,紧跟着一声怒吼就穿透了高晨和站在门口等待指令的众警员们,连同贺沅身后的苗邈都没能幸免。 那声怒吼喊的是:“叫我老大!!!” 高晨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被贺沅的这一喊,突然就掉回了胸腔中在,他立刻点头:“是,老大!” “白英雄那边到现场了吗?”贺沅压下分贝沉声到。 高晨又是一点头:“白队已经朝那边赶了。” “先让附近基层派出所和交警岗控制好现场,告诉老白我们马上就到!”贺沅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去,路过葛东杰身边时突然又站定脚: “你留在市局,去网警那边盯好网上的风向,让他们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好了,决不能让这件事造成大众恐慌!” “是!” 事故发生还没五分钟的时间,不少市民的朋友圈中,微信群里就已经出现了坠车现场的视频照片,甚至连贺沅的朋友圈都没等幸免于难。 红灯下,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举着手机刷着朋友圈,脸色阴出了雷雨风暴的感觉,一旁坐在副驾驶的苗邈则打开了微博。 好不容易坐上一次S500的高晨也在后排刷着自己的朋友圈,丝毫没有心情去吹捧贺沅的车好,车棒,车耐看。 S500很快就行驶到了事故现场,里三层外三层的凑热闹人群和警察们还隔着五十多米就围的水泄不通,市民们各种猜测和讨论声不断充斥着刚下车的三人耳廓。 “就从上面掉下来,离我连五米都不到,哎呀吓死我了。” “那不是警察的车吗,难道警察开车都超速了吗?” “我看不像是超速掉下来的,你看那边来的特警和刑警们,估计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啊……” 贺沅站在车旁,黑着脸叼着烟,双手插在兜里冲着人群方向一扬下巴:“这么多人围在这看热闹没人出来管管吗,都是干什么吃的,高晨你去……算了,都赶走就太刻意了,给基层民警们说一声,把警戒线的位置往外再拉二十米。” 贺沅一抬头看向头顶的高架桥:“桥上也再拉二十米。” “是。” 高架桥下的寒风贯穿呼啸,苗邈一下车就试到了这难以抵挡的寒意直窜秋裤,他对着掌心哈了一口气然后搓了搓手掌,目光直视着不远处的警民们。 “开始了。”他低沉的嗓音在寒风中几乎都要冷出冰渣,他双手插兜的身姿笔直,半垂的眼帘下射出的光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眉宇微拧不带任何感情。 刚迈出一步的贺沅脚下一顿,狐疑的一回头:“宝贝,你刚刚说什么开始了?” 苗邈的视线越过贺沅紧紧锁在人群中立刻回答到:“开始工作了,走吧。” 陆陆续续赶来的警车们很快就在警戒线外就排了一排,警戒线内的贺沅站在车体残骸散落一地,防弹的挡风玻璃崩出了十几米远。 他压紧瞳孔带着怒气抬头看了一眼高架桥上被撞烂的护栏:“有市民受伤吗?” 旁边的一个小交警立刻应到:“没有受伤的市民。” “嗯,上面情况什么样了?”贺沅继续问。 小交警也一抬头:“车辆失控时撞到了左右两侧的两辆私家车,因为车辆紧急刹车导致了后方五辆私家车追尾,不过都没有人员伤亡……我们的陈钰大队长正在上面处理的。” “嗯……行,你去忙吧。”贺沅冲着他一摆手,目光一斜就看到了蹲在车体残骸旁的苗邈。 他正带着手套用手扒拉着轮胎四分五裂的胶皮,没一会就用手指夹出了那颗让车辆失控的子弹。 苗邈把子弹放在左手掌心,思考了两秒后大步朝着贺沅走了过来,拧紧的眉头死死压着眼眶:“这子弹是□□M82A1狙击□□的,我上一次见这枪还是在‘羊群’的时候,那是太阳很大的一天,柏无双正坐在阴凉里擦抢。” 贺沅整个人登时一激灵,立刻把橡胶手套往手上一戴,从苗邈的掌心拿起子弹仔细端详了一会:“你的意思是……” “我不确定,但对一个普通的吸毒分子使用这种枪,只能证明那个李凯明还知道些什么……”苗邈身体一转看向正在往车外抬尸体的警员,眼神一淡:“只是现在,他彻底开不了口了。” 白英雄比贺沅早行动,却比贺沅足足晚来了五六分钟,他刚一下车就迈开两条粗壮的肌肉腿,登登登地朝着贺沅和苗邈两人迅速跑了过来。 “我来晚了……” 贺沅眼神一瞥:“你干嘛去了,比我来的还晚。” 白英雄冲着他开的那辆特警车一指:“我本来是开自己的车来的,刚走出去没几步后车厢就被追了进去,开车的还是个刚拿到驾照的小青年,你说我这个气啊……” 贺沅看向特警车的瞳孔跟着往下一压:“不对……” “什么不对啊……”白英雄狐疑的看向贺沅:“我真的是让撞了才晚的……” “押送李凯明的车刚出事,你的车就被撞了……”贺沅目不转睛的回答到。 白英雄这才后知后觉,立刻掏出手机:“喂,我那辆车先别送去修……” 苗邈一把拽下白英雄的举着手机的手,紧紧盯着他的目光轻微一摇头,用气音说道:“如果追尾你的人真有问题的话,那就证明你们队里甚至可以说临港公安系统中有一个鬼正在监视着我们。” 白英雄举着手机的手一端,话风直接拐弯:“先别送去修了,对方车的保险说要先验一下我的车才能赔偿,你帮我把车拖回队里吧。” 挂了电话以后,白英雄两手立刻左右揽住贺沅和苗邈,朝一边走了两步,头一低:“小苗警官,你刚刚说咱临港公安系统有鬼,你确定吗?” “不然你觉得李凯明的押送路线是怎么泄露的,除非是有个杀手路过此地正好李凯明摇下车窗扔了个烟头烫他脚了,不然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件事。” 苗邈压低声音又说到:“你看这子弹,像是一个普通杀手能买到的枪吗?” 白英雄视线一转落在了贺沅的掌心,跟着就猛吸了一口凉气:“这子弹不是那啥□□的专用子弹吗,这么大手笔也太舍得了吧……” “现在不是感叹凶手有多少钱的时候,附近都安排警员摸排了吗?”贺沅冷着脸问到。 白英雄一掏烟:“你放心,附近所有高楼层已经安排警员去了,还有路面监控也按照你说的让人去一帧一帧的研究了,估计很快就能找出狙击位置锁定狙击手身份的。”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轮胎磨地的剧烈声响,随着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人一回头就看到了交警的警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直接横在了警戒线外。 “我去,这开车是陈钰吧,到底还是干交警的,车技就是好啊。”白英雄咂了咂舌感慨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不知道说啥,那就爱你们吧 第111章 第 111 章 贺沅看向交警车的眼神略微泛起了些许嫌弃,少顷他看着从警车是上下来的陈钰说到:“这爷们今天嗑药了吗,这么骚气?” 几秒后,陈钰一扭一扭的来到了三人面前,还没说话就连忙伸手去摸贺沅的口袋,惹的苗邈面色十分不愉。 “你干啥,上来就动手动脚的?”贺沅连连后退。 陈钰盯着他,目光十分诚恳:“你给我一根烟,你上次闯红灯超速和炸坏我微波炉的事就一笔勾销。” 贺沅一拍他肩膀:“怎么你们交警的公费连一盒烟都买不起了吗,从桥上下来就为了要我一根烟吗?” 陈钰立刻接话:“放屁,你敢用公费买烟吗,我是让气的,你不知道桥上那几个碰坏车的市民,嚣张跋扈那样就跟咱干警察的欠他们的一样,一个个恨不得把‘想要袭警’四个字写在脸上。” 苗邈目光一斜:“那你烟呢?” 陈钰和他一对视,立刻转过身来:“看见我背上的土了吗,刚刚被追尾的一个市民推了一把摔地上了,烟在屁兜里被压烂了,我不想抽。” 贺沅手在兜里一模把烟盒朝陈钰面前一送:“我看你就是穷讲究,我说呢,走过来的时候扭得那么风骚,还以为你昨晚去红灯区浪了一晚没缓过来劲腰子疼呢。” “去你的。”陈钰把烟叼进嘴中一点,用手往上一指:“高架上面的现场惨不忍睹啊,刹车痕一拉十几米远,护栏都被撞出一个口子出来,估计当时的车速没下80,不然不会刹不住冲下高架。” 苗邈也从贺沅的手中接过一根烟,一侧头就着贺沅的火猛吸一口点燃后开口说道:“右后侧轮胎直接报废,那子弹都打进轮毂里去了,就留一个子弹屁股在外面,车辆失衡加上行驶速度过快刹不住很正常。” 贺沅转身冲着高晨一招手:“这子弹带回市局查一下编号,看看是哪里产的,再找几个熟悉黑市的打听打听□□□□的购买情况,这个狙击手造出这么大的动静,估计还没走远,让摸排的弟兄打起十二分精神,没配枪的回市局配了枪再出来。” 说话的贺沅脸上一点笑影都没有,阴郁和怒气裹在一起难舍难分,拧紧的眉峰下的眼透出骇人的杀气,他说完后一转头又看了一眼车辆残骸,继续说道: “给殉职警员家属的安葬费里每人再加上五万,从我这里出,告诉家属是我这个支队长做的不够称职,请他们节哀。” 贺沅回过头,看向苗邈的眼神瞬间就收了杀气换回平日里的温顺:“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苗邈抽着烟的手一顿跟着就迎上了贺沅的目光:“再去摸一下李凯明的人际关系吧,还有那个白队长的车……” 他视线从贺沅脸上一挪看向白英雄:“追你尾的司机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就有必要对全公安系统里的警员和领导们进行一次彻底的摸底调查,不过得再等等。” “等什么?”白英雄提问到。 苗邈目不斜视的看着他:“等更多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贺沅点头同意苗邈的提议。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各大微博版面就把这起高架坠车的事情传播的沸沸扬扬,一时之间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和特警大队长办公室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省公安厅也快速建立的专案组调查此事。 贺沅、苗邈、白英雄等人窝在市公安局的会议室紧急沟通。 图侦把路面监控画面投在幕布上,一帧一帧的反复播放,贺沅等人集体黑着脸叼着烟,在图侦警员将近一个小时的分析中,愣是一个可疑车辆也没有锁定。 贺沅把嘴里的烟夹起来一弹烟灰,重重吐了一口浊气说到:“坠车现场周围的高层建筑并不多,这都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出结果……” 话音刚落,白英雄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立刻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喂,你说。” 电话那头传出的声音有些嘈杂,还有呼啸不止的风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试图听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几秒后白英雄把烟摁熄,直接站起身来:“行,保留好现场我这就派人过去。” 电话一挂断,贺沅一掌直接拍在桌子上,情绪还略微有些激动:“找到了?!” “嗯,在坠车地点向南700米的一处废弃商业楼里,那楼本来是要拆迁了的,因为一直没有投资商投标,所以废弃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白英雄一顿:“现场发现了遗留的子弹壳、烟蒂和矿泉水瓶,应该早就埋伏在那里等着羁押李凯明的车辆路过。” “还有呢?”苗邈提问。 “还有一把普通警用□□……”白英雄的话音又一停顿,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回了自己的手机上:“这些东西已经在送回市局鉴定的路上了,聚集地点也让人保护起来了,我们去看看?” 空气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贺沅和苗邈在寂静中缓慢扭动自己的脖颈看向了对方,眼神碰撞的一刹那,他们两人就已经猜出了为何现场会遗留一把警用□□。 这把枪是谁放在那里,甚至可以说狙击手的身份都不言而明了。 贺沅转头看向白英雄,他的声线带着不明显的微颤和喑哑:“我和苗邈不过去了,等会要去找张局做个报告,我留在局里顺便盯一下鉴定,老白你带队去吧。” 不明情况的白英雄立刻一点头,拿起桌上的手机和充电宝就冲了出去。 “贺沅……”苗邈的话音正好卡在白英雄关门的声音上:“中午了,能带我去吃点东西吗?” 贺沅不假思索直接站起身冲着会议室的众人一挥手:“先到这里,吃完饭继续。” 众人眼神一对然后忙不迭抱着各自的东西火速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贺沅和苗邈在这。 “想吃点什么?”贺沅试图转移苗邈的注意力。 苗邈没有回答,话锋直接一转:“狙击点的那把警用□□,你应该猜到了是谁的了吧。” 贺沅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得望着苗邈,他心里很清楚苗邈接下来要说什么,果不其然苗邈只给了贺沅五秒的思考时间,跟着就开口了: “我遗失的配枪出现在那里,这件事必定会让省厅继续对我展开调查,这已经不是用枪早就遗失当借口就能逃过的了,贺沅……如果……” “没有如果!”贺沅一步上前直接单膝跪在苗邈面前,跟着就把他一把拥入怀中:“不会有如果的……省厅来调查你又怎么样,我能给你作证,老白老陈还有刑侦支队的所有人都能给你作证人,你不要害怕,我们……” “贺沅,我不是害怕,我……”苗邈在贺沅怀里猛地吐了一口气:“我是怕牵连到你……” 听到这里,贺沅的脸当即就耷拉下来,满脸的不开心把苗邈从怀里一推两手撑着他的肩膀:“苗邈你多少有点毛病,怎么娘们唧唧的,我都不怕你还怕个屁啊,你给我听好了你在哪我贺沅就在哪!再给我逼逼赖赖的今晚你就别吃饭了,让白阿姨把你的零食全给你扔出去!” 这番话是他们两个人认识到现在,有史以来贺沅语气最重的一次,当然语气再重也重不过他冲着别人咆哮的程度。 会议室的空气一寸寸开始紧张,苗邈抬起半垂的眼帘正好对上贺沅略微带着怒气的双眼,片刻后他从鼻腔里出了一口气,随即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这不是娘们,也不是有毛病,我只是太爱你……” “老子特么也爱你啊!” 贺沅不等苗邈说完就打断了他这怨气冲天的话语,说完又一把把苗邈砸进了自己的胸腔:“省厅来调查又怎么样,你是我刑侦支队的队宠,只要我这个支队长不同意,天王老子也不能把你带走调查,你听好了,哪怕你真的被带走调查了,这支队长的位置我不坐了也得把你捞出来。” 苗邈在贺沅怀里埋着头不吭声。 “我永远相信你,不管‘羊群’里发生过什么,不管你是用什么原因击毙了那个叫‘蜂鸟’的卧底,我都相信你,也希望你能相信你自己,相信我,好吗。” “嗯。”苗邈怯懦的声音在贺沅怀里响起。 这种状态的苗邈,贺沅这是第二次见到,他伸出手掌轻轻揉了揉苗邈乌黑的发丝,半晌把下巴往他头上一垫:“走吧,吃饭去,带你去喝老王家的鸡汤好不好。” “好。” 饭后,苗邈才从他的担心中缓过神来,但是不难看出他还是有一些不自在裹挟在其中。 他垂着眼帘目光紧锁在贺沅的脚后跟上,几乎做到了贺沅走一步他跟一步的跟屁虫程度,贺沅倒也不烦躁,充满的耐心放慢自己的脚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看跟在身后的苗邈还差几步。 两人一前一后就听到了身后白英雄火急火燎的声音。 “贺沅!!姓贺的!!贺支队长!!!” 贺沅立刻把面对苗邈的耐心“唰”的一下全部收回内心深处:“干什么,叫魂啊,人还没死呢,你就在大厅这么喊,啥事你说!” 白英雄晃着全身精健的肌肉飞快的冲到了贺沅面前,一手掐腰猛喘气,一手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送:“监控画面这个人你认识吧。” 跟在贺沅身后的苗邈闻声箭步迈到贺沅身边,跟着他的瞳孔就剧烈收缩,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这是哪里的监控!”贺沅语气变得更重了些。 白英雄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狙击点楼下的小超市,你说巧不巧,那么一个小破超市都有监控。” 苗邈的瞳孔急剧收缩后缓慢压成一线,整个人登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嗯,真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定了四十万字,现在感觉四十万写不完了 求收藏推荐和评论 第112章 第 112 章 危险的气息还在空气中蔓延,白英雄眼角的余光一瞥就看到了苗邈骇人的表情,他登时举着手机一步后退看向贺沅: “你媳妇咋了,这么吓人?” “咳咳咳……”贺沅生硬的清了清嗓子:“你不懂,这是我和我媳妇还有监控里这个男人的私人恩怨。” 登时,白英雄的八卦之心就熊熊燃烧起来,他迈着小碎步又回到了贺沅的身侧:“啥事啊,说说呗,这个男的不是那个叫卜钊的大毒贩吗,你们三个能有什么私人恩怨啊,快说来听听。” 贺沅不耐烦的一摆手:“听啥听,啥你都打听打听,怎么跟路边的大娘一样,走了走了,狙击手不抓了啊,还有功夫在这打听八卦。” 说话间,苗邈的眼角杀气一直都没有散去,贺沅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立刻把他手一抓:“老白,你继续跟进卜钊的行踪,我媳妇不舒服我先带他去买杯奶茶。” 不知是白英雄多心的原因还是什么,他一直觉得贺沅的的行为动作都在极度扯开苗邈的注意力,白英雄思考了两秒,没有得出结果的他一摆手:“论不务正业你贺支队长当属第一,行吧,买完你赶紧回来,别让你张局和刘局知道了,不然在这个关口上你还出去买奶茶,你不死也得被他俩扒层皮。” “行,替我挡一会吧,晚上我请你吃饭。”说完贺沅拉起苗邈冰凉的指尖转身就离开了刑侦大楼。 刚一上车贺沅就忍不住直接开了口:“卜钊很有可能还在临港逗留,这几天你可一定要沉住气别离我太远了。” 副驾驶的苗邈垂着眼帘正在想什么想的出神,完全没有听到贺沅的担忧,他举起的手正扶着额,从指尖缝隙里看过去乌黑的眉峰正拧在一起难舍难分。 贺沅见苗邈不回应他的话,充满担忧的重重一吐气后不再言语,直接打开转向灯,一个完美的甩尾掉头开出了市局停车场。 狙击警车的卜钊下落不明,市局各部门都忙不得脚不沾地,连省厅那边都紧急派人在赶来临港市局的路上,贺沅不敢带着苗邈再四处闲逛,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奶茶店迅速买完以后就折返回了市局。 贺沅刚停好车就看到了停在刑侦大楼前的一辆红旗车和辆五省厅的警车,他皱着眉扫了一眼车内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来这么多人。” 他没有注意身后苗邈的神情,那的神复杂情说不出是大义凛然还是满怀担忧,总之就是三个字——很复杂。 在贺沅转过头看向苗邈的前一秒,他瞬间就收了脸上那复杂的神情,换上平日那副冰冷勿扰的面庞,还顺便用那副冷出冰渣的脸冲着红旗车一扬:“这是孙厅的车。” 贺沅连忙推着他就要回车上:“快,大爷你快藏起来,我知道你不想见孙厅。” 苗邈一手摁住贺沅的手腕向下一用力:“走吧,进去看看。” 绕开贺沅径直走向刑侦大楼的苗邈的神色每走一步就黯淡一些,贺沅站在他身后面前走的坚定的苗邈,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感越来越清晰。 “苗邈……”贺沅的声线满是担忧。 “嗯?”走在前面的苗邈脚步一顿,缓慢转过头:“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贺沅一狠心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站在台阶上的苗邈比贺沅高了足足三十公分的距离,他半垂着眼帘看向终于比自己矮了的贺沅,冰冷的眼角肉眼可见的柔软了下来,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边也带着温暖向上一勾,在这冬日午后的暖阳照耀下,竟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他迈开笔直修长的腿向下走了一个台阶,柔然的黑色发丝在寒风中被吹的飞起。 相处了这么久贺沅第一次在苗邈的眼中见过这样明朗柔和的笑意,这笑让他的心脏都跟着紧了三分。 “有啊……”苗邈连生意都带着温暖的笑意:“早上出来时候,我趁你不注意给旺财多放了点磨牙的零食。” “苗邈……”贺沅看着他白皙的脸上少有的暖意,喉结上下一动把未说出口的那半句话咽了下去。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贺沅在心里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两人站在台阶上一上一下,默默对视了十几秒,从他们两人之间吹过的寒风都被视线交融处的火热烧暖了。 突然苗邈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一声:“苗邈在这!快!!通知孙厅!!”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贺沅狐疑的把目光绕到苗邈背后一看,顿时整个人的神经就绷了起来。 苗邈身后的大厅里,尹处长正带着三五个警员朝苗邈奔来。还没等贺沅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什么了,他的小娇妻苗邈就一把被随从的警员反手扣上了手铐。 “□□妈,你们这是干什么!”贺沅直接怒道。 尹处长白了贺沅一眼,视若无睹的把视线落回了苗邈脸上: “苗邈,我们已经充分掌握了你勾结‘羊群’的证据,现在将把你带回省厅进行审问,如果你有什么意见的话,请暂时保留。” 说完尹处长直接冲着警员一挥手,径直走下了台阶。 “你给我站住!”贺沅一步跨下三个台阶一把薅住了尹处长的羽绒服领口:“谁给你的胆子直接在我刑侦支队拿人,问过我这个支队长的意思了吗!” 尹处长比贺沅足矮了一个头多,又因为贺沅比他站高一阶台阶,所以整个人被贺沅一拎像个鸡崽子一样,踮起的脚尖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可怜无助。 “我代表的……是省厅!”尹处长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句变形了的话。 “省厅怎么了,就算是省厅来提我的下属也得经过我的同意,你二话不说直接给我的人上了铐,我就问你你一个处长哪来的这么大权力,这么着急就来提人,那个勾结’羊群‘的人我怎么感觉是你才对!” “你……你你血口喷人!我已经掌握的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苗邈就是公安系统里的那个鬼!”尹处长情绪已经开始激动起来。 “到底是谁血口喷人,证据呢,拿来给我看看!” 贺沅松开攥住尹处长领口的手,然后猛地把他朝后一推,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的尹处长下盘不稳,朝后直接踉跄下了台阶,足足晃了五六步才站稳,他那张脸被贺沅气的又红又紫。 “你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一个小小的支队长你这是要打算和省公安厅公然对抗吗!” 站稳脚的尹处长伸出食指指着贺沅的鼻尖,因为过度气愤导致他指着贺沅的指尖已经开始微颤起来。 贺沅一手拍掉指着他鼻尖的手:“我用你爹的身份跟你说话,把证据拿出来不然今天别想带走苗邈。” “贺沅!你别不识相!不通知你是因为你和苗邈接触太密切,为了你着想!谁不知道你和苗邈两个人整天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身为市公安局的支队长如此不知检点,要脸不要!” “姓尹的我告诉你,你爹我就是爱苗邈,所以今天你别想把苗邈带走,不然我废了你这张不知好歹的嘴!” 贺沅越说越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只见他冲着刚跑过来的白英雄一招手,把拎在自己手中苗邈的那杯奶茶递到了白英雄手中: “拿好了,我媳妇一会还得喝。” 早就听说过贺沅脾气的白英雄满脸担忧的接过奶茶,刚准备开口劝贺沅熄熄火,就看到他转身毫不犹豫的挥出了一拳。 强劲的拳风在呼啸的寒风中带着冰冷的气息直直冲着尹处长的脸就去了,躲闪不及的尹处长刚平复了脸上的五颜六色就被一拳打倒在苗邈的脚边。 “我靠!处长!!” “处长您没事吧……” “老贺你干啥!!!”白英雄在破音的边缘来回徘徊:“你疯球了啊,这是省厅的人你怎么说打就打!!” 连双手被别在背后铐起来的苗邈此时看到贺沅挥拳打了尹处长时,他一直没有起伏的面部表情才开始动了起来:“贺沅……别这样……” 苗邈从喉咙里出来的声音很清晰能听到的他的胸腔都在颤抖,试图挣开两名警员钳制的他刚一挣扎就又被狠狠往下一摁肩膀。 贺沅一见苗邈再被钳制住,整个人登时向后一转身抬手又要冲着那两名警员挥拳,白英雄见状连忙上去拉架。 市公安局刑侦大楼的台阶上一时之间热闹了起来,白英雄拉着贺沅的胳膊就往后拽,贺沅见用拳够不到两名警员,抬腿就要踢去,而两名钳制苗邈的警员也被贺沅吓得连连后退。 苗邈双手被铐在身后被来回拉扯,地上那个被贺沅一圈撂倒的尹处长正十分应景的叫嚣。 “把这个疯子给我铐起来!!赶紧的!!!这特么就是个疯子,为了一个黑警连省厅的人都敢打!!我要向孙厅长举报你!!!” “姓尹的你特么说谁是黑警呢!我□□大爷的!!”贺沅闻声直接把怒火又转到了尹处长身上,他费劲全身力气才把胳膊从白英雄的手中挣脱下来,跟着就要一脚踹向还躺在地上的尹处长。 “贺沅!!你别!!”苗邈惊呼出声。 “老贺,我的祖宗哟!!”白英雄迅速上前作势要将他拦腰抱起。 “贺支队长……干什么呢这是……”突然,一声威严稳重的声音在这群人身后响起,众人纷纷回头,就连还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的尹处长都迅速闭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逼着自己码字 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勤奋过 冲鸭 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爱你们 第113章 第 113 章 站在台阶最上方的孙厅、张福来和刘顺利都齐刷刷的背着手。 中间的孙厅长和右侧的张福来面色和蔼,几乎看不出一点怒气,就像是看自己孙子们玩闹那般的从容镇定,倒是站在孙厅左侧的刘顺利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得通红的脸上不断的朝着贺沅发射刀子。 “干什么呢,在这就打起来了,让市民看热闹的吗?”孙厅的声音依旧平稳。 贺沅回头一看站在台阶上三人,顿时胸腔里的火烧的更旺了些,他猛地甩开了白英雄的手,大步跨上台阶来到孙厅身边。 “孙厅,你不是一直相信苗邈是清白的吗,现在怎么就让那个姓尹的过来带走苗邈,你是什么意思!” “贺沅!好好说话会不会,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怎么跟孙厅长说话的!!”刘顺利怒斥出声。 面对贺沅的这充满怒气的质问,孙厅长带着笑冲身边的刘顺利一摆手:“哎,我说刘副局啊,贺支队长关照下属不愿意尹处长带走他这是多好的同事情谊,你怎么能呵斥他呢?” “回答我的问题,孙——厅——长——”贺沅面对刘顺利的呵斥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死死盯着孙厅的脸一字一顿道。 尽管贺沅带着强烈的气场逼视着孙厅,可奈何孙厅不温不火的态度直接化解了贺沅的戾气。 孙厅完全不恼,脸上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甚至还带着几分慈祥老大爷的可亲,他侧脸看了看还被钳制住的苗邈,跟着把目光又收回到了贺沅身上。 “贺支队长,我以前维护苗邈是因为没有完整的证据链能够证明苗邈他和’羊群‘产生了利益关系,不过现在证据摆在我的面前,我身为省公安厅的厅长,就必须把他绳之以法你知道吗?” “证据呢!”贺沅向前一步继续逼问到。 孙厅长继而又和蔼的一笑:“相关的文件我已经让人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你可以回去好好翻看一下,不过现在我不能在这等你看完再带走苗邈了。” 贺沅脸色一变。 “厅里还有不少事要忙,贺支队长我就先带着苗邈回去了。” 孙厅的眼角余光一瞥还坐在地上的尹处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尹处啊,咱都这五十了,再地上久坐对身体不好,起来回去了。” 说完孙厅用眼神朝着正副两位局长一示意,跟着就背着手从贺沅的面前下了台阶。 贺沅眼睁睁看着孙厅长一步步迈下台阶,他的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一步也迈不动,一直到孙厅站在苗邈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蹬蹬蹬——” 贺沅一路直冲下台阶直接挡在了苗邈面前,带着杀气的眼神依旧死盯着孙厅:“孙厅您是我领导,您做的每个决定我都无权干涉,但是唯独苗邈我不能放他走……” 孙厅呵呵一笑冲着周围警员一摆手:“来,送贺支队长回办公室看文件吧。” 话音刚落,话音就被三四个警员直接从苗邈面前拉扯到一边,连苗邈都都被再拥上来的警员直接押到了省厅警车旁边。 “苗邈!!”贺沅不甘心的冲着苗邈的背影一直呼喊,奈何架住他的警员不管从身量还是训练上都仿佛比他这个支队长高出一筹,他拼劲全力也没有挣脱开来。 孙厅带着笑的双眼一直看着苗邈的背影,突然他伸手一拦,就在贺沅以为他这是要放了苗邈的时候,孙厅突然开口:“让他坐我的车吧,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是!” 刚被押到警车旁的苗邈转身就被拉扯送到了红旗车旁。 “孙希强我□□大爷!!”贺沅冲着孙厅的背影怒吼道。 从台阶上正往下走的刘顺利闻声跟着也怒吼道:“贺沅你这支队长的位置是不是不想要了!!” “破支队长老子还就不要了,今天谁特么要是把苗邈带走,我贺沅就把他埋进城西的墓地里去!!” 在场所有人都被贺沅这一声吓得呆若木鸡,没人敢吱声,连压着苗邈的警员都手腕一颤紧张地看向了孙厅长。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的时候,苗邈背对贺沅的身躯动了一下,跟着他缓慢的一扭脖颈看向了双眼通红甚至泛起水光的贺沅,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那是一双和贺沅一样泛红的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苗邈的薄唇轻轻一动,仿佛说了什么。 跟着贺沅的膝盖直接一软,要不是还被三个警员钳制在那,他可能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内侧眼角一直倔强闪动的水光也因为他这一晃直接掉在了冰凉的水泥地面上。 孙厅没有关心贺沅这是掉的泪还是流的汗,直接冲着众人一挥手然后绕到了红旗车的坐后排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随后不到十秒的时间,省厅来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上了车,连一直瞪着贺沅的尹处长都再无二话的坐进了后面的警车里。 六辆车一拐弯就出了市局大门,张福来等人目送孙厅的车离开后,齐齐看了一眼贺沅后就转身进了楼内,连白英雄都被张福来一声吩咐转头冲了进去,只留下了贺沅一个人还站在汽车尾气中神情呆滞像丢了魂一样死死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心中的刺痛越来越清晰,无数看不见的针深入他的心脏中,在里面反复旋转扎了个透彻。 好半晌,贺沅才缓过一口气从兜里摸出烟盒,神色悲哀的往嘴里一叼,冲着天空狠狠吐出一口烟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我也爱你。” 这声音喑哑的不成样子,就像喉管和胸腔里挂满了厚重的垢尘一样,连仅剩的最后一点理智都被埋进那看不见的废墟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三个字是在回应苗邈最后那句话。 苗邈的脸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羸弱的身板,微泛红的眼眶还有极力克制的表情,连同那一闪而过的唇语都在给他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爱你。” 这是苗邈上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尽管无声贺沅却感觉他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不曾散去。 红旗车刚开出去没多远,孙厅就从口袋中掏出了手铐的钥匙。 开车的司机见状连忙劝阻:“厅长,您这是要给他开手铐吗,可不行啊,他是黑警万一伤了你怎么办?” 孙厅一摆手:“没事,这么多年虽说他没跟着我生活,但也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这一路上到省厅那么久都得一直铐着,我心疼他。” 说完孙厅“咔咔”两声就把苗邈的手铐打了开,还不忘拍拍主驾驶的位置:“你就当没看见,出了事我担责任就行,听到没……” “可是孙厅……” “没有可是,听到没!”孙厅的语气突然重了些。 司机握着方向盘重重吐了一口气,轻微点了点头。 于此同时,没人注意到车队后方有几辆普通私家车在快速靠近,为首的是一黑色越野,看车身和排气筒应该是改装过的,马力十足。 红旗车内,孙厅从上衣口袋中掏出烟盒往苗邈手中整盒一送:“苗邈啊,都到这种地步了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苗邈接过烟没有立刻抽,而是把烟盒在修长的手指尖把玩了两圈后,冲着孙厅斜视一抬眼帘,这个过程中正好看到了主驾驶的后视镜上,那个司机在看向自己。 “这么多年我敬您,一直叫你一声孙叔……”苗邈勾起嘴角突然笑的十分诡异:“可是你忘了吗,我的爸妈就是因为你才殉职,这么多年我可一直记得。” 孙厅的声音沉重而沙哑:“我没忘,可是苗邈你不能再再这样沉沦下去了,你爸妈他们会怨你的。” “黑警这两个字,以前在我的字典里都是被我涂抹掉的,可是现在……我不想当为国为民的好警察了,孙叔……钱,权才是我现在追求的东西。” 孙厅:“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贺沅,他那么信任你。” “他?”苗邈挑起一边眉头:“他算什么,不就是管了我几顿饭,买了点新鲜玩意送我吗,钱他能给可是权呢?” 孙厅沉默不语。 “我现在这样……还不是让你们逼的……” 苗邈骤然笑出声来,后视镜中他的脸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省厅的车队在红绿灯下排成一排等待红灯的倒计时,突然旁边的自行车道上一直跟在后面的黑色越野一脚油门就冲了过来,红旗车的司机当即眉心一跳立刻踩下油门猛打方向盘。 轮胎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刺的路人纷纷捂住耳朵侧头看向这边,黑色越野也不甘落后跟着红旗车的尾气就冲进了车流。 刹那间跟在其后的几辆私家车快速撞上同意冲出车流的警车,剧烈的碰撞声下私家车没做任何停留,轰着油门冲着黑色越野的方向就开了过去。 “厅长,坐好了!”红旗车司机一声怒吼,脚下油门直接踩到了底。 