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作者:天良永动机 文案: 金主为影帝的事业操碎了心 “方先生,请问您拿了影帝有什么感觉?” “方先生,娱乐圈里您最欣赏哪个女演员?” 俊美无俦的新晋影帝停下脚步,接过刚刚提问的记者的话筒,微微一笑:“不能说哦,我金主不让。” …… 在酒吧和刚钓到的清纯小美女交谈的谢堂燕瞥了一眼悬挂在吧台上方的电视荧屏,听到这句话差点把酒液呛到气管里,他拿起车钥匙匆忙站起身,连给小美女告别的礼节都没有,一边朝门口走一边打电话:“边修平,方庭珩的经纪人是死了吗?” - 伪风流金主攻 x 狡猾影帝受 谢堂燕x方庭珩 - 注意: 1. 主攻(主角是攻),强强,受追攻,互宠(不是受宠攻or攻宠受) 2. 重生梗,娱乐圈+豪门,非升级流 3. 大甜小虐,HE 现代都市 重生 娱乐圈 HE 欢喜冤家 第1章 他开着法拉利掉湖里了 千浪微博热搜top3 #某知名富二代开法拉利掉湖# 千浪新闻V:【某知名富二代开法拉利掉湖】昨晚八时许,金鲤湖赛车公园一辆法拉利掉进金鲤湖。据悉,该法拉利属于无垠集团董事长私人财产,现场情况请看以下视频:视频链接。 【热评】 唰唰唰刷盘子:盲猜谢堂燕 狗一刀:不是谢堂燕我吃键盘 挺住我们赢了:我想不到第二个人选,绝壁大燕子 哇是你的果汁吗:吃瓜小白问一句,谢堂燕是谁? 乾坤圈回复:摘自度娘百科,谢堂燕,江暖财富投资有限公司CEO,无垠集团子公司。花边新闻一大堆,影视小花刘馨乔前男友,青年歌后宋惜前男友,最近爆火的那个党晓灵的绯闻男友。(对不起没打缩写粉丝别围攻我 垂死病中不写作业:垃圾千浪小编没文化,大燕子才不是富二代,人家是富一代! 别开枪自己人:无垠集团董事长的豪车跟谢堂燕有毛关系? 判你无期徒刑回复:无垠集团董事长和xty是好兄弟,xty不买豪车,糟蹋的全是无垠老板的。 西湖的泪回复:xty和bxp szd!!!(注释:szd 是真的) 你踩到我尾巴了回复:bxp是谁? 又开始了是吗回复:边修平,无垠集团董事长。 F1燥起来:woc这是法拉利拉法啊!!!就这么扔水里了?! 道奇闪电麦昆回复:两千多万,两千多万就这么扔了,万恶的资本主义! 明天彩票中拉法回复:哭成一只三百多斤的穷比肥宅 是你的保时捷吗回复:现在应聘无垠集团董助还来得及吗?我也想扔拉法玩 喜提工地迈凯伦回复:散了散了,搬砖了。 边燕是真的:cp粉火速赶到!你们财经圈发糖真实在 今天也嗑财经夫夫了回复:报道!边燕is rio!不就两千多万的拉法嘛,小燕子喜欢,整十辆! 创投圈怎么了回复:wodema大佬恋爱,没眼看 我的瓜你的瓜分一分回复:……为什么财经圈也有嗑cp的? 吃安利吗贼甜回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边燕兄弟情嗑一口,上头,真的上头!什么你开公司我注资,科技影视随你挑,无垠集团家大业大,边董全用来养燕子,太好嗑了我哭泣(说着又打开了无垠官网嗑铜矿 球球无垠发我offer回复:财经圈cp不要太真,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这法拉利拉法都不算啥,绿头鸭成立时边董直接给了小燕子两个亿让他霍霍,燕子撩妹开的什么兰博基尼玛莎拉蒂,阿斯顿马丁劳斯莱斯,全是边董的。 丢了瓜子的仓鼠回复:绿头鸭? 什么你不知道边燕回复:江暖投资,取自春江水暖鸭先知,所以叫绿头鸭。 我的刀呢回复:这个谢堂燕,是无垠董事养的小白脸? 绿头鸭起飞了回复:楼上是不是真的不看创投圈新闻? 让开我有五百万回复:本创投粉占个座,谢堂燕,创立江暖五年内投资成功近五十个项目,其中六个项目实现大爆。去年创投圈金牌投资人颁给了谢堂燕,小白脸?你怕是没听说过金燕子这个别称。 投资有方v回复:谢先生搞投资赚的钱能买上百辆拉法了。 是谁的馨啊回复:呵呵,一群拜金舔狗,希望谢堂燕下一个就包养你们爱豆。 边董看看我回复:燕子如果能包养边董我双手双脚支持,以及前女友粉叉出去。 快点吧赶不上风口了回复:金燕子大大求包养,不用给钱,告诉我投哪个项目就行。 五边形框住小燕子回复:创投直男粉叉出去。 …… 黄豆八组。 主贴:谢堂燕把边董的拉法开进湖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浪新闻截图】 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大黄鸭:哦? 喂喂喂喂:看到谢堂燕我激动了一下,以为他又传出什么劲爆绯闻,害,原来是掉湖里了,我当什么大事呢 别打电话:害,掉湖里没意思 想吃苹果了:边董:不就一辆拉法嘛,大惊小怪 我不是我没有:这种小打小闹也值得发新闻? 木林森:进水拉法换不锈钢脸盆了 …… 开法拉利掉水里的主角一脸冷漠地坐在KTV包厢里,端着一杯五光十色的鸡尾酒,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 谢堂燕心情很不好,昨晚上他本来想开道奇蝰蛇,边修平新提了一辆拉法让他试试手,这一试就试进了湖里。他开惯了道奇ACR,换成拉法掌握不好漂移的角度,再加上旁边的迈凯伦P1挤在内道,他一脚油车身斜着掉进金鲤湖。拉法返厂维修,幸好他反应快,额角划了一道血口外加腰部肌肉扭伤,其他没什么。边修平听到了这事把他一顿训,又将昨晚一起赛车的富二代们赶回去,谢堂燕没了酒肉朋友,只能找一波不熟的人玩。 曹学士是曹家最小的儿子,曹家山西运城煤矿发家,如今环保查的严,曹家一直想转型。谢堂燕和边修平是发小,感情深,听说谢堂燕想出来玩,曹家麻溜的打发小儿子前来作陪。 谢堂燕环视整个包厢,这一次的局儿,曹家的,刘家的,钱家的,全都是冲着边修平来的,他觉得没趣儿,蔫蔫的倚着沙发的角落喝闷酒。 “燕少,您也唱两句呗?”曹学士见他孤零零一个人,闷不出声的模样,不由得鼓动说,今晚这些人都是来陪谢堂燕的,正主不高兴,其他人乐颠颠的像什么话。 谢堂燕摆摆手:“你们玩。”他眉间郁气存留,还在想昨晚上那件丢脸的坠湖事件。 边修平知道他玩得疯,一辆拉法而已,不值当他大动肝火,边修平生气的是谢堂燕差点把自己作死了。边修平打小和谢堂燕一同长大,比谢堂燕大两岁,自认是谢堂燕的哥哥。谢家不待见谢堂燕,边修平迅速将这只闹腾的小燕子拉入翼下,跟看儿子似的看护谢堂燕。 只是这事一闹,至少半年边修平不会让谢堂燕进他的车库。 半年不能摸车,谢堂燕的眉头打了个死结,昨晚怎么就脑子进水选了金鲤湖赛车公园,要是去什么南枫山,顶多擦碰一下,说不定能靠他高超的技巧拿个第一。 显然这位死过一次的金燕子并没有对死亡产生敬畏,他这重来一世,比前世玩得疯多了。 曹学士见正主一直愁眉不展,心里着急,他求着无垠边家合作,伺候不好边董的发小岂不是凉了半截。于是他拿起电话,走出鬼哭狼嚎的KTV包厢,找外援去了。 谢堂燕独自发着呆,一会儿想昨晚上的事,一会儿又想上辈子的事,想来想去,事情混在一起,昏沉的脑袋里剩下一句那人调侃的话:“你都快死了,管那么多干嘛。”那人唇角带笑,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漂亮狡猾,不笑的时候,显出几分凌厉肃杀,倒是个有趣的人。 谢堂燕胡思乱想着,抿了一口酒,看向门口。 包厢里鱼贯进来了几个人,曹学士领头,朝谢堂燕笑笑:“燕少,这些是三角鱼的小朋友,您别一个人喝酒,挑一个陪您一起喝。” 得,这是拉皮条来了。 曹学士从未与谢堂燕接触过,他对谢堂燕的认知停留在三五天一大爆的花边新闻上,先入为主的以为谢堂燕是那种风流不挑食的纨绔子弟。三角鱼娱乐,是一家小作坊式的娱乐公司,规模小,资源少,好拿捏,叫来几个新人给这群无所事事的富二代解解闷儿。 谢堂燕放下酒杯,一双冷清锐利的眸子从左边第一个看起,略带审视的、慢悠悠的扫过去。三角鱼一共来了六个人,有男有女,瘦高的体型,青涩的神态,他的目光落到第四个男性脸上,凝了一凝。 【“我啊,当初混过娱乐圈,我想当影帝来着。后来,有人逼我去陪酒,我手一滑,捏断了那肥猪的子孙根。”】 谢堂燕被那双熟悉的狐狸眼吓了一激灵,酒醒大半,他招招手:“你过来。” 男人愣了一下,眼中堆砌着明亮的怒火,隐忍着走到他身边。 谢堂燕没敢伸手拉他,怕他手滑捏断自己的子孙根,他拍拍身旁的位置:“坐这儿吧。” 男人坐下,光线昏暗,他看不清谢堂燕的神色,脑子里满是谢堂燕的花边绯闻。 谢堂燕喝了一口鸡尾酒,被糖浆腻得直皱眉。 曹学士稀奇地看着谢堂燕的选择,谢堂燕一向只交女朋友,难不成暗地里是个基佬?他和边修平是真的? 谢堂燕轻咳一声,问坐在身边的男人:“今年多大?” “二十二。”男人低声说,他来之前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可现在看来,谢堂燕并没有动手动脚的意思。 谢堂燕今年二十五,他十八岁重生,果断放弃了争夺谢家家主的机会,麻溜的拽上边修平创业,如今事业有成,他又想起前世答应这人的事情。谢堂燕的目光落到身边男人稚嫩得多的脸庞上,得想个办法把他捧成影帝。 “曹先生。”谢堂燕开口。 “哎,燕少,什么事?”曹学士殷勤地问。 “拿两瓶啤酒。”谢堂燕实在受够了鸡尾酒的糖浆味,齁的他后脑勺钝钝的疼,“我跟这位小朋友喝两盅。” “好嘞。”曹学士看谢堂燕起了兴致,同样高兴起来,给谢堂燕拿酒去了。 “我叫谢堂燕,你呢?”谢堂燕问身边的男人。 男人的回答,和谢堂燕心中的名字重合起来:“方庭珩。” 啊,方庭珩,谢堂燕心中打了个对勾,找到你了。 第2章 他好像是个绅士 曹学士拿来了酒,用开瓶器打开盖,放在茶几上:“慢用。” 谢堂燕眼中浮起一丝笑意,觉得曹家这个小子忒有意思,拍马屁却不让人厌烦,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他拿起一瓶啤酒,对方庭珩说:“你能喝吗?这酒就两三度。” 方庭珩点头:“能喝。”他拿起一瓶啤酒,尝了一口,一股清爽的大麦香气溢散出来。 谢堂燕的情绪显然比刚刚更好一些,他胳膊肘抵住膝盖,托着脑袋看方庭珩:“怎么过来的?” “老板叫的车。”方庭珩说,眼珠里的怒火若隐若现,声音从牙缝中漏出来,“他说要好好伺候客人。” “怎么个伺候法?”谢堂燕眯起眼睛,多年不见这人,他实在是稀奇方庭珩现在这个青瓜蛋子模样,像只奶呼呼的幼狐,张牙舞爪的,可爱极了。 方庭珩息声,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他心里憋屈,幸好谢堂燕长得俊朗,他舍了面子倒也不吃亏。 谢堂燕哪里清楚方庭珩的想法,他当方庭珩和前世的反应一样,正盘算着捏断他的命根子,于是他打算换个话题。手指捏了捏啤酒瓶,谢堂燕低下头,牙齿还没挨着瓶口,脸颊贴上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件……谢堂燕惊悚的愣住,半天说不出话。 清淡的啤酒香气围绕着他们俩,谢堂燕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一个照面自己又被这个死狐狸占了便宜。 “就这么伺候。”方庭珩说。 谢堂燕满头问号,被他的动作噎得说不出话,大兄弟,你上辈子可不是这样的。他感到一阵懊恼,快死的时候说不过这人就算了,怎么重来一遍还是玩不过这人。谢堂燕迅速丢掉调戏狐狸的想法,努力将话题拽回正轨:“跟我出来。”他放下啤酒瓶,站起身。 曹学士眼尖,看到了刚刚方庭珩亲谢堂燕的动作,想来燕少要带着人去开房了。他伶俐地递上一张房卡,眨眨眼:“燕少慢走。” 谢堂燕从善如流地接过房卡,放进口袋,拉开包厢的门,示意方庭珩跟上。 方庭珩同样看到曹学士递给谢堂燕一张卡片,他心里犯怵,亲吻可以,上床就算了吧。 “快点。”见方庭珩磨磨唧唧的动作,谢堂燕不耐烦的催促。 方庭珩没办法,站起身跟上去。 刚走出门,谢堂燕摸出手机打电话去了。 “瓶子。”谢堂燕说,“前阵子我跟你说找的那个人,今儿碰到了,你找辆车过来把人接回去,对,隐蔽点,别让狗仔发现。” 边修平说了点什么,谢堂燕皱起眉毛:“我又不是图他啥,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哎,我真没弯,你少看点千浪,听他们瞎说。” 挂了电话,谢堂燕揉揉太阳穴,觉得边修平这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的习惯是改不了了,他想了想,边修平的担忧确实有道理,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声音温柔似水:“晓灵?今天忙吗?” 最近爆火的清纯美女党晓灵,是谢堂燕一手捧火的。谢堂燕第一次见她时,党晓灵还是个没毕业的女学生,一脸憧憬的跟谢堂燕说她的电影梦。谢堂燕那阵子投资新项目,分红拿了不少钱,刚好没什么事,随便砸了两部即将小火的电视剧,把党晓灵塞进去做个女二。党晓灵演技一般,不出彩但发挥稳定,人气蹭蹭的窜,不出一年时间,跻身娱乐圈二三线。党晓灵顺理成章的向谢堂燕表白,谢堂燕跟宋惜分手后,空窗半年,答应了党晓灵的追求。 边修平几次调侃他:“你玩养成上瘾了吧?净挑素人?” 谢堂燕斜睨他一眼:“有钱任性。” 方庭珩等在大厅里,惴惴不安,生怕谢堂燕真带他去开房。 谢堂燕打完电话,溜达到方庭珩身边,说:“你住哪,给我个地址。” “干嘛?”方庭珩警惕地问。 谢堂燕见这傻狐狸毛都炸开了,嗤笑一声:“送你回去,还能干嘛,干//你吗?”他拿出手机,催促道,“快点儿,我对男人没兴趣。” “丰南区庆祥里五号家园。”方庭珩抿了下唇,“我在小区门口下就好。” “行。”谢堂燕低头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发给边修平。 边修平回了句【收到】。 谢堂燕将手机揣进兜里,靠着墙陪方庭珩等着。 方庭珩浑身不自在,他虚眼瞄了一下包厢门:“你不进去吗?” “不进去,太吵。”脱离了昏暗的包厢,大厅的灯光下,谢堂燕额角撞出的紫红伤痕格外显眼。 方庭珩看着那道伤,想起今天的法拉利坠湖新闻,觉得富二代没有新闻里说的那么面目可憎,起码面前这位不是。 谢堂燕站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手机:“喂……”打了个磕巴,“……姐。”皱着眉头走得远一些,确保周围没人,这才说,“没事,就掉湖里了。嗯,嗯,好。”他机械性地应着,根本懒得思考谢英卓的话。 谢英卓,现任谢家英字辈的领头人,谢堂燕的大堂姐,比谢堂燕大七岁,外热内冷,是个杀人不见血的笑面虎。谢堂燕和谢家关系不好,但谢英卓很是关心这个小弟,原因是谢堂燕当年父母双亡被接进谢家,谢英卓照顾了谢堂燕两年,算是童年时结下的情谊。 挂掉谢英卓的电话,谢堂燕回到方庭珩身旁,等了一会儿,接方庭珩的车没到,党晓灵倒是来了。 来得挺快。谢堂燕腹诽。 娇小的姑娘像只百灵鸟,窜进谢堂燕怀里:“想我了没?” “想了。”谢堂燕敷衍地回答,他对待这种花钱买来的男女朋友关系都是这样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指了指包厢门,“曹先生在里面,你进去打个招呼。” “好。”党晓灵知道,谢堂燕在给她拉人脉,啄了一下谢堂燕的嘴唇,党晓灵没给方庭珩一个眼神,朝包厢门走过去。 “别介意,她就这个性子。”谢堂燕说。 党晓灵没毕业就进了娱乐圈,多少沾染了娱乐圈势利眼的恶习,对没名没姓的十八线,正眼都不带瞧的。 方庭珩也没当自己是个人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边修平派的车到了。 谢堂燕看着那辆锃光瓦亮的黑色奥迪,拉开车门,让方庭珩坐进去,说:“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方庭珩朝他摆摆手。 一面之缘,方庭珩没放在心上,不过谢堂燕确实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关上车门,谢堂燕看着奥迪车披着夜色缓缓开走。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任寒风吹去身上的烟味酒气,掏出手机再一次打给边修平:“瓶子。” “怎么了糖糖?”边修平没个正形,嘻嘻哈哈的调侃他。 谢堂燕一烦别人叫他燕子,二烦别人叫他糖糖,无奈边修平是他发小,这么些年都没纠正过来,他已经认命了:“我记得无垠有个娱乐公司,叫海天还是啥的。” “海天那是酱油。”边修平没好气地说,“亏你是搞风投的,叫海阔娱乐。” “哦。”谢堂燕反手一个锅扣到边修平脑袋上,“是你当初起名的时候一直念叨‘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要不说后半句,我绝对不会记混。” “小兔崽子。”边修平被他气得直乐,“就你理由多。” “把方庭珩签到海阔吧。”谢堂燕说,“如果他演技实在不行,我去电影学院找个老师给他。” “这么上心啊。”边修平打趣道,“你之前那些个莺莺燕燕,怎么没想着搞进海阔?” “哪能坑兄弟的生意呢。”谢堂燕说,他想起前世见到的方庭珩,一股子贫劲儿,吊儿郎当的,居然敢收快死的人进家,“这个人不一样的。”照顾他临终,给他收尸的人,自然不一样。 “啧,金屋藏汉子,你行啊小燕子。”边修平说,“那我按普通待遇给他,还是VIP待遇?” “普通待遇,别让他知道是我的缘故。”谢堂燕说,他挠挠头,“我不想跟他有太多交集。”前世方庭珩收留他,这一世他实现方庭珩的愿望,其他杂七杂八的就算了,况且他性子浪荡,绯闻满天飞,对方庭珩的演艺道路并无好的影响。 “无名英雄,谢雷锋。”边修平说,“行,我跟海阔那边的人说一下。”他答应下来,话锋调转,“快凌晨了,你别玩太晚,肾虚易少精。” “……”谢堂燕额角蹦出来一个“井”字,他愤恨地说,“操心好你自己吧边大董事长。”恶狠狠地摁了电话,帝都秋天的晚风凉气十足,单单站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谢堂燕感到从里到外冻透了。手机揣进口袋,他转身走回KTV,推开包厢门,让酒气熏了满面,他皱起眉毛,看向划拳的曹学士,“换游戏了?” “呦,燕少回来了。”曹学士放下酒杯,瞧了一眼坐了有一会儿的党晓灵,说,“党小姐真是聪明灵秀,给我们讲了不少拍戏的趣事。” “是么。”谢堂燕淡淡地回应,看不出喜怒,他坐在党晓灵身边,摸摸口袋里曹学士给的房卡,对党晓灵说,“今天方便吗,我们单独说。” 党晓灵顿时明白了谢堂燕叫她来的意图,羞涩的点点头。 曹学士笑得别有深意,原来这位爷还是喜欢女的:“燕少快去吧,良宵苦短。” “就你机灵。”整整一晚上,谢堂燕可算调侃了他一句。 曹学士受宠若惊,传说中喜怒无常的燕少夸他了,他仿佛看到边董冲他点头,他爷爷拊掌大笑的模样,激动得紧:“哎,过奖过奖。” 