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那边有远方 作者：沐渔 文案 这是一个少女的不幸，她的人生一直是被动的，她想改变自己错位的人生，逃离生活带来的不幸。她在生活的泥澡中努力地挣扎着，用冷漠的面具阻挡外面的风雨。当那道温暖的光时适时出现，她的生命开始有了色彩，亦让她对生活有了新的憧憬......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娣，季棠 ┃ 配角：顾徕，麦小米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缘之一字不可求，不强求 立意：某始终希望个人思想终能配得上当今发展 第1章 序言 我从来都相信能量是守恒的，运气也一样，好的坏的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人生。我时常在想是我变了，还是周围的人变了，亦或是人性变了，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或许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完全知道。这问题永恒或许将一直存在于社会。 社会的多样性和网络的跨时代发展让我们看到了更多的新鲜事物，有真的，有假的。我自己也每天浏览各种APP，它调剂了我们的日常生活，同时也无意中暴露了许多个人隐私。但看的人是否能始终坚持自己的内心而不被其左右？更确切的说是真正明辨是非的能力。生活在社会的食物链上，时常不知自己身处哪一环节。 我经常会在网络上看到很多令人气愤的视频，但是尽量不去评论，或者偶有评论语言尽量不先带有攻击色彩。人们总说雪崩之前的每一片雪花都不是无辜的，而我始终坚信这一点。但这些社会问题是否真实存在呢？他们是否无辜？好人与坏人有时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碰瓷、校园暴力、网络暴力、儿童拐卖、未成年伤人或杀人、精神病伤人等等这些事件每天都充斥在我们的周围，被数以万计的人讨论、品评。它也让我们更快知道了这些新闻，这些事实背后的伤害。同时，今天，网络不知不觉亦成为了无硝烟的主战场，人肉搜索攻击更是频繁发生，这是一把双刃剑。谁是被害者？而谁又是救赎者？我思而再三决定写下这一篇文章，仅仅想通过此文反映一些内心世界的起伏。 时代的快节奏发展下我们的内心都是焦虑的，思想层次的提升是否能匹配社会的快速发展在我看来这很重要，而很多人恰恰是适应不了的，只能被推动着向前、再向前。我只希望我的文章能给看到的人一些启发，仅此而已，即使是很小的一部分人看到。 谁对谁错，谁是谁非的问题中永远掺杂着主观因素，因果循环下亦始终存在人道、天道、法道。 第2章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因果循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所享受的欢乐和承受的痛苦其实早已注定。 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沂城的上空久久不散，仿佛预示着暴风雨的前兆。17岁的许娣穿着一中的校服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走的并不快，扎着普普通通的马尾辫，随着走动欢快的跳跃着，双手略略搭在两侧的书包带上，独自走在这条熟悉的巷子。她的双眼十分清澈，眼底却带有不属于这个花样年华的沉静，又夹杂着几缕几不可见的恐惧。这条小巷见证了她多年来的成长，它这么短，却又那么长。 “啪”，突然砸到胸前的一杯半剩的奶茶阻止了许娣前行的脚步，些许漏出的黏腻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顺着她的睫毛滴落在地上瞬间摔成了几瓣，而后立即与沥青融为一体。‘嗯，是草莓味的’，许娣难得此时还能分心判断奶茶的口味，她内心自娱自乐的想到。 “呦，这不是咱们学校三班的许娣同学吗？真是不好意思，手滑，没看见！”话落，引来周围一阵嬉笑。这带有嘲讽式的道歉出自一个女生之口，此时，她的旁边围绕着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尖锐的笑声在略显寂静的巷子里反衬的得愈发刺耳。 许娣的眼睛淡淡掠过胸前的污渍而后扫向对方，是学校高三的几个刺头，许娣对他们并不陌生，这种时不时地骚扰半年内她已经不记得到底发生过多次了，只是每次捉弄的方式不同而已。学校也是分小群体的，这几人就是，经常聚在一起抽烟、喝酒、打架，找家长对于他们来说实属家常便饭，然效果并不乐观，学校也很头疼。几人分散的斜靠在巷子的两侧，校服松垮的套在身上，书包随意的搭在肩上。许娣将目光锁定在挑衅的女孩身上，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许娣下意识的握紧垂在两侧的双手，略挺直了背脊，面色平静的开口：“你们想干什么？”声音波澜不惊，轻柔悦耳。 女孩撇了撇嘴，眼中闪过恼怒，为自己的恶作剧并未在对方脸上看到惧怕和畏缩而略有不满，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颇不耐烦，眼中的恶意一闪而逝，“看什么看？没想干什么，不是已经说对不起了么？” 许娣深吸一口气，压下汹涌而来的熟悉的酸涩感，冷静说道：“那我走了。”说完径直走了过去。 女孩儿对于自己的挑衅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而异常恼怒，看着眼前挺直背脊走过的许娣大声开口，“喂，让你走了吗？” 许娣并未回头，隐约中仿佛听见一道男声的劝阻：“算了吧，真没意思，我们走吧！”女孩儿不愿，却也没有追来，随着许娣的离开，争执的声音逐渐停歇。 她多么想反抗，想将落在地上垃圾一样的半杯奶茶捡起来扔到对方脸上，可是她不能，对方人多势众，她退缩了，看，她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还有30天就高考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闪失她也赌不起，也不能赌。想到高考，许娣被乌云遮住的心有了一丝光亮，再过不久她就会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这座令人厌恶的城市重新开始，想到这里她低沉的心情又雀跃了几分。 忽然一阵风吹过，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豆大的雨滴紧接着砸在身上、脸上、地上，预示着酝酿了一下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许娣此时无暇多想，将思绪抽离回来，她加快了行走的脚步，越来越快，快到不自觉的奔跑，后面人说话的声音再也听不清了，也许他们早就走了，毕竟暴风雨要来了，谁知道呢？然而这些都不是她所需要操心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拼命地向前。 巷子的一端站着一个打着黑色大伞的少年，狂风夹杂着暴雨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目光幽深，总是带笑的嘴角紧抿着，看着雨中不断奔跑的瘦弱身影若有所思，直至人在转角处消失不见方收回视线离开。 人生看似是互不相交的平行线，但变量的存在又使其产生莫须有的交集，躲不掉，推不了，只能被动的选择接纳，过程就是成长的代价。 许娣冲进一所老旧小区的楼道，快速的奔跑加上雨水的拍打令她有瞬间的窒息感。楼道里灯光昏暗，她背靠冰冷的墙壁缓缓蹲下以缓解胸口的疼痛，好一会儿方才平复心跳，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顿觉轻松了不少。双手支撑着双腿慢慢站起一步步爬向五楼，那是她的家，那个被人们比喻为温暖的地方。 许娣将钥匙插进锁孔，门锁的转动提醒着屋里的人有人归来。推开房门就看见母亲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的锅铲表明她此刻正在炒菜，她看着浑身湿淋淋的女儿上前关心，“乐乐回来了？”。 “嗯。”许娣边换鞋边低声回答她的问话。乐乐是她的小名，寓意是快快乐乐，可许娣每次听来只觉讽刺。 “不是带伞了吗，怎么浇成这样？快去洗洗，小心感冒了，洗完出来吃饭，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许母话音刚落，沙发上坐着的许父也开口附和，“是啊是啊，乐乐快去洗洗，洗完咱们马上吃饭。”隔着一段距离，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许娣扯了扯嘴角笑着答应：“好，那我先进去洗个澡。”说完拎着淋湿的书包走向自己的房间，身后的许母与许父目光相视，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又转身回到厨房。 许娣将房门关上，将淋湿的书包随手放在写字台上，在椅子上呆坐了几分钟后方才脱下染了污渍的校服去往洗手间。她仰头感受着热水冲刷到脸上的窒息，头脑中闪现着一幕幕画面，有小时候的，有长大后的，有自己的，有...... 晚饭期间许父和许母问了她一些学校和学习上的事，许娣捡着能说的一一回答。饭桌上的交谈并不多，碗筷的碰撞声显得尤其响亮。但许娣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懂事后她与父母的交流一向如此，许父许母却始终觉得尴尬，总想找些话题来说，或许是不习惯的吧，许娣想。 饭后许父到客厅看电视，许母去厨房洗碗，许娣则回到自己的房间复习功课。高三的课程大多一样，多以复习为主，都是题海战术，尤其是快要高考阶段，随堂考试成了家常便饭。许娣的成绩在班级处于中上位置，考上一本是没问题的，国内的顶尖学府有些难度，但是努努力也是有可能的。她拿出了今天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做完后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她合上试卷，抬手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桌上摆放的日历醒目的映入眼底，今天的日期已经被她划掉，还有30天，‘加油啊许娣！’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她怔怔地盯着窗外出神，豆大的雨点不停地拍打在窗户上，毫无停歇的征兆，衬的今夜格外的安静。 “爸~妈~我回来了！”季棠今天到家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一些。 季母看见儿子安全到家，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雨伞，季父则将儿子的书包拿到客厅，边走边打趣着说：“你要是再不回来，你妈就要派我去接你了。” 季母白了季父一眼说道：“早就该派你出去，我儿子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 “是是是，你儿子是宝，我是草行了吧？”然后笑着指了指儿子说：“我就再让你当一个月的国宝。” 季棠早已习惯了父母的日常斗嘴，这是他们显示恩爱的一种方式，他边往客厅走边笑着说：“没办法，谁让我现在还是祖国的花朵呢？” 季父笑骂，“小兔崽子，你也就30来天的花期了，好好珍惜吧，高考后你就是仙人掌了。” 季棠贫嘴，“那我也是仙人掌中最鲜嫩的一颗。” 看着父子俩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季母适时插口，“行了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赶快的洗手吃饭了。” “得嘞~”“遵命~”处于家中食物链最顶端的领导发话了，爷俩不敢不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了晚饭。 季棠无疑是幸福的，他家境好，成绩优异，父母开明且感情融洽，他开朗阳光的性格受到父母很大的影响，所以人缘一向很好，更是很多同龄人羡慕的对象。 饭后，季棠回到自己的房间，支腿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静静出神，眼中不时浮现出小巷里的一幕。就在今晚，他亲眼目睹了一场令人深恶痛绝的校园暴力，他认出了那个被暴力的女生是他的同学许娣，那个在班级没有多少存在感却又有着高度讨论度的女孩儿，想起她那瘦弱的身躯即使害怕却仍将背脊挺的笔直，小心翼翼维护着那一点自尊。季棠或多或少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对她，毕竟在这个网络异常发达的时代已经没有多少秘密可言了。多可笑，人们厌恶网络信息异常发达的同时却又离不开它，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征。 大雨不停的下，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的两个人各怀心事，均望着窗外的大雨出神，明天又会是怎样的开始？ 第3章 我们怀念青春，却又回避青春。我们怀念青春的率真，怀念那个年纪应有的纯粹，同时又厌恶那些过于叛逆的言行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人带去的伤害，十七八岁是多么矛盾的年纪啊！ 雨停了，太阳依旧升起，今天与昨天仿佛别无二样，只有日历上的日期又被划掉一天。高三的时间争分夺秒，尤其到了高考冲刺的阶段，学校早就要求全体高三学生上早晚自习，早上八点前和晚上七点后都在学校上一堂自习课。 季棠昨夜没有睡好，早早起来吃了早饭提前去往学校，路过一家小摊时不经意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专心致志的吃着早餐，嚼的缓慢而仔细，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本应前行的脚步顿了顿后便拐了个方向。 季棠走到小摊前站定，笑呵呵的冲着摊主说：“阿姨，我要一根油条和一碗豆浆，在这里吃。” 小摊的阿姨看上去50多岁，男孩爽朗的笑容在朝阳的掩映下显得格外阳光帅气。阿姨顿时母爱泛滥，笑着夸赞：“好嘞，小伙子长得真好，学习辛苦吧，多吃点。”边说边把盛了满满一碗的豆浆和油条递了过来。 “谢谢阿姨！”季棠笑着谢过摊主，端着豆浆和油条径直走到许娣所在的小桌前站定，开口问道：“请问我能坐这儿吗？” 许娣正吃着忽觉头顶一暗，接着耳边传来一声询问，抬头一看竟然是季棠，感到很意外，诧异只是一瞬，立马归于平静，她点点头回了两个字，“可以。”然后继续低头吃剩下的早餐。 季棠坐到许娣的对面，看着只说了两个字又继续安静吃饭人只能努力寻找话题。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你经常在这里吃早饭吗？”说话的同时他扫见许娣今天的校服干净的很，不见一丝污渍。 许娣没想到季棠会再次跟她说话，他们虽然是一个班的，三年下来接触的时间并不多，更不熟络。惊讶的同时再次抬头答道：“嗯！”想了想又补充了两个字，“还行。” 饶是季棠再健谈此时也很无语，无奈打趣道：“你可真够惜字如金的。” 许娣听罢有些尴尬的扯了下嘴角，红晕悄悄的爬上了耳朵，开口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大会讲话。”说的无比正式。 女孩的双眸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清澈又沉静，不带一丝杂质。季棠呆愣了几秒方才回神，喝了一口豆浆笑着说：“没事儿，我开玩笑的，哎，这儿的豆浆还挺好喝的。”说完像要证明一般又喝一口。 许娣觉得自己再回答两个字不太好，于是这句多说了一些，“嗯，他家的豆腐脑也挺好喝的。” 季棠扫了眼许娣剩下的半碗豆腐脑说道：“是么？那我下次也试试。” 说完二人一时间相对无言，季棠一边心不在焉的喝着豆浆，一边暗自观察许娣，几次欲言又止，终是没有问出那句‘你还好吧？’ 许娣吃掉最后一口蛋饼，抬起头对季棠说：“我吃完了，先去学校了，你慢慢吃。”然后拿起自己的书包起身准备离开。 季棠连忙放下手中的勺子也拿起书包说：“正好我也吃完了，一起吧！” 许娣看了眼他盘子里孤零零躺着的那根一口未动的油条没有说话，点头同意。 小摊离学校很近，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二人默默的向学校走去。阳光透过高大的银杏树照射到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斑驳交错的树影与行走的人影纵横交错，几滴被风吹落的水珠偶尔落在头顶，女孩儿鬓边的一绺碎发随风微动，扎在脑后的马尾辫随着走动一下一下自然的来回甩动，迸发着勃勃生机。 似乎察觉到旁边的视线，许娣扭头看着旁边行走的男孩儿，无声的询问。 季棠憋着一路的问话在这一瞬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你还好吗？” 许娣有刹那间的不明所以，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复又逐渐清晰，脚步暂停，她隐约猜到季棠一定是目睹了昨天的一幕，就是不知道看到多少，也许并不是他一人，还有很多其他的过客，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此刻的她有一种被人看穿的窘迫，青春期的年轻人的自尊心是多么的脆弱啊！饶是她再聪明内敛，也只是个不到18岁的少女啊。虽然羞窘，但许娣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关心，或许更多的是同情，可无论什么，都不是她需要的。 稳了稳情绪，看着对面阳光的男孩沙哑的开口：“挺好的，谢谢！”再无多余的话语。 话一出口季棠就后悔了，尤其看到许娣佯装坚强的平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他忽视了这个年纪的敏感，他的好心或许揭开了对方的伤疤，而许娣沙哑的声音恰好证实了这一点。 季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连忙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刚巧路过，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不怪你。”这毕竟是来自一个同学的好意关怀，她知道。 “那就好。” 既然已经开口，季棠不想半途而废，想了想又问：“他们经常这样吗？” “谁们？” 季棠忽而理解了许娣话里的意思，只觉凄凄，勉强继续，“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有用吗？只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恶作剧，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许娣的语气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季棠默然，而后又问：“家长也不知道吗？” 这次许娣没有回答，只是讽刺的一笑，这是季棠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除平静以外的表情，孤独而又脆弱。他想起了一些关于她家里的一些传言，心里继而明朗。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有对未来的茫然，有对环境的厌恶，有对女孩儿的怜悯。他知道这样的事件远不止一例，许娣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许娣’，‘他们’每日在周围的冷暴力下承受着、挣扎着。那些人自认为的一点恶作剧，一点言语上的谩骂嘲讽，被孤立，更甚者是殴打，他们躲在未成年的□□之下肆意发泄自己的青春，并拉着周围的人一起加入，寻找所谓的‘志同道合’，而围观的人更多的是选择漠视，就像昨天的他一样。想着想着，季棠内心深处涌现一丝羞愧，为自己的明哲保身而羞愧，这一刻他忽而想通了一些事情。 季棠粲然一笑，眼中多了一抹不一样的神采，只见他郑重的盯着女孩儿的双眼说：“许娣，你记住了，你没有错，知道吗？” 许娣从没见过这么温暖而阳光的笑容，仿佛可以照亮周围的黑暗，再听到那句铿锵有力的话，不自觉怔怔的回复：“记住了，我没有错！”神思归位方觉自己所答，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是啊，自己并没有错，为什么要自责和羞愧呢？错的是他们啊！ 许娣第一次如此正视自己，这次是发自内心的道谢：“谢谢你，季棠！” “不用谢，许娣！” 说完二人相视而笑，在这个暴风雨后的清晨，二人因为有了共同的秘密而瞬间拉近了距离，这是属于他们即将18岁的秘密。 因为路上的耽搁，许娣和季棠今天的早读双双迟到了，所幸老师不在，但两人一起走进班级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季棠在班级是个发光体般的存在，而许娣则恰恰相反，被无视的的仿若一个透明人，大家实在想不通两人什么时候这么有了交集，随着他们走近，大家的八卦心理也蠢蠢欲动。 许娣习惯性的沉下眼睑，旁边的季棠恰在这时伸手拉了下她的袖子，以眼神给予鼓励。接收到他鼓励的眼神，许娣下意识的抬头挺胸，目光逐渐归于平静，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季棠目露赞许，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两人的眼神交流被其他同学看到，有漠视的，有嫉妒的，有八卦的，有好奇的，谁知道呢？我们管不了人心，只能管好自己。 小声议论与做题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偶尔还能听见后方传来男同学对季棠的小声追问，季棠简略回答几句，听的并不清晰。 许娣的同桌是个略微胖胖的女生，叫麦小米，爱吃，也有一颗爱八卦的少女心，因为胖，同学们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大麦，但许娣还是更喜欢叫她小米，她是学校里为数不多对许娣释放善意的人。此时麦小米小心翼翼的瞄着她欲言又止，许娣对她笑了笑并未解释，拿出英语试卷开始做题。麦小米看到对方并没有交谈的欲望，忍了再三还是咽下到了嘴边的八卦开始心不在焉的看书。 铃响后，教室里坐着的每一个人又是努力上进的好学生。 第4章 青春是张扬而冲动的，可以为了一句话而破口大骂，可以为了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而大打出手，亦可以为了仅对异性产生的懵懂好感而相互较劲，这在成年人的眼里显得幼稚而可笑，可这就是绝大多数人的青春。 人类之间建立友谊有时候很莫名其妙，他们不一定有相同的爱好，也不一定真正的认可对方。他们时常聚在一起或成为朋友往往只是因为一个人，一件事，或者一个话题。这个人可能是一个当红明星，也可能是广大网友口中的坏人，也可能就是自己毫无原则所憎恶的人，他们会因为一个热度很高的话题而聚在一起讨论，抑或同仇敌忾，以示自己与大家站在同一阵营。 现在的许娣就是那个媒介，她的存在使周围一些人的友谊显得异常牢固，好像她的存在会脏了他们的世界。 许娣永远也忘不了半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天她的世界逐渐被黑暗吞噬，那一天警车停在她家老旧的小区下面，将她的父母带走协助调查。那一天哭喊声、议论声交织一片，有父母的，有弟弟的，也有弟弟的父母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将整个小区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人群里的谴责声和议论声大又刺耳。 “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哦？老许家小儿子的亲生父母找来啦，听说是当年没看好被人拐走了，不知怎么到老许家了……” “不是亲生的？” “哼，亲生的能被警察带走？肯定是骗来的。” “就是，肯定有猫腻，你们没看新闻啊？都上新闻了，现在网上骂的人可多了，都是我家小子跟我说的。” “就是可怜他家大女儿了，文文静静的，从小对个不知哪来的孩子比对亲生的都好，这下好了吧，人家还不是跟自己的亲生父母走了。” “哎，作孽啊！” …… 许娣脸色苍白，就这么孤身站在人群后面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旁边的人仿佛才看到她的存在，互相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停止了交谈，可别处仍在继续。 那一天，她亲眼看着警车开走，一点点消失在眼前。恍惚中，她亦不记得父母被带走前是否看见了她。 她以前有个弟弟，名叫许家宝，是她父母给取的，意为家里的宝贝。她和许家宝只差三岁，有一天父母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男孩，说是她的弟弟，并告诫小小的许娣要对弟弟好，让着弟弟，那一年她刚满六岁，之后不久他们就搬到了现在这里，她当时并不理解。 她那时年幼，不清楚为什么家里突然间就多出个弟弟，而自己的父母对他甚至比对自己还要好。刚开始她对这个弟弟也是喜爱的，三岁的小男孩儿白白胖胖的，一逗就笑，更会甜甜的叫她姐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越来越明显的偏心，她渐渐变得安静，甚至透明，不再主动招惹这个弟弟，与家人的感情也变得平淡，仿佛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 长大懂事后，她逐渐知道了许家宝根本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但她假装不知道，更从没对人提起。但纸终将包不住火，这一天还是来了。 听说许家宝的亲生父母家庭条件很是不错，比他们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尽管她的父母已经尽最大的能力满足儿子的所有需求，但许家宝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也许是多年来许家宝对许父许母还有些感情，向他的父母求了情，他的亲生父母最后鉴于许娣的父母只是买主，并将许家宝好好的抚养长大，最终并没有上告。 后来她的父母回来了，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从那之后家里没人再提起许家宝。生活仍在继续，或许觉得亏欠，抑或弥补，许父许母将生活重心逐渐转移到女儿身上，可他们从没想过自己的女儿早已不是当年需要父爱母爱的小女孩儿了。 那件事直接将许娣一家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连续多天在各大新闻网页置顶，评论区里一片谩骂，有骂当时拐卖孩子的人贩子，更有骂许娣父母的，更甚者还捎带家属，无数的人躲在键盘后面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情绪，谁对谁错早已分不清了。 “拐卖小孩儿的天理不容，抓住了判重刑！” “同情孩子的亲生父母！” “孩子最无辜，与亲生父母分别这么多年，生活条件被拉低了多少~” “要我说，拐卖孩子的不是人，买孩子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应该一样判刑，就是买的多了卖的才有市场！！！” “同意楼上的观点，这样的人小心遭报应，自己家孩子也被拐你就知道什么滋味了！” “楼上，这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也一定不怎么样！” “自己有孩子还要别人的，女孩儿怎么了？你自己不是女的吗？重男轻女的真讨厌！” 铺天盖地的声讨淹没了评论区，一时间许家人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许娣在学校也被推到了舆论浪尖，成为同学茶余饭后的谈资。 自此，许娣一瞬间被彻底孤立，同学有意的疏远，言语上的讽刺，偶尔的捉弄，生活中的排挤接踵而来，身上被大家贴上了拐卖儿童从犯家属的标签。 ‘铃~~’下课铃响打断了许娣神游的思绪，她甩了甩头将过往的回忆抛之脑后，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季棠和许娣今天一起来上学的消息当天传遍了整个高三。两人在学校一个是人缘极好、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个是存在感极低但却处于舆论风暴中心的主要对象，大家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却苦于得不到解答。 夜晚的路灯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街边的商店放着音乐还没有打烊，过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夜色显得温柔而祥和，突如其来的陌生而又熟悉的问话在如此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出，她朝着声源看过去。 “喂，你就是许娣吧？”来者三人，看校服也是一中的，为首说话的女孩儿在许娣身上不动声色的来回打量着。 许娣停下行走的脚步与对方对视，开口问道：“有事吗？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就行了，我问你，你跟季棠是什么关系？”女孩儿神色倨傲。 许娣眼中的异样一闪而逝，答道：“同学关系。” 女孩听后瞪眼警告，“最好是这样，以后你给我离季棠远点儿，否则——” “许娣！”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女孩儿未说完的话。 许娣回头看过去，来人却是季棠，待他走近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季棠看了眼旁边的几个女孩儿，有点儿印象，但没记住名字，对上许娣的双眼说：”我家也住这边，也走这条路，你们这是——“说着将目光扫向目露不善的几人。 女孩儿似乎没想到这事正好被季棠撞见，只得红着脸尴尬的笑着解释，“没事，我们找许娣同学打听点事，已经问完了，是吧？。” 季棠以眼神询问，许娣瞥了眼女孩，顿了下点了点头。 季棠明知不是事实，可也不想许娣为难，“既然没事那我们就走了。”说话的同时双眼直视着对方。 女孩儿忙道：“好啊！”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平时伶俐的口齿此时异常笨拙。 如此，季棠回头看着许娣说：“咱们一起走吧，正好顺路。” 许娣看了看那个女孩儿，而后安静地点了点头。 身后的女孩儿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心有不甘，眼中闪着嫉妒的神色，与美好的夜色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 悲剧的源头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而就是这一念之差，造就了那许多无法弥补的伤害，恶事慎于行，恶言慎于口…… 第5章 大人总说羡慕孩子的世界，却不知道世界上总有那样一群孩子拥有迫切长大的心，有朝一日可以自由的飞向更高、更远、更广阔的的天地，在那里，他们是自己的主宰。 这段路许娣一个人走了太久太久，从开始的孤独到现在的习惯，长时间的独来独往也令她不习惯与人攀谈。两个人只静静的走着，走出好一段距离还是季棠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们刚才没把你怎么样吧？”显然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许娣暗自吐出一口气，说：“没有，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顿了顿又道：“她们为什么拦你？” 这次许娣没有马上开口，忽而仰头看着对方，脸上漏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想知道？” 季棠第一次看见许娣脸上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诧异了一下，略低头看着对方笑着说：“嗯，想知道。” 许娣挑眉，“那~你猜猜？” 季棠也学着对方挑眉，“猜不到，不能直接说？” “她们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声音故意拉长，目露调侃。 季棠显然没想到自己就是那个话题的男主角，有些无奈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还没说你就来了”许娣表情无辜。 季棠笑了笑，“哦？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要是没来的话你打算怎么说？” “不知道，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季棠几不可查的顿了下，才说道：“也是，谁知道呢？”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不过你也没什么好难回答的。” 许娣面露疑惑，以眼神询问。 “你就说——”语音故意拉长，待成功引起了对方的好奇方接着道：“你就说——，我和那个全校最帅的大帅哥是好同学呗！”