过路的车辆皆被红旗车碰了个遍,车内孙厅牢牢抓住把手,目光紧紧锁在右侧车窗外的黑色越野车上。 一时之间,车辆的追逐战在城市里就上演开来。 尹处长坐在后方警车里,火急火燎掏出手机请求支援,可一格信号都没有,他举着手机破口大骂,司机警员一听立刻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果然一格信号也没有。 “奶奶的,这群孙子是什么人,带着信号干扰器来袭击省厅的车,吃了特么的熊心豹子胆了!!!” 话音刚落,前方的黑色越野就放下了车窗,一把□□就从后排驾驶座上伸了出来。 “妈的!这是UMP!快开上去挡住他!保护孙厅!!!”尹处长的声音在狭小车厢里震耳欲聋。 第114章 第 114 章 红旗车司机一歪头就看到了直对后排的UMP□□,他的眉心突突跳的十分厉害连握住方向盘的手都渗出了密汗,可右侧和前侧有普通民众的车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该怎么样从这车流中冲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正对着红旗车后排的UMP枪口一转对向了跟在后面当警车。 “嘭!嘭!嘭!!” 枪声响彻临港上空,红旗车和黑色越野车周围的私家车纷纷紧急刹车,几乎是瞬间整条街道上只剩下了这两辆车还在疾驰。 被打爆车胎的警车失控后甩出机动车道,能撞上别的车辆刹住车的算得上结局圆满的,其中尹处长乘坐的那一辆丝毫不减速地冲进了绿化带,一头扎到了梧桐树上,撞碎的发动机盖直接弹飞砸进了沿街商铺店中。 孙厅长的手还在死死抓着前排UMP上挪到苗邈毫无波澜的瞳孔上,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苗邈,这些人都是‘羊群’的吧,你是什么时候通知的他们。” 苗邈和孙厅长对视一怔,迅速回答:“上午押送李凯明的车辆坠桥后我就联系好了,我知道我逃不过,索性——” 说话的苗邈眼神一点点淡下来,直到失去高光后他骤然一闭眼帘:“叔,我没想到你们会来的这么快。” 孙厅扶着座椅的手缓缓低垂,最终在苗邈说完话的时候无力的搭在了膝盖上:“苗邈,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条路太黑了,回头吧。” 苗邈没有接话,他右手把把玩的烟盒往兜里一装,直接摁到了车窗键上,浓密的长睫毛微微一闪动随即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孙厅长:“回头?呵——孙叔,这么多年只有在‘羊群’的我才是最自由的时候,没有法律和道德约束没有你们这群人给我讲什么警察正义,我向往自由有错吗?” 此时的司机快速回头看了一眼苗邈,只看到他的眼中充满了戾气和凶狠。 “你——”孙厅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 “嗡——”后排车窗被放了下来,苗邈立刻侧头看向几乎并排的黑色越野。 开车的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苗邈冲着他牵强一笑:“孙叔,你看你们口中的通缉犯柏无双来接我了。” 苗邈的目光往越野车后排一扫,顺着UMP的黑色枪神向车内一看,随即瞳孔剧烈收缩胸腔里的心脏也跳的更猛烈了些,跟着他快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又悠然一笑,冷冰冰的道:“还有卜钊……也来了……” 那个人的容貌比通缉令上的照片好看了不知多少倍,漆黑的头发眉眼在呼啸的风中显得格外冷峻,嘴角处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笑趁着他那年轻的面庞,修长白皙的手还紧紧的握住枪柄,那双手要是落在不知情人的眼中,一定猜不出这是一位常年持枪的毒枭的手。 持枪的卜钊看到苗邈的那一刻,目光也短暂的呆滞了一下,随即秒换上一副笑容满面:“我的思远,我就知道你会放下车窗看我一眼,你这是做好准备回到我身边了吗?” 卜钊的声音如同带着魔力一般穿过呼啸的寒风,跨过两车之间的距离,稳稳的砸进了苗邈的耳中。 苗邈的压紧了瞳孔深处的寒光,跟着就微微一笑:“孙叔,如果有一天我落网了,我希望由您亲自审我,就当还了您这些年的照顾之情。” 说完他回头冲着孙厅极轻微的一点头。 “去吧。”孙厅用口型无声地回应了苗邈。 寒风顺着大开的车窗拼了命的往车里钻,司机抬起车窗键的手不论怎么下力都不见后排车窗收起,他焦急的眼神猛地一扫后视镜,就看到了苗邈的手死死摁住了车窗,阻止了车窗的升起。 “卜钊,我……不想当警察了。”苗邈的不高的音调传入了卜钊的耳中,也让孙厅和司机听的清清楚楚。 卜钊摇了摇头唏嘘道:“我还以为你要将你所谓的正义贯彻到底呢,不过……既然你说不想当……那我就勉强把你收了吧。” 说完,UMP的枪口就定、瞄准了红旗车的后车轮。 司机在后视镜中看到这一举动,立刻低声骂了一句,当即朝左猛打了方向盘,可—— “嘭!!” 子弹稳稳射入车胎中,红旗车在宽阔的路面上直接失控,任凭司机怎么样掰转方向盘都不起丝毫作用,就这样绕着弯的撞上了路中间的隔断栏上。 黑色红旗车的发动机盖整个被挤到了一起,隔护栏的铁质栏杆也被撞的直接插进了前挡风玻璃,司机的脸还埋在安全气囊中整个人剧烈的颤抖着,他的嘴唇因为过度紧张害怕已经咬出了血丝。 “孙厅……您……您没事吧……”司机奋力扒拉开安全气囊,忍着全身零零散散的痛着急道。 他并没有收到来自孙厅长的回答,当他疑惑的扭动已经痛到快要撕裂的上半身时,就看到了站在后排车门外的卜钊和柏无双。 “思远,我来接你了。”卜钊的声音带着邪魅的笑狠狠砸进车内三人耳中:“但是……你要向我表明你的忠诚……” 苗邈面无表情的揉了揉被撞的发疼的膝盖,几秒后硬是撑起了一副笑容看向卜钊:“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呢?”卜钊从口袋中掏出烟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跟着又一掏兜:“喏,枪借你,给你最爱的孙叔叔来一枪,我就带你走。” 苗邈紧紧盯着卜钊的眼睛,短短两秒钟他的内心就冒出了无数的念头。 佯装同意接过枪直接干掉卜钊和柏无双,亦或者接过枪直接了结自己,可这样的话…… “苗邈……”孙厅沙哑充血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苗邈直接炸毛,他伸手直接推开车门站到了卜钊身边,冰凉的指尖一把接过了卜钊手中的枪,黑漆漆的枪口迅速瞄准了脸色苍白的孙厅长: “你让我回什么头?我说我不是黑警,我说我没有陷进去,你们有人信吗!明明那个‘蜂鸟’才是背叛你们的,你们呢,没日没夜的调查跟踪监视我,孙厅长……呵……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这样都是你们拿所谓的正义逼出来的吗!” “是啊。”卜钊带着藐视的笑拂了拂苗邈手中的枪:“他卧底的时候可是绞尽脑汁想要把我哥关进监狱呢,你们呢,让人寒心啊……思远,开枪吧……” 话尾的三个字像一颗核弹,在苗邈的心头炸开了一朵蘑菇云,他的耳膜被这朵蘑菇云震的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不稳重起来。 “怎么,下不去手吗?”卜钊恶魔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苗邈很清楚这一枪下去,卜钊不一定会完全信任他,但他一定会被全公安系统彻底通缉,也就是说这一枪下去不止照顾他这么多年的孙叔会没命,他的所有后退之路也会被完全堵死。 “卜钊,他毕竟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苗邈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微颤。 卜钊倒没介意,他伸出手摁在枪口上向下一用力:“我没说让你把他杀了啊,只要你开一枪,不论打在哪里,不论他是死是活,我卜钊会像以前那样信任你。” 苗邈竭力克制自己的微颤,他看到了孙厅的手慢慢握成了拳,他看到前排的司机拼了命的想要解开在身上卡死的安全带。 “苗邈,卧底是很危险的职业,但是我的周围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对于你我一百个不放心让你去干这种十分危险的事,但……。” “过几天你就要正式开始卧底生活了,苗邈啊……走吧,我带你再去看看你爸妈。” “谁在这放屁的!苗邈从’羊群‘九死一生卧底归来,你们却在这怀疑他的忠诚度!当我这个厅长是死的吗!什么时候有了确凿证据再给我说苗邈背叛了组织!” …… 过往孙厅说过的话一句句在耳边回响,苗邈扣动扳机的手已经开始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一声不吭的他很清晰的在自己的脑海中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叔……”喉咙的快速充血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此时脸色苍白的孙厅突然在座椅上朝着大开的车门挪动了几步,那双握成拳的手也逐渐松了开:“你抬头看看啊,你的爸妈还在天上看着你呢……苗邈,回头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围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伸长着脖子想要更近一步接触这枪击现场,可偏偏他们又害怕这枪会对准自己,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着害怕但又想凑热闹的紧张表情。 苗邈看着孙厅的脸,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确认道: “这一枪我开了以后,你真的会带我走吗?” “会,我卜钊说到做到。” 凌冽的风擦着枪口吹进车内,短短几秒的时间苗邈的心就已经被深不见底的漩涡拉了进去,冰冷的枪柄在手掌中逐渐升温。 他握住枪的手已经停止了颤抖,墨色瞳孔里也开始弥漫上一层浓浓的杀意。 “咔——”苗邈单手给枪上了膛。 在周围看热闹人群的唏嘘声中,他缓慢的把枪口对准了孙厅长的左肩膀。 卜钊要的只是开一枪可以,又不是要了孙叔的命。他在心里反复的劝着自己。 “警察来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苗邈当即心下一紧,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一闭眼,在嗡嗡作响的耳鸣中迅速扣动了扳机。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啊 小透明真的好难啊 第115章 第 115 章 “咔咔。” 这声音,枪里没有子弹?! 苗邈的表情被这空枪的声音直接一片空白,他握住枪的手顿时一怔,紧跟着持枪的手腕一转就垂了下去,疑惑得看向了卜钊。 “哈哈哈哈哈——”卜钊在放肆大笑的声音中垂手接过了苗邈手中的枪。 他一手转着枪另一只手直接牵起了苗邈:“行了,我信你了,走吧带你回去。” 说完他就拉开了黑色越野车后排的门,示意苗邈先上车,随后冲着柏无双一打手势跟着就钻进了车内。 黑色越野车迅速踩下油门冲出了人群中,周遭看热闹的人群在一见到柏无双上车以后,迅速动了起来,上车的上车,跑的跑,生怕这个大毒枭一个不开心给自己的腿肚子来上一枪。 另一边,市公安局的刑侦办公室里,刘顺利正背着手一脸火烧房的表情怒斥着贺沅,而贺沅那张帅脸上满是不在意的表情,他的大脑还在牵挂着被省厅带走的苗邈,丝毫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听刘顺利的训斥。 “我给你说话你听到没!!”刘顺利被气的通红的脸部肌肉还在颤动。 贺沅一抬空洞的眼神:“你说什么?” 这一句话问的刘顺利登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说你被停职了!!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家好好面壁思过去!” “多久?”贺沅冷冷问道。 刘顺利伸出一根食指:“一周,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家!半个小时后别让我再看到你,真是看到你就来气,什么东西连省厅来的人都敢打,反了天了你!” 贺沅被刘顺利的唠叨烦的不成样子,直接一挥手:“行了,别逼逼了,显着你了一天天的没事就跑我们刑侦这边唠叨上几句,真当这刑侦支队是你的出气筒了,我这就走不在这碍您老人家的眼,给你省两口唾沫漱口用。” 说完贺沅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面对背后刘顺利还在唠叨个不停的叫骂训斥声,他刚走出没两步就原地掉了个头关上了刑侦支队的门。 “话真多。”贺沅不耐烦道。 大奔S500里,贺沅朝后直接把座椅放平躺了下去。 “呼——”一口白青色的烟被吐在了天窗上,随后吐烟的人一口烟还没吐完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苗邈我□□大爷的,前面还说喜欢我,爱我离不开我,转头就跟着孙希强那个狗东西密谋又特么去当卧底了,真当老子傻看不出来吗!从李凯明落网你就不对劲了,老子看的清清楚楚!!!” 贺沅一手搭在眼眶上用力压住快要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泪,他把烟玩嘴里一送继续自言自语道: “老子那么爱你明知道我不会放你走,就拿省厅来压我,我连卜钊的十分之一都抵不上,我不活了啊——老子好吃好喝天天供着你,你倒好什么都不给我说,到底当不当我是你老公,老子好几把难受啊。” 混杂在白青色烟雾中的还有贺沅自说自话的心酸血泪史,他一边死死压着眼眶一边又声泪俱下的控诉着苗邈的薄情寡义。 “啧,咱老大这下受的打击不小啊,你看他是不是躺在车里的。” 刑侦办公室的落地窗旁,高晨,米月,葛东杰三人正扒着窗户探着头看向还在楼下停着没走的S500。 葛东杰摇摇头感叹道:“我看老大这下是彻底走不出来了,你想想这几个月下来,老大都对小苗警官掏心掏肺了,结果呢,却被告知是黑警还被省厅带走了,这放谁身上谁都不了啊。” “别瞎说!”米月立刻打断道:“我就不信小苗警官是黑警,他对我们这么好,让我们少挨了多少骂你们忘了吗,还有就是他那次住院的时候,你俩忘了在医院里贺队怎么跟我们讲的?” 葛东杰和高晨立刻一对视,高晨随即开口:“老大说的是‘他明明可以朝左打方向盘……’,这么一算岂不是小苗警官早就倾心了咱们老大?” 葛东杰:“那也不对啊,既然倾心咱老大为什么还要当黑警,这不是拖他下水吗。” “杰哥,你要是再说小苗警官是黑警,我就告诉贺队你偷偷喝他咖啡的事!”米月立刻冲着他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就在这时,特警队的白英雄突然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吓得正趴在窗户上往下看的三人猛打了一个激灵。 “你们贺队呢!”白英雄身上的肌肉因为他的动作幅度太大还在颤动的时候,白英雄就已经着急的开了口:“我有大事,很大非常大的事找他!” 米月一呆伸手指了指窗外:“在楼下车里坐着的,不过白队……我们贺队被刘副局停职了。” 白英雄二话不说立刻冲到窗边,向下一探头:“哪辆车?” “就那辆奔驰啊,停车场里最贵的那辆……”米月疑惑的向窗外一转头:“咦,贺队的车呢,刚刚还在这……” 贺沅家,某贺姓被停职支队长一进家门就直接退化成了早期智人,钥匙钱包随手一甩,鞋往角落一踢,径直奔着沙发就躺了上去。 不明真相的旺财同学还在拼了命的蹲坐在沙发旁边冲着贺沅摇尾巴,摇了五分钟都没有收到回应的它,直接扶着沙发垫站了起来一爪拍在了把脑壳埋进沙发里的贺沅头上。 “旺财你要知道……”贺沅伸手把旺财的爪子从头上扒拉下来:“以后咱家就是单亲家庭了,你要学会懂事知道吗,你妈妈他……” 贺沅从沙发上把头抬了起来:“你妈妈不要咱俩了……啊……我是我们老贺家第一个守活寡的,我好难受啊……” 这不成段的哽咽和埋怨声音持续了也就没有五分钟就被手机铃声打断,贺沅从沙发上猛地一坐起身竖着耳朵听了一圈不知所踪的手机,终于在玄关角落里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甩到那里的手机。 “白英雄,这孙子这时候打电话准没好事,不接。”贺沅心里嘀咕了几声后,最后还是被自己的正义感动,选择了接通。 电话刚一接通,白英雄雄厚的嗓音就从听筒传出,高亢的分贝数都能直接击穿贺沅的耳膜:“贺沅不好了!出大事了!” “啥事啊,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吗?” “是的……呸!不是,啥玩意,是苗邈……他……”白英雄一懵,脑回路差点被贺沅直接带歪。 贺沅失落无神的眼睛瞬间就瞪成了卡姿兰大眼睛,他举着手机的手立刻一抖,直接怒吼道:“他怎么了?!” 白英雄被贺沅这一震脑子直接空白:“他……” 贺沅急赤白脸的继续怒吼:“他到底怎么了!” 白英雄还没说话,跟着就听到了米月的小声提示:“白队……小苗警官和卜钊走了,孙厅乘坐的车辆被袭,尹处长被击爆车胎撞树上了,刘副局长已经在去提贺队来市局问话的路上了!你快告诉贺队让他赶紧藏好!” “米月我藏你个大头鬼!什么时候的事,不是中午才被带走吗,这才不到两个小时怎么就跟卜钊那王八蛋跑了!” 贺沅的内心如同千万野狗狂奔而过,逮着他那刚被苗邈扎头了的心又撕又咬。 “半个小时前……”白英雄自知理亏。 “半个小时前我特娘的还在市局没走,你早不给我说!现在我到家了也被停职了,你现在给我说有个篮子用啊!你特么光长肌肉不长脑子吗!”贺沅举着手机破口大骂,吓得某旺姓金毛夹着尾巴躲在玄关后面生怕变成狗肉火锅。 白英雄立刻辩解:“兄弟,这事我可是为你着想的好吧,半个小时前你已经走了,我寻思停职你就好好在家缓缓心情,现在刘副局已经带人去提你了,我还通知你一声,就这情谊回头我要被发现了,也是要挨罚的,你不感激我你还骂我,贺沅你丫的是不是人啊。” “我怕他来提吗,老子问心无愧,我媳妇也问心无愧,怕个球啊,大不了辞职给我爸妈当助理去!” “老贺!这话要让刘副局听见非得把你从刑侦搞走,你难道不想查清楚苗邈这事是不是真的蒙冤吗!” 白英雄一句话正好戳进了贺沅的心窝,他嚣张的气焰登时就萎了下去,短短几秒的时间市公安局霸王龙生物就从这个地球上被一颗叫苗邈的彗星砸的直接灭了绝。 “我……”贺沅一时语塞,他很清楚苗邈这次的行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也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安分守己的话,等苗邈凯旋归来的时候,也许他就被踢出市局去要饭了。 可是,贺沅是安分守己的人吗? 临港郊外,黑色越野卷着砂砾停在了一辆不起眼的白色凯美瑞旁,凯美瑞的司机一看黑色越野上下来的三人,立刻把烟头车窗往外一扔,打开车门就绕到了越野车旁。 “找地方把这车处理了。”柏无双一下车就把越野的插钥匙往那个人手里一扔,完美的抛物线后司机稳稳接住了钥匙。 苗邈双手插兜绕到了凯美如车旁,眯着眼扫量了一圈四周荒芜的干草群,大衣兜里他的手在烟盒上隐秘的敲了三下。 “思远,有烟吗?”卜钊笑盈盈地看向了苗邈。 苗邈当即心下一惊,面不改色从兜里掏出了烟盒:“有,不是什么好烟。” “哟,九五之尊还说不是好烟,思远你的嘴可是越来越叼了,是不是让那个刑侦的支队长给惯坏了啊……”卜钊这话里话外都听出来了很明显的醋味和些许的威胁气息。 苗邈掏出一根烟在指尖一转送进嘴中:“他?充其量就是我在临港的靠山而已,算得了什么?” 别动贺沅。苗邈心道。 而卜钊像是看穿了苗邈一样,他先是低头一笑随即把浓浓一口烟吐进了风中:“我对他没什么太大兴趣,更何况杀警和贩毒这两样事,我做一样就够了,反正被抓了都是死刑,你说是吗……苗邈。” 话尾的两个字……不是思远,是苗邈——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啊 感谢在2020-08-02 23:59:11~2020-08-03 23:0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生琼华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第 116 章 那盒九五之尊在卜钊的手掌中被举起来仔细端详了几秒后又被送回了苗邈的手中,苗邈接过烟转身就钻进了凯美瑞后排,卜钊见状略有所思的一眯眼随即也钻了进去。 他刚钻进车内就迎上了苗邈冷冰冰的目光:“怎么用这么凶的眼神看我,后悔了吗?” “不是。”苗邈没有表情的一摇头:“我在想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被省厅的人带走调查……” “你难道不知道我卜钊的人早就打入你们公安内部了吗,别说我知道你要被带走了,就连无双那次没有狠下心把你杀死,我都一清二楚……” 卜钊的眼神朝着前排一落,似是有些感慨的继续说道:“所以,我断了他左手一根手指,就当是惩罚了。” 此刻,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直接斩断了苗邈的手,他强烈的感觉到指尖传回来的刺痛,随即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柏无双扶着方向盘的左手——少了一根小拇指。 “卜钊你——”苗邈心间迅速发酵出一些愠怒,他目光带着凶气一歪直挺挺的打在了卜钊的脸上:“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杀了我。” “我不舍得啊,不过我还是蛮开心他没有真的把你杀了,不然就不是断一根手指的事了。”卜钊眼神带着笑回应着苗邈充满凶狠的眼神,声音却偏向了主驾驶位上的柏无双:“无双,开车吧。” 柏无双接到命令后行云流水一个甩尾开了出去,伴着被扬起的土色灰尘,他表情肃穆的脸上却因为苗邈愠怒的语气,渐渐缓和开来。 “我们去哪?”苗邈转过脸不再去看卜钊的眼神。 卜钊把抽完的烟头往车载烟灰缸一掐,整个人随后朝着座椅中一摊:“带你去我新建的基地。” “你不怕我还是卧底?” “怕又怎么样,谁让这个卧底是你呢,再者说了如果你真的是卧底,那不正好送我去见我哥。” 卜钊的眼神中闪烁着苗邈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耐心,一别这么久卜钊的变化让苗邈完全以为是变了一个人。 这个昔日大毒枭的弟弟如今已经成功接过了这庞大的贩毒集团,他比以前更近人情却也更狠厉,苗邈甚至觉得现在的卜钊已经变得完全看不透了,他明明知道这个大毒枭说的每句话都是虚伪骗人的,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是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 好半晌,沉寂的车厢内,苗邈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把手机朝窗外一扔,直接抱着双臂靠在了车窗上。 要时刻保持警惕,他可是卜钊啊。苗邈心道。 白色凯美瑞在城郊立交桥直直的下了正南驶上了高速,汽车尾气飘过这个叫临港的城市,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又多了一个伤心人——贺沅。 此时的贺沅,正坐在狭小的警车后排内,左右两边各坐着两名警员,看体格简直和特警队长白英雄不堪上下。 “这俩不会又是从特警那边调来的成年熊吧,这也忒壮了吧。”贺沅在心头埋怨道:“凭什么给我刑侦支队的人就是像米月,高晨这种连犯人都追不上的弱鸡,而特警他们就从山洞里直接雇佣成年熊?忒不公平了。” 临港市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长贺沅就这样被两个人押到了市局审讯室里,走廊不少看热闹的警员都从办公室里向外探着头试图获取第一手小报,可当刘顺利走过他们的身边的时候,呵斥声又让他们快速把头缩了回去。 从来只坐过审讯位置的贺沅第一次坐在了铁椅子上他双手往桌面上一放十指交叉,带着一脸茫然看向准备审讯他的刘顺利和省厅来的两位处长。 贺沅看着面前三人,不慌不忙的向后一靠:“刘副局,我能知道这是怎么了?” “苗邈串通‘羊群’袭击了孙厅长的车队,你不知道吗?”刘顺利直接点了出来:“你们日日夜夜相处在一起,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吧。” “没有。”贺沅摇头。 刘顺利:“贺沅,我劝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全交代出来,这样你——” 贺沅笑着打断了刘顺利的话:“刘副局长,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也说了苗邈是黑警,就应该知道那么爱他的我才是最受伤的……你想一想,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什么都不给我说,很明显不把我放进心里了,我……“ 说道这里,贺沅的面部表情开始迅速扭曲,连十根手指都十分应景的颤抖了起来,宛然一副难以接受被抛弃的模样: “刘副局长你要替我做主啊,我那么爱他,钱我没少花吧,人我也没少伺候他吧,他倒好提了裤子说走就走,走就算了还袭击了孙厅长让我受牵连……刘副局长啊……我长这么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 贺沅的眼泪说掉就掉,硕大的泪滴啪啪的砸在铁桌上。 “你说我容易吗我……我这三十三年,不对三十四年就爱过他这么一个人,到头来啥都没留给我……他还吃干抹净我以后直接就把我给扔了……我……我不活了啊!!” 脸上挂着鼻涕眼泪的贺沅已经从铁椅子上冲到了墙角,一张帅脸直接怼到了墙上。 “哐哐!” 刘顺利带着皱纹看向贺沅的瞳孔迅速一颤:“哎哎哎!快拦住他!!” 一时之间,审讯室里的三名警员立刻上前,拽住贺沅就要往后拉,就连刘顺利也伸出老胳膊企图上前拉开还在用头磕墙的贺沅。 “贺队你冷静!!” “快拉开他!都撞出血来了!” “快打120!贺队的头都快磕烂了!” …… 审讯室里顿时陷入了一团糟,看起来还有些热闹的感觉夹杂在里面,直到在车里那两名“熊”特警拦腰抱起贺沅时,众人才得空喘上一口气。 “贺沅你要干什么!”刘顺利看着被抱在空中的贺沅,黑着脸插着腰还在喘着粗气:“市公安局是你闹自杀的地方吗,你看看你这一脑门的血,有你这么不配合省厅的工作的支队长吗!我这是要……这是要……” 刘顺利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可是毕竟贺沅是晚辈,虽说自己再怎么不待见他,一看到贺沅这满额头的血,还是转身从桌上抽了两张纸。 他难得露出那副老父亲的表情,举着纸巾替贺沅擦去了额前的血,再一看贺沅目光涣散不为所动的样子,轻声叹了口气转过身: “陈副处长,您看贺沅这精神状态实在是……”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向前走了两步在省厅陈副处长面前一低头,压下声音继续说道:“您可能不知道,那个苗邈是贺沅的爱人,他可能比我们更难接受苗邈袭击孙厅长这个事,希望您能理解一下,先让他去医院看看吧。” 陈副处长不耐烦的冲他一摆手:“你们市局这位刑侦支队长他要是干不了就趁早换人,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就算了,那个人还是个黑警,不伦不类,败坏风气。” 刚安静下来的贺沅听到这个陈副处长话尾的八个字,那张挂着血的帅脸立刻一耷拉,作势就要冲过去给他一脚,谁料脚还没迈出去刘顺利就向右一步直接挡住了他,并用手在身后一把顶住了贺沅。 “我一定会报告我们张局好好对他进行教育的,贺沅他这个孩子啊,虽说平时是浪荡了点不注重一些细节,而且脾气也是出了名的臭,但他的能力还是很出众的,经手的大案要案更是不在少数,再说了……” 刘顺利迟疑得回头看了一眼贺沅,试探的继续说道: “我女儿说过,爱情这种东西其实很微妙,不一定只有异性之间才会触发爱情的火苗,贺沅和苗邈两个人也算得上一起经历过生死,现在苗邈策划袭击孙厅长,我想贺沅也一定接受不了,给他点时间让他缓一缓,等审出结果来我一定亲自去省厅给您二位处长做报告。”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副处长要是再不放贺沅去医院诊治一下,就真的要被扣上一个“冷面无情”的帽子了,他极其不愿意的瞪了刘顺利身后的贺沅一眼,随即背着手从审讯室走了出去。 刘顺利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把两位处长送出了审讯室,跟着就一转头无奈的冲还在门口等着的高晨一摆手:“送你们支队长去医院吧。” “啊?贺队怎么了?”不明情况的高晨立刻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刚一开门就看到了满脸是血的贺沅,差点惊呼出声。 几分钟后,两名“熊”特警架着贺沅来到了市局的警察旁,刚准备拉开车门,就听到了贺沅有气无力的声音飘在他们的耳边:“我不坐这个车,臭皮鞋味太难闻……让高晨开我的车……” 真难伺候。两人同时想到。 高晨从贺沅手中接过大奔S500的车钥匙,立刻冲到副驾驶位置替贺沅开了门,然后几步绕到了驾驶位上抬眼一瞅正在开后排门的两名特警。 “你们也去吗?”他问到。 两名“熊”特警瞅了他一眼:“嗯,刘副局吩咐我们两个寸步不离的跟着贺支队。” 高晨“嗯”了一声,刚拉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贺沅在疯狂冲他使眼色,高晨当即明白过来:“那个两位大哥,我们贺支队长的钱包掉在审讯室里了,能劳烦两位谁去拿一下吗?” 站在车左侧后排的特警一听,冲着另一个特警一点头:“我去吧,你在这等着。” 说罢,他就转身又跑进了刑侦大楼里。 高晨再用余光一瞥贺沅,他正在用手指着主驾驶座位上的一盒软中华,立刻又会意:“大哥,您抽根烟等他吧。” “好。”特警接过烟站在车边兀自抽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求推荐 记录一下历史性的一刻 2020年8月4号,我去看了牙医,但是没有诊治,具体原因呢——明天再说。 第117章 第 117 章 “怎么了?”高晨快速在手机打字往车内一伸。 贺沅迅速侧身接过手机,其动作之敏捷一点都不像刚撞完墙的人,几秒后他把手机往主驾驶一扔,装作没事人一样又靠在了窗户上,眼神一秒切回茫然无措。 “公安系统有鬼,慎言慎行。”这是贺沅刚刚打的字。 高晨咬着嘴唇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十个字,面色凝重的快要阴出水来,一直等到去拿东西的特警跑回来的时候,才把表情一秒切换为对贺沅的关心。 “是这个吗?”特警举着一个黑色钱包晃了晃手腕。 高晨点了点头:“上车吧。” 医院走廊里,刚做完一场大检查的贺沅安安静静的坐在排椅上,垂着头目光深沉,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我好寡”的气息。 旁边站着的两名特警也坐在了走廊另一侧的排椅上,两人都一只的抱着双臂面色深沉的紧盯着贺沅。 贺沅幽幽得一抬头就对上了两人的眼神,整个人很快又不带任何表情的把头垂了下去:“明明我也是受伤的那一个,你们却像看嫌犯那样守着我,我这个支队长当的号没意思啊,我好难啊我不想活了……” 又是这几句重复了几百遍的埋怨,两名特警也听了几百遍,自然就有些不耐烦的情绪冒了出来。 “贺支队长,调查你是为了你好,刘副局说了……” 贺沅嘴一瘪,又开始了:“他说,他说有什么用,苗邈能回到我身边继续爱我吗,我这三十四年好不容易……” 高晨连忙一手打住,把手机向他面前一横:“贺队,您玩会游戏转移下注意力吧,听护士说已经给您安排住院的手续了,一会您赶紧躺一会,我看您坐在这都晃晃悠悠的。” 贺沅立刻开口:“告诉她们我要住VIP单人间,钱我自己出,我想一个人安静的想回苗邈。” “已经和她们说过给您安排单人间了。” 说罢,高晨从手机上打开了一个养成小游戏,并抬头询问了句:“我们贺队能玩游戏吗?” 特警点点头:“玩吧,赶紧让他消停点,这都唉声怨气的念叨了两个多小时了,我耳根子都要起茧子了。” 高晨赶紧冲两名特警一笑,递手机的手快速在屏幕不经意的一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点开了游戏里的玩家寄语。 寄语界面已经打好了几个字,写的是:“现在怎么办?” 接过手机的贺沅佯装在屏幕乱点的研究着这个游戏,在他的眼角处,精锐的目光时不时的瞥向两名特警,再迅速收回目光,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来回的走动的人们时不时的探头看向这边,买着焦急脚步的护士路过时也难免脚步一顿好奇的打量四个人一圈。 也就过了五六分钟,面色刚缓和了点的贺沅就把手机往高晨怀里一扔:“什么破游戏,你竟然在游戏里养老婆,怪不得你找不到媳妇……我的媳妇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得,又开始了。 这场哀嚎也就持续了三两分钟就结束了,他整个人朝椅背上一靠,满眼通红的看着天花板,绝望的气息从他的发丝到脚后跟无一处不浓郁。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两名特警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里念出这句话。 腕表上的秒针一格一格的跳动着,没跳动一格都带动着贺沅的思绪飞的更远一些,他满脸沧桑双目失身,可脑子却飞速运转的写了满满一大页的计划书。 突然,走廊拐角一个人影步伐阑珊的走了过去,没几秒那个身影又迅速后退了回来,在走廊中间呆站了几秒后,迅速朝这边排椅上的四个人迈步走了过来。 “哟,老贺,这头上怎么还裹着纱布,怎么着被你的小娇妻家暴了吗?” 刹那间,三道带着刀子的目光直挺挺的插到了魏昇身上,吓得魏昇浑身一激灵连忙后退一步,再晚一步就要被凶狠的眼神直接了当的割破大动脉:“咋……咋咋了这是……跟要吃人一样…… ” 魏昇的眼神中写满了求生欲望,不明真相的他生怕贺沅突然暴起给他一棒,谁知魏昇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贺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用路边乞食流浪狗的眼神看向了他。 “老魏啊!!!”贺沅当即泪洒走廊。 魏昇见状又连忙后退几步:“你咋了,孟姜女哭长城你哭我啊……” 贺沅三步并两步做出一个“求抱抱”的姿势直接冲向了魏昇,而身后两名特警一看贺沅冲了出去,当即站起身来绷紧小腿肌肉随时准备冲上前去把贺沅拎回来。 魏昇目光一斜就看到了贺沅身后的两名特警,这一身精健的肌肉一看就是和某白姓熊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立刻张开手稳稳接住了向他冲来的贺沅。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头缠着厚重绷带,领口处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另一个则穿着病号服裹着羽绒服脚上穿着大号棉拖,胡子拉碴的,俨然一副难兄难弟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魏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体面的贺沅。 贺沅把头埋进魏昇的颈窝使劲一蹭,哀嚎出声:“苗邈不要我啦!!他和卜钊那个王八蛋跑了!!