谢堂燕站起身,对曹学士说:“改天再找你玩。”他轻飘飘的眼神矜贵自持,“以后机会多的是。” “燕少说得对。”曹学士笑着说,喜不自禁。 党晓灵跟在谢堂燕身后,走出KTV包厢,一路上了楼。 第3章 养狐计划 谢堂燕因为坠湖事件老实了一个星期,按时上下班,江暖投资的员工惶恐的猜测公司是不是要解散了。 营销推广部总裁韦宽疑神疑鬼,他觉得谢堂燕肯定搞了点大事,比如脚踏影帝影后两只船什么的。因为谢堂燕的生活作风豪放,营销推广部在公司内的地位十分尴尬,韦宽更是觉得自己不是在金融公司打工,是在娱乐圈打工,而且他是谢堂燕的苦逼经纪人。 秘书李晁恩委婉的提醒谢堂燕,需不需要跟公司高层管理们开个会。 谢堂燕摊在老板椅上,双腿//交叠放在宽大的红木桌沿,懒洋洋地问:“开什么会?” “就……最近的目标和计划?”李晁恩猜测,他被韦宽念叨得没法,实在不想看到韦宽愁眉苦脸地晃来晃去。 “哦,说到这个。”谢堂燕还真有个专项计划,针对方庭珩的专项培养计划,他打了个响指,“把他们四个叫来,我有点事要说。” “好的。”李晁恩应下,离开办公室。 谢堂燕拿起一支中性笔,在手指中转了几圈,抽出一张A4纸,埋头唰唰的写了起来。 营销推广部总裁韦宽疯狂的刷新千浪,他总觉得这两天要爆什么大新闻,并且是和谢堂燕相关的。 李晁恩敲响营销推广部总裁办公室的门:“韦总。” “进。”韦宽说。 “谢董说开会。”李晁恩说。 “嗯?”韦宽脑袋上蹦出一个感叹号,“马上到。”他迅速合上笔记本,问,“谢董有说开会的主要内容吗?” “没有。”李晁恩诚实的摇头。 韦宽拿着笔记本电脑走到会议室门口,看到市场部总裁何羽婕、孵化部总裁尚子义、综合管理部总裁欧阳晴已经到了,他走进去,随手挪开一把椅子坐下。 谢堂燕捏着一张字迹密密麻麻的A4纸走进会议室,坐在长方形会议桌的最上方,慢悠悠的开口:“好久不见,上次开会还是月报的时候吧。”他寒暄道,“今年投资形势不错,我手里攒下了不少余钱,打算开个新项目。”他看向孵化部总裁尚子义,“尚哥,您看行不行。” “谢董客气了。”尚子义今年三十五,比谢堂燕整整大了十岁。 “这个项目,算我全额出资,走公司账目,晴姐注意一下。”谢堂燕对欧阳晴说,“叫养狐计划。”他拿起油墨笔,在白板上写下四个大字,【养狐计划】。 “是一个针对个人的秘密项目,到时候新攒一批人,成立探影工作室,独立运营,尽量不要与江暖有牵扯。”谢堂燕说,“之前人事部提的人才晋升计划,这个工作室里的人可以内部竞聘,人不够的话再招。” “好的。”欧阳晴说。 “工作室的目标是,把方庭珩捧成影帝。”谢堂燕说。 “方庭珩?”韦宽疑惑地问,“他是谁?” “一个即将签在海阔娱乐旗下的艺人。”谢堂燕说,“当然,我的目标是方庭珩,为了不暴露主要目标,你们可以同时捧别人,只要有盈利就可以。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外界知道你们要捧方庭珩。” 如何力捧一个人又不让其他人知道,这是个难题。 但对于谢堂燕的团队,进入江暖投资五年来,他们早就习惯了谢堂燕这些不着调的想法,看似荒唐但实行起来格外有效。 市场部总裁何羽婕说:“先做调研。” “是的。”谢堂燕在白板上写【探影工作室】,并且画了个丑丑的五角星,“一是捧,二是护,我可不想听到有关他的绯闻,或者强迫他陪酒之类的传言。”他看向何羽婕,“作为甲方,我们不可能每部电影都成为大投资商,所以沟通渠道的事情,你想办法。” “好。”何羽婕点头。 谢堂燕写了个【五年】,敲了敲白板:“最后期限,做不成,我就找边老板想办法了。” 这是在挑衅他们四个的能力,一向作风强势的何羽婕说:“不会给边董出手的机会的。” “行。”谢堂燕相信他的团队,他坐下来,仔细商讨探影工作室的细节。 中午吃了个饭,下午继续开会,开完会,刚好到了下班时间。 谢堂燕挥挥手:“都回去吧,会议纪要晁恩一会儿发邮件。” “好的。”李晁恩说。 走出会议室,韦宽心里嘀咕,方庭珩到底是何方神圣,让谢堂燕这么上心。 欧阳晴唇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快步走到何羽婕身旁小声说:“谢董是不是恋爱了?” “不,我觉得他在玩养成。”何羽婕说,“真人版RPG游戏罢了。” 尚子义叹气:“年纪大了,跟不上谢董的思路。” “尚哥,跟年纪没关系。”韦宽说,“谁都跟不上。” 谢堂燕揉揉眼睛,困意袭来,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摸出手机给边修平打电话:“你在哪呢?” “办公室,听说你今天在江暖坐了一天啊,稀奇稀奇。”边修平说,“吃饭了么?” “晚饭还没。”谢堂燕说,他摸摸瘪下去的肚子,“你呢?” “没吃。”边修平的声音透着点哀怨,“烟烟有个紧急手术,把我丢下了。” 余烟,帝都一三甲医院的临床医生,冷淡艳丽。边修平阑尾炎犯了,送进医院,余烟主刀。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识了。边修平长相一般,单眼皮,右眉毛有一道断痕,严肃起来显得狠戾凶恶,一米七八的个子,跟余烟差不多高。余烟遇上边修平,冰山撞菜刀,卡的严丝合缝。 谢堂燕笑了一声:“那我带上党晓灵去找你吃饭。” “别,不吃狗粮。”边修平嗤笑,“不过你和党晓灵,也不算狗粮,你瞧瞧你那不情愿的表情,活像人家党晓灵强迫你。不想谈就别谈,膈应谁呢。” “膈应谢家。”谢堂燕说,他拿起外套,走出办公室,“那不带她了,我陪你吃。” “哎呀我好感动。”边修平佯装被临幸的嫔妃,“饶是谢老板如此殷勤,妾也不会把车库钥匙给你的。” “……”一语中的,谢堂燕挑起眉毛,死不承认,“谁说我是冲着你的车库去的?” “难不成冲着我?”边修平看透了谢堂燕的把戏,“当心烟烟的手术刀。” “她才不会砍我。”谢堂燕胸有成竹的说。 边修平沉默了一瞬,谢堂燕说的对,余烟看谁都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唯独看谢堂燕,跟母爱泛滥似的,冷硬的语气带上三分温和,简直白日见鬼。 如果不是边修平知道余烟对谢堂燕没有那份心思,谢堂燕也不喜欢余烟这号的,边董事长非得喝干了帝都的醋。 “你小子真邪门。”边修平不服气的哼哼,“先有你大姐谢英卓,后有烟烟,你不应该做风投,应该做女性情感导师,简直跟特么传教似的。” “得得,隔着手机我都闻到酸味了。”谢堂燕不想跟他贫,走出电梯间,“挂了啊,我开车了。” “挂吧挂吧。”边修平说。 放下手机,谢堂燕钻进车里,踩着油门驶出地下车库,上了高架桥,朝无垠大厦而去。 谢堂燕开着车,思绪飘散,前世的事浮现。 谢堂燕不是在谢家老宅出生的,他的父亲谢彦,是谢家老一辈四兄妹最小的弟弟谢建盛的独子。大爷爷谢建昌,二爷爷谢建丰,三姑奶谢雅云,谢堂燕的爷爷谢建盛。谢家是政界大族,追溯到建国,谢建昌是党内高层骨干,连带着谢建丰、谢建盛也入了党,谢雅云毫不示弱,建国后同样身居高位。其后的谢家二代,谢彦这一辈,除了谢彦,其他人全考进体制内。谢彦丝毫没有继承谢建盛的政治天赋,去南方旅游时,与岐城首商孙家的大小姐孙乐安相识,私定终生,于是有了谢堂燕。 谢家三代是“英”字辈,唯独谢堂燕没有承字。谢彦给儿子取名谢堂燕,摘自“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希望谢堂燕在孙家快快乐乐长大,像只小燕子一样无忧无虑。 可惜一番美好的祝愿并未成真,谢建盛的大哥谢建昌去世时,唯一的念想是看到谢家人团聚一堂。谢建盛好说歹说将小儿子一家从岐城劝回来,看谢建昌最后一眼。天意弄人,谢彦和孙乐安遭遇车祸,一家三口去了俩 ,剩下孤零零谢堂燕一个。回家团聚变成了父母双亡,孙家说什么也不愿意谢家把谢堂燕带走。那时候谢堂燕五岁。 谢建盛听到独子出车祸死亡的消息,一时心急,心脏病突发,住院疗养。谢雅云看不过眼,南下岐城,拜访孙家,以理服人,以权压人,来来回回的说,可算把谢堂燕带回谢家。 谢家三代里,两个女孩,谢建丰的孙女谢英卓十三岁,谢雅云的孙女谢英玥六岁,怎么看都是谢英卓更适合带谢堂燕一些。谢雅云的丈夫入赘谢家,独子姓谢,因而孙子孙女也姓谢。 谢英卓带了谢堂燕两年,上高中后与谢堂燕分开。 如今谢英卓做了谢家三代的领头人,其中与谢堂燕有很大的关系。谢堂燕和他爸谢彦一样,没有政治天赋,反而继承了岐城孙家的经商才能,十八岁重生,他立刻选择创业,远离谢家的群虎环伺,赚钱暗中替谢英卓撑腰。政斗,没有钱可不行。 第4章 边董您吃 谢堂燕到了无垠大厦楼下,靠着车门点燃一支香烟夹在手指间,他并不抽,仅仅是点着,看香烟烧完,丢进垃圾桶里,再点燃一根。他点的是细烟,水果味,有爆珠的那种,边修平三番两次嘲笑说这种烟抽起来没劲儿,谢堂燕瞄他一眼,反驳道:“我又不抽。” “行,您随意。”边修平服了,深觉谢堂燕这人病得不轻。 甜腻的水果味环绕周身,谢堂燕弹掉烟灰,捏了爆珠,扔进垃圾桶。他前世常抽烟,顶着巨大的压力与谢英来周旋,一天一包烟,典型的老烟枪。这一世他早早脱离谢家,没了压力,自然提不起抽烟的兴致,前世抽的太猛,一时间手里不拿点什么不太习惯,他也就点燃香烟,闻个味道。 细烟清淡,谢堂燕点了两根,便索然无味了,抬头,看见边修平走出大厦,谢堂燕笑嘻嘻地凑上去:“边董,我帮您拿。”伸手抢过边修平提着的公文包。 边修平深知他的无赖把戏,笑眯眯的说:“车库钥匙我没带在身上。” “……”谢堂燕不信,拉开包在里面翻了一阵,果然没有,他拉开车门将皮包扔进后排座位,“边老板真是小肚鸡肠。” “比不上你憨厚老实。”边修平呛他,“扔我一辆拉法不够,下一辆准备扔哪个?” 谢堂燕撇撇嘴,让了一步,说:“我知道你搞了一辆氢动力的宾尼法利纳H2 speed,我不开,我就摸摸。” 边修平相信谢堂燕的说法,那辆车不能合法上路,只能跑赛道,他坐进副驾驶位:“那得看今天晚上谢老板能不能哄我开心了。” “必须能。”谢堂燕起了兴致,坐进驾驶位,发动汽车,“坐好了,边董。” 边修平任他闹,扣好安全带。 低调的银灰宝马汇入车流,谢堂燕说:“方庭珩表现怎么样?” “你咋知道人家一定会来海阔?”边修平问。 “就三角鱼那个垃圾公司,他留下给人陪床?”谢堂燕笃定的说,“我觉得他上次回去就得把他老板套麻袋。” “你还挺了解他。”边修平愈发好奇谢堂燕和方庭珩的交情,“人不认识你,你这尽心尽力的,何必呢?” “你懂个屁,我和他爸有私交,他算我大侄子。”谢堂燕满嘴跑火车,“照顾大侄子,可不就应该的嘛。” 边修平见谢堂燕不想说,倒也不再追问,转而说起方庭珩的现状:“他演技还行,磨一磨能发光,海阔那边请了老师带他,封闭式训练。” “可以。”谢堂燕点头,“不用着急资金的事,稳扎稳打。” “你大侄子不就是我大侄子,我给你看着,出不了事。”边修平说,他将车窗摇下一条缝,秋风倒灌而入,车内的温暖陡然降了两度,“我阿姨过两天回来,还有我弟。” 边修平是重组家庭,边修平的妈周依丽是个大小姐脾气,往好听的说是天真,不好听就是傻,嫁给边修平的爸边荣富,以为能过上小说里总裁夫人的日子。然而那时候无垠集团并没有现在这样如日中天,正处在上升期。无垠集团房地产发家,与群狼赛跑,边荣富十天半个月不着家,周依丽出轨,让出差回来的边荣富逮个正着。离婚,分家,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无垠集团挺过来了,成为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边荣富结识了药企巨头袁家的独生女袁盼夏,两人结婚,有了边修平同父异母的弟弟边修安。袁盼夏身体不好,连带着边修安身体也弱,自小送到美国疗养,和边修平一年见不了几次,再加上边修安小边修平十岁有余,两人更是没有共同语言。边修安性子封闭,有点自闭倾向,这都成年了,和袁盼夏边荣富没说过几句话。 谢堂燕见过两次边修安,十五六的小男孩像只脆弱的白鸟,皮肤近乎透明,看着就觉得这孩子活不长。边修安空洞的眼瞳扫过谢堂燕,不发一言,纤细瘦弱的手指玩弄着一朵蔷薇花。 “你要去接?”谢堂燕问,他驶入停车场,打方向盘停入车位。 “我想带烟烟去接。”边修平说,他和余烟谈了半年恋爱,可是他实在操心边修安的身体,想让余烟看看,给个预判。 “那你问问烟姐。”谢堂燕说,他拿起车钥匙,推开车门,“见家长啊,这就定了?” “我也烦呢。”边修平挠挠头,关上车门,抬头看大酒楼的牌匾,“呦,吃龙虾啊?” “大龙虾,大闸蟹。”谢堂燕揽住边修平的脖子,“走。” “燕子长大了,知道孝敬哥了。”边修平假意抹眼泪,“老怀甚慰。” “滚滚滚,你就知道占我便宜。”谢堂燕走进酒楼大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边修平新奇的跟上去,坐在谢堂燕对面:“怎么,舍不得钱开包厢?” “咱俩开个包厢,不浪费啊?”谢堂燕振振有词,“就坐大厅,这多热闹。” “行行行,谁掏钱谁做主。”边修平也不矫情,随手把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搁在座位上,“你点吧,我都行。” 谢堂燕翻了翻菜单,点了几个招牌菜,和一杯鲜榨西瓜汁:“遵守交规好公民。” “快点吧,饿死了。”边修平催促道,他拿起一颗糖塞进嘴里,“下周我去日本出差,要我给你带点东西吗?” “不用。”谢堂燕合上菜谱,“哪敢让边董做代购的活计。”他说起今天开会的事,“我准备筹办个工作室,专门捧我大侄子。” “行啊,省的我交代海阔他们留意。”边修平低头剥花生,仔细把红果衣剥掉,留下白白胖胖的花生仁放在果盘里摞成一堆,“甲方爸爸是比我们乙方好办事。” “这给我边哥谦虚的。”谢堂燕抖了抖鸡皮疙瘩,海鲜大餐端上桌,他伸筷子夹了一只龙虾放进边修平的盘子,“这是我敬边董的。” 边修平毫不客气的收下:“燕子真懂事。” 听到这个称呼,谢堂燕横了他一眼,作势要收回龙虾,边修平抬起筷子挡了一挡:“别啊我错了。” 两人嘻嘻哈哈吃完饭,边修平擦了擦油乎乎的手指,瞧了一眼手机屏幕,说:“海阔那边给你大侄子安排了试镜,我发给你看看项目。” “行。”谢堂燕点点头,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 “金燕子,您可注意点形象吧。”边修平寒碜他,“你这一个嗝,碎了万千少女的芳心啊。” “包括你的吗?”谢堂燕问。 “那必须,我是VIP,不排队。”边修平拿起手机将消息发送给他,“我看这项目挺好,让你大侄子上阵练练。” “也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谢堂燕点开手机,仔细看了看,“这个项目我眼熟。” “怎么?”边修平问。 “晓灵也接了。”谢堂燕蹙起眉毛,党晓灵是他塞进去的,他直觉自己给自己刨了个大坑,他说,“唉,试镜那天我得去现场看看。” “新欢见旧爱。”边修平幸灾乐祸地说,“后院起火了吧。” “呵呵。”谢堂燕发出两声冷笑,站起身去结账。 结完账,边修平拎着西装外套站在门外等他,指缝中夹着一支烟,他抽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像是具象化的叹息:“愁啊——”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谢堂燕唱了一段,有模有样的,拍拍边修平的肩膀,“过往的官人,可怜可怜我呗。” “车库钥匙免谈。”边修平后错两步,躲掉他的手,“不过这顿吃的还行,哥哥带你去看看H2。” “边哥真好!”谢堂燕嘴巴抹蜜,摇着尾巴跟在边修平身后,“我给大佬开车。” “你咋这么贫。”边修平乐得合不拢嘴,扣好安全带,“走吧小谢。” “您坐好嘞。”谢堂燕发动汽车,开往边修平位于京城郊外的别墅。 方庭珩觉得这半个月过得格外魔幻,先是自己被逼着去陪酒,见到传说中的花花公子谢堂燕,被人家好声好气地叫车送回来。在车上,司机好心的给他一张海阔娱乐的宣传单和名片,第二天他照着名片打电话过去,经过两轮面试,居然成了。他从三角鱼跳槽到海阔娱乐,签入了经纪人林旭奇手下。 表面看来他纯粹运气好,实际上背后的水很深。三角鱼本想拿合同中的某些条款狠狠从方庭珩身上刮一笔钱,海阔娱乐反将一军,抢走了三角鱼为数不多的渠道资源商,逼得三角鱼不得不放人。然而这些都是暗地里的小动作,明面上,方庭珩确实是凭借自己实力进入海阔娱乐的。 方庭珩进入海阔第一天,林旭奇将他介绍给一位电影学院在公司挂名授课的老师,闭关学习。偶尔得了空刷刷千浪,被铺天盖地的#党晓灵恋情曝光#的花边新闻糊了满眼,点开,又是谢堂燕。 第5章 一朵花儿开就有一朵花儿败 其实谢堂燕并不想这么快曝光自己和党晓灵的男女朋友关系,他沉迷于养狐计划,需要一个完整且平静的时间写培养方案,至少别鸡飞狗跳打断他的一腔热情。 然而一大早,他就被韦宽的电话吵了起来:“有什么事不能上班说?” “谢大总裁,赶紧起床吧。”韦宽焦急地说,“您后院起火了。” “怎么,边修平不要我啦?”谢堂燕随便开玩笑。 “……党晓灵和夏至薰买营销炒cp,夏至薰的粉丝气不过把你爆出来了。”韦宽说,“现在网上乱做一团,说啥的都有,您赶紧吃点辣椒除除晦气。” “我都绿得发亮了还吃辣椒。”谢堂燕懒洋洋地说,丝毫不介意似的,“害,韦经理,你急个什么劲儿,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你第一次被绿。”韦宽说,“以前都是和平分手,哪儿遇到过这种糟心事。” “什么时候和平了?”谢堂燕拉开窗帘,揉揉眼睛,“刘馨乔和宋惜的粉天天在千浪上骂我啊。”他安抚韦宽,“下午我陪晓灵去试镜,这事儿明天再说吧。” “赶早不赶晚啊,我先发个声明?”韦宽问,“好歹彰显一下营销推广部的存在感吧?” “别,万一下午再出点事怎么办?”谢堂燕立了个flag,“你先忙其他事。” 韦宽脑内的警灯疯狂闪烁:“谢总,您千万别再作妖了。” “我不是我没有。”谢堂燕无辜的摊手,“挂了先,上班见。”他摁掉电话,打开千浪的页面,热搜第一条,话题尾巴上挂了个“爆”字。 千浪热搜top1 #党晓灵 谢堂燕#【爆】 娱娱娱鱼鱼V:夏至薰和谢堂燕,谁才是党晓灵的正牌男友呢? 指向闪耀的熏球:呵呵抱走夏至不约,dxl跨海倒贴[白眼][白眼][白眼] 暖风熏得游人醉:扯呢,yxh少造谣【注释:yxh:营销号】 夏天到了:dxl和xty相亲相爱谢谢,别蹭我夏哥热度 看财经吗朋友:某流量粉当财经圈没人?边董,封他! 是糖糖还是燕子:八成是燕子的,坐等分手通告。 我也想扔拉法:这还用问,妥妥xty新欢,我们燕子风流人设不倒 新鲜的瓜吃一口吧:xty粉画风怎么奇奇怪怪的? 一只孤独的象:我以为能看到撕逼,没想到只有熏粉zqsg了,尴尬【注释:zqsg:真情实感】 让苍天告诉我认输:xty粉犯规,剧透是要被砍头的! …… 谢堂燕挠挠头,放下手机,打开衣柜,在一排西装的角落拽出来一件套头连帽卫衣,鹅黄色的,正面印着一只傻呆呆的哈士奇。