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许娣可没想到他能这么自恋的说自己，嘴角抽搐，有点无语的看着他，“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 “自恋的人！” 季棠不服，反驳道：“这叫自信好吧？” 许娣撇了撇嘴，复又笑开，也可以接受。 同学三年，这是季棠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这么多生动的表情。她大多时间都是安静的，连笑容都是，安静到令人忽视她的存在，而今晚的许娣有了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该有的活力，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想到这里忽而看着她认真说：“许娣同学，你应该多笑一笑，就像现在这样。”说着将两手放在自己的嘴角旁向上提了下，做出笑脸的模样。 许娣一愣，向上的嘴角凝滞，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沉默不语。 季棠知道一个人的习惯一时是难以改变的，但今晚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了，他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也不再逼迫她，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晚上放学一直一个人走吗？” “嗯！”许娣耸肩回应。 “女孩子晚上一个人走不安全，以后我们一起吧，正好顺路。” “好。”许娣知道对方的好意也不再推辞。 至此，从今以后的多个夜晚都会看见两个青春少年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气氛融洽而美好。 季棠又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许娣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我想去北方，离这里远远的，具体的嘛，现在保密！” “这么神秘？北京？” “不知道，或许比那更远。”当人的力量薄弱到不足以支撑信仰时，逃离是大多数人的第一选择。 “你呢？” “医学院吧，将来做医生。” 许娣点头认可，“挺好的。”想了想问他：“你会成为一名好医生，对吗？” 季棠认真的看着许娣的双眼承诺道：“当然，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好医生。”不为扬名立万，只为心中的信仰。 许娣发自内心的笑了，说：“我相信你，你将来一定会是一名出色的好医生。”我们很渺小，但不应该抛却信仰。 有人相伴的路似乎变得很短，还是那条小巷的路口，现在确是两个人。 “我家往前走，你呢？”许娣走到路口说道，她家穿过这条小巷再走几分钟就到了。 “我家在那边，不远。”季棠指了指另一边后接着说道：“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从来都是自己走的。 季棠不赞同的反驳，“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反正也没几分钟，然后再回来。” 许娣反驳道：“你放心，我一直一个人走，从没出过什么事。” 季棠坚持，“等真出事就晚了，你哭都找不着地方，就这么定了，先送你回去。” 许娣叹了口气终于不再坚持，心里有点感动，又很温暖。孤独的时间久了，这一点温暖让她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季棠调侃道：“年纪轻轻的学什么老人叹气，走吧！” 路程很短，很快到了许娣家小区楼下，季棠看着她问：“你家住几楼？” 许娣给她指了指楼上，说道：“三楼，那间靠窗的就是我房间。” 季棠点了点头说：“行，快上去吧，我看到你房间灯亮了再走。”想了想又问：“对了你每天早上几点出门？” “六点二十，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快上去吧！” 许娣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多想，点了告辞后转身走向楼道，几步后转身，看着还在身后站立的少年叮嘱道：“你回去时也小心，还有，今天谢谢你！” 季棠超她摆了摆手，“别客气，你已经说过了，我们是好同学不是吗？”说完迅速眨了下左眼。 许娣笑了，转身走进楼道，这次没有回头。而身后的少年一直等到楼上的房间亮了，看见女孩在窗边招手示意后方才转身离开。 这是一个特别的夜晚，今晚的月色皎洁而又明亮，女孩儿在窗边怔怔地看着逐渐消失于黑暗中的少年无声的笑了，笑得那么好看。 第6章 流言这东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们钟爱此事，却也厌恶此事，因此逃不开，脱不掉，最后连累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幡然醒悟后方觉当时的自己在他人眼中有多么可笑。 第二天早上，许娣远远看见巷子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金色朝阳的沐浴下来回踱步，仿佛一幅漂亮的油画。同样宽松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丝毫不显肥大难看，上帝果然喜欢选择性的偏爱某些人，她想。 “你怎么在这？”许娣走进问道，她不相信是巧合，果然…… “等你，不过没多长时间，我原本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出发。”季棠看着许娣解释道。 许娣想起昨天早上的偶遇了然的点了点头，相信他的话。 “吃早饭了吗？”季棠记得昨天她是没吃早饭就出门了。 许娣点头，说：“吃过了，有时候会在家吃。”以前为了许家宝，家里都是7点钟吃早餐，她比许家宝走的早，所以时常自己在外面吃。自从许家宝离开这个家，她父母的生活重心才慢慢转移到自己身上，但为了少添麻烦，她也会经常在外面吃。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许母昨天告诉她每天在家吃完早饭再去学校，避免吃坏肚子，她答应了。 许娣和季棠再次一同来到学校成为了校园内的一道风景。两人在学校的名声呈两极分化的状态，奇异的组合迅速点燃了众人的八卦热情。 麦小米第一个忍不住了，偷偷把书立起将头挡住，带着浓浓的八卦气息凑过来小声的问许娣：“喂，你和季棠怎么回事？是不是......嗯？”给了个你懂得的揶揄眼神。 许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想，不过一想也是，学生间偷偷谈恋爱的不在少数，虽然学校明令禁止不准早恋，但还是有不少人偷偷进行。她和季棠这两天每天都一起来，难怪大家会误会，也许这么认为的并不只是麦小米一个，可是她阻止不了别人如何揣测，挨个解释吗？那比小丑还要显得可笑，她能做的唯有别人问时给予澄清，就像现在，于是她把头凑过去小声否认，“别瞎猜了，我们就是碰巧遇见的。” “连续几天都遇上？哪有那么巧的事？”麦小米满脸写着不信。 许娣继续解释，“我们两家住的比较近而已，所以才能遇见。” 麦小米仍不死心的追问：“真的？” “真的！”表情表情庄重的如信徒向上帝宣誓。 看许娣不像说谎，麦小米只得做罢。 许娣猜的没错，的确不止麦小米一个人这么想的。 这边季棠的后桌兼好哥们儿顾徕在后面用力踢了下他的椅子，待他回头后也小声的追问：“说！你们俩怎么回事？”边问边用眼神看了眼许娣的方向。两人周围的同学虽然眼睛看着书，但耳朵却支起老高，季棠的同桌胆儿肥，明目张胆的盯着二人，双眼泛着暧昧的神色。 季棠看他们那贼眉鼠眼的样就来气，故意与之打马虎眼，挑眉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顾徕白了他一眼，“少装，你，和许娣，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季棠同样回赠一个白眼，哼笑一声说：“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顾徕脸上挂着贼笑，“少装蒜，坦白从宽，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无聊！”季棠懒得理会他，说着就要转身。 顾徕见还什么也没问出来季棠就要结束话题，伸手一把拽住季棠的衣服领子，忙说：“哎哎，你还什么也没交代呢！” 季棠回手一巴掌打了个寂寞，没好气地低咒，“就是路上遇见的，跟你交代个屁？” “真没别的？”顾徕不信。 “真真儿的！”季棠真是被磨得没了脾气，他就纳闷了，一个男生怎么会这么八卦呢？ 顾徕一想也是，同学三年也没见两人有多少交集，应该真是没什么，于是揭过这茬笑着说：“你还别说，许娣仔细看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性子冷冷淡淡的，还有不少不太好的传言。” 季棠听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嗤笑一声说：“都说是传言了，谁又知道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呢？” 顾徕也点头赞同，“这倒是，网络暴力的确害人不浅。”接着打趣道：“你干嘛替她说话？还说你俩没什么？” 季棠没有回答这无聊的揣测，只笑着转过了头。 两人从初中开始就是一个班的，认识这么多年，别人不了解，顾徕可是知道对方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不过今天这一出他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正好下课铃响了，也就不再纠结此事了。 快下晚自习之前，班主任姜老师来到班级通知大家下周一进行最后一次的模拟考，班级上下顿时哀嚎一片。姜老师拍了两下手，说：“大家安静！”待喧哗声逐渐平息才接着说：“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模拟考了，大家都回去认真复习，后天是周日，大家没事也别出去玩了，在家多看看书，等高考完了有你们玩的。” 高三的课程比较紧，分秒必争，每周只有周日才放一天假，单科随堂考试更是数不胜数，只有模拟考是比照高考的模式每月一次，以测验出学生真正的水平，因此学校尤为重视。 姜老师对自己班的成绩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好几个都是重点学府的苗子，尤其是季棠和顾徕，姜老师随后公布了每个人的考场和考号，下课铃响后，叮嘱大家回家路上小心后才离开教室。 顾徕将自己的书包都收拾好了才发现季棠还坐着没动，习惯性的抬腿踹了他的凳子一脚，说：“干嘛呢？不收拾东西赶紧走想在这过夜啊？”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贫。 季棠被踹的身子一晃，回身看了他一眼才开始慢吞吞的动手，却一边收拾一边说：“你先走吧，我再等会儿。” 顾徕疑惑的看着他，刚想问‘为啥’，眼睛不小心瞄到左前方的一道身影，忽然间恍然大悟，于是不怀好意的弯腰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还不承认，是不是要当护花使者啊？” 季棠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说：“别瞎说，我们正好顺路，大晚上的女生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顾徕‘切’了一声，“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将书手里的包甩到肩上往出走的同时忽然提高嗓音说：“那我就先走了啊！”经过许娣身边的时候故意停了一下，看着她一脸真诚地叮嘱道，“许娣同学，路上一定小心啊，有些坏人可能就是长着一张好人的脸，实际人品怎么样都不好说的。”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朝后方斜了一眼后方才哼着小曲离开。 许娣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有所指是谁，没有理会。 此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的所剩无几，季棠这时才拎着书包走到许娣的身边问：“收拾好了吗？” 许娣点头说：“好了。” “那就走吧。”说完无视剩下同学满脸的好奇，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周六平静无波，周日如期而至，难得放假，许娣昨晚便关掉了床头的闹钟。此时床上的人还在酣睡，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剪影零碎的散落在脸上，这时，床头上手机突兀的震动声惊醒了梦中的人儿。 许娣悠悠转醒，拿过手机一看七点四十分。微信头像的红点显示有几条未读信息，点进去一看发信人是季棠，他们前天互相加的微信，今天还是第一次发信息。 季棠：“起床了吗？”“今天有什么计划吗？”“没事的话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 许娣：“刚起，去哪里？”刚发过去几秒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季棠：“去了你就知道了，你先去洗漱吃早餐，我们九点在巷子口集合可以吗？” 许娣：“可以，待会儿见。” 季棠：“待会儿见。” 许娣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后坐起来，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掀开被子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刚出房门便看到许母拿着抹布在客厅收拾卫生，许父在鱼缸前喂鱼。看见走出的许娣许母立刻笑了，上前一步说：“起来了？快去洗脸刷牙，然后吃早饭，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饼和豆浆。” 许父也抬头附和着说：“对对~” 许娣扬起抹浅笑，客气地道谢，“谢谢妈妈！”然后才去卫生间。 洗漱完毕，许娣坐到了餐桌前，许母将早餐端到她的面前催促道：“快趁热吃吧，先吃个鸡蛋。” 许娣点点头问道：“你和爸爸吃过了吗？” “我们吃过了，想着你今天放假让你多睡会儿就没叫你。”说完将剥好的鸡蛋放到许娣的碗里。 许娣小声道谢，“谢谢妈妈。” 许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笑着嗔怪道：“这孩子，跟爸爸妈妈客气什么？” 许娣笑笑没说话。 许父喂完鱼也走到许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她：“乐乐今天在家复习功课吗？” 许娣摇了摇头说：“今天跟同学约好出去一趟，晚上再复习。” 许父点了点头，说：“跟同学出去玩玩也好，劳逸结合。” 许母心思比较细腻，小心翼翼的多问了句，“乐乐，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 许娣顿了下看着母亲的眼睛，回道:“是男同学。”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同学而已。”说完继续低头喝豆浆。 许父见女儿好像不高兴了，转头小声地呵斥妻子，“瞎操什么心，孩子心里有数的。” 许母的小心思暴露，小声反驳许父，“我知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说完对许娣笑着说：“去吧去吧，好好玩，钱够吗，不够妈妈再给你拿点儿。” 许娣眼睛不着痕迹的来回扫视父母，回道：“不用了，钱够用。”父母虽然以前对她并不太关心，但钱财上并没有苛责。 许母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又拿起抹布回客厅继续收拾卫生，许父则去往客厅看电视。 这边季棠也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就下楼了。因为从小独立，很少让父母操心，所以季棠的父母对他管教的并不严厉。季妈妈听说儿子今天要跟同学出去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儿子的成绩一直很好，考上重点大学不是问题，劳逸结合也很重要，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变成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第7章 人孤独地来到红尘，却遭到命运的百般捉弄，在磨砺的过程中，你笑着对它，它笑着对你，反之亦然，而那些经历都是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 两人在巷口汇合后去了不远处的公交站，车上的人并不多，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们去哪里？”许娣坐好后问季棠。 季棠卖了个关子故作神秘地说：“一会儿到了就知道了。” 许娣撇撇嘴，惹得季棠一声轻笑。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到身上暖洋洋的，公交车一走一停，摇晃的令人昏昏欲睡，许娣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边传来几声轻唤，“许娣，醒醒，要下车了。” “唔，到了吗？”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刚睡醒的声音有丝沙哑。 “快了，下一站就是。” 许娣用力甩了两下头令自己头脑清醒准备下车，可她万万没想到季棠会带自己来这个地方，看着大门上悬挂的‘幸福之家福利院’的门牌后诧异的转过头无声询问。 季棠笑着开口解释：“我第一次来这做义工是一年前，从那以后几乎每个月都会过来一趟，这里面大约收养了几十个孩子，他们中有被家人遗弃的，也有父母双亡没人领养送到这的，大的十几岁，小的还只是婴儿，他们没有家人，但是每天过的也很快乐。” 许娣听罢久久没有出声，一捋头发被风吹动扫过脸颊，痒痒的，又似掠过心尖，带起一丝涟漪。两人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口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季棠拍了下许娣的肩膀令其回神，轻声说：“我们进去吧！”许娣抿了抿嘴角小步跟了上去。 这里的院长姓方，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面容慈祥，孩子们都亲切的称呼她为‘方妈妈’，方院长看见季棠显然非常开心。 “季棠来了，不是告诉过你最近先不要过来了，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复习功课最要紧了，可不好分心的。”方院长笑着嗔怪，话中不乏关心，又看着旁边站着的许娣笑着问：“这是你的朋友吧？长得可真好。” 许娣听了脸不自觉微微泛红，看着季棠有些不知所措。 季棠笑着回答方院长，“方阿姨，这是我的同学许娣，今天正好放假，我就带她一起过来看看。” 然后又给许娣介绍，“这是方院长，你叫她方阿姨就行。” 许娣清浅一笑，轻声问好，“方阿姨好。” “你好，第一次来吧？待会儿让季棠带你四处走走，别拘谨。”方院长释放出了极大的热情，然后又对季棠说：“你带着许娣到处看看吧，前几天那几个小的还念叨你呢，我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跟着你们了。” “行，您忙您的，我们去看看小北他们。” “好，那我先走了，回头聊。”方院长说完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方才离开。 待方院长走远后，季棠才转头对许娣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他们，他们见到你一定会高兴的。”许娣点了点头，心中也有期待。 此时教学楼后方的院子里一群孩子正在嬉闹，自由而快乐，一张张小脸上带着富有感染力的笑容，纯真、自然。 有个小男孩此时刚好转身，突然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季棠和许娣，惊喜的大喊一声：“季棠哥哥~” 其他的小朋友听到小男孩的喊叫声齐刷刷的转过头，看到来人也跟着呼喊，边喊边往他们的方向跑来，两人瞬间被一群小萝卜头包围了。 “季棠哥哥、季棠哥哥……” 一个小男孩拽着季棠的衣摆来回摇晃，睁着乌亮的眼睛说：“季棠哥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们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想死你了，我连饭都吃不下了。”另外一个也抢着说道。 季棠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顶，笑着打趣，“真的吗？可是我怎么觉得小北你比上次见到时又胖了呢？” 被打趣的叫小北的小男孩就是那个说吃饭不香的，听了这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傻乐。 季棠曲手轻轻弹了下他的小脑门，然后拍了拍手大声的向大家介绍许娣，“好了好了，季棠哥哥今天给你们介绍一个漂亮姐姐，就是我旁边的这位，她叫许娣，你们可以叫她许姐姐，大家跟许姐姐打个招呼好不好？” 孩子们好奇的看着许娣，听到季棠的话乖乖地一起喊道：“许姐姐好——”声音拉得老长。 受到他们的感染，许娣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朝大家挥了挥手说：“小朋友们好。” 之后季棠挨个给许娣介绍孩子们的名字，正说到一半，忽然，许娣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抱住了。低头一看，只见一张白净肉乎的小脸，软萌萌的，大约三四岁的样子，头顶扎着一个小揪揪，漏出一排小白牙，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看着她笑眯眯的，眼里没有一丝杂质。许娣的心忽的就软了，弓下身子摸了摸小丫头的脸蛋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儿笑眯眯的看着许娣也不回答，旁边的另一个大些的叫子言的小男孩替她回答了，“许姐姐，她叫小豆子。” 说完就要将小豆子抱过去，轻声哄道：“小豆子乖，放开许姐姐。”年纪小小就已经很懂事了。 “没关系，让她抱吧，小豆子喜欢许姐姐是不是啊？”季棠蹲下身子拽了下小豆子头顶的小揪揪笑着问道。 小豆子并不买账，小胖手推开子言伸过来的双手，听见季棠说话又立刻放开抱着许娣大腿的小胖手转身搂住了季棠的脖子笑眯眯的说：“糖、糖、哥哥、糖。”边说边往他身后的背包上看。 季棠听后忍俊不禁，因为每次来自己都会带一些吃的和礼物，小孩子们都是人精，知道他每次一来就会有好吃的、好玩的。 他点了点小豆子的小鼻子笑着打趣，“你这个小机灵鬼儿！”然后摘下背包，将里面事先准备好的糖果从中取出来一块，剥开后塞到小豆子嘴里，然后将其余的递给了子言，说：“大家不要抢，去子言哥哥那里分糖果。” 子言接过糖果，招呼一群孩子去了旁边，顺便把小豆子也抱了过去。 看着那边有条不紊给大家分糖果的子言，许娣不禁感慨，“子言真懂事，他才多大？” “8岁！”季棠的嘴角也噙着笑意，看着那边回道。 许娣感叹，“8岁就这么懂事了，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呢！”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有父母，只有逼着自己长大了，在这里，8岁已经是大孩子了。” 许娣想想也赞同他说的，“你说的也对！”又问他：“他是怎么来这的？” 季棠收回视线看着许娣幽幽开口，“方院长猜测他是被家人遗弃的，他们捡到子言那年他才三岁，就在福利院对面的街上手里拿着一个气球在那站着，从早上站到晚上，不哭也不闹。方院长看见了过去问他，他就说‘妈妈去给他买玩具了，让他在这里等着’，可是他妈妈却再没有回来。”季棠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方院长就报了警，孩子太小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问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后来就被孤儿院收养了。”叹口气又接着道：“小豆子也是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捡到时才几个月大。还有小北，是从小被拐走的，这么多年没有找到家人只能先被送到这里了。” 许娣听完讽刺的一笑，“我以为只有女孩儿才会被父母嫌弃呢，原来男孩儿也会，既然生了为什么要遗弃呢？不喜欢不生不就好了，为什么生完又不要他们？还有那些买卖孩子的，来领养不行吗？就非得拐卖人家的孩子。”语气越来越激动，眼圈也开始泛红，可偏偏没有泪水。 季棠看许娣的样子心底发涩，为这些孤儿，也为许娣的遭遇，涩然开口，“都会过去的，一定会越来越好。”没有点明说的谁，是对那群孩子说，也是对许娣说。 “是啊，会过去的，那过去的呢？”许娣抬头，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白，阳光是那么的好，一切都那么美好，可为什么她眼里还能看到灰色呢？ 第8章 人最难能可贵的是在历经生活的磨难后依旧保持本心，也是良善，不去原谅，不去憎恨，努力向前！ 院子的西北边有一大片草坪，草坪的正中央一颗茂密的大槐树尤其显眼。五月的槐花在枝头开的尤其灿烂，阵阵香气弥漫在空中，沁人心脾。槐树非常粗，要两个成年人才能环抱住，没人知道这颗大槐树的具体树龄，据说孤儿院建成之前它就在这，动工规划时也没舍得锯掉，这里也是孩子们平时最喜欢玩耍的地方，他们围着槐树嬉闹、游戏，尤其是这个季节，嘴馋的小不点想吃槐花苦于不会爬树，就会央着大一些的孩子爬上去给摘下一些，拿到后唆里面的花蜜，乐此不疲。当然最后一定会被院长狠狠教育一顿，胆小些的下次不敢再犯，皮一点的淘小子依旧如故。 孩子们此时正围在一起分糖，季棠带着许娣来到这颗大槐树下随意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将其中的一瓶递过去。 “谢谢！”许娣接过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随后问道：“你经常来这儿吗？他们看起来很喜欢你。” 季棠咽下口里的水说：“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熟悉了，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忙的话就时间长点儿。” 许娣了悟，高三的课业太紧了，确实没有多少自由时间，“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做义工？” 季棠不知想到什么，忽的笑了下说：“说起来也是缘分。”然后指着远处被子言抱在怀里的小不点儿，说：“小豆子，去年我路过这边正好捡到不知怎么偷偷溜出来的小豆子，傻乎乎的叼着一根棒棒糖，跟来往的路人对眼呢，周围也没有家长，估计是不小心跑出来了，果然不一会儿方院长和老师就找过来了，就这么认识了。这里的孩子虽然没有父母，但是都很纯真，方院长和老师把他们教育的很好，他们也很喜欢我，所以那以后有时间我就会过来看他们，带他们玩一会儿。” 许娣听完后感慨，“幸亏遇见你了，不然没准就丢了。” “可不是，从此以后她一见我就格外亲近。”想了下又摇头失笑，“没准也是奔着玩具和好吃的过来的。” 许娣忽然想起小豆子刚才指着他的背包要糖的举动笑着说：“还真是说不准！”说完二人相视大笑。 “真好！”笑意渐歇，许娣没头没脑的发出这样一句感慨。 “真好！”季棠也随之感叹，待许娣看过来后解释道：“我说你这样笑真好，你应该多笑笑。” 许娣将双腿伸直交叠，双手随意的拄在身后的草地上看着他说：“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吗？久到我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失去笑的能力了，五年？七年？还是十年？真的记不清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她将目光投向远处，整个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接着说：“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在羡慕你们，羡慕班级里的每一个人，你们虽然总抱怨父母管得多，很烦，但我知道他们是关心你们，无论怎样的表达方式，初心却是好的。我更羡慕你们男孩子，不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我常想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儿，是不是所有的结局都会不一样了。”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情对外人剖析出来，心里却是从没有过的轻松。 “你——”季棠听了这些心里发酸，不待说些什么就被许娣接下来的问话打断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劝慰和同情在事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许娣吗？” “为什么？” “呵~，因为当初我妈怀我的时候找人算过说一定是男孩儿，没想到生下来却是个女孩儿，失望极了，他们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所以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希望下次可以再生个弟弟。”说到这，她耸了耸肩，“不过我妈妈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后来一直没能怀孕，白瞎了这个名字。” “后来呢？” “后来嘛~”嗤笑一声后说：“后来的事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也听说了吧？他们不知从哪里买了许家宝，哦，就是我那个便宜弟弟。” “所以从你弟......”季棠说到一半及时改了口，“所以从许家宝来了后你父母开始对你不好的？” “不算好也不算坏吧，毕竟也没虐待过我，可是你知道被无视的滋味吗？就是无论你考的多好不会被表扬，考得差也不会批评，不会在意你是否吃过早饭再去学校，饭桌上也不会特意做你喜欢吃的菜。在我们家，许家宝的喜好才是第一位的，而我时常被耳提面命的就是‘要让着弟弟’。” 说到这里她调整了下坐姿，双手环抱住曲起的双腿，偏头看着季棠接着往下说：“你说可不可笑，他们甚至已经忘了我才是那个亲生的。” 没有经历过他人的人生就没有资格让其原谅他人的错误。季棠想象不出眼前这个时常沉默、有些内向的女孩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在那样的家庭度过这十几年的孤独生活，她不是原罪，却承担了原罪的结果。她有着弱小的身躯，却有着强大的内心，忽然之间他对眼前这个女孩产生了一丝敬佩。 想到这，季棠抬手轻轻抚了抚许娣的头顶，还是说的那句话，这次却更加坚定，“你没错，错的是重男轻女的封建观念，错的是不明真相的流言蜚语。走出过去吧许娣，不去原谅，不去憎恨，更不要回头，一直向前走，我们才十八岁，还有很多的选择，包括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你仍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 许娣怔怔的听着，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断了线般流个不停，流道嘴里，再滴落到地面。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开心的笑了，喃喃低语：“是我的眼泪吗？”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树上的花瓣，懒散的飘落到头上、身上和地上，香气四溢。四目相对下，久久无言，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远处的笑声打断了这一方的沉默，季棠移开眼睑看向远方，笑着开启了另一个话题，“马上要高考了，你以后打算做什么？”顿了下想起她上次的回答挑眉调侃，“还是秘密？” 许娣也学他的样子挑眉道：“这么记仇？”又耸肩无所谓的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律师吧，我想当律师。” 对于这个答案季棠还是感觉挺诧异的，“为什么？” 许娣反问：“律师不好吗？” 季棠斟酌着回答：“不是不好，只是没想到是这个，以你现在的说话量，律师这个选择实在令人意外。” 许娣被噎住，又一想他说的也没错，毕竟自己不爱说话是事实。 “为什么想当律师？” 许娣沉默了一瞬而后开口，“因为这个世界有问题。” 季棠听了漏出疑惑的表情，等着她的解释。 许娣缓缓开口，“我时常在想善与恶究竟是怎么区分的。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当一个被网曝的对象轻生死了，谁是凶手？