我不想活了啊——” 魏昇当即一怔,跟着视线就落在了两名特警身上,眼睁睁看着他们扶额叹气一转身又坐了下去,突然脑子里就冒出一个想法:“靠,贺沅这孙贼不会是装的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魏昇嘴上还是安慰了一下他:“没事昂老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苗对吧,回头……” 魏昇话还没说完,趴在他颈窝的贺沅就压低下声音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市局有鬼,你的病假该休完了吧。” “咱找个更好的,让他后悔抛弃了你……”魏昇的后半截话正好盖过贺沅的声音,天衣无缝的替他掩饰了过去。 魏昇佯装关心的在贺沅后背轻拍了几下,轻声细语的问到:“你怎么知道的?” “他……他他……尹处长说苗邈是黑警,我还不信跟着他就和卜钊一起袭击了孙厅的车,老魏啊!我怎么办啊,这么久他都不把我放心里,天天跟我同床异梦的,我好伤心啊!”贺沅继续哀嚎。 魏昇继续拍着贺沅的后背:“不就失个恋吗,没事回头哥带你出去多浪几圈就好了。” “我不,我就要苗邈……” 贺沅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快听不见的时候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冰冷凶狠:“我能信你吗?” 魏昇一笑:“咱俩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信我吗,我一定能给你找一个比苗邈好一万倍的。” 贺沅在魏昇后背不经意的用力一拍,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眉梢一提单手捂住头部:“好痛啊……高晨快我要回病房躺一会,越想苗邈头越痛,快要疼炸了……” 高晨立刻从排椅上站起身来,霹雳乓啷的擦过魏昇身边,一把架起贺沅,回头看向两名特警:“病房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咱去病房吧……” 说完一手架着贺沅一手把手机调成静音,小拇指一勾贺沅的口袋,他的手机就滑进了贺沅口袋中。 两名跟在后面的特警刚迈开步子要追上去,魏昇就立刻捂住肋骨:“两位兄弟,我这个肋骨还没好,刚刚让我们贺队抱了一下有点痛,能扶我一下吗?” 魏昇眯着眼笑得十分恭敬,两名特警看着他的表情,眼皮一直的跳个不停,几秒后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特警立刻开口说道:“我去盯着贺支队,你扶魏副支队先回病房。” 医院电梯里,高晨扶着贺沅刚一进电梯,食指就迅速摁向了关门键,在他的一阳指狂戳上,电梯门终于在那名特警拐弯之前及其自然的关了上。 “高晨。”贺沅压低声线中的危险。 “老大你说。” “一会你去找老魏,他现在还在住院比你我行动都方便点,而且也没人盯他的梢……”贺沅抬眼看了一眼楼层数,原本就锋利的眉宇硬是压出了骇人的气息:“告诉他,我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协助他,至于查什么他应该很清楚。” 高晨目光一呆,十分欠揍的确认道:“查什么?” “查你大爷的大头鬼,你能不能动动脑子,都这种时候难道去查公安系统里有几个半夜跑去夜店□□吗!你脑子是不是落在停车场了……”贺沅立刻怒斥出声,半点都没刚刚捂着头又是痛又是失恋要死的模样。 “叮……”电梯突然一停,上来了几个护士和病患。 刚喷了一半火的贺沅瞬间哑了音,头一歪直接靠进了高晨颈窝中,阴阳怪气的又开始低声哀嚎,惹得电梯里的众人一阵嫌弃。 高晨目不斜视的看着显示屏上不断升高的楼层数,极力压制疯狂翘起的嘴角,握成拳的手还在不停的用指甲用力戳着掌心肉,哪怕是这样还是看出来他的脸上略带些许的憋笑。 两人刚一出电梯,高晨就彻底憋不住了,立刻压低声音笑得咯咯响:“老大你不亏是影后的儿子啊,这演技不进军演艺圈太可惜了。” 贺沅用眼神白着他不去接他的话,高晨笑了几秒突然感觉再笑一会自己可能就要变成太平间里一位了,当即把笑容一收严肃道: “我的手机是双卡的,卡二是私人电话,卡一我刚刚已经抠出来了,你藏好了有什么事给我发短信,我去查……老大……” 高晨扶着贺沅的手一顿,过了足足十多秒才继续说:“我相信苗邈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他明明可以朝左打方向盘。” 贺沅强压着心头的刺痛,连喘息都开始变得粗重起来,一直到两人走到病房门口,他才轻声的“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8月4号,我去看了牙医……然后被牙医吓哭了,我觉得十分丢人,所以决定以后再也不去看牙医了。 明天想请个假,因为没存稿了,得憋一憋 第118章 第 118 章 “我相信他一定是爱你的。”这是高晨离开病房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入夜后,贺沅躺在病床上把整个人埋进了被窝,像一个偷完手机怕被抓包的初中生一样,在厚重的被子里把手机亮度调到了最低,连震动模式都没开,全部调成了静音。 次日,苗邈这边,已经跟随卜钊到达了边境山区。 白色凯美瑞行驶在尘土飞扬的黄色土路上,这边的温度并没有像临港那边降到零度以下,十几个小时的车内路程让苗邈本就瘦弱的身体逐渐开始脱力,他半靠着车窗斜眼看着窗外行色匆匆面黄肌瘦的人们,车外还传来他们浓郁的边境口音,这让苗邈不禁就微皱起了眉峰。 白色凯美瑞内,卜钊已经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衫,领口处的扣子也被解开露出了流畅性感的锁骨,他修长的手指探入了自己的脖颈出一把拽住领口,向外随意的一拽又松了几公分,随后他一放手笑道: “这才离开多久,就不适应合这种环境了吗?” 苗邈皱起的眉头一松,收回了窗外的目光:“不,我很适应,只是觉得他们这些人……” 卜钊抽出一根烟点上:“他们怎么了?” “这些人在你的花园里劳动挣钱,你也给他们开了很高的酬劳,如果……”苗邈说话的神情一顿,有些迟疑没有继续往下说。 卜钊带着笑的眼帘半垂看不清眼底的神情,片刻后他猛吸一口吐到车窗玻璃上,白青色的烟雾迅速在玻璃上被打散,卜钊用夹烟的手冲着窗外一点: “你是想说如果我不把货卖给他们,他们的生活也许会很美好是吗?”卜钊微微一摇头嘴角的笑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危险:“你到底还是干警察出来的,对这些杂种都这么关心,他们啊……如果不从我这里买也会去别的地方,与其把我的钱送给别人,不如再还到我这里。” “恭喜发财。”苗邈调侃了他一句。 深山简陋的村子里,白色凯美瑞没多久就被崎岖的道路直接劝退,三人从车上一下来就径直走向了旁边的牧马人车旁。 一路甚少说话的柏无双站在车旁伸了一个大懒腰,随即把凯美瑞的钥匙往车顶一放:“这车需要处理吗?” 卜钊瞥了一眼已经脏的不成样的白色车身:“洗干净以后直接转卖出手,再找几个人去临港思远住的地方看看他有什么东西没带的,一并帮他带回来。” 苗邈听到这话时,敲烟的手一顿,跟着就抬头:“我没东西,去临港的时候就带了个手机,那次在市局宿舍外还被你弄坏了……” “哦~再给思远买个手机。”卜钊的手冲着柏无双一挥。 “是。”柏无双低着头转身就离开了。 西南边境的深山老林,路面崎岖到走路都不好下脚,改装过的牧马人却如履平地一般,他压过地面上的枯枝烂叶,横跨着沟沟壑壑毫不畏惧的向着丛林深处进发。 枝叶茂盛下的树间距完全能够并排走过两辆牧马人,一路上苗邈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他的食指落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这个节奏是苗邈从贺沅那里学来的。 眼前的道路越走越宽阔,崎岖不平的山路也渐渐被水泥地面取代,再开出去几公里入眼的就已经开始有大大小小的矮脚楼。 “这些房间是给那些花农住的?”苗邈扬了扬下巴。 柏无双坐在他旁边抱着双臂,连眼都没睁一下:“你是离开太久都忘了吗,这边怎么可能有花农。” “那这些房子是……” 柏无双睁开眼扫了一眼窗外的矮脚房:“这些啊……是仓库。” “仓库……”苗邈半信半疑的收回了目光,眼角的余光一扫就瞥到了柏无双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场阴谋在他的眉宇间逐渐形成。 苗邈最终也没再开口往下问,单手从九五之尊的烟盒中掏出了最后一根烟,往嘴里一叼又顺手把烟盒装了回去。 “空烟盒怎么不扔啊?”卜钊尖锐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了苗邈这个动作:“许久不见,你什么时候有了收集癖了?” 这话落在苗邈耳中,十足的怀疑气息让他不禁背部肌肉略微一绷:“这个啊……嗯……” 苗邈在脑子快速划过了好多借口,最后还是不知怎么开口,索性一掏兜把空烟盒送到了卜钊手中:“麻烦你帮我扔了吧。” “你这是怀疑我怀疑你?”卜钊瞳孔一紧泄露出藏不住的危险信号。 车厢内的空气一丝丝紧绷起来,卜钊的话语并没有过多的锋利,却让苗邈的大脑嗡嗡开始作响,无数的血液直窜头顶。 未几,苗邈嘴角擦过一抹冷笑:“你就算怀疑我,我也说不了什么,大不了你再取我一次命。” 卜钊没有再说话,转头带着笑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山林的风景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泥垒成的工厂区,在最原始的丛林中,那些百年甚至是几千年的树为这些钢筋水泥做了很好的掩护。 卜钊笑着拍了拍主驾驶的座椅:“就到这吧,我和思远走过去。” 冬日里的百合香弥漫的房间里,淡蓝色的墙壁上还挂着不少古代名画,虽不知真假但能在病房里看到这种装饰品,十个人有九个都能看出这VIP病房一天的价格都能赶上普通病房一个月的价格。 “贺沅,别装了,我知道你不疼。”刘顺利抱着跟随他多年的不锈钢保温杯,慢悠悠的坐到了病床边上的木椅上。 “呲溜——呸呸呸——”这是刘副局长烫着嘴了。 这下用被子把自己完全裹住的贺沅彻底憋不住了,他抓着被子的手因为憋笑憋的开始颤抖起来:“我说刘副局,您……这样说话我有点不适应。” “咳咳……”刘顺利清了清嗓,略微尴尬的舔了下被烫疼的唇间,一转脸就低声呵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我的态度!都三十好几了就不能有个正形啊!” “刘副局,您信苗邈?”贺沅从被子里坐起身来,严肃的问到。 刘顺利在嘴里反复咂摸了一下茶叶杆,面色沉重的思考了许久都没吭声,口中苦涩的茶香盖过了鼻尖的百合香气,好半晌他才把皱起的稀松眉毛一放:“我不信苗邈,但是我相信作为市局的刑侦支队长的你。” 贺沅在脑子里过了一边刘顺利的话,少顷一笑:“这话张局也说过。” “整个临港市局的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了,对你进行个正常询问还给老子演什么失恋戏码,现在好了,省厅那边对你的监视更严了,还怎么往下继续进行工作!” 刘顺利的吼声让贺沅一缩又回到了被窝里:“我都干了十年刑侦了,你还是跟我刚进警队那时候一样训我,啧——还别说就是这个味。” 狂风暴雨在刘顺利的心间呼啸而过,最后化为了嘴边最真挚的关心呵护:“贺沅你大爷的,给老子坐起来说话!没病装病的本事见长啊!” “贺沅贱兮兮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刘副局您有什么问题就问,我脑震荡头晕还想再躺会。” 刘顺利把掉漆的不锈钢保温杯往床头柜上一放,目光落在壁挂电视上一定:“我问你,苗邈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此话一出,贺沅的心当即在被子里就被提到了空中,周德的受贿案的细枝末节还在脑海里十分清晰,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刘顺利能不能信任,即便是副局长也不能一股脑的信任他,毕竟人心隔肚皮。 贺沅的指尖在被子里反复搓着被单,目光放空的盯着天花板,思忖了许久他最终没有选择相信刘顺利。 “刘副局您这话问的,苗邈的叛变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心理创伤,我哪知道怎么办啊……哎呦我的小心脏,一提起就痛,您说说我对他这么好,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把我抛弃了,跟着卜钊那个王八蛋跑了呢……” 贺沅这是又开始…… 刘顺利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太多波澜,但内心早就受不了贺沅这说来就来的哀嚎,少顷他把手猛地抬起在贺沅的肚子上砸了重重一拳:“再嚎就发布苗邈的通缉令!” “嗯??”贺沅来不及捂着肚子喊疼,直挺挺的从床上直接弹跳坐起:“您说什么?苗邈的通缉令还没发下去?” “没有……”刘顺利一摇头:“孙厅那边一直压着通缉令,只发布了协查令,他的意思是……” 刘顺利一停顿,贺沅当即就不耐烦了:“什么意思您说啊,怎么还卡壳了!!” “让你亲自发布关于苗邈的通缉令,并由你们刑侦支队联合缉毒那边一起把卜钊和苗邈抓捕归案。” 贺沅冲着刘顺利眨了眨眼,有点不是很相信自己的耳朵,虽说不是领了结婚证的那种夫妻关心,但苗邈和他的恋爱刮吸全公安系统没几个不知道的。 “我来?” “对。” “这是孙厅的意思?” “是。” “我……” “你什么你,你个大头鬼,赶紧收拾东西出院,明天一早正式立案,别在这躺着无病呻吟了,人民和平需要你,拿出你作为临港刑侦支队长的样子,把‘羊群’从边境给我消灭的干干净净,还边境人民一个干净的环境。” 贺沅压下内心的诧异,从床上一骨碌爬起站在了刘顺利面前,他背肌绷直,眼神坚定,对刘顺利标准的敬了礼。 “是!” 作者有话要说: 问:晚饭吃什么。感谢在2020-08-05 23:08:18~2020-08-07 22:3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生琼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第 119 章 次日,贺沅一身高定西装手工皮鞋,连头发都一丝不苟的擦了发胶梳的工工整整,他一手提着早餐一手夹着烟就这样站在了刑侦大楼门口,这架势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位明星来报案的。 “呼——”贺沅将一口烟吐进了空气中,白青色的烟和热气在他鼻尖一闪即逝。 骑着共享单车的葛东杰刚把车停在市局门口就看到了他敬爱的支队长正站在那里深思,他把小单车一锁立刻迈腿跑到了贺沅身边。 葛东杰悻悻得搓了搓手:“欢迎贺大天王莅临临港市公安局,您今天这是约了我们刑侦支队的SHOW吗?” “约个灯笼,通知花无余那边,九点准时召开会议。”贺沅面无表情的把烟往脚尖一扔。 葛东杰一愣:“会议?什么会?” “爸爸我带你们围剿‘羊群’,给你们的年终奖再添上几毛钱。” 话罢,贺沅迈开两条大长腿走进来刑侦大楼,还不忘把早餐袋里的鸡蛋灌饼直接塞了半截进嘴里,从背面一看这个男人气场十足,但是—— “贺队,您要不要来点水,我看你表情都扭曲了……” 米月背着包刚路过贺沅身边,一回头就看到了贺沅塞着煎饼果子神色纠结的样子,她连忙后退几步到贺沅身边。 贺沅连忙从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字:“水……咽……咽不下去了……” 米月连忙跑到接待室接了一纸杯水递给贺沅,眼睁睁看着贺支队长喝一口嚼一口,其画面的美感难以用语言形容,足足过了小半分钟贺沅的脸色才缓和过来,他把喝空的纸杯往垃圾桶里一扔,一转头就恢复了高冷的男神气质上了楼。 这是失恋的打击太大了吗,穿着西装和让煎饼果子噎成这样,贺队这受的刺激不小啊。米月在心底吐槽到。 九点一到,会议室里就坐满了刑侦和缉毒的人,他们一度的面色凝重,连呼吸都竭力的放缓等待着主持会议的贺沅开口。 而贺沅一直站在会议桌最前面,肌肉松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叼着烟迟迟不开口,一会围着会议桌走上一圈,再过一会又踱步到花无余背后拍拍他的椅背。 终于十多分钟后,花无余受不了贺沅的沉默,左手一摁桌面直接在椅子上半转了身体:“我说沅爷,你倒是说话啊,我们都在这等着你的。” 贺沅扶着花无余椅背的手一收直接背到了身后,登时拿出一副老干部的做派:“苗邈勾结‘羊群’袭击孙厅车队,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所以我们现在的工作目标——” “逮捕苗邈归案?”花无余突然插嘴。 贺沅把手从背后一抽一巴掌拍在花无余肩膀上:“别插嘴,我们现在的工作目标不仅是要抓捕苗邈归案,还要一举歼灭贩毒集团‘羊群’,所以我给你们半天时间整理好关于‘羊群’的档案,边境那边省厅已经打好招呼了,下午我们就出发。” 花无余揉了揉被贺沅拍的有些痛的肩膀:“你怎么确定‘羊群’的基地在边境那边,如果信息有误我们不是白跑一趟?”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苗大卧底传给孙厅的消息啊,不然孙厅怎么可能让我们启程去边境。 想到这里,贺沅的脸上当即一怔,这些都不能说出去,如果那个内鬼就坐在这群人中间,那不止苗邈会陷入危险,这次歼灭行动也会被敌人知晓。 他沉思了片刻后,又是一巴掌拍在了花无余肩膀上。 “嘶——沅爷你能不能放过我的肩膀,很痛的——”花无余当即出声。 “少废话,省厅安排我们去哪里就去哪里,哪来这么多话,等会边境那边缉毒队会和我们交接一下档案,你留下来我们一起看看。” 贺沅说完就一转身走到了会议桌的最前方:“这次行动必须高度保密,家人朋友都不允许告知,所有参与的警员都会记录在案,荣耀是你们的,年度奖金也是你们的,如果——” 他突然凶狠下来的眼光在屋内环视了一圈表情肃穆的众人:“如果我们中间出现了叛徒,后果不止是踢出警队这么简单,你们心里都有数我就不多说。” “贺队……”坐在最下方的米月突然举手:“我们这次行动,风险程度是多少?” “风险?这位同学问到点上了。” 贺沅立刻摆出一副老教授耐心解答学生问题的表情,耐心满满的走到了米月身后,突然脸色一沉丝毫不见刚刚的和蔼模样: “我们的命早就在我们进入警校那一刻就交给国家了,现在人民和平危亡之际你竟然在这担心风险程度,你对得起的警服上的国徽吗!你们要清楚你们想要的荣耀都是和危险绑在一起的,只有真正敢把命豁出去的人才配得上这份荣耀,不然以后别人指着你的鼻子说‘这个人当年参加过缉毒行动,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的时候,你难道不会为你今日的临阵脱逃感到害臊吗?不过——” 说到这里,贺沅的他锋当即一转:“在场如果有人害怕,我不怪你们,毕竟我们的身后有父母有妻女,所以有谁不想去的提前给我报告,如果等我们到了以后再提出,那到时候你们就给我站在最前面当肉盾。” 好话坏话一起说出来,总是能起到一定的鼓舞士气的作用,听完贺沅这一长串的话,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型缉毒行动的米月,渐渐把内心的恐惧因素挤了出去,她眼神坚定的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贺沅,张口说道: “贺队在哪我就在哪,唯贺队命令是从!” 贺沅连忙嫌弃的摆摆手,从他深邃的眼眶里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想法:老子是要站在苗邈身边接他回家的,你站我旁边是准备当灯泡吗? 巧的是米月看懂了贺沅的意思,忙不迭的又改口道:“不行,我不能站在你身边,我应该站在毒贩身边,押着他们上囚车,这才是我的工作。” 知道就行。某人内心。 跟着他又甩了一个眼神给她,让她自行体会。 市局停车场,一众警员都围在S500车旁,把各种路上用于提神的饮品,零食小吃从贺沅的后备箱上一袋袋的拎了下来,在众警员诧异的眼神中,贺沅清了清嗓,用一副“这全都是老子自掏腰包买的,吃了就得给老子好好干活,懂吗?”的语气说道: “这些都是昨天我接到省厅命令以后连夜买的,高晨你分配一下,半个小时小时后我们正式启程去边境,那边的招待所已经安排好了,还有,到那边以后所有人的任何事情,无论大小无论公私一律给我和花无余打报告,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警员异口同声。 半个小时后,下午时间一点整,枪支弹药全部收拾妥当,‘羊群’的档案报告也分配到各警员的手中,他们表情肃穆,彼此之间没有玩笑和调侃,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行动的危险性,但一直到出发都没有一个人提出要退出这场行动。 张福来和刘顺利并肩站在大楼前的台阶上,两人加起来一百多的岁数把周围的氛围衬得更稳重庄严。 “老刘啊……”张福来的目光紧紧锁着台阶下已经打着火的便衣警车队伍,突然开口道:“市局的明天全靠这群孩子了啊……” 刘顺利布满皱纹的眼皮一阖,几秒后又慢悠悠的睁开看向了已经开出市局大门的S500:“咱兄弟两个老了啊,想当年咱们那时候……” “别想当年……”张福来立刻打断道:“咱那年死了多少缉毒警你忘了吗,这一次他们去那边,一个都不能少必须全部回来,要是少一个就怪你。” 刘顺利一呆:“老张你这话啥意思,跟我有什么关系?” “怪你脾气太差,吓得他们不想回来了呗。”张福来说完哈哈笑了两声,一摆手转身进了刑侦大楼。 张福来说的果然没错,现在的刘顺利一路跟着张福来后面,非得要跟他掰扯掰扯自己到底哪里脾气差,急赤白脸的就差跳脚了,最后他也没进去局长办公室的门,仅仅慢了一步就被无情的关在了局长办公室门外。 “不是,老张你开门啊,你得给我说清楚啥就是我脾气差了!!” 空旷的走廊里,刘顺利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口哐哐的砸着门,少顷一直没听到动静,他悻悻得意甩手正要离开的时候,厚重的红木门就从里拉了开。 刘顺利一见,眼神立刻放了光:“可算是开门了,赶紧给我说清楚……” 张福来一笑:“行了老刘,还说自己脾气不差,都跟在我后面掰扯了半天了,你看我理你吗,进来我有事给你说。” “啥事直接说,我办公室泡的茶快凉了。”刘顺利丝毫不赏张福来的脸。 张福来眉心一跳,几秒后他无奈一叹气,跟着一侧头在刘顺利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下班以后去看看魏昇,他刚刚给我打申请说也要去边境那边,你去看看如果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让他去,毕竟——” “什么?”刘顺利在张福来的停顿处迅速接话。 张福来顿了顿,好半晌才又叹一口气:“毕竟贺沅那混小子犯浑的时候,只有他能劝住。”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 第120章 第 120 章 两人穿过工厂区,在不知名的鸟叫声中越来越深入这边境的丛林,卜钊走在最前面,他的脚下踩过那些枯枝烂叶,走两步就停下来看看身后离他几步远的苗邈,似乎是在等他,其实苗邈心里清楚这是卜钊怕他跑了。 这种担心在苗邈看来完全是多余的,他加快了脚程几步来到了卜钊的身边,双手一叉腰抬头看了枝叶缝隙中的天空,说道:“你在害怕我会溜走吗?” 没有拖泥带水,苗邈直截了当的问出这句话。 柏无双并没有回答苗邈的问题,他抬头看了一眼在头顶一闪而过的鸟,似乎是什么没有见过的种类,让他一直带着笑的唇角笑意更深了几分,片刻后他指着那鸟消失的方向说: “你在临港见过这鸟吗?” 等苗邈再抬头的时候,那鸟已经飞的不见了踪迹,周围一片安静的树林中只有几声令人心肝都发颤的奇怪叫声,他眯着眼在树冠上细细扫了好几圈,也没看到一只鸟的身影,少顷只好摇摇头。 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落到了苗邈的肩膀上,这束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像是一道空气墙,一头是满心猜忌和警惕,而另一头始终带着浅浅的笑,看上去人畜无害。 “走吧,你的房间给你收拾好了,你放心,房门有锁我没钥匙。” 卜钊说着就收回了浅浅的笑意,突然眉头一皱向着苗邈靠近了一步,随着整个人就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像是一头饥肠滚滚的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在周遭潮湿的环境下,那视线过度的灼热,让苗邈极不情愿的想起了一些很不友好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一声清脆的鸟鸣声把苗邈从他的回忆中强行拉了回来,此时的苗邈内心已经极度焦虑,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种灼热的眼神下安全的度过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叫卜钊的男人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对他动手。 “你……”苗邈有些纠结,如果能将‘羊群’一网打尽,将这个男人绳之以法,丢掉自己的命又如何:“不恨我吗?” “恨?”卜钊摇了摇头:“我觉得我那不是恨是爱,我爱你你是知道的,不管怎么样——” 卜钊继续向前迈了一步,脚尖正好对上了苗邈的脚尖,跟着他就把身体稍一前倾把下巴担在了苗邈的肩膀上,似是惋惜又像是难过:“只要是你,我随便怎样都行。” 这种姿势下,苗邈清楚的感受到了担在肩膀上卜钊颈部大动脉的每一次跳动,强劲有力的年轻气息让他的心里那根无形的弦迅速绷紧,两人这种姿势保持了好一会,没人吭声,只有彼此的呼吸在这林间潮湿的空气中泛起白雾。 许久,大概是卜钊这个姿势保持的太累了,他缓缓把身体挺直,始终带着笑的眼神垂到了苗邈泛白的指尖上。 少顷,卜钊拉起了那凉到让人打颤的手。 这一瞬间,苗邈的心紧到发痛,他有多想此刻拉他手的人是贺沅就有多想把卜钊在这深山中毁尸灭迹。 西南边境的气温和临港可以说的上天差地别,临港因为靠海冬日里虽说冷但也不是冷的十分透骨,但西南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叫河兴的城市中,公安局门口数量便衣警车上的临港众警员一下车,差点原地被这潮湿阴冷的空气劝回临港,就连在路上士气满满的贺沅都有些不太想下车。 河兴市公安局门口,S500停在市局大院外迟迟不肯开进去,偏西南亚建筑风格的市局大楼让他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贺沅坐在车内看了看身上价值一个方向盘的衣服,好一会都觉得自己应该穿着他们民族的衣服进去,而不是现在这种西装革履,衣着名贵的样子。 算好时间一直在市局门口等着的缉毒大队长图瓦勒鹰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这个“港A”的车牌,足足过了三分钟都没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 “人还没到吗?”图瓦勒的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人,跟着一转头用下巴指了指几米外的那辆S500。 站在图瓦勒身后的女人一笑:“奔驰S系列500,又是港A的牌,应该是他们的支队长贺沅没错了,怎么没见有人下来,这是嫌我们这冷吗?” 十秒钟后,图瓦勒从兜里掏出了本地特色烟夹了一根叼进嘴里,迈开步子走向了S500。 “叩叩。”清脆的指关节敲响车玻璃的声音。 还在车里思绪乱飞的贺沅一见来人,立刻落下玻璃。 面前这个人一身冬季警服,脖子上还围着不知是什么动物毛的厚重围巾,黑黝黝的皮肤在这黑夜里衬得满口牙齿十分白净,如果不是警服在身,贺沅可能以为这是路过的农民老哥。 “你好,我是河兴市公安局缉毒支队长图瓦勒,请问是临港市局的贺支队长吗?” 贺沅微愣的表情连忙点头,他立刻拉开车门一步下车,伸出万年带着暖意的手握住了图瓦勒的手:“你好,临港市局刑侦支队贺沅。” 说罢,他直接后撤一步拉开了后排的车门,正靠着门熟睡的花无余差点栽到地面上。 “老贺,你过分了啊!” 花无余迷迷瞪瞪还没睁眼张嘴就要咆哮,跟着就被贺沅一巴掌拍醒。 “额……图支队,这是我们临港市局缉毒大队长花无余,老花,这是河兴市局缉毒支队长图瓦勒,赶紧喊人。” “啊?”花无余不知是被冷空气冻醒还是被贺沅一巴掌拍醒,忙不迭点头:“图支队长您好,我叫花无余,是——” 图瓦勒带着满脸尴尬连忙摆手:“不用分的这么清,我们接到命令是配合你们临港市局,硬要算下来你们才是站主导地位的,我们这边只是配合你们而已。” 三人说这话的时间,那位刚刚站在图瓦勒身后的女子也走了过来,她化着淡妆的脸乍一看就带着满满令人怖畏的气息,从头到脚虽说摇曳生姿,但却无一处不透露着“老娘很彪悍”的感觉。 图瓦勒听见身后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他转头看了一眼来人,立刻开口道:“贺队,这是我们河兴市局缉毒支队的副支队在格玟。” 话音未落,花无余连忙上前伸手:“你们河兴市局真是人杰辈出啊,格队长这么年轻就当上副支队,真是令人敬佩啊——” 格玟明显对他这个阿谀奉承的态度感到不满,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直接看向了贺沅:“贺支队长,这种跨省的缉毒行动为何你们临港市局没有派支队长来,却只派了一个大队长,这是认为那群毒贩容易对付吗?” 这话带着浓重的□□味直戳了贺沅花无余两人的耳蜗,特别是贺沅本来就爆的脾气让他当即脸上就挂上了不愉,图瓦勒见状连忙低声喝道:“格玟,你这话太过分了!” 花无余快要烧起来的脸被图瓦勒一句话震了下来,少顷他脸上挂满尴尬的解释道:“我们的支队长半年前殉职,因为一直没有能力比较卓越的同志能接替他的职位,所以这个支队长的位置才一直空着。” 贺沅也带着火气跟在花无余的话尾开了口:“花队这次是挂着代理支队长的名来的河兴,组织说了,等他回去就可以升到支队长,理论上我们都是支队长,是可以平起平坐的。” 格玟被贺沅呛得刚想开口再说两句,就被图瓦勒摆手压下了话头。 图瓦勒谨慎的一笑:“贺支队别生气,我们这位副支队长天生就爱呛人,你别见怪,赶紧把车开进去休息一下吧,给你们定的餐都快凉了。” 贺沅也摆手,做出一副懒得计较的模样,一手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五分钟后,临港市局所有参与这次缉毒行动的警员全部精神抖擞的站在河兴市局大厅里,他们脸上丝毫不见长途行车的疲惫,每个人都带着十足的精气神等着贺沅开口。 别看贺沅站在他们面前正和图瓦勒一副有说有笑的画面,其实他心里的焦急程度马上就要爆表了,恨不得马上去见苗邈,但贺沅怕被别人看出他的心思,只好时不时的原地跺两下脚,感慨一声这边的天气真冷。 终于,一群人在大厅里又站了几分钟,图瓦勒冲着楼梯方向一挥手:“我们的食堂就在二楼,刚刚让厨师重新热了热定的餐,上去吃点?” 花无余一笑立刻应道:“谢谢图支队长款待,还别说这一路紧赶慢赶一顿热乎饭都没吃。” 说着,他和一众警员齐齐上了二楼。 米月是最后一个踏上台阶的,她站在楼梯拐角处一侧脸就看到了还站在大厅里的贺沅,这个角度往下去,贺沅整个人面朝着门外,微扬起头似乎是在想什么。 此时的贺沅正面对大厅门外的漆黑天色,满心都是他的小娇妻苗邈,一颦一笑,甚至是冷着脸的模样都在脑海里十分清晰,那些画面越是清晰,贺沅的心中就越是痛,在痛到快要窒息的时候,贺沅慢悠悠的垂下了头轻声呢喃道: “苗邈,别害怕,老公来接你了。” “贺队,你不吃点吗?”米月突然喊到。 贺沅登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瞬间把所有的情绪全部藏进了胸腔,一转身抬头看向台阶上的米月,脸上的笑温柔的如三月春风:“这就来,你先去吃吧。” 甚少见到贺沅如此温柔的米月,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她都开始觉得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事情,让假笑的如此明显的贺沅下一秒就会把她祭祖,少顷她安抚了自己过于吃惊的内心: 一定是贺队想到可以见到小苗警官开心的,不然语气不会这么软,一定是!一定是!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 双手举过头顶比心心 第121章 第 121 章 河兴市公安局会议室内,贺沅钦点了高晨,米月和葛东杰陪同会议,河兴市局这边也挑选了几个比较信赖的人参加了进来,会议桌最前端坐着的是缉毒支队的图瓦勒,依次往下是格玟,贺沅和花无余。 图瓦勒叼着烟,神色严肃的再次确认到:“贺队你的人真的不用休息一晚明天再开会?你们开了十多小时的车到这边,连休息都没……” 贺沅当即抬手打断了图瓦勒的话头:“不用,要案在前我们先开会,休息这种事等开完会抽两个小时就行了。” 花无余也连忙接话:“不用休息,我们来的路上是换着开的,休息的很足,而且——” 他斜眼看了看坐在身侧的贺沅,似是有些纠结,斟酌两秒后伸出左手挡住了右侧脸颊,正好避开贺沅的眼神:“图队长你可能不知道,这要是在临港啊,案子要不破别说睡觉了,贺支队长能让我们吃饭就不错了。” 米月等人齐刷刷的一起点头。 贺沅:“???我有那么变态吗?” “噗嗤——”一直冷着脸没有表情的格玟突然笑出了声,跟着她和贺沅花无余之间那种擦火药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些,她捂着嘴轻笑了两声,眉眼展开的模样带足了魅惑力。 “你们临港的警察也挺不容易啊,不行就跳槽来我们这吧。”格玟笑着开起了玩笑。 会议室的氛围一下被他们四个的话暖了起来,众人紧绷的脸上也慢慢缓和起来。 贺沅带着笑斜眼看向了临港市局的众警员:“行,等回头这案子破了,想来河兴市局的记得来找我申请。” 跟着他一转头看向图瓦勒:“不过现在让我们先开会。” 图瓦勒冲着贺沅一点头就把电脑切到了一张照片上,紧跟着卜钊就出现在投影仪的幕布上。 “那我们直接进正题,这个男人叫卜钊,我相信你们应该都见过他的照片,就在今天下午我接到了新的线报,卜钊已经回到了河兴边境处的山区内,而且随同的还有你们临港市的反水刑侦警员苗邈。” 说到这里图瓦勒一顿跟着走到床边,一把拉开窗帘,窗外黑漆漆一片玻璃上还映着众人的脸。 “现在是晚上我们看不到,等到白天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河兴边境的那边山区,连绵不断的山脉还有那些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下来的老树,为这群毒贩做了很好的掩护,所以我们的搜捕工作不只是会很艰难,还会充满很多危险。” 他冲着格玟一摆手,格玟立刻把照片切到了下一张。 “这是到目前已经探索过的山区地形,这条红色线就是边境线,灰色线以内都是未探索的地方,我个人不太建议你们不熟悉山区的人贸然进去调查。” 贺沅叼着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天我想去山里看看情况,麻烦图队分两个人给我吧。” 图瓦勒十分为难,思索再三后只好点头同意:“山区地形复杂,让格玟带你们去吧,她自小就住在山里对周围环境十分熟悉……” 贺沅登时摇头拒绝,十分直男的回答道:“格队长虽然长的好看但是她气势太凶悍了,那些毒枭眼又尖,要是遇上了还不一眼就被拆穿了。” 坐在贺沅身边的花无余脸色被他这句话直接噎到了,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他在会议桌下的手死命的掐着贺沅的大腿根。 “快住嘴吧,你这个臭基佬死直男!”花无余轻声骂着他。 此时的贺沅虽说大腿被掐的痛,但他现在犹如一尊金光闪闪的笑面佛雕像,面带着和善可亲的微笑侧脸看向格玟,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好听。 