他两只手提起卫衣,看了一会儿,决定穿上,又找了一条牛仔裤,一双运动鞋,打扮得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下午要见方庭珩,就不想穿得太成熟,显得比方庭珩大太多。 他明明只比方庭珩大三岁。 韦宽看到谢堂燕的打扮,惊讶得下巴掉到地上:“谢总,您这是返老还童了啊。” “会说话吗?”谢堂燕暼他一眼,抬手接过策划案,“你可以滚了。” “别啊谢总,赏脸跟我多说几句。”韦宽嬉皮笑脸的开玩笑,他递来一杯抹茶奶绿,嘴里哼着歌,“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谢堂燕接过抹茶奶绿,抬手把门板拍在韦宽脸上,手机铃声响起,他掏出手机,是党晓灵的电话,他懒洋洋的接起:“喂?” “堂燕,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党晓灵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她知道谢堂燕并非外界传闻的四体不勤靠着无垠集团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她对谢堂燕的本家略有耳闻,绝不是她惹得起的世家,谢堂燕能把她从素人捧成小花,也能让她身败名裂滚出娱乐圈。 “我想的哪儿样啊?”谢堂燕问,喝了一口奶绿,茶味清雅苦涩,穿着嫩黄色卫衣坐在桌子后面,单手托着腮帮子眯起眼睛,像只倦怠的猫儿不耐烦的抖抖耳朵,他放缓声音,温柔可亲,“别担心,下午我陪你去试镜。” “真的吗?”党晓灵的声音透露出几分惊喜,能让谢堂燕屈尊陪自己试镜,到时候导演看到他,角色不就稳了,她的声音甜腻娇柔,“堂燕,你真好!” “我也这么觉得。”谢堂燕漫不经心的折了一下吸管,纤长的睫毛扑朔如蝶,“你是我女朋友嘛。”他最后一个字音拖得长长的,犹如燕子滑翔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房檐。 党晓灵羞涩地说:“那晚上,你想怎么样都行。” 谢堂燕眼尾泄出厌倦,说:“好,我要开会了,下午见。” “下午见。”党晓灵挂掉电话。 谢堂燕摁掉手机,打给边修平,电话通了,他还没说话,边修平幸灾乐祸的声音传过来:“哈哈哈哈哈小燕子,穿绿衣?” “我挂了。”谢堂燕冷漠的说。 “哎哎哎哎哎别别别。”边修平连声说,他声音正经了一些,“那这个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谢堂燕说,“我又不是控制狂。” “是是是不就是女朋友跟别的男人传出点绯闻嘛,无所谓,又没生孩子。”边修平说,“谢大官人,给您挂个绿帽佛的牌子。”他打趣道,“你那公司绰号叫绿头鸭,挺符合你现在的处境。” “我真挂了。”谢堂燕威胁。 “好好好我不玩梗了。”边修平说,“最后玩一次,一岁一枯荣上一句是什么来着?” “青青原上草。”谢堂燕挂了电话。 边修平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哭笑不得地打回去:“谢燕子,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你知道我要什么。”谢堂燕冷淡地说。 “拉法修好了,下午你开出去,行了吧?”边修平麻溜的送上车库钥匙哄小燕子,“我真怕了你了。” “拉法太惹眼了,我要那辆总裁。”谢堂燕说。 “行行行,送你都行。”边修平松了口气,玛莎拉蒂总裁也就个百来万,比起拉法那可便宜多了。 谢堂燕满意了,他问:“你阿姨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边修平说,“我爸明天也回来,我终于要解放了。”无垠集团是轮值董事制度,这半年主事的是边修平,下半年是边修平的爸边荣富,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小董事李征和王德峰。 “行,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接边叔。”谢堂燕说。 “好啊好啊。”边修平笑得眯起眼睛,“你在旁边我爸能少问点我和烟烟的事情。” “好兄弟不就是关键时候当靶子的。”谢堂燕大义凛然,“为兄弟两肋插刀。” “呜呜呜我好感动。”边修平假了吧唧的哭泣两声,“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 谢堂燕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以身相许什么的,他受不起。 抬头看表,上午十点,党晓灵下午三点试镜,他等会儿去无垠拿车库钥匙,十二点接党晓灵,一点吃个饭,再陪党晓灵逛街买点东西,然后去试镜。 谢堂燕打了个响指,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出办公室,被韦宽拦了个正着:“谢总,吃饭去啊?” “什么事?”谢堂燕看到韦宽手里厚厚一沓文件时顿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话,“我没时间。” “您有的。”韦宽强行把文件塞给谢堂燕,“关于工作室的,您一定要看。” “我……”谢堂燕抱着沉甸甸的文件,“我相信你的判断力。” “我知道。”韦宽的能力很强,他拦在这里不是为了那些啰里啰嗦的文件,他主要目的是不让谢堂燕出去惹事。 谢堂燕见说不通他,一把将文件拍到韦宽怀里,拔腿就跑,他穿着运动鞋,比西装革履的韦宽跑得快多了。电梯门恰好打开,他冲进去,狂摁关门键,然后得意的朝一脸绝望的韦宽挥手告别。 前世的谢堂燕性子没有这样跳脱,他活在父母双亡的阴影下,背负着莫须有的仇恨,将谢家搅了个天翻地覆,和谢英来斗得两败俱伤,谢英卓上位,谢堂燕中毒逃亡。生命的尽头,在陌生城市的一个小旅社里闭上眼睛。小旅社的老板,叫做方庭珩。 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总裁穿梭在车流中,党晓灵新奇地打量车辆内饰:“哇,这车是不是很贵?” “不算贵,百来万吧。”谢堂燕说,“你准备的怎么样,有把握拿下吗?” “你去了怎么会拿不下。”党晓灵拿出手机,来回找角度自拍,她朝谢堂燕这边倾斜身体,“堂燕,看镜头。” “开车呢,别闹。”谢堂燕皱眉。 党晓灵讨了个没趣,撅嘴歪到车窗旁,向微信里的小姐妹娇嗔:“堂燕可在乎安全啦,不愿意和我拍。” 谢堂燕懒得理她,方向盘一转,拐进停车场,找个车位停进去。 下车的时候,谢堂燕看到方庭珩朝酒店走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方庭珩进去,再挽着党晓灵走进酒店。他尽量不和方庭珩有一丁点表面上的牵扯,他的名声不好,怕把方庭珩连累了。 第6章 满山的鲜花只有你是我的真爱 党晓灵挽着谢堂燕,清灵的女子和俊美的男子,当的是男才女貌,登对无比。沿着走廊一直往里,来到会议室门口,谢堂燕松开党晓灵的手:“你在这里排队,我进去坐会儿。” “好。”党晓灵笑着松开手,大方地亲在谢堂燕脸侧。 谢堂燕推开会议室的门走进去,朝坐在桌子后方皱着眉头的导演挥手:“郑导。” “燕少。”郑中觉点头,这部电影由无垠集团领衔投资,其中也有江暖的一部分资金,谢堂燕可以说是第一大投资商,郑中觉不是什么清高的导演,客客气气地抽了个凳子放在身边,示意谢堂燕坐下,“燕少主要来看谁?” “表单给我看一下。”谢堂燕想知道方庭珩和党晓灵的试镜中间有几个人,如果他俩一个头一个尾,那么谢堂燕就得在这里坐一整天。 郑中觉不知道他的意图,拿了一份试镜表给谢堂燕。 谢堂燕一目十行浏览下去,松了口气,党晓灵和方庭珩中间隔了四个人,那么他只需要看六七个人的试镜就好了。他将表单还给郑中觉,说:“我就看一会儿,不用特意照看谁。” 听到大股东这样说,郑中觉同样松了口气,他虽然不算清高,但也不喜欢其他人对自己的作品指手画脚,他用笔敲了敲表单:“下一个!” 方庭珩的试镜是下午四点,他的经纪人林旭奇走在他身旁,看了一眼手机,惊讶地瞪大眼睛:“嚯。” “怎么了?”方庭珩问。 “谢堂燕今个儿在试镜现场。”林旭奇说,他今年三十七岁,鼻梁上挂着一幅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庄重严肃,实际上是个颇为逗趣儿的人,“听说你之前见过谢堂燕?” “见过一次。”方庭珩斟酌词句,“他是个……挺温和的人。” “别被他外表骗了。”林旭奇说,“他背景很深。” “嗯。”方庭珩乖巧点头。 “别想着走捷径抱他大腿,别靠近他,别跟他说话。”林旭奇一连三个“别”字警告,把方庭珩说乐了:“有那么可怕吗?” “你别看他绯闻满天飞,好像谁都能踩他一脚似的,那是他愿意,要是他哪天不愿意了,那些瞎写的记者通通都得滚蛋。”林旭奇神神秘秘地说,“他最大的依仗不是无垠集团,比无垠更大的势力,你仔细想想吧。” 方庭珩眨眨眼睛,他出身的阶层离上层斗争太远,压根不懂这些纷纷扰扰。 林旭奇虚了一下眼睛,看到坐在远处的党晓灵,压低声音:“怪不得谢堂燕来,为了给小女朋友撑腰的吧。” 方庭珩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党晓灵,认出来这位是他见到谢堂燕那天碰到的女孩,笑着说:“好啦吴哥,别那么紧张,我和谢堂燕碰面的可能性太小了。” “也是。”林旭奇煞有其事地点头,“还好谢堂燕不喜欢男的。” “唔。”方庭珩咽下了“其实我亲过他”这句话,老老实实低头看剧本。 谢堂燕已经困了,他从无道具的表演中看不出什么情感啊技巧啊之类的,他只觉得莫名其妙,看了一会儿,两只胳膊叠放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肘光明正大的打哈欠。 郑中觉看不下去了,说:“要不燕少上楼歇会儿?”楼上是酒店的贵宾休息室,里面配有茶水和果盘,比趴在桌子上打盹舒服得多。 谢堂燕摇头:“你面你的,我眯一会儿。”说完,他把兜帽盖在脑袋上,像只鹅黄色的毛团子趴在桌子的一角,插上两个耳朵就能变身皮卡丘。 郑中觉无奈的摇头,搞不清这位大少想干什么,只得抬高声音说:“下一位,党晓灵。”他以为谢堂燕会抬起头来专注的看女朋友表演,谁知道这家伙蜷紧了胳膊,把脑袋全埋进去。 党晓灵进来,羞涩的瞥了谢堂燕一眼,然而谢堂燕趴在桌子上cos黄色沙袋,正眼都懒得看她。 “开始吧。”郑中觉不耐烦的敲敲桌子,这部戏的女三内定的党晓灵,但看谢堂燕的意思,似乎对党晓灵失了兴趣。 党晓灵心中略有预感,她大学时初识谢堂燕,谢堂燕表现得一直彬彬有礼,温和有余,亲密不足。那时候谢堂燕和宋惜谈着恋爱,态度与和自己在一起时差不多,出手阔绰,一掷千金,给足了女伴面子。但谢堂燕不是长情的人,他是个游戏花丛的浪子,厌了牡丹便去摘蔷薇,贪心如兽,却让人恨不起来。 一直到党晓灵演完,谢堂燕也没抬起头来。 郑中觉看了一眼名单,女三的选角结束,下一个轮到男三的选角,他在名单上画了几个圈,念道:“下一个,夏至薰。”心中暗忖,这一个个都是绯闻人物啊。 夏至薰,党晓灵,谢堂燕,今日热搜top3,两男争一女的大戏,不过看谢堂燕这个懒散样,似乎不打算参与争抢。谢家燕子最擅长的,是掀了桌子拆房梁,将整个局搅得天翻地覆。反正收拾残局的人不是他。 夏至薰进来时有些紧张,他听说谢堂燕来了试镜现场,抬眼看到桌角趴着的鹅黄色沙袋,心中咯噔一下,谢堂燕不会来找他算账了吧。 然而谢堂燕还是没有抬头,他睡得正香。 郑中觉叹气,他看出了夏至薰的紧张,说:“小夏,开始吧。” “哦,好。”夏至薰拉回注意力,专注在角色上。 但坐在旁边,哪怕是在睡觉的谢堂燕依旧干扰了夏至薰的状态,他心烦意乱的演完,对郑中觉说:“对不起,郑导,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郑中觉挥挥手让他出去,觉得谢堂燕真是个魔鬼,他在名单上写了几个字,说:“下一个,裘鸣。” 谢堂燕确实睡着了,他梦见上辈子的事情,有关于他大姐谢英卓的。 【“堂燕,我是不是特别可笑?”】 【“姐,这跟性别有什么关系,无论你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一样要吃饭睡觉。谢英来是个智障,你别理他。”】 【“哈哈哈哈哈哈英来是你哥,怎么说话呢。”】 【“谢英来不是我哥,姐你想当我哥也行。”】 【“闭嘴吧,傻小子。”】 谢堂燕动了一下胳膊,一阵酸麻,像蚂蚁一样顺着神经爬到他脑仁,他抖了一下,坐起来,脸上一道压红的印子。 郑中觉看不过眼,觉得谢堂燕像他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儿子,提醒他:“活动活动手,屋里热,我让小王给你倒了一杯茶,喝点醒神。” “谢谢郑导。”谢堂燕刚醒,脑子不大清醒,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抬起手拉下脑袋上罩着的兜帽,揉揉眼睛问,“到谁了?” “下一位,方庭珩。”郑中觉说。 谢堂燕打了个激灵,正襟危坐,眼里还有刚醒没有褪下的水光。 方庭珩走进来时,看到穿着黄色卫衣的谢堂燕愣了愣,说:“郑导您好。” “嗯,试一下第三幕吧。”郑中觉说。 “好。”方庭珩点头。 谢堂燕对电影电视剧挺感兴趣的,但对试戏这些一点儿兴趣没有,他看不出个好坏,没一会儿,又困了。 郑中觉倒是能看出门道儿来,他满意地点点头,问:“海阔送来的?之前没见过你。” “刚签进海阔,我是新人。”方庭珩谨慎地回答。 谢堂燕在一旁坐着,静悄悄的,假装自己是人形立牌。 郑中觉的眼神飘到谢堂燕身上,毕竟这是第一个谢堂燕正眼看的人,他觉得有必要问问谢堂燕的意见:“燕少怎么看?” “挺好的。”其实谢堂燕毛都没看出来,他又不懂,添上一句撇清关系的话,“郑导您看着来。” “嗯,行,你出去吧,后面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结果。”郑中觉说。 “好。”方庭珩离开房间。 门关上,谢堂燕开口:“郑导觉得这小孩的演技怎么样?” “您觉得呢?”郑中觉说。 “我看不出来。”谢堂燕耿直地回答,“而且我走神了。” “总体来说挺不错的。”郑中觉说,“欠点儿火候,对于新人来说,资质优秀。” “行。”谢堂燕点头,“您心里有数就可以。” “那个……党晓灵,您的意思是?”郑中觉问。 “……啊,她啊。”谢堂燕后知后觉地应道,“随便吧,根据您的需求来。” 郑中觉心里的石头落地,他陷入更大的迷茫,今天谢堂燕这一趟,究竟来看谁的? 谢堂燕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不打扰您了,改天请您吃饭。” “燕少客气了。”郑中觉说。 谢堂燕走出会议室,党晓灵热情地迎上来:“堂燕,我表演的好不好?” “好,特别好。”谢堂燕睁着眼睛说瞎话,“走,带你去买个包。” “真的啊?”党晓灵惊喜地笑,“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差不多吧。”谢堂燕心里盘算着,分手礼物嘛,他加上一句,“蓝河商厦,随便挑。” 党晓灵乐颠颠的跟着他走向玛莎拉蒂,殊不知这是豪奢生活的最后一天。 第7章 分手吧你给不了我快乐 千浪热搜 TOP 1 党晓灵疑似分手 TOP 2 党晓灵 谢堂燕 TOP 3 谢堂燕被打 …… 此时一位没有头的网友路过:今儿什么日子,谢堂燕热搜三连刷成就达成。 我应该在车底:吃瓜群众搜索了一下谢堂燕,惊了,这家伙确定不是财经版的娱乐圈内鬼? 你也在哈哈哈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谢终于被打了,有视频吗? 我刀呢:开屏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守护燕燕的睫毛:请问燕子有亲妈粉吗?我怎么看到的都是黑粉? 他不知道:我已经分不清粉黑了,有财经圈的出来解释一下吗? 我刀呢回复:指路【链接】了解一下谢堂燕一个连的绯闻女友,这家伙终于被打了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s我是粉 谁把我家燕子抱走啦回复:我怀疑你们关注燕子就为了看他啥时候被打 明天要开法拉利回复:一膜拜大佬投资,二膜拜大佬泡妞,over 向我开炮回复:三围观大佬开车,四围观大佬炫富,over 明白了明白了回复:五坐等大佬被打,over 球球财经圈放我回娱乐圈回复:不敢当燕子亲妈粉,我们都没他有钱 脱单倒计时一万年:边董呢?你家燕子终于被打啦!!! 无垠有边妻:边董估计在办公室疯狂嘲笑燕子 我没素质:我对xty粉圈的构成非常困惑 …… 谢堂燕的分手套路是,买包→高档餐厅→分手→提出朋友假设→安全脱身,物质加精神层面的双重补偿,百试百灵……ummmm,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奈何党晓灵是那百分之一。 谢堂燕懊恼地捂住右边脸颊,那儿有个微红的掌印,他冷静地问服务员要来冰块冷敷在脸上,拿起外套走出餐厅,复盘刚刚发生的事情。 党晓灵挑了一款Gucci的小包,银灰色,新款,万把块钱,又挑了一件长款风衣,谢堂燕刷卡付钱,带她来到一家音乐餐厅,钢琴、玫瑰、烛光应有尽有。接下来,是重磅环节,谢堂燕开口,声音缓和温柔:“晓灵。” 党晓灵抬头,目光如水,笑容甜美:“怎么?” “我们分手吧。”谢堂燕说,大朵大朵的厌倦泄出他的眼睛,“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无法更进一步了。” 党晓灵的笑容凝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们以后还是朋友。”谢堂燕说,“你可以向前看了。”谢堂燕自认自己的表情完美无缺,既深情又慷慨,既大度又遗憾。 党晓灵看见的是演艺道路断裂的画面,她的表情凶狠如蛇,握住谢堂燕的手腕,指甲紧紧扣进谢堂燕的皮肉中:“你玩够了,想甩了我?” “不是,你冷静一下。”谢堂燕皱起眉头,他印象中的党晓灵不是这样的,至少比现在的模样体面许多,“你不会想和我结婚吧?” 党晓灵不是没做过谢堂燕太太的美梦,她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她大学时接受谢堂燕的资助,到现在为止,她的演艺路顺利极了,短短两年走到了很多人仰望的地方,谢堂燕离开她,意味着她将止步于此,再无进境可能。 谢堂燕烦了,一把甩开党晓灵的手:“这顿饭钱我付过了,你……”他话还没说完,党晓灵扑上来用力打了他一巴掌,哭着跑出餐厅。疼倒是没多疼,一个细瘦的女孩子能有多大力气。问题是,谢堂燕有点懵,他搞不清自己哪里做错了。万把块钱的礼物送了,饭也请了,党晓灵还给他扣了顶不知是真是假的绿帽子,这闹得跟他把党晓灵怎么样了似的。 