其实那些躲在键盘后面跟风也好、有意也罢，攻击他人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手上沾了鲜血而不自知，甚至每天给自己开脱跟他没有关系，他们只会想着‘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看，大家都说了’，这次之后用不了几天就会找到下一个讨伐目标，但你不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但法不责众总是让他们心存侥幸。”说到这里她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还有那些路上到处碰瓷的，让好人难为，走在街上遇见晕倒的人甚至被吓得没人敢扶，又或者先拍下视频保留了证据后才敢伸手，为什么？还不是被讹的怕了。一次次的打官司失败，一次次的私了让这类人的气焰更嚣张。”顿了顿又道：“还有买卖儿童的，人们对卖家深恶痛绝，在我看来，买家也一样可恶，没有市场哪来的交易？可是舆论多对买家很宽容，说什么‘生恩不如养恩’，不可笑吗？难道亲生父母真的会比养父母更好吗？在我看来一样的罪恶，包括我的父母，他们不是没罪，只不过被原谅了。还有校园暴力，未成年成为小孩子犯罪的借口，他们以未成年为武器肆意的攻击他人，而不用背负应有的法律责任。这样的情况太多太多，我将来想要做的就是这类法律援助，只求我的一点力量能给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一些希望而已。” 季棠今天仿佛重新认识了许娣一般，她遭受过大多数人没有过的经历，却始终没有磨灭她的良善，她的心没有被生活的污垢所浸染，干净而纯粹，令人敬佩。那一天在那棵大槐树下他们聊了好多好多，那些从未对人言过的倾诉在这样的环境下就这么自然的吐露出来，那一天阳光正好，他们在路上砥砺前行。 第9章 我们一直在未知的路上前行，摸索着方向，看不到终点。但心中始终有一份执念，无论多么艰难也要到达彼岸，这是成长的代价。 他们那天一直呆到下午才离开，和孩子们一起游戏玩闹，一起吃饭，一起讲故事。许娣从没有这么快乐过，也许有过，但时间太久太久，久到令人遗忘。他们走的时候孩子们很是依依不舍，一直将他们送到大门口。 小北拽着季棠的衣角看着他们不舍的说：“季棠哥哥、许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再来啊？” 季棠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着说：“只要你们不调皮捣蛋，乖乖听院长妈妈的话，季棠哥哥和许姐姐很快就会来看你们了。” “真的吗？那一定说话算话。”说完伸出小手指要拉钩，小孩子对承诺的坚持总有几分偏执的可爱。 季棠失笑，配合他伸出小手指，笑着向他保证，“我保证，有时间一定过来看你们，行了吧？” 小豆子似乎很喜欢许娣，一整天都在她身边打转，此时她小小的身躯挤过人群自然的扒住许娣的大腿笑眯眯的看着她。许娣也非常喜欢这个小丫头，白胖可爱，让人打心底怜惜。她弯腰将小丫头抱起来，对上她笑眯眯的眼睛问：“你不想姐姐走吗？” 小豆子也不说话，忽然间搂住许娣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她，许娣被吻得一愣，之后一股暖流漫过心尖，这是来自一个小天使的善意。 季棠见状佯装吃醋的打趣小豆子，“小豆子只亲许姐姐，不喜欢季棠哥哥了吗？那下次季棠哥哥再来就不给你买玩具和好吃的了。” 小豆子依旧笑眯眯的不说话，只是把脸埋进许娣的脖子从缝隙偷偷的看季棠。 季棠无奈的揪了下她头顶的小揪揪笑着打趣，“小机灵鬼！” 旁边的子言见小豆子趴在许娣身上不下来，小大人般走上前扯了扯小豆子的小短腿哄道：“小豆子乖，快下来，姐姐要走了，下次还来啊！” 小豆子扭过头来回看了看许娣和子言，意外的朝子言伸出了小胖手，子言熟练的接过把她放到地上，然后牵着她对许娣和季棠说：“许姐姐、季棠哥哥，你们走吧，等你们考完试不忙了再过来。”其他的小朋友听了子言的话也乖乖的道别。 季棠给了子言一个赞许的眼神，“好，那我们走了，大家要听院长妈妈和子言哥哥的话。” 小朋友们齐声回答：“知道啦，哥哥姐姐再见！” “再见！”然后和许娣转身离开。 这一天是许娣多年来最快乐的一天，也是最难忘的一天，她由衷的感谢季棠，也感谢那些天真可爱的小朋友。 偷得浮生半日闲，开学后学校最重视的高三学期最后一次的模拟考来了。 比照高考的方式，高三的每次模拟考都要打乱考场，所以每个考场来自一个班级的同学少之又少，不过对于许娣来说分到哪个考场都一样。这次她被分到了二楼的五考场，季棠则分在了三楼的七考场。 许娣和季棠早上照旧一同来的学校，在楼梯口分别后直接来到自己所在的考场。许娣来的不早不晚，到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一多半的人了，目光所及之处偶然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不巧，其中的一个正是那天警告她‘离季棠远点’的那个女孩儿。女孩儿坐在靠窗的位置，此刻正与另外几个同伴有说有笑，见许娣进来脸上的笑意逐渐收起，转而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恶意。她旁边的同伴不明所以，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几秒后，女孩儿轻哼一声，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转身与周围的同伴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其他人听后面露古怪，不时地往许娣身上瞄。许娣淡漠的看了一眼未加理会，开始寻找自己的座位。 正找着突然听见一声召唤，“嗨，许娣，这里！”叫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徕，此刻正热情的朝她挥舞着手臂，漏出一口大白牙，昨天老师念完考场和考号的时候顾徕就记得自己和许娣的座位号是挨着的。 许娣回以一个微笑走了过去，她的座位正好在顾徕的前面，简单点头打个招呼后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将文具袋从书包里拿了出来，然后将书包拉上放到了地上。考试规定，考生的书桌不得放除考试需要的用品以外的其他东西，以防抄袭，所以大家只能把书包都放在地上，真正高考的时候只会更加严格。 许娣正打开文具袋往外拿笔，就感觉后背被人用笔戳了两下，紧接着听到顾徕的声音，“喂，许娣！” 许娣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问道：“什么事？” 只见顾徕倾身向前，眼中带着浓浓的八卦气息问道：“哎，你昨天是不是和季棠在一起？你们去哪了？”顾徕并没有刻意小声，待他一问完，就感觉一道很不友善的目光看向他们，其中不乏夹杂着他们班的几张八卦好奇脸。顾徕转头一一看过去，发现那道很不友善的目光正是来自刚才一进门打量许娣的女孩儿，于是转头问许娣，“你认识？” 许娣没看过去也知道这股敌意的方向，摇头否认，“不认识！”确实不认识。 顾徕见许娣不似说谎只得作罢，又想起刚才的话茬，“问你呢，你们昨天干什么去了？”说完脸上带着了然的邪笑。 许娣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一起出去的？他告诉你的？” 顾徕脸上漏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没说，我猜的，看来是猜对了。”说完朝许娣眨了下眼睛。 许娣听罢感觉好笑，脸上也确实漏出了真诚的笑容，问道：“哦？那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顾徕大咧咧的双手抱胸往后一靠，说：“这有什么难的，昨天原本我们约好一起打球的，可是他头天晚上突然告诉我不去了，只说带人去个地方，问他也不说是谁。” 许娣听完着实怀疑他是诈自己，“就这？” 顾徕目光古怪的看着许娣肯定的点头，“就这！”紧接着身体前倾又问：“话说你们昨天到底去哪了？” 许娣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默默的转身。顾徕见此一愣，不明白这是来的哪出，不过不等问出口，考试的预备铃就响了，紧接着监考老师就进了教室，只得暂时做罢。 第一节考的语文，老师例行公事说了下考场秩序就把试卷发了下来，所有人听到考试铃声后开始答题。 许娣拿到试卷写完名字后大致看了一下，预计难度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就开始答题。整个考场一片寂静，只听到笔落在纸面的沙沙声，偶尔窗外传来几声鸟鸣都显得聒噪。语文提前交卷的很少，学习再差的也基本能答满，当然，对不对另说。 十一点半铃声一响，大家开始陆续交卷。许娣感觉自己答得还可以，下午的数学才是该担心的，她的数学相对于其他学科一直比较薄弱。 顾徕看样子考的也不错，边收拾东西边跟许娣说：“哎，中午一起吃饭吧，叫上季棠一起。” 许娣无可无不可，点头同意，“行，不过我要等下小米，我们约好中午一起去食堂的。” “行啊，那走吧！”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走到楼梯口正好看见靠着窗台等待的季棠，见两人一起走过来问道：“考的怎么样？” 顾徕轻哼，“哥们儿出手，万无一失！”季棠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转头看向许娣。 “还可以。”这回答就显得比较谦虚了。 季棠笑着说：“那就是还不错了。”说完看了顾徕一眼，意思是看看人家多谦虚。 顾徕也不介意，眼睛漫不经心的扫视着过往人群，突然眼神一定大喊一声，“大麦子，这里~”声音大的惹得来往路过的人群不时往这边瞄几眼。 许娣和季棠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麦小米，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是她。只见小米气冲冲的走到顾徕面前怒斥，“你有病啊，你叫谁呢？” 顾徕痞痞的回了一句，“谁答应叫谁呗！” “你——”麦小米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走吧先去吃饭。”许娣看情况不妙连忙说道，还给了季棠一个眼神。 季棠会意虚踢了顾徕一脚，骂道：“别他妈乱给人起外号。” 顾徕无辜的看着他们，“大家不都这么叫的么？” 许娣听后无语，‘大麦’和‘大麦子’听起来能一样吗？不过这都不重要，抬头盯着季棠十分肯定的说：“你说脏话！” 季棠一噎，“有吗？”男生之间打闹时经常会带出几句脏话，他刚才也是没太注意就顺口说了。 其余三人齐刷刷的点头：“有！” 季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故作镇定地说：“走吧，先去吃饭。”说完淡定的走在了前面，余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着笑转身跟了上去。 第10章 青春期的懵懂是美好的，也是敏感的，更是冲动的。殊不知那些不经思索的言语会刺伤他人，那些深藏于心底的小自卑更是经不起别人一再触碰！ 因为今天考试，学生大多都是在食堂吃的，所以今天来食堂吃饭的学生尤其多。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他们先找了一桌空位让许娣和麦小米等着，两个男生则负责去排队打饭。 安顿好后季棠问许娣：“你吃什么？” 许娣对吃的一向不太在意，“随便打两个菜就行，我不挑食。”说完将自己的饭卡递给季棠。 季棠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转而看向麦小米。许娣见状抿了抿嘴慢慢的把手放下，没再说话。 麦小米看了许娣一看，再看向季棠嘿嘿一笑，说：“我就不客气了，我要红烧肉和虾仁炒蛋，再要一个鸡腿。” 季棠点了点头，旁边的顾徕听到麦小米点的菜惊讶的瞪大双眼，“你是猪吗？大中午的吃这么荤，你不怕下午考试睡着了啊？” 麦小米一听就炸了，大声反驳，“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再说了怎么没有素菜了，那鸡蛋不是素的么……”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 三人被她的怪论震的目瞪口呆，顾徕慢慢咽了口口水，眼神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麦小米的身材，最后得出结论，说的话非常欠揍，“啧啧~也是，你这身材可不多亏了这好饭量。” 麦小米听了果然动怒，“你——” 许娣见势不好，赶忙拉住处于暴躁边缘的麦小米，然后催促两个男生去排队。坐下后见麦小米还是气鼓鼓的不由好笑道：“行了，别生气了，他就是开玩笑的。” “他就是故意的，哎你说这人嘴怎么这么贱呢？”想了想眼巴巴的看着许娣问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胖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身材是她的硬伤，可是自己又管不住嘴，现在被人拿出来调侃感觉很受打击。 “我看不胖啊，挺好的。” “真的？”麦小米不信。 “真的！”许娣说的是心里话，麦小米虽然有点儿胖，但是胖的很匀称，而且皮肤很白，看着很舒服、很讨喜。 麦小米听了许娣的肯定回答决定还是相信她，毕竟许娣虽然话少，但诚信度还是没问题的。 另一边排队打饭的两人也在一边排队一边讨论刚才的事。季棠瞥了旁边吊儿郎当的顾徕一眼颇有些嫌弃的说：“你说你嘴怎么这么贱呢，就不能少说两句？” 顾徕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那身材怎么也不能算苗条吧？” 季棠听了他的话觉得这人真是没救了，“知道和说出来是两回事，哪个女生愿意听，我看挨怼也是你活该！” 顾徕听了不置可否，也不与他争论，可不是忠言逆耳么。 两人打好饭回来时许娣和麦小米正有说有笑的说着话，当然，说的多的那个一定不是许娣了。麦小米正说的高兴看到端着餐盘回来的两人气鼓鼓的瞪了顾徕一眼，然后转头对季棠漏出个大大的笑脸，说：“谢谢季大才子啦。” 季棠坐下，将手里的一个餐盘放到许娣的面前后笑着回道：“不用客气，是顾徕帮你买的。”然后看着许娣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的，不喜欢我跟你换换。” 许娣不太挑食，难得的是面前的几个菜都是她喜欢吃的，笑着说道：“挺好的，谢谢！” 旁边的麦小米听了季棠的话瞬间收起脸上灿烂的笑容，气势汹汹的瞪了顾徕一眼。 “呦，还生气呢？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边说边将手里的餐盘递了过去。 麦小米接过餐盘小声的‘哼’了一声，刚要说声‘谢谢’便听到对面紧接着说了一句气死人的话，“其实大麦子你一点都不胖，很苗条，来吃、吃肉，不够我这还有呢，都给你哈！”说着还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嘴里，表情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麦小米都要气炸了，许娣和季棠见两人又有吵起来的架势赶忙劝阻，“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季棠也瞪了顾徕一眼，同时抬起藏在桌子底下的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顾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没再出言不逊。 麦小米扁着嘴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再看看许娣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见许娣的餐盘里一共四个菜，有荤有素，再看看自己的，放眼望去不见一片青菜，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吃是不是真的不太好？犹豫再三，小声凑到许娣耳边商量，“要不我们换点菜？” 许娣好说话的点点头，“可以，你喜欢哪个可以夹一些过去，我吃不完的。” 麦小米受伤的心被治愈了不少，给她发了一张好人卡，“许娣你真好！”然后分别夹了一点清炒油麦菜和凉拌黄瓜，又将自己盘里的红烧肉忍痛割爱的给许娣夹了几块。 一顿饭就在打打闹闹中结束了，多数时间是顾徕和麦小米吵嘴，许娣和季棠在旁边看热闹，偶尔当当和事佬。 吃完饭还不到一点，下午两点才开始考试，几人也不看书了，在顾徕的撺掇下来到体育场西北角的草坪上打牌，美其名曰劳逸结合，谁输了晚上谁请客吃饭。许娣从来没有打过牌，刚开始出牌特别慢，在季棠等人的有意放水下偶尔也赢了几把，弄得她很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这个。” 季棠笑着安慰，“没事，就是打发时间，玩几次就会了。” 顾徕一边看手里的牌一边点头打趣，“没错，熟能生巧，让季棠多教你几次就会了，他玩的最好。” 许娣闻言没有说话，季棠则瞥了他一眼说：“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这把再输了晚饭我们可不会手软。”顾徕还不服气，“才不会呢，这不还有许娣垫底呢嘛？” “你好意思让许娣请？”麦小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他抬杠的机会。 “那是不太好意思！”顾徕看着手里的牌说道。 最后除了许娣果然是他输得最多，又遭到麦小米的一顿嘲笑。 打完一轮时间也差不多了，几人收拾好后去往各自的考场，顾徕则拉着季棠一起去超市买水，让许娣和麦小米先回去。然而就在他们从超市回来走到二楼的时候发现一个教室门口围了好多人，有的甚至趴在后门的玻璃窗上踮着脚往里面看，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季棠看着人群方向问顾徕，“那是你们考场吗？” 顾徕一看，诧异道：“还真是，走，去看看。” 他们走过去后看见门口有几个自己班的同学，季棠走到其中一个男生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 周围的人看见是他们慢慢停止了议论，两人在学校也算名人，这可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好苗子，老师都不舍得说句重话的。男生显然没想到季棠能过来，毕竟不在一个考场，又忽然想到最近他和许娣之间的传言又觉不足为怪，于是回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许娣和一个女生吵起来了。”说完暗戳戳的观察季棠的表情。 季棠没空注意他，闻言与顾徕对视一眼后挤开人群走进了教室。一进去就感觉到了室内紧绷的气氛，抬眼先确定许娣安然无恙后，才转过头打量对方。只见靠窗的方向有四五人，其中一个女孩儿的脸上带着桀骜和不屑的神情，而许娣则孤身一人与对面僵持着，脸上一片清冷。 原来许娣与麦小米在楼梯口分开后独自回到考场，刚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质问，“喂！你和季棠到底什么关系？” 许娣闻声抬头，见是那个几次见面都不太友善的女孩儿，此刻正一脸怒容地看着她，她边从书包里掏出文具袋边回答：“同学！” 女孩一听嗤笑一声，“骗谁呢？我警没警告过你离季棠远点。” “哦，但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许娣清亮的双眸直视过去。 女孩听到许娣的回答怒意更盛，上前两步一手拍到许娣的书桌上叱道：“你别给脸不要脸！” 许娣无言，倒是她旁边的一个女孩儿拉了她一下小声劝道：“林娇，先算了吧，等会老师来了，看见了不好。”许娣直到这时才知道女孩儿的名字叫林娇。 林娇听罢瞪了许娣一眼，然后不情愿的随着同伴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许娣一脸淡漠的看着他们离开，继续手里的动作，只是过了不久，待她从卫生间回来后却发现自己桌上的所有文具都被破坏殆尽，笔更是没有一根完好的。她环视周围，有看热闹的，有同情的，而林娇等人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是你做的？”此时，许娣的眼底一片冰冷，死死地盯着林娇。 她眼底的寒意此时让一向乖戾的林娇隐隐生出一丝惊惧，但也只一瞬马上消散，恶意地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第11章 当一个人真正懂得分辨好坏，作出取舍的时候，那证明了成长的开始！ 许娣一反平日的低调，双眼无一丝波澜，沉静的仿若湖面，声音平静却又掷地有声，“道歉，赔偿！”话一出口，周围看热闹的人无不惊讶，任谁也没有想到平时看似‘怯懦’的人今天竟会如此‘咄咄逼人’，而对方还是一个很不好惹的对象。 林娇的家庭条件很好，家里在沂城这个不大的城市有着一定的社会背景，她自己平时还总与校外的一些社会青年走的很近，与人发生争执是常有的事，多数都是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声张，学校碍于她家里的关系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在大家眼里一直豪不起眼的许娣会做这个出头鸟，看热闹的大有人在，大家甚至很兴奋，这种热闹似乎可以为他们单调乏味的高三生活增添无尽的乐趣，他们甚至能想到许娣最终会如何倒霉。 果然，林娇听到这话与旁边几人对视一眼后放生大笑，笑声充斥着整间教室。瞧她似乎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一句话，还从来没有人敢让她林娇道歉呢，真是不自量力。她边笑边夸张的问身边的同伴，“她刚刚说什么？让我道歉？” “让你给她道歉呢——”同伴话里的嘲讽显而易见。 林娇逐渐收敛住笑声，看着许娣嘴里发出一声轻嘲，“道歉？你也配？” 许娣毫不示弱，反问：“我为什么不配？我是受害者，不偷不抢，不霸凌同学，我不配谁配，你吗？”语气虽是质问，但声音异常平静，清澈的双眼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林娇听罢瞬间恼羞成怒，有些事自己做过别人不说便当理所当然，若真有一日那些不齿之事当真暴露在阳光之下时就仿佛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打醒了那人的自我蒙蔽，想起当初不以为然的沾沾自喜显得多么苍白可笑，刹那间羞窘、愤怒一拥而上。 “我说的不对么？” “你——”林娇恶狠狠的瞪着许娣，说着推开旁边的女生，踢开隔道座位的椅子来到许娣面前刚扬起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许娣！”季棠刚进教室，见形势不好关键时刻连忙开口叫道。 林娇此时高举着手还悬在半空未落，看见已经走进的季棠和顾徕脸色涨红，眼中闪过一丝羞愤，更多的是不甘心，但还是不情愿的将手放下。 季棠径直走到许娣身边问道：“怎么回事？”嘴上问着，但看着书桌上的凌乱和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顾徕则走到许娣的书桌旁，拿起一支被折断的笔看了一眼随后扔下，乐道：“呦，招贼了这是？” 林娇听后狠狠的瞪了顾徕一眼，暗恨他多管闲事。顾徕也不在意，笑嘻嘻地拿着笔来回摆弄，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只笑意未达眼底。 许娣只在两人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随后垂下眼帘，听到他们的问话并未回答，许久后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季棠说道：“没什么，算了吧！”全然不复刚才的斗志，说完开始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 季棠看着她半晌，随后摘下书包将自己的文具袋掏出来放到了她的书桌上，说：“用我的吧！” “不用了，我再去买一份吧！”许娣立刻拿起来还给他。 “别去了，时间来不及了。”季棠推据，然后对顾徕说：“你的呢？” 顾徕听罢扔掉手中坏掉的那支笔，将自己的文具袋递了过去。季棠接过只从里面拿了一支笔和2B铅笔就递还给他，看着许娣说：“我用这个足够了，考试马上开始了，我得先走了。”说完不待许娣开口就转身离开，从始至终没有看林娇一眼。 林娇见季棠离开，自己被忽视个彻底眼底有气愤，有委屈。她狠狠的瞪着许娣，并指着她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然后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回到自己的座位。 许娣并不在乎这一两句无关痛痒的威胁，她在乎的只有高考顺利而已。 闹剧结束，铃声也响了，过来监考的老师看着围在班级门口的一群人呵斥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都不用考试了吗？” 看热闹的学生见老师发话了连忙问了声‘老师好’，然后低着头飞快地散开。顾徕见老师来了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路过许娣的时候拍了下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许娣回以一个微笑。 监考老师走进来的时候许娣刚将坏掉的东西收拾好放到桌角。老师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走到讲台上说：“大家都回座位坐好了，马上开始考试。”想了想又说：“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准备高考，考出一个好的成绩，离高考只有二十几天了，大家应该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好了，现在马上发放卷纸，大家不要紧张，好好考。” 这节考数学，许娣拿到卷纸深吸一口气，她本身的性格就比较冷静，刚才的事对她的影响并不太大，待考试铃一响就开始答题。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她刚好检查完一遍时下课铃就响了。交卷后许娣和顾徕一起离开教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林娇一行人，顾徕站在许娣的身后只能默默感叹冤家路窄。林娇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路过许娣的时候肩膀用力地撞了一下。 “让一让同学！”眼神得意，但碍于教室里老师还在不便做其他的，只得不甘心的离开。 顾徕觉得这同学太霸道、太不上道，刚想上前理论就被许娣拉了一下，她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朝着监考的老师方向看了一眼说：“算了，我们先走吧！” 顾徕刚酝酿起来的情绪被打断有些不爽，但他一个男生也不好找女生吵架，只能没好气的指着许娣说：“你呀，跟个包子似的，不欺负你欺负谁？”见许娣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自己，无奈一挥手，叹道：“唉~算了，都是季棠那张脸惹的祸，今天晚饭就他请得了，就这么定了，走了。” 许娣见顾徕气鼓鼓的样子感觉好笑，看着气冲冲走在前面的人抬步跟了上去。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见季棠仍在中午的位置斜靠着，眼睛不着痕迹的注视着来往的人群，而他的面前则站着林娇，此时正与他说话，脸上是少而易见的羞涩。季棠正听得不耐烦，刚好看见他们走过来，朝这边招了招手然后对面前的林娇说：“林同学，我想我们现在并不适合谈这个，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才是，这样才不辜负父母和老师的期望。”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顾徕走到这边刚好听到这一句，瞬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眼神调侃的看着季棠，一副看着大尾巴狼的架势。心想这话他也说得出口，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这厮这幅好学生相、好皮囊给骗了。 季棠警告般的瞪了他一眼后，笑容不变的接着道：“你说是吧林同学？” 林娇心下暗骂两人来的不是时候，面上却温柔地说：“你放心，高考之前我肯定不打扰你学习，那我就先走了，再见！”说完挥了挥手带着一行人离开，跟刚才对上许娣时的凶狠样判若两，顾徕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女生都是这么善变吗？ 顾徕一边看着林娇渐渐走远的背影，一遍将手搭在季棠的肩上啧啧有声地调侃，“哎呀~这年头不光美人计好用，美男计也不赖啊！” 季棠耸肩将他的手甩下来，嫌弃的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然后笑着问许娣，“考的怎么样？” 许娣点头，“还可以。” 顾徕大叫：“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季棠嫌弃的看他一眼回怼，“你有什么可问的？等你考了第一再说吧！” 要说顾徕成绩很不错，在年组每次都能排前五名，不过有季棠这个万年第一的可恶存在，愣是没拿过第一。 顾徕气笑了，“你不用嘚瑟，这次保证超过你。” 季棠不屑的哼笑一声，说：“光嘴上痛快有什么用，实力摆在那呢！”许娣乐呵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如小孩子一般打嘴仗，心情好了不少，正说着麦小米从远处跑了过来。 第12章 没人知道那平静陈述痛苦的背后是用多少隐忍换来的，这背后的故事或许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当真正暴露在他人面前的时，方知真相究竟有多么丑陋！ “你没事吧？有没有挨欺负？”麦小米风风火火地跑到许娣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一边打量一边询问。一考完试她就听到考场里都在议论许娣和人起冲突了，吓得她立马收拾收拾跑过来，不过看她现在的状态还好，应该是没挨欺负。 “我没事。”许娣听出她话里的关心也漏出真诚的微笑。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挨揍了呢，大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听到许娣说没事，麦小米放心的拍了拍胸口。季棠和顾徕听闻嘴角不约而同的抽搐了几下，八卦的力量可真强大，这么一会儿就被脑补成一部连续剧了。 “真没事，谢谢啦！”许娣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来自少有朋友的感动。 “哎呀，谢什么，我们可是朋友。”麦小米不好意思的捶了一下许娣的肩膀以掩饰尴尬。 季棠看她们说的差不多了适时打断两人，“我们先下去吧，今晚不用上自习，都想想待会吃什么，时间够用，顾徕请客。”一锤定音。 “行，那我们快走，我要好好想想。”麦小米摩拳擦掌挽着许娣的胳膊边走边想，她打算在晚饭上报仇，季棠随后跟了上去，只余顾徕在原地凌乱，都不问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意愿吗？好歹他也是掏钱的好不？ 几人经过麦小米的强烈推荐最终选择了一家网评不错的火锅店，离学校不远，也就几站地，听说火爆到去晚了还要排队，不过现在时间还不到五点，因此他们选择坐公交车过去。 ”欢迎光临，几位里面请！“ ”那边有空位，我们做那边吧！“他们到的时候所幸人不太多，麦小米进门后一眼看到靠窗的角落有个空位，拉着许娣径直走了过去。 坐下后服务员走了过来，将菜单递给坐在外面的季棠，说道：”这是菜单，几位可以看着上面点菜。“ ”你们点吧，我们都行。“季棠将菜单递给许娣。 ”小米点吧，我也不挑食。“许娣又将任务推给了麦小米。 ”我点我点，那我就不客气了，某人可别心疼。“麦小米接过菜单一挥手，看着上面认真的研究，同时还不忘气顾徕，她可是很记仇的，这顿非让他出血不可。 ”随便点，对你的饭量我有心理准备，点吧，啊？“说的话有够气人的。顾徕并不担心，他家里条件好，从不短他的零用钱，一顿火锅能花多少钱？不过逗弄的麦小米咬牙切齿又炸毛的模样还挺好玩的。 ”行，你给我等着。“麦小米果然气的牙痒痒，世界上怎么会有嘴这么损的男生呢？ ”一份鸳鸯锅，四份牛肉，四份羊肉，一个蔬菜拼盘，一份虾滑，两盘大虾，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一样一份.......”边说边指给服务员，看架势要把菜单上所有菜色都点一遍才肯罢休。 还是许娣看不过去阻止了她，点这么多别说四个人吃了，八个人都快够了，“够了小米，这么多哪吃的完，吃不完多浪费啊！” “那行吧，先点这么多吧，再要两扎酸梅汤。”麦小米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不情不愿的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好的，请稍等片刻。”服务员嘴角抽搐的接过菜单，面上还要保持礼貌的微笑。 “这下高兴了吧？”见服务员走远，顾徕没好气的说。 “呵呵，要不是许娣心善阻止我，今天非得给你吃破产不可。” “那我应该感谢许娣了，不像某些人心那么黑。” 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无休止的争吵。 “喝你的酸梅汤吧！”