格玟倒也不生气,她行云流水的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随后在花无余略微吃惊的眼神中叼了一根进嘴,坐在他旁边的贺沅立刻一改大佛形象,立刻掏出火机十分狗腿的替格玟点了烟。 “那就麻烦格队长长眼挑一两个对本地熟悉的警员借我用一下。” 格玟一笑,摆出一副□□大姐罩小弟的表情,笑而不语的点头同意了贺沅的请求。 “贺队,还有一个事。”图瓦勒打断了贺沅的狗腿行为。 贺沅蓦然一抬眼:“你说。” “山区里很多户人家都和贩毒的那群人有些关系,虽说他们没有大肆张扬的去运毒贩毒,但是有不少线人提过这件事,你们去的时候务必小心别走漏了风声,而且——” 图瓦勒从格玟的手中接过烟盒夹出一根,继续说道:“卜钊的眼线遍布整个河兴,所以我们市局的缉毒行动一直比较受阻,你们既然来了就要有心理准备,这将会是一场硬仗,卜钊比他的哥哥难对付多了。”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我知道卜钊的哥哥当初是被你们那个翻水洞警员一手送进去的……”图瓦勒的话突然冷了下来。 贺沅等人谁都没想到图瓦勒会冷不丁的来上这么一句,特别是贺沅在会议桌下当即攥紧了拳头,连两侧脸颊都因为咬紧牙齿而紧绷起来。 图瓦勒没有注意到贺沅已经燃起的怒气,跟着开口:“我见过太多的警察卧底的时候被策反的,有的是因为钱有的是因为染上了那些东西,所以我希望贺队当你见到你们那个反水警员的时候,不要被往日的情谊所牵连,因为他已经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贺沅的眉头逐渐拧到一起,可以看出他连吸气呼气都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花无余和高晨等人在图瓦勒再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贺沅的反常。 “图队你废话怎么变得这么多了?”格玟直接开口呵斥了图瓦勒,不得不说她作为女人,观察细节的能力还是比较卓越的。 贺沅喉咙紧的发疼,他好一会都没吭声只是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怒气斜眼看着图瓦勒。 不知过了多久,静寂的会议室内贺沅的轻声咳嗽了一声,跟着就站起身来:“图队,先到这里吧。” 说完,贺沅拉开椅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会议室。 走廊里他背对着会议室门站在走廊的窗户旁,凌晨的凉风透过窗户缝隙扑到他的脸上,山林的清新味道一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彻底清洗了他这一路的风尘仆仆。 跟着他伸出手直接把窗户开了最大,一瞬间刺骨的风直接挤了进来。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散会的众人走过了他的身边,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远,贺沅的思绪朝着夜色中隐隐约约的山体轮廓越飞越近。 贺沅并不知道苗邈在哪里,可他却从心里坚定,就在那满山老树的山林中,他的苗邈一定就在那等着他。 “沅爷,走吧,回去休息会。” 花无余一直站在贺沅的身后,就这么看着他挺拔的身姿一点点佝偻下来,最后马上就要蹲在地上情绪失控的时候,他开口把贺沅的思绪拉了回来。 半蹲身体的贺沅身体一震,跟着连两秒都不到的时间,他就挺直了脊椎,转头冲着花无余一翻白眼,若无其事的迈腿就走向了楼梯拐角。 “我靠,这丫的情绪转换也太快了吧。”花无余站在原地感慨一声,跟着就听到贺沅的声音走廊尽头响起: “花无余你再不走就自己打车回招待所啊!” “沅爷我来了!!” 满山老树巍峨寒风凌冽,一片黑暗中二层别墅暖黄色的灯光星星点点的照亮了附近的树。 房间内,卜钊坐在书桌前皱着眉看着工厂的监控,除了几个巡逻员举着手电之外,一切看上去毫无异常,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 卜钊手指一敲键盘,监控画面切到了他的书房门口,画面里站在门口正敲门的人是柏无双。 “进。” 一袭黑衣的卜钊推开书房的门,神情肃穆的走到了书桌对面,卜钊抬眼示意让他坐,柏无双也没有着急坐下,而是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送,开口道: “临港那边来人了,已经到河兴市局了。” 卜钊饶有兴趣的拿起手机,是一张远距离偷拍的照片,照片上贺沅、花无余、图瓦勒和格玟正站在S500车旁,变焦下他们的脸看不清什么表情。 “什么时候到的?”卜钊放下手机。 “三个小时前,现在他们已经都住进招待所了,需要我去——”柏无双说到这里,眼底的神色漫上一层肃杀。 “不用。”卜钊摆手:“让我们的人都撤回来吧,都是听命令干事的人没必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哦对了……” 卜钊坐在阴影里的上半身突然前倾靠在桌沿边,书桌上的暖黄色笑台灯照亮了他的脸,他短暂的停顿后,突然脸色一改沉郁换成疑惑不解:“你说——思远为什么会同意贺沅的追求?”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柏无双撑着桌沿的手差点一滑,短暂的震惊后他快速找回了刚刚破碎的神志:“这个问题……” 卜钊没有在意柏无双的震惊,继续很正经的说到:“你分析分析到底是为什么。” 一向机警的柏无双这阵大脑却一片空白,足足过了两三分钟他才组织好语言,试探的回答道:“大概是因为贺沅他对苗邈比较好吧……” “好?哪方面?”卜钊质疑道。 “额……具体……”柏无双又陷入了沉思,好一会他才继续开口:“我们安排的思远身边的人不是说,贺沅对思远的态度一直都是思远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而且思远住院的时候,贺沅眉头都泡在医院里,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 卜钊十分不服气:“我对他不好吗?” 柏无双眼角余光一瞥监控上路过的巡检员:“您觉得呢?” 往日的画面突然一股脑全部涌入了卜钊的脑海,那个无情□□苗邈的他,那个把束缚苗邈自由的他,那个疯狂要把苗邈占为己有的他…… “思远不是受虐狂。”柏无双继续补充。 第122章 第 122 章 清晨的餐桌上,苗邈一大早就坐在了那边等着卜钊,他面色冰冷的看着面前那杯温热的牛奶,一直没下口,许久从厨房出来的柏无双一擦手上的水,带着些关怀开口: “怎么不喝?” 苗邈毫无感情的视线投到柏无双没有小手指的手上时,没几秒就快速的柔和了下来:“我不是很喜欢喝牛奶,卜钊呢?” 柏无双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房间:“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一般没什么事的时候会呆到八点左右才下来,怎么了?” “没事,今天是不是有一批货要送?” “嗯,不多就五十五公斤,你想去吗?” 苗邈站起身来,把温牛奶推到了柏无双的面前:“你喝了吧,我上去找卜钊谈一谈。” 柏无双接过牛奶,埋下头喝了一口,片刻后带着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 说完,苗邈冲着柏无双一点头,转身走向了扶梯。 半分钟后,苗邈站在卜钊的房间门口,眉心和心脏用着同一种节奏在突突的狂跳,他清晰的感知到连耳膜都一起震动起来,站在门口的他脚下如同灌了十斤铅,怎么也举不起去敲响房门。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卜钊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 “有事吗?”卜钊的语调彬彬有礼。 几秒后,苗邈的嘴唇动了动,思考再三后终于挤出了一句:“我想去送货……” 苗邈没有过多的寒暄,直奔正题的提出了这句话,这让卜钊突然变的犹豫起来,他思忖了许久。 卜钊心里很清楚,苗邈这次的到来目的并不单纯,卧底也好,生出二心想取代他的地位也好,这些在此时的卜钊看来都不重要,他所想的只有一点。 他想得到苗邈,从人到心全部收入囊中,要比贺沅的地位还要重,最好能让苗邈举着枪亲手了解贺沅的性命,然后转头对他说“我爱你。” 书房里柏无双说的话突然在他耳边萦绕起来:“贺沅对思远的态度一直都是思远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不知过了多久,当站在卜钊面前的苗邈开始觉得双腿发木的时候,卜钊思考的神情才略微缓和,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后伴着烟气吐了一个字。 “好。” 苗邈丝毫没有心理准备卜钊会答应他,在在这个“好”字一出口的瞬间,苗邈的神情迎来了短暂的呆滞,脑海中也很不适时的划过了那些关于卜钊恶迹斑斑的过往。 少顷,他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谢谢你。” 卜钊没再吭声,笑着绕过苗邈的身边下了楼。 十点整,收拾好的苗邈已经站在了那辆改装过的牧马人旁,他叼着烟眼神散漫的看向天空中的繁枝乱叶,时不时的从肺里挤出一口无声的叹息。 柏无双这边也从仓库里取好了货,叫着两名小弟把货搬上车后就来到了苗邈身边。 潮湿的冷空气在两人的对视中擦着眼神打着旋的朝着空中飞去,一向畏惧寒冷的苗邈此时已经清晰的感觉到脚尖冰凉,他极其不引人注意的鞋里蜷缩了下脚趾,试图让热量在脚尖多呆一会,随后在拉开车门的时候轻声问道:“我们去哪送货?” 而柏无双并没有急着回答,他拉开副驾驶的门从储物柜里取出了两片暖宝宝往他手里一送:“没记错的话你还是挺怕冷的,要去的地方有点距离,山路也不好走得走上一个多小时,你可以在车上睡会,看你的黑眼圈昨晚也睡好吧。” “我……”苗邈内心升起一股暖意,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柏无双打断了。 “上车吧,卜钊还在那边看着的。” 话罢,柏无双绕到了车的另一面,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就坐了进去,两名搬货的小弟也跟着钻进了驾驶位。 “嘭!”牧马人的车门被用力的关上。 车子启动,苗邈透过车窗看到站在仓库门口的卜钊正叼着烟,他一身灰色为主的搭配再配上到肩膀的长发,整个人沐浴在枝叶缝隙中撒下来的阳光里,看起来是那么柔软温和的一个人。 随着车子越走越远,还站在原地的卜钊逐渐化为模糊的黑点,最后被树挡住完全看不见。 苗邈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神情不变的把自己身体揉进了椅背里,少顷他轻声说道:“无双哥,你的手……” 声音刚落,柏无双的手就揣进了兜里,他冲着苗邈眉眼展开柔软的一笑:“没事,已经不疼了,再说了当时是我有意放了你,这是我自找的和你没关系。” 从苗邈坐上来河兴的车那一瞬间,之前三年的卧底生涯每一个画面都在脑子里又滤了一遍,他清清楚楚的记着那时候柏无双就对他格外的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苗邈的话充满了迟疑。 柏无双面色一滞,随即他摇着头轻声一笑:“我有个弟弟和你一样大,也和你一样挑食的很,吃个东西都能挑挑拣拣半天到最后什么也不吃,我们自小关系就好,可惜我进‘羊群’的时候,他和我闹翻了。” 苗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少顷他问到:“为什么要进?” 柏无双毫不掩饰的回答:“我妈病重,我需要钱。” 这种理由足够让一个成年人抛弃当今社会的法律束缚,毕竟所有来钱快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面,像这种犯冰运毒的事,不得不说来钱确实是快。 沉默许久的苗邈目光一直落在柏无双插在兜里的那只手上,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可又难免不被那句话渲染情绪。 “今天来拿货的是什么人?”好一会,苗邈才牵强的扯开话题。 柏无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你见过吗,以前经常来找卜铭拿货,后来他入狱以后这个人就很少再出来了,一直到前段时间卜钊重整了‘羊群’他才又来找我们拿货。” 苗邈没有接过手机,只是视线随意的一扫,跟着心里就出现了一个人名:“齐远,齐爷,这个人我见过几次,没怎么接触过。” “嗯,他以前很少亲自出来拿货,这一次听说是他的几个心腹前几天喝酒闹事被警方拘留了,所以他才亲自来的。” 苗邈又扫了一眼照片,没有再问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一转头靠在了车窗上:“我睡会,快到了你喊我。” 牧马人在丛林间的行驶速度并没有太快,冬日林间潮湿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能见度虽说不低但是在这种山路中司机并不敢放肆的提速。 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开了两个多小时,将近十二点半的时候,他们才到交易地点。 下车后的苗邈环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看地势应该离开了深山区,远处还能看到有一家餐馆,只是不知道这种深山老林,横匪出没的地方,谁会没心没肺的来这种地方旅游。 “就在前面了。”柏无双指着不远处餐馆旁边那家十分粗制滥造的小酒馆。 隔着这么长一段距离,苗邈就已经嫌弃的拱起眉头,和贺沅相处的那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把他的品味抬高了一定水平。 面对前面那个门口挂着牛骨和牛皮,外围粗制的栅栏上随风飘扬的几缕丝带,大白天还开着花花绿绿的灯,在这山林中格格不入的小酒馆,苗邈内心已经开始极度唾弃这酒馆老板的品味。 “这装修风格是哪个年代的?”苗邈小声询问。 这个风格让柏无双一时也没回答上来,他站在车旁叼着烟思考了好一会,无奈一摆手:“可能是新流行的阎王殿风格?” “还别说,有点那味。”苗邈打趣道。 就在两人在车旁调侃的时候,那个阎王殿风格的小酒馆就出来两个男的,其中一个微胖的小矮子老远看见柏无双,立刻就横着一脸肥肉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哥,我们齐爷等你好一会了,哥你怎么才到啊。” 柏无双双手插兜礼貌的一笑:“路不好走。” “进去吧,齐爷还搞了几个菜等你来的。”小胖子继续开口。 柏无双冲着开车的小弟一摆手,示意把货搬进去,随后冲着苗邈又一笑:“走吧,进去给齐爷验验货。” 苗邈站在车边,看着两名小弟从后备箱搬下来整整两箱K11,箱子外围连一点装饰都没有,还十分胆大的开着口,他眼帘一垂就看到了箱子里面的紫色,那就是曾经把他绑在‘羊群’三年的东西,现如今还是因为这紫色,让他又踏上这条路。 他没有再开口,目光也从两箱K11上面收了回来,跟着他迈开步子跟上了柏无双的脚步。 这家深山丛林里十分突兀的阎王风格小酒馆其实有一个很不搭的名字,一直到苗邈走到了门口才注意到牛头骨的下面还有一个小牌匾,他眯着眼细细一打量。 “清水阁?这名字……”他看了一眼早已习以为常的柏无双,咽下了后半句的吐槽。 走在前面的柏无双刚推开门喧闹炸耳的架子鼓声就直击了苗邈的耳膜,他再度嫌弃的皱起眉头,试图看意志力来阻挡这一听就是瞎敲的架子鼓声。 屋内的架子鼓声随着开门的动作短暂停顿后,跟着就是一声尖锐的公鸭嗓声音。 “无双老弟,让我好等啊。” 这声音,苗邈听过一次就记在心里了,毕竟这么难听的声音能从喉咙里寄出来的人着实不多,他视线绕过柏无双直直的看向了那个坐在架子鼓前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的爱给谁! 求推荐 第123章 第 123 章 那个男人就是柏无双和小胖子口中的齐爷,金灿灿的大门牙配上他面黄肌瘦的身材,还有那一头走在时尚前沿的脏辫造型,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男人。 小酒馆里的装饰风格也和外面一样,整体黑暗半朋克的装修风格让苗邈一度怀疑这不是在西南边境的山林中。 “来来来,坐就行了,怎么还在门口站着不动?” 齐爷站起来把架子鼓棒往旁边一扔绕到了两人面前,他的黑眼珠在泛黄的眼白里一震,立刻注意到苗邈。 “无双老弟,这个人……”齐爷的声音充满了质疑和不满。 话音刚落,齐爷一摸腰间紧跟着一把老式□□就顶上了苗邈的额间。 柏无双立刻伸手就要摁下齐爷的手,这下齐爷身后穿的五颜六色的几个小弟也立刻掏枪指向了柏无双,周围空气霎时紧绷起来。 倒是苗邈不慌不忙的两手依旧插在兜里,脸上肌肉十分放松,没有任何表情的就这么歪头看着齐爷。 “齐爷,你这是做什么!”柏无双出声喝道。 齐爷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他活动了一下举着枪的肩膀,枪口从苗邈的额间一路下移到了他心脏的位置,在周遭交错的呼吸声中,齐爷骤然一笑。 “这个人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啊,我大哥当年是怎么入狱的,无双老弟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吧。”齐爷的话带着若有若无的怒气。 柏无双向后一摆手,示意身后两名跟随的小弟把枪放下,随后语调中充满了诚恳:“大哥当年入狱确实是因为他,我们都没想到他是卧底,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可是公安厅重点通缉对象,齐爷您不会不知道吧。” 下一刻柏无双诚恳的声音一收,些许让人后背冒凉气的恐怖语调就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况且——我现在的大哥是卜钊,他说这个人可以用,我当然要听,您觉得呢齐爷。” 齐爷握着□□的手微微一颤,很快就反映出来这是柏无双在拿卜钊压着他。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自从卜钊接管了“羊群”以后,多少曾经跟随卜铭的人都死相极惨,他之所以有命活下来,全靠着自己在当地的人脉关系在他卜钊眼里还算有用。 齐爷的大脑在短短几秒内就接受了苗邈的存在,他把□□一转随即枪口就冲着地面垂了下去,跟着短短两秒的时间,他脸上的不屑与杀气就消散而去。 “我这不是替你大哥试探试探这个条子吗。” 说完,齐爷一甩手就把枪插回了腰间,像是没事人一样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苗邈和柏无双一人一根:“来来来,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抽完这根烟我们还是好兄弟。” 苗邈十分赏脸的把烟一接叼进了嘴里,但是有些许不屑的从喉咙挤出几个字:“嗯,好兄弟。” 此时的齐爷其实很想掏出枪直接崩了苗邈,但是他着实是不敢,只好跟着讪讪的点头:“对,我们是好兄弟,哎——那个思远是吧,你吃饭了吗,要不从我这吃点,我这今早上刚打的野兔味鲜的很……” 苗邈垂着眼帘把烟一点,随即抬头一口烟冲着天花板吐了去:“我不吃野味,我劝你也别吃,咱干这行的要多保护生态环境和野生动物,就当给自己攒点福报了,您说是吗。” 齐爷依旧讪笑着点头:“那不吃了,我给小兄弟随便弄点家常便饭吧。” 苗邈的嘴角极其微弱的一动,他看着齐爷的眼神里漫上一层细微到发现不了的笑意:“不麻烦齐爷了,我们就不在这里吃了,您先验货吧,大哥还等着我们回去的。” 站在苗邈身旁的柏无双也冲着齐爷一摆手:“。”齐爷您验货吧,这批货可是这段时间里成色最好的了,价钱不变。”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齐爷也不好继续留他们在这吃饭,况且自己一分钟前还拿着枪指着苗邈的脑门。 少顷,齐爷常常吁了口气:“行,老八把货带后面去验验。” 紧跟着被叫老八的男人就十分帅气装逼的把手上烟头往地上一扔,跟着招呼了两个小弟就把货搬到后面去了,可刚走出去没两步—— “站住!”齐爷平底一声吼。 众人纷纷抬眼看向齐爷,柏无双插在裤兜里的手也立刻摸向了枪柄,就连苗邈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冰冷的神情又盖了住。 小酒馆内的空气又陷入了死寂,就在所有人的手都开始摸向枪柄的时候,众人注视下的齐爷一转身径直就走向了那个叫老八的男人,跟着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脚踹了过去。 “老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烟头要特么掐在烟灰缸里!我没给你说过我这个地板是红木的啊,你看看你看看,光你就给我烧了多少个洞了!你脑子呢!被狗吃了吗!非得老子给你来上一枪你才记得住吗!” 一长串的训斥声直接炸在了众人耳畔,跟着在老八低声道歉求饶的声音中,苗邈提起来的心脏安稳的落入了胸膛里,站在众人身后的他十分缓慢的长吐了一口气。 “滚进去验货!”齐爷又一脚踹向了老八,给老八踹的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是是是……”老八连忙低着头快速逃离了现场。 当齐爷转过身时就看到了手还放在抢上的柏无双,他立刻把手里烟往烟灰缸里一摁:“哎呀对不住啊无双老弟,没吓到吧?” 柏无双摇摇头,收回摁在抢上的手随后一拍衣角又插回了兜里:“没事,齐爷这地板不错啊。您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到底是齐爷眼光真好。” 齐爷悻悻一摆手:“你要是喜欢我回头把这个做地板的老板电话给你,他家手艺那可是在这河兴数得着的——” 说道这里,齐爷的语调一顿,跟着他猛吸了一口凉气,继而尴尬的笑道:“你们先坐,我去后面上个洗手间,吧台那边有酒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喝的,尽管喝!” 说完,他就冲进了拐角处的洗手间。 还站在原地的苗邈和柏无双在卫生间传来的巨大关门声中相视一笑,随后各自拉开了吧台旁边的座椅坐了上去。 吧台内侧的酒柜上,各式各样的酒摆的满满当当,柜脚处不少没开箱的酒还工工整整的堆在一起。 苗邈的眼神在酒柜上一扫,跟着眼前一亮,快速捕捉到了几瓶没见过的酒,他带着祈求的眼神看向了柏无双:“哥,我能尝尝吗?” 柏无双哪里见过苗邈这种眼神,脸上神情立刻一愣,苗邈也当即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不是贺沅,马上把自己的表情收了回去,秒换那副冰冷不易近人的面庞。 “想喝什么去拿就行。”柏无双笑着冲酒柜一摆手,继而站起身来先拿了一瓶倒进了杯中。 吧台内,苗邈站在里面仰头看着酒柜上各种样式的酒,这个姿势下的他从下巴到喉结形成的弧度十分好看,深邃的眼眶内挑酒的眼神十分认真。 少顷,他拿起了一瓶啤酒,在手里翻转了两圈,看动作是在看酒的标签,其实他在看这个瓶酒有没有被开过的痕迹,万一里面要是掺杂了些不好的东西…… 几秒钟后,他抬头看向了刚刚在外面迎接他的小胖子:“兄弟,有酒起子吗?” 小胖立刻颤着满脸肥肉冲他一笑:“哥您自己拿就行,就在吧台里面,那个红色的就是。” 苗邈冲着他轻声一道谢,眼帘刚一垂还没看到酒起子就立刻捕捉到了一个银色的东西,随即他才注意到旁边安静躺着的酒起子。 他动作十分自然的向前一步作势要去拿酒起子,跟着眼角的余光迅速在屋内一瞥,在没人注意他的一瞬间摸起了旁边那把水果刀,银色小刀在他的指尖一转行云流水的就插进了他的大衣袖子。 “呲——”开酒的声音在小酒馆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悦耳。 苗邈把瓶盖往垃圾桶一扔,抓住瓶颈一仰头在喉结的快速上下滑动中,将那瓶啤酒一饮而尽,速度之快连柏无双都看着他睁大了双眼。 “思远……你……”柏无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苗邈把空酒瓶往桌上一放,抽出一张纸巾随意的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两滴酒,回味似的咂了咂嘴:“这个啤酒酒味道不错,无双哥你要来瓶吗?” 柏无双摇摇头:“那可是700刀一瓶的喷泉千禧,你喝出来什么味了吗?” “我又不是名门贵族,再贵在我这也就当个普通啤酒喝……”苗邈的视线从空酒瓶上一扫,表情一凝,看向旁边一脸错愕的小胖:“洗手间在哪……” 小胖当即一收错愕的神情,立刻后退两步用手指向了刚刚齐爷去的方向:“出了后门一拐就能看到……需要我给您带路吗?” 苗邈带着笑摇摇头,礼貌的冲他一点头,迈腿就走向了小胖手指的方向。 他前脚刚走,后脚小胖就踩着笑碎步一路移到了柏无双身边,此时的柏无双看到小胖挪了过来,围着杯沿摩挲画圈的手指立刻一顿,似乎已经想到了小胖的下一句话,他嘴角带着笑的向小胖走来的反向一歪头,淡淡道: “没事,你齐爷不会知道的。” 小胖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十分害怕:“无双哥,您是不怕我们齐爷,一会你们拍拍桌子就走了,我们不行啊,齐爷最爱的就是那瓶喷泉千禧,现在……” 柏无双握住酒杯的手一抬正好堵住了小胖的话头,眼角带着的笑越来越深,深到漫上一层杀气:“你放心,我说没事就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1 22:54:18~2020-08-13 00:2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毛绒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第 124 章 “葛东杰你能不能走快点啊,出来旅游你看看你那架势,就跟过来给你采购棺材板一样,麻溜的给老子笑起来!!” 贺沅的咆哮的声音伴着清冷的风准确的砸到了葛东杰的脸上,他背着手跟晨练的老大爷一样一步一停的缓慢朝着前方挪动。 “我说老板,不是我不赞同你的意见,哪有在这大冬天的时候公司团建选在这深山老林中,你让我们这群天天坐办公室的怎么受得了啊!”葛东杰不满的冲着他回喊到。 站在一旁扶着院落护栏的米月也立刻应声:“就是啊老板,我们都走了一上午了,除了这看不到头的树就是遍地的鸟屎,咱要不回去吧。” 林间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在这种阴冷潮湿的空气中,贺沅的后背早就泛起了一层密汗,他怎么可能不累,这一大早七点就从市局出发,为了避人耳目连车都没开,一路全靠着腰下两条腿挪动着,山路又难走,现在贺沅的腿已经明显的试着开始发胀了。 贺沅把林间潮湿的冷气一口吸进肺里,再带着被冻得发颤的感觉又重重吐了出来,少顷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导游小哥,这附近有没有能歇脚的地方啊,我也有点累了。” 一直给他们带路的导游小哥满脸笑意朝着身后一指:“这就是个小饭店,老板要进去尝尝鲜吗,都是当地的新鲜食材,保证从挖出来到上桌不超过半小时。” 贺沅一转头:“贵不贵啊,别一顿饭吃我个五六七八千的,我可没那么多钱。” 话音刚落,门就被从里推开,跟着一个穿着本地特色服饰的大姐就走了出来,一看到门口的众人,立刻带着不要钱的笑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他们听不懂的话。 三人眼神在空气中短暂一撞,立刻求助的看向导游小哥。 “这个大姐说让你们进去吃饭,店里人不多,清净。” 贺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也确实到了吃饭的点了,咱吃过饭再继续,你问问她有没有清炒莴苣啊,最好再炖个鸡汤。” “老板,咱能不能来几个硬菜啊,又是莴苣又是鸡汤的,体力跟不上啊。”葛东杰正在下坡的地方冲着天哀声哉道咆哮着。 贺沅一听顿时抬脚就冲着葛东杰蹬去:“爱吃不吃,事儿精,走米月我们吃去。” 此时的导游小哥正在跟店主大姐沟通,两人经过短暂的交流后,店主大姐当即眉开眼笑的把门全推了开,伸手做出“请进”的手势。 站在外面的三人又是短暂一对视,随后贺沅第一个迈步走了进去。 小酒馆里,苗邈已经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刚释放完的齐爷正带着一身臭气站在洗手台旁认真的搓着手,他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了推门而进的苗邈,脸上表情先是一沉,立刻就挂上了笑意。 他头顶的白灼的灯光打在他蜡黄的脸上,衬得那脸更加暗黄和沧桑。 “没尝尝我的酒吗?”齐爷露出一口大黄牙笑着开口。 苗邈不带任何表情的一点头,问到:“齐爷今天肠胃不好吗?” 说完他十分嫌弃的伸手在鼻尖挥了一挥,还没等齐爷开口就又说道:“都说了别吃野味,拉肚子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唉——我说齐爷——” 苗邈说着话突然上前走了两步,面对突然靠近的苗邈,齐爷从心底莫名的发起了怵,他假装挤洗手液的往后一退站在了另一个洗手台边上。 “怎么了,我的酒不好喝吗?” 苗邈点点头:“酒很好喝,只是我有个问题想单独请教你一下。” “你说。”齐爷转身又拧开了水龙头冲洗着手上的洗手液。 苗邈又靠近了齐爷一步,整个身体一前倾,右手直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种故作熟络的动作让齐爷心里十分不爽,但是又不好直接挣脱,只好认认真真的继续洗手。 “刚才,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吧。”苗邈的声音没有来的突然沙哑起来。 齐爷还在认真洗手,水龙头的水开到了最大,哗啦啦的溅了他一裤子他都没在意, “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你要是心里不爽的话,一会我挑几箱好酒你带走,就当我给你赔不是。” “我对那些酒的兴趣不大,不过我刚刚进来时候,听那个小胖哥说我喝了你最喜欢的那瓶啤酒,好像是叫什么喷泉千禧……“ 苗邈的话十分透骨的在挑衅他,然而齐爷只是洗手的动作顿了顿,脸上连一丝怒气都没有,依旧挂着笑:“不就是一瓶酒吗,又不贵,你说你对什么感兴趣,我给你整,整到你满意为止。” 苗邈突然一挑眉,揽住齐爷的手臂又向里稍稍用了用力:“我感兴趣的东西就一样,而且也好找。” “什么东西?” “你的——” 苗邈刚说出两个字,齐爷的心脏就已经突突的快要跳出胸膛,他挂满水的手立刻抬起来就要抓住苗邈的胳膊。 奈何还是上了年纪,五十多的身体根本比不上不到三十岁的青壮年,更何况齐爷又常年K11不离手,此刻的苗邈手肘在齐爷的肩膀处已经开始下力,齐爷一个踉跄没站住差点栽进洗手池里。 两人无声无息的各自开始下力,齐爷双手摁住洗手池的边缘用尽全力的往上顶,奈何苗邈只一个手肘就把他压的死紧。 短暂的僵持后,齐爷的力气很快就耗尽了,他双眼因为下力已经布满了血丝,随即那双布满血丝的目光朝下一瞥就看到了让自己心脏差点骤停的画面。 那只白皙的手向袖子里快速一缩,跟着一道白光在齐爷的眼前一亮。 “你特娘的要干什么!”齐爷出生怒吼。 银色的水果刀在苗邈的手里一转,刀锋直抵齐爷的喉间,跟着苗邈的声音就从耳畔响起:“我说了,我感兴趣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你的——” 压在齐爷肩膀处的手肘骤然一松,还在扶着洗手池边缘下力的他猛地失去了重心,快速向后一踉跄,几乎是同时,那把银色水果刀就在齐爷惊愕的神情中插入了他的喉咙。 “你……” 十公分的刀身在齐爷的喉咙处一用力就被插了进去,苗邈攥住刀柄的手又一抽,跟着前一秒还反着白光的刀身就挂满鲜血的被拔了出来。 不断涌出的鲜血一股接一股的悦动着,小喷泉似的顺着齐爷的衣襟流向了地面。 “咳咳……你……” 齐爷双手死死捂住喉咙,双眼布满恐惧,他踉跄着想要赶快离开这洗手间,如果速度够快,说不定他还能活。 可惜,齐爷的想法错的很彻底。 暗红色鲜血从他口腔里随着他的每一次张嘴不断涌出,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还没走到门旁齐爷的双腿就已经跪在了地面上。 一直站在原地的苗邈脸色因为齐爷生命的流逝慢慢地又恢复了没有表情,他把手里水果刀往水龙头底下一扔,沾满血的刀身立刻被冲洗的干干净净。 他迈步走到了齐爷身边,眼底的杀气已经荡然无存,眼帘一垂居高临下的看了躺在地上已经快没有意识的齐爷一眼,跟着笑着一甩手上水珠走了出去。 “哥,一会你一定要替我求求情啊,我们齐爷那脾气你也知道,他肯定不敢冲你们发火……” 吧台旁边,小胖还在苦苦哀求着柏无双给他求情,而柏无双只是握着酒杯带着笑意的望着他,丝毫反应没给这个小胖。 小胖眼角余光一瞥就看到了苗邈拐了出来,求饶的语气立刻就哑了火,他讪讪地一搓手,来到苗邈面前:“齐爷呢?” 苗邈没有动,安静的带着笑回答到:“不舒服,还在里面。” 说完,苗邈就绕过小胖坐到了柏无双身边,拿起一个空酒杯倒了杯和柏无双一样的酒,仰起头一饮而尽跟着就点上了一根烟。 “无双哥,我有点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话音刚落,验货的老八就走了出来,他忙活来到柏无双身边,冲着他一点头意思是货没有问题,柏无双也冲着他回应的点了点头,侧脸看向苗邈: “隔壁就有一个饭馆,你先去点菜吃着,我收完货款就过去。” 苗邈站起身来,拎起剩下半瓶酒兀自走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圈周遭的树木,正午的阳光下,林间的空气已经不是那么潮湿了,鸟鸣的声音在林中不知哪个方向不断的传出,悦耳的同时也让苗邈内心有些许烦躁。 可能是太久没见血,不适应了。 正在苗邈要迈步走出院落的时候,身后小酒馆内就传来了家具被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轰然的那声巨响再混上几声扯破喉咙的叫骂并没有让苗邈的脚步停下。 “真香……”苗邈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饭菜香,他眼角余光一瞥身后的小酒馆,骤然觉得心情十分舒畅。 柏无双能处理好吧。苗邈心道。 餐馆的门被推开,苗邈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询问道有没有空包厢,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姐,他站在柜台内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个小帅哥,当即嘴角就扯到了耳后。 “有的有的,您几位啊。” “四位。” 店主大姐连忙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向着右边一伸手:“拐过去第二间,您先过去我给你拿菜单和茶水,苗邈含着笑礼貌的一点头走向了她指的房间。 今天这是怎么了,遇到两个这么帅气的小伙子。老板娘靠在柜台上手掌撑着脸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求你们都懂的东西 第125章 第 125 章 走出去没几步的苗邈刚拐到包间门口,正要伸手推门的时候,目光一扫就看到了手背上不知何时沾上的鲜血,他十分唾弃的皱起眉头。 “小哥啊,怎么不进去啊?”老板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把推门的手一收直接揣进了兜中:“洗手间在哪?” 