拉开车门坐进去,谢堂燕烦躁地将外套和手里的冰块扔到后排座位,揉揉脸颊,叹了口气,手机铃声应景地响起,不用看来电显示,谢堂燕接起电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边修平像个水壶响了半天,“你也有今天!” “……”谢堂燕捏捏鼻梁,压下心中的坏脾气,“哦。” “糖糖,要我我可忍不了。”边修平撺掇道,“弄她!” “封杀她?抹黑她?”谢堂燕胳膊肘撑在车窗上,“算了吧,显得我心眼太小。” “害,哥帮你啊。”边修平唯恐天下不乱,“你对不起她了吗?劈腿?撩骚?” “没有。”谢堂燕闷闷地回答,委屈的声音像是小猫跟家长告状。 “我就知道我们糖糖十佳好男友人设不倒。”边修平连夸带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云氹山去不去?哥把拉法借你。” 谢堂燕开心起来,声音清朗:“好。”他向来在边修平面前坦诚,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他给出百分百的信任,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边修平从没有害过他。 挂了电话,谢堂燕打给曹学士:“曹先生,云氹山去吗?” 曹学士接到谢堂燕的电话,激动的不得了:“去去去,刚好我最近得了一辆福特GT,您开哪辆啊?” “拉法。”谢堂燕说,“GT好啊,让我开开眼。” “哪儿敢。”曹学士掩不住喜色,“那……待会儿见?” “好嘞。”谢堂燕应下,挂了电话,剩下的人曹学士自会叫齐,用不着他操心,谢堂燕的局儿,不存在人不满的情况。 边修平用一辆拉法把谢堂燕哄去云氹山赛车公园,这边一个电话打到了海阔娱乐:“金总。” 一个冷淡的女声响起:“边董。” “我想你已经看到新闻了。”边修平的声音冷淡中透露出愠气,“你知道怎么做,不要太明显,适当就可以。” “嗯,好的。”金雪应道。 “不要显得我们太小气。”边修平漫不经心地笑,“我们不动手,她也会垮的。” “快或慢罢了。”金雪说,“我们只需要拨动一下齿轮。” “是的。”边修平赞赏地说,“好好干,我看好你。” “谢谢边董。”金雪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边修平放下听筒,他严肃起来的时候,右眉的断痕显得凶煞十足。 阶层和阶层之间的差距宛若天堑,就如党晓灵和谢堂燕。谢堂燕愿意把自己的绯闻散的满天都是,党晓灵却不能抹他的面子。党晓灵的一巴掌,打的不只是谢堂燕的脸,还有边家的,谢家的,岐城孙家的,以及与这些世家有关系的人脉群。网民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边修平知道谢堂燕心软,提前给海阔娱乐去个电话,他若不动手,谢英卓的手段可比边修平硬多了。到时候谢堂燕心里不舒服,边修平心里同样不舒服。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而是迫不得已的事,谢家是政界,边家是商界,商界总比政界跑得快,也比政界不要脸。谢家好面儿,等到时候人人都能拿谢堂燕被打的事情嘲笑谢家人,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曹学士赶到云氹山赛车公园时,谢堂燕斜靠在拉法上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思考人生,右边脸颊一道未消散的红痕。曹学士凑过去:“燕少?” 谢堂燕下巴往回收,看向他开来的福特GT,感叹一句:“漂亮。” 崭新的2017标准款,蓝色的涂料,前脸两道白色的线条,优雅的流线型设计,谢堂燕走过去,摸了摸车辆的前盖和尾翼,对曹学士说:“这车你舍得拿来跑赛道?” “燕少都开拉法了,我开个便宜的岂不是下燕少面子。”曹学士回答,“跑车就是用来跑的嘛。” 不一会儿,各种二代们纷纷开着豪车到云氹山,一一跟谢堂燕打招呼,看到谢堂燕脸上的红痕,光使眼色不敢吭声。 谢堂燕一看,乐了:“怕啥,随便问。” “那……”一个瘦小的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举起手,“燕少为什么跟那个谁,提分手啊?” “谈恋爱啊,就像开车。”谢堂燕深沉地点了一根烟,捏在手中,“今天法拉利,明天兰博基尼,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车企,觉得挺有意思,你开了一阵子,知道这家车企的人越来越多,你就会想,那我为什么不回去开豪车呢?” 男生挠挠头:“为什么呢?” 谢堂燕恨铁不成钢地暼他一眼:“小众显逼格,泛滥就掉价,不如直接开豪车,反正哪种都挨骂。” “就是海鲜大餐吃多了换点清粥小菜,但纠缠久了就没意思了。”曹学士总结道。 谢堂燕点头,夸赞曹学士:“真棒。”他弯腰坐进拉法,“走吧,今儿决战云氹山!” 一群二代们兴奋起来,嗷嗷叫着把油门轰得震天响。 方庭珩接到郑导的电话,又收到了试镜通过的邮件,唇角翘起,感到一阵暖流涌过心底,他当初为了进娱乐圈和家里闹翻,现在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方庭珩把邮件打印出来,和海阔娱乐的宣传页放在一起,作为他演艺路的珍贵记录。 他想了想,这一切,都是遇见谢堂燕之后发生的,接着摇头嗤笑自己的想法太过于不切实际,也许只是巧合吧。 第8章 快乐是送你一朵玫瑰花 谢堂燕不耐烦的靠在车门上,忍住不把烟往嘴里放,他仰头看着高高的住院部大楼,嘟囔两句,抬起手松了松领带。等了约半个小时,耐心告罄,他摸出手机,拨出电话:“边修平,你最好没在蹲坑。” “文雅一点小燕子。”边修平叹气,“我也想走啊,你跟烟烟发火去。”他迅速将手机递给余烟。 余烟正在跟患者家属沟通,猝不及防拿到一个手机,转头看向边修平,边修平双手合十表示抱歉,清冷的女医生瞥了他一眼,走到一旁接起手机:“堂燕,抱歉,突然有点事儿,让你久等了。” “烟姐,您给个信儿啊,罚款我都交两轮了。”谢堂燕半开玩笑半抱怨。 余烟低头看手表:“十分钟。” “好嘞。”谢堂燕好说话地点头,“我再跟边哥说两句。” 余烟把电话塞给边修平,继续跟患者家属叮嘱注意事项。 边修平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喂?” “大骗子!”谢堂燕大吼一声,挂了电话。 被震聋的边修平僵硬半晌,揉了揉太阳穴。 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钟,余烟牵着边修平匆匆走过来,高挑的女医生气质疏淡,给等候已久的谢堂燕一个歉意的微笑:“实在对不起,最近太忙了。” “没事儿。”谢堂燕大度的摆摆手,拉开车门,“边叔他们下午两点到,不堵车的话咱们能赶上。” “相信我们燕子的车技。”边修平坐进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嬉皮笑脸的将一支玫瑰别在谢堂燕的领结上,“送你烟姐的玫瑰,我留了一支,瞧,刚好。” 谢堂燕懒得理他,踩一脚油门,拐上机动车道,朝机场疾驰而去。 方庭珩坐在小马扎上,认真地读剧本。这部剧叫《纸飞机》,剧本改编自一部校园青春励志小说,讲的是一个想要做飞行员的女孩子和一个想要学芭蕾舞的男孩子相互鼓励打气,最终考上梦想院校的故事。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个闭塞传统的小县城里,方庭珩是男三,演的是一个戏份不多却十分有趣的角色——一个小混混。谢堂燕不可能让他接没有特色的角色,这个小混混一开始嘲笑想要学芭蕾的男主是个娘娘腔,后来却在老师怒骂男主时挺身维护了男主的梦想。 【虽然我成绩吊车尾,但我知道你更不配做个老师!】 小混混的台词最有力度的便是这句,方庭珩揣摩了好几遍这句话的语气,要痞气,要纯粹,要有力度,要有爆发力。他念了两三遍,皱起眉毛,他缺少痞气,从小到大,他一向是温和的,有条理的,唯一一次叛逆是毅然决然离开父母独自一人来到帝都,做一名演员。 “小方。”郑中觉特意来看方庭珩,他想了又想试镜那天,总觉得谢堂燕对方庭珩的态度不一般,于是他来看看这个小伙子,“遇到什么问题了?” “在揣摩角色。”方庭珩匆忙站起身,“郑导。” “不用这么客气。”郑中觉说,“你没带助理?” “公司说助理下午到位。”方庭珩说。 “遇到困难随时来找我。”郑中觉说。 方庭珩点头:“好的,谢谢郑导。” 远处坐在遮阳棚下的男二连劭看见郑导面带笑容的和方庭珩说话,纳闷地问:“那是谁?” 助理王文翻了翻人员表:“海阔的新人,叫方庭珩。” “海阔就是财大气粗。”连劭半嫉妒半羡慕地说,“不是说海阔半年没收新人了吗?” “是啊,不知道哪个二代的新宠。”王文说,“或者谁家想来玩票的少爷。” “比不了比不了。”连劭叹气。 将车停在机场停车场,谢堂燕想把玫瑰留在车里,边修平非要别在他衬衫口袋,说这样好看。谢堂燕憋着气,在掐死边修平的冲动下走进机场大厅。 余烟笑着说:“挺好看的。” 谢堂燕双手插兜,站得离边修平远远的,他身高腿长,西装领带,衬衫口袋上插着一支玫瑰花,一副器宇轩昂的富家少爷模样。 边荣富和袁盼夏推着边修安走出来,边荣富朝谢堂燕微笑:“燕子怎么来了?” “来接您啊。”谢堂燕右手抽出衬衫口袋里的玫瑰花,递给边修安,“送给你的。” 边修安瞪大眼睛,接过玫瑰花,苍白的皮肤衬得玫瑰花愈发红艳欲滴:“谢……谢。” “安安,看哥哥。”边修平走到谢堂燕身边,蹲下,捏捏边修安的脸颊,“还记得哥哥吗?” 边修安点头。 “这半年,安安活泼许多。”袁盼夏温温柔柔地说,“在美国就说想平哥哥和燕哥哥了。” “是吗?”边修平翘起唇角,拍拍边修安的膝盖,“那太好了。”他站起身,牵过余烟的手,对边荣富说,“这是我女朋友余烟,是个医生。” “医生啊,那和你阿姨有话聊。”边荣富说。 “走吧走吧,车里聊。”门口除了谢堂燕的车,还有专门来接边家人的车,边荣富边修平坐谢堂燕的车,袁盼夏余烟和边修安坐无垠集团的车。 “我在美国都听说你把拉法开湖里了。”边荣富乐呵呵地坐进后排座位,“伤着没有啊?” “没有,运气好。”谢堂燕回答。 “以后开车小心一点,拉法咱不开了,叔送你一辆FXX K【法拉利另一个款式,购买条件是拥有拉法,约4000万,只有使用权】。”边荣富慢悠悠地说,“到时候让人改一改,能上路开。” “别别,边叔您送我我都不敢接。”谢堂燕连声拒绝,“开着FXX K下次不是掉水里,就是开到月亮上。”他真的怕了法拉利,“我就开道奇ACR挺好的。” “爸,那辆FXX K给我呗。”边修平说,“我帮燕子养着。” “哼。”边荣富没接茬,“你就知道瞎闹。” 边修平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每天累死累活上下班,谢堂燕玩车泡妞传绯闻,边荣富居然说他瞎闹。 “边叔,有空来谢家坐坐,还有半个月我姐生日。”谢堂燕说。 “那必须要找你爷爷下两盘棋。”边荣富说,“你最近忙什么呢?” “搞了个工作室,准备投资电影电视剧玩玩。”谢堂燕回答。 边荣富说:“叔手里有点闲钱,你帮叔看着投。”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谢堂燕高兴地回答:“交给我吧,绝对只赚不赔。” “全赔了也没关系。”边荣富说,“修平后面半年没事,帮燕子掌掌眼。” “哦,好。”边修平悻悻地应道。 边荣富和谢彦是发小,谢彦车祸死后,边荣富总想要对谢堂燕好一些,借此弥补谢彦缺席的亲情。 “卡,陶倩倩你怎么想的啊!”郑中觉把剧本摔到地上,“英姿飒爽!英姿!你这演的什么东西!”他气得深吸两口气,走过去给女主陶倩倩讲戏。 方庭珩被郑中觉爆发的怒气吓了一跳,他坐在小马扎上,埋头看剧本。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 方庭珩抬起头,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方庭珩,方先生吗?” 方庭珩点头,站起身:“我是。” “我叫张享,是你的助理。”微胖的男孩子笑起来格外讨喜,像个刚出锅的白馒头。 “你好你好。”方庭珩和他握手,“以后多担待。” “相互担待。”张享客气地说。 远处,陶倩倩被郑中觉训得眼眶微红,后面郑中觉给她讲戏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借着出去洗脸的功夫哭哭啼啼打了个电话:“我就说我不行,演配角就行,你非要把我放在主角!” 电话那头同样无奈:“大小姐,你不是说想红吗?前面演的片子挺好的,你不能永远都演配角啊。” “红有那么多方法,这个太难了。”陶倩倩抹着眼泪说,“郑导一点儿都不温和,他骂我骂得可狠了。” “他骂你?”电话那头的声音暴躁起来,“一个破烂导演,怎么敢骂你!你等着。” 谢堂燕给边荣富讲了讲手上的几个项目,边荣富赞许的点头:“不错,做得挺好。”他怀念的眼神落在谢堂燕的眉眼上,谢堂燕的眼睛和谢彦一模一样,平而长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多情而温柔。谢堂燕的性格却和谢彦南辕北辙,谢彦性格温软,是个居家性子,见人三分笑,谢堂燕却不然,张扬恣意,嚣张跋扈,是只正儿八经的王谢将相屋檐下的燕子。 “既然你想进影视圈看看,就多去海阔那边转转。”边荣富说,“金雪手里握着不少工作室的资源,你参考一下。” “好,谢谢边叔。”谢堂燕看了一眼表,说“不早了,边叔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怎么?晚上有局儿?”边荣富一眼看出谢堂燕的小心思,摆摆手,“去吧,改天再聊。” “好。”谢堂燕站起身,边修平忙说:“我送你。” 哥俩走出别墅大门,靠在木制栏杆上点燃一支烟,边修平说:“听说你去纸飞机的试镜现场了?” “嗯。”谢堂燕点头,“大侄子第一次试镜,我去看看。” “嘁,你看出来啥了?”边修平嗤笑。 “我没看出来,但郑导说他不错。”谢堂燕敲敲烟灰,“那我就放心了。”他摸出手机,打算看看纸飞机的开机新闻,然而第一条加粗置顶的新闻惊了他一下—— 《纸飞机》剧组生变,郑中觉辱骂陶倩倩:猪都比你演的好! “啧……”谢堂燕发出一个讥诮的音节,“来活了。” 第9章 演不好就滚 郑中觉是海阔娱乐经常合作的导演之一,爆出这样的新闻最先发声的自然是海阔娱乐,当海阔娱乐的公关紧急开会商讨回应措辞时,另一条发言刷上热搜#谢堂燕:演不好就滚#,海阔娱乐会议室一片寂静,主持会议的公关经理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个……大家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明天再说。”大老板发话了,他们底下的小喽啰说什么都没用。 千浪热搜top 1 郑导辱骂陶倩倩 Top 2 谢堂燕公开支持郑导 Top 3 纸飞机女一重新选角 一只小猪猪:哇谢堂燕是谁啊,这么狂? 开起我的GTR回复:纸飞机的第一投资商,他发话陶倩倩基本就凉了 草莓冰可乐回复:纸飞机的投资商是海阔娱乐啊,跟江暖投资有什么关系? 法拉利你飞的太低回复:海阔娱乐和江暖投资都是无垠集团旗下的,谢堂燕是无垠老板的发小,你掂量掂量 我不是一定要开迈凯伦回复:就前阵子把法拉利开湖里那个土豪。 桃桃淘:垃圾剧组,欺负女孩子,不演也罢。 我偷电瓶车养你:听说陶倩倩也是有后台的,燕子这么刚? 阿尔卑斯棒棒糖回复:燕子啥时候不刚啊[笑哭] 左边一个大漂移回复:有幸能看大佬开麦互喷,值了 您能不能别说了:直接重新选角啊?牛批 大佬等等我:热搜123组成一部小电影,精彩 …… 谢堂燕心情非常暴躁,他很重视《纸飞机》的拍摄进度,这是方庭珩出道的第一部 剧,绝不能被什么无名小卒搞砸。他捏着手机,来回在办公室踱步:“立刻选人代替女一,动用一切资源,保证拍摄进度,陶倩倩的事我来解决,你们不用管。” 谢堂燕这边忙得热火朝天,陶倩倩那边也不好受。陶倩倩背后是陶家,陶家是刚从南方迁移到帝都的一个略有资产的商家,比起边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不值一提,陶家倚靠的是同样从南方迁移来的潘家,而潘家三少是个二愣子。当潘大少潘子恒看到热搜眼前一黑,几乎把潘三少潘子毅打个半死。 “你给我老老实实去郑导那儿赔礼道歉!”潘子恒提着板凳,恶狠狠地对潘子毅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怎么知道谢堂燕会出来说话!”潘子毅委屈得很,他不过想要讨好一下小情人,谁知道栽了个大跟头,“郑中觉一个普通导演,不过是海阔旗下的人,怎么就惊动了谢堂燕。” “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呢!”潘子恒照样一头雾水,他抬起手中的板凳,砸在潘子毅背上,“滚!办不好这件事,你就别回来了。” 潘子毅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揉了揉后腰,点头哈腰地说:“哥你消消气,我让陶家……” “陶什么陶,先把咱们自己择出来再管别人。”潘子恒简直被这个精虫上脑的憨批弟弟气得头晕,“赶紧滚,别在我眼前晃。” “是是是。”潘子毅自认做错了事,垂头丧气地走出门。 潘子恒摸出手机,声音满满的谄媚:“喂,曹先生啊……” 谢堂燕接到曹学士的电话时已经傍晚,曹学士小心翼翼地问:“燕少,您这会儿有时间吗?” “怎么?”谢堂燕吊儿郎当地半躺在沙发椅里,眯着眼欣赏落地窗外渐渐下沉的夕阳。 “我请您吃个饭呗。”曹学士说,“洗尘阁这边,听说您喜欢吃这儿的菠萝虾。” “嗯哼。”谢堂燕懒洋洋地搭腔,“你倒是有心。” “我能问一下,那个纸飞机剧组里,有您的人吗?”曹学士试探着问。 “有一个。”谢堂燕说,“我挺不高兴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的。” “不会的不会的。”曹学士连忙说,“那是他们不长眼,今儿晚上我带他们给您赔礼道歉。” “道歉倒不必,我哪儿敢让他们道歉啊。”谢堂燕阴阳怪气地说,他心里不舒坦,谁都别想舒坦,“我可得罪不起陶小姐。” “害,您这说得哪儿的话。”曹学士恨不得把潘子毅的脑袋拿下来当球踢,“小姑娘闹脾气罢了,以后绝对不碍着您的眼。”一句话定了陶倩倩的演艺路,曹学士自认有这个能力。 “哦?”谢堂燕来了兴致,“曹先生这么热情,那我不得不给个面儿,晚上八点洗尘阁见。” “好嘞。”