季棠见顾徕嘴贱的毛病又犯了，连忙打断他的话头，给许娣和麦小米也各添了一杯。 “谢谢！”许娣接过喝了一口。 “谢谢！”麦小米乐呵呵的道谢，边喝边影射顾徕，“哎！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好了，我错了，我就不应该惹你。”顾徕睨了她一眼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其他三人一同给了他一个‘你才知道’的眼神，顾徕摸了摸鼻子。 说话间菜陆续上来，麦小米边往锅里下菜边想起下午的事，小心翼翼的看着许娣问道：“许娣，今天下午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听大家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许娣听罢看了对面的季棠一眼，淡然一笑，“没什么，大概就是看我不顺眼吧！”顿了下又说：“更何况看我不顺眼的又不只她一个。” “我作证，林娇这回可是殃及池鱼了。”顾徕接着许娣的话说道，特意看向季棠，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看我做什么？我今天之前都不认识她。”季棠白了他一眼，他也很无辜的好吗？ “什么、什么意思？”麦小米一头雾水，来回看着他们，难道这事还跟季棠有关？ “什么意思你问他啊，某人的魅力太大了呗，招的小姑娘前仆后继的，哎呀，你踢我干嘛？“顾徕话说一半又被季棠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 ”让你多吃饭少说话。“说完没好气的往他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牛肉。 ”我谢谢你了！“顾徕将肉夹起放到嘴里狠狠的嚼下去。 ”干嘛说一半啊，到底什么意思嘛？“麦小米听的似懂非懂，要说她对吃的有研究，这种情窦初开的事还真没经历过。 顾徕对她的反应迟钝也是无语了，每天吃那么多就长肉了，合着智商一点没长，也学着季棠往她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菜，哄小孩似的说：“没事啊，听不懂算了，吃菜吧！” 季棠和许娣见状都笑了。麦小米气死了，来回蹬着他们，突然间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大声喊道：“我知道了，林娇喜欢季棠对不对？”说完满脸写着‘我猜中了吧？’的兴奋劲。 这一喊引得周围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许娣几人自觉把头慢慢低下，太丢人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顾徕更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没好气的拿起筷子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记，低声埋怨，“呆瓜，嚷什么嚷？” 麦小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尴尬的朝四周笑笑表示歉意，转过头还不忘跟顾徕确认，“怎么样？我猜的对不对？”眼里闪着八卦的精光。 季棠已经放弃挣扎了，当着自己的面讨论他的八卦还这么大声都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吗？ 顾徕见此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在心中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呢？太好玩了’。 麦小米被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难得红了脸，小声嘟囔，“不是就不是，笑什么？”而且这烦人精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嘛。话说回来，顾徕虽然没有季棠五官长得好，但季棠是属于那种阳光型的帅气，而顾徕则是带着点邪肆意味的痞帅，尤其是笑的时候。 “没有，你猜的太对了。”顾徕笑够了也跟着起哄，抬手给了麦小米一个大大的赞。 麦小米见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再看季棠的眼神就带着几分控诉了，合着许娣才是最无辜的那个，被他给连累了。不过人家能认为他俩是一对也不奇怪，最近他们走的是挺近的，当初自己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季棠也想起刚才林娇跟他说的话，眼带歉意的对许娣说：“对不起，这次连累你了，我之前真不认知她，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跟她说清楚的。”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放在心上，说起来我今天也冲动了，再忍忍就好了，反正也没几天了。”这样的隐忍早已成了习惯，以如此平静的口气说出来的背后是历经多少心酸换来的，几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你今天做的很好，错不在你。”季棠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她说。 “没错，你这次避让了，让她以为你好欺负，下次还不得寸进尺啊！”顾徕也赞同季棠的观点，麦小米在旁边也不住的点头附和。 许娣看着几人心里很温暖，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有朋友的感觉真的很好，于是看着他们笑着说：“知道了，我只是觉得高考前没必要多生事端，你们放心，遇到太过分的我也会反击的，行了别说这个了，吃饭吧，菜都煮糊了。”说完拿起筷子率先从锅里夹起一块肉。 季棠又看了她一会儿，才拿起筷子接着吃。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吃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点了那么多的菜到最后居然没剩下多少，当然进麦小米肚子的最多，又遭到顾徕一阵嘲笑，两人又掐起来。 吃完饭已经七点多了，顾徕去结的账，一共花了700多，许娣感到些许不好意思，小声对季棠说：“要不我们AA吧！” “不用可怜他，他有钱着呢！”季棠和顾徕认识多年，了解他的家境，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许娣见此只得作罢，还是有机会再请回来吧。 几人一同回到学校附近下的车。因为有些晚了，顾徕和麦小米家的方向一致，季棠就让顾徕送麦小米回家，他和许娣一起走，却遭到了麦小米好一顿嫌弃，季棠和许娣一直看着两人在吵吵闹闹中逐渐走远方才转身离开。 第13章 有时人们渴望温暖的同时又害怕失去，将温暖推得越来越远，可一旦迈出自己画地为牢的圈子，就会发现身处之地并不只有严寒！ “喂？妈！”走到半路季棠接到了季妈妈的电话。 “儿子，晚饭回来吃吗？”季妈妈等了半天也没见自家儿子回来，早上都说了今晚不用在学校上自习，却至今还没到家，不放心的打电话问问。 “我在外面吃过了，忘了打电话跟您说了，你和爸吃吧，不用等我，我就快到家了。”被下午的事打岔，他真忘了往家打电话说一声。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对自家儿子季妈妈还是十分放心的。 “好，拜拜！” 季棠挂断电话后见许娣正盯着他看，他被看的有些不明所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许娣摇头，“不是，我是在想你父母一定很爱你！”眼底的羡慕掩藏的很好。 “我以为你要说我长得帅呢！”季棠开了个小玩笑，”不过他们都挺尊重我的，不会强迫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们家属于散养状态。“说着朝许娣眨了下眼睛。 许娣被逗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厚脸皮的潜质呢？“ ”没办法，谁让本人优秀呢，难道你不觉得我很帅吗？“季棠索性将厚脸皮发挥到极致。 ”嗯，非常帅！“许娣笑着配合他，难得见季棠露出这么自恋的一面，不过长得也确实帅气，要不学校怎么会有那么多小女生被迷住了呢，想到什么噗呲笑了，调侃道：”要不怎么你的桃花运这么旺盛呢？还不多亏了长得帅！“ 季棠想到今天给许娣带去的无妄之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慢慢停下了脚步，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几秒钟后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同时震麻了许娣插在口袋里的手臂。她好奇的掏出电话，看到来电显示上名字疑惑的看着对方。 季棠抬头示意她接听电话，许娣心情复杂的按下接听键，”喂？“ 季棠：”喂，许娣吗？“ 许娣：”……是我！“ 季棠：”放学了吧，晚饭吃了吗？“ 许娣：”吃过了。“ 季棠：”那就好，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和同学搭伴一起走，最好和季棠一起走，小伙子一表人才，很有安全感。“ 许娣听到这句笑了，双眼笑的弯弯的，比今晚的月牙还要璀璨，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说：”知道了，就跟他一起走呢，放心吧，是位很热心的同学。“ ”嗯，你说的没错，季棠同学以后会罩着你的。“说道这里季棠也忍不住笑了，接着又说：”好了，待会见！“ ”待会见！“ 许娣放下电话一时间五味杂陈，她或许知道季棠为什么会打这一通电话，她心里是感激的，因为这一刻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熟悉而又陌生。 季棠确实感到了许娣刚才的情绪，这一刻他只希望在自己目前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使她更开心一点，哪怕一点点。因为她实在承受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压抑，也许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如她这样的情况，他能做的只是针对她的救赎，使她慢慢走出心理桎梏的牢笼，感受外面的温暖。 接下来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直到许娣家楼下。 ”上去吧，明天见！“季棠打破了一路的沉默，开口叮嘱。 ”明天见！“顿了下又说：”还有，今天谢谢你！“说完不等季棠回答就急忙转身上楼。 季棠当然懂她的意思，看着离去的瘦弱背影静静的笑了笑后转身离开，挺拔的身影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第二天的考试都很顺利，季棠不用说了，一直以来年级第一都成他的标配了。顾徕和许娣感觉考的也还可以，只有麦小米有些不高兴，感觉自己的理综没有发挥好，不过她的性格比较粗神经，也没有伤心太久，一顿饭的功夫就完全自我消化了。 两天后成绩大榜发下来了，季棠毫无疑问的稳坐第一名的宝座，顾徕第三，许娣也不错排在第十二名，麦小米稍微远了点，排在第三十。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根本没留给学生太多消沉和喜悦的时间，马上又投入到新一轮的紧张复习中，时间仿佛永远不够用似的。一周的时间过的又累又快，不知不觉周末就到了。 随着老师的最后一声叮嘱，学生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在紧张压抑的学习氛围下他们更需要适时的释放，随处可见三两人围在一起讨论明天去做什么，去哪里玩，只有少数表示留在家里复习功课。 顾徕将笔往桌子上一扔，摊在椅背上哀叹，”明天可算放假了，我可不想在家继续看书了，都要吐了，我们明天出去玩吧，怎么样？“说着直起身子拿起桌子上的笔戳了戳前面的季棠。 ”行啊，你说去哪吧？“季棠无可无不可。 ”要不咱们明天去万封山吧？远离城市散散心，再叫上许娣和大麦子一起。“顾徕想了想给出一个中肯的建议。 ”行，待会问问她们去不去。“ 顾徕听闻马上将许娣和麦小米喊了过来，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几个最近经常在一起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几人和许娣的关系这么要好了，明明以前都不怎么说话的，整个班级也就麦小米因为和许娣同桌，关系还算不错。 许娣听到顾徕的提议没有什么异议，麦小米却发出了一阵哀嚎，”不能去别的地方吗？去看电影或者去公园也好啊，爬山多累啊！“她是超级不爱运动型的选手，爬山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话音刚落就引来顾徕的一顿嘲笑。 ”就你这身材再不运动运动要变成猪吗？“语气贱兮兮的。 ”猪我也愿意，吃你家大米了？“她不就是胖了点吗？用得着他总提醒吗？真是气死她了。 ”得，照你这吃法我家可养不活你，怎么着？怕爬不上去啊？“顾徕开始采用激将法，麦小米果然上当。 ”去就去，谁怕谁啊？到时候指不定谁先讨饶呢！“为了尊严累死她也要爬上去，最多累了多休息一会呗！ 许娣和季棠作为围观群众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早已见怪不怪了，但凡两人凑在一起不来这么一轮都不习惯了。几人商议好后一同去了超市采买明天要带的食物，这次是季棠结的帐，许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近期一起活动都是季棠和顾徕结的账，于是掏出钱包抢着要付钱。 ”让我来吧，不能总是让你们付钱。“毕竟他们都是学生，也不挣钱，万一被家里发现钱花的太快就不好了。 ”不用，我来就好。“季棠将许娣的手挡了回去，说着抽出两张钞票递给了收银员。 收银员打量了两人几眼，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接过了季棠的递过来的钞票，说：”一共157，收您200，找您43，请收好！“ 季棠接过找零后大家一起往出走，路上顾徕仿佛看出了许娣的顾虑，对她说：”你不用替他心疼钱，他有钱着呢，不差这么点。“他说的没错，季棠家里条件很好，父亲做小生意，母亲工作稳定，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算是小有资产，季棠又是让人放心的性子，所以他的父母基本上不太过问他的花费。 许娣没作声，看着季棠不说话，季棠见许娣的模样也猜到了她的顾虑，笑是说道：”他说的没错，我很有钱的，再说怎么能让女生结账呢，得给男生表现的机会不是。“ 许娣听了他们的解释也不再纠结，暗自决定以后再请回来。倒是麦小米露出了星星眼，”哇塞季棠，原来你家里这么有钱啊？“ 刚说完就被顾徕嫌弃的推了一下脑门，二人大战又开始打响。 几人出门后商议了一下第二天出发的时间，最终定下早上七点半在校门口集合后就各自散开回家了，第二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14章 我们总要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因为城的那边有独属于自己的远方，承载着梦想和希望！ 万封山位于沂城的郊区，距离市区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五月的万封山格外美丽，漫山遍野的樱花开的异常灿烂，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吸引众多游客前来观赏，周末和节假日过来爬山赏花的人尤其多。 许娣今天起的很早，七点半到学校门口与大家汇合，然后一起坐车到客运站转坐景区专线，他们到达景区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半，但已经有很多人顺着山道往上爬了。下车后，季棠和顾徕去售票口排队买票，让许娣和麦小米在一边等着，十分钟后两人手里拿着票小跑过来。 “票买好了，我们进去吧！”季棠边说边将手里的票递给他们。 “快走快走，太美啦这里。”麦小米接过票就拉着许娣往检票口那边跑，漫山的美景让她暂时忘记了昨天的不情愿，一颗心早已飞向景区，许娣笑着看了看季棠和顾徕后只得被动的跟着小跑。 大自然的美景似乎本身拥有自愈的效果，湛蓝的天，洁白的云，轻柔的风，翠绿的草木，粉红的樱花，山间的鸟鸣，游人的嬉笑……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显得那么和谐。来到这里的人无论心里有多少烦闷这一刻都会一扫而空，没有学习，没有高考，没有名次，没有工作，没有嘲讽，只有自由，如风一般的自由。随着深入景区，许娣的心也不由地轻快几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也许更久更久，日复一日，久到她的心开始变得麻木。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脚步轻快的很，没有登山的疲累，漆黑的双眸异常晶亮。 上山途中，几人边看风景边拍照，惬意的很。 “这里的景色真美啊，难为我在沂城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过，早知道这里这么漂亮我早就来了，真是失策啊！”麦小米双手拄着膝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感叹。 “不只你，很多本地人都没有来过，外地人倒是多些，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了的地方到别人呆腻了的地方溜达一圈，把钱花了，然后再回到自己呆腻的地方继续呆着’。”跟说绕口令似的，季棠笑着说出一个网上针对旅游的段子。 “我倒是前几年跟家里来过一次，不过那次来的时候是秋天，景色没有现在这么好看。”顾徕还记得上次来那天山上不只没有花，爬到一半还下雨了，印象实在太深刻。 “你也第一次来？”季棠问向一直没有出声的许娣。 许娣嘴角噙着惬意的笑，大眼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嗯，第一次来。” 季棠似乎能从她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晃了一下神后笑着说：“喜欢这里以后我们可以每年都来。“ 这次许娣笑笑没有说话，季棠也不在意。又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几人虽然兴奋，但是喘息声明显加重，尤其是两个女生，于是指着半山腰处的凉亭说：“都累了吧？前面有个凉亭，我们过去歇会儿再走吧！” “歇一会儿，歇一会儿。”麦小米第一个赞同，可累死她了，景色美是美，就是太高了，爬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到一半呢。 “哎~我昨天说什么来着？你还不服气，果然事实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吧？”顾徕嗤笑一声，还是他说的对吧，听了还老大不高兴的，果然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这次只收到麦小米狠狠地一瞪外加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是她不想还击，是现在真的没有力气了。 到达凉亭的时候里面刚好没人，许娣也没有力气了，找了个干净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后呼哧呼哧的粗喘着，麦小米本身就胖比她喘的还严重。 季棠从背包里掏出几瓶矿泉水一一分给他们，笑着打趣道：“你们俩的身体素质太差了，放在古代都不一定能走出考场。” 许娣接过连忙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缓了缓才说：“没办法，从小就不爱运动。” “咱们运动的时间少还不是都上补习班了，哪还有时间啊？”麦小米坚决不承认是自身的问题。 缓了几分钟大家平息的差不多了就见顾徕指着远处叫他们看，“哎，过来看那边。”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山群连绵起伏，若隐若现，周围是成片的樱花海，美不胜收。 “啊~~~太美啦~~~”麦小米站在椅子上面，双手圈在嘴边放声大喊。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引得路人不约而同看向这边，麦小米也不管，还推着许娣一起，“你也喊一声，把烦恼都喊出去。”接着又推了下季棠和顾徕，催促道：“你们也喊两声。” 顾徕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他才不干这么傻的事呢。季棠也同样的心理，太傻了，摇头拒绝，“我就不参与了，您接着来。”说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麦小米见两人如此不识好歹也放弃了劝说，只抓着许娣的胳膊催促，“许娣，你喊一声吧，真的，喊完可舒服了。”表情万分诚恳。 许娣有些心动，又有点不好意思，有些犹豫的问她：“真的？”季棠和顾徕都没想到许娣会对这个提议感兴趣，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 “真的，真的！”麦小米连忙点头，好东西就要跟朋友分享才对。 许娣看了看二脸惊讶的季棠和顾徕，再看看一脸期盼的麦小米，于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几个深呼吸后对着远处大喊一声，“啊~~~” 这一喊仿佛胸中的浊气都喊了出去，整个人都感觉轻松几分，喊过之后就是一阵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惊的季棠几人目瞪口呆。 顾徕抽搐着嘴角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你行！”好家伙，深藏不漏啊！ 麦小米呆呆的吧嗒了两下嘴，心想，这是放飞自我了吧。 季棠更是没想到许娣能来这一出，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笑的这么大声呢，更多时候她都是安静的笑笑，不过这样似乎挺好，想到这他发自内心的笑了。 没一会麦小米就有点儿待不住了，看到不远处的景色漂亮就要过去拍照，顾徕也是个闲不住的，跟着她一起过去了，凉亭内只剩下了许娣和季棠。 “这个地方真好！”许娣看着远方感叹着。 “是啊！” “要是所有的地方都这么美那该多好！”一切都是单纯美好的，没有算计，没有纠纷，没有舆论……那样的人生才是最快乐的吧，但也只是假设而已，许娣出神的想。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酸甜苦辣谁也逃脱不了，不论是美景还是悬崖，总要经历的，但也总会过去的。”季棠话中有话。 “我一直知道的，只要坚持过去就能重获新生，就像那边——”许娣抬手指着远处若隐若现、连绵起伏的群山，说：“山外有山，虽然高远，但总是能翻过去的，沂城只是一个小小的起点，那边还有无尽辽阔的远方。”而她无时无刻不向往着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尽管很远，但那里可以有新的开始。 “是啊，城的那边一定有我们想要的远方！”季棠感慨着，也相信许娣会有属于自己的新生活，并且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第15章 命运的轮回总会在人不经意间开些玩笑，在毫无所觉中早已卷入是非的漩涡！ “嗨~看这里！”许娣和季棠听到呼唤同时回头，‘咔’的一声一份回忆刹那间定格。 “哇塞，这张拍的简直不要太好，果然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啊！”麦小米回看照片时感叹。 当她与顾徕回到凉亭时发现里面的两人没有交谈，双手撑着栏杆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气氛宁静而美好，美好到令人想要珍藏。 “给我看看！”顾徕把头凑过去，看过后啧啧有声的点头称赞，“是不错，你们看看。” 许娣和季棠看向手机里定格的照片，拍的果然不错，在远处背景的衬托下，缥缈与真实融合的恰到好处。 麦小米看着看着突然提议，“咱们几个一起拍张合影吧！” “这个提议好，我们还没一起拍过照呢，提前留个念，毕业照那个不算，得找个人帮忙拍下。”顾徕这次没有插科打诨地反驳麦小米的话，眼睛瞄向来往的游人。 “不用不用，我有拍照神器。”只见麦小米立刻打开背包，掏了半天终于从一堆东西里翻出一个自拍杆。 “行啊大麦子，准备的挺齐全嘛！”顾徕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那是，拍照姐可是专业的。”对于喜欢自拍的人来说，出游时包里怎么能少得了自拍神器呢？ 她将手机在自拍杆上架好，还是以刚才的景色为背景，调整了一下角度，说：“我喊一二三茄子，然后大家都笑啊，尤其是许娣，刚才那张就很好。” “行，保证配合。”许娣作为唯一一个被点名的同志马上开口立下保证书。 麦小米孺子可教的点了点头，清了下嗓子开口喊道：“准备好了，一、二、三、茄子！”时间定格在这一秒，照片里几个年轻人脸上的笑容令山花都黯然失色。 “我们走吧，一会儿越来越热了，到山顶再找地方吃点儿东西。”拍完照季棠提议，他们才爬到一半，到山顶起码还得一个多小时。 大家都同意，背好背包再次出发，待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几人累的满头大汗，尤其是许娣和麦小米，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不断。 他们找到一片被几颗涨势茂盛的樱花树所包围的草地，树影投射下来刚好可以遮阳。许娣掏出一块桌布铺在了地上，他们昨天说好今天中午野餐，所以昨晚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就随手往包里装了一块桌布，现在刚好用到，桌布很大，中间放食物，四周也可以坐人。 “你准备的也太充分了，这都想到了，果然还是女生心细。”顾徕看许娣一气呵成的将桌布掏出来铺好，有点儿惊讶，出门带着女生果然好处多多。 许娣抿嘴笑了笑，”没有，昨天刚好看见就带了过来，以防万一。“ 之后大家陆续将自己包里的食物掏出来放到上面，都坐好后季棠让大家开动，”喜欢吃哪个自己拿吧，最好都解决掉，不然还得再背下山，怪沉的。“说着将一个羊角面包递给坐在旁边的许娣。 ”谢谢！“许娣接过咬了一小口。 几人边吃边聊，将带来的食物基本消灭的差不多了，许娣将吃完的垃圾放到垃圾袋里收好，方便待会拎走。 ”哎，太舒服了！“顾徕吃饱喝足后躺下，看着湛蓝的天空感叹着，还不忘招呼季棠他们，”你们也试试，过来躺会儿。“ 季棠头顶着顾徕躺倒另一边，许娣和麦小米也有样学样，四人围成一圈仰躺着，果然很舒服，天蓝蓝的，云白白的，闭上眼睛花香更加弥漫，微风一吹引得人分分钟想入睡。 就这么闭眼呆了几分钟，麦小米突然坐了起来，”我看那边不远处有座庵堂，咱们过去拜拜吧，保佑我们高考顺利。“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顾徕闭着眼睛嘟囔着，他都要睡着了，这一嗓子差点儿没被送走，说完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怼她，“都是长在红旗下的孩子，你还信这个呢？真没看出来啊！” “古人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走吧走吧！”麦小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催促着大家起身。 许娣自己是不信这个的，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季棠也说不去，“我也不去了，顾徕你陪小米去吧，我和许娣在这里等你们。” 顾徕刚想说自己也不去，就见麦小米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只好无奈的起身，划拉一把头发说：“走吧！” 麦小米乐了，连忙站起身，心想这家伙也没那么可恶嘛，还是有点儿同情心的。 待他们走后，许娣和季棠又闭上双眼，就在他们似睡非睡间许娣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并不太真切，她突然睁开双眼，推了下旁边的季棠，问：“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季棠猛然清醒，仔细的听了听，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小孩的哭声。” “你也听到了？好像哭了挺长时间了，是不是跟父母走散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许娣坐起来问道。 季棠也跟着起身，赞同她说的，“行，过去看看。” 他们忙收拾好东西顺着声音寻了过去，终于在几十米开外的一片樱花丛中看见一个小女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揪着一小枝樱花嘤嘤的哭着。他们刚要走过去就见走过来一对中年男女，女人走过去跟小女孩低声说了些什么，女孩儿仍是哭个不停，男人的表情则略有不耐，低声对女人说了句什么后，就见女人抱起了小女孩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许娣和季棠四目相对都感觉出了不太对劲儿，这两人看着不像是小女孩的父母，季棠与许娣对视后一起朝他们离去的方向走去。 疾步行走的男女看到追过来的许娣和季棠警惕的对视一眼，女人朝他们笑了笑后就要抱着孩子离开，嘴里还温柔的念叨着，“乖，不哭不哭，妈妈这就给你买糖吃。”但作用不大，孩子还是哭的撕心裂肺。 季棠走到女人面前，边逗着小女孩边笑着问她：“大姐，这是您女儿吗？” 女人眼睛转了转忙笑着说：“是呢，我女儿，小孩子想吃糖一直哭呢，我和他爸爸这就要带她去买。”男人听到女人的话也跟着点头。 “是吗？孩子哭的挺厉害的，正好我们有糖，先哄哄她别哭了。”说着朝许娣递了个眼色。 许娣忙从包里掏出一个棒棒糖，这还是麦小米带来的，刚好剩下几根。她拿出一根走到小女孩的面前，对她招招手温柔的哄道：“小妹妹，姐姐给你吃糖好不好？” 小女孩看着眼前这个笑的美美的小姐姐抽泣着张着小手往许娣的方向使劲，女人见状紧紧的搂住小女孩小声呵斥，“这孩子，怎么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呢，乖，妈妈马上带你去买啊！”旁边的男人也极力隐藏着不耐哄着说：“行了快走吧，下山爸爸就带你去买啊！” 女孩儿突然哭的更大声了，季棠笑着对这对男女说：“大哥大姐，还是先放孩子下来吧，再这么哭下去容易哭坏了。”女孩哭着厉害，使劲儿挣扎着，女人抱不住只好先将她放下。 季棠见状又问：”孩子长得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笑着答：”家里都叫宝宝。“季棠眼神一闪，眼中的怀疑更甚。 许娣笑着将棒棒糖打开递给小女孩，然后问她：“小朋友，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接过棒棒糖抽泣声渐小，睁着哭的红肿的大眼睛小小声回答：“沐沐。” 女人见状忙说：“小名叫沐沐。” 许娣没理女人，温柔的夸赞，“你叫沐沐啊，真好听。”然后又指着对面的男女问她：“沐沐乖，告诉姐姐，这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女人一听忙瞪着许娣骂道：“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我们可是孩子的亲生父母。”说着抱起孩子就要离开。 季棠上前一步挡住他们，“先别急着走啊。” 男人见此焦急更甚，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遇上了这两个倒霉鬼，瞪向季棠和许娣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让开！” 季棠也收起笑容，“我们就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孩子的父母，不过看样子好像不是。” 这时只见刚刚不哭的孩子又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男人见事情败露，也不再伪装，目露凶光的威胁他们，“小朋友，别多管闲适，滚开！” 季棠丝毫没有害怕，突然笑了一下，说：“我劝你还是把孩子放下，我刚才已经给朋友发信息让他报警了，警察和保安马上就会找到这里，到时候只怕你们谁也跑不了。” 男人听罢眯了眯眼睛，指着他们恶狠狠的骂道：“你们给我等着，让老子再碰上弄死你们。”然后让女人把孩子放下，匆匆离开。 见他们走远，季棠和许娣同时呼出一口气。 第16章 罪恶与良善只在一念之间，有人成魔，有人成佛，皆存在于这世间！ 许娣此时手心里全是汗，见男女走远才问季棠，“就让他们这么离开了？”她知道季棠刚才并没有报警，只是吓唬他们的。 “先这样吧，他们这种人逼急了容易狗急跳墙，我们俩带着小孩不是对手，我们先把孩子送到保安室，先帮她找到父母再说，然后报警。”季棠理智的分析，许娣听罢也觉得他考虑的周全，点头同意。 