老板娘一指身后:“走到头左拐就是。” “谢谢。” 洗手池旁的苗邈挤了满满一手洗手液,在手里疯狂揉搓,用着快要搓掉一层皮的力度硬是把手背搓红了才打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在他的指尖流过,冲刷被血染尘淡粉色的泡沫,一直到两只手都被冻得有些发麻,苗邈才心满意足的把水龙头关掉,他随手一甩手上残留的水珠,刚准备离开就听到唯一的隔间里传来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行了妈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普通的出差,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你的儿媳妇最近能吃能睡的,等我们回去给以后再说这事。” “嗖——”语音发送的声音。 这声音苗邈昨晚半睡半醒时候的那个梦里出现过,甚至他都能想象出隔间里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在发这条语音。 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幅度,每一次喘息都变得格外灼热,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的每一处神经都在竭力叫嚣着让他去推开那隔间的门。 但是苗邈的内心却生出了畏惧之心,他怕一旦推开了隔间的门,他就失去了那份继续留在“羊群”的意志,甚至不用推开那扇门,苗邈都想和里面那个人回去。 突然,隔间里传出一声叹息声,跟着就是极其颓废的一声呢喃: “苗邈,我好想你啊……” “嘭!”隔间的门被苗邈一掌推开,当他听到贺沅那声呢喃的时候,浑身血液直接就冲上了头顶,去他的卧底行动,去他的卜钊柏无双,苗邈现在只想紧紧拥抱住那个说想他的男人。 正背对着门拉裤链的贺沅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手掌呼地直接捂住了裆部,他浑身肌肉紧绷起,迅速转身:“兄弟,这有人你——” 如同一道雷直接劈进了贺沅的骨髓,这两天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的消瘦身板白皙面庞,在他的眼中逐渐被雾气盖住,仅仅几天的别离再见面的时候就像是过了十几年一样。 “苗邈……”贺沅的声音一度沙哑哽咽。 他顾不上还没拉上的裤链,右手向前一伸直接把面前人拉入了怀中,这几日的思念和心酸全被随着怀里的人被揉进了胸腔中。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贺沅把头埋进苗邈的颈窝。 苗邈在他的怀中使劲把头埋了进去:“我也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下来他们已经分隔了十多个年头。 紧跟着,狭小的隔间里迅速被他们两人的喘息铺满,唇齿相碰口水交杂的两人鼻尖蹭着鼻尖,交错的呼吸声中两人的手指也紧紧握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从对方的唇上离开,贺沅小心翼翼的捧起苗邈的脸颊:“你为什么走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难受吗……苗邈……我其实早就猜到了,所以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离开,真的……我……我受不了你就这样和卜钊走了……“ 贺沅用手轻轻拨动挡在苗邈眼前碎发,大拇指一遍遍的摩挲着他的脸颊,眼底那短暂的欣喜已经化为了水光,在眼角不断的打着转。 苗邈被贺沅撑起的脸眼睫微颤,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不知如何开口去说,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样把“我也好想你”说出口。 他举起冰凉的手握住了贺沅一直温热的手掌,扬起头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别哭……贺沅你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卜钊什么都没对我做……” “他在哪?”贺沅用脸蹭向了苗邈的指尖。 “在基地里没出来,我是来和柏无双送货的……” 两人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四目相对的他们思绪都乱成了一团麻。 少顷,苗邈先开了口:“你怎么来河兴了?” 贺沅用手一拨碎发:”因为你前脚赶走后脚孙厅就安排我来河兴和这边市局联合把你们‘羊群’一网打尽,你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看看我脑袋上这个疤,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苗邈伸手摸上那刚结的血痂,眼神满是心疼的摇了摇头。 “这是你就和卜钊走了以后,我被刘副局提审……” “他动手了?!”苗邈的语气登时爬上怒气。 “没有没有!”贺沅连忙摇头:“省厅两位副处长也在,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辩解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装疯撞墙来着,你老公聪明吧!” 苗邈摩挲着血痂的手一顿,跟着就指尖用力摁了下去,给贺沅疼的龇牙咧嘴:“大爷你干啥,我……我去……我这几天除了想你什么坏事都没干啊,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苗邈挂着些许怒气的脸庞没有任何起伏:“撞墙?亏你想的出来,既然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还要撞墙,就死不承认不就行了,你这样……你这样……” “我怎么样?”贺沅看着快要语无伦次的苗邈。 “你这样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等我回去以后你是要我守活寡吗!”苗邈压低声音咆哮出声。闻言,贺沅先是短暂一愣,跟着就迅速把头又埋进了苗邈的颈窝:“我怎么舍得撞死呢,我可是要来接你回家的……” “我不能走。”苗邈打断了他的话音:“贺沅,‘羊群’没被彻底歼灭前,我不能走,这是我唯一的一个请求,你答应我吧……“ 他别开脸,不敢去看贺沅的表情,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的声音,再配上贺沅粗重的喘息声,苗邈觉得此刻的自己离窒息就差一步了。 谁料,贺沅把苗邈的脸硬生生掰了回来,他正视着苗邈的目光,嘴角处宠溺的微笑快要融化了苗邈心里的酸楚:“你放心,我不会拦着你的,我只希望你在那要好好保护自己,按时吃饭和睡觉,还有不准离卜钊太近,我会吃醋你知道吗?” “嗯……我保证……” 贺沅带着笑,保持着用手掰住苗邈下巴的动作,假装发怒的威胁道:“这可是你保证过的,要是被我知道了你和卜钊卿卿我我的,有你好果子吃。” 苗邈盯着他的眼睛呆呆的点头,好一会都没说一句话。 “再抱一会……”贺沅身体前倾就抱了上去:“苗邈……有没有什么情报需要和我这个当领导的汇报吗?” 被抱在怀里的苗邈手一插兜,摸索了几秒后掏出一个煤油火机,他单手弹开了火机盖,随后食指和中指夹着打火石的位置,剩下三根手指夹住了火机外壳,手一用力就把这个煤油火机的拆了开: “看到了吗,棉芯下面有个定位芯片,是我来之前孙厅给我的……他那里有这个芯片的定位IP,你去要来,他既然说让你来抓我肯定不会不给你的……” 苗邈深吸一口气:“等你拿到定位IP以后,我在哪你就能知道了……这样的话你和这边的市局也能准确的找到他们工厂的位置……到时候一网打尽很容易,只是……” “只是太危险了,我需要做一个详细的计划在保证你不受伤的情况下把你安全的抓回临港。”贺沅在苗邈的停顿处快速接话。 “只是——”苗邈反驳:“太危险了,我希望你能坐在指挥车里等我自首。” 贺沅紧紧的盯着他的眼,随即在对方坚定的眼神中骤然松开了手,跟着转过身去低着头在腰往下的位置摸索了半天后又猛地一转身。 “这个你拿着。” 苗邈眼帘一垂就看到了贺沅手中的枪,他的瞳孔微微一颤,迅速压低声音怒斥道:“你收回去!如果这把枪在我这里丢了,或者被人发现你把配枪交给我了,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吗!” 贺沅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苗邈又一句疑惑打断:“不对,你这枪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这下,万年不要脸的贺沅脸颊突然一红,腼腆的像个小姑娘一样把头别到一边去,声若蚊呐的回答:“从另一把枪那里……” 登时,一朵蘑菇云炸在了苗邈心间,他推开贺沅拿枪的手一时不知该收该放,只好顿在空中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不硌吗?” “为了你,能忍。”贺沅厚着脸笑嘻嘻的把枪塞进了苗邈的腰间:“拿着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直接开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要是真有个什么处罚,你老公我也赔的起。” 一直强忍着的苗邈听到贺沅口中“你老公我”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他憋得通红的眼角几滴泪快速划过。 一向神经大条的贺沅大脑深处的某根神经突然涨的让他头皮发麻,他双手直接握上了苗邈的就肩膀:“怎么了……怎么哭了,是卜钊欺负你了吗?” 苗邈把头摇成拨浪鼓,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刚刚……我刚刚杀人了……” “谁啊?”贺沅关心的拍了拍苗邈的肩膀。 “齐远,‘羊群’里的一个毒贩,因为他拿枪指着我,我不喜欢我就……就把他杀了……” 贺沅悬着的那口气登时吐了出来,他无所谓的一摆手:“我还当谁呢,一个毒贩而已,没事等任务结束我替你求情,实在不行的话我陪你坐牢,到时候让孙厅把咱俩安排到一个房间里,好不好啊?” 此时的苗邈终于鼓起勇气,抬着头冲贺沅牵强的一扯嘴角,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爱情 所以不会孤单 耶感谢在2020-08-13 23:39:30~2020-08-14 23:0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生琼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第 126 章 两人在狭小的厕所隔间里忘情的拥抱热吻,已经彻底将那群毒贩和还在单间里候着等待开饭的米月等人抛在了脑后,这难得的风平浪静让他们两人十分珍惜。 突然,平地乍起的铃声让两人齐齐的打了个激灵,随后苗邈快速从身上摸索着手机,没几秒就从兜里掏出还在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在有些昏暗的隔间里幽幽发着光——柏无双。 苗邈侧脸看了看贺沅,贺沅冲着他回了一个笑,细声细语的说道:“接吧,没事,我在这边等你回来。” 在得到贺沅的肯定后,苗邈快速从贺沅的侧脸上一垫脚尖猛地嘬了一口,然后秒换冰冷的面庞接通了电话:“喂——无双哥?”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让人心惊胆战的沉默。 这沉默足足持续了好几秒,柏无双的声音才响起:“哎?什么打出去的?喂——思远啊?” 苗邈提着的心脏这才放松下来,忙不迭的开口道:“我在,你那边处理完了?” “嗯,都是小事,闹事的直接解决,愿意继续留下的许个高职位就行了,你呢,点菜了吗,早上就没吃,赶紧点了先吃着,我这边已经处理完了,这就过去……” 苗邈斜眼看了一眼贺沅:“没有,我在洗手,手上没注意沾上了血。”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打火机的声音,跟着柏无双一吐气继续说道:“行,我这就过去,需要我再拿几瓶齐爷的酒吗?” “嗯,挑贵的。”苗邈答完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的苗邈一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继续再和贺沅温存几秒重,就听到贺沅不满的声音响起。 “怎么着,这才离开我身边三天就连早饭都不吃了,是不是我也得给孙厅来上一刀然后去陪着你,你才肯吃饭?”贺沅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严厉的口气中还是带着些许不忍。 苗邈:“……你可别,我感觉这次卜钊对我已经充满了怀疑,你再过来是想让他直接把我们两个埋在深山里,好做一对苦命鸳鸯吗……” 说到这里,苗邈一向沉着冰冷的脸上突然挂上了从未有过的调皮笑容:“不说了,柏无双过来了,我先出去了,你再这再呆会,他见过你的,哦,对了——” 苗邈拉开隔间门的手一收,转身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又在贺沅嘴上嘬了一口,跟着一步迈了出去:“贺沅,我爱你!” 说完,苗邈就冲出了洗手间,只留下眼角还闪着泪光的贺沅在原地,最后的那五个字让他的内心止不住的在作痛,不知道下一次再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光景,或许到时候就是枪林弹雨了。 许久,靠在隔间墙上的贺沅才缓缓吐出压在心头的那口气,呢喃道:“我等你回来。” 随后,他点上了一根烟做贼似的把头伸出了隔间,在确认没人后,又一路小碎步挪到了洗手间门口,再一探头才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包间里,苗邈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上,低头正看着菜单,斟酌了许久才从点了一道清炒莴苣,跟着他把菜单往柏无双面前一推,兀自喝起茶来。 待柏无双点完菜以后,他又和苗邈确认了一遍才摁下了呼叫铃。 没几秒店主大姐就风风火火的推开了门,拿起菜单和他们报着菜名,突然她的语气一顿,跟着带着笑的目光扫到了柏无双身上:“客人,你点这道清炒莴苣隔壁也点了,还真是巧啊……” 说到这里,苗邈的心又猛地一提,他的视线看似无意的一瞥柏无双,看到他并没有太大反应后,迅速收回了冷厉如刀的目光又低头抿了一口茶。 “无双哥,酒呢?”他快速扯开了柏无双的注意力。 果然,柏无双的注意力被苗邈直接带走了,他快速一摸桌下跟着就提了六瓶啤酒上来:“这是那酒柜上最贵的六瓶了,其余也有好酒我没拿,少喝一点,一会还得回去。” “好,老板娘,麻烦拿个酒起子过来。”苗邈带着笑的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对完菜单后痛快的一点头:“行嘞,你稍等一会。” 两间紧挨在一起的包间里,一间里面是勤勤恳恳只想抓捕‘羊群’的警察,另一间就是那群羊…… “老板,你在笑什么,从刚刚进来就一副春风得意的样……不会是去厕所的时候邂逅了爱情吧!”葛东杰嘴里叼着半块鸡腿用眼神对着贺沅指指点点。 贺沅倒是丝毫不生气,依旧是春风满面的,他低头猛喝了一大口碗中的鸡汤,细细咂摸了半天后一侧脸看向了导游小哥,压低声音问到: “瓦老弟,你看这家店像是参与贩毒的样吗?” 被叫瓦老弟的男人是个25岁的本地青年警员,全名叫瓦宝,他人像他的名字一样有些可爱还有些胖乎乎的,瓦宝听到贺沅的问题,滴溜溜的眼珠在眼眶了一转就回答道:“贺队,这家店我感觉不太像,倒是旁边有家酒馆,一直是我们市局的重点关照对象,可是——” “什么?”贺沅咽下一块莴苣。 瓦宝顿了顿,把声音压到只有贺沅能听清的程度:“我们局里每次的扫毒行动都会被泄露,所以一直没有成功把隔壁小酒馆一窝端了……贺队,我给你说,在我们局里说话行事一定要小心,那群羊的眼线——太多了。” 他话尾的三个字被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两人之间的空气登时紧绷起来,反倒是贺沅,依旧是不慌不忙的夹着莴苣小口品尝着,好一会才若无其事的搭话到:“酒馆老板叫什么?有案底吗?” 瓦宝连忙扒拉手机找出一张照片:“就是这个人,叫齐远不是本地人,他那个酒馆生意一直不怎么样,却开了这么多年,我们队长一直怀疑他,可是只抓到了他吸却没有证据证明他贩……” 他说到这里,一时不知道再如何开口,只能目光呆滞的看着还在咀嚼莴苣的贺沅,一直到贺沅安安稳稳咽了下去还喝了口水以后,瓦宝才再开口: “您怎么看……要不要一会去隔壁那个酒馆看看……” 一直不急不躁的贺沅这才侧目看向瓦宝:“不用了,你们队长这么多年都无能为力,我一个外省的刑警就不掺和这个事了,我们现在的目标只有‘羊群’,所以——那个叫齐远就交给你们队长吧,我就不和你们抢年度奖金了。” 说完,贺沅抽出一张纸巾仔细的擦了擦每根手指,眼眶里的视线像是一把刀一样扫视了屋内众人一圈,好一会他把纸巾团了团往桌面一放:“回去吧,今天就到这了,你们再扒拉两口,我去结账。” 等贺沅走出包间门的时候,发现隔壁苗邈的那个包间早就没有了人,连桌面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看到这些,他从兜里掏出烟盒兀自点上一根站在空无一人的包间门口,足足过了本根烟的时间,等米月他们走出包间疑惑的看向他时,贺沅才回神走向了柜台。 河兴市公安局门口,贺沅丝毫感受不到腿上的酸胀,他匆忙的紧握着手机一步两台阶的跨上大厅门口的台阶,几乎是用飞奔的速度冲到了图瓦勒的办公室。 “嘭!” 图瓦勒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掌推开,正站在窗户边上抽烟的图瓦勒霎时打了个激灵,一回头就看到了贺沅喘着粗气火烧眉毛的表情。 “怎么了,山里发现什么了?”图瓦勒连忙上前倒了一杯水递给贺沅。 贺沅接过水一饮而尽:“图队……借我……借我一台笔记本电脑。” 图瓦勒一愣,转身走向桌边指了指桌面上那台银色的笔记本:“你先拿走用吧,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贺沅风风火火的冲到办公桌旁,直接抱起笔记本就要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他骤然一转头满面坏笑的看向图瓦勒:“老哥,我借你电脑这事要保密啊……” “到底什么事?”图瓦勒追问。 “长夜漫漫,我看片。” 撂下七个字,贺沅像一阵风直接从图瓦勒的办公室刮走了,只留下表情呆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图瓦勒,许久他都没从那七个字中缓过来。 “这才几点啊,他就玩这么嗨……难道贺沅失恋以后受的刺激太大了,不分场合的也要释放自己?”图瓦勒站在门口看向已经没有贺沅背影的走廊,很是质疑的发出了这声感慨。 市局招待所里,虽然环境很是不合贺沅的心意,但是他本着只要将就将就就能早起带苗邈回家的理念,硬是把自己平日那些臭毛病全都扔回了临港。 此时的他连鞋都没脱抱着笔记本直接跳上了单人沙发,让跟在他身后的米月等人惊得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了毒蘑菇,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高晨,去问咱市局把那个追踪软件要来,现在就要!”贺沅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刚准备拨号的手一顿,看了众人一眼,又说道:“你们回房间吧。” 米月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短暂的对视后,他们陆续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了花无余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站在门口。 “你在这干嘛,怎么不走啊?”贺沅不满的抱怨到。 花无余大摇大摆的坐到了靠墙边的床上:“因为这是我的床。” 贺沅:“……一着急给忘了,你去找葛东杰聊会人生再回来吧,我有些事要背着你做。” 墙上钟表的秒针足足走了五个格,花无余才把疑惑的表情一收,站起身来边朝门口走边说:“你要干嘛,还得背着我……” 贺沅一脸“你懂得”的表情冲着花无余一笑,然后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但凡是个有脑子的男性生物都会明白贺沅要干什么。 霎时一道直接劈在了花无余的脑壳上,他连忙一步迈出门把门一摔靠在墙上:“果然,失恋的男人连脑子都出问题了,这大白天就……咦——” 作者有话要说: 咦——求你们懂得东西 爱你们 感谢在2020-08-14 23:05:04~2020-08-15 23:3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生琼华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第 127 章 等花无余离开后,贺沅脸上贱兮兮的表情立刻一收,换回了那副犀利冷峻的面孔,他一手打开笔记本电脑一手拿着手机准备拨号。 拨通的号码经过短暂彩铃声后,那头接通了电话,还没开口贺沅就抢下了话头: “喂,孙厅,我是贺沅。” 电话那头的孙厅一听贺沅的声音,先是一愣,跟着不急不躁的回到:“哦,贺沅啊,有什么事情吗?” 贺沅嘿得笑了一声:“有几个问题想向孙厅长您请教。” “你说。” “我想知道,身为省公安厅的厅长,私下联系刑警进行卧底行动,还不报备,这种工作能加工资吗,还有就是——”贺沅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后把声线压的很紧:“你是什么时候联系的苗邈让他去干这种危险的事!” 这语气,丝毫不像一个市公安局的刑警敢对省公安厅厅长说话的态度,面对贺沅这没有尊卑的态度,孙厅还是那副不急不躁,一点不生气的样子,他和蔼的笑了几声后,回到: “贺沅你在说什么?是因为苗邈的反水让你受刺激了吗?” 贺沅从鼻腔里冷冷的哼了声:“别装了,孙——厅——长——我都知道了,而且从苏峰落网那天,我就猜到个大概了,只是一直没敢往下继续想而已,直到苗邈上了你的车我才确定了这个猜测。”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跟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贺沅猜测应该是孙厅找了一个安静没人的地方,许久孙厅沉稳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继续传了出来。 “不愧是临港市局的好苗子,危机感能这么早就展现出来,说吧,你突然给我打这个电话是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是苗邈主动申请的还是……” 孙厅深吸一口气:“是我让他去的,因为边境那边‘羊群’最近的动静很大,这种时候如果派一个新人去,无疑是最危险的,所以我——” “所以你是准备让苗邈把命都搭进去吗?” 孙厅沉稳的声音一下就失去了底气,他知道苗邈这次的卧底行动肯定是凶多吉少的,不论卜钊是否相信,苗邈他的警察身份已经公开过了,那群人里总有看不过去,想要动手取他性命的更是不在少数。 好一会,孙厅的声音才继续传出:“如果可以,我倒想我自己去当那个卧底,可是我思来想去很久,只有苗邈最适合这个工作,而且以他对‘羊群’的了解,全身而退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还是很大?”贺沅咬住了这四个字:“这么说你心里也没底了是吧,好——” “还有什么想问的就一次性问清,你应该知道公安系统里面有内鬼,你这样给我打电话……” 贺沅猛吸了一口烟,火红色的火星噼里啪啦烧的激烈,他把那口烟全数揉进了肺里,一口都没放出来,好一会才继续说:“我中午时候见过苗邈了。” “在哪!”孙厅急切的问到。 “河兴这边的山区里,哦对了,他动手杀了一个叫齐远的毒贩,你给记录一下,还有就是——”贺沅的目光突然扫到了笔记本电脑的壁纸,那壁纸一看就知道这电脑的主人是一个老宅男了,贺沅看着电脑壁纸的眼神差点把下半句话直接掐死。 足足过了五六秒,贺沅才想起来被壁纸吓忘了的后半句话:“那个苗邈说他的火机里面有定位,麻烦孙厅把那个定位IP给我一下,我这边需要用。” 孙厅长舒一口气:“本来打算这事先瞒着你,等到快收网时候再把IP给你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行吧,你等会我给你发过去。” “谢谢孙厅。” “这事万万不能向别人提起!”孙厅不放心的又补充了一句。 “孙厅你放心,我怎么说也是干了十年刑警的人了,这点数还是有的,您别忘了那个齐远的事就行,我先挂了,记得发IP啊!!” 说完贺沅就一秒挂了电话,他心底对孙厅的怨气不允许他再多给孙厅多说一句话,只要一想到是孙厅要求苗邈再进行卧底工作这一点,贺沅的内心就憋得隐隐作痛。 挂掉电话的贺沅直接朝后一靠整个人就摊在了沙发上,他握住手机的手止不住的在下力。 “姓孙的,你丫的这是棒打鸳鸯!等我回去非得找几个三线小网红去你家堵门,再买几个水军炒上一炒,让你不知好歹动我贺沅的男人!” 他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的说着狠话,刚说了没两句就被短信铃声直接打断,贺沅以为是孙厅的定位IP发过来了,拿起来一看短信备注。 “老魏的?”贺沅狐疑的点开短信,差点一口咬到舌头。 魏昇:亲爱的,我现在上飞机了,一个半小时以后到河兴机场,记得来接我哦,爱你的小昇昇。 贺沅被魏昇的语气恶心的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拿着手机的手明显感觉到手机屏幕上大量的病毒细菌正在啃食他的手指,好一会他才压下心中的不适感,拨了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女声在听筒里传出,贺沅嫌弃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断的肋骨接上了吗就跑过来浪荡,靠——不对,能让他这种时候从医院跑出来的,一定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在手机了说。 想到这里,贺沅一秒都不想多呆,合上笔记本直接冲出了招待所。 夜幕初降,丛林深处的别墅里,卜钊,柏无双和苗邈三个人坐在餐桌旁,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时之间氛围降到了冰点。 苗邈单手握着杯边,任由手掌被滚烫的水烫的发热也不肯松手,他的视线在卜钊脸上短暂的瞥过,锐利的目光一刹那就捕捉到了卜钊脸上思考的神情。 他若无其事的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烫嘴的水,又假装一点都不烫的放下了杯子,少顷他先开了口:“那个我今天……” 柏无双思考的神情立刻一收:“我知道。” “啊?”苗邈一呆:“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侧脸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柏无双,心底一下就有了数,身边一直跟着卜钊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里苗邈的目光一垂,立刻表现的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其演技和贺沅完全不相上下。 “你今天在齐爷的厕所里把他摁在马桶里,用刀来来回回捅了八百遍。”卜钊说话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嘴角一直带着的浅笑的他像是在聊日常生活那样没有起伏:“没事,经常作死的老头把自己作死了见怪不怪了,不要担心,无双已经替你处理好了。” 苗邈脸上的表情逐渐从冰冷变为有些呆滞,他不明白什么叫摁在马桶里来来回回捅了八百遍,当时不应该是一击毙命刀入深喉吗,好一会苗邈质疑的目光才从卜钊脸上划开,当他看到柏无双微笑的表情时,心里登时明白这是柏无双在添油加醋了。 卜钊朝后一靠,单手扣在餐桌上又开口道:“这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还不解气我让人把跟齐爷几个亲近一点的人带来,任由你处置。” 苗邈连忙摆手:“不用,他也没做什么,不至于……” “什么叫没做什么!”卜钊突然大怒:“那老不死的东西手都摸你手上了,这还叫没做什么,思远!这事你就应该告诉我让我亲自去处理了这个废物!我的人都敢动,就这么让他死了都是便宜他。” 苗邈:“????” 这戏码好像不太对,苗邈再一次质疑的看向柏无双,后者只是带着微笑无声的回应他,少顷苗邈从餐桌下冲着柏无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别生气了。”苗邈装模作样的劝了一句。 紧跟着卜钊的怒火就消了下去,他脸上略带歉意:“抱歉,这事你没做错,不该冲你发火,对了你收拾一下……” “今晚有安排?”苗邈的心立刻一提,登时进入了卧底身份,他插在兜里的手不断的在摩擦着煤油火机的底部。 柏无双站起身来,绕过餐桌来到苗邈身后,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苗邈碗中没怎么动的饭,微微一叹气说到:“我带你去缅甸那边取点原材料,库里不多了,半夜走,你多吃点东西再收拾一下吧,听无双说你中午吃的就少。” 说完,柏无双扶着苗邈椅背的手轻轻一拍他的肩膀,转身就上了楼。 苗邈准头看了一眼柏无双的背影,随即一转身立刻低声询问到柏无双:“哥,为什么要说的那么夸张?” 柏无双依旧是那副微笑的表情立刻往苗邈身边一凑: “思远你可能不知道,今天你杀的那个齐爷现在可以说是我们这里的高层,在他手里掌握了多少客户和路子,虽然上卜钊对他一直挺重用的,但是还是多少有些不对付而且又没有正当理由动手,今天你杀了他,对卜钊来说是好事,但是对道上的人来说不是很好解释,我只能添油加醋让卜钊有充分偏向你的理由。” 苗邈眼帘一抬看向柏无双:“他这个身份还需要对别人来解释?” “因为在卜钊之前一直管着‘羊群’的是他哥,他这个半道回国直接接手了‘羊群’这件事,多少老人都不服气,但又不好明说,所以一直……” “在暗地了给他使绊子。”苗邈接话道。 “嗯,是的。”柏无双的面色突然凝重下来:“我其实挺希望卜钊能继续呆在国外……” 苗邈闻言一愣,立刻配合柏无双的话露出一副惋惜的面容,跟着柏无双侧脸看向他继续说:“因为比起国内来说,国外这种生意好做一点。” 苗邈:“……”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 要感谢某微字开头的姐妹 在这里给你请安了 其次 求收藏推荐和评论 第128章 第 128 章 华灯初上的河兴街道上,贺沅驾驶着他那辆S500跟随着导航的指示一路开回了招待所。 招待所门口,贺沅停好车后并没有立刻下车,他侧脸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若无其事刷手机的魏昇,再次确认到:“你来河兴真的就是为了看着我,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情报要和我沟通吗?” 魏昇抬起眼帘把目光挪到了贺沅脸上:“从我下飞机见到你开始,我都说了好多次了,真的没什么情报,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老白的车,就那天追尾他那个,那个司机家族史都被扒烂了,确定了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贺沅扶着方向盘听完魏昇的话后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他往方向盘上一趴:“难道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副驾驶的魏昇从杂物匣里拿起贺沅的烟,自顾自的点上一根后一放车窗把烟吹向了车外:“也不是没有……” “什么!”贺沅立刻眼放精光的坐直身体看向魏昇。 魏昇故作隐秘的沉吟了好一会都不肯开口,急的贺沅又握上了方向盘,两只骨骼分明的手不断的摩挲着方向盘的皮质外套,直到贺沅的耐心快变成杀心的时候他才开口: “我找银行的同学查过咱局里所有人的银行卡流水,实在是正常的让人有些不适应,既然局里有内鬼,那不可能所有人的账目都不会有问题,如果不是这个人过度机警,那就是我们多心了。” 魏昇吐出一口烟气,又陷入了沉思。 “确实,如果不走自己的账户,那就有可能使用了家人的账户或者像周德一样使用的海外账户,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可疑……” 贺沅看向魏昇,语气加重了些继续说道:“让你那个同学多帮帮忙,再往下查一查,等这案子结束了我请他罗马五日游。” 魏昇:“五日游?你不应该先带着我去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事躺在病床上光话费就打出去多少吗,你倒好,身边的不先酬靠一下,好东西净想着外人了。” 贺沅先是一愣,立刻一巴掌拍在了魏昇的肩上:“你这语气说的好像我家的钱归你管一样,麻溜给我下车,我已经让老花搬到隔壁去了,你和我睡一个房间。” 魏昇立刻嫌弃道:“和你睡一起?刚才花无余还给我发消息说你都备好笔记本准备今晚放飞一下自己了,现在让我和你睡一起,我怕我菊花着火!” “滚蛋!”贺沅怒道,转身拉开车门恶狠狠的瞪了魏昇一眼:“爱睡不睡!” “嘭!”S500的车门被重重的关上,随后贺沅踩着带火气的脚步走进了招待所大厅,只留魏昇一个人还坐在副驾驶上笑得前仰后翻。 入夜,窗外的寒气透过窗户飘进屋内,贺沅搓着手心半蹲在单人沙发上聚精会神的调着笔记本电脑,浴室里刚洗完澡出来的魏昇差点把自己冻出五行外。 他踩着水的拖鞋在地上留下一串水渍后,在屋内冻人的空气中光速钻进了被子里,还没伸腿就整个人裹着被子就缩成了一团。 “老贺,这也太冷了吧,你没开空调吗?” 魏昇在床头柜上拿起空调遥控器,一抬头就看到空调上发着蓝光的数字还在一闪一闪。 “不是吧,29°还这么冷,这空调是坏了吗?” 还在盯着笔记本聚精会神的贺沅头都不抬一下:“知足吧,这比昨晚热乎多了,南方城市没有暖气,只有空调,还大多数只有制冷功能,昨晚差点给我冻回临港,要不是苗邈还在这边……” 说到这里,贺沅话音顿了一下,跟着他看向电脑屏幕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连同胸腔里的心脏都开始泛起酸痛的滋味,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后,沉默了下来。 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的魏昇本打算再问点什么,可以看贺沅这样子,斟酌了许久也没有选择开口,默默咽下了心中的疑问。 “哎,老魏——” 沉默了没几秒,贺沅突然又开口。 “咋了?” “你说,定位芯片在这深山里面管用吗,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的,准不准啊这玩意?”