曹学士松了口气,可算把这祖宗哄好了,他摁了手机,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紧张兮兮的潘子毅,说,“先别忙谢我,想想晚上怎么跟燕少交代。” “好,好。”潘子毅抹去额角的冷汗,暗骂自己色迷心窍。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郑中觉面色如常,走到陶倩倩面前,客客气气地说:“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便吧。” 陶倩倩脸色苍白,声音细弱:“对不起,郑导。” “别跟我道歉。”郑中觉摆摆手,“你得罪的不是我。” 陶倩倩疑惑地抬头,郑中觉没有为她答疑解惑的义务,转身离开。 剧组中的人噤若寒蝉,相互打眼色,连劭看了一圈,小声呢喃:“剧组中有谢堂燕的人?” “不会吧……”王文揣测道,“谢堂燕前两天才跟党晓灵分手,怎么会又搞上一个。” “那这一出是怎么回事?”连劭问。 “谁知道他的脑回路。”王文嘟哝。 “小方。”郑中觉朝方庭珩招手,“过来。” 方庭珩拿着剧本走过去:“郑导。” “我问你。”郑中觉压低声音,“你认识谢堂燕?” “见过一面,不算认识。”方庭珩回答,“怎么了?” “真的?”郑中觉满头问号,他觉得自己这件事不值得谢堂燕大动肝火,必须有一个充分的理由,除了方庭珩,他实在想不到别的人,但他又没办法把谢堂燕和方庭珩的关系连起来。 “是的。”方庭珩点头,“我觉得他根本不记得我。” “……行,你回去看剧本吧。”郑中觉点头,勉强接受了他的回答。 酒过三巡,谢堂燕右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向潘子毅:“这是哪位啊,曹先生介绍介绍?” “这是潘家三少。”曹学士说,“陶倩倩的姘头。”他说得难听,潘子毅却不敢反驳,他和谢堂燕差的不止一个阶层,谢堂燕吹口气就能绊他一跤。 “燕少。”潘子毅笑着说。 “嗯。”谢堂燕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事,是你搞出来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问的潘子毅冷汗都下来了,他磕磕绊绊地说:“是、是的,是我眼瞎,不知道燕少如此看重纸飞机的项目……” “作为投资商,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项目延期交付。”谢堂燕冷淡地说,“而一个人,最好用脑子思考,而不是……”他斜睨一下潘子毅的下半身,“你说是吧?” “是是。”潘子毅连连点头,“多谢燕少教导。” “坐下吧,别那么紧张。”谢堂燕温和地说,尽管他的眼神依旧透露出一星半点的不高兴,“菠萝虾怎么还没上?” “我去催一下。”潘子毅学会了看眼色,麻溜的站起身走出包厢。 陪酒的还有三四个二代,为首的齐鸿天笑嘻嘻地问:“燕少,现在空窗期啊?” “嗯,有介绍的?”谢堂燕看向他。 “有几个,怕燕少看不上。”齐鸿天说,“今儿晚上特意叫来了。”他指了指对面空着的三个位置,“她们进来坐那儿行不行?” “可以啊。”谢堂燕点燃一支烟,放在筷架上静静燃烧着,“要是不好看,你就别吃了。” “燕少真会开玩笑。”齐鸿天尴尬地笑了笑,暗恼自己给自己挖坑。 谢堂燕配合地笑了两声,在座的都清楚,他可不是开玩笑。 齐鸿天下不来台,只得拍拍手,让门口的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走进来,他逐一介绍道:“这是菲菲,娇娇,依依。” 谢堂燕皱眉:“姓呢?” “李菲,冉娇,刘依依。”齐鸿天说,“坐吧。” 谢堂燕从左往右扫视而去,长得还行,仅仅是还行而已,别说比他的前女友宋惜、刘馨乔,就是比党晓灵,也差一大截儿。他更不高兴了,闷哼一声,没下齐鸿天的面子,说:“吃菜。” 齐鸿天心里松了口气,这位大少爷真不好伺候,顺着台阶坐下,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众人喘不过气的时候,潘子毅端着菠萝虾回来了。 谢堂燕脸上多云转晴,夹了一块菠萝虾放进嘴里,嚼了嚼,软嫩Q弹,酸甜可口,唇角挂了一抹笑意:“不错。” “燕少多吃点。”曹学士努力活跃气氛,“等纸飞机杀青了,我等一定要去捧场。” “必须的必须的。”二代们打蛇棍上,举起酒杯,“祝纸飞机顺利杀青,卫视长虹!” “借你们吉言。”谢堂燕笑起来,眉眼生动,俊彦迷人,他站起身举起酒杯,“我敬你们。” “我敬燕少。” “敬燕少。” “燕少的项目就是我们的项目。” “客气了。”谢堂燕喝尽杯中酒液,坐下夹了一块菠萝虾,“吃菜吃菜。” 第10章 那些黎明之前的事 边修平去日本出差了,谢堂燕没什么事儿,干脆回江暖投资听月报会议。 长长的会议桌上,高层管理坐在谢堂燕两边,中层管理坐在谢堂燕对面,坐不下的搬了椅子坐在后排旁听。 惯例PPT加演说,江暖投资有专门的月报模板,不用面对一个人一个花色的PPT,谢堂燕揉了揉太阳穴,屋里的暖气开得有些大,烘得他犯困。他托着下巴盯着荧屏,思绪早就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前世的最后几天。 —————————— 兵败如山倒,谢堂燕认了,幸好不是输在谢英来手中,不然他得呕死。远远看了一眼谢英卓的侧脸,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绝对不能再回谢家,他得找个落脚点休养生息。 他随便买了一张机票,落地临水市,刚走出机场拦了辆出租车,他感到恶心和腹痛。 出租车司机看他脸色不对,问:“小哥,你生病了?” “没有。”谢堂燕强撑着说,“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我送你去医院吧?”好心的司机师傅问。 谢堂燕摇头,去医院会被谢英卓发现,他大姐一向是个执着到可怕的人。 出租车停在路口,谢堂燕下车,扶着车门晃了一下,他摸出钱夹,捻了一张红票子塞给司机:“不用找了。”说完,他摇摇晃晃朝巷口走去,瘦削的身形消失在窄巷子的阴影中。 走了约二十米,他扶着墙吐出反酸的胃液,困倦和恶心一齐涌上,他蹲下,蜷缩在墙根。 “先生?”清冽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您没事吧?” 这是他和方庭珩的初见。 —————————— “谢董。”韦宽的声音打断了谢堂燕的神游,“您看这个方案……” 谢堂燕猛地回神,眼瞳聚焦荧屏——【环城动力有限公司融资方案】:“啊。”他发出一个单音,“这家公司有待考察,他们的项目还不够吸引我。” “好的。”何羽婕点头,“下一个。” 下一个汇报的员工走上来,将U盘插在笔记本上,播放新的PPT。 谢堂燕低头看表,说:“十二点了,下午继续,先吃饭。”他又说,“韦总、何总和欧阳经理留下。” 员工们呼呼啦啦地往外走,韦宽、何羽婕和欧阳晴坐到谢堂燕身边。 谢堂燕问:“工作室的事怎么样了?” “人员基本招齐。”欧阳晴说,“工作室负责人是海阔娱乐跳槽过来的营销总监左文涛。” “初步营销计划已经写好,应急公关预案由飞鱼广告跳槽来的韩舒雅负责。”韦宽说。 “关于影视行业的市场调研已经完成,报告下午交给您。”何羽婕说,“预算到位,工作室可以预启动了。” “行。”谢堂燕点头,认可团队的高效和周到,“我不希望看到投入产出不成比例,钱砸进去,必须出效果。方庭珩的演技我来操心,外部资源的事情,你们来沟通,知道吗?” “好的,谢董。”何羽婕心中暗忖,就算方庭珩这边出不了效果,投资别的演员出效果也行,拆东墙补西墙,这个任务简单得很。 谢堂燕拍手:“散会。”他站起身,首先走出会议室,朝电梯走去。 ———————————— “先生,您没事吧?” 谢堂燕的手指冰凉,他缩了一下肩膀,像只被戳弄的刺猬,将柔软的腹部藏得紧紧的。 方庭珩走过来扶他:“前面是我的旅社,您要不要进去坐坐,喝杯水?” 谢堂燕抬起手,把钱包拍进方庭珩怀里,艰难地回答:“好。” 方庭珩是个开青年旅社的老板,青旅名字叫“时间魔术”,旅社中十分干净整洁,一共有四个卧室,一个卧室里两张上下铺。方庭珩将他扶到木制下铺,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喝点暖暖胃。”他担忧地问,“你是不是胃病犯了?” “也许。”谢堂燕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胃病。他喝了一口热水,并没有缓解他的难受。 “我去找点胃药。”方庭珩说,他身形修长,有一双极其清亮的眼睛。 谢堂燕说:“不,别忙了。”他双手捧着杯子,掏出手机,“我包你的旅社,一个星期。” “你是指一个床位还是……”方庭珩愣了愣,停下脚步。 “一个旅社,所有床位。”谢堂燕说,他需要保证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他催促道,“我给你转账。” 方庭珩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我算算需要多少钱。” “别算了。”谢堂燕浑身上下难受得不行,他一把抢过方庭珩的手机,点开支付软件的收款二维码,扫描,转了一万块钱,“够吗?” 方庭珩接过手机,扫了一眼,惊讶地说:“够了,够了。” “你出去吧,我歇一会儿。”谢堂燕随手把杯子放在矮桌上,躺下,肌肉酸软没有力气,他直觉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但他一点儿也不想探究,索性这样睡了过去。 ———————————— 谢堂燕咬了一口土豆块,感觉身边坐了个人,韦宽笑嘻嘻地说:“谢董。” “怎么?”谢堂燕将牛肉扔进嘴里。 韦宽说:“我有个朋友,是个写小说的,他的书您应该听说过,《谁偷走了时间》。” “嗯。”谢堂燕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本书很有名,是难得有名的悬疑推理小说。 “最近有人跟他谈影视化,想买版权,但是吧……他不想让人把他的心血改毁了,要求保留选角的权利。”韦宽说,“我觉得这个机会挺好的,咱们工作室掺一脚?” “既然他要选角,就得给我们一个实惠的价格。”谢堂燕说,他把汤汁浇到米饭上。 “这个数,您看合适吗?”韦宽比了个二。 谢堂燕想了想,说:“可以,谈到这个数,到时候上映的收益分你千分之一。” “好嘞,老板真好,多谢老板。”韦宽高兴地拍手。 “叫何羽婕一起去谈。”谢堂燕说,他端起紫菜蛋花汤,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嗯,放心吧老板。”韦宽乖巧地点头。 ———————————————— 惊醒谢堂燕的不是闹铃,而是口渴和腹痛,他睁开眼睛,勉强坐起来。 方庭珩推开门,问:“晚上八点了,一起吃饭吗?” “渴。”谢堂燕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方庭珩忙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眉头紧皱:“你确定不去医院吗?” “不去。”谢堂燕接过水,喝了一口,他扶着床柱站起来,问,“卫生间在哪?” “出门左转一直走。”方庭珩说。 “好。”谢堂燕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在里面蹲了一会儿,站起身,他看着一池子血,沉默着摁下冲水键。 恶心,呕吐,腹痛,便血,他一个健康的男性,突然出现这些症状,除了中毒,他想不到第二个原因。 突然响起敲门声,方庭珩的声音传来:“你还好吗?” “嗯。”谢堂燕打开门,问,“你叫什么?” “方庭珩。”方庭珩回答。 谢堂燕走出来,站在洗手台前弯腰洗手:“谢堂燕。” “请问您……”方庭珩开口,被谢堂燕打断:“可能是食物中毒。” “啊?”方庭珩瞪大眼睛,“我去医务室给你拿了一些治呕吐的药。” “不用。”谢堂燕拒绝,“我的情况……不太一样。”他编了个谎话,“我对药物很挑剔,乱吃会过敏。” “这样。”方庭珩眨眼,收回了递给谢堂燕药盒的手,“那你吃点东西垫垫吧。” 谢堂燕精神萎靡,连带着食欲不振,跟在方庭珩身后走进饭厅,餐桌上放着三个盘子两碗米饭。方庭珩笑着说:“尝尝我的手艺,做的不好,不要嘲笑。” “挺好的。”谢堂燕说,“谢谢。” “不用谢,你太大方,给的钱够多了,这周我管你的饭。”方庭珩说。 谢堂燕拾起筷子,夹了几根土豆丝放进嘴里,味道清淡,看来方庭珩没放多少盐。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谢堂燕试图站起身去厨房刷碗,被方庭珩拦下:“怎么能让病号辛苦呢。”他麻利地端起盘子走进厨房。 谢堂燕听着哗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疲惫地闭上眼睛,就这么一会儿,他又困了。 他在心里又加上一条,嗜睡。 方庭珩收拾完厨房出来,看到谢堂燕蜷在餐桌上闭着眼睛睡觉,他惊了一下,走过去拍拍谢堂燕的肩膀:“谢先生?” 谢堂燕睡得很沉,呼吸微弱,这把方庭珩吓了一跳,他弯腰双臂穿过对方腋下,将谢堂燕架起来,扶到沙发前,让他平躺下。 谢堂燕眼睛微微睁开,他的体温升高,手心却极冷,握住方庭珩的手腕,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方庭珩翻箱倒柜,在一个抽屉里找到温度计,放到谢堂燕腋下:“你是不是发烧了?” 谢堂燕闭上眼睛,嗜睡、高烧、腹痛、便血,这些症状让他想到前阵子看到的一则新闻,美国五角大楼收到蓖麻毒邮件,他当时好奇蓖麻毒是什么,查了好一阵子资料。 如果真是蓖麻毒蛋白,那正好了了他一桩心愿。 这么想着,他陷入深眠。 第11章 偷偷藏起来不让你发现 忙了一周,探影工作室正式开始运营,谢堂燕打算回去睡个好觉,接到了郑中觉打来的电话:“喂,郑导?” “燕少,明天纸飞机杀青,想请您吃个饭。”郑中觉说,他想破脑袋也没猜出来谢堂燕的目标是剧组里的谁,干脆把人邀到现场仔细观察。 谢堂燕笑着说:“拍得够快啊。” “十来集的小短剧。”郑中觉说,他试探地问,“新女主,陈辰,燕少认识吗?” “不太认识。”谢堂燕知道他的小心思,故意调侃道,“郑导,您怎么不猜猜您自己啊?” “哎燕少,别臊我了,我哪够格。”郑中觉听出来谢堂燕调侃中的不耐烦,忙说,“那就不打扰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谢堂燕挂掉电话,合上书站起身。书是韦宽送来的,《谁偷走了时间》的精装版,他拿来翻阅,想从里面给方庭珩找个角色。 或许是遇见了方庭珩,总让他想起上辈子的事。 前世的事情像一张揉皱的泛黄的纸张,有油渍,有折痕,有污迹,颓丧而暗沉,充满恶意与彷徨,结局同样令人唏嘘,唯一的乐趣却是生命的尽头,那个深巷中的青旅老板。 ———————————— 前世,临水市,时间魔术青年旅社。 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谢堂燕腹中空空,吐不出东西,只能干呕出一些胃酸。 方庭珩拿来一个塑料盆,放在床边,说:“你这样不行。” “把你的手机给我。”趁着呕吐的间隙,谢堂燕伸出手讨要。 方庭珩不明所以,摸出手机,解锁递给他:“你要干什么?” 谢堂燕将所有的钱都转给他:“这是我身上的流动资金,一共五十万。”他把手机交还给方庭珩,“你听着,我的情况很特殊,不能让别人发现行踪,而且……我可能要死了。” “什么?”方庭珩原以为他只是身体弱,犯老毛病,被他说的话吓了一跳。 “我说的是可能,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可以离开。”谢堂燕捂住腹部,拧起眉毛。 “去哪?”方庭珩的表情咄咄逼人起来,“死在桥底下?”他拿起温热的毛巾,擦拭谢堂燕的唇角,“你觉得我是个收钱不办事的人?” “……”谢堂燕觉得他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太难受了,不想跟方庭珩多费口舌。 “老实住着,死了我给你打棺材。”方庭珩说,“你多大岁数?” “三十五。”谢堂燕回答。 “我三十二。”方庭珩说,端起一碗白粥,“你现在没死,喝点粥。” 谢堂燕诧异地瞥了一眼说话突然不客气的方庭珩,接过粥,一口一口喝着,没喝一半,低头吐在塑料盆里。 “……这么难喝吗。”方庭珩嘟哝一句,又端来一碗,“没事,我煮了一锅。” 这人指定有点毛病,谢堂燕想着,端起粥继续喝。 “你父母呢?”方庭珩没话找话地闲聊。 “都死了,你呢?”谢堂燕礼貌性地问。 “跟死了差不多。”方庭珩说,他抿唇,将自己的经历像个笑话似的讲给谢堂燕听,“我本来想当影帝的,可惜第一次潜规则就捏断了金主的命根子。” 谢堂燕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尴尬地应了句:“……那你挺厉害。” —————————————— 好好睡了一觉的谢堂燕心情大为晴朗,他给狐朋狗友华东胜打电话:“华子。” “哎,燕少。”华东胜许久没见他,抱怨道,“您绝对把我忘了。” “我怎么把你忘了?”谢堂燕找出了最为常用的渣男借口,“我这不是忙嘛。” “忙着给纸飞机撑腰啊。”华东胜阴阳怪气地说,“燕少面子真大。” “比不上华子。”谢堂燕有事求着华东胜,自然没有以往的威风劲儿,“晚上我请你吃饭。” “呦呵,纸飞机杀青了?”华东胜一猜就知道谢堂燕找他绝对有事。 “嘿嘿。”谢堂燕附和着笑了两声。 “……你究竟看上纸飞机里的谁了?”华东胜问,“哥几个儿开了盘,你给我漏个信儿。” “你赌的谁?”谢堂燕问。 “新进组的那个,陈辰。”华东胜说。 谢堂燕忽悠他:“看上郑中觉了。” “……”华东胜干脆利落地撂了电话,信他有鬼。 晚上的时候,华东胜开了一辆兰博基尼野牛,油门轰得震天响。谢堂燕开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8,默默跟在华东胜后面。 两个人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华东胜嘲笑他:“燕少,你这扮五好男人呢?” “没钱,就这一辆,看不顺眼把你的小牛送我。”谢堂燕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怎么跟葛朗台转世似的。”华东胜气得直笑,兰博基尼野牛果真像头横冲直撞的野牛,在马路上大摇大摆,除了谢堂燕的奥迪,没人敢靠近他二十米内。 华东胜是广告大亨华国豪的儿子,华国豪手下诞生了无数爆款营销案例,纸飞机的宣传,谢堂燕想让华东胜出一份力。 杀青宴定在城北的聚旺楼,兰博基尼轰隆隆地驶进停车场,奥迪四平八稳地跟在后面,占了两个相邻的VIP车位,谢堂燕下车,华东胜塞给他一个苹果:“我爸最近去了西北扶贫,实地勘察带回来的,溏心苹果,特别甜,你尝尝。” 