商议好后，季棠弯腰对小沐沐拍了拍手，诱哄道：“哥哥抱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小姑娘刚哭过，水洗过葡萄般的大眼睛黑亮亮的，手里还攥着一个许娣刚给的棒棒糖，怯生生的看着季棠没敢伸手，又看向笑的温柔的许娣，觉得还是这个姐姐更安全，于是懵懵的向许娣张开两只小胳膊，软蠕蠕的说：“抱~” ”还挺机灵！“季棠好笑的用手指刮了下她的小胖脸，他本来是怕许娣抱不动才伸手的，谁知还被小家伙嫌弃了，只能朝许娣无辜的摊了摊手，表示你受累了。 许娣笑着摸了摸小沐沐的柔软的头发，蹲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小姑娘肉嘟嘟的还挺沉，“我抱着吧，你给顾徕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们去了值班室，免得他和小米找不到我们着急。” 季棠也正有此意，于是边走边给顾徕打电话告诉他们这边的情况，并让许娣将背包脱下来自己拿着，许娣也没推辞。他们抱着小沐沐往回走，打算先找到值班室让他们帮忙广播通知下孩子家属。一路上小家伙或许是哭累了，神情恹恹的趴在许娣的肩头，许娣和季棠逗她也不说话，可怜巴巴的。 他们顺着记忆找到了值班室，向工作人员说明了前因后果，工作人员听后立即广播通知，并报了警。季棠和许娣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等，没过一会儿顾徕和麦小米就找来了，问清缘由后也是一阵后怕，很赞同他们的决定，要是真一时冲动起了冲突，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坏啊，等警察抓到他们非得狠狠的惩治他们不可，抓起来多判几年。”麦小米非常气愤，拐小孩的真是丧尽天良，这么可爱的孩子如果今天不是遇上了许娣和季棠，找不找得回来都是问题，将来指不定多可怜呢！真是越想越生气，仿佛看到了小沐沐悲惨的人生。 “行了，没事就好，通知孩子的家属了吗？”顾徕看麦小米咬牙切齿的模样乐了，问出了该问的。 “广播通知了，正找着呢，应该快到了。”山顶就这么大，孩子小没走多远，相信父母应该就在这附近。 等待的期间几人轮流逗着小沐沐，小家伙乖乖的窝在许娣怀里坐着吃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太爱说话，麦小米又给了点好吃的才偶尔漏出一个笑模样，给麦小米萌坏了。 果然不出季棠所料，广播通知后不到十五分钟就见门口处跑进来一对年轻父母，大约30岁左右的年纪，满脸焦急，尤其是女人，满脸的泪痕，男人也是面露急色。女人进门后看见工作人员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急切的问道：“我女儿是不是找到了？在哪呢？” 工作人员连忙安抚，“您先别急，你女儿好好的，在那呢。”说着手指向了许娣这边。 女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果然看到窝在许娣怀里的女儿，立刻松开工作人员跑了过来，边跑边喊：“沐沐，妈妈来了。” 女人跑到许娣面前，一把接过了朝她伸手的女儿紧紧搂住，嚎啕大哭，“沐沐你可吓死妈妈了，你去哪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活了。” 小沐沐见妈妈哭了，也吓得大哭，委屈极了。沐沐爸爸见女儿安然无恙也走过来红着眼圈抱着母女二人，引得围观的人心里也十分难受。他们就转身买瓶水的时间一回头孩子就不见了，幸亏是被好心人找到并送回来了，否则他和妻子非得疯了不可。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女儿刚才是在人家小姑娘怀里坐着的，看年纪像是学生，一定是人家帮忙找到的，于是稳定了下情绪向许娣等人感激的道谢，“您好，是你们找到我女儿的吧？太感谢了，你救了我们一家啊！” 女人听到丈夫的话也渐渐收起眼泪，看着他们口里一连串的道谢，“谢谢，谢谢……” 许娣此刻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她忽然想起了许家宝，他的父母当年也是这样的吧，无助、绝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用谢，恰好碰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家三口的情绪稍微稳定了，季棠将过程又说了一遍，沐沐的父母听说女儿差点被人家拐走更是一阵后怕，尤其是妈妈，吓得脸都白了，她不敢想象那个后果，只要一想到女儿差点儿找不回来，还说不定被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就心疼的不行，眼泪又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小沐沐哭的累了已经趴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她的父母听说已经报了警就抱着孩子一起等警察过来，期间恨得咬牙切齿的，许娣和季棠是目击证人更是不能离开。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警察终于到了，许娣和季棠向警察详细的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并描述了两个人贩子的长相后才得以离开，同时留下了季棠的联系电话，说抓到人贩子的话有需要再联系他们。 沐沐的父母又是千恩万谢，同时也被警察教育了一顿，“你们做家长的一定好好看住孩子，别只顾着玩，看手机拍照什么的，这回是幸运遇上了好人，下次运气不好真弄丢了你们哭都找不到地方。” 沐沐的父母连忙受教地点头称‘是’，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看住孩子。 事情告一段落，走出值班室几人都松了口气，顾徕顺着胸口开玩笑道：“这一天过得真够惊险的，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麦小米不忘在任何时候打击他，嗤笑一声吐槽道：“你心脏要是不跳了还能好好的站在这？” “哎呀你这个大麦子真是不会好好说话。”顾徕双手叉腰同她争辩。 麦小米撇撇嘴，又想到刚才的事，愤恨的骂道：“你们说人贩子怎么这么可恶啊，那么小的孩子都拐，整天就想着拐孩子、偷孩子，自己没有孩子吗？也不怕遭报应。” “人贩子都那么有良知还叫什么人贩子？真怕遭报应世界上早就没有人贩子了。”季棠也生气，但这种事也不是他们能管的，只希望警察能尽快抓到这两个人。可他也知道根本没有办法杜绝，抓到这两个，还有更多，这些年都快发展成产业链了，每年都能破获几起类似的大案，但还是有许许多多毫无良知的人继续做这种事，打不没，抓不净，一年又一年，一宗接一宗。 “人贩子可恶，买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买的哪还有卖的？要我说给他们都抓起来一起关进监狱才解气呢。”麦小米越说越气愤，开始口不择言。 许娣听了脚步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然后恍若无事的接着向前走，季棠连忙看了她一眼，见她无事才放下心来。顾徕略落后一步抬腿踢了犹自愤愤的麦小米一脚，见她不明所以的看过来感觉心累，这个头脑简单的怪咖，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没好气的朝着许娣的方向抬了抬头。 麦小米呆了几秒才恍然大悟，连忙气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怎么就说话不过脑子呢？许娣家的事当时也挺轰动，还上了电视新闻，那段时间一直报道那件事，她怎么就给忘了呢？于是急忙抓住许娣的胳膊解释道歉，“许娣，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在说你。” 人一着急越解释越乱，“哎呀，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啊~”她急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感觉无论怎么解释都不对。 许娣见麦小米急得都要哭了，笑着握住她的手安抚，“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怪你。” “真的？没骗我？不怪我？”麦小米扁着嘴可怜兮兮的确认。 许娣点头，“真的！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想了想又说：“再说这也是事实。”错就是错，她早已能坦然接受这件事了。 听许娣如此说，麦小米忙道：“许娣，你别这么说，跟你没关系的，都是我不好不会说话。”她知道许娣经历的艰辛，其实她才是最无辜的。 顾徕为了缓和气氛插科打诨，“你终于认识到自己脑子不灵光这个事实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本来伤感的氛围被这么一打岔瞬间烟消云散，许娣也不禁好笑，“好了，别说这个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是再逛逛还是直接下山？” “要不直接下山吧，路上边走边逛。”经过这一宗事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下山刚好，几人也都同意。 第17章 你以为你忘了，可惜你没忘，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不美好的记忆只是被有意识的封存，当一不小心触碰到，就会发现那些记忆如清晰的老影片般一一回放！ 从景区回到市内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左右，他们依然坐到了客运站。想到早上离家的时候都告知了父母回家时间不定，索性就在车站附近随便找了家面馆解决了晚饭。 今天一天大家也累得够呛，客运站附近的公交线路很多，吃饱喝足后大家都各自坐车回家了。顾徕和麦小米一起走的，剩下许娣和季棠一起走。 下车后许娣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和季棠慢慢往家挪。刚下山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坐车加上吃饭休息了一会儿才感觉到双腿比休息之前还疼，反观季棠跟没事人一样，依旧精神奕奕，看不出一点儿疲累。 “腿疼了吧？把包给我吧，我背着。”季棠看许娣满脸疲惫的样子暖心提议。 许娣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背着吧，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了，不沉的。”包里背的基本都是水和食物，他们在山上都吃的差不多了。 季棠听罢也就不再坚持，但却故意放慢了脚步，两人就这么慢慢的走着，偶尔交谈几句。走着走着季棠忽然发现许娣眉头紧皱，仿佛在想什么心事，遂问道：“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许娣回神后犹豫地说：“你说警察能抓到那两个人吗？”她总觉得很悬，山里那么大，从报案到警察过来中间隔了那么长时间，人说不定早就跑了。 说实话，季棠也没报太大希望，“太难了，他们这种人警惕性很高，又善于伪装，在山里抓住人不太容易。” 许娣听完轻微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希望警察能快点破案吧！” “放心吧，一定会抓到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他们这种人一次没成功就会寻找下一个目标，法网恢恢，总能抓到的。”只希望警方能在下一个受害者之前抓住他们，但这样的罪犯不知有多少，抓不完，消不尽。 走到巷口的时候许娣阻止了季棠送她回家的脚步，“你直接回家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不用送我了。” “我送你吧，也不远。”每天晚上一起走已经成了习惯，季棠想要拒绝。 “真不用，现在天也不晚，我一个人没事的。” 季棠见天色还早路也不远也就不再坚持了，“那好吧，今天就不送你了，你回去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明天见！” “明天见！” 许娣到家的时候父母刚吃完饭，此刻正坐在客厅里说话，一脸愁容，电视机的声音放的很大，清晰的回荡在客厅，盖过了他们说话的声音，许母脸上的愁容还没来得急收好就见许娣进门了，连忙慌乱的起身，随即脸上挂上略显尴尬的笑容问道：“乐乐回来啦？吃过晚饭了吗？没吃妈妈给你做点儿。” 许父也转过身，脸上也不太好看，看了老婆一眼，勉强笑着附和，“对，没吃让你妈给你做，今天玩的开不开心啊？” 许娣看过去，脸色淡淡地笑着说：“挺开心的，我和同学在外面吃过了，不用麻烦了。” 许母：“那就好、那就好~” “……” 一时相对无言，许娣非常讨厌这种压抑的氛围，好像呼吸都不顺畅，换好鞋子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后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去吧去吧，早点儿休息。”许父笑着叮嘱。 许娣回到房间后随手将背包扔在书桌上，然后一头扎到了床上，一道房门隔绝了外面有意压低声音的争执，一声又一声，听不真切。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出神，许久后面上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她知道他们肯定又碰壁了，至从许家宝离开这个家，这种情况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演一次，从最初的激烈争吵，到现在的趋于平静，而她从始至终都扮演着一个局外人的角色，冷眼旁观。 要说自从许家宝离开这个家回到他的亲生父母身边，最接受不了的应该就是她妈妈，她这么多年真可谓是把许家宝当做眼珠子来疼，说溺爱也不为过。她父母刚被放回来的时候可能是真的伤心了，消沉了一段时间，待后期缓过来，她妈妈就偷偷地避开许娣给许家宝打电话，她爸爸刚开始还拦着，可是拗不过妈妈也就不再管了，可能也并不是真心想阻拦。 许家宝的亲生父母家庭条件比许家好许多，刚认回儿子自然是百般疼爱，刚开始许母给他打电话时还能聊一些，时间长了后话变得越来越少，多是许母在说，许家宝听着，偶尔回答几句，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也逐渐变淡，联系得更少了，而每次他话里的不耐也越来越多。多次下来许母也不禁难过，许父伤心之下也渐渐开始反对许母再联系那边，只当白养了这么多年，更劝许母将精力多花在许娣身上，女儿怎么着也是自己亲生的。但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许母还是忍不住挂念，时常不听许父的劝阻私自联系那边，两人经常因为这件事发生争执。 他们怕许娣介意每次都悄悄的进行，却不知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冷眼旁观罢了。关不关心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需要爸爸妈妈关心爱护的小女孩了，最需要父爱母爱的年纪早就过了。她只盼高考结束自己能早些离开这里，那个遥远的地方将是她新的开始。 外面的争吵声断断续续，渐渐的只能听见电视的声音，最后随着一记摔门声归于平静。 许娣的意识慢慢归位，翻身从床上坐起，双腿的酸痛比刚才更甚，她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到衣柜前翻出睡衣，慢慢地走向浴室。 也许是这一天太累，也许是睡前想起了从前，这一晚她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有许家宝、有许父、也有许母。梦里她站在空旷的草地上看着母亲怀里抱着小小的许家宝开心的笑着，父亲在旁边小心地呵护着。 她飞快地跑过去想拉住妈妈，可是她越跑他们走的越远，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诺大的草地中间只剩下一个孤独的小女孩边哭边呼唤着‘爸爸妈妈’，却始终无人回应，只渐强渐弱的回荡着那一家三口欢乐的笑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许娣突的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久久出神，慢慢的抬起手背轻轻划过脸颊，一片湿润。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室内，照到人的脸上，上面的泪珠被折射的五光十色，乍一看那么刺眼，书桌上日历的日期变得更加清晰，却早已被划得面目全非。 她掀开被子慢慢地坐起，抬手擦净脸上残留的泪痕，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双脚刚踩到地上才发觉腿疼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全身的肌肉像被拆解重装组一遍。她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让耀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抬手拿起桌上痕迹斑驳的日历再次划掉一天。 许娣推开房门的时候母亲正在厨房做早餐，父亲在阳台摆弄着他心爱的几盆花。她没有惊扰任何人默默的走进卫生间，洗漱过后母亲刚好将早餐端到餐桌，父亲已经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看见许娣出来立刻招呼她吃饭。 许娣应声走过去坐下，拿起碗中父亲刚给她剥好的鸡蛋咬了一口后说了声‘谢谢’。 “乐乐眼睛怎么肿了？昨晚没睡好？”许父坐在许娣的对面，抬头看见许娣的眼睛有些红肿，小心翼翼的问道，许母听罢朝许父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慌乱。 许娣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不在意地说：“没事，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可能太累了。” 许母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坐下给许娣盛了一碗粥，带着丝商量的语气说：“那这几天晚上早点休息，等考完试再出去玩好吗？” “知道了妈妈。”许娣温声答应，许母听了很高兴，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许娣很快吃完，跟父母道别后前往学校。 第18章 人性有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它伤害了你，却仿佛事不关己，一遍遍自我催眠以逃避那丑陋的一面，可雪崩时又有哪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呢？ 许娣走到巷口毫无意外的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季棠，她双手紧握了下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步走了过去。对于这种频繁的巧合，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许娣没有问，季棠亦没有解释。 学校里的同学似乎也渐渐习惯了两人经常一同进出的情况，从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只用了短短的时间，他们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有意无意的打量中先后走进了教室。 许娣走到座位的时候就见麦小米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看见他们走过来露出了哀怨的眼神，“你们的腿不疼吗？”怎么脸上看不出来一点儿痛苦的表情呢？不可能啊！ “还可以，不怎么疼啊！”季棠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麦小米的眼神更幽怨了，有点想笑，又觉得这么打击人不太好，于是硬生生忍住了。其实真的不怪他，他说的的确是实话，本来男生就好动，平常打篮球什么的都习惯了，不像女生那么娇弱，平常不爱运动，突然爬了那么久的山，走那么远的路，腿疼是必然的。 想到这里，出于不好过分打击同行的小伙伴，于是昧着良心补充了一句，“其实也有点疼！” “你还是别说了，还不如不说呢！”麦小米听了心里更不平衡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季棠呵呵一笑，看了许娣一眼后摸了摸鼻子先溜了。 见季棠走了，麦小米又将目光投向许娣，希望能在许娣这里弥补下同病相怜的遗憾，这回许娣没让她失望。 “我腿也疼，不止腿，浑身都疼。” 果然，麦小米听完感觉自己找到了组织，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我也是，我也是~”终于有人跟她感同身受了，否则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早上愉快的一小段插曲是今天良好的开端，但黑暗总会在不经意间降临，恶魔会像一张漆黑的大网不期而至，打得你措手不及。 还有半个多月就要高考了，上周学校就通知了高三的学生可以自愿选择是否在学校上晚自习，班级里有半数同学继续坚持。许娣思考再三决定在学校上完一节晚自习再回家，季棠见此也留了下来，顾徕跟季棠一向形影不离也选择继续上，而麦小米喜欢在家，可回家后是不是看书就不得而知了。其实这个时候每个人的成绩已经基本稳定了，高考时只要正常发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对许娣而言，学校的环境只是能让自己更加放松而已。 晚上，周围的人都在埋头看书，只有季棠心不在焉的看着书上的化学公式，时不时地朝那个空位上看一眼。此时，距离许娣离开教室已经差不多半个小时了，他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再次看了下时间，八点二十分，还有十分钟就要放学了，可该回来的人依旧没回来。那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果断回头敲了下顾徕的桌子，叫醒了正在埋头大睡的人。 “下课了？”顾徕睡的正香，突然被惊醒还以为下课了。 季棠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没好气的说：“你要睡就回家睡，想睡觉还非要赖在这儿。” 顾徕抬手抻了个懒腰，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后的沙哑，“回家我妈总磨叨我，还不如在这清净，昨天晚上打游戏睡的晚了点。” 季棠可没时间跟他讨论游戏的问题，想起了被打断的正事，对他交代，“快下课了，许娣出去一直没回来，我出去看看，你如果见到她回来马上给我打电话。” 顾徕听闻不在意的说：“不用了吧，这么大人了还能丢啊，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呢？” “我还是出去看看，你记住了，她要是回来立刻给我打电话。”他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的，许娣平时在学校除了他们几个并没有其他交好的朋友，什么事半个多小时还说不完？越想越不对劲。 “行吧！”顾徕见劝不动只能随他去了。 季棠拿起手机直接去了五班，他记得把许娣叫出去的女孩儿是五班的，好像叫刘晓冉。他刚走到五班教室的门口就引起了班内学生的注意，学霸加上帅气的长相很容易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季棠无视这些，目光很快锁定了要找的人。 “刘晓冉同学，请出来一下，找你有点事。”季棠也不管周围人的看法，直接叫了刘晓冉出去说话。 刘晓冉正和同学聊天，听见有人叫她立即回头，看到是季棠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尽管掩饰的很好，还是被细心的季棠捕捉到了，心里的不安又扩大了几分，一时间千回百转。 刘晓冉的同桌见她坐着不动推了推她的胳膊，抬头示意季棠还在门口等着呢，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在一群八卦的眼神中慢慢走了过去。 待刘晓冉走到面前季棠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许娣呢？” 听到他问许娣，刘晓冉的目光开始变得游移不定，毫无底气的反问：“我怎么知道？” “你把她叫出去的你不知道她在哪？”见此，季棠心里已经确定许娣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我真的不知道。”刘晓冉还想狡辩，突然的大声更证明了自己的心虚。 见她还在嘴硬着强撑，季棠气笑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行，你不知道是吧？我现在就打电话找校长，然后报警，人是跟着你出去，我们班几十号人都看见了，现在人不见了，她出了任何事你都脱不了干系。”说着拿出手机作势打电话。 刘晓冉见季棠不像在吓唬她，一时间慌乱不已，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气急败坏的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你别告诉学校，别报警啊！”真让学校知道了、还报了警，许娣万一真有个好歹学校一定会处分她的，说不定高考都参加不了了，她父母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她的。 “快说，人在哪？”季棠顺势放下手机，语气已经开始变得不耐烦。 “我只是帮别人传话的，说楼下有人找她有事，然后我就回来了，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她已经开始害怕了，要是许娣真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敢想后果。 “谁让你传话的？”季棠连忙追问，见刘晓冉还在犹豫，最后的一丝耐心也耗尽了，烦躁的低声呵斥，“说！谁？” 刘晓冉被季棠脸上的冷意吓得一哆嗦，磕磕巴巴的老实交代，“林、林娇。”声音里带着哭腔，她也不想啊，可她也不敢得罪林娇，谁都知道那是个什么人。 季棠可不管她哭不哭的，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转身就往楼下跑，他记得考试那天好像听那个林娇提过自己是二班的。 刚跑到二班的教室门口正赶上下课铃响，大家正在忙着收拾东西。季棠在门口张望，很快在二班的最后面锁定了正跟人嘻哈打闹的目标，跟她玩闹的一个女同学眼睛朝门口扫过，一不小心看见了季棠，转头对林娇说了句什么就见后者笑着看了过来。 季棠面色冷凝的径直走到林娇的面前，话里带着一丝寒意，“人呢？” 全校公认的三好学生加帅哥与全校挂号的问题少女对上，大家都好奇两人之间的芥蒂，收拾书包的速度不由自主的变慢，毕竟好奇心谁都有。 季棠见林娇笑嘻嘻的不说话，目光更冷，再次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人！呢？” 第19章 嚣张的年纪总是做着自以为很酷的事，擎着天真的脸披着恶意的皮肆无忌惮的摧残弱者的灵魂，以此满足内心的空虚，满足自我升华的虚荣感，可悲！可叹！ 林娇脸上因看见季棠的喜悦笑容慢慢消失，似笑非笑的反问：“什么人啊？季同学你这么不明不白的管我要人不太好吧，我怎么知道你要找的是谁？” “废话少说，许娣人呢？”季棠面如寒霜，口气不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 林娇见季棠为了许娣如此对自己更加恼怒，“我不知道，有本事就自己去找，起开，我要回家了。”说完就要越过季棠离开。 季棠听罢气急而笑，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警告道：“我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你最好马上告诉我人在哪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吗？那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说来听听！”林娇出言挑衅，多年的骄纵让她从不知害怕为何物。 “呵，别以为没人敢动你，你这么嚣张无非借着你父母的势，二是仗着自己未成年报警也拿你没办法，可我记得那天你跟我说过昨天是你18岁的生日吧？嗯，18岁可是个好日子，能负法律责任了，至于你父母，别人怕，你试试我敢不敢？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人呢？”季棠目光锐利，一席话逼得林娇节节败退，终于恼羞成怒。 “我好心请你来我的生日会你不来也就罢了，居然还用这个威胁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她知道季棠说到做到，他的父亲在沂城很多地方都能说得上话，只是季棠平时为人低调并不刻意彰显，很多人不知道罢了。但她却无意中听她爸爸提起过一次，季父虽然生意做得不大，但在沂城人脉极广，所以季棠说得并不是大话。 “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谈良知，说，人到底在哪？”季棠不为所动，仅执着于许娣的去向。 林娇第一次体会到那种人们常说的无力感，这种低头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可又不得不屈服，深吸一口气后终于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在女卫生间！” 季棠听后眉心一跳，“哪个卫生间？” “一楼——”林娇闭着眼睛大喊出来。 季棠得到答案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指着林娇旁边那个经常跟她厮混在一起的女生说：“你，跟我过去！” 他是气糊涂了，现在是放学时间，他一个男生贸然闯入女卫生间多有不便，索性拉一个过去。这个女生整天跟林娇混在一起，今天的事她想必也不能置身事外。 女生突然被指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林娇，只得到她狠狠的一瞪，怒容满面的呵斥，“跟他去！”女生只好委屈地撇撇嘴跟了上去。 这边在班级一直等待的顾徕见都下课半天了两人也没回来，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季棠要是顺利找到了人早就应该回来了，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想到这儿，他连忙拿起电话拨通了季棠的号码，接通后就听电话的另一端闹哄哄的，先不管那么多，焦急的问道：“你在哪呢？人找到了吗？” 季棠这时正往卫生间的方向跑，接通后简洁的跟他说了下情况就挂了，“找到了，在一楼卫生间，还没看到人，我先不跟你说了，你把我东西带下来，先挂了。” 顾徕一听心里‘咯噔’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挂了电话后立刻拎着自己和季棠的书包往外跑，跑到门口顿了下又折了回来，快步走到许娣的位置将她桌面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头也不回的往一楼跑。 季棠挂断电话后让那个女生先进去查看了一番，待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了才将季棠叫了进去，指着最里面用铁丝线紧紧缠住的那间小心翼翼地对季棠说：“就是那间。” 季棠闻言快步冲了过去，用力拍打着门板叫道：“许娣，你在里面吗许娣？听到了回答我一声！”他不敢想象这短短的半个小时许娣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开门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拧了几下缠在一起的铁丝没有解开后开始用力的拉拽，手被勒出了血口子而不自知。 顾徕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他喘着粗气拨开周围的人群，第一眼看见了正不遗余力与门较劲的季棠，连忙上前一步用力拉住他的手臂大声呵斥：“季棠，季棠？你冷静一点！” 季棠仿佛没有听见，用力挣脱手臂后继续手中的动作，终于在反复几次的大力拖拽下连同门把手一起拽落。当他打开门看见里面的情景，刹那间红了眼眶，顾徕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周围的小声议论也渐渐消失，狭小的空间内鸦雀无声，围观的人呼吸不自觉的放轻，再放轻，空气里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 只见里面藏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儿，此时背靠门板蜷缩着坐在地上，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季棠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手犹豫几秒后试探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叫道：“许、许娣？” 