贺沅看都不看魏昇一眼,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魏昇一呆,他思考的看了会天花板后,回答到:“应该管用吧,手机信号不稳定那是运营商的基站建的远,这个定位芯片应该使用的是卫星GPRS定位,和基站应该没有太大关系,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咱局里的技侦?” 贺沅嫌弃的一翻白眼看向魏昇:“那叫GPS,你有没有常识——” 突然,他收回了说到一半的话,质疑的看向魏昇,生怕魏昇从他话里听出什么东西来。 “怎么了?”魏昇注意到贺沅的反常,立刻裹着被子来到了贺沅身边,询问到。 贺沅忙不迭的把电脑屏幕朝左一侧:“没事……” “你丫的不会真的在放飞自我吧,我还没睡呢!”魏昇作势就要抢电脑,他心中的不安感因为贺沅的举动更加明显了些,连声调都开始不稳定起来:“咱俩十多年的兄弟了,什么事你还得瞒着我!” 贺沅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魏昇,这个角度看上去,魏昇的眼底弥漫的那层若有若无的紧张和怒气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他没有急着辩解,飞速运转的大脑想了无数个理由来搪塞魏昇,足足过了半分钟贺沅都没能开口,最后贺沅站起身来直视着魏昇的眼睛,整个人的气场登时全开。 “我能信你吗?”贺沅声音深沉到让人十分不安。 魏昇眼角不安的神情更加重了几丝,好半晌才带着怒气开口:“你特么再问我这个问题,我就把你砌进墙里,让你的苗邈再也见不到你!” 听到这里,贺沅立刻站起身来抱着笔记本连连后退几步靠到墙角:“你这是以下犯上!欺负我这个空巢老人!” 魏昇步步紧逼贺沅,就差用壁咚的方式把贺沅摁在墙角了,一勾嘴角换上一副坏笑:“小娘子,别挣扎了,有什么事瞒着我赶紧说,不然在你家官人回来之前,我定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 这种姿势下,贺沅整个人显得很弱小无助,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思考着魏昇的可信度,一直到魏昇的表情慢慢因为肋骨的疼痛开始扭曲,贺沅这才把笔记本转过来正对魏昇打了开。 “你看,这个红色的点——就是苗邈的位置。” 这一句话,无疑是将苗邈是卧底的身份全盘托出,一瞬间两人之间的空气逐渐紧绷起来,贺沅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完全信任魏昇,但是毕竟是十多年的兄弟,经过反复的思考后,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魏昇。 此刻的魏昇眯着眼把脸贴近了电脑屏幕,眼神在屏幕上从左到右扫了一圈而后又扫到了最右边,好半晌他抬起头狐疑的看向贺沅:“你想他想魔怔了吗,这哪有什么红点?” 贺沅一愣:“你是不是瞎啊,这么大的红点你看不到……” 话说到一半,贺沅的心中像是被利剑直接穿了心一样,他的表情从嫌弃急速转变为震惊和恐惧,整个人从头到脚的每根神经都如同被电过了一般在隐隐作痛,仅是呼吸之间贺沅的神情就已经处在了失控边缘。 他连忙一推魏昇把笔记本转过来正对自己,几分钟前还在屏幕上一闪一闪的红点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深蓝色的卫星地图倒映着贺沅那张惊恐的脸。 “什么情况?我苗呢,刚刚还在这一闪一闪的苗呢!”贺沅惊呼出声抱着笔记本绕开魏昇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触摸台上来回划过,卫星地图在他的指尖被反复放大缩小。 魏昇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肋骨,走到了贺沅身边:“一闪一闪的那是星星,不是苗邈。” 贺沅应声抬头,因为过度紧张的原因他的额角青筋已经明显凸了起来,连喘息都变得沉重不堪,魏昇见状立刻也意识到贺沅没有开玩笑。 “老魏……”贺沅的声音骤然沙哑的不成样子:“苗邈身上的定位信号断了,他会不会出事了?” 说罢,贺沅一向挺拔的身姿慢慢在沙发上佝偻起来,最终他两手捂住了脸低下头不再说话,魏昇见状连忙蹲在贺沅身边一手扶上贺沅的肩膀。 “不要担心,定位芯片你又不是没用过,再说了这大山区里你能保证每个犄角格拉的都有信号吗,说不定苗邈呆的地方卫星信号不稳定……” “不可能!”贺沅捂着脸发出一声低吼:“不可能是没信号,苗邈一定是出事了,我要去看看!” 说话间,贺沅就已经站起身来拽起外套就要往外走:“深山丛林里的,苗邈又是在卜钊那呆着,深更半夜的指不定发生什么事了!” 刚反应过来的魏昇忙不迭站起身来上前几步使出吃奶的劲拉住了贺沅的胳膊,一边往后扯一边伸手去夺贺沅手中的外套:“老贺你干嘛!这大半夜的你知道在哪吗你就去!万一苗邈要是没事你去了,给卜钊看出来什么了,你们俩不死也得脱层皮!” 正在疯劲上的贺沅根本听不进魏昇的劝,他抓住外套的手死死下劲不肯放手,连眼神中都露出几丝杀光,看这样子已经完全把魏昇当做了自己的敌人。 “你放手!”贺沅压低的嗓音充满着不耐烦和怒气。 魏昇抓着贺沅的衣服不肯放手,在贺沅马上翻脸的前一瞬间率先翻脸:“姓贺的!你能不能别特娘的意气用事!都特么是十年的老刑警了,遇上点事就给老子耍小孩脾气!就你现在这样直接去了,是准备要害死苗邈吗!” “我……我草拟大爷!老子爱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要害死他!”贺沅提高两个分贝企图压过魏昇的火气。 谁料魏昇的声音更高了些,直接盖过贺沅的声音,从外看去整条楼道的声控灯都被魏昇这一嗓门喊得亮了起来。 “不想害死他那就老实的给老子呆在这!” 这一嗓门喊的贺沅差点背过气去,他抓住外套不放的手指关节已经用力到发白,从布满血丝的双眼就能看出他现在正在极力的忍耐。 “坐回去!” 魏昇又是一嗓门,楼道刚刚熄灭的声控灯又一次被无情的拉出来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求推荐 第129章 第 129 章 夜幕中,改装过的牧马人冲出了崎岖的山路,向着缅甸边境一路疾驰,它穿塞绕道的丝毫没有减速,从走的路来看,这个司机对这一片熟悉到已经可以说是闭着眼也能准确的摸出一条路来的程度。 车内,苗邈坐在后排靠左的位置紧闭着双眼,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表情,十分淡然的样子,其实内心深处一边是关于今晚行动的所有画面,另一边就是贺沅的那张脸,依旧在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每一次的呼吸都连皮带筋的隐隐作痛。 坐在苗邈身边靠右位置的是他这次卧底行动的最终目标——卜钊,此时的卜钊正低头看着手机,丝毫不关心司机柏无双的行程走到哪里了。 沉寂的车内除了三人的呼吸声,就是轮胎压过路时的摩擦声,相继无话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这辆车成功越过边境线才有所缓和。 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卜钊突然换了一个坐姿,他把手机往前一伸用手机背面敲了敲,久不出声的喉咙有些干涩的沙哑:“调一下蓝牙。” 主驾驶的柏无双立刻会意打开了车载蓝牙,跟着没几秒车厢内就响起了有些压抑的旋律。 这旋律让苗邈有些不适应的皱起眉头,过度压抑的旋律让他的呼吸都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沉,好一会苗邈才把呼吸逐渐调整好,他开口问到:“什么歌?” 正闭着眼享受音乐的卜钊微抬起眼帘斜看了苗邈一眼,轻声道:“In the end。” 刚说完,车厢内的音乐就从压抑到极点的声线突然一拐变换成激昂的男声,这猝不及防的转场让苗邈不由得看了一眼中控台,不知为何心中压抑的感觉突然拐了弯,让他生出了想要跳车的想法。 “这歌——挺好听。”苗邈低声发出了五个字的评论。 卜钊刚闭上的双眼陡然一睁,在中控台幽若的灯光中带着笑的看向了苗邈,声音低沉的吐了四个字:“喜欢就好。” “只是——”苗邈突然一停顿,他侧过脸正视着卜钊:“这歌我记得好像不是这个旋律。” 昏暗中卜钊的神情一顿,看向了苗邈:“不管怎么样,歌还是那首歌,只是调变了而已,就像现在不管你的内心想法是什么样的,坐在我旁边的那个人是你就够了——” 突然,说话的卜钊声线直挺挺的压下了零度,那双在中控台微弱光源中一直没什么起伏的眼睛也逐渐变得冰冷起来,登时苗邈就察觉到了卜钊这如同毒蛇一般尖锐的目光,而他就像那毒蛇口中的猎物一般等待着被撕咬。 那双眼睛不断的再降温,冷到连车内最大档的暖风都盖不住,少顷,卜钊用同样带着冰渣的语调问道:“你的火机呢?” 此时的苗邈已经充分感觉到后背上那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僵硬的一转头,试探道:“出来之前我加煤油的时候倒多了,都是油就没想带,怎么了?” 卜钊一点头:“没什么,想起来没拿火机,想抽烟了。” 苗邈这才装作关心的样子一叹气,把压在心头的那口气重重吐了出去:“少抽一点把,是不是快到了,等到了以后我去帮你借个火机你再抽。” “嗯。”卜钊轻声应到,随即整个人向后一靠踏踏实实的靠进了真皮椅背中,神情也因为苗邈的关心变得十分愉悦。 一夜过去,天边已经泛起了丝丝金晕,寒风中的清晨苗邈将身上的大衣又裹紧了一些,叼着烟面色深沉的站在牧马人旁看着远处的晨光,虽然经过了大半夜的颠簸,但是现在的他却提不起丝毫睡意。 一直到天空中的深蓝色全部褪去的时候,手脚冰冷的他在这天地间已经站了足足快一个小时,一直到远方卜钊的身影慢慢走来的时候,他才转身上车,车上的暖风一瞬间就盖过了他身上的寒气,紧接着苗邈就在后排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怎么不在车上等着?”卜钊刚上车就开口问到。 苗邈抬眼看了一眼身上带着凉气的卜钊,声若蚊呐的回答到:“担心。” 其实并不是,是因为卜钊刚下车的时候,苗邈在车上呆了连五分钟都不到,困意就涌了上来,他看了看前排主驾驶位置已经熟睡的柏无双,着实是不放心直接睡过去,所以选择了下车冻着,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本来因为和这边负责人交谈不是很愉快的卜钊当即就被苗邈的两个字哄好了,他心满意足的从兜里掏出一根艳吐了一口,笑着调整好了坐在车内的姿势。 “谈的怎么样?”苗邈闭上眼睛询问道。 卜钊重重一吐烟:“这边那个看花园的人是齐远的老部下了,因为你动手这事,所以有些怨气,我看他那样不像是再能好好替我工作的人了。” 主驾驶上已经醒来的柏无双也点上了一根烟,回头看了卜钊一眼,开口道:“需要我处理一下吗?” 卜钊摇了摇头:“留着吧,年龄不小了还要养家糊口的,也没犯什么大事,就说了几句思远的不是而已……” “对不起,我当时没想这么多……” 苗邈立刻接话,脸上委屈认错的表情让整个车厢的氛围立刻波动起来,这事卜钊本来没放在心上,但一看苗邈这副委屈模样,脑海里不适时的想象出了齐远摸苗邈手的下流模样,当即脸上的表情就耷拉了下来。 “啪!”卜钊一手直接拍在了前排主驾驶的座椅上,吓得正在抽烟的柏无双立刻一激灵,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卜钊脸上那刚浮现出来的怒气。 “无双,现在就去处理,我在这等你。”卜钊的命令不容置疑,柏无双立刻从杂物匣里拿出一把消音□□,又揣好了一盒烟后直接拉开车门走向了花园。 剩下在车内的两人,一个抱着双臂窝成一团紧闭着双眼在心里敲着小锣,另一个则抽着烟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悦的模样,还时不时的瞥一眼坐在旁边的苗邈,眼神中可谓是充满了爱意。 “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亲口告诉我,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在‘羊群’就不会受欺负。”卜钊轻声说道。 寂静的车内,好一会才响起了苗邈若有若无“嗯”的一声,随后就是均匀的呼吸声从他的鼻腔中发了出来,卜钊看了一眼已经熟睡了苗邈,夹着烟的手忍不住的想要去抚摸那张冰冷的面庞。 指尖离苗邈的脸颊只有不到一公分的时候,卜钊的心突然刺痛起来,他想起来的他大哥还在的时候,苗邈是怎么样被他□□到一度想要自我了断,那些画面一幕幕的闪过脑海,就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的清晰。 想到在这里,卜钊举着手慢慢的收了回来,最后沉沉的搭在了膝盖上。 “对不起……”卜钊看着苗邈熟睡的面孔,呢喃的声音沙哑到带上了泪呛:“我当时只是太爱你……” 回应他的只有苗邈那深沉的呼吸,还有车窗外传来的鸟鸣声。 河兴市公安局招待所的房间内,经历过一夜后的咆哮和歇斯底里后的贺沅整个裹着被子坐在床边上,神情呆滞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光芒,同坐在屋内的还有米月高晨葛东杰他们,就连被贺沅赶走的花无余都也满怀关心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魏队,您没事吧。”米月轻声关心到。 魏昇冲着贺沅一翻白眼:“我能没事吗,这断的肋骨刚不疼了,让你贺支队长这闹腾了一晚我现在喘气都疼,米月你看看这一地的东西,又是枕头又是茶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招贼了。” 闻言贺沅只是幽幽的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满是怨气的魏昇,而后又幽幽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地面上。 “他为什么这么颓废?”坐在魏昇另一边的葛东杰扯了扯魏昇的衣角,小声问到。 魏昇又是一个白眼:“为什么?就他那三头牛拉不住的劲,折腾了一夜要是还不知累我都准备给他一枪了。” 贺沅这次听魏昇说完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一直垂着的眼帘下失神的目光一直锁在地板砖之间的缝隙中,这种状态饶是米月等人没见过,就连同进退这么多年的魏昇都头一次见。 屋内沉寂的空气持续了好久,一直没再吭声的魏昇突然从米月和葛东杰中间站起身来,看他的表情每走一步肋骨都痛的让人喘不开气。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尽力挺直身板的站在贺沅面前,前几分钟埋怨霸道的气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十多年的兄弟情谊所表现出来的关心,他半蹲下身子在贺沅面前,一手搭在了贺沅的膝盖上: “我疼的挺厉害的,你开车带我去看看吧。” 这委屈求全的语气让贺沅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跟着他失神的目光一顿在魏昇的脸上读出了什么,立刻站起身来把裹在身上的被子直接往床上一扔,根本不去管被他直接掀翻在地的魏昇,大步迈到了门口衣架处。 贺沅一把拽下斜挂在上面大衣,目光一扫还坐在地上的魏昇,立刻不耐烦道:“走啊,干嘛呢,不是去医院吗?” 魏昇这才在众人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走到了贺沅身边,又在众人的搀扶下被安稳的安置在了S500的副驾驶上。 贺沅站在车边打发了满怀担忧想要一同前去的众人,一拉车门直接闪进了车内,然后踩下油门就驶出了了招待所的停车场。 刚走出去没几分钟,贺沅看路的眼角余光就瞥向了在副驾驶冻到打哆嗦的魏昇,他极力的忍耐下心中的压抑感觉,问道:“还好吗?” “好的很。”魏昇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怨气。 “那你找个近点的医院开导航吧……”贺沅收回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道路,谁料魏昇不但没有打开地图,甚至把两条胳膊一起抱在了胸前,朝后一靠跟着眼睛就闭上了。 “去啥医院,装的看不出来,请老子吃饭去,折腾了我一夜早餐我要吃顿贵的!” 贺沅:“……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新情报要给我单独汇报的。” “汇报个灯笼,我哪有空一晚上光拦着你去了。”魏昇一翻白眼靠在了车玻璃上。 作者有话要说: 求你们懂的东西 第130章 第 130 章 冬日里的边境城市,早餐摊位上热气萦绕,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散发着食物的香气,路上行色匆匆的各路上班党踩着焦急的脚步路过早餐摊位,他们的视线穿过热气纷纷投到了那辆黑色的S500上。 如此的豪车,还是外地车牌,却在这样一个简陋的早餐摊边上停着,看上去好像有些掉价。 而路边的早餐摊上,贺沅搬着小马扎坐在了魏昇的正对面,他捧着手中那碗没见过的不知道什么粥呲溜呲溜的小声喝着,眼角余光还时不时的瞥向正在叼着烟不肯下口的魏昇。 “贺沅,你管这早餐叫贵?”魏昇用烟指了指盘中的包子咸菜,十分不满面前这个星二代在闹腾了一夜后就请他吃这么简陋的早餐。 面前的贺沅,狼吞虎咽的塞下了一整个肉包子,耳后掏出一张纸巾随意的擦了擦嘴,又喝了足足一大口稀粥才开口:“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把苗邈接回来了,吃个早餐还挑三拣四的,谁给你惯的臭毛病。” “呸,你也不想想你昨晚那样,身为一个刑警支队长,光着一只脚鞋都不穿就要往外冲,我要是不拦着你现在你就已经被卜钊捆起来碾碎了给你后面那片山林做肥料了!”魏昇一句不让的跟着贺沅杠了起来。 跟着贺沅又喝了一口稀粥,在他马上要再开口回杠的时候,魏昇突然又捂住了肋骨:“哎呦,我的骨头啊好疼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昨晚推了我一掌,到现在都疼的喘不上气啊,这十多年的兄弟白当了啊——” 这声哀嚎无疑是引来了周围正在吃早餐的人们疑惑的注视,在他们投来的目光中,魏昇捂着嘴一声窃喜: “贺沅你这个混蛋,老子为你挡刀你倒好,为了另一个男人说动手就动手,我不行了,我要马上去医院,我太痛了!” 此时的贺沅喝粥的神情已经完全呆住,他伸出舌头把嘴角粘的米粒一舔,就用那副“我就静静看着你”的表情看向魏昇那三脚猫的演技,少顷他把碗一放走到了摊主面前。 “老板,多少钱?” 老板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矫揉做作得魏昇:“十五。” “行,给您转过去了,谢谢老板。” 说完,贺沅就留下还坐在小马扎上忘情表演的魏昇,径直走向了S500,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这位奥斯卡影帝获得者魏昇。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在过去的三天里,贺沅不管是在会议室开会还是在招待所和众人沟通情报,都抱着图瓦勒的那台银色笔记本电脑,甚至连蹲马桶都抱着笔记本在里面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 各种焦急,担忧和恐惧的想法快要把这个支队长折磨疯了,他每时每刻都在担忧着苗邈的安危,已经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 那个往日风光亮丽的男人现在已经胡子拉碴,顶着一头的鸡窝颓废了三天了。 傍晚时分,魏昇拎着饭推开招待所房门的时候,视线还没扫到沙发上,心里就想到了贺沅蹲在沙发上的模样。 “唉——爱情令人颓废啊……”魏昇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把手里的饭往贺沅面前一放:“老贺,吃点吧,一天下来油米未进,别苗邈还没回来你先倒了……” 贺沅一抬满是红丝的眼睛瞥了魏昇一眼:“图瓦勒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又不能暴露苗邈的身份,我只能给他说我们有个警员在深山里走丢了,让他派人找一找,你没去隔壁看吗,高晨都在屋里窝了三天了,那渴望外界的小眼神……啧啧啧……”魏昇摇摇头咂舌道。 说完,魏昇又把饭往贺沅面前推了推,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你赶紧吃点,我洗把脸,图队还等着咱俩开会呢。” “什么会?” “好像是‘羊群’那边有动静了,准备制定抓捕计划了。” “这么快?!”贺沅吃惊的看向魏昇。 魏昇一点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这不是回来喊你的吗,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赶紧吃我洗把脸等你吃完咱就出发。” 说完,魏昇就转头进了洗手间。 等魏昇从洗手间里甩着满手水珠推门走出来的时候,贺沅那张满是胡茬的脸直接怼入了他的眼帘,给猝不及防的魏昇直接吓得一激灵。 “你干啥?” 贺沅猛地一抬头,满脸写满了激动和开心,那表情仿佛是快要掀翻房顶大喊一声:老子好兴奋啊! 魏昇疑惑的把目光从贺沅脸上一挪,看到了他举起的手机上,一条未知号码短信正如眼帘,短信内容虽然只有寥寥两行字,但足以让魏昇也感到安心。 “今晚缅甸回国,预计一点到达,车上卜柏,7辆货车,注意接收。” 魏昇看向贺沅,两人近距离的对视中,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好一会,贺沅把手机往兜里一装,直接冲进了浴室,跟着水流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魏昇侧脸看了一眼门没关进的浴室,里面那位支队长正光着身子等待水热,那风姿卓越的舞姿足够证明此时他的心情。 魏昇嫌弃的一翻白眼,走到了窗边,手臂抱在胸前思忖了几秒后,又来到了贺沅行李旁,蹲下一顿搜索后贴心的替他找出了一套价格最贵的衣服。 “唉……骚气的贺沅又要回来了。”魏昇低声呢喃道:“今晚注定不安稳啊……” 晚上八点,河兴市公安局会议室内,几位队长和高晨等人已经全部入座,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锁在贺沅身上,而贺沅那身装扮确实有让人注视的资格。 他一身剪裁合体的意大利手工西服,头发一丝不苟的擦着发胶向后梳去,骨节分明的手上带着一个素戒在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身上若有若无的男士木雕香水味在会议室里飘荡着席卷众人的鼻腔,甚至连领口都系了领带,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国际集团的CEO。 而临港市局高晨他们早就习惯了如此风骚的贺沅,可图瓦勒他们哪见过这样的支队长,那视线就像不受控制一样的飘向贺沅,然后在极其尴尬的对视中收回视线。 “咳咳……”图瓦勒试图把用咳嗽化解对视时的尴尬:“那个贺队咱今天的会现在正式开始?” 贺沅像一只高傲的公孔雀一样点了点头,随后往椅背上一靠从西服裤兜中掏出了两盒九五之尊仍在桌面上,开口道:“今天我心情好,抽我的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拿起那两盒九五之尊,倒是魏昇,二话不说就拿起一盒直接拆了开叼进嘴里,还不忘给图瓦勒地上一根,然后他叼着烟冲着图瓦勒又一点头。 “图队,开始吧。” 头一次见这种阵仗的图瓦勒接过烟后还迟疑了两秒才一点头,打开了被贺沅霸占了好几天刚送回来的笔记本电脑,按照惯例的又把卜钊的照片投在了幕布上。 “我们安排在’羊群‘的线人来报,卜钊近日带着两名随从去了缅甸,他声称是去运原材料的,具体运回多少,还没有具体数据传回,现在只知道,数量应该挺多,因为卜钊准备这次直接打开国内的市场……。” 听到这里贺沅一抬头,从烟盒中夹出一根烟叼进嘴中:“七辆货车。” 图瓦勒当即一愣,丝毫不去质疑贺沅给出的这个数字的真实性,直接站起身来拍桌道:“我觉得如果现在再不收网,等那七辆货车的原材料一到,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要遭受迫害。” 贺沅只是跟着图瓦勒的话一直在点头,表示自己赞同他的想法。 “贺队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图瓦勒看向了把头点的跟鼓一样的贺沅。 贺沅一愣,立刻开口:“我同意收网,今晚就收。” 图瓦勒也一点头:“我去和省厅沟通,格玟你和贺队安排人手准备展开行动,今晚我们必须拿下他们。” 他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以全年众人:“除了几个小队长,其他人的手机全部上交,有什么事对讲机交流,有意见不愿意上交手机的一律按敌方卧底处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图瓦勒看向一直低头看手机的贺沅,后者闻声一抬头,连忙遮挡住手机界面,正色道:“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无法预估,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全部配枪穿防弹衣,安排好防爆警员和武警联合行动,今晚我们干一票大的……” 他一停顿,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如非必要,不能先开枪,要保证‘羊群’的每一个人都被活捉!” 贺沅的语气坚定到不容置疑,他伸手把刚抽了两口的烟摁熄在烟灰缸中,身体向前倾,两个肘关节直接架在了桌面上,横着眼扫了一圈众人,加重的语气让他看起来有些威严:“特别是卜钊和他身边的随从,如果不是性命攸关的时候,谁要是先掏枪给人干了一枪,明天我就给他买块墓地,送他安稳上路,听见了吗!” 在场所有人表情肃穆,声音洪亮的答道:“是!” “图队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贺沅看向图瓦勒。 图瓦勒冲着贺沅一点头:“具体行动部署我会先和省厅那边沟通好以后再通知你们,现在所有人先去申请配枪和防弹衣,临港来的同事没带枪的来找格副支队,她负责给你们调配枪支——” 短暂的停顿后,他低头把笔记本电脑一合:“废话不多说了,开始行动吧,现在先把所有人的手机全部没收,半个小时后楼下集合!”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换季 要注意身体哦 第131章 第 131 章 七辆装满货物的重卡排成一排在越过了边境线,漆黑一片的丛林中,他们毫不留情的刮着树木的枝叶朝前开去,走在最前端的是那辆改装过的牧马人。 黑夜中的牧马人只开了一个车前灯,他行驶的小心翼翼,已经没有了去的时候那种疾驰飞奔,驾驶座上的柏无双也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几个小时前他刚坐进车里的时候,眉心就突突跳的让人心慌。 柏无双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放下来的车窗上,交替暖气换进来的冷风让他没有丝毫睡意。 “思远。”后排的卜钊轻声喊到。 抱着胳膊坐在他旁边的苗邈一歪头,低声“嗯?”了一声。 “我哥还在的时候,我总是想他为什么要把基地建在深山老林里,什么都没有不说,路也不好走,蚊虫也多……”卜钊侧脸看向了苗邈:“现在我知道了。” 苗邈十分应景了疑惑道:“为什么?” 卜钊并没有立刻给苗邈答案,而是朝着苗邈挪了挪,伸出右手擦过了苗邈的胸前直接摁到了车窗的升降控制键上,跟着他食指一用力,车窗就被放了下来,冷气一瞬间就席卷了苗邈的面庞,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看,这漫天的繁星,在城市中可是看不到的。” 卜钊收回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而苗邈也很配合的把头探出了车窗看向了天空。 深蓝色的天空中,挡在视线中的树枝快速向后退去,露出斑斑点点的星光点缀在空中,这样挂满繁星的天空,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在老‘羊群’卧底的时候,真是许多年没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色了。 “嗯,城市中真的见不到。” “啪嗒。”随着这火机的声音,昏暗的车厢中冒出了一串火苗,这不大的火苗在卜钊手中短暂的跳动了不到一秒就消失在他的指尖。 “呼——”一口浓密的烟气在车厢内打着转朝苗邈位置的车窗飘去,跟着还不到两秒,卜钊又深吸了一口烟吐了出来,漆黑的车厢内他眼底的神情逐渐漫上一层悲凉,但说出口的语气却深沉的让人怖畏: “三个小时前,你的手机发出去一条短信,收信人手机号码的归属地是临港——对吗。” 苗邈看向星空的瞳孔动了动,在卜钊再一次吐烟的动作中收回了视线看向了他手中发着红光的烟:“嗯。” “你在临港还有什么亲朋好友吗?”卜钊继续开口。 “有。” “谁。” “你想说什么?”苗邈带着寒气的目光在黑暗中准确的捕捉到了卜钊的眼睛。 两人一对视,后者突然笑了起来,那自嘲的笑声在不大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刺耳:“我以为你真的愿意留在我身边了……只是现在才发现,你的骨子里流着的依旧是警察的血。” “不然呢,我的父母都是警察,你觉得我的体内会流着什么样的血?”苗邈没有丝毫畏惧直接回答到。 卜钊又是一笑:“也是,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我的爸妈是毒贩,所以我和我哥生下来就会做这种生意,也难怪你会选择再一次来我身边卧底。” 空调的暖风拂过苗邈的脸庞,他却没有感受到一点温度,这一天早晚都会来,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终究还是大意了,不该给贺沅发那条短信的。 空气紧绷到让苗邈一时之间不知该矢口否认还是直接顺着卜钊的话承认自己的卧底身份,而身边的卜钊也带着危险的气息又朝着他坐近了些,两个人的肩膀就这样挨在了一起。 苗邈忍不住的侧脸看了一眼卜钊,却发现他垂着的头的表情里的悲凉就快要兜不住全部溢出来,此刻的苗邈心脏猛地一痛,却不是因为卜钊的表情,而是他想起了贺沅,从他离开临港进入‘羊群’开始,贺沅该有多伤心。 爱与恨的界限如此明显,一边是光想象就能心痛的不能呼吸,另一边却是不管怎么样去表白,心里的念头永远都没变过。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清楚我那几年做的有多过分,所以我在改变我自己,我逼着自己朝着你喜欢的方向努力前进,思远,我是真的爱你啊……”卜钊垂着头声音中的悲伤和自责。 苗邈却不为所动,他收回目光看向了天窗外的星空:“不管你怎么样变,我都不会爱你……你知道吗,你所认为的爱我,带给我的却是无尽的怨恨和恐惧,卜钊……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卜钊把头一转,整个人背对着苗邈把头抵在了车窗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不再开口说话。 关于苗邈是不是卧底的事情也因为情情爱爱这些破事被抛到了脑后,紧跟着牧马人的后排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开车的柏无双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两人的神情后就收回了目光,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拨动了转向灯指引着后方货车。 不得不说,老板在追人这点上确实比不过贺沅啊。柏无双在心底想到。 突然,柏无双的眼神在后视镜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的灯光,那束灯光的高度和亮度完全不是后面的几辆货车,看起来好像是一辆轿车。 柏无双把刚升起来的车窗又放了下去,死死的盯着后视镜中的灯光,随着他慢慢放下来的车速那束车前灯的光也越来越清晰,看轮廓和光泽似乎是奔驰S系列500! “有车追上来了!”柏无双连忙收起车窗猛打方向盘大吼一声。 闻声的卜钊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换了个姿势靠近了座椅中,淡淡说道:“甩掉他。” “是!” 突然提速的牧马人在山林间的道路上开始颠簸起来,没有表情的苗邈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闭着眼,只是他插在兜里的手已经握成拳头,并且在不断的下劲。 “是公安局的人吗?”柏无双握紧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他又瞥了一眼后视镜:“我们是怎么暴露的?” 这个问题让卜钊骤然睁开了双眼看向了旁边的苗邈,而苗邈也感受到了那股目光,睁开眼睛和卜钊对视起来,紧跟着就看到在这被灯光照亮的车厢内,卜钊的嘴唇动了动。 “这一切要从刚刚那条短信说起,不是吗,思——远——” 车厢内危险的氛围一触即发,苗邈攥紧的手又紧了些,隔着厚厚的衣服就已经摸到了别在腰间的那把枪,□□的轮廓一遍遍的在苗邈的脑海中浮现,他看着卜钊眼神冰冷没有任何起伏,许久都没吭声。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卜钊又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随后收回了目光:“我早就该明白的,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主驾驶窗外的后视镜上,反射进来的光照亮了他悲伤到深沉的脸:“无双,进山,让后面的车夹碎他。” “是。”柏无双猛打方向盘奔着林间就开了去,没有丝毫减速。 “老贺!他提速了!!”魏昇抓紧副驾驶的扶手指着前面就大喊。 “老子不瞎!” 贺沅踩着油门的脚又下了些力,不甘落后的直接追了上去,奔驰S500在夜色中像一道闪电擦着重卡的车身就追了上去,当黑色的车身擦过最后一辆重卡的时候,副驾驶的魏昇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紧跟着,两车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近,车间距中呼啸的风声越来越细,细到贺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漆黑一片的山区里贺沅踩着油门的脚不敢肆意的下力,但是旁边那辆重卡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快速靠近的重卡让贺沅来不及思考,电光火石之间他脚一抬直接踩到了刹车上,一瞬间黑色的S500直接落下了重卡一大截距离。 而重卡的驾驶员没想到他会突然急刹车,已经打死的方向盘根本来不及回转,喘息之间这辆重卡就失控般地冲向了林间。 粗壮的树枝划过重卡车的棚顶,一箱箱的材料被刮得散落一地。 而就在这些落下来的货物中间,黑色的S500如鱼得水的完美避开了这些砸下来的货,贺沅踩着刹车的脚也在那辆重卡冲进一瞬间火速踩回了油门上,脚下一用力直接压在了剩余几辆重卡前方,随后丝毫不减速的冲向了牧马人行驶的方向。 