谢堂燕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苹果甜的像一整块冰糖:“就给我一个啊,小气。” “你孤家寡人一个,又吃不完一箱,坏了浪费。”华东胜说,并肩和谢堂燕走进聚旺楼,“怎么连个接的人都没有?” 纸飞机剧组里只有方庭珩一个海阔的人,虽不被排挤,却也不受待见。海阔出了名的不好进,剧组中很多人猜测方庭珩有后台,可是看来看去,别人或多或少有点关系,或者表现得认识许多厉害的大佬,唯有方庭珩,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研读剧本,海阔对待他也不热络,只当他是海阔娱乐的普通员工。 这样的情形,值得玩味。方庭珩长得好,演技不错,人又吃苦上进,聪慧机敏,奈何关系不够,在娱乐圈这样看重人脉的地方,并不多么讨喜。 华东胜和谢堂燕站在聚旺楼门口,没个接引的人,他们俩干脆站在门口点上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谢堂燕正聊着,见远处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走过来,郑中觉为首,还没开口,方庭珩被人挤了一下,站到前面。 华东胜的眼神落在方庭珩身上,吊儿郎当地问:“这谁啊?” 谢堂燕皱起眉毛,心中泛起烦躁的情绪,怎么他想办个事儿谁都跟他作对,说:“郑导,你这一拨人,可真是心眼儿多。” 华东胜瞥了一眼谢堂燕,心道不好,这家伙生气了。 郑中觉纳闷地看了一眼身后,人群安静下来,他指了指方庭珩:“这是小方,您上次见过的。” “嗯。”谢堂燕眼神掠过方庭珩,停在几个主演身上,“杀青宴,都高高兴兴的,别手欠。”他冷哼一声,盯着方庭珩,“动作利索点。”说完转身就走。 华东胜年长谢堂燕四岁,却也摸不清这小祖宗阴晴不定的脾气,跟上谢堂燕的步伐:“哎,你气什么呢?” “没什么。”谢堂燕说,低头“咔嚓”咬了一口苹果,那声音,脆而狠绝。 一群人老实了,郑中觉以为谢堂燕看到方庭珩被排挤不高兴了,谁知道人家后一句就说了方庭珩。前后两句话,和迅速阴郁的脸色,郑中觉摸摸后脑勺,想不通谢堂燕的态度。 但谢堂燕的话确实奏效,一直走到包厢,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众人纷纷落座,谢堂燕指了指华东胜:“这是东胜,华乾广告的。” “华二少。” “华二少您好。” 华东胜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因此大家叫他华二少,就谢堂燕敢直呼他大名。 “不用客气,坐吧。”华东胜坐下,懒散地说,“燕少非要拽我过来,我就当给郑导一个面子,这杯敬郑导。” 郑中觉连忙端起杯子,和华东胜碰了一下,杯口略低于华东胜的杯子:“谢二少赏识。” “开车来的,不能喝酒。”华东胜说,“我就用橙汁代酒了。” 用空气代酒也没人敢说他,谢堂燕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问因被排挤坐在他身旁的方庭珩:“你要吗?” 方庭珩愣住,不知道该说要还是不要。 谢堂燕给他倒了一杯,说:“算了,酒哪有橙汁甜。” 第一次见谢堂燕,借着KTV里昏暗的光线,方庭珩狗胆包天亲了人家一口,第二次见,方庭珩反而没有其他人那样紧张。可能是亲过了,觉得这人其实挺好相处的。方庭珩悄悄的虚眼看他,暖黄的灯光下,谢堂燕的俊,是一种张扬跋扈糅杂着锋利冷绝的气质,可是他总觉得有一种潜在的温柔,非常微弱,但他能感觉到。 “听闻你这剧组闹了一出戏。”华东胜说,“郑导觉得如何?” “全靠燕少扶持。”郑中觉说。 “燕少格外看重这个项目,也不知道为谁。”华东胜意味不明地瞄了谢堂燕一眼。 谢堂燕笑笑,没说话。 聚旺楼的招牌菜八珍鸭上了,谢堂燕还没动筷子,方庭珩拿起谢堂燕的碗帮他舀了一勺鸭汤,转头递给他。 谢堂燕眼神动了动,冷淡地接过碗,说:“谢谢。”动作矜贵,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欢或不喜欢。 华东胜看到,嗤笑一声:“胆子挺大。” 第12章 星途坦荡有我为你护航 谢堂燕和华东胜的交情比曹学士的铁得多,华东胜的脾气是典型的二世祖,阴晴雨雷全凭心情,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吃了一半,大半时间在和谢堂燕说话,对别人正眼都懒得瞧。 华东胜给谢堂燕卷了一块烤鸭,说:“你瞅瞅你卷的什么玩意儿,拿着。” 谢堂燕不喜欢手指沾油,勉强用筷子卷了一块,散了一盘子。华东胜操心的不行,将烤鸭递给他,嘴上不闲着:“你边哥出个差,华哥照顾你。” “美得你。”谢堂燕咬了一口烤鸭,唇齿留香,低头一个烤鸭卷端端正正的放在他盘子里,方庭珩认真地伸着筷子卷第二块,他特意戴上手套,怕谢堂燕嫌弃他手脏。谢堂燕吃完了烤鸭,对方庭珩说,“谢谢。” 二十二岁的方庭珩实在是太嫩了,谢堂燕稀罕得紧,上下打量小演员,根本看不出十年后那个老滑头。 “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华东胜趴在谢堂燕耳边小声说,“哥帮你?” “不用。”谢堂燕说,转过头和华东胜脑袋贴脑袋说悄悄话,“你多照顾点,我看他蛮顺眼。”谢堂燕恨不得动用全部关系直接抢一个影帝奖杯给方庭珩,养成真的费劲儿,娱乐圈幺蛾子多,一个看不住方庭珩就得受委屈。 “这小子挺识趣。”华东胜点头,答应了这桩苦差事,“行。” 谢堂燕立马戴上手套给华东胜卷了个烤鸭,双手奉上:“小弟请您吃烤鸭。” 华东胜从善如流地接过烤鸭,谢家燕子屈尊卷的,他倍儿有面子。 郑中觉看着两个二代耍宝,感觉气氛松快了些,开口:“这烤鸭不错。” “是不错。”华东胜接茬,“燕少卷的更好吃。” “华少吃了我卷的烤鸭,纸飞机的事就包在你身上了。”谢堂燕顺杆儿爬,端起盛满橙汁的玻璃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还不快敬华少?” 郑中觉会意,麻溜儿地站起身,端起一杯白酒:“我敬华少。” “小事。”华东胜拍着胸脯,喝下满满一杯橙汁,对谢堂燕说,“吃饱了没?云氹山溜一圈?” “行啊。”谢堂燕点头,旋即嫌弃起华东胜的兰博基尼,“我不想欺负你的小牛,别跑着跑着自燃了。” “说两句人话能累死你?”华东胜怼他,“我开盖拉多,行了吧?”他看谢堂燕的表情还是不乐意,气得捏捏这家伙的脖颈,“我没小边董那么奢侈,五百万以下的车看都不看,这给你惯的。” “行行行。”谢堂燕单手拖着下巴,“我真是捅了兰博基尼窝了。”他站起身,扫视了一圈人,最终视线落在方庭珩身上,拍拍对方的肩膀,“我先走一步,有事给海阔打电话。” 全场就方庭珩一个海阔的艺人,谢堂燕这样交代情有可原,并不突兀,方庭珩点头:“好。” 华东胜同样站起身,朝郑中觉挥手:“我们走了,郑导吃好。” “二少慢走。”郑中觉暗中松了口气,这两尊大佛可算走了。 一出聚旺楼,华东胜伸了个懒腰,说:“海阔那边要是知道你这么护着自家艺人,得感动哭。” “我是个好人。”谢堂燕深沉地装x,惹得华东胜笑个不停。 俩人在云氹山玩得怎么样暂且不提,纸飞机的宣传效果可谓是,大爆。 前有华乾广告强势开路,后有探影工作室推波助澜,再加上各路渠道广开绿灯,冬季预定短剧非纸飞机莫属。 大街小巷地铁站,荧屏滚屏广告箱,贴满了纸飞机的宣传照,砸钱不是问题,往哪砸才是问题。郑中觉这两天感觉自己活在梦里,一部十二集的校园短剧,居然值得这样大动干戈?杀鸡焉用牛刀,谢燕子真人上阵证明他不仅用牛刀,还用电锯。 华乾的营销名不虚传,不像以往那些笨拙的只靠千浪热搜的营销方式,而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轰炸。打开千浪,开屏广告是纸飞机,关上千浪,对面楼的巨大LED屏幕播放的是纸飞机的宣传片。流水线营销,线上到线下,不管你有没有手机,上没上网,在高速上、火车上还是飞机上,纸飞机无处不在。 郑中觉走路有些飘,说话还嘴瓢,太高兴了,没办法,他完全相信谢堂燕是看上他了,不然这么尽心尽力是为什么。 谢堂燕这边,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他需要找个女朋友。 不只是生理需求,还有打掩护,幸好方庭珩不够显眼,他倾向纸飞机剧组引起了各方注意,纷纷猜测他为了谁,如果方庭珩下一部剧他还是空窗期,难免不会让别人抓到蛛丝马迹。 谢堂燕看上了《谁偷走了时间》这本书的男二号,觉得非常适合方庭珩,他拐弯抹角让林旭奇收到了试镜通知,下一步是,把女一变成女朋友。 《谁偷走了时间》这本书改编成剧本,叫做《挂钟》,是一个悬疑推理故事,没有腻腻歪歪的感情线,同样是短剧,十三集。节奏明快,情节诡谲,人物性格立体,十分考验演员功力。男主是市刑警支队一队长,女主是法医,男二是死者的弟弟。如果说男主代表正义,女主代表缜密,那么男二就是谜团,亦正亦邪,扑朔迷离。 参演女主的演员是正当红的一线女星秦艳,她本人像她的名字,艳丽端方,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谢堂燕费尽心思,搞了个偶遇,在秦艳踏出会议室时撞翻了她的水杯,然而是保温杯,里面滚烫的热水差点把谢堂燕烫进医院。 谈恋爱太难了,谢堂燕的手腕裹得像个粽子,眼圈红红的,委屈极了,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秦艳忙前忙后给他拿冰块和毛巾。 “还疼吗?”秦艳吹吹谢堂燕的手腕,换了一块冰凉的毛巾,抱怨道,“你慌什么啊?” “我不是故意的。”重生之后谢堂燕哪受过这种气,疼得眼尾晕红,眼瞳湿润。 秦艳被美色迷了双眼,放软了声音:“好好好,对不起。” 谢堂燕得寸进尺:“你得请我吃饭。” 秦艳哭笑不得,堂堂谢家燕子,沦落到碰瓷蹭饭的地步?她不小心泼人一身热水,只得点头答应:“吃,您想吃哪家?” “羊排。”谢堂燕说,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火辣辣的热气降下去了些,他站起身,又变成了往日那个嚣张跋扈的富家少爷,“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去的路上,碰见来试镜的方庭珩,谢堂燕目不斜视,径直走过去,秦艳倒是停下和方庭珩打了个招呼:“我记得你,纸飞机里的?” “是的。”方庭珩规矩地回答,“您好,前辈。” “别叫前辈,显得多生份。”秦艳热情地说,“叫秦姐。” “秦姐。”方庭珩说。 秦艳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细无比,她听说谢堂燕格外关照纸飞机,便对纸飞机剧组的每一个人都报以笑脸,广撒网,总能网着一条大鱼。 谢堂燕站在远处看,觉得秦艳这人格外有意思,胆大心细,他改变了谈恋爱的想法,秦艳有比工具女友更大的价值,他抬高声音催促:“走吗?” “来了。”秦艳抱歉地笑笑,“不耽误你试镜了,加油。” “谢谢秦姐。”方庭珩点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谢堂燕,转身走进会议室。 谢堂燕歇了谈恋爱的心思,秦艳并没有,她打探道:“燕少,空窗期?” “嗯。”谢堂燕点头。 “你看看我怎么样?”秦艳毛遂自荐,“特别好哄,不用你陪逛街,绝不矫情,相互解决需求。” 谢堂燕愣了一下,他极少碰到这样豪爽的女子,看向秦艳:“炮友?” “随你理解。”秦艳耸肩,“我知道你喜欢好聚好散的女友,而且上一个女朋友闹得很不愉快?” 谢堂燕还在犹豫,秦艳加码道:“你长得特别好看,咱俩在一起,不知道谁占了谁的便宜,是不是挺公平的?” 谢堂燕点点头,被说服了,胸膛中的一点点良心动了一下,问:“你不怕我把你当挡箭牌?” “你哪个女友不是挡箭牌?”秦艳看得很开,“给燕少做挡箭牌,何其荣幸。” “你太看得起我了。”谢堂燕说,他伸出红痕未退的那只手,“合作愉快?” “恋爱愉快。”秦艳握上,轻轻地揉了揉谢堂燕的手腕,“我觉得你有点傻。” “……不用特意告诉我。”谢堂燕皱起眉头。 方庭珩进挂钟剧组前,被千浪上的八卦消息灌了一脑袋。 千浪热搜 TOP 2 秦艳男友谢堂燕 [爆] 秦淮江畔艳八方:呜呜呜呜我老婆跑了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 艳姐今天飒了吗:我刀呢,xty粉出来受死! 画片:我先跳,你们往后稍稍 织布吱吱吱:谢堂燕你没有心! 谢家雀:来来来之前谁说谢燕子能空窗半年的? 死了吗死了:两个月,谢燕子破空窗记录了,老母亲欣慰 边董车库:开盘了,开盘了,秦艳会是谢堂燕的真命天女吗? 月亮是我的回复:押一根黄瓜,不是 咚了隆冬回复:犹豫ing……秦艳看上去很强势啊,我觉得悬 弯弓射天狼回复:我输得裤衩都没了,不是不是不是 都起开回复:前面一群怂货,我押二百块,是 看我一个漂移回复:前面大哥勇猛 桶滚懂吗回复:大哥勇猛 …… 第13章 谢家年会 谢家三代领头人谢英卓的生日离元旦就差那么几天,干脆和元旦一起办了。谢堂燕大半年没回谢家老宅,为了给谢英卓庆生,不得不回来。他提着礼物迈进谢宅,明晃晃的撞见和他两辈子不对付的大堂哥谢英来。 谢英来是谢堂燕大爷爷谢建昌的大孙子,比谢堂燕大十二岁,三十七岁的男人,气质内敛,成熟持重,看见谢堂燕像看见关系热络的亲兄弟,朝谢堂燕招手:“燕子回来了?” 认识谢堂燕的人都知道,他最烦别人叫他燕子,边修平是他发小,平时嘻嘻哈哈叫一下无所谓,你谢英来是哪根葱,谢堂燕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含感情的笑容:“来看姐姐。” 不咸不淡的话语,呛得谢英来难受。谢英卓是谢英来翻不过的大山,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女人,在论资排辈歧视女性的政界,居然死死的压他一头,让他翻不过身,简直是奇耻大辱。 谢英卓走出院子,笑容满面地招呼谢堂燕:“燕儿,来姐姐这。” 谢堂燕转头,朝谢英卓走过去,将礼物袋递给她:“姐,好久不见。” “姐姐可想你了。”谢英卓虽说对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对谢堂燕,那是真心实意的,她接过礼物袋,拍拍堂弟的肩膀,“听说你搞了个工作室,跟姐说说?” 谢英卓对谢堂燕的举动十分上心,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坐在竹椅上,拿起紫砂壶倒了两杯茶,指若葱尖,雍容富贵。 谢堂燕知道自己这点儿小动作骗不过谢英卓,老老实实摊牌:“观望一下,不是什么大阵仗。” “燕儿觉得可以,姐就帮你照顾着。”谢英卓大谢堂燕七岁,长姐如母,她眼中的谢燕子,还是小时候扑到她怀里奶声奶气告状的家雀儿。 谢堂燕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他爷爷谢建盛是谢家四兄妹的老幺,他是谢建盛唯一的孙子,也是谢家三代的老幺,谢家十来口人,看他的眼神既怜爱又宠溺,生生将他看矮了一辈儿,就连谢家四代的那几个小孩子,都没他受宠。深层原因还是谢堂燕的父母双亡,让谢家上上下下觉得欠谢堂燕良多。 可以说,谢堂燕这一言不合怼天怼地的少爷脾气,一大半是谢家人的责任。 “燕儿来了?”谢建丰拄着拐棍走过来,他女儿谢秀抽开椅子让老爷子坐下,“你爷爷念叨着想你想你,你来了他又不着急了。”他毫不留情的揭穿弟弟和谢堂燕如出一辙的别扭做派,“跟二伯公讲讲,最近谈朋友了吗?” “……谈了一个。”谢堂燕说,他看向谢英卓寻求帮助。 谢英卓替谢堂燕挡了一句:“爷爷,燕儿长得好又聪明,用不着您做媒。” “没有没有,我就问问。”谢建丰摸摸鼻子,生硬地转开话题,“别在院子里坐着闲聊了,都进去吧。” 谢秀扶着谢建丰站起来,谢堂燕和谢英卓跟在后面。 “等会儿人多,你要嫌烦,就去露台躲清静。”谢英卓小声说,“我放了两瓶红酒,你尝尝。” “好。”谢堂燕应下,“谢谢姐。” 进了大厅,谢堂燕打算找个角落窝着等结束,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了个趔趄,正欲发作,转头,气势陡然缓和:“爷爷。” 谢建盛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龙头拐杖敲地梆梆响,“没良心的兔崽子!” “……”谢堂燕弯腰扶住谢建盛,找个椅子让他坐下,“歇会儿吧老兔子。” 谢建盛见谢堂燕顶嘴,气得胡须翘起:“你这个……” 谢建丰揉揉太阳穴,生怕缺心眼儿的弟弟再说点什么骂谢堂燕,这沾亲带故的,谢堂燕是兔崽子,谢家不就是兔子窝?他挥手:“行了行了,燕儿不是回来了吗?不回来念叨,回来了又骂,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建盛两只手交叠放在拐杖上,气呼呼的不说话。 谢雅云踏进门,见哥哥和弟弟的表情,笑着问:“吵架啦?”她温柔地笑着,“七八十的人了,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让小家伙们看笑话。” 谢家一代兄妹情深,是战争和鲜血中结下的情谊,谢家二代三代就没这么和谐了。谢家三代八个孙辈,六个同姓两个外姓,同姓中两个孙女四个孙子,谢英来最大,谢堂燕最小,以谢英来和谢英卓分成两队。谢英卓比谢英来小五岁,两人却是平级职务,细细算来,谢英卓的实权比谢英来大一些。主要原因在谢堂燕,谢堂燕和谢英卓可谓是相互成就,成为谢家老宅中一股难以忽视的强势势力。 放眼京城政界大族,和谢堂燕这样的异类几乎不存在,或者说即使存在,也被家人送出国改造了,像谢堂燕这样三天上一次热搜的官三代,简直令人迷惑。幸好少有人知道谢堂燕的家族背景,不然那才叫腥风血雨。 谢家年会没有什么特殊的步骤,不过是大家聚一聚,交换消息,吃个团圆饭之类的,由于谢家背景的特殊性,举办的方式极为低调,仅有几个交好的世家上门拜访,送上礼物。 边荣富和边家老爷子边学民是世家之一。 谢英卓接待客人去了,谢堂燕坐着没事儿,用餐巾纸叠了个小飞机,一只苍白的手捏住飞机的翅膀,谢堂燕抬起头:“小安?” 边修安专注地盯着纸飞机,极为新奇的模样。 谢堂燕把纸飞机给他,又抽了一张纸叠出一架,指尖捏着纸飞机向前送,纸飞机晃晃悠悠滑翔出一道弧线,坠落在地。 边修安学着他的模样,抓着飞机翅膀试图往前飞。 “等一下。”谢堂燕抓住边修安的手腕,帮他调整纸飞机,“抓这里。” “哦。”