一动不动的人儿这时方才有了反应，将头慢慢从臂弯里抬起，额角有一块大大的淤青，脸颊上残留着一个偌大的巴掌印，空洞的双眼赤红一片，却唯独没有泪水。失神的双眼好半晌才慢慢恢复了焦距，看清眼前的人。 “你来了。”嘶哑的嗓音只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扶着门板挣扎着站起，却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长时间的蜷缩令她的双腿早已麻木，当她再次试探着起身时，腋下突然多了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扶起，扶着她酿跄着走出狭小的空间。她的双腿针刺般的疼痛，疼的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想坚持自己走，可双腿早已不听使唤，她太累了，顺势靠在了对方的身上， 就在这时，她的双腿突然凌空，被稳稳的抱在一双强有力的臂弯里，她想说不用麻烦了，可话到嘴边生生地咽了下去。她尝试着看向周围，很多很多人，多的显得这个地方像一个小盒子，逼仄得令人喘不过气，那些带有丰富感情色彩的眼神一个个落在她的身上，有关心的，有同情的，有愧疚的，还有轻蔑和仇视的……她无法一一记住。 围观的人群在他们走过的地方自觉的让开一条路，季棠目不斜视的抱着怀里的人稳步前行。外面的林娇见季棠抱着许娣出来不死心的上前一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一言不发的怒视着他们。 “滚！”总是阳光的面容此时一片冰冷，好看的薄唇此时只吐露出一个冰冷的字眼。被呵斥的人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逼迫得不自觉后退一步，待她回神后人早已走远，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顾徕身上挂着三人的书包在后面滑稽的跟着，然而却没有人敢出来打趣。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当暴力猝不及防地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不知如何安慰，也不知可以安慰谁。 “对不起~” 一句几不可闻的呢喃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季棠不敢看许娣的眼睛，如果他再早一点出去找人就好了，他愧疚，也很无力，不知道怎么弥补她今晚所受的伤害，尽管这并不是他的错。 “你没错，错的是她们。”许娣只说了这一句话，那是当初季棠告诉她的，因为真的不是他的错啊！ 季棠的手臂僵硬了一瞬，复又收紧，一时无言…… 第20章 任何成长都是血泪经验下的产物，摔倒，爬起，如此往复，终炼成一身铜皮铁骨！ 校门口的门卫大爷本来想上前教育他们校园里不准搂搂抱抱，待他看清许娣额头上的伤口，咽下到了嘴边的训斥，反而好心的叮嘱了几句。 出了校门许娣拍拍季棠的肩膀，说：“放我下来吧，腿不麻了，能走了。” 季棠想了想将她小心的放下，说：“你需要去医院，在这里等着，我去打个车。”说着就要去路边拦出租车。 许娣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去医院，去药店买点药擦擦就行了。”她讨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不行，你的头伤到了，需要检查一下，万一脑震荡了怎么办？”季棠还是不放心，坚持要去医院。 许娣也不松口，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着，谁也不肯妥协，还是顾徕看不下去了，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我看你们也别争了，对面街道不远处有一家诊所，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季棠双眼看着许娣询问她的意见，许娣也不再执拗，点头同意。 他们到诊所的时候正赶上医生下班锁门，医生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容看上去很和蔼。季棠上前向他说明情况，医生打量了一眼脸上带伤却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娣，又将门重新打开。 医生领着他们去往自己的办公室，他放下手里的包，然后给许娣查看伤势，问了一些症状后就去办公桌上拿出一张单子在上面写下一串不认识的字符，同时叮嘱，“小姑娘的伤口不太严重，我给你开些药水，回家后每天擦三次，几天就能消肿了。”说到这里又看了一下她的脸，说：“至于脸上的伤用冰袋敷敷明天应该就能消肿了。” 季棠听罢松了口气，又不放心的追问：“会不会有后遗症，像脑震荡之类的？” “目前来看应该不会，但放心起见，今晚注意观察吧，如果出现恶心呕吐的现象就要马上去医院。”说到这里单据也开好了，他直接将单据交给了季棠，然后又去给他们取药。 药拿好后季棠要跟过去结账，被许娣阻止了，“我自己来。”然后跟着医生过去结账。 医生看着这一对小青年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人过去交款。 离开的时候季棠再三对医生表示感谢，然后三人便拎着一包药离开了。 今晚的天空黑压压的，没有一丝光亮，沉闷的空气预示着暴风雨将要来临，唯有街边的路灯发出晕黄的光芒，给街上未归家而疾行的人照亮。 许娣从顾徕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不好意思的道谢，“今天谢谢你了，赶快回家吧，我看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季棠也接过了自己的，也点头同意，“没错，你先回家吧，再晚家里该着急了。” “行，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顾徕点头，人没事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你——，哎，走了！”他看着许娣，刚说一个字又咽了回去，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转身离开。 他们目送着顾徕打车离开，许娣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彼时，豆大的雨点开始零星落下，一滴，两滴。她抬起手感受着雨滴落在掌心冰凉的触感，喃喃自语，“暴风雨就要来了！” “是啊，马上要来了，我们也走吧！” 许娣点头，收回手冰冷的手。 出租车在黑夜里行驶，大雨隔着玻璃模糊了人们的视线，车辆因为大雨的阻隔而异常堵塞。他们坐在车内看着窗外的景色，街上的行人在急冲冲的赶路，有奔跑的，有骑自行车的，也有费力蹬着三轮的，三轮车上堆积着粗糙的绳子和工具，街道旁小超市的老板正在打烊，旁边服装店的老板娘一边拉下闸门一边接电话，心情好像很坏。周围的一切在这个大雨滂沱的雨夜里都显得那么鲜活，奔波、劳累，却也是很多人向往的生活。 看着看着许娣突然有股冲动，而她也确实那么做了。 “师傅麻烦靠边停下车。”她拍着司机的椅背说出了内心的渴望。 “现在下车再想打车就不容易了。”司机听闻好心地提醒。 “没关系的，您靠边帮我停下就行。”她知道他们的惊诧，可她不想管那么多了，仍执着的让司机靠边停车。 司机见劝说未果只得靠边停下，车停稳后，许娣在开门下车前对季棠说：“你回家吧，今天谢谢你！”说完不顾季棠的呼喊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她用从来没有过的速度用力的向前奔跑着，滂沱大雨瞬间打湿了她的衣服，豆大的雨滴在疾风的加持下拍打在脸上异常疼痛，可她的心里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快活。湿透的衣服紧紧包裹在身上，奔跑时显得异常沉重，沉重的令她抬不起脚步，她拄着双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腔因为缺氧而略有疼痛。 正在这时，一记强大的力道抓住了她的胳膊，与此同时头顶多了一把大伞，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大吼，“你他妈有病啊？不要命了？” 季棠真的被她给气死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就真的推门下车跑了，等他付完车费下车追来的时候人已经跑的挺远了，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吗？这么一折腾脑袋还想不想要了？他第一次有了骂人的冲动。 许娣还在呼哧呼哧不停地粗喘着，看着站在雨夜里盛怒的男孩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季棠见许娣不但不悔过，反而还笑，真是不知怎么办好了，也失了骂人的兴致。眼睛快速扫视着街道两旁，这时候也不太好打车了，只能先暂时找家旅馆了。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前方不远处有家旅馆，红彤彤的几个字即使隔着雨幕也清晰可见，他也不和许娣商量，拽起人就往旅店的方向跑，许娣被动的在后面跟着。 旅馆不大，前台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看电视，时不时的还发表下自己的意见，正看得兴起，就见一对小男女推门而入，男孩还好，女孩已经被淋的全身湿透了。 大姐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发挥了一个服务行业者应有的热情。 “请问两位是要住店吗？”边问边打量他们，呦，长得还挺标致。男孩长得帅气，女孩也漂亮。 季棠松开许娣的胳膊，笑着走上前问道：“大姐，请问还有房间吗？我们想住一晚。” “有的有的，你们要几间？”边问暧昧的双眼不断在两人间来回扫视着。 季棠和许娣一听就知道大姐想歪了，脸刹那间红了个通透。其实也不怪人家乱想，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学校对高三的着装管理得也不太严格，恰巧今天他们都没穿校服，不过也幸好没穿，否则更引人注意了。 季棠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开口，“我们要两间房，最好是挨着的。”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多想，起码在外先保证安全再说。 “行，我看看。”大姐见状收起八卦的心理，打开电脑查看，不一会儿抬头对季棠说：“有的，405和406房间正好空着，一间120，一共240元，需要提供下身份证。” “行，就要这两间。”季棠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后回头问许娣，“你的带了吧？” 许娣点头，“带了。”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递给他。 季棠将两人的身份证一同递过去，大姐开好房后将钥匙递给他们，随口叮嘱，“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可以洗热水澡，赶快洗洗别感冒了。” 季棠和许娣谢过之后一同上楼。 第21章 我们对生活充满期待，又对它报以无奈。生活的天平给了人们希望，却在希望的道路上布满荆棘。失望、希望，如此反复，有的人战胜了，有的人妥协了。 他们先去了许娣的房间，季棠检查了下她房间的热水器，见里面有热水出来后对她说：“你先进去洗个热水澡，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感冒药，我带着房卡下去，记得有人敲门也不要开。”得到许娣的回应后方才离开，出门时顺手将房门带上。 季棠出门后，许娣将手里湿透的书包随意扔在地上，静静的站着，缓缓从兜里掏出有些潮湿的手机，解锁后上面没有一个未接来电，她点开话簿，拨通了上面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号码。 “喂，乐乐吗？”随着几声忙音，电话那端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是我，妈妈，我同学的父母出差了，让我过去陪她一晚，今天就不回去了。” “哦，这样啊，那你注意安全啊！”许母没有任何怀疑，在她的印象里许娣文静乖巧，是不会说谎的。 “知道了，妈妈。” 挂掉了电话，她将手机随意的抛在床上抬步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淋在身上的时候缓解了她冰冷的身躯，随着身体的回暖，一晚上的疲惫全部涌了上来。她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花洒里的水不断拍打在她的头上、身上，不一会儿模糊了视线，胀胀的，热热的，分不清是热水还是泪水。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浴室的门被突然敲响，随后响起了季棠的声音。 “许娣，我把药放在茶几上了，你出来的时候记得吃，还有——”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耳根因接下来的话而隐隐泛红，“还有在前台买的睡衣我给你放到床上了，质量不太好你对付穿吧，我先回房间洗个澡，待会再来看你。”犹记得楼下的大姐在他问是否有睡衣卖的时候那个打趣的眼神，人生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尴尬。 许娣听着外面细心的叮嘱有些感动，不过听到‘睡衣’二字的时候也有些尴尬，真是难为他一个男生了，于是隔着门板小声回应，“知道了，谢谢！”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季棠见里面的人情绪还算平稳，也放心的离开了。 季棠走后许娣挣扎着站了起来，快速的冲了个澡，待裹着浴巾出来看到床尾的那件睡衣时脸不由得发热。说是睡衣，其实也就是到膝盖的大T恤，也是旅店方便顾客应急准备的。 她将睡衣换好后又返回卫生间将换下来的湿衣服洗干净晾了起来。回到房间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一盒感冒药，她拿起来看了下是感冒冲剂，轻轻皱了皱眉头将之放下，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认命的拿起，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小袋，用房间配备的热水壶烧了一壶热水，水开后冲了一袋，刚皱着眉头把药喝下就听见了敲门声，她放下杯子走过去直接将门打开。 季棠的头发湿漉漉的，显然也是刚洗过澡，他没有许娣淋得那么惨，所以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只把湿掉的外套拿去晾晒。此时，他手中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正是刚才在诊所开的那包药。 许娣此时早已冷静下来，回想起刚才的事，对于自己的任性感到十分抱歉，低头侧过身子将人让了进来。 季棠仿佛没看见她的囧样，抬手摇了摇手里的袋子，说：“我把药给你送过来，顺便帮你擦下伤口，感冒药吃了吗？” 许娣将房门关上，跟在他的后面小声回答：“吃过了。” 季棠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面前安安静静却又略显局促的人很是无奈，将药水和棉签从袋子里拿出来，说：“坐下吧，我帮你擦药。” “还是我自己来吧。”今天已经够麻烦他的了。 “没事，还是我帮你吧，顺手的事。”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准备好了，见此，许娣只好坐到一旁。 坐好后，季棠一手拿着擦了药的棉签一手把她挡在额角的头发拨开，在额头红肿的地方轻轻涂抹，认真而又温柔，许娣看着看着有些失神，还是对方的说话声拉回了她神游的思绪。 季棠一边擦药一边叮嘱，“今晚如果有任何不舒服，比如头晕、恶心、发热的症状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就在你旁边的房间，我们马上去医院，知道了吗？” “知道了。” 许娣回过神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自信又张扬，好像生来就被上帝眷顾。这个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给了自己从未拥有过的温暖，成为自己18年来生命里为数不多的色彩，她想，再也不会有人对她这么好了吧？心底忽而生出一丝悲悯。 季棠见她如此听话满意地笑了，手上的动作不停，看着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许娣苍白一笑，“能怎么办？先这样吧！”她根本就没想过追究。 季棠皱起好看的眉头，不赞同道：“这次放过她们，以后或许会有恃无恐，如果下次再固态萌发你要怎么办？”这次是幸运，他发现了不对过来的及时，下次呢？校园内尚且如此苍狂，若是在校外不小心落单，那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有些生气，语气亦有些不好。 “我觉得还是上报学校吧，然后报警处理，起码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这已经属于人身伤害了。 许娣没有怪他话里轻微的责备，轻轻叹了口气，说：“告诉学校能怎么样呢？马上就要高考了，学校一定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节外生枝，会想尽办法从中调节，况且——”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况且她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还是在学校呆的好好的吗？” 季棠听后也想到了这背后的原因，他自己不怕不代表别人也不怕，可他还是不甘心，“那就报警，你身上的伤可是真的，还有那么多人证在场。” “可以报警，然后呢？” “什么然后？她成年了。”也意味着可以负法律责任了。 许娣忽然笑了，没想到看似成熟的大男孩也有那么幼稚的一面，“是刚刚成年而已，况且我伤的也不严重，就算真把她给抓进去了也不过是教育几句，最多赔偿点医药费就完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她想和命运抗争，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在现实下不得不妥协，只因自己太弱小。 季棠何尝不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不过总有那么点不甘心罢了，同时也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他将手中的用过棉签扔进垃圾桶，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冰袋，包好后递给了她。 “我觉得每当多了解你一点，都像重新认识了你一样。”季棠感叹着，刚认识时像只安安静静的小猫咪，偶尔逼急了也会亮出小爪子，但在你以为她要发威时，又忽然缩起了所有的刺，有着这个年纪少见的通透，也许这就是生活带给她的生存智慧吧！他妥协了。 “罢了，既然你不想再生事端，我也不勉强你，也许你是对的。” 将摆放的药品收好然后叮嘱，“待会记得把冰袋敷脸上，能快点消肿，还有，明天要不要帮你请一天假？” 许娣摇头拒绝，“不用了，估计明天就能消肿了。” 季棠没有强迫她休息，起身说道：“行，那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早饭的时候我会打电话叫你。” 许娣点头同意，将人送到了门口，在季棠走出房门的时候犹豫了几秒后轻声叫住了他，“季棠——” 季棠转身，他其实很少听到对方叫他的名字，无声询问地看着她。 “谢谢！”只想再对他说声谢谢而已，为了今天的帮助，也为了纵容她的任性，更为了那无偿关心所带来的温暖…… 季棠看着她笑了，没有说话，只抬起右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许娣在门口站了许久，走廊突然袭来的一阵风唤回了她的思绪，冷的她打了个哆嗦。她将房门关上然后反锁，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出神。大雨仍在继续，毫无停歇的趋势，窗外一片漆黑，雨夜说不出的安静，唯有不断拍打在窗户上的雨滴发出急促的声音，衬托着黑夜的冰冷和孤寂。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外面模糊的景象。她清晰的看到了玻璃里的身影，毫无波澜的面容上带着些许於伤，仔细看去眼神却不再那么冷淡，仿佛有了自己的温度。 她拉上窗帘，爬进被窝，窗外的风雨一直下个不停，她闭着眼睛想了很多很多，以前的，现在的，未来的……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第22章 暴风雨终会过去，希望的种子藏在每一个朝阳里萌芽，终有一日长大！ 又是一日清晨，街上逐渐有了生气，偶尔传来几声过往车辆的鸣笛声，尖锐又刺耳，吵醒了不知多少正在沉睡的人儿。 许娣慢慢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瞬间的怔送，半晌才恢复意识，忆起自己身在何处。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五点，随手又将其放了回去，缩回被窝继续放空，浑浑噩噩中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六点过半。此时大街上已经开始变得吵闹，门外的走廊也偶有交谈声响起，孩子的叫喊声伴随着女人的呵斥声断断续续传来，房门时而被关得啪啪作响，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分外热闹。 她掀开被子慢慢坐起，爬山的后遗症犹在，昨晚的遭遇更是雪上加霜，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不酸痛。她缓了一会方才挪动双腿下床，缓缓走去卫生间洗漱，洗漱完毕直接换上了自己已经晾干的衣服。待她刚好从卫生间出来的那一刻手机铃声响了，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熟悉的两个字按下了接听键。 “喂~”声音听起来有一丝丝沙哑，也有一点点疼痛，应该是昨晚着凉了，她如是想着。 “起了吗？”听闻对方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季棠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起了。” “你在房间等着，我买了早餐现在过去。”季棠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拎着早餐，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好。” 许娣听着电话对面传来一记关门声，挂断电话走向门口，打开房门的瞬间刚好看到季棠作势敲门的手，二人相视一笑，许娣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季棠拎着一袋早餐径直走到茶几处将其放好，然后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许娣关好房门跟在他的后面走过来，听到他的问话点头回答：“挺好的。”又看着茶几上摆满的早餐问道：“你起早去买的？” 季棠一边将早餐拿出来放好，一边抬头示意她坐下，并递给她一双筷子，回道：“刚才出去买的，正热着，快吃吧！” 许娣接过筷子夹了个小笼包小口的吃着，又接过季棠递过来的豆浆吸了一口。季棠也坐了下来，吃了几口后问她：“我听你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喉咙痛吗？” 许娣咽下口中的食物，说：“一点点，不太严重。” 季棠见她的精神状态还算可以，放下心来，不过仍劝道：“吃过饭再吃点感冒药吧，以防万一。” 许娣点头答应，“行。” 许娣吃了三个小包子就吃不下了，轻轻放下了筷子，只捧着那杯豆浆小口小口的吸着，季棠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不合胃口吗？” 许娣摇了摇头，“饱了，吃不下了。” “你吃的太少了。”小猫一样的胃口，最后还是他一个人将剩下的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 饭后季棠边收拾垃圾边说：“你要不还是直接回家休息吧，我帮你跟老师请假。” 许娣装垃圾的手稍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不用了，也不严重，早晚都得去，不是吗？” “你总是这么倔强，算了，随你吧，不舒服别勉强。”季棠有时候在想，怎么会有看似文文静静而实际那么倔的人呢？ 许娣只安静地笑着。 季棠帮许娣又上了一次药后两人才拿着东西离开。前台的大姐仍是那么健谈，看到他们来退房一边办理手续一边问这问那，许娣在旁边笑着并不怎么说话，多半是季棠跟她一问一答，末了，在他们办完手续将要离开时，大姐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对许娣夸赞季棠，“小姑娘眼光不错哦~” 许娣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但他们谁也没有过多解释，没有必要，这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啊。 流言蜚语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清晨几乎传遍了整个学校。当他们走进校门的那一刻马上成为了全校关注的焦点，所有人的情绪在这一刻仿佛再次达到了空前一致的共鸣。 班级里三五成群的人正围在一起兴奋的讨论着什么，仅有几人未加入进去被凸显得那么不合群。当他们走进教室的刹那，原本喧闹的空间逐渐安静下来，三三两两的打量下真正出于关心的眼神不超过一只巴掌，对于成为今日的焦点他们并未多加理会，两人目不斜视的走回自己的座位。 麦小米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她用了整整一个早上来消化这件事。她感到难以置信，却从顾徕对旁边嘴碎之人不耐烦地呵斥来看，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满心焦急的等待了一个清晨，直到早读结束也没见人影，书也看不下去了，旁边的座位空落落的，正在心烦意乱之时终是看到了人，可是脸上那明显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待许娣一坐下，麦小米立刻抓住她的手臂，小声而又急切的询问：“喂~你没事吧？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许娣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安抚，“没事，不严重。”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还有你的脸，那个林娇怎么这样啊？三番两次的找你麻烦，她有病吧？”麦小米显然不信，额头都磕的青紫了，脸上的巴掌印经过一晚上红肿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能看到些许痕迹。 接着愤愤不平的埋怨，“都是季棠惹的祸，却要你来背锅。” “不能怪他，是他救了我。”她笑着为季棠开脱，顺便抽出课本，准备第一节 要用的资料，她不想小米误会季棠，那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麦小米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恬淡的女孩内心忽然一阵感动。她看似安静、孤僻，其实内心非常强大，更有着很多人难以企及的善良，她沉默了，将视线挪回书本上，看着看着她的眼眶不受控制的酸胀。 昨晚的事到底还是惊动了学校，第一节 刚下课，许娣和季棠就被叫去了主任办公室。去的路上许娣一度沉默，季棠看着她安抚道：“不用怕，你待会实话实说就行，其他的有我呢。” 许娣一愣，想他怕是误会了，嫣然一笑，也配合着说：“我不怕，那待会就靠你了。” 他们到办公室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马主任、他们的班主任姜老师以及林娇的班主任都在，办公桌前则站着林娇和那个昨晚把许娣从班级叫出去的林晓冉。马主任看见进来的许娣和季棠说了句，’来了‘后，就示意他们过来。 许娣和季棠走过去站好，过去时季棠不着痕迹的站到许娣的右边，将她和林娇隔开，马主任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抬头细看许娣脸上明显的伤时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开始了今天的主题。 马主任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头顶上的头发有些稀疏，然而他却十分珍惜，每天都打理的一丝不苟，微凸的肚子显示出了生活的安逸。 此时，他肃着脸看着大家说：“相信你们都知道今天叫大家过来的目的，昨天的事件非常恶劣，你们是学生，不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你们算算还有几天高考了？不想着好好学习净想一些乱七八糟的，还打架？简直无法无天了，你们是小孩子吗？” 说到这里他指着林娇大声呵斥，“尤其是你林娇，从高一到现在，你说你惹了多少事？整天欺负同学，不是跟这个吵就是跟那个闹，你想干什么？实在不行明天就把你家长叫过来，还有，马上向许娣道歉！” 第23章 我们很渺小，却又很强大。渺小的时候如尘埃，无人在意，强大的时候如阳光，耀眼异常！ 林娇的班主任是个瘦高个、瓜子脸的中年女人，姓王，是教语文的。王老师长了一张笑面，嘴角总是似笑非笑的扬起，眼睛乌黑透亮，和善中透露着精明。见马主任发火，而林娇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下焦急，也不禁开口呵斥，“主任说得对，林娇你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学生的首要任务还用老师教你吗？说过多少遍了，你们目前唯一重要的任务就是高考，这个节骨眼不好好复习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考上好大学才能做自己想做的，否则全是空谈，你现在马上给许娣道歉，还是真想这个时候把家长找来吗？” 这一番话说下来林娇充满不屑的脸上开始有了裂痕，虽说对她来说找不找家长都无所谓，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一想到要和许娣道歉她就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是当着季棠的面，说什么也拉不下脸面，一句对不起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她虽然爱惹事，但还从来没给人道过歉呢，要不是季棠从中插了一脚，她也不用……想到这里，她委屈又愤恨的朝季棠和许娣瞪过去。 许娣隔得远，微微低着头仿佛事不关己，谈不上多失望，早就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不是吗？季棠双手插兜闲适地站着，对旁边投来的目光置之不理。 三个人就这般僵持着，沉默充斥着整个办公室，空气仿佛凝结了，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的境地。 此时，最生气的莫过于马主任，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和挑战，气林娇的桀骜不驯，也气许娣的不识好歹，连带着看季棠这个老师眼中的优等生都生出些许不满。 王老师更是生气，林娇的反应分明是没把马主任和她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总是上扬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拉下脸压迫性的看着她，说：“林娇，还不赶快向许娣道歉？你等着被记过吗？” 低气压充斥着不大的办公室，这时，从他们进门就未说过话的姜老师开口了，也就是许娣他们的班主任，只听他笑呵呵的感慨，“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好管了，同学之间的打打闹闹还是要掌握一些分寸的好，毕竟你们都要成年了，在老师和家长眼里是孩子，出了校门就是大人了，出了事就得自己负责了。”姜老师不急不缓的说着，点到即止。 这是一个低沉并带有磁性的嗓音，姜老师叫姜志平，40多岁的年纪，带着一副眼镜，使他看上去带着几分儒雅。他不是个十分严厉的老师，也不会以成绩来区分学生的好坏，从高一开始就担任他们班的班主任，同学对他的感官一直不错。 听到姜老师的话许娣略感惊讶，她在班级一直是焦点也是透明的存在，与老师的交流除了课堂之上其余的时间并不多，她看了他一眼，但仅一瞬，复又垂下了眼睑。 