身后的重卡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牧马人和S500两辆车还在轰鸣着,巨大的声浪在丛林中一茬接着一茬,他们经过的地方鸟兽都被惊得怒吼乱窜。 “老贺!叫增援吧,咱俩就这么单枪匹马的,是要去送温暖吗?”魏昇紧紧抓着扶手大声吼道。 颠簸不堪的车内,贺沅稳稳的抓死方向盘,紧缩的眉头下利刃一般的目光锁在前方牧马人的尾灯上坚定不移。 “滴——滴——”仪表盘上发动机故障灯的在昏暗的车厢内发出幽幽的黄光,贺沅本就锁死的眉头更朝下压了压眼眶: “马上叫增援,这车走不了多远了,还有让高晨那边随时给我共享苗邈的芯片定位。” 颠簸中坐的极不稳定正掏出手机要拨号的魏昇一愣:“什么定位,不是没信号了吗?” 贺沅本来锁死的眉头突然一展,眼角的笑意肉眼可见的漫了上来,在魏昇疑惑的目光中笑而不语的又踩紧了油门。 “到底是啥,你说啊!”这种时速下的车厢内,哪怕是魏昇被颠的头一次次的撞向天窗,他也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直过了好几秒,贺沅带着笑的神情才顿了顿说道: “我以前告诉过苗邈,如果结婚以后我要藏私房钱的话,一定缝在内裤里面,因为只有那里才是最贴身的地方,谁都不会猜到。” “你这是什么藏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魏昇无趣的摆摆手又把目光锁回了前面不远处的牧马人后尾灯上。 贺沅又是一脚油门下去,车体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夹杂在轰鸣声中的还有贺沅低声的解释:“我们开会的时候他发来短信说他的内裤坏了,让我回头再给他买几条,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盯好电脑上的卫星定位图,这样就能找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求 第132章 第 132 章 “啊??啥玩意,你说啥我没听清,你轻点踩油门,没看到发动机故障灯都亮了吗,你再使点劲,咱俩能直接炸到卜钊的车顶你信不!”魏昇抓着扶手大声咆哮着。 贺沅还没来得及开口,只看见前面的牧马人一个甩尾就又冲了出去。 “靠!”贺沅低声骂了一句,连忙急打方向盘跟随者牧马人的方向又开了出去,就在S500完成转弯的一瞬间,贺沅右手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魏昇大腿上。 “老魏你干哈呢,掏枪啊,打他轮胎啊,副驾驶的位置是让你白坐的吗,这半天就光在这抓着扶手跟个娘们一样!”贺沅不满的冲魏昇喊到。 魏昇根本没空去和贺沅计较他刚刚说了什么,当即一摸腰间掏出了□□,然后车窗往下一放就把头和手探出了窗外。 上膛,瞄准…… “哐哐哐……嘭……”奈何S500在贺沅的手中根本就没开出能射中轮胎的条件,在魏昇举着枪的手臂的时候,他的肋骨很不合时宜的开始痛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额头上霎时就冒出了冷汗,但是魏昇没有就此收手,突然林间的路似乎平整了一些,就连一直有点距离的牧马人都放慢了车速。 魏昇见状,立刻再度瞄准前车轮胎。 就在魏昇要扣动扳机的瞬间,牧马人的刹车灯突然亮了起来,这一亮不要紧,跟在后面不远处的贺沅当即心下一咯噔,他想起了那个雨夜里,也是这样一辆牧马人。 “老魏快进来!!!”贺沅立刻大叫出声。 两人不愧是十多年的兄弟你,默契感十足,几乎是贺沅大喊的同时,魏昇的上半身就已经回到了车内。 “嗡——” 果然不出所料,刹车灯亮起的后一秒,牧马人就开始急速后退。 “柏无双我□□大爷的,又来这一招!!!”贺沅怒吼挂倒挡,左手打方向盘右手撑住身后座椅,整个人立刻转头看向车后,虽然漆黑一片的林区里视线着实是不好,但好在明月当空还是能看清楚车后有没有树木等遮挡物。 贺沅脚下的油门丝毫不敢松懈,虽说现在开着的不是那辆白色小POLO,但是怎么说前面那也是一辆改装过的牧马人,硬度和机动性都比他这台原厂出来连修都没修过的S500强太多了。 “打他车胎!”贺沅再度怒吼。 上好膛的枪再度对准了前方轮胎,架在车窗上的手腕准确的对准了牧马人车身。 “嘭!嘭!!!” 两枪响起,树林上方立刻惊奇一群鸟,扑闪着翅膀各自逃开这枪声回绕的地方。 “靠,你警校白上了啊!打哪去了!!”贺沅看到前车还在急速后退,当即就炸了:“打他轮胎啊!!!别打玻璃,苗邈还在车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嘭!” 又是一声枪声响起,贺沅目光一斜就看到了S500副驾驶的后视镜被打碎,他的眉心突突跳的发疼,心脏每一次急速的跳跃都把全身的血液带的更沸腾一些。 来不及开口,贺沅立刻侧身把又要往外探去准备开枪的魏昇拉了回来。 “卜钊!” 牧马人后排苗邈一把拦住正准备开下一枪的卜钊:“不是答应过我不动他们吗!” 卜钊的动作一顿,收回了刚伸出车窗的枪:“我是答应过你,可是那时候我以为我在你心里还能有一席之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很清楚后面那辆车是来接你的,我也很清楚……你的身份是苗邈不是思远。” “苗邈……”卜钊低头擦了擦枪口,继续说道:“我得到过你,也摧毁过你,现在的我对以前做的那些事感到后悔,想要对你好,可是终究是警匪有别。” 说完,卜钊向前倾身,没给苗邈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掌就砍在了他的脖颈上,紧跟着苗邈就试到脖子一麻,带着最后些许痛楚就失去了意识,身体一软直接瘫进了卜钊的怀中。 “贺沅必须死。”卜钊冷着脸语气充满了杀意。 急速后退的牧马人再度提速,疯一般的朝着后方的S500就驶了去。 卜钊半个头探出窗外看了一眼后方车,随即举起枪有对准了后车的挡风玻璃,正在瞄准的魏昇一看到牧马人后排又伸出来的枪,当即心头就慌了。 “老贺!”魏昇面目狰狞的钻回车内,用着饿虎扑食的姿势直接扑进了贺沅的怀里。 贺沅扶着方向盘的手被碰的打了两个弯,车身也跟着退出了一个S型,贺沅立刻怒吼道:“你干啥!开枪去啊,跑我怀里……” 话音未落,贺沅面前的挡风玻璃就炸了开,两声枪响就在耳畔炸起,四散飞射的玻璃划过贺沅的脸庞,渗出的血丝让贺沅那张本就带着怒气的脸看起来更狰狞了一些。 贺沅的目光透过没有挡风玻璃的车前身死死的盯着前车的尾灯,语调带着凶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老魏,增援叫了吗!” 趴在贺沅肩膀上的魏昇嘤咛着“嗯”了一声。 贺沅心底又是一咯噔,他的瞳孔一收缩立刻低头看向魏昇,血的味道一瞬间就充斥了贺沅的鼻腔,昏暗的车厢内,中控台上幽幽的蓝光照在魏昇身上,他的灰色羽绒服已经被血渗透。 “老魏!!魏昇!!!”贺沅大吼出声,踩着油门的脚也一下空了力气。 魏昇挣扎着从贺沅肩上抬起头,一般倒吸凉气一边艰难的从牙缝里往外挤字:“老子没事,想办法拖下去……不能让老子肩膀上这枪白挨……” 眼看着前方的牧马人越倒越近,S500却因为刚刚贺沅松了的那一脚彻底压了火,逐渐慢下来的车速缓慢的朝后倒着。 “嘭——” 牧马人稳稳的撞进了S500的车头,剧烈的撞击下安全气囊却没有弹出,不过好在贺沅和魏昇两个人都被安全带紧紧捆在座位上,并没有因此受伤。 撞击结束后,牧马人的行车灯一亮跟着就往前开出去了两米,紧跟着贺沅刚把魏昇扶正在副驾驶位上,前方牧马人的倒车灯再度亮起。 “靠!” “嘭——” 不出意外,又是一次撞击,已经完全凹进去的S500车头终于不堪重负碎的彻彻底底。 “柏无双你丫的有本事下来啊,老特么的玩这一招,是不是男人!!!” 贺沅解开安全带直接从车前窗位置爬了出去,站在已经畸形的发动机上,掐着腰像个泼妇一样指着牧马人就开骂。 坐在牧马人后排的卜钊一听这动静,立刻把苗邈无力的头扒拉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一拍副驾驶的座椅,低声道:“开到他面前。” 紧跟着,牧马人就又开出去几米,一甩尾整个车就侧停在了贺沅面前。 完全放下的车窗内,卜钊侧脸对着贺沅,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像是故意一样的拍了拍自己肩上苗邈的头,嘴角挂着笑意的又在苗邈乌黑的发丝上落下了一个吻。 这一举动无疑是彻底激怒了贺沅,铁青的脸上挂满的怒气快要撑爆周围的空气,他站在破碎的发动机上跟着就要一脚直接迈到牧马人车顶,就在这一瞬间——卜钊手中的枪直挺挺的对准了贺沅,持枪的人依旧没给贺沅一个眼神。 “如果我现在开枪……”卜钊侧过头垂着眼看向怀里的苗邈,声音中悲凉让人不易察觉:“总有那么一天,思远会忘记你。” “你放屁!邈最爱的就是你爹我!想给我当情敌,你还不配!”贺沅怒气冲冲。 突然,贺沅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寂静的空气中这乍起的铃声让卜钊侧目看向了他,那目光中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跟着卜钊用眼神指了指贺沅口袋中的手机:“接电话吧……有你想听的消息。” 贺沅一愣,跟着就掏出了手机,刚摁下接通键就看到面前的牧马人灯一亮,“嗡”地就开了出去,到底是改装过的大越野……没几秒就开出去老远,只留下了一串灯光在这黑暗的树林中。 “□□大爷的,卜钊你特娘的回来!你要带苗邈去哪里!!!!”贺沅的怒吼声又惊起了林中的鸟群…… 手机屏幕幽幽得发着蓝光,高晨焦急的声音不断的从听筒里传出:“老大你去哪了!!出大事了,你在哪啊!!!” 贺沅充满血丝的眼睛一直盯着牧马人的尾灯,他怒气冲冲的把手机往耳边一举:“老子在哪你没定位吗,叫啥叫,支援来了吗,你魏队长中枪了!” “支援已经在路上了,图队亲自带人去的……那个……” “有屁就放!” “格队长带人包围了工厂区,我们的人也去了几个,本来一切进展顺利,可是……可是就在刚刚……工厂外的矮脚楼全部爆炸,那火直接就烧到了工厂……” “什么!”贺沅用着能塞下一个鸡蛋的表情僵硬的扭着脖子看向了魏昇,后者疑惑的回了他一个表情。 贺沅一压心底的痛楚,着急的问道:“伤亡多少?” “爆炸发生的是……格队和她带的几个人全部殉职,我们的人因为地势不熟,步子慢了些所以就受了点伤,只有一个重伤的……” 就在这一瞬间,漫天的火光和巨大的爆炸声,还有那些警员被火焰吞噬的面庞都出现了贺沅的脑海中,每一帧画面都如同亲身体验般的真实…… “这不是那我想听到的消息……”贺沅自说自话的回答了卜钊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 第133章 第 133 章 贺沅握住手机的力度几乎是要捏碎这个无辜的手机,好半天他的耳朵里面都一直嗡嗡作响,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一直到魏昇用力拍了拍副驾驶的窗户,贺沅才回过神,带着震怒的眼神看向了魏昇。 “你接着说……”贺沅对着手机听筒怒道。 手机那边的声音愣了两秒后,继续开口:“省厅孙厅那边也加入了指挥,他的意思是……” “是什么?”贺沅眉心一跳。 高晨强压着有些战栗的声音,压低声线道“让你把苗邈安全的带回临港,还有卜钊要活得……让你放手去干,河兴市公安局会给你提供所有你需要的资源……” 贺沅从发动机上一跃而下,走到了副驾驶位置拉开车门查看了一下魏昇的伤势,又沉思了好一会才开口:“姓孙的这是什么意思,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我不放开手去干难道等卜钊放开手来杀我?还说什么给我提供资源,现在你魏队都快死了,这时候说提供资源,有个屁用!” 高晨被贺沅这一顿劈头盖脸训的不敢出声,好一会才唯唯诺诺的小声说道:“老大我给您催一下增援,等增援到了再放手去干吧……” “赶紧的!”贺沅冲着手机咆哮着蹦出了三个字,跟着把手机往兜里一塞绕到了S500的后备箱。 在经过十几秒的翻找后,贺沅拿出一条大红色的秋裤,在魏昇十分抗拒的推搡下,硬是别着劲把秋裤给魏昇系在了肩膀上。 “别乱动,这把年纪了,系个红秋裤怎么了,能止血就行。”贺沅不满的抱怨道:“再说了,这秋裤我又没穿过,有啥好嫌弃的。” 魏昇的视线不断的从红秋裤和贺沅脸上来回移动,不断翻着的白眼诉说着他此刻的心情。 另一边还在疾驰的牧马人车内,被击晕的苗邈已经醒了过来,他抱着双臂一句话也不说,脸色更是冷的可怕,连同坐在他旁边的卜钊也是同一副模样。 单手开车的柏无双也正打着电话,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对电话的内容很不满意。 少顷,柏无双挂了电话,将车一横就停在了林间,关了车灯以后的牧马人在没有任何光亮的丛林里,可以说是将自己很好的伪装了起来。 “基地那边已经全部销毁,我们的人除了被炸死的其余的都被警察逮捕了,只有少数几个逃了出来……”柏无双的声音在车厢内格外清晰。 卜钊没有立刻接话,他从兜里掏出一根艳叼进了嘴中,然后拉开车门就走了下去,关门前一转头:“思远,你下来。” 苗邈的心跳的飞快,他甚至都在脑海里琢磨好了下车以后怎么样去把卜钊动手,谁料刚一下车,卜钊不知没动手,还兀自绕过车身和他走到了一边。 卜钊站定脚后,缓慢的一转头在黑暗中准确的对上了苗邈的目光:“你来看……” 巨大的水流声轰然就在耳边响起,直到现在苗邈才注意黑暗中的几十米外似乎有一条正在翻滚的河流,他不自在的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脖颈,好一会才迈步走向了卜钊。 一直到两人走到跟前,苗邈才借着月光看清那不是一条河,横在他面前正在翻滚的是一条十分壮观的瀑布,而现在的他就站在瀑布的最顶端,再继续往前走两步就看到银色的水在皎洁的月光下翻滚着坠落下去。 卜钊站在风中,嘴中烟的火星随着风四处飞扬,他侧目看向身边的苗邈:“什么感觉?” “山川河流,大千世界,人世间所有的美好不应该被你和你的毒品所玷污,所毁灭……”苗邈也兜里掏出一根烟,他那张很少有表情的脸上已经爬满了沧桑:“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在你身边的目的,就没有必要再装作因为爱我不忍心杀了我的样子。” 卜钊笑了两声,自嘲的笑夹杂在巨大的水流声中,竟显得格外凄凉:“你到底还是不愿意接受我,思远啊……你要知道,我不动手不是因为不忍心,是因为……” 苗邈眼一抬看向卜钊:“因为什么?” “哈哈哈……”卜钊骤然笑了出来,整个人站在月光下给人一种十分恐怖的感觉:“因为只有你活着,你才能见到那些殉职的你的战友们有多惨烈……” 卜钊突然上前一步:“刚刚,河兴市局和你们临港市局把我的工厂包围了,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矮脚楼吗,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苗邈咬着嘴唇不说话。 “那些房子里面除了我的货……还有四大发明里最危险的东西。” “什么!” 苗邈咬着嘴唇的牙差点用力到出血,他的眼神中很快就爬上了愤怒,最危险的东西……那不就是□□吗,那些仓库里除了货物还有□□,也就是说……今晚参与行动的警员们很可能已经…… “你特么的再说一遍!”苗邈上前一把拽住了卜钊的领口,作势就要挥拳上去。 卜钊夹着烟的手顺把烟头朝着旁边一弹,顺势直接就将苗邈挥在空中的拳头死死的钳制住,带着杀气的气场一开,然后靠着自己比他高半头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苗邈:“我告诉你……” 他慢慢向前倾身,把嘴贴在了苗邈的耳根上,温热的气息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全部扑在了苗邈的耳朵上: “你的那些警察战友在这次的爆炸中,死相真的不能再难看了,血肉模糊四肢乱飞,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最血腥的画面在我的工厂里都一一上演过……” 说话间,卜钊的另一只手就已经摸上了苗邈的腰间,那个位置离贺沅给他的枪就差几厘米。 喘息之间,苗邈的手立刻摁在了腰间卜钊的手背上:“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 卜钊一喜:“哟,怎么了,是怕我……”他的手猛地挣脱开苗邈的手准确的摁在了那把抢上:“怕还是我发现它?可惜晚了,你刚刚晕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就摸到了,还别说这硬邦邦的手感摸起来还真的挺顺手。” 话罢,卜钊的手直接就把苗邈腰间的枪拔了出来,紧跟着苗邈的拳风就到了耳畔。 卜钊一边撤步后退一边单手把枪上好膛,顶着苗邈的拳风直接把枪对准了他的眉心:“你知道我不舍得开枪的,所以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他的声音像恶魔般的低语一般闯进了苗邈的耳朵,可苗邈像是没听见一样,那带着风的拳头还是挥在了他的脸上。 “咔咔。”又是枪上膛的声音。 这次给枪上膛的是柏无双,他举起的枪口直指苗邈,虽然在这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还是能从那微颤的枪身上看出,柏无双并不愿意把手里的枪对准苗邈。 卜钊被苗邈拳打的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他一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腰,用持枪的手囫囵着抹了一把嘴角,那酸痛的感觉和满嘴的铁锈味告诉他,苗邈是下了死劲挥出的这一拳。 几秒后,卜钊站直了身体,冲着柏无双一摆手:“别用枪指着他,怎么说我也是爱了他这么多年。” 苗邈压低声音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跟着一抬眼,月光下他的瞳孔正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卜钊你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苗邈薄弱的身躯就爆发出一股卜钊从未见过的力量,他向前微迈半步,一个转身刚结束,从卜钊头上下来的高鞭腿就直挺挺的踢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脚可以说是毫无留力,卜钊也被这一脚震的当即整个左肩膀就失去了知觉,紧接着卜钊就趔趄向后,还没站稳就又是一脚劈在了脸上。 几乎是瞬间,卜钊迅速侧身躲了过去,跟着他持枪的手一松,枪身在他的手间就换了个方向,坚硬如石的枪背直挺挺的就砸到了苗邈的肋骨上,此时的卜钊并没有收回枪,他接着那力道又是一抬肘,准确无误的在苗邈的颈间来了一肘。 两人都吃痛的向后撤了几步,他们的目光在这黑夜里都露出了杀意。 “你别动!” 卜钊一指站在旁边正要箭步上前的柏无双:“我让你把枪收回去你聋了吗!” 柏无双被卜钊这一嗓门喊的手里的枪又抖了抖,好一会他才慢悠悠的把枪收了回去,十分担忧的走到了卜钊的身边:“你身上有伤,别逞强了。” 苗邈一愣:“什么伤?” “你被省厅的人带走的前一天,我们收到消息说公安厅那边要对你展开抓捕,他当时就要去接你,可是一众老人都不同意,就打了起来……”柏无双说话间的眼神一直看着卜钊的腹部:“他腹部中了一枪,却还执意要去接你……” “闭嘴。”卜钊怒道。 柏无双并没有因此停住,反倒是像机关枪一眼突突又开始说道:“思远,他爱你你是知道的,可能爱你的方法有些问题,但不管怎么说,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啊……” 苗邈一笑:“爱我就这样对我?真的有意思,打着爱我的旗号对我做这些事情,我是警察没错,我是卧底我也承认,但是他用爱我的名义□□我,囚禁我,这就对了吗,说什么都是因为爱我,怎么着,还玩上道德绑架了?就因为他爱我我就必须容忍他吗,再说了,卜钊他爱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苗邈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带着颤音说完的这句话。 他猛吸一口气,压下了胸腔里的颤抖,喘息间的目光就变得凶狠起来,整个人背对着瀑布处在失控的边缘歇斯底里道:“我活了27年 ,只有在贺沅身边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被一个人爱是什么滋味,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爱他,我想活着回去,我想和他过一辈子!卜钊你懂吗!”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遮住了那皎洁的月光,瀑布边巨大的水流声在此时变得更加喧嚣,从林间穿梭来的寒风滚着冰渣袭击着三个人的脸庞,一切细微的声音都在这沉寂中被无限放大,这世界上也只有他们三个最清楚那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三个人清楚为什么苗邈会歇斯底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快完结了 说实话 我也不知道还能写几章了 求推荐收藏 第134章 第 134 章 卜钊垂着头看不清脸上什么神情,只能看到他的手一点点摁上了自己的腹部。 “嘶——”他深吸了一口凉气,一抬头脸上的痛苦和不忍交杂在一起,好一会才把手放下垂在身体一侧:“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要知道我是我哥卜铭的弟弟,也是黑羊,除了你我还要把我哥留给我的事做好,所以就算我再爱你——” 他手中的枪再度举起对准了苗邈的眉心:“就算我再不忍心也没有用,因为你是警方的卧底,你……” 卜钊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胸腔里的颤抖,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没有感情一般的冰冷:“你必须死。” “那你动手啊。”苗邈看向卜钊的眼神中充满了凶狠:“我赌你不敢,不然我为什么还会活到现在,卜钊,你看着我,你给我的不只是我身体上的伤害,更是这么多年午夜梦回时候的那些痛苦。” “我今年二十七,你比我小两岁 ,我一直把你当做弟弟,哪怕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天是你哥让我去机场接你,阳光下的你很耀眼,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等抓捕卜铭的时候,一定替你说情,因为你哥的生意那时候你没沾手……” 苗邈说这话,一步步的朝卜钊走进,但每走一步他的心脏都随着呼吸痛一次,这些他不愿意提及的往事让苗邈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敏感激动:“你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些事,为什么要接手你哥的生意,又是为什么……要像一个梦魇一样缠着我!” 卜钊的手因为苗邈的接近颤抖的更厉害了些,瞄准苗邈眉心的枪也慢慢偏离了那个位置,枪口的位置顺着苗邈的眉心划过高挺的鼻梁和下颚骨,最后无力的垂在了身体一侧。 因为太爱所以心力衰竭,大概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卜钊。 往日里的杀伐决断,恶魔一般的大毒枭卜钊此时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而在贺沅身边从来甚少发脾气的苗邈此时也歇斯底里起来,他一把拽起卜钊的手强制他把那枪口对准了自己心脏: “我问你!这是为什么!” “思远……”柏无双担忧的喊出声。 愤怒充斥着苗邈的胸腔,现在的他哪怕是死也无所谓,什么警方的卧底行动,什么省厅孙厅的安排,此时都盖不过他心底的无惧。 突然,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毫无征兆的闪过,那是贺沅生日那天切蛋糕的画面,旁边的米月带着一脸姨母笑的录着视频,脚边旺财正坐的端正等待分上一口,那双切蛋糕的手上铂金的素戒还发着幽幽的银光。 “不行,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回去见贺沅。” 苗邈心底的呼声把他从歇斯底里中直接拉了回来,他慢慢的放开了钳制卜钊的手,无力的从兜中掏出了烟,深吸一口吐进了打着旋的寒风中。 “自首吧,对我们都好。”苗邈说到。 “对啊!自首吧!” 三人身后黑暗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了这声呼喊,铿锵有力的五个字让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随着黑暗中的人影越走越近,刚刚从乌云里爬出来的月光也正好照清楚了他的脸。 这张脸是苗邈心底的那处柔软,是目光所及之处最耀眼的光芒,紧跟着他毫无顾忌的从卜钊身边迎着贺沅就走了去,如果此时他身后的卜钊开了枪,那—— “思远,你真的不想留在我身边吗?”卜钊把枪口指向了贺沅。 苗邈依旧没回头,他坚定的步伐一直到了贺沅的身边才停住,然后火速就把自己的额头埋进了贺沅的肩膀中,一声不吭的又把手臂环在了贺沅的腰间。 贺沅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跟着就冲卜钊竖起了中指:“看见了没,我媳妇的意思是他看见你就烦,要不是因为职责所在,早把你摁进鸭绿江里洗澡了,你还好意思问他愿不愿意,你也不瞅瞅你那样,但凡有我一半好看,也不至于现在都找不到老婆。” 几米外的卜钊和柏无双两人都被贺沅这一番话惊到了,他们两人快速对视了一眼,柏无双先开了口:“老板,他在挑衅你。” “废话,我听到了。”卜钊怒道。 紧跟着,卜钊握在手里的那把枪就对准了贺沅的脚边,猝不及防的就开了一枪。 苗邈趴在贺沅的肩头被这枪声震的身躯一抖,随着就转过脸看向了卜钊:“你有几分把握能杀了我然后全身而退?” “你……”卜钊一时语塞,他缓和了好久才极不情愿的开口:“一定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苗邈向前跨出半步硬是把贺沅护在了身后:“我本来就没和你站在一条线上,你别忘了,我是警察,抓你是天经地义的事……就今天那七车的原材料,别说死刑了,能给你留个全尸就不错了,如果你选择配合我们……。” 说话间,苗邈的手一直死死拽着贺沅的手臂,怎么也不肯让身后的贺沅来到他的身前,这一系列的小动作看在卜钊眼里是那么的烧眼。 “苗邈……”贺沅站在苗邈身后压低声音里透着担忧:“上我后面去,他手里有枪!” 苗邈一侧头,声音虽然小,但是几米外的卜钊却听的很清晰:“他要真的敢开枪,刚才那一枪我早就没命了,所以——” 他突然转脸看向了卜钊:“把枪放下,我们两个单独打一场,打赢了我就放你走,要是你输了,就老老实实的和我回公安局。” “你当我是两岁的孩童吗?”卜钊不满的回到,但他还是把手中的枪往地上一扔:“不过一想,也蛮好玩的,我答应你,只是……” 他的话锋突然一顿,抬手指向了贺沅:“你要清楚,如果我赢了你,他就必须死,敢赌吗?” 苗邈握住贺沅的手止不住的在下力,足足过了三四秒,苗邈才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贺沅满是担忧的目光:“等着我打赢了他,你要带我去买内裤。” 说完,苗邈就在贺沅的手背上安慰似的轻拍了两下,跟着一转身就走向了卜钊。 “苗邈……”贺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虽然痛的快要呼吸不畅,但是他很清楚这是苗邈心里的坎,不论他怎么样去劝去哄都没有用,只能靠苗邈自己走出来,所以现在的他必须放苗邈去解决这件事,哪怕最后赌注是自己的命,只要苗邈能走出来,他就愿意。 贺沅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随后掏出一根烟叼进了嘴中,像个拉皮条的老鸨一样扭捏的喊到:“老公加油!我的钱包迫不及待要给你买内裤了!” 柏无双闻声虎躯一震,震惊的看向苗邈,咂舌道:“这货有病吧,思远你咋喜欢这一号人……” 苗邈的目光短暂的一凝,随即离卜钊还半米时候就突然侧身鞭腿直冲卜钊就去了,腿风呼啸而过的时候,他还不忘怒吼一声:“沙雕欢乐多,老子就爱这一号的!” 卜钊抬腿后撤,抬手一拳裹挟着寒风冲着苗邈的耳边就去了。 “嘭!”苗邈踢空的一脚直接就踩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就这声音听上去可想而知如果卜钊没躲开,肋骨不断上五根都说不过去。 苗邈侧头准确的躲开卜钊的拳风,小腿肌肉瞬间绷紧,整个上半身立刻向着卜钊的方向一倾,两条肌肉同样紧绷的胳膊立刻勾住了卜钊的喉咙,硬生生的锁着他的喉咙向上一提,整个人朝后一仰身直接把卜钊摔在了地上。 这一记后仰摔无疑是把卜钊摔得很吃痛,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瘦弱的苗邈能有这样的爆发力,把这个高他半头的人直接抱起摔向后面。 “咳咳咳……”卜钊一个轱辘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寒风里被冻的发硬的泥土塞满了他的指甲,他一边咳嗽一边摁向了之前中枪的腹部,晃晃悠悠的站稳后冲着地面啐了一口唾沫:“下手真狠,和以前的你真的不一样了……” 苗邈斜眼带着凶狠的杀意瞪向了卜钊,不给他任何喘息的空隙,一侧身冲着卜钊的腹部就又是一脚,这一脚还没蹬过去就被卜钊双手直接抓住了脚腕,跟着卜钊身体向后一撤借着腿部肌肉的力量直接把苗邈的腿拽了过来。 紧跟着卜钊松开一只手,手掌化刃直接劈向了苗邈的颈间。 苗邈被卜钊这一拽,一条腿直接站不稳趔趄着向前晃了晃,跟着卜钊的手就到了面前,苗邈再抬手已经来不及了硬生生挨了卜钊这一记手刀。 苗邈当即眼前发黑,险些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但是他还是靠着自己的意识一手贴在了卜钊的胸膛中间,然后向上一推,中指直接就奔着天突穴就去了,这力度让卜钊抓住苗邈腿的手直接就放了开,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你这跟谁学的!”天突穴的疼痛让他语不成段,没说一个字喉咙都痛上几分,他没想到一向柔弱到走路都有些打飘的三低人士现在不仅爆发力跟得上,就连招式路子都有些出人意料。 苗邈揉了揉手腕,紧跟着又是一掌挥出。 卜钊头一偏,躲闪的那一瞬间听到了苗邈的低语:“临港市公安局女性防狼指南。” 话音刚落,苗邈又是一脚侧踢,腹部撕裂般的痛楚让卜钊反应都慢了几秒,实实在在的挨上了这一脚,紧跟着他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直接被苗邈掐住了喉咙,他的脸色也快速充血变得通红。 苗邈眉心紧缩,发白的手指关节还在持续下力,如果卜钊不反抗,那他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吃饱喝足的一天 第135章 第 135 章 卜钊当即双手直接插进了苗邈的双臂之间,向着两侧一用力直接把他的胳膊分了开,一瞬间新鲜的寒气直窜卜钊的鼻腔,他双手捂住喉咙弓着腰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刚刚还站在几米外看戏的贺沅,现在已经站在了柏无双的身边,神奇的是两个人非但没有动手,还互相分了烟各自抱着胳膊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打架。 “我说,你觉得你家老板能赢吗,你看看他那样,怎么看怎么都虚。”贺沅叼着烟冲着卜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呼——”柏无双吐出一口浓烟,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下还在剧烈喘气的卜钊,少顷担忧道:“他不是打不赢,他是不舍得下手,以前……” 柏无双语气一顿,低头看了一眼脚尖,似是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往下说:“我知道,思远在警校的时候,成绩很优秀,但毕竟我家老板从小接受的就是专业化格斗和搏击,曾经一只手就把思远放倒过,只是他现在中枪了……” “我呸!”贺沅把手中烟头往脚底一扔:“行了,别护着你家老板了,我苗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别说卜钊中枪了,就算他四肢健全吃饱喝足了也不是我苗的对手。” 柏无双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刚分开没几秒的两人很快又扭打到一起,拳风腿影之间可以看出苗邈现在立刻就想杀了面前这个人,衬得现在的卜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弱势。 两人越打越凶,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贺沅的心也越提越高,苗邈的体格什么样他很清楚,一顿饭吃晚了都能低血压一头拱到墙上去,现在这种高强度的打斗,用脚想都知道这不是苗邈吃得消的程度。 他的担忧并不是瞎想的,紧跟着没几秒时间苗邈的拳头的幅度就明显慢了下来,每一个动作往后再出什么招式,连贺沅都能猜出个七八分。 贺沅担忧的皱起眉头,浑身的肌肉也绷紧了,做好了随时上去一脚踹翻卜钊的准备。 突然,卜钊向后撤步的动作一顿,他的指尖准确的勾住了苗邈的领口,身体本就单薄的苗邈被这一拽,连连后退紧跟着就被卜钊一个反手擒拿扣进了怀里。 这变故来的猝不及防,贺沅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看到了苗邈被卜钊一把揽在了怀里,紧跟着卜钊的一只手就从后面锁住了苗邈的喉咙,另一只手也飞快的把苗邈的双手死死的钳制了住。 “苗邈!!”贺沅惊呼出声,连忙上前。 可是已经晚了,苗邈已经被卜钊这一记锁喉直接锁没了力气,就那么任由着卜钊拽着他一步步后退,贺沅走进几步,卜钊就后退几步丝毫不多让一步。 “卜钊你特娘的要干什么!!”贺沅的怒吼已经带上了颤音,因为他看到了卜钊身后那翻滚的瀑布,那轰隆轰隆的水流声一路向下坠落,下方水流拍击水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瀑布上流依旧是刺耳到让人心慌。 卜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匕首,银色的光短暂的闪过后就抵上了苗邈的喉结处。 “我后悔了……”卜钊的声音在苗邈的耳畔响起,他被钳制的双手刚要奋力挣扎就被这恶魔一般的低语打断了:“我不想输给你,我也不想赢了你……” 这几个字像是一个炸弹一样登时就炸开了贺沅的胸膛,每一次心跳都带动着全身的鲜血更澎湃汹涌,连同站在他身边的柏无双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思远——”卜钊依旧低语。 银色的短匕首在苗邈的颈间一点点的下力,脆弱的皮囊在锋利的边缘被一点点压出一道绯红,这一瞬间,黑暗不见光的房间,身体的每一处肌肤,甚至是每一丝触感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徘徊上演,这些记忆像是潮水般直接卷走了苗邈最后一丝抗拒。 他两手一垂,不再挣扎,连身体也放松下来:“我叫苗邈,思远不是我的名字。” 卜钊手中的匕首又压紧了些:“可我最喜欢叫你思远了,特别是你在我身下的时候,明明很舒服却硬撑着那副抗拒的表情,让我欲罢不能……我真的太爱你了,苗思远……” 这几句话可以说是彻底惹炸了贺沅,他一个转身飞快的从地上摸起了那把属于他的警枪,喘息间黑黢黢的枪口就对准了卜钊的眉心。 