边修安认真地学,松手,飞机滑翔,落地,他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谢堂燕,“还要。” “如果想飞得更远,需要硬卡纸。”谢堂燕说,他走过去捡起纸飞机揉成一团,“这个太软了。” “卡纸?”边修安眨眨眼,迷茫地看向远处。 不用说,刚成年的孩子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了。 谢堂燕托着下巴,等有人出现带他脱离无聊的苦海。 菜品陆续上来,谢堂燕拿起筷子,帮边修安盛了一小盘菜:“小安,吃饭。” 边修安缓慢地转头,坐到谢堂燕身边,端起盘子,吃了一小口,说:“谢谢。” 谢堂燕站起身,给他舀了一碗汤,边修平不在,他得把边修安照顾好。 “小叔叔!” “小叔叔小叔叔!” 两个小孩一前一后跑到谢堂燕身旁,男孩子嚷嚷着说:“我要吃南瓜饼,你给我拿!” 谢堂燕瞥了他一眼,说:“没长手吗,自己拿。”他不喜欢小孩,更不喜欢理直气壮指使人的小孩,拿了一块南瓜饼放进边修安面前的盘子里,轻声说:“尝一口吧,甜的。” “嗯,好。”边修安乖巧地应道,他皮肤苍白,瞳色浅黄,像只蔫蔫的白猫。 “小叔叔!”男孩子想抓谢堂燕的衣角,被跟在身后的女孩拦了一下,小姑娘怯怯地说:“哥哥,我们去找妈妈吧。” “我就要小叔叔给我拿。”男孩子不依不饶地说。 谢堂燕的视线落在男孩子身上:“谢闵坤,我说过,你成年前我不会跟你多说一句话。”这是谢堂燕拿来骗谢家四代所有小孩的话,他对未成年的小屁孩一点儿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你上次跟谢闵阳说话了!”谢闵坤撅起嘴巴,“你骗我!” “谢闵阳数学考了一百分,你呢?”谢堂燕冷笑,开始揭小侄子伤疤,“语文四十五,英语二十分,干啥啥不行,打架第一名。” “我……我这次语文考了六十分!”谢闵坤垂死挣扎。 “哦,我是不是还要夸夸你及格了?”谢堂燕正眼不瞧他,给边修安夹了一块糖醋里脊,“走远点,耽误我吃饭了。” 谢闵坤是谢雅云大孙子谢英勐的儿子,调皮捣蛋,抓鱼爬树,混世魔王一个,也就谢堂燕管得住他。小家伙说不过谢堂燕,又特别想和帅气叔叔亲近,急得红了眼眶:“我也能考一百分!” “哦。”谢堂燕不咸不淡地应声,低头扒了几口饭,抬头,看谢闵坤杵在原地,皱眉,“你还有事?” 谢闵坤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的不肯低头,小姑娘叫来了谢英勐:“爸爸。” “堂燕。”谢英勐满脸歉意地走过来,弯腰抱起儿子,“打扰你了。” “没什么。”谢堂燕挥挥手。 谢闵坤抱着谢英勐的脖子哭得打嗝:“呜呜呜小叔叔不理我……” 谢英勐尴尬地拍拍谢闵坤的后背,一只手牵着小女儿离开。 谢闵阳是谢英卓的儿子,谢堂燕的态度自然要比对谢闵坤强些,但也强不到哪儿去,他一向随心所欲,谢闵阳的性格沉静,更讨谢堂燕喜欢些。 边修安拿着勺子舀起一个牛肉丸放到谢堂燕碗里:“吃。” “谢谢小安。”谢堂燕的注意力回到桌上,对着一桌吃食开始扫荡。 第14章 你姐弯了 谢堂燕在谢家待得不耐烦极了,他本就不喜人多,来来回回的谢家亲戚见到他多少要问两句,大部分是长辈,谢堂燕不好摆出消极脸色,只能窝在露台躲清静。 同样在露台愁眉不展的还有谢雅云的孙女谢英玥,她气质清淡,如一轮弯月,秀眉蹙起,指间夹着一根细烟,胳膊肘撑着雕花栏杆,好一幅优雅又恣意的美人凭栏图。 谢堂燕坐在藤椅上,摸出手机,还没摁亮屏幕,谢英玥幽幽的声音响起:“燕弟。” 得,谢堂燕放下手机,事情又来了,他偏头看向谢英玥:“玥姐。” “看来能让你老老实实叫姐姐的只有谢英卓。”谢英玥浅淡地笑,在栏杆上磕了磕烟灰,“脱离谢家什么感觉?”她早就好奇这件事了,谢家,政界大族,光环笼罩下,无人敢挑衅谢家人的尊严,京城谢家,是一头雄狮,睥睨全国。谢堂燕却避之不及,十八岁出走商界,协助边家登上商界顶峰,外面的人几乎没人把谢堂燕和京城谢家联系在一起,虽然谢家素来行事低调,但也不该如此埋没。基本所有认识谢堂燕的人,都会称他为“燕少”,而非“谢六少”,谢堂燕在谢家四代里行六。 “有好有坏。”谢堂燕斟酌措辞,他放下手机,单手托着下巴,“好在没人把你当谢家人,坏也在没人把你当谢家人。” 谢英玥沉吟半晌,说:“你觉得我可以吗?” “你?”谢堂燕上下打量谢英玥,他与谢英玥不熟,不过他相熟的只有谢英卓,再加一个谢英来,他尽力回忆谢英玥这个人,超然世外,不站队,没有棱角,是谢家四代里难得的乖孩子,怎么突然想要脱离谢家?他问:“为什么?” “我……”谢英玥掐了烟,抽了把椅子坐在谢堂燕对面,压低声音,“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不准外传。” 谢堂燕神色古怪:“那你别告诉我了。”他可不想再惹麻烦,目前扶持方庭珩一件事就够他头疼的了。 “不行,你必须知道,不说出来姐心里不舒服。”谢英玥犹豫许久,发现四代子弟中谢堂燕最适合知道这个秘密,她不是迫害最小的弟弟,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出柜。” “你要……”谢堂燕睁大眼睛,“啊?” 说出来后谢英玥舒坦了,呼出一口气,摸起一根烟,问:“有火吗?” 谢堂燕掏出打火机,替谢英玥点上,他想问,却不知道问什么,安静地看着谢英玥指间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组织了好一会儿词句,问:“怎么突然想出柜?” “不是突然,我想了好久。”谢英玥说,她舒展眉眼,清冷的面容显露出英姿飒爽的气质,“看见我奶奶,话就说不出口。” “这件事不好办。”谢堂燕说,他态度认真,将这件事当做一个严肃的项目,“你需要一个详细的方案。” “比如?”谢英玥好奇地问,她知道幼弟点子多,自然而然的听取他的建议。 “准备,实施,目的,后备方案。”谢堂燕说,“以你的能力,逃得出谢家吗?”他又问,“你要做好一辈子躲在边疆的打算。” 谢英玥怔愣,讷讷地说:“我确实没想那么多……” 谢堂燕表情无奈:“玥姐,你二十七了。” “二十七怎么了?”谢英玥蛾眉倒竖,“二十七就不能叛逆了?” 那你这叛逆期来得太晚了些,谢堂燕捏着鼻子点头:“可以可以。”他实在不愿意蹚这档子事,低头拿起手机。 谢英玥说:“我看上了华东柔。” “……???”谢堂燕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到露台外面,“你疯了?” 华东柔,华东胜的姐姐,华家说一不二的女魔头,能把华东胜那样气焰嚣张的二世祖收拾成乖乖仔,可见华东柔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谢英玥看上华东柔,简直是羊入虎口。 “她很好。”谢英玥抽了一口细烟,吐出白色的烟雾。 “不……”谢堂燕试图阻止。 “特别温柔。”谢英玥继续说。 “……等等。” “她给我送过花。”谢英玥笑盈盈的模样幸福甜蜜。 “……我觉得我们见到的不是同一个华东柔。”谢堂燕仔细回忆了一下唯一一次和华东柔面对面,华东胜谄媚地跟他姐撒娇要钱,谢堂燕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华东柔利索的掐住她弟弟的脖子:“滚。”于是华东胜揣着鼓鼓的钱包拽着谢堂燕滚出华乾广告。 “她什么都好。”谢英玥说。 “我记得,她大你四岁。”谢堂燕小心翼翼地说。 “你不喜欢御姐?”谢英玥反问。 “……”不是,他不喜欢魔鬼,谢堂燕叹气,他觉得华东柔给谢英玥下蛊了。 “我想跟她表白。”谢英玥拽了一朵玫瑰,忧郁地说,“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谢堂燕绝不想看到谢英玥被华东柔啃得骨头都不剩的画面,他中止这个缠缠绵绵没完没了的话题:“你先出柜还是先表白?” “先出柜。”谢英玥思路清晰,“她不同意,我就去找别的小姐姐。” 别的小姐姐……谢堂燕觉得自己的处境愈发危险了,他拿起手机:“我去打个电话。” “你还回来吗?”谢英玥将秘密告诉谢堂燕,对这个弟弟有了几分依赖。 “回。”涉及到重要合作伙伴的密辛,谢堂燕不敢怠慢,快步上楼回自己房间,拨通了华东胜的电话,“华子,出大事了!” “怎么,你女朋友跑了?”华东胜还有心思开玩笑,“还是你弯了?” “你姐弯了。”谢堂燕冷漠地回答。 “你姐才……啥?”华东胜一个骨碌滚起来。 “真的,你姐弯了。”谢堂燕重复一遍。 暴击x2,华东胜挖了挖耳朵:“你开什么玩笑呢?!” “不信你问你姐。”谢堂燕挂掉电话。 不信邪的华东胜走到门口,今天华家家宴,他姐的房间在他隔壁,敲响华东柔的门,华东胜声音轻缓:“姐,睡了吗?” “滚!”华东柔的声音传来。 “姐……”华东胜不依不饶地敲门,“姐姐姐姐姐姐。” 门打开一条缝,华东柔压抑暴躁的脸出现:“你最好有什么要紧事。” “姐,谢家……”华东胜话没说完,被华东柔一只手拽进房间:“谢家怎么了?” 门关上,华东胜彻底掉进恶魔的洞窟,老老实实交代自己得到的信息:“谢堂燕说你弯了。” “哦。”华东柔点头,“嗯。” “啊?”华东胜抬高声音,“这就是你三十多岁没结婚的原因?” 华东柔一巴掌糊到不省心的弟弟脸上:“你也快三十了,找对象了吗?” “我又没弯。”华东胜嘟哝道,不敢反抗恶魔,他缩缩肩膀。 华东柔说:“给谢堂燕打电话,他告诉你这个什么意思?” “哦。”华东胜拿出手机,拨给谢堂燕,开了免提,“燕少,你怎么知道我姐……弯了?” “我姐告诉我的。”谢堂燕说。 华东柔给华东胜做手势,华东胜硬着头皮问:“哪个姐?” “谢英玥……你身边是不是有人?”谢堂燕耳朵灵得很, “嗯……”华东胜被华东柔拧住耳朵,不敢泄露信息,敷衍地说,“刚刚过去一个服务生。” 可能华东胜在酒会上,谢堂燕心想,说:“我姐想跟家里出柜。” 华东柔一惊。 “……出柜完跟你姐表白……” 华东柔面露喜悦。 “……表白不成功的话就去找别的小姐姐。” 华东柔面色黑沉:“她敢。” “我就知道你身边有人。”谢堂燕挂掉电话。 “姐姐姐姐冷静。”华东胜拦住华东柔,“你看人家还想着跟你表白呢。” 先不管华家姐弟的鸡飞狗跳,谢堂燕又接到一个电话,秦艳打来的:“燕少,好久不见。” “嗯。”面对秦艳这种性格的女孩子,谢堂燕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作为新晋情侣,你是不是要来探一下班看看我?”秦艳大方地问。 “好。”谢堂燕满口答应,他实在需要一个理由离开谢家,“明天下午可以吗?” “可以。”秦艳勾起唇角,适当的撒娇,“要礼物!” “好。”谢堂燕应道,送女孩子礼物什么的他可谓是轻车熟路,简单极了。 “燕儿——”谢英玥拉长调子叫他。 “我姐叫我了,明天见。”谢堂燕说, “明天见。”秦艳欢快地说。 谢堂燕将手机收进口袋,回到露台,看见一地烟头,皱起眉头:“少抽点。” “你不懂。”谢英玥身体后仰,靠在藤椅上,望着月亮,纤长白皙的手腕泛着冷光,“我心里烦。” “你觉得华东柔养不起你?”谢堂燕问。 “不。”谢英玥摇头,“我怕很多东西,华东柔反而是我最不怕的。”她抽了一口细烟,一腔愁绪赠明月,“我不敢揣测爱情。” “你没有安全感。”谢堂燕指出症结所在,“这个我帮不了你。” “小弟。”谢英玥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唤谢堂燕,“你比我勇敢。” 第15章 抢戏风波 谢堂燕想让方庭珩出演《挂钟》的男二,探影工作室牢记老板的要求,没敢点名道姓让方庭珩演,广发试镜帖,做足了大投资方的架势,将这件事瞒得密不透风,连《挂钟》的导演范文边都不知道男二角色已经内定。 同样的,方庭珩的经纪人林旭奇并不知道他的艺人暗中有金主保驾护航,三个剧本一字排开,他拍手:“公司挺看重你的,给了三个试镜机会,你选选。” 方庭珩扫过桌面上摆放的三个剧本,一个校园剧,和纸飞机题材重复,不要,剩下一个悬疑剧和一个古装剧。鉴于目前古装剧泛滥的现状,他拿起悬疑剧本,翻开,仔细阅读角色要求。 林旭奇点点头,方庭珩这人性格沉稳,有主意有想法,努力刻苦,虽然没有过硬的关系,但在偌大的娱乐圈,照样有出头的机会。 “我想试试这个角色。”方庭珩拿着《挂钟》的本子,掀开第一页,问,“探影工作室是哪位?” “一个新成立的资方。”林旭奇说,“可能是某个大佬用来试水的吧。”他安抚方庭珩,“越是新工作室越好,代表关系牵扯不深,除非,这个工作室专门用来捧某个人的。”他干笑两声,“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然而就是这么巧,探影工作室专门用来捧方庭珩的。 蒙在鼓里的两个人合计来合计去,决定上报试镜《挂钟》,海阔为他们安排了面试。 范文边扶了一下眼镜架,门被敲响:“进。” “你好,范老师。”探影工作室负责人左文涛推开门,礼貌地自我介绍,“我是左文涛。” “左总,您好,坐。”面对资方,范文边一向是彬彬有礼的,丝毫不见片场上的咆哮猛虎模样,“您有什么事吗?” “随便看看。”左文涛说,他整个人看上去精明干练,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四十岁出头的年纪,“毕竟是探影投资的第一个项目,我们很重视。” “应该的,应该的。”范文边连连点头,“那我们继续试镜?” “您忙,不用顾忌我。”左文涛此行目的是看方庭珩,评估他的能力,看他有没有拿影帝的潜质,如果没有,他就得想个别的办法回收成本了,毕竟大老板的意思是必须捧红方庭珩。 “下一个,周蔚。”范文边说。 等了两三个人试镜完,左文涛终于等到了方庭珩,他坐直身体,打量走进来的年轻人,二十二岁,一米八三,身材比例不错,长相过关,他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方庭珩的人设,温柔、沉稳、谦和。 “您好,范导。”方庭珩说,声音平缓,节奏恰当,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我来试镜孟轲流。” “嗯……”范文边皱眉,方庭珩的形象和孟轲流神经质的人物特色不太相符,他说,“你对孟轲流这个人物怎么理解?” “他是个冷静到冷漠的人,有自己的价值观,他极度自私,却又大方无比。”方庭珩说,“他是个伪君子。” “那你试一下第四场第三幕。”范文边说。 情节台词早已烂熟于心,方庭珩缓慢地进入孟轲流的人格。 从左文涛的角度看,方庭珩入戏慢,却十足的认真,有一点刻意,但无伤大雅,虽不是天才的惊艳,可给人另一种静水流深的触动。场地中的年轻人成为了孟轲流,死者的弟弟,为人自私的外科医生,他弯腰,双手悬空,任无形的水流冲刷他手上的鲜血,眼尾漫过一丝倦怠:“我姐死了?”他仔细的清洗手指上的血丝,每一个指甲缝都不放过,水流冰冷湍急,他用力搓洗,指肚泛起红色,青白的骨节和粉红的指肚,对比异常鲜明,“好,我知道了,谢谢警察同志。” 两句台词,将孟轲流的淡漠的心中的惊涛骇浪表现得淋漓尽致,现在仅仅是无实物表演,若是加上布景、灯光和后期,范文边心中的孟轲流突然有了脸。 左文涛暗自点头,谢老板眼光不错,这是个好苗子,看来他不用费心去做长短线投资挽回成本了,他本以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是谢堂燕金屋藏娇的小情人,这么一看,明明是金燕子再次应验,投资项目换成演员了而已。 “范导,我演完了。”方庭珩收敛情绪,站直看向范文边。 “嗯。”范文边稳定表情,看向左文涛,“左总觉得如何?” 左文涛不动声色,他在商界混迹二十多年,怎么可能让范文边摸清他的想法,他噙着笑:“全凭范导的意思。” “回去等电话吧。”范文边挠挠头,一般资方出现都是为了塞人,怎么探影工作室不走寻常路?他低头在方庭珩的名字上打勾,继续面下一个人。 就这样,方庭珩进入《挂钟》剧组。 林旭奇悄悄跟他说:“女一是秦艳,传闻说她是谢堂燕的新女友,你小心些,别冲撞了她。” “好。”方庭珩记下。 “有谢堂燕在,不用担心这个项目出问题。”林旭奇抽了一口烟,“男一叫姚汝南,才拿了奖,风头正盛,你避着他走。” “嗯。”方庭珩应道。 “唉,你知道的,这个破圈子,全靠人情。”林旭奇骂了一句,苦口婆心地说,“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卒子,虽说背靠海阔,也得受点委屈。” “我已经很幸运了。”方庭珩说。 方庭珩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从三角鱼跳槽到海阔,参演的第一部 剧《纸飞机》借谢堂燕的风成为冬季限定,这次又接到了这么好的题材的本子,可谓心想事成。 进了《挂钟》剧组,方庭珩延续在《纸飞机》剧组的作风,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研读剧本,有什么不懂的,圈出来等范文边闲了上去问问。范文边格外欣赏这个不卑不亢的小伙子,知道他出身海阔,没有后台,范文边更加愿意提携指点他了。 问题是,他不找事,事就来找他。 两个月前,姚汝南刚拿了电视剧界华视杯最佳男配奖,风头正劲,有些膨胀,虽然不自夸,但别人夸他是“未来视帝”时便高兴的绷不住表情。姚汝南演男一刑警支队长,有不少和方庭珩的对手戏,他欺负方庭珩是新人,不懂机位和站位,好几次挡了方庭珩的脸,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范文边的导演作风非常强硬,姚汝南挡了两次镜头被他骂的狗血喷头:“你是不是瞎了!让你后退一步后退一步,听不懂人话?!” “再挡镜头你就给我把二机位吃了!” “一个最佳男配你就上天了?我骂过多少个最佳男主你要数数吗?” 姚汝南不敢反驳范文边,心里对方庭珩十分嫉恨,平日里见范文边温和的给方庭珩讲戏,骂自己却这样不留情面,他恶意的猜测范文边和方庭珩背地里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谢堂燕拿着礼物和花束走进《挂钟》剧组探班时,恰好赶上范文边骂的唾沫横飞,他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看见方庭珩满身湿淋淋地站在水池边,不由得皱起眉头。 凛冬的天气,帝都零下五六度,小风呼呼的,方庭珩只穿了一件薄衬衫,鼻尖通红。助理张享找了一件薄毯给方庭珩披上,白胖的小助理眉头蹙起:“那个姚汝南太不要脸了。” 方庭珩吸了吸鼻子,说:“器材挺贵的,不能往前推太近。” “他故意挡镜头的!”张享说,“这是第五条毯子了,如果再过不了,就跟范导说等过几天再补吧。” “嗯……啊啾——”方庭珩打了个喷嚏,他感觉自己要感冒。 谢堂燕朝秦艳招手,将玫瑰花和礼物盒递给秦艳:“送你的。” “你心情不好?”秦艳亲了一下玫瑰花瓣,顺手递给助理,拿起热保温杯给谢堂燕倒了一杯热水,“你看到外面的事情了?” “嗯。”