马主任略带深意的看了姜老师一眼，然后沉着脸对林娇说：“看来我们学校是管不了你了，既然这样就把双方家长都请来吧，到时候是报警还是赔偿一起当面解决。” 说完又将话头指向王老师，“还有王老师，你平时就是这么管学生的？把同学和老师都不放在眼里？”这明显是迁怒了，林娇的班主任顿时被马主任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 她连忙尴尬地笑着保证，“您说得对，确实是我这个班主任当的不称职，我以后一定会加强管理的。” 话落，目光锐利的怒视着林娇喊道：“林娇，你不想参加高考了吗？”高亢的声音在如此沉闷的空间下凸显的异常尖锐。 林娇看着自己的班主任发怒紧紧抿着嘴角，到底心智还不十分成熟，听懂几位老师话里的暗示也有一丝惧怕，拉不下的仅仅是那自以为是的面子而已。 再三思量还是逼迫自己低了头，转过身隔着季棠对着从进门就仿佛透明人一般的许娣咬着牙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说完还委屈得红了眼眶，当着心仪男孩的面道歉只觉没有比这更难堪的了。 到底还是迈出了这一步，马主任和王老师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马主任面色稍霁，看着额头青紫始终沉默不语的许娣语气稍微和缓了些，说：“许娣啊，你看呢？”将主动权踢到了她的手里。 许娣抬起一直低垂的头，亮如星辰的眼眸直视着马主任，沉默了几秒后悠然一笑，说出了他想听的答案，“就这样吧！” 季棠听罢转头看了她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四目相对下忽然想起她昨天所说的，深深咽下了嘴边的话。 旁观者不难发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不过听许娣这样说马主任的脸终于由阴转晴，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复习，听姜老师说你的成绩不错，到时候可要好好考呀，学校还指着你们争光呢！”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学校当然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就怕一方不依不饶的，到时候可就难办了，索性这个学生还算明白事理。 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他看着满脸不甘的林娇暗自摇了摇头，就这个性子将来走向社会一定会吃亏的，但愿她这次之后能长点记性，于是看着她严肃的警告：“林娇，既然许娣大度地不追究你的责任，这次学校就先不处罚你了，再有下次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到那时你也不用参加高考了。” 然后又看着两位班主任，“姜老师、王老师，你们做班主任的也要多关心关心学生，好好维护下班级纪律，再出现类似的事件就一起处罚。” 两位班主任忙点头应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注意的。” 处理完最棘手的，马主任才抽出空看着从进办公室开始始终未言一语的季棠。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秀少年，他的优秀不仅体现在学习上，更体现在方方面面，就是人们常说的‘别人家的小孩’，也是学校这届重点培养和保护的好苗子，而这样的好苗子现在不应该被学习以外的事耽误。 他想了再三，看着眼前挺拔的少年斟酌着语气说：“季棠啊，你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好苗子，老师们和你的父母都对你寄予了厚望，这个时候最是关键，要注意把重心都放在学习上，考上最好的大学才是主要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等你们毕业了再谈，岂不是更好，你说是吧？” 后又看着林娇和许娣重复，“你们也是，好好学习，别把心思都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林娇撇嘴不置可否，这种论调三年里她都听腻了。 许娣沉静的双眸如一汪清泉，清澈见底，小小的年纪有着看透世俗的清明，令人趋往，又忍不住避开。季棠总是带笑的脸庞此时笑容不再，双眸澄澈，令沾染浮世尘华的人自惭形秽，不忍直视。两个花一般年纪的少年看着对面的施教者，逼视的人不自觉移开对视的目光。他们听罢豁然一笑，先后轻吐一字，落地有声，“好！” 此时此刻，马主任甚至感到了一丝惭愧却无暇深究。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办公室里神色各态的几人挥了挥手，“行了，大家都回去上课吧！” 几人先后走出办公室，先走出去的林娇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季棠，随后瞪了眼许娣，在班主任的瞪视下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许娣对她的瞪视毫无感觉，一言不发地与季棠并肩走着。而走在他们前面的姜志平却放缓了脚步，许娣和季棠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姜志平看着自己这个一直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学生同情又无力。这是一个很好的学生，从来都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可家里的变故和周围的舆论让她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太多事情。 他走回两人的面前，看着许娣，同时拍了拍季棠的肩膀笑着给他们鼓励，“坚持住，都会好起来的！”然后转身离开，这是一抹难得的温暖。 第24章 因果循环，追本溯源，我未知结果，却源有我因，造就了一场相遇相识的缘分，脱离了本意。 在许娣和季棠被叫走的那一刻班级就沸腾了，学生们自发性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自以为嗓音压得很低般热烈地讨论着，他们兴奋于在始终枯燥的岁月里找到了为数不多的乐趣。而那些未参与其中仅存的三两人在整个大环境下被彰显得过于特异，像淤泥中的莲，像雪落时的松，你憎他调嘴弄舌，他笑你自命清高，黑与白的界限往往就存在于刹那之间。 许娣他们回来的时候第二节 课已经结束了，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他们一进教室立刻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聚在一起的人看见他们进来后自动自发的散开了，还有些掩饰般的转移话题，但谁管呢？ “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样？”麦小米见他们回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正好走到座位的许娣，来回看着他们焦急的询问。 “没事了，别担心。”许娣拍拍她的手臂让其放心，季棠也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 麦小米见状终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但她没有在这个时候继续追问，看着周围有意无意的打量也知道此时不是追问细节的最佳时机，只等周围没人的时候再说。 回到座位的季棠还未坐下，他同桌看着他挑眉无声的询问，顾徕也同样如此。他对顾徕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然后回答了同桌一句‘没事了’之后，抽出一张数学试卷开始做题。同桌见此笑骂着给了他一拳后也不再追根究底，顾徕得到了答案又懒洋洋的趴下继续睡觉，昨天睡得太晚，他还困着呢。 事情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告一段落，许娣回家后在父母问起脸上的伤时随意扯了个慌轻易地搪塞了过去，父母也没有起疑心。 高考前的紧张气氛紧紧桎梏着每一个高三的考生。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新的舆论总会替代旧的，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再大的舆论八卦也在如此繁重的课业下被凸显得微不足道。本以为这种按部就班的情况会顺利持续到高考，可是意外如同湖面上落下的一粒石头，打破了表面的平静，泛起涟漪，荡漾到人的心底，那是属于青春期少年格外守护的美好憧憬。 那时距离高考仅有十天，黑板右上角醒目的倒计时被红色的大字标注的异常醒目，每天早上第一个到教室的同学第一件事就是修改上面的数字，兴奋而又矛盾。他们既想时间过得快些以结束这熬人的高中生涯，但同时又惧怕考场上存在的变数，那对每一个努力上进的学生来说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那些成绩忽高忽低不稳定的学生，他们变得更加焦灼。 麦小米也是其中的一员，她的成绩一直处于中间位置，成绩不算稳定，每次模拟考相差个二三十分是常有的情况，多亏许娣在旁边时常安慰才得以稍微缓解下焦灼紧张的情绪，每天早晚自习也不再贪玩或看闲书了，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复习、做题。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上次许娣被欺负后，麦小米舍弃了家里的舒适生活又继续来学校上自晚习了。一方面是她自己在家里容易分心不能好好复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许娣作伴。 从那以后每天放学都是许娣和季棠一路，顾徕和麦小米一路，负责送她回家。麦小米和顾徕每次碰到一起就像冤家一样互相看不上，偏还愿意往一块凑，如此循环，乐此不疲。许娣和季棠作为旁观者经常在必要情况下负责调解，不然他们一定会无休止的争论下去，不过多数情况是以麦小米的气急败坏而告终。可是突然有一天这种情况发生了转变，继而发生了后面许多未知的事。 这天晚自习，麦小米一直趴在桌子上发呆，手下意识的在桌面上画圈，表情变换莫测，偶尔对着许娣欲言又止。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许娣终是停笔，在麦小米再次看过来的时候小声地开口询问：“怎么了？” 麦小米被抓个正着，有些讪讪的‘呵呵’笑了两声，大眼滴溜溜地乱转，最后在许娣直勾勾地盯视下终于把头慢慢的凑了过来。她先看了看周围的同学，见没有人注意这边，几次张口后才仿佛下定决心般小心翼翼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那个，乐乐，你有喜欢的人吗？”自从知道了许娣的小名叫乐乐，为了显示亲密她开始这么称呼她。她问完之后脸上爆红，眼里带着紧张和隐约的兴奋。 许娣听完十分诧异的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人影，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是受到麦小米情绪的影响，她惊诧过后也趴过去在她耳边小小声的追问：“你有喜欢的人？谁啊？” 麦小米没有马上回答，不过脸却更红了，在白皙皮肤的反衬下异常明显，竟有着别样的美。她抿了抿嘴角有些难以启齿，低着头不断摆弄着手中的笔也不吭声。许娣等了一会见她还没有说的意思，就用手指轻轻的戳了她一下，眼里装满急切的催促，看的麦小米不由好笑。 “原来你也有八卦的时候啊？” 许娣被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挠了挠脸颊，只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她不放，只为寻求一个答案。麦小米被许娣的表情萌坏了，情不自禁的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噗嗤’一乐。 “真是可爱啊！” 许娣被捏的脸红红的，她将麦小米作恶的手拍掉，噘着嘴揉了揉脸颊。这么一闹，麦小米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她双手交叠在桌子上，脸朝着许娣的方向趴在上面，看着她幽幽开口。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认识吗？” 麦小米点了点头。 许娣更是惊讶，也为她这两天的不正常找到了答案，遂问道：“你这几天就是在纠结这件事？” 麦小米点了点头，萎靡的问道：“有这么明显吗？”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呢。 许娣肯定的点头，“你这几天都不爱说话了，还总走神。” 麦小米听罢小小地叹了一口气，神色恹恹。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起他，你说这是喜欢吗？”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许娣听了迷惑的摇头，“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是，不然我怎么总能想起他呢？可是我又觉得不是，他这人嘴太坏了，总是惹我生气。”说到这，她微微撅起了嘴。 少年时期的爱恋青涩而又懵懂，也有着患得患失的不确定性。听她这么说，许娣好像隐约猜到她口中的那个暗恋者是谁了，震惊之下又觉得理所当然。 她试探着问：“你打算告诉他吗？” “怎么可能？他要知道了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还有——，我不敢。”麦小米果断的否定，万一人家要是没那个意思岂不是很尴尬嘛，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由此可见，无论多么大咧咧的女孩，在面对表白的时候总是羞涩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在这件事上许娣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毕竟自己也没有经历过。 “我不知道，哎~”麦小米老成的叹了一口气，脸快纠结成一个包子了，不过对于青春期的女孩来说，这已经是她目前人生中所遇到的最大难题了吧？ 第25章 我们能把握现在，却不能预测未来，‘假如’‘如果’这样的词注定是失而未得的遗憾！ 两人相对着趴在桌子上沉默不语，神思游离，好久好久。 还是麦小米先忍不住了，她伸手戳了戳不知在想什么的许娣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他是谁了呢？”从八卦理论上讲，不刨根问底的八卦不科学啊！ 许娣神思归位，听了她的话眼神无辜的说：“我问过了，你不是不说吗？” “那你就接着问啊？”这人怎么这样呢？一点儿求知欲都没有。 许娣无语，然后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人是谁啊？” 麦小米听后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许娣这么可爱呢。她转了转眼珠子，贼兮兮的凑过来神秘地说了一句，“不告诉你！”然后‘咯咯’乐个不停。 许娣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满是控诉，这人忒坏，而麦小米则笑的开怀。 笑过之后麦小米仿佛想起了什么，脸带捏瑜地凑过来问她：“你呢？你有吗？” “没有！”许娣一把推开凑过来的小胖脸直起了身子。 “真的？”麦小米不信。 “那你和他到底怎么想的？”说着脑袋微偏，朝后面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被关注的那个人还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此时正聚精会神地与数学卷纸奋斗。 许娣察觉她的意有所指，语气淡淡的反问：“什么怎么想的？” 麦小米给了个‘你再装’的眼神，“你难道不喜欢他吗？我倒觉得他喜欢你呢。” 这两人无形中就有一股默契，相信这么看的人不止她一个呢，那个林娇不就是这么想的才不断找许娣麻烦的嘛？ 许娣看着她眨了下眼睛，也凑过去在她耳边神秘地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麦小米把耳朵凑过去本以为能听见什么秘密，结果等她说完才发现自己被耍了，眼神控诉的看着许娣，痛心疾首的控诉，“乐乐，你学坏了！” 许娣满脸无辜，“跟你学的。” 麦小米吧嗒了两下嘴回想着许娣以前的样子，那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多好啊？不过现在更有活力了，也更有人情味了，这么一想也不错，想着的同时也不自觉说了出来。 许娣笑而不语，忽而又转过头认真的说：“你还是把心思先放放吧，马上要高考了呢，影响到考试就完了。” “我知道呢，原来是自己一个人想不清楚憋得难受，今天说出来就好了，不会影响高考的。”轻重缓急她还是知道的，反正也没几天就解放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一直到下课，照例还是麦小米和顾徕一路，只不过这次分开的时候许娣特意多留意了两人几眼。 季棠细心地看到了，心下好奇，路上的时候就问了出来，“你们两个嘀咕一晚上说什么呢？” 许娣当然不能告诉他了，只说：“没聊什么，女孩子之间的私密话罢了。” 季棠笑笑没再追问。 见季棠不问了，许娣忍了半天又看着旁边的人试探着问道：“你发现小米和顾徕之间有什么不对劲么？” 她这么一问季棠瞬间就想明白这俩人之间的小秘密是什么了，不过并没有拆穿。 回想着麦小米这几天的表现，配合的说：“不对劲？好像是有点儿。” 许娣听后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认同，紧接着追问：“你看出哪不对劲了吗？” 季棠仔细回想了下，说：“小米这两天好像有意躲着顾徕，不总跟他吵嘴了。”昨天顾徕还跟他抱怨过，说不知道哪得罪了大麦子，这两天不爱搭理人呢，这下可不就找到答案了。 许娣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 “你知道什么？”她也只是猜测，没有跟他说过啊。 “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嘛，现在好像知道了。”难得见到许娣有这么迷糊的时候，季棠忍着笑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许娣一哽，合着还是自己给他提供的线索了？瞬间觉得有点对不起麦小米，人家自己都还没承认呢，到她这变成了猜测，再到季棠这貌似直接给坐实了，她该夸他聪明吗？ 季棠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心的给她解释：“这有什么难的，小米这几天的表现这么明显，你都猜出来了，我看出来不是迟早的事吗？” 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吧，许娣感觉自己的智商收到了歧视。 “你说话能不这么直接吗？”许娣的嘴角略微抽搐。 季棠挑眉，“直接点不好吗？” 好吧，许娣被堵的哑口无言，她想，他们继续围绕‘智商’这个问题辩论似乎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所以她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可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如果他们考不上同一个学校，或者同一个城市，那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几年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季棠见许娣的眉头都不自觉地皱起来了，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许娣被打断思路，瞪着纯净的双眼看着罪魁祸首。 “别这么看着我，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即使有什么，他们也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你跟着操的哪门子心？” 季棠想到顾徕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从来都没往那方面想过，他们在这胡思乱想不是杞人忧天？ 这么一说许娣也觉得自己想多了。是啊，天大的事都要等高考完才有结果，希望小米将来能心想事成吧，第一次暗恋，如果不成功肯定会非常失望的吧？ 可是他们都没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五月的最后一天，那个没心没肺、整天嘻嘻哈哈的女孩心中小心翼翼维护的梦碎了。 随着高考的日益逼近，学生们更需要一些渠道解压，以此缓解紧张的情绪。女生喜欢运动的少，男生则不然，而他们参与最多的就是打篮球了，篮球场上每天中午或者晚上放学都能看到许多青春洋溢的矫健身影在里面挥洒汗水，其中就有许多打友谊赛的。 这天下午放学的铃声一响，季棠和顾徕就被隔壁班的体委叫出去一起打比赛。 体委叫周伟平，高高的个子，酷爱运动使得他的皮肤偏黑。只见他进来后径直走到季棠的位置，双手合十的看着他和顾徕说：“你们俩待会没事吧？有事也推了啊，一定要帮我打场友谊赛，要不就得放人家鸽子了。” “你们班那么多男生还抓不着两个会打球的啊？”季棠纳闷，虽说他们也经常一起玩，但打友谊赛一般都是自己班的人，怎么还轮到去别处抓壮丁了？ “人是不少，打得好的没几个啊，本来人是够了的，但刚才有两个家里打电话一定要他们回家，说耽误复习，还说打球不安全，怕不小心受伤耽误高考，要我说都到这时候了还复习能管个屁用啊？精神紧张上了考场才容易出错吧，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你们俩球打得好，一定要帮哥们儿这回啊！”体委说明请外援原因的同时一顿抱怨。 季棠听完问身后的顾徕，“怎么样，去打一场？” 顾徕点头同意，“去呗，先吃饭还是直接去？” 体委一听乐了，左右分别搂住两人的肩膀就往门口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吃不上了，打完了一起吃吧，我请客哈。” 顾徕随着力度往外走，嘴里喊道：“你是周扒皮吗？想马儿跑，还不给吃草。” 正嚷嚷着就看见许娣和麦小米也离开了座位，貌似要去吃饭，眼睛一亮，朝着麦小米挥手喊道：“大麦子，你们是不出去吃饭啊？给我带一份回来……”话音还在，人就消失在了眼前，而他自是没有看见身后麦小米脸上浮现的红晕。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未打算把文章写的太过冗长，文章只是漫漫人生中一个短暂时期的插曲，却也是书中人物的一生，能看到这里的读者离尾声已经不远了。 第26章 谁的青春不迷茫？当我们真正理解‘失去’的真谛的那一天，将经过多少岁月的洗礼和历练，那时方恍然大悟，原来我们离‘拥有’只差一步而已！ 直到看不见人影，麦小米脸上的热度才慢慢退去，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吃饭上去，只见她双手合十眼巴巴地看着许娣央求道：“亲爱的，咱们去吃肯德基吧？” 许娣摇头，“还是别了吧，你不是说你妈妈现在不让你吃外面的油炸食品吗？”一切为了高考，为了保证健康，麦小米的妈妈近期已经明令禁止她吃这些东西了。 “哎呀，就这一次行了吧？不让我妈知道，好乐乐，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炸鸡了，好可怜的。”麦小米摇着许娣的手臂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多爱吃炸鸡和汉堡啊，都快馋死了。 许娣看她实在可怜，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好点头答应。 “那好吧，我们只吃这一次。”她事先约法三章。 “好好好，就这一次，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大不了她多吃点儿，反正离考试也没几天了，拖着许娣的胳膊兴冲冲的往外走。 这一顿肯德基来之不易，麦小米更是敞开了吃，许娣看的瞠目结舌。许娣不挑食，胃口也小，只吃了一个汉堡就放下了。 麦小米痛痛快快吃了一顿心心念念的肯德基，两人吃饱喝足后又去给季棠和顾徕打包。 这边篮球场上的比赛也接近了尾声，最后以季棠一个三分球完美收场。 “今天这球打得漂亮，多亏了你们。”周伟平跑到季棠和顾徕的身边，在他们的肩上一人捶了一下乐呵呵的说，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丝疲惫，仍然神采奕奕。 说完拿起季棠面前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瓶，喝完语气微酸地感叹，“哎，怎么就没人给我送水呢？这年头，长得帅就是占便宜。” 不怪他这么说，这一场球打下来，不说围观的人群中有多少女生叫着他们的名字为其加油打气的，单看地上放着的各式各样的水就能看出来谁最受女孩子欢迎了。他目测了一下，这两人脚下的水加起来一共得有七八瓶吧？ “喝还堵不住你的嘴。”季棠也随手拿起一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然后又给换好衣服的季棠扔过去一瓶。 顾徕亦是满头大汗，接过后先喝了半瓶，然后将剩下水直接浇在了头上，热度才稍退，同时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看还有时间就问他们，“你们饿不饿，先吃饭去吧？” 提起吃饭就想起了出教室时自己让麦小米给带餐这件事，不过到现在也没看见人来，遂咕哝道：“这个大麦子，我让她帮忙买吃的，别是给忘了吧？这段时间怎么总是怪怪的，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这还用说，看你不顺眼呗，这么一看脸帅也没啥用。”周伟平抓起队服的前襟往脸上随意抹了一把汉，口中还不忘怼他。 顾徕见此一脸嫌弃，“嫉妒你就直说，还有，你不是说你请客吗？走吧，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为你省钱的。” 周伟平将手里的篮球一把砸到他怀里，笑骂：“最毒男人心，走着~” 顾徕转手将球扔给旁边看热闹的季棠，拿起随手搭在树干上的衣服仍耿耿于怀的抱怨：“饿死我了，这个大麦子也太不靠谱了，哎？你说我最近怎么得罪那个胖妞了，怎么突然对我爱搭不理的呢？” 季棠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顾徕被看得颇有些莫名其妙，“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季棠都懒得搭理他，平时又八卦又精明的，临到自己头上倒是反应迟钝了。 一旁的周伟平随口笑骂了一句，“别不是看上你了吧？” “滚！瞎说什么？” “什么叫瞎说？女生突然不搭理你，要么是你把人家得罪狠了，要么就是看上你不好意思了呗？除了这两样，你还能想出来别的？”周伟平旁观者清，话说的一针见血。 顾徕不以为意，立刻否定，“不可能！”他们可是革命同志的关系，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家看不上你，还是你还看不上人家？” “切，就是看不上，那也是哥们看不上她，长得也不好看，还是个小胖妞。”心想是稍微胖了点，长得其实也没那么难看，不过他才不会承认呢，要不然那个胖妞还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周伟平也不想跟他抬杠了，实事求是的点头，“那倒是，确实是胖了点儿，长得跟你比还是有点差距的，你随便勾勾手指就能上钩了。”然后又感叹，“哎，真不知道那些看脸的小女生都是怎么想的，你们除了一张脸好看，都是有渣男潜质啊！” “滚蛋吧你！”顾徕说笑间给了他一拳。 季棠实在听不下去了，把球又砸回顾徕怀里，笑骂：“少在那胡说八道了，再不改改，早晚吃亏在这张嘴上，让小米知道你这么说她，非撕了你不可。” “这不是事实么？再说了，你当我傻啊当她的面说，我就在这说说，她能知道什么……”话未说完就见周伟平一直朝他眨眼睛。 “干什么，你眼睛抽筋了？”这都什么毛病。 周伟平单手扶额，心想完了，背后说说也就算了，谁也不会当真，但让人家当面抓到就很尴尬了，又一想算了，反正作死的也不是自己，他已经尽力提示了，谁让这家伙不领情呢？ 还是季棠反应够快，心里一紧，立刻转头看过去，只见身后几米之处站着的不是许娣和麦小米又是谁呢？也不知两人来了多久，只见许娣素着一张脸，眼里有控诉，也有担忧。麦小米更是脸色苍白，眼中有水光划过，手上提着一个肯德基的袋子，季棠的第一反应也是‘完了！’ 顾徕见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看也下意识的望过去，只一眼就心凉半截，手里转动的篮球瞬间落地，努力扬起嘴角，脸上带着一抹尴尬又讨好的笑容，刚要提步走过去，就见麦小米将手里的袋子塞到许娣怀里转身就走，越来越快，直至最后跑起来。 “大——”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喉里。 许娣虽也着急，但还是走到他们的面前，将手中的打包袋一把塞到顾徕手中，说：“小米给你们带的。” 顾徕听后身体僵硬地看着手中的袋子良久，半晌后方抬起头，接着就要追过去解释。 许娣见状伸出手挡住了他的去路，开口阻止，“你还是不要去了，我想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说完深深了看了他们一眼转头离开，沿着麦小米的方向追了过去。 顾徕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那么说的，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自己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可是那个人再也不会听了吧？ 他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还带着温度，站在原地无措的看着季棠。 季棠没想到自己骂他的话这么快就得到了应验，只能默默在心里发出一句感叹，‘背后说人是非真是要不得！’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顾徕的肩膀，尽量语气轻松的安慰，“行了，让许娣去劝她也好，等她气消了你再给她道个歉，小米不是小气的人，会原谅你的。”然后又对着旁边尴尬得直挠头的周伟平没好气的说：“恭喜你，猜对了！” 周伟平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顾徕，只得‘呵呵’的干笑。 顾徕没有说话，看着麦小米跑开的方向静静出神，总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他苦恼的回想，也想不出那到底是什么，直到多年后再见，却早已物是人非。 第27章 平淡的生活总是存在变数，那些不被预知的危险正不知不觉的靠近，逃不开，躲不掉！ 许娣是在教学楼后方角落里的一小块草地上找到的麦小米。彼时她背靠着一棵柳树整张脸埋在膝盖上，肩膀一阵阵轻微的耸动，离得近一点能听到更清晰的啜泣声。 许娣走过去坐到她的旁边，轻抚她的后背给予无言的安慰。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天色由夕阳变成了夜幕，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照亮这片寂静的夜，许娣就这么始终重复着动作。 不知何时抽泣声早已停止，她们出神的望着远处那片澄净的夜空，谁也没先打破这片沉寂。 “你也早就看出来了是吗？”长时间不说话，哭过的嗓音略带沙哑。 许娣一直轻抚她后背的手一僵，然后缓缓放下，沉默几秒后轻轻回答：“嗯，猜到一点。” “季棠也知道了吧？” “是。” 呵~原来她小心守护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而她还不自知。她伸直了早已麻木的双腿，目无焦距的看着前方的某一点自嘲地说：“你们都觉得我很可笑吧？” 许娣攒紧好看的眉眼，偏过头看着她面露不赞同，“瞎说什么呢？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而且，你也不应该妄自菲薄。” 麦小米见许娣神情严肃，‘噗嗤’一声笑了，说：“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丢脸而已。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那种感觉很奇妙，总是不自觉的想靠近他，哪怕只说几句话也很开心，喜欢暗暗观察他的喜好，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明明我们总是一见面就拌嘴，可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好感。” 她停顿了几秒接着说：“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是打算毕业后就跟他表白的，到那个时候，他接受也好，拒绝也罢，我也算为我的青春尽力了，更不会在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后悔，可是现在——”她耸了耸肩。 “我觉得——，顾徕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许娣犹豫再三还是替顾徕说了句话。在她看来，顾徕可能不喜欢小米，也喜欢言语上捉弄她，但始终掌握着一个度，不是那种看不起人的人。 “我知道，他不是那种品质低劣的人，他真是那样的，我也不会喜欢他了，也许是话到那了，但我也不会原谅他，起码现在不会。” 许娣想问她有没有个期限，但话到嘴边终是没有问出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没有人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要求别人宽恕，她本不是一个会劝解的人，就让时间来消逝这些误会吧。 那一晚她们谁也没有回教室，两个人借着昏黄的路灯静静地交谈。这一晚，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终结了她的第一次暗恋，也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尊心被击碎的辛酸。 那天晚上分别的时候，麦小米紧紧地抱住许娣，笑着对她说：“乐乐，你一定要好好的，今晚谢谢你，还有，再见！”笑容灿烂，仿佛那个积极乐观的麦小米又回来了，可是许娣却有了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也很快得到了证实。 那晚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谁也不知道麦小米是什么时候回的教室，只知道当他们第二天来到教室的时候，麦小米的书桌空空如也。至此，许娣的左手边再也没有一个喜欢吃零食、喜欢八卦、喜欢立着书本在下面偷偷看小说的人了。只有姜老师在班级简单说了一声，说是麦小米的父母给她请了假，不过会在那天参加考试的。 她斩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她的父母是以什么理由在这个关键时期为她请下的假。从那天开始，许娣发现顾徕变了，他开始变得沉默，经常盯着一个方向发呆，季棠说过他几次也无济于事，只得作罢，唯一没变的是成绩仍然一如既往的好，这也是难得的欣慰了吧，此时距离高考仅剩七天。 高考的紧张气氛充斥着每一个学子的神经，麦小米这个小插曲被大家津津乐道地讨论了两天就扔到一边，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有人需要争分夺秒，可对于优等生来说则恰恰相反。 “明天放假有什么安排？”季棠在回家的路上问许娣。 “不复习么？”许娣诧异的看着他，离考试可没有几天了呢。 “不看书了，这时候需要劳逸结合，明天去不去福利院？小北他们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了，说小豆子一直念叨你呢。” 许娣想起那个白胖胖、肉乎乎的小女孩莞尔一笑，点头同意，“好吧，那我们明天一起过去看看他们，几点过去？” “还是9点吧，我在巷口等你。”想到明天自己的安排，季棠将时间定的比较早。 第二天上午，到福利院附近下车后，许娣提议先去超市买点东西给大家带过过去，季棠欣然同意。当他们提着东西走进福利院的时候，离大门不远的拐角处站着一对中年男女正远远地看着他们，如果他们回头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两人，正是那天爬山时遇见的人贩子夫妻。 要说这两个人贩子那天在万封山被许娣和季棠坏了好事，还差点被抓，这些日子一直东躲西藏的，直到不久前才偶然间盯上了这个福利院。他们想得挺好，这里的孩子多是无父无母的，丢一两个真要找起来也费劲，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福利院管理的这么严格，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大门每天都关得紧紧的，孩子根本就不出来。今天他们照例在这蹲守，却没想到遇见了这两个小鬼，忆起往事，一时恨得咬牙切齿。 许娣和季棠只在福利院呆到中午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孩子们都有些依依不舍，尤其是小豆子，好不容易将她从许娣的身上扒下来，见许娣要走，迈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就追了出去。许娣和季棠听见召唤回头的时候只见小豆子已经跑出门口一段距离了，此时正被子言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招手，许娣的心忽然变得柔软异常。 当人走光，躲在暗处的人贩子夫妻相互对视，眼中流露出了兴奋，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们的机会来了。他们打车偷偷跟在许娣和季棠所乘的公交车后面，一直尾随他们到一个大型商场。 下车后，季棠直接带着许娣去往商场四楼的游戏大厅，先去前台兑了很多游戏币。因为是周末，今天游戏厅里人满为患，许娣有些打怵，无措的看着季棠。 季棠好笑的看着她说：“没玩过吧？今天带你看看眼界，我请客。”说完从机器上取出一把锤子递给她。 “我不会。”许娣腼腆地老实交代。 “非常简单，三岁小孩都会，待会开始后，你见哪个洞钻出东西就用锤子打哪个洞，准备好了啊~”说话间往机器里投了一个游戏币，这个游戏很弱智，但是很解压，这也是他决意先带许娣玩这个的初衷。 许娣忐忑着握紧手中的小锤子，一开始动作有些迟缓，几下之后就找到了感觉，全神贯注的盯着洞口，越砸越兴奋，待一局结束还有些意犹未尽，眼巴巴的看着季棠，季棠受她情绪感染大笑出声，又往里投了一个币。 彼时正在他们玩得高兴忘我的时候，殊不知身后的危险早已盯上了他们。 第28章 有时候时间看起来是静止的，却又是流动的，当它们有了交叉，又会成为一个新的开始！ “怎么样，拍到了吗？”女人推了推身旁的男人问道，此时两人正躲在距游戏厅不远处的柱子后偷偷拍照。 “别推，马上就好了。”男人不耐烦的低吼，又拍了几张后才将手机递给女人，说：“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我看行，够清晰，先这样，咱们快走吧！”女人翻看相册，觉得男人拍的很好，照片中的年轻人笑容灿烂，角度正好是在他们抬头往这个方向看的时候抓拍的，足够唬人了。而照片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玩得高兴的许娣和季棠。 检查完照片，女人催促着男人离开，而就在他们转身时，却被身后不远处正盯着他们看的几个小青年吓了一跳。女人与男人对视一眼顿时心跳如鼓，也不知道他们在这边站了多久，女人朝对方几人勉强扯出一抹心虚的笑，然后催促着男人快步离开。 林娇远远看着这对做贼似的男女，又顺着他们刚才的方向看过去，眼中浮现出困惑。刚才走的那两人鬼鬼祟祟的，可不像什么好人，她旁边的一个同伴显然也察觉了，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不是季棠和那个许娣吗？他们怎么在这？刚才那两个不像好人的难道是在拍他们？” “或许吧。”林娇盯着人贩子夫妻消失的方向漫不经心的说，心中却同样疑惑。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同伴想的简单，这样娇娇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季棠搭上话了？顺便也可以扭转下自己的形象。 话音刚落就遭到同伴的反对。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子青你忘了上次娇娇吃的亏了？再说了，我们这么跑过去跟人家说，人家还不一定领情呢？再以为我们没安好心，没得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可万一真出了事不好吧？”叫子青的女孩儿看着脸色难看的林娇和同伴弱弱地开口。 “婉婷说得对，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林娇也不赞同，她根本就没打算管这种闲事，好坏都与自己无关不是么？ 子青见此也不再吭声了，反正好赖都跟自己无关，没必要为此惹得林娇不高兴。想开之后也不纠结此事了，只是他们今天是特意过来玩的，没想到这么不凑巧的碰见这件事，遂指着游戏厅的方向问道：“那我们还进去吗？” “算了，换个地方吧。”林娇现在根本不想看到季棠，尤其里面还有那个许娣，即使再心仪对方她也没忘记自己前几天刚受过的屈辱。离开之前，她朝着那个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里面的两人正玩得高兴，兴起之时脸上呈现的笑容刺痛了她的双眼。 那天他们在里面整整玩了三个多小时，季棠带着许娣将里面好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方才离开，临走时许娣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再玩一会了吗？”她有点没玩够，自己第一次玩呢。 “时间不早了，你喜欢等考完试再带你来哈！”季棠好笑的看着对方，他的本意是想让她放松一下，神经别崩的那么紧，可没想让她对打游戏上瘾，有悖初衷就不好了。 也许是对未来有太多期待，季棠明显发觉许娣最近愈发焦虑，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整个人明显变得更安静了，在班里每天除了上厕所就是在做题，所以他今天才想将人带出来放松一下。 “那好吧！”许娣也不是不听劝的人，想到今天已经玩得够开心了也放弃了挣扎，心里亦是十分感激对方。 “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从小到大她都是乖乖女，还是第一次来游戏厅呢。 “谢什么，开心就好，心情放松考试才能发挥好。”季棠笑着漏出一口白牙，手一挥劝解她。 许娣再笨此时也能体会到对方的用心，点了点头，盯着他看了半晌，直把季棠看的发毛，他抬起右手摸了把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许娣笑着摇头，转身的同时说道：“走吧。” 季棠没听到答案就见许娣已经先一步走了，莫名其妙的跟在后面。 …… 短暂的欢乐后又是紧张的学习，眼看着黑板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在考前的压迫下，每一个高三考生都绷紧了神经，没有了玩笑打闹的心思，课上只能听见老师的讲题声和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终于在6月5日终结了这样的日子。 “同学们停一下，听我说几件事。”班主任姜老师走进教室，拍手示意大家抬头。 “后天就要高考了，现在我要宣布几件事，请大家认真听一下。第一件事，今天我会把准考证发到你们自己的手中，大家一定要保存好，不能弄丢、弄脏、弄皱。第二件事，准考证发下去之后大家下午就可以回家了，走之前将你们书桌里的个人物品都收好拿走，书桌里不允许留有任何物品。第三件事，考场分布图明天会布置在每栋教学楼的入口处，在我们学校考试的同学明天上午有时间的话可以提前来学校看下考场怎么走，但只能在入口处看，不能进入考场，如果分在了其他学校考场的同学，也可以去熟悉下地形。第四件事，考试的时候不准作弊，不准携带作弊器材进入考场，违者被查出来将禁止考试或单科作废。第五件事，考试那天一定不要迟到了，准考证、身份证还有文具都提前检查好，考试的时候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行，考完等着出成绩，到时候我会发信息通知大家成绩查询时间，最后是来学校填报志愿，到时也会一一通知大家的。” 姜老师这个时候仿佛有叮嘱不完的话，生怕哪句漏掉，平时嬉皮笑脸喜欢打断老师讲话的学生此时也越发乖觉，教室里只听见一个忠厚的声音回响。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过来拿自己的准考证。” …… 当念完最后一个名字待大家都坐好后，姜老师再次开口：“还有，大家去考场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后祝大家高考都能取得一个好的成绩，好了，下课吧，收拾完东西就可以走了。”姜老师说完最后一句深深地看了台下的学生们一眼走下讲台。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不知是谁起的头，感谢的话语一时间此起彼伏，充斥着教室的每一个角落，一句句感谢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感和不舍。 姜老师停下脚步，看着台下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几次张嘴想再叮嘱些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三年一次的场景永远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他还是他，而他们却不是他们了。他最后笑着跟大家挥了挥手，大步迈出了教室，再一次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姜老师走后，教室安静了好一会才渐渐有了声音。大家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慢慢地才有了笑闹声、抱怨声。 许娣的东西不多，近几天已经陆续往家搬了不少，如今只剩几本当天要用到的书而已，这还是季棠提醒的，要不然此时也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将准考证小心翼翼地收好，对后天的考试有了更多的期待。 回家的路上许娣忽然想起了麦小米，有些担忧的说：“也不知道小米分在了哪个考场。” “放心吧，她会顺利的，考完试我们再约她出来。”季棠理解小米之于许娣的重要性，她的朋友实在太少了。 “我们都分在了本校，明天要不要提前过去看看？先熟悉下怎么走也是好的。”季棠提议。 “行，明天几点？” “十点可以吗？” “可以的。”许娣没有异议。 第29章 心存善念的人心里住着佛，心存恶念的人心里住着魔，恶魔在心底滋生疯长，方导致了一场场悲剧的诞生！ “乐乐啊，考试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好好检查检查，缺什么要赶紧买回来补上。”许母晚饭时开口叮嘱。 “还没呢，一会儿回房间就收拾。” “多检查两遍，别落下了。” “知道了。”许娣乖巧的应道。 许母见此满意的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犹豫的问：“乐乐啊，想好报考哪里了吗？” 许娣夹菜的手一顿，将口中的饭咽下去后方缓缓回答母亲的问题，“具体还要等分数出来，不过我想报北方的学校。”早说晚说都一样，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话落，只见许母面容一僵，不赞同的说：“做什么往那么远的地方去啊？要妈妈看还是离家近点的好。”许父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也是不赞同的。 许娣没有接母亲的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只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许父看着只顾低头吃饭的女儿，暗自叹了口气，只好自己打破这尴尬的氛围，轻声呵斥许母，“行了，现在跟孩子说这个干什么？时间还早呢，乐乐说的对，等成绩出来了再说。” “就像你愿意似的，离那么远以后有点什么事谁管我们？”许母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小声反驳丈夫，却遭到丈夫的瞪视，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完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讪笑着说：“你爸说得对，先不提这个了，妈妈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你多吃点，这两天一定得注意营养。” 许娣笑着谢过，话题也到此为止。 吃完饭洗漱过后许娣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坐到书桌前将自己的证件和考试要用到文具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没有遗漏方才将所有的东西装到一个档案袋里收好，小心地装到书包里。眼睛不经意扫过桌上的日历，用红笔圈起的日期前面只剩两天，她拿起笔将今天的日期划掉，看着中间那个在两旁的衬托下唯一醒目的数字不觉漏出满意的微笑。那一晚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自己来到一个新的学校，那里的校园又大又漂亮，里面皆是崭新的面孔，他们互不认识，但每个人都很友善。她还见到一个阳光少年在校门口处笑着朝她招手，口中喊着她的名字，问她为什么没有等他一起。这一晚许娣的睡得格外香甜，睡梦中的嘴角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 第二天上午到了约定的时间，许娣收拾好后刚要出门就接到了季棠打来的电话，也是这通电话打乱了人生既定的节奏。 “喂，许娣，我今天可能去不了学校了，方院长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小豆子不见了，我现在过去看看。”季棠一边穿鞋一边快速解释。 “到底怎么回事？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过去。”许娣挂断电话抓起包包对父母匆匆交代了一声就奔出门外。 许母叮嘱的话还未说完女儿就不见了人影，对着门口的方向跟许父抱怨，“这孩子，风风火火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别瞎想了，可能跟人家约好了赶时间呢，昨天不是说了今天要跟同学一起去学校看考场吗？”许父的目光锁在电视上头也不抬地说。 “说的也是。” 许娣最快的速度到了，远远地看到早已等在巷口的季棠此时正在那里来回踱步，她加快脚步跑到他的面前气喘吁吁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小豆子怎么会不见了？” 季棠跟她简单说了下情况，“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听方院长的意思，这个人可能是我们认识的，所以才把电话打我这的，我们先过去再说吧！” 许娣点头，“那快走吧！” 两人打车到福利院的时候方院长已经报警了，此时正在办公室里跟两个警察介绍情况，见到许娣和季棠立刻迎了过来，脸上挂满焦急，“你们来了，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还麻烦你们，我知道你们明天就要高考了不应该打扰，但实在是没办法了。” “您别这么说方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豆子怎么会无故丢了呢？”季棠先安抚院长的情绪，然后问道，许娣没说话也在旁边焦急的看着她。 方院长叹了口气，说：“今天，孩子们吃过早饭以后跟平时一样在院子里玩，一开始小豆子不见了大家也没在意，都以为她藏起来了，这孩子有时候玩累了偷偷躲在哪个角落睡着的情况也是常有的，后来刘老师带着大家将她平时能躲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了也没找到，这才发现不对，挨个问了其他的孩子，他们也都说好半天没见到小豆子了，无奈只好先报了警，后来还是小北哭着说了一件事，我这才给你打的电话。” “小北说了什么？”季棠紧接着问。 方院长看着季棠和许娣神色复杂，“小北说，那两个人有你们的照片。” 季棠和许娣听罢心头一震，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沉声问道：“两个人？确定吗？” 方院长看着他们沉重的点了点头。 要说小北看到的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对人贩子夫妻。却说这对夫妻正是当时无意中看到出现在福利院的季棠和许娣才萌生出尾随拍照以备不时之需的念头，没想到还真叫他们给等着了。 自从许娣第一次来福利院，小豆子就很粘她，待第二次走时小豆子更是抱着许娣不撒手。他们走后的那几天，稍不注意小豆子就爱往门口跑，她没忘记许娣那天是坐着门外的大车走的。人贩子观察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小娃娃总往门口跑，赶紧上前哄骗，还拿出了事先偷拍的照片，说自己是照片里哥哥姐姐的朋友，导致小豆子往门口跑的更勤了，不过福利院的大门总锁着倒也相安无事。有一天在小豆子又去门口的时候刚巧被小北看见她和两个陌生人说话，小北就问了小豆子，小豆子毕竟人小，说话也不太利索，指着刚走远的人贩子笑眯眯跟小北比划‘照片，季哥哥，许姐姐’。 小北也只当她想念季棠和许娣了，将她抱回院子耐心的哄着，“小豆子乖，等季哥哥和许姐姐考完试就会来看我们了，到时候给你拍照啊，可不能自己往外跑，很危险，知不知道？”小豆子不知有没有听懂，笑眯眯的点头，不过小手仍朝着门口挥动。 直到今天小豆子不见了，到处都没找到，正着急的时候，就听小北‘哇’的一声哭了，问过之后小北这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件事，方院长听后连忙跑到大门口，一看角门果然没有锁上，顿时心凉半截，也就有了后来的事。 说明情况后，方院长指着旁边的两位警察对他们说：“这两位是负责调查的警察同志，刚才调过监控了，小豆子是自己从角门爬出去的，确实被大门外的一对中年男女抱走了。听了小北的话，觉得你们或许见过这两个人贩子，这才给你打的电话。” 这时，警察在旁边又说：“现在一切线索都不能放过，你们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许娣和季棠四目相对，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一对男女，还是人贩子，并且可能认识他们，怎么跟万封山遇到的那对人贩子这么像？ 季棠连忙问道：“能让我们看下监控吗？” “当然可以。” 季棠和许娣凑过去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正是那两人，遂把当时的情况与警察说了一遍。 这时其中的一个警察接了个电话，挂断后警察看着他们说：“你们放心，局里正在调取所有路段的监控，这次务必把这两个人贩子抓住，刚收到的最新消息，确认他们往汽车站的方向跑了，警察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要赶过去支援，有进展我会通知你们的。”说完打电话与另一方的同事询问事情的进展，并说明了这边的情况，然后就要离开。 第30章 那天乌云密布，他不小心窥探了她的秘密，那天风雨过后，他与她有了命运的交集。从此，她对生活报以了期待，那一抹耀眼的阳光带着她一步步走出多年的桎梏，让她对未来有了新的期待！ “我们能一起过去吗？多个人也多个帮手。”许娣连忙问道，她此时很内疚，毕竟如果不是因为看了他们的照片，人贩子也不可能轻易就把小豆子骗出去。 “你们还是学生，好好准备考试就行了，其他的就交给我们。”不待他们再说，两位警察与方院长打了个招呼就匆忙离开。 待警察走后，他们没顾方院长的劝阻随后跟了过去。刚走出办公室，就见莫言和小北几个孩子等在外面，见到他们出来一起拥了上去。 小北哭的眼睛都肿了，跑过来一把抓住季棠的衣袖抽泣着问他们，“季哥哥，你和许姐姐要去找小豆子吗？能不能带上我？都怪我不好没有早点跟院长妈妈说。” “还有我，还有我们……”其他几个孩子听罢也纷纷举手。 季棠立刻否决，“你们都乖乖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我和你许姐姐也只是过去看看，警察叔叔会帮我们把小豆子找回来的，大家都听院长的话知道吗？谁要是不听话，我们就不喜欢他了。” 莫言是这里最大的孩子，也最懂事，忙上前将小北拉过去，紧绷着小脸说：“小北别闹，别耽误季哥哥和许姐姐的时间，我们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一定会把小豆子带回来的。” “莫言说的对，都乖乖留在这里等消息。”季棠赞赏的看了莫言一眼，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与许娣匆匆离开。 他们按照警察刚刚提供的信息在汽车站附近下了车，远远地看到车站的入口处停了好几辆警车。 “警察现在应该在车站内排查，我们去附近找找看吧。”季棠提议。 “行，那我们分开找吧，能快一点。” “好，你小心一点，万一遇见他们立刻给我打电话，不要自己过去。” “知道了。” 许娣看了下四周，然后去了与季棠相反的那条街，到那后开始一家家店面寻找。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她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急躁，时间越久，就预示着小豆子找不回来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分。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离自己不远的转角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哭声，间或夹杂着几句成年人的低声呵斥。 许娣眼睛一亮，赶忙走过去验证，果然看见一对男女正面色不耐地哄着怀里哭闹不止的小女孩，而哭的快要喘不上气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小豆子。 人贩子夫妻此时也是焦灼不安，他们因为上次被通缉所以不能坐火车，只能来汽车站。可万万没想到孤儿院这么快就发现孩子不见了，并且还报了警，等他们到的时候，汽车站早就被警察包围了，无奈只能先抱着孩子躲起来。可是这孩子刚开始还好好的，笑眯眯的不哭也不闹，就在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哭了起来，怎么哄都不行，男人本就没有多少耐心，一边呵斥妻子快点哄好，一双贼眼则不停地向四周扫视，生怕引人注意，招来警察，却正好看见闻声过来站在十米开外的许娣。 男人大惊，连忙推了下女人，并一把抢过她怀里哭闹不止的孩子，低喊一声，“快跑！”然后率先拔腿就跑。 许娣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边追边喊：“站住！别跑！警察马上就到了，把孩子放下，他们是人贩子，大家快拦住他！”却根本无人伸手。 追了好一会许娣才想起季棠的叮嘱，此时她已经有些跑不动了，只凭着一股意气还在坚持，她边跑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季棠的电话，一接通马上说道：“喂，我看到他们了，在同泽街，正、正往宜兴街的方向跑，离你很近，你、你马上通知警察过去，我、我先追过去。” 季棠听到许娣在电话那端气喘不止，又听闻她一个人追了上去气急败坏的在电话这头呵斥：“许娣你听我说，我马上告诉警察赶过去，你不要再追了，很危险的，马上停下，听到没有——？” 话未说完，对方只回答了几个字‘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许娣？你这个傻子！”听着手机里不断传来的盲音，季棠恨恨的骂了一句，立即给警察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让他们快些赶过去，然后飞速朝着宜兴街的方向追了过去。 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喂，别跑！”许娣仍在后面紧追不舍，人贩子虽然体力好，但手里抱着个孩子跑的也不是很快，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紧追不舍的女孩，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恰巧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随后就见一帮警察朝这边冲了过来。见此，两个人贩子的心瞬间跌入谷底，知道他们这一次是彻底逃不掉了。男人果断停下脚步，将手里的孩子一把塞到女人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凶狠的朝着许娣的方向走了过去，都怪这两个小鬼，否则他们怎么会走投无路？ “许娣，小心！”季棠追上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男人掉头朝许娣的方向走近，更可怕的是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他边跑边大吼着叫她快跑，叫她躲开，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此时显得那么长，仿佛没有终点。 跑了这么久，许娣此时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看到了男人持刀正在向她逼近，可是她跑不动了，她听到了季棠的喊叫，听到了警笛的声音，听到了小豆子的哭喊，也听到了周围人群的议论和感叹，她灿然一笑，想，今天沂城的天气真好，她呆呆的看着头顶的天空，脑中不其然闪现出昨晚的梦，那是属于另一个城市的开始，在这座城的另一边，那里有快乐，有新生，是她一直期待的远方！ ……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写到这里已经全部结束，也许有的读者会问女主最后到底是否生还？我其实很犹豫，所以有了之后的后记，也许你会在那里找到想要的答案。 第31章 后记 七年后，五月的傍晚，一中校门口，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双眼出神的盯着里面正在打闹的学生。她身材苗条，画着时下最精致的妆容，与之不协调的是手里拎着一份肯德基外卖。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那群青春洋溢的少年由衷的笑着。她看到了两个英俊的少年勾肩搭背的去往篮球场，身后跟着一群去看热闹的小女生，还看到一个胖胖的女孩跟一个文静的女孩手挽着手一起去往门口的小超市，边说边笑，小超市的阿姨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她还看到好多好多，是真实还是假象？ 不知看了多久，久到她的双腿早已麻木，忽觉脸上一阵濡湿，她想，是下雨了吧？抬头一看阳光正好，而此时的操场上早已空空如也。她抬手摸了下脸颊，怔怔的看着濡湿的手掌恍然大悟，原来笑着笑着就哭了是这样吗？ 又呆了一会，她迈着僵硬的双腿缓缓转身，不其然对上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只见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右手的两指间夹着一根点燃了的香烟，此时已经燃掉了半截。他的手上同样拎着一份肯德基外卖，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忧伤，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女人良久，待她转身，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四目相对，很久很久…… 另一边，落日余晖下，一个阳光俊朗的男人在一条小巷里慢慢地行走，手掌偶尔摸索着两侧的墙壁像是在缅怀什么，当年还算半新的墙壁历经多年的风吹雨打早已变得痕迹斑斑。忽然，前方的嘈杂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慢慢走近，看到几个年轻人此时正围着一个女孩，忽而大笑，忽而推搡，被欺辱的女孩眼神怯懦，小声地解释着什么。此时，已经身为资深律师的他对此情况瞬间明了，从业多年，他受理过类似的案件数不胜数。他逐步靠近对方，那些年轻人看着如电影明星般的男人向他们逐步走进，互相看了一眼后不甘心的走开，女孩双眼含泪，怯懦地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男人，转身飞快地跑远。 男人看着相似又不似的情景神情有瞬间恍惚，回神后继续向前走，走到那条带着叉路的巷口，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看见巷口那边缓缓走来一个安静恬淡的少女，眼神干净而又清澈，随着走进，青春洋溢的脸庞逐渐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在男人缓缓伸出手的刹那疾步向之奔跑，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了整条小巷，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整部小说彻底完结，对于后记里提到的人物，我想认真看完本文的人或许能够与文中的人物一一对应上。他们成长了，可心却始终留在了那个夏天，有快乐，有遗憾，有痛苦，也有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