他的心在胸腔里砰砰的跳着,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不能开枪,这个角度苗邈会被卜钊拽下瀑布的!” 贺沅因为过度紧张持枪的手都开始不稳起来,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深吸一口气,把有些微颤的手定住带着凶狠的杀意重新把枪口指向了卜钊。 柏无双也如同雷劈立刻持枪对准了贺沅,可他的目光却没有锁在贺沅身上,总是有一眼每一眼的带着担忧的目光看向苗邈。 “我说过,你让我觉得恶心。”苗邈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微仰着头任凭那把匕首划破他白皙的皮肤。 卜钊冷笑了一声:“恶心?那你觉得贺支队长对你的爱就不恶心了吗,你以为他没想过把你摁在下面吗,我告诉你,你的贺支队长比我高尚不到哪里去,我们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呢。” “放你妈的狗屁,你去临港打听打听,我贺沅对苗邈的好是你一辈子都比不上的,别说上床了,只要苗邈不同意,我连嘴都不敢亲,你当我跟你一样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劣质动物吗!”贺沅被卜钊这一席话说的直接炸毛,指着卜钊的鼻子就开始骂: “一个毒贩给老子讲爱情,你懂个鸡毛,你就知道吃饱了不饿,我告诉你赶紧麻溜把苗邈脖子上的刀拿走,不然我送你去见山顶洞人!” 一天油米未进的苗邈激烈运动后三低直接就犯了,血压血糖明显跟不上了,又被贺沅这几嗓子喊得整个人开始摇摇欲晃的找不清贺沅的方向,他明显试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发麻,连耳朵里都嗡嗡的充斥着杂音。 “贺沅……” 苗邈的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到,可贺沅却跟着就是一激灵,立刻开口:“怎么了?” “我……”恍惚间,苗邈僵硬的抬起头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贺沅站的位置:“我想吃咱妈包的饺子……莲藕肉的……” 话音刚落,苗邈就试着架在脖子上的匕首震了一震,紧跟着刀刃进肉的痛感就冲击了他的大脑,站爱他身后挟持着他的卜钊明显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昏暗中卜钊的眼底弥漫上一层令人怖畏的笑意,他抢在贺沅的话音前先开了口: “你的饺子怕是吃不到了……” 贺沅骤然被打断,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大喊:“卜钊你要干什么!!!” 柏无双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快步上前想要做些什么。 几乎是瞬间,卜钊拿刀的手往前一甩,银色的匕首反着月光就掉在了贺沅的脚边,紧跟着眼前这一幕让正箭步冲上前的贺沅柏无双两人直接就崩在了原地。 “陪我一起去找我哥吧!”卜钊怒吼一声。 呼啸而过的寒风卷着冰渣,白炽灯般的月光下,卜钊向后猛地撤了一步,框住苗邈的胳膊丝毫不松,反而还在死命的下着劲。 就这样,本就摇摇欲坠的苗邈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就被一脚迈出悬崖的卜钊拉了出去,消瘦的身影在崖边一闪即逝,坠入了那滚滚的瀑布中直奔着最下方的河流就飘了去。 “苗邈!!!!” 根本不需要喘息之间,贺沅的头脑就炸了开,一刹那间所有的悲伤和愤怒都挤在了那根看不见的神经上,没有受伤的五脏六腑的却痛像是要撕裂他一般。 这一瞬间,从相遇到相爱再到最后的离别都如同人生最后的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的上演着,周围由远而近的警笛声,呼啸的风声甚至是就在耳边的柏无双的呼喊声,都被他的大脑强行屏蔽了。 愤怒,悲哀和恐惧在他的心头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此时跪在他旁边看向崖底的柏无双就相对冷静一点,他迅速站起身来把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扔,一脚直接踹在了贺沅身上:“贺支队长,如果我没上来,麻烦你替我去河兴安定村98号捎个信,就说我柏无双进了监狱,让他不用来看我。” 被一脚踹翻在地的贺沅根本就没听清柏无双说了些什么,只是看样子是准备跳下去救人,贺沅斜眼一瞅当即就来气,直接掏枪一侧身正中了柏无双的大腿,随即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站在了半跪在地上的柏无双面前。 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和语气,让柏无双不得不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刑侦支队长。 “老子的男人不用你去救,想蹲监狱还不好说,呆在这等我的同事到,以后有你蹲监狱的日子。” 说完,贺沅就把手里的枪往腰上一别,转身就跳进了那滚动不停的瀑布水流中,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很清晰的听清那“扑通”的入睡声。 还行,水深,能活……这是柏无双听见声音时的想法。 随后大腿中枪的柏无双带着震惊的目光匍匐着向前爬了好几步来到了崖边,可他伸头一眼望下去,除了水就是水,周围的温度似乎也在骤降,让他不自觉得开始打起了抖。 许久,他慢悠悠的一转身直接躺在了地面上,双眼失神的看向了城市中没有的星空,每一颗星都明亮的让人觉得心安,许久,他缓慢的放下了举在空中想要去触摸星辰的手,喃喃道: “你可一定要把思远救上来啊,那孩子那么优秀不该就这样走了……贺支队长……也请你把卜钊一起救上来吧……我的工资他还没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打倒拖欠工资的恶势力,还农民工一个公道!!! 第136章 我对不起你们 我跑出来旅游了,没存稿了,请假一天 第137章 第 137 章 “嘭!嘭!嘭!” 空旷的林中响彻上空的三声枪响把刚刚平息下拉的鸟兽们又惊到乱窜,而开枪的人正有气无力的躺在悬崖边上注视着星空,他把手中的枪往旁边一扔,半眯起眼呢喃道: “这群警察行不行啊……就不知道往这边再走几步吗,水里飘着仨,这还躺着一个……四条人命啊……“ 鸟兽惊动的声音越来越大,更多的鸟从林间上空四散着逃命似的飞走,半分钟前越响越远的警笛声也伴着红蓝色的光芒一步步逼近柏无双。 直到高晨举着枪十分谨慎的靠近柏无双时,这一场跨省的缉毒行动才开始走向结尾。 “图队!你快来这里躺着一个人……咦!卧槽是柏无双!!枪上膛!!!”高晨刚走进柏无双身边,就立刻惊呼起来,这一声结束后,正散开搜寻的众警员立刻举着枪就朝柏无双急速靠近。 正躺在地上的柏无双登时一个白眼,刚要抬手指向自己中枪的大腿,就被高晨的枪直指了眉间 : “不许动!临港市公安局刑警队!” 柏无双又是一个白眼:“我知道你是谁,我还有你的资料,高晨是吧,你看清楚点,我都中枪了,你还想咋地,难不成要看着我活生生的死在这?” 高晨一愣,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身边的图队,小小的眼睛中大大的质疑:“图队,这个人是柏无双吧,我们贺队曾经说过他穷凶极恶,无恶不作,而且十分凶悍……” 图瓦勒也短暂的一愣,狐疑道:“那三枪是你开的?” “不然呢?” “你开枪是准备自首?” “一半吧……”柏无双迟疑道。 “一半?”图瓦勒质疑的重复了一遍,随后目光一瞥落在了翻滚的水流中,心下立刻一惊,直接一步蹲到崖边严声问道:“贺沅跳下去了?!” 柏无双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在众警员绷紧的神经下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用夹着烟的手一指瀑布的方向:“喏,不止是贺沅,你们的苗警官和我的老板都跳下去了,你们商量商量先救谁……” 此话一出,站在崖边的图瓦勒高晨众人差点直接跳下去救人,绷紧的气愤也瞬间沸腾了起来。 “把柏无双给老子铐起来!”图瓦勒急得大喊。 “米月!!通知救援队!东杰通知孙厅!我先下去看看!” “高哥,救援队说悬崖下面车开不过来!” “这太偏僻,信号不稳定联系不上孙厅!” “高哥,怎么办!!”米月急得眼泪如同断了弦一般,黄豆大的眼泪不要钱的使劲砸向地面。 高晨浑身血液直冲天灵盖,大脑里面也在嗡嗡作响,贺沅在离开队伍时说过的话也伴着嗡嗡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除了我们的人,河兴的任何一位警察都不要轻易的相信,包括图瓦勒和格玟……记住了,我们身边那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们……” 可是……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贺沅活下去的所有希望都系在这个对本地情况较为熟悉的图瓦勒身上,哪怕他真的是黑警,哪怕他找到贺沅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给他来上一枪,高晨也没有选择…… 他思考了几秒后一转身直接带着凶狠的目光看向了图瓦勒:“图队,我希望您能帮助我们……” “帮助?都特么的是吃国家饭的人,现在这种时候还谈什么帮助!”图瓦勒当即怒吼打断了高晨的话,一侧脸直接看向了他身后的警员们:“一二小队上游搜救,三四小队去下游,所有人对讲机必须保持开启状态,一旦发现贺队长,苗邈或者卜钊的踪迹,立刻呼叫救援队和我!听见了没!” “是!” 高晨被身后这齐刷刷的声音震的头皮发麻,直到现在他心底的那颗石头都还挂在心口处压迫着他所有的动脉,好一会直到所有警员都出发搜救后,高晨才压低声音道: “图队……您觉得从这掉下去,就多少能活下去的可能……” 这话一问出来,还留在现场的米月和葛东杰立刻身躯一震,视线同步得看向了图瓦勒,带着焦急的表情都在等待图瓦勒开口。 此时的图瓦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他站在崖边背对着众人掏出一根烟送进了嘴中,手里不防风的火机响了好几声也没见烟头的火星燃起,好一会他带着怒气把完整的烟往地上一扔: “我说句不好听的,这处瀑布每年都会有几个作死的人来这体验极限运动……十人九亡……” “贺队——”人群中唯一的女警米月当即就一转身蹲下了身子抱着膝盖就哭了出来,极力压制的抽泣声让周围的空气一度压抑到窒息,还在场的所有人都挂满了哀伤和愤怒。 咕噜鼓励—— 黑暗的水流中,贺沅丝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自己随着水流的方向四处瞎抓着,水草和污染水质的塑料垃圾不断的擦过他的指尖,他每摸到一样东西心底就紧上几分,随后再被满满的失望填满。 从他嘴中跑出的气泡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浮到了水面上,明明他和苗邈下去的前后统计也就十秒钟,可却是像隔了几个世纪一般,别说人了,湍急的水流中连血腥味都没能留下。 这里的水并不是很深,也就刚好盖过贺沅的头顶,姑且算一下差不多两米的水深。 在水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的拉长放大,因为没有能见度,所以贺沅的其他感官感知能力就像被加强了一样,几乎做到了耳听八方鼻闻六路的境界。 “苗邈……你在哪……别死我求你了,我都来接你了……” 野外水域尤其是这种瀑布下的河流,其凶险程度不只是表面那些汹涌澎湃,更深的危险是水底的暗流,这比水面上的激流更凶猛不知多少倍。 逐渐变窄的河道让贺沅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一个猛子直接从水中探出了头,一时之间扯破喉咙的嘶吼声就在山谷中炸裂开来; “苗邈!你在哪!你回答我一声啊,我下来救你了……我来带你回家了……求求你……求求你回答我好不好……苗邈你在哪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崩溃哽咽的边缘不断徘徊。 突然,微弱的手电筒光芒从头顶的方向落了下来,这是在悬崖上方的高晨听到了贺沅的嘶吼,直接就把手电对准了河面。 那光芒虽然弱的可怜,但对于处在这漆黑崖底的贺沅来说,这光就是希望,只要这手电筒的光再四处照一照,说不定…… “高晨你是不是在上面!!!”贺沅扬天又是一声嘶吼。 紧跟着,连两秒时间都不到,更多的手电筒光芒就从头顶落了下来,一瞬间,黑洞般的河边就被星星点点的光芒照的勉强能看清周围。 “老大!我给您照着!您放心的找!” “好!再往西照一点!!” 贺沅顺着光一个猛子又扎回了水里,微弱的光芒在水底被削弱了好几倍,能见度连半米都不到,但是即使是这样贺沅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很清楚高晨他们还在等着自己把苗邈成功接回去,身为刑侦支队长,身边怎么能没有一个刑侦支队长夫人做陪衬呢。 二十分钟后,精疲力尽的贺沅再一次漂浮在水面上双眼失神的看着还在水面上不断闪烁着的光芒,时间每过去一秒,他的心和血就凉上几分。 漂浮在水中的他又顺着水游了几米,跟着就爬上了一块巨石,刚爬上去他的声音彻底崩了线,带着哭腔不断的呼喊着:“苗邈……你到底在哪……这水里又冰又冷的你受不了的……你快出来啊……” 对啊,水里这么冰,他刚爬上来没半分钟,就又是一个弯腰钻进了水中,关于苗邈……哪怕真的是死了,他贺沅也要亲自把他带回临港。 哗啦—— 再度出水的贺沅又一次抓住了一块石头,失去高光的目光在水面上一遍遍的借着头顶的手电筒光芒搜索着,突然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起来,那边漂浮在水中一上一下的是——苗邈的外套! “苗邈!”贺沅立刻拔腿就游了过去,他疯狂的喊着苗邈的名字,根本顾不上自己灌了一肚子的河水。 “苗邈!我来了!你别动!” 快点,再游快点,就差那么一点距离了! 被冲到一根粗壮树枝上的苗邈已经没有了意识,他消瘦的身体还在水中不断地摇曳着,像是没了脊椎的软体动物一样随着水流一上一下,他的衣服也因为湍急的河水被脱掉了一半。 当贺沅的指尖碰触到苗邈漂浮着的袖子时候,只是一刹那贺沅整个人所有的力气就瞬间被抽了走,他顾不上苗邈是否还活着,连气都没喘匀就一手框住了苗邈胸前,一手扒着水边硬是激发出了身体最深处的潜能,竭尽全力的一点点朝着岸边靠去。 “苗邈,再坚持一会,老公来救你了,我们马上就上岸……相信我,等你醒了我们就回到临港了,我妈包好了莲藕肉的饺子等你,你喜欢的奶茶店也正好第二杯半价……” 贺沅一边拖着苗邈一边在嘴里絮絮叨叨,好像只要他说的话够感人,苗邈就能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张开双眼看向他然后平安喜乐的过好一辈子。 泥泞不堪的岸边,贺沅跪在苗邈身边立刻展开了溺水急救,他来不及去听苗邈还有没有心跳,只是顺着自己的意识相信苗邈还活着,一股脑把所有能直接展开的溺水后急救措施全做了一个遍。 一系列的抢救后,苗邈依旧没有反应,贺沅彻底急了他红着双眼抬起头看向了手电的位置:“高晨!赶快让人过来,苗邈我找到了!!!” 第138章 第 138 章 几分钟后,救援队的手电筒照亮了贺沅那张满是哀伤的帅脸,愁眉紧锁的样子在白色的光芒中还再不断的滴着水。 “在这里!快!” “担架!” “快快快!让医院那边准备好接收!” 一时之间,救援人员的声音在山谷里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焦急的围着苗邈一圈又一圈,只有贺沅像丢了魂一样,整个人呆滞的站在混乱之中,就那么看着苗邈被抬上担架然后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视线内。 一直到高晨他们赶到的时候,贺沅都还没有回神,依旧是望着救援队消失的方向,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 “老大!”高晨伸手在贺沅面前晃了晃:“苗邈呢!” 贺沅望着救援队的方向瞳孔微闪:“被救援队带走了……” 高晨用手电筒的光在贺沅身上上下一扫,才发现他的外套不见了,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加绒衬衫,而且由里到外全都湿透了,高晨急速的叹了口气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走向前披到了贺沅的肩膀上,随即安慰似的轻拍了两下: “老大,你外套呢?” 贺沅请抬起眼帘带着微颤的瞳孔对视上了高晨的目光,声音一度哽咽到听不清:“我怕苗邈冷……脱给他了……” 此时的米月也憋着通红的眼眶走向前,在身上摸索了几秒后掏出几张卫生纸递给了贺沅:“贺队,你擦下头发吧……” 贺沅听不清米月说了什么,只是在昏暗中捕捉到了她的嘴唇一动一动,朦朦胧胧间又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了苗邈的呼喊,那么真实又那么虚无缥缈。 “贺沅,我爱你。” 登时,贺沅的表情急速变化,泛红的眼角挂上了怒气,他一把撑住了高晨的肩膀,用着几乎要捏碎他肩膀的力道,恶狠狠的瞪向高晨:“卜钊呢!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高晨摇摇头:“没有,图队还在带着人搜索,有消息的话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老大你就放心吧,卜钊跑不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会给你和苗邈一个交代……” “沙沙沙……”高晨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发出了声音:“报告图队,这里是救援队,伤者苗邈已经送上救护车,将要送往河兴军属医院,报告完毕!滴——” “随时报告伤者情况!”图瓦勒严肃的声音几秒后也从对讲机中响起。 就这几秒的时间,贺沅湿漉漉的脸几乎都要贴上了对讲机,他聚精会神竖起耳朵的弓着腰趴在高晨的腰间,其动作像极了准备猥亵高晨一般。 直到对讲机里沙沙的声音完全消失,贺沅心里的心头一松,支撑着整个身体的最后一口气才彻底吐了出来,他晃晃悠悠的站直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就靠在了高晨的肩膀上。 “高晨……苗邈会回来吧……”他不确定的声音里面充满了颓废和令人心疼的委屈,以至于高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伸手不断的拍着贺沅的后背。 空气经过了短暂的安静后,米月突然一怔似乎想起来什么,立刻掏出了手机扒拉了两下后往贺沅面前一送,紧跟着静谧的氛围中苗邈的声音就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 “米月,今天是贺沅的生日,你帮我去买个蛋糕吧,我把他家钥匙给你……对了,让店家再帮忙写上一句‘我爱你’,辛苦了。” 短暂的语音让贺沅整个身体一震,立刻从米月手中夺下了手机,满眼通红泪光闪烁的反反复复又播放了几次。 “呼——” 半分钟后贺沅重重吐出一口气,把手机往米月手里一送,二话不说绕过众人疾步就跑了起来。 这一跑霎时把高晨他们直接看愣了,顾不上被贺沅甩到地上的外套,立刻拔腿就追了上去:“老大!你去哪!” “去医院守着苗邈!不然我怕我不在他生气不肯醒来!” 贺沅像打了鸡血一样跑的飞快,虽然他连这个山谷的出口在哪都不知道。 “老大!别往那边去!这有缺口能上去!我们的车还在上面!!”高晨洪亮的嗓音在山谷里形成了回音,震的贺沅当即虎躯一震直接掉了头。 医院里,人声鼎沸中铁轱辘的声音格外刺耳,它滑过光滑的地面一路哐哐的飞向了手术室,很快手术室的红灯就从厚重的铁门上方亮了起来。 人声鼎沸的走廊尽头,贺沅站在人群最中间,他毫不留情的推过挡在面前的医生护士警员,迈着自己的两条大长腿,每一步都迈出一米多的距离,浑身湿透的他因为来不及换衣服,就这么在走廊里留下了一排水印。 贺沅站在手术室门外仰头看着门上方的红灯,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呢喃道:“苗邈……这个灯灭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睁着眼从里面出来……” 往日生活的点点滴滴此刻在贺沅的内心不断浮现,他目光呆滞的仔细回味着这些美好的过往,没人注意到他的嘴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正在越来越深。 突然米月举着手机一路小跑了过来,她站在贺沅身边一歪头把手机向他面前一送就看到了贺沅嘴角的笑,先是一愣立刻又正色道:“贺队!图队那边来消息了!卜钊的尸体找到了!” 不知为何,贺沅一转身就是一拳。 “嘭!”结实的拳头打在了无辜的洁白墙壁上。 “我的苗邈都特么泡发了,他死了有啥用,告诉图瓦勒’羊群‘没了头目,必定会很内乱,越是这种时候越利于我们警方行动,还有柏无双那边人既然没死就给我往死里审,听见没有!” 贺沅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说话间的他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都是怒吼出来的,吓得周围行色匆匆的护士一脸紧张的站在原地,好一会才继续迈腿冲进了手术室。 米月没有立刻接话,她把手机在手里晃了晃,用眼神告诉了贺沅电话那头还有个人等他接电话。 “你说。”贺沅拿起手机语气冰冷。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图瓦勒的厚重的嗓音才响起。 “贺队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给你说卜钊的尸体在下游水库找到了,你说说这漂的真快,这才半个小时就飘到了下游……” “致死原因。”贺沅的话简单明了。 “头部遭受重击,头骨凹陷,怀疑是在水流中磕到了石头上。” “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了……”图瓦勒一愣,这态度也太平淡了吧,怎么说卜钊也是头号大毒枭,这反应属实不对啊。 “没事就挂了。” “嘟——” 图瓦勒望着被挂断的手机一脸蒙圈的把它装进了兜中,心道:“这贺沅是咋了,之前还雄心斗志的说要把卜钊摁到尼罗河里喝洗脚水,现在人刚死就这副态度,难不成跳崖时候也磕着了脑袋?” 手术室门口,等待了两个多小时的众人很明显已经进入了疲惫状态,他们东倒西歪的蹲在走廊上,可眼神中的目光却依旧坚定不移的望向手术室的大门。 特别是为首的贺沅,已经笔直的在手术室门口纹丝不动的站了两个小时,若不是眼皮还会眨巴,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尊雕像。 空气中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同样拉长的还有贺沅那张挂满阴森气息的脸。 “吱——” 手术室的门被从里推开,登时蹲在墙角的高晨米月等人就冲了过来,特别是贺沅,在护士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抓起了护士的手,语气满是焦灼:“医生,怎么样了?” 从里面出来的护士是位女孩子,她显然被贺沅这激动的情绪吓到了,但是碍于贺沅那张星二代的脸实在是出了奇的好看,丝毫不生气的开口道:“还好溺水急救做的及时,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危险期还没过去,需要再观察一晚。” “那还有其他的伤吗!” 小护士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继续说道:“头部有遭受撞击的痕迹,颅内淤血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不过看情况不是很厉害,应该可以自行吸收,还有就是我看了一下,他脖子上的那道道刀口有点深,可能日后会留疤……” 贺沅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了手术室里面,透过缝隙清晰看到了手术床上苗邈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还有围着他不断来回走动的医生们,紧跟着两行热泪就从脸上直接滑落了下来,这是极度紧张恐惧后的那口气所引出来的泪。 “那……我什么时候能守着他。” “亲属的话,可以安排一个人守夜,但还没过危险期,所以不能长时间探望,朋友的话我们建议……” 贺沅眼帘一抬:“是亲属是亲属,我是他最亲最爱的老公,我能守着他吗,就在隔间玻璃外面守着也行!只要能守着我蹲垃圾桶里我都愿意!” 这一瞬间,小护士的脸色微微一变,诧异的看向了贺沅。 高晨连忙捂住了贺沅的嘴:“老大,咱先去看看魏队,他也刚做完手术没一会,苗邈这边等安排进了病房咱再守着他,乖,我这就带你去魏队病房!” 说完,高晨就扯着贺沅的肩膀硬是把他拉到了魏昇的病房,只留下了小护士一个人还在原地笑的十分有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是快完结了 第139章 第 139 章 苗邈的苏醒可以说是掀起了整个河兴市局和临港市局的抓内鬼计划,所有人都竖着耳朵睁着眼仔细观察着往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那些战友们,比起这些年的情谊,他们胸腔中对正义的追求更胜一筹。 “图队!有人举报说咱们支队的文职有受贿行贿的!” “贺队你来看!这个人是不是咱局里的!” “图队图队,格队醒了说有事情要和你汇报,好像关系到咱局里的内鬼,不过她说的含糊不清我也听不清,您快去看看!” 医院住院部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不知道的还以为走进了哪家消毒设施齐全的菜市场,只是擦着他们肩膀匆忙而过的不是买菜的大爷大妈,而是统一着装的刑警和缉毒警们。 特别是苗邈的病房,已经完全变成了贺沅的办公场所,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 “媳妇~啊~” 贺沅举着满满一碗鸡汤坐在床边,一边喂苗邈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高晨的报告。 “……到目前为止,临港市局的三名涉黑警员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为了防止他们的家属闹事,连同老婆孩子等一众家属也被我们一并控制,在今早三名涉黑警员的口供中,他们交代了在交易期间的钱财均是现金交易,所以魏队在调查银行流水的时候才没有发现他们……” 高晨喝了一口水一抬头就看到贺沅满眼爱心的正给苗邈擦嘴角,他翻了个白眼从心里小声抱怨了几句单身狗的悲哀,然后轻轻咳嗽了几声:“老大,你在听吗?” 贺沅端着碗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高晨的话停顿,反倒是更猖狂了些,他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起身就在苗邈的额间落了一个吻,还十分不舍的沿着鼻梁又一路亲到了嘴唇。 “贺沅,高晨叫你呢。”苗邈小声提醒他旁边还有人。 贺沅意犹未尽的又在苗邈唇间缠绵了好几秒才站直身体转头看向高晨,脸上的不耐烦和厌恶都快要挤出屏幕了:“啥事赶紧说,我还要喂我媳妇吃饭。” 此时,抱着卷宗从高晨身后走过的米月抛来了一个神奇的眼神,还附上了一句:“我们要是不在,你都恨不得把自己喂给小苗警官了……” 这小声的嘀咕很显然准确的飘进了贺沅的耳朵,他那张很久没笑过的帅脸一秒就笑出了褶子:“知道还不快点干活,在这磨磨唧唧的,错过了我的排卵日,苗邈什么时候才能怀上我贺家的种!” 高晨、米月:“????” 苗邈:“?再给你一次机会。” “还不赶紧干活,你们支队长夫人发话了!”贺沅眼神快速闪躲:“我去把碗洗了!” 冲到门口的贺沅刚一开门,就被要进来的人撞翻了手里的空碗,三开头四位数的手工青瓷碗就这么在地面上发出了一阵悦耳的声音,紧接着再看去就是它四分五裂的模样。 这碗可是苗邈最喜欢的碗,贺沅来河兴的时候还特意用泡沫纸糊了里外三层才敢把它装进行李箱,这下好了,刚吃了两次饭就彻底牺牲了,于是贺支队长一抬眼就要发火:“你走路不……孙……孙厅……” 孙厅笑呵呵的冲着他一摆手,转头低声吩咐道:“把地上收拾一下,在门外等我吧。” 说完他就绕开了贺沅径直走到了苗邈床头上,苗邈见状就要从床上坐起,被行动快一步的孙厅直接摁回了床上:“躺好就行了,我听说你脑内还有淤血,就不要乱动了。” 苗邈的瞳孔当即微闪了几下,片刻后他挪着坐直了身体靠在了床头上:“叔,您怎么来了。” 这一声“叔”喊得孙厅眼泪当即就从眼眶里打起了转,他根本就没想到苗邈会再叫他叔,毕竟这十几年下来,他听到最多的就是苗邈那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孙厅。” “这边行动结束了,听说你在住院,所以就过来了。”孙厅含着笑的眼角舒展开。 “您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早上,到了以后去这边市局看了看,听了两场审讯就过来了,怎么样还痛吗,头晕不晕,要不我们就回临港治疗,那边的医疗条件好一点,而且还离家近……” 说到这里,孙厅那明显没有休息好正泛着红血丝的眼就看向了贺沅,迟疑了几秒才继续说道:“这样,贺沅来照顾你还方便点,他在的话我会比较放心,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又刚死里逃生,还是挺危险的。” 贺沅下意识的冲着苗邈一点头,立刻附和道:“苗邈,我们回去吧,我妈还等着你呢,这边就先交给高晨他们的,也没什么需要我处理的了。” 苗邈转头看向了窗外,南方冬日里的晴朗阳光让他的心间一下就舒服了些,片刻后他一歪头拿起了杯子轻抿了一口:“那我们明天回去?” “好,我们明天回家。”贺沅激动的直接半跪在了苗邈床边,跟着他的额头就贴在了苗邈冰凉的手背上:“我去问问大夫有什么注意事项,你和孙厅聊会吧。” 说完,贺沅直接起身走到了门口,一转脸冲着高晨和米月扔了一个“赶紧出来”的眼神,两人立刻会意,抱着自己的档案一溜烟就跑出了病房。 偌大的VIP单人间现在只剩下了苗邈和孙厅,他们俩人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一致的看向了窗外温暖的阳光,一直到墙上的指针咔的发出一声低响,孙厅才收回了目光看向苗邈。 “后悔吗?” 苗邈靠在床上摇了摇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能够让我亲手把卜钊送进监狱的机会,虽然现在……” 他垂头叹了口气又重新抬头看向了孙厅,那平淡冰冷的眼神中突然充满了坚定:“虽然我没能把他亲手送进监狱,但现在他死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了解了我一桩心事。” 孙厅低声笑了一声,坐到了苗邈的床边上:“为什么这么想抓到他。” “因为我是警察,他是毒贩,就这么简单。” “苗邈啊——这么多年我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从上次你卧底归来我就看出了不对劲,虽说你以前就不爱同人讲话,但好歹你还是蛮开朗的,可你回来以后我却在你房间里发现了治疗抑郁的药物,你能告诉我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此时,苗邈的目光迅速别开了孙厅关心的眼神,在思索了好几秒后他轻声道: “卧底这种工作能干下来的没有几个人心理会不受到创伤,杀人越货我们这种干卧底的谁没接手过,我那时候只是因为自己心理承受力比较差才会那样,不过现在好了……” 他抬头看向了门框上方的玻璃,似乎看到了贺沅乌黑的短发在玻璃外一动一动,看到这里苗邈的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现在我有了贺沅,一切都有了希望,他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所以我不会再一个人去抗那些事情……他的臭毛病确实很多,可在我旁边却会一直收敛着,所有的坏脾气从来不会对我发,甚至手机没电了都会提前告知我一声让我别担心,他这种人也难怪会让我把心放心的交出去。” “这就是你豁出去命也要处理掉后顾之忧的原因吗?”孙厅的语气依旧温润。 “我记得这次行动前您问过我理由,没错,这就是我必须要亲手结束这一切的理由,我想和贺沅安安稳稳一辈子,哪怕天天加班我也愿意。” “吱——嘭!”病房的门被人一掌直接推开然后砸到了门上。 站在门口的贺沅满脸憋得通红,眼眶里的眼泪已经快要掉到地面上,他大步直接跨到了病床边,一弯身眼眶里的眼泪直接砸到了苗邈的被子上。 “这可是你说的,要和我安安稳稳一辈子,不许骗我!” 苗邈呆滞了两秒,若无其事的伸手擦掉他鼻尖上还挂着的眼泪,轻声道:“我说的,我答应你,等回去了我和妈学包饺子,给你包一辈子。” “那不行!”贺沅直接拒绝了苗邈的话,在苗邈变脸前立刻又开口:“我哪舍得让我媳妇这双比仙女都好看的手每天被柴米油盐污染,那我每个月给白阿姨发的那些工资不就白给了吗,想吃让白阿姨包就是了,你只要每天陪着我三顿饭顿顿不落就可以了。” “好。” “你们两个可以了啊,这还有我这个老年人呢,上了年纪了本来接受能力就差,你俩还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你们说像话吗?”孙厅转头看向了在门口挤作一团的高晨米月和葛东杰他们,更过分的是连魏昇都被花无余扶着拄着拐杖站在门外探了个头进来。 “不像话!”门口众人齐声回答。 “哈哈哈……”孙厅笑的十分爽朗,极具传染力的笑声让周围所有人都一扫脸上的疲惫挂上了笑颜,跟着他问道:“那怎么办?” 刚刚还凑热闹的众人立刻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由于魏副支队长拄着拐杖十分不方便,于是他很不幸的站在了人群最前面,少顷他眼珠一提溜落在了脚尖上,声音比刚刚的呐喊分贝明显少了一大半。 “我还能怎么办,孙厅您要知道贺沅他是支队长,我们官没他大,看到他明目张胆的秀恩爱还能怎么办,只能受着呗,再说了这时间久了我们也就习惯了,不过还是有好处的,要是赶上哪天苗邈想吃个什么东西,我们还能跟着捡上一口,总体来说……好处还是多过坏处的。” 贺沅狡黠的一笑,冲着魏昇一挥手:“爸爸的好儿子,爸爸没白疼你,等回了临港我带你去泡温泉。” “可别,上次泡温泉就泡出了绑架案,我可不敢去了。”魏昇连忙摆手拒绝。 “哈哈哈哈……” 河兴市军属医院外,警车一辆接着一辆的驶过,医院内所有行色匆匆的警察脸上都挂满了“今年年度奖金有着落”了的笑容,那场轰动全国的缉毒行动,就这样走进了尾声。 在外界看来,这场行动中所有参与的警员都是劳苦功高的角色,没人知道这些日子他们经历了多少生死,送走了多少战友,他们肩上的勋章告诉我们,是这些人替我们搏来这青天白日的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上算完结了,算了算写了四个半月,挺感谢你们能看到这最后一章,看到这里的作者有话说,说实话有时候真的不想写了,但是挖坑不填的不是好孩子,没什么太多感想,就喊一声社会主义好吧。 另外,一百分感谢给我灌溉营养液的娃,一万份的爱你们。 再补一句,应该是有番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