谢堂燕说,影帝不在于一时半会儿,但方庭珩冻病了可不好办,他说,“你怎么看?” “我看得太多了。”秦艳说,她温热的手握住谢堂燕的,做足了温柔小意的姿态,“你看不惯,我就去帮一下小方。” “他是海阔的员工。”谢堂燕说,他侧脸冷淡漠然,眼瞳若冰雪反射的浅光,充满了对秦艳擅自揣测的不满。 秦艳被他看得心脏停跳,她性格爽利,进退有度,也许是谢堂燕表现得太好亲近,让她失了分寸,以为谢家燕子是寻常人家堂下的燕子,谁都能撩一下尾羽。她收回手掌,抿唇:“是我唐突了。” 谢堂燕的眸光轻薄如刀,看向树下披着毯子看剧本的方庭珩,说:“把编剧叫来。” 范文边听说谢堂燕来探班,吓了一激灵,停下骂人的嘴,带着编剧急匆匆赶到秦艳的拖车上。 “你们的进度有延误。”谢堂燕单手托着下巴,“我和探影的老板有点交情,他不想出纸飞机那样的事故。”他看向编剧,“你想个办法?” 编剧忙不迭地点头:“好办,都好办。” “听说这部剧原著作者保留选角权?”谢堂燕指尖敲打桌面,唇角噙着一抹笑,“你们尽快协商好。” “好的,燕少放心。”范文边自认够不上谢堂燕的交际圈,只得笑脸相迎,“绝不延误交付。” “嗯。”谢堂燕端着甲方姿态,“我相信你们。” 拿到新剧本的方庭珩一脸懵逼,男一的戏份被砍的和男二差不多,男二和男一的对手戏移了一部分给女一,依旧没有感情线,可这个剧本中,几乎看不出来谁是男一谁是男二。 张享笑了:“方哥,泳池戏换成了你对秦姐,真是太好了。” “是啊。”方庭珩的心思显然不在剧本上,他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第16章 岐城孙家 翻过年头便是开春,每年初春,谢堂燕雷打不动的飞去岐城看他外公外婆一大家子,今年也不例外。边修平从日本出差回来,给他带了几个从寺庙求来的御守,“求姻缘的,你拿着”边修平笑得不正经,谢堂燕面无表情地将探影工作室的文件堆给他,独自飞去南方岐城。 《挂钟》临近杀青,有边修平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谢堂燕下了飞机,迎面看见他的大舅孙乐山一家等在出口。 “哥哥!”孙乐山的小女儿孙翩翩尚且十四,长得水灵灵的,像颗水蜜桃。 谢堂燕神色软和些,朝孙乐山走去:“大舅。” “瘦了,最近忙吧?”孙乐山问,顺手接过谢堂燕提着的行李袋,“你舅妈在家做了红焖排骨,就等你呢。” “麻烦舅妈了。”谢堂燕说,孙翩翩跑到他身旁,牵起他的手,“燕哥哥,我长高了。” “上初二了吧?”谢堂燕问。 “嗯,学习挺好的,不用我和她妈操心。”孙乐山说。 岐城孙家是江南有名的富户,做的是连锁便利店生意,盘踞在江浙沪一带,牢牢把控住当地的消费者偏好,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由于出身江南,富贾一方,和京城边家是两个风格,精致婉约,细节中彰显奢华。 孙乐山开了一辆暗蓝色的大众途锐,有着宽敞的空间放置行李,谢堂燕一般住个一周再走,东西不少,再加上礼物,装了满满一车。 孙翩翩非要和谢堂燕挤在后排坐,小姑娘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燕哥哥,我最近看了一部剧,可有意思了。” “什么剧?”谢堂燕问。 “纸飞机。”孙翩翩说,“我也要坚持自己的梦想。” “哦?你有什么梦想?”谢堂燕顺着小姑娘的话接茬。 “我想开飞机。”孙翩翩说。 孙乐山坐在驾驶位开车,听罢笑着说:“行啊,那你得把眼睛保护好。” “我哥说我不切实际。”孙翩翩扁扁嘴巴,她有个大她十四岁的亲哥,也是谢堂燕的大表哥孙泽。 “我相信你可以。”谢堂燕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像对待成人一样对孙翩翩说,“努力,就可以。”就像他对方庭珩做的事,他提供的是机会,方庭珩能不能抓住,是方庭珩自己的能力,谢堂燕一步一步铺垫,引导他迈入影视的大门。岐城孙家背景雄厚,区区一个飞行员名额,只要孙翩翩努力,就有机会。 小姑娘莫名受到鼓舞,黑葡萄似的眼珠泛起星光:“好,我会的。” 在谢家的谢堂燕和在孙家的谢堂燕完全是两个人,和孙家人相处的谢堂燕,多了一丝人气儿。推开车门,谢堂燕牵着孙翩翩下车,孙泽迎上来给他一个拥抱:“堂燕,好久不见。” “整一年了。”谢堂燕说。 “那等会儿一定要喝点。”孙泽热情地说,“你在京城待惯了,肯定没怎么吃过岐城菜。” 谢堂燕跟着他走进门,林娴围个围裙将盘子放在桌上:“燕儿,快,来尝尝舅妈刚煲好的汤。” “哎,来了。”谢堂燕换上拖鞋,走到餐桌旁,舀了一碗乌鸡汤。 孙家对待谢堂燕,不像谢家那样弯弯绕绕,谢堂燕的母亲孙乐安,是孙家老爷子孙宏唯一的小孙女,孙家三代,就孙乐安一个女孩儿,那可不就放在心尖上宠。孙乐安已逝,孙家将谢堂燕看做孙乐安的延续,自然是百般呵护。当年谢彦和孙乐安出车祸,留下五岁的谢堂燕,孙家死活不让谢家人带走他,可见孙家把谢堂燕当自家亲孙子对待。 京城,挂钟剧组。 最后一幕拍完,范文边拍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是最后一场,为期一个月的拍摄,到今天圆满结束,晚上八点的杀青宴,希望大家都来参加。” 方庭珩收好剧本,又结束了一个项目,他松口气,披上厚外套,视线看向秦艳的拖车。 杀青宴上,谢堂燕会来吗? 手机铃声响起,方庭珩接起电话:“林哥。” 林旭奇激动地说:“小方,你撞大运了!” “怎么了?”方庭珩疑惑地问。 “纸飞机大爆,你的表演让辜导看中了,问你愿不愿意试一下他目前项目的男三的角色。”林旭奇声音颤抖,“是电影啊!” 方庭珩被林旭奇带动的同样心情澎湃,网剧到电影,可谓是指数级跨越,这意味着大半年时间,他走过了许多人三五年才能走完的路:“那真是太棒了。” “你什么运气啊小方,赶紧去买张彩票,说不定能中大奖。”林旭奇高兴得语无伦次,他以为方庭珩是个吃苦型的演员,没想到是个欧皇附体的黑马,“我把剧本发给你,你掂量掂量。” “好的。”方庭珩忍不住抿起唇角,暗自偷笑。 张享递来一杯水,纳闷地问:“方哥,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好事。”方庭珩一边高兴,一边忐忑,他的路走得太顺畅,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悬空感。 晚上杀青宴,左文涛和韩舒雅代表最大投资方探影工作室出席,方庭珩没看见谢堂燕,心里有些空落。秦艳站在走廊里给谢堂燕打电话,声音由爽快到娇柔:“那是不是一周都见不到你了?” 谢堂燕说:“回去给你带特产。” “好。”秦艳点到为止,她摸摸胸口,感受到心脏加速跳动,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清楚目前自己处在一个极为危险的边缘,向下跳,便是万丈深渊,她眼中的眸光缱绻,“我等你回来。” “好,恭喜杀青。”谢堂燕说,他看了一眼手机,“有电话进来了,先不聊了。”他摁掉秦艳的电话,转到另一条线,“瓶子。” “糖糖,想哥了没?”边修平一如既往的欠揍,他呼啦呼啦地翻文件,“我给你家小演员牵了个线,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了。” “什么线?”谢堂燕问。 “辜舟的新项目,《风起的时候》,男三。”边修平嘚瑟地炫耀,“电影哦。” “这么早把他带入电影,是不是有点……”谢堂燕话没说完,被边修平抢断:“糖糖,你睁开眼睛看看影视界吧,糟烂的制作,念不囫囵的台词,抠图般的特效。你大侄子有两部高质量网剧垫底,比那些菜鸡强多了,别怕,出不了事。” “出事了你去兜着。”谢堂燕安心做个白眼狼。 边修平将胸膛拍得梆梆响:“放心,我去。”他又劝,“我知道你想让他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可现在这个时代,流量为王,季抛爱豆比比皆是,你沉得住气,他沉得住气吗?” 谢堂燕回忆了一下前世那个偏安一隅的旅社老板,轻笑一声:“他沉得住。” “你真的是……”边修平嘀咕,“养成游戏这么好玩吗?” “好玩,你试试。”谢堂燕毫无心理障碍的将大型RPG娱乐圈影帝养成游戏丢给了边修平。 杀青宴上,方庭珩埋头只顾着吃,韩舒雅的视线几次扫过这个年轻人,忍不住在左文涛耳边说:“确定是他?” “嗯。”左文涛点头,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说,“工作室很重视《挂钟》这个项目,韩总监有飞鱼广告的人脉,到时候宣发工作会让飞鱼广告承接。” 范文边听了很高兴,虽说飞鱼广告没有华乾广告那样强势,但也不错了,他站起身敬酒:“谢左总、韩总支持。” “都是应该的。”左文涛欣然应允,仰头喝尽酒液,“改剧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燕少的出发点是为项目好,我们老板很感激燕少。”他一番话说得漂亮,桌上的姚汝南脸色极差,听说谢堂燕的横行霸道是一回事,真眼见过便是另一回事了。 “我们探影是新兵,以后的路,仰仗各位照顾。”韩舒雅说,她的视线藏匿得极好,让人看不出来她真正的意图,“钱买不来真朋友,我敬各位一杯。” “韩总客气了。” 众人纷纷与韩舒雅碰杯,轮到方庭珩时,韩舒雅扫过方庭珩的相貌,这可是她的活绩效。 谢堂燕在孙乐山家坐了一下午,晚上便去看他外公孙振航。孙宏老爷子已去世多年,孙家三兄弟,孙振宇、孙振峰和孙振航,和他们的妻子住在一个独栋别墅中,平时由孙振宇的儿子孙乐山、孙振峰的儿子孙乐水照顾着,平时兄弟仨斗嘴聊天,其乐融融。 谢堂燕甫一踏进大门,金毛大狗尾巴摇得像螺旋桨,扑到他身上亲昵地舔他的下巴。 “贝贝!”孙振航抄着拐棍,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下去!” “外公。”谢堂燕唤道。 “哎呦,燕儿来啦。”孙振航笑眯眯的,“人来就行了,带什么东西啊。” “都是您爱吃的。”谢堂燕说,“还有两个挂炉烤鸭,晚上吃。” “你不吃我吃。”孙振峰坐在石凳上,朝谢堂燕挥挥手。 “我孙子给我的,有你什么事。”孙振航呛孙振峰,慢悠悠的朝屋里走,“你外婆可想你了。” “我也想外婆。”谢堂燕顺着他的话说。 “你之前开车掉水里那事,把你外婆心疼的。”孙振航说,“非要掏钱给你修个赛车公园,让我拦下了。” “……”这般豪奢,确实是他外婆的风格,谢堂燕小心翼翼的接茬,“我大半年没去金鲤湖公园了。” “那就好。”孙振航笑着说,“你小时候闹着要滑雪,这南方的哪来的雪,唉,室内滑雪场建好了,你却被谢家接走了,你外婆心里不服气。” 二十年前的旧事,每每提起,孙家人都对谢家颇有微词。 谢堂燕琢磨了一会儿,没说话,生怕他外婆一掷千金给他修个动物园。 第17章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孙家老宅是谢堂燕童年时住的地方,当时岐城孙家还没有这样磅礴的规模,一栋三层小楼,加个面积不大的小院,是幼时谢堂燕的玩乐基地。孙振航住在一楼,谢彦孙乐安和谢堂燕住在二楼,三楼收拾成了谢堂燕的室内游乐园。 每年回来,谢堂燕会去二楼旧卧坐一坐,二楼有一个约二十平米的正卧,和一个十三四平米的侧卧,自谢彦和孙乐安逝去后,正卧和侧卧便闲置了,除了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少有人进入。 谢堂燕扶着楼梯,对孙振航说:“外公,我一个人上楼歇一会儿。” 孙振航知道小孙子又要去看那些旧物了,他眉眼中情绪沉寂,安慰地说:“那些事情,你早些放下吧。”他叹气,“乐安和谢彦一定希望你快乐。” “我知道的,外公。”谢堂燕抿唇,“其实,我早就放下了。”他上辈子一直放不下,落了个客死他乡的结局,这辈子,没必要再做无谓的纠缠。 “去吧。”孙振航叮嘱,“别看太久,等会儿我来叫你吃晚饭。” “好。”谢堂燕点头,转身拾阶而上,不消片刻,踏进二楼。 夕阳的余晖散落地面,铺成几个金色的扇形,谢堂燕推开侧卧的门,入眼是一个小木桌,一个落地书柜,一张小床,还有一个玩具角。谢堂燕小时候特别喜欢飞机和火车,谢彦给他买了各式各样的小飞机,打了两个玻璃橱柜,一个放飞机模型,一个放火车模型。出生起,在这个卧室里住了五年,从摇床、风铃到小床、睡前故事、玩具模型,从咿呀学语到口齿清晰地喊爸爸妈妈,谢彦和孙乐安是世界上的满分父母,如果不是那场车祸,谢堂燕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谢堂燕蹲下,在书柜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本老旧泛黄的相册,孙乐安很细心,用镜头记录下谢堂燕的成长轨迹,洗出来,做成相册,并在照片旁边用笔迹书写当时的场景。厚厚一本相册,封皮上是谢彦隽秀的字《小燕子破壳记》,孙乐安在旁边画了一只羽毛未齐的毛绒绒的小燕子,以及两个形声字“啾啾”。 任何人拿到这本相册日记,第一个念头就是,谢堂燕的父母一定很爱他。 谢堂燕盘腿坐在瑜伽垫上,孙乐安嫌地毯不好清扫,将谢堂燕的卧室铺满瑜伽垫,柔软又容易清扫。翻开第一页,是谢彦抱着刚出生的谢堂燕傻笑的模样,孙乐安在旁边标注“大燕子抱着小燕子,宝贝破壳啦~”,“今天七夕节,看来我们燕子是喜鹊属性呢。”第二页,刚满月的谢堂燕穿着印着小黄鸭图案的婴儿服,眼睛黑亮,专注的盯着摇床上悬挂的风铃玩具,孙乐安伸出食指,小燕子用力的抓住孙乐安的指尖,标注是谢彦的字迹“小燕子和安安握手了,往后余生,合作愉快!” 往后余生,合作愉快。谢堂燕揉了揉眼角,拭去不小心滚落的泪珠,翻到最后一页,日期是他们收拾行李回谢家老宅探亲,孙乐安拍下的,五岁的谢堂燕长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眼睛又大又圆,睫毛长长的,嘴唇粉嫩,一本正经地叠衣服,谢彦觉得儿子严肃的表情可爱极了,找了一条领带单膝下跪给谢堂燕系上。孙乐安在照片旁边写,“我的大绅士和小绅士”。 记录戛然而止,谢堂燕抱着相册,蜷在床下,他的幸福停在五岁,他的阴暗在五岁后滋生蔓延。他的上辈子,执着于追寻一个真相,他坚信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一定是有预谋的。一定是,他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明明不适合政界的性格,强行变得圆滑,谢堂燕迈入政界,虚与委蛇,左右逢源,与谢英来斗得不可开交。谢家于他有愧,不得不忍着他的胡作非为,好好的一局棋,让谢堂燕一个不听话的小卒子搅得混乱。最后他和谢英来两败俱伤,谢英卓渔翁得利,登顶谢家,重新整合谢家势力,谢堂燕败走临水市。走之前,谢英卓叫住他,告诉他谢彦和孙乐安的车祸确实是意外,他的执着全是臆想。如果这句话由谢英来告诉他,他肯定不相信,但谢英卓,谢家三代最真心实意照顾他的姐姐,同样也是做事周全手段狠戾的姐姐的话,他不得不信。 所以在临水市,当他察觉到自己中毒后,始终不愿意去医院,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头,正好趁这个机会死去。 死在别人的旅社不太厚道,谢堂燕感激方庭珩的善良,重来一次,他放下对车祸原因的执念,将实现方庭珩的愿望当做自己的新目标。即使放下了,再看这本相册日记他依旧感到潮水般的难过,谢堂燕翻到最后一页的背面,那里有孙乐安写的几行短字。 【这本相册记录了小燕子五岁的成长史,等从谢家探亲回来,让大燕子再去买一本,是时候开启小燕子的上学阶段啦,我家燕子一定是全班最帅气的boy!慢点长大,妈妈爱你。】 【爸爸也爱你。】谢彦在妻子的话后面写道,唯恐谢堂燕不知道自己的拳拳爱子之心。 谢堂燕摸了摸那几行字,心中默默地说,我也爱你们。 晚霞如血,映射了大半个天空,孙振航敲敲门:“燕儿,吃饭了。” “来了,外公。”谢堂燕合上相册,小心翼翼地将它放置在抽屉里,站起身,打开门,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热络,“做的什么菜啊?” “你外婆亲自下厨做的,东坡肉。”孙振航扶着孙子的胳膊,精神矍铄,“你看你这瘦的,谢老头破产了吗,来外公这给你养的胖乎乎的再回去。” “好嘞。”谢堂燕扶着孙振航下楼,说,“明天我去家居城逛逛,买个别墅用的电梯回来。” “还是燕儿知道疼人。”外孙在身边,孙振航腰杆儿硬//了不少,他亲昵地倚靠谢堂燕的肩膀,颤巍巍的下楼,“南莲。” 宋南莲是谢堂燕的外婆,七十出头的岁数,打扮得十分精致,耳垂悬挂一双翡翠耳环,脖颈上戴着一条铂金蓝宝石项链,笑容慈祥和蔼,冲谢堂燕招手:“来,尝尝外婆做的菜。” “来了。”谢堂燕扶着孙振航坐下,自己抽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替孙振航夹菜。 孙振航连连摆手:“别忙我,你吃你的。” 宋南莲给谢堂燕夹了一块东坡肉,笑着说:“我们燕儿啊,长得就是俊,这一双眼,像极了谢彦。”提到女婿,宋南莲止住话题,“年纪大了,爱说些有的没的,燕儿别介意。” “哪能呢。”谢堂燕低头扒饭,孙振航说:“快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孙振宇和孙振峰被儿子儿媳接走了,别墅里剩下孙振航一家,让老两口和小外孙亲密相处几天。 宋南莲有一手好厨艺,七十来岁了,胳膊腿儿利索的很,一口气能走两三公里路,吃完饭,住家阿姨去刷碗,孙振航回卧房换衣服,谢堂燕坐在沙发上逗金毛大狗玩。 “过年了,外婆给你压岁钱。”宋南莲把一个份量不小的红纸包塞给谢堂燕,“祝你未来一年平平安安。” “外婆,我都二十五了。”谢堂燕抿唇,“早就过了收压岁钱的年纪了。” “怎么,不听外婆的话了?”宋南莲绷着脸,“找女朋友不要钱啊?拿着。”小老太太坐到谢堂燕身旁,“你现在赚大钱了,我们离北京这么远,偶尔能听到你的大名,我们燕儿有出息了。”她慨叹,“乐安和谢彦都会高兴的。” “嗯。”谢堂燕低头,修长的手指在金毛大狗头顶来回梳毛。 “当年七夕节,你妈妈跑出去放花灯,回来兴高采烈的告诉我,她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宋南莲讲起她讲了无数遍的故事,“后来,乐安翻墙去追他,没想到谢彦等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正好把你妈妈接个正着。” “……有你之后,乐安可高兴了,说有只小鸟选择在她怀里筑窝。”宋南莲讲着讲着,眼眶湿润,她抚摸着谢堂燕的手背,“你是乐安的小喜鹊啊。” 谢堂燕好不容易压下的感性在胸膛中翻滚,他低头,试图将脑袋藏得更深一些,金毛大狗猛地窜上来:“汪!” “砰!” “嘶——”被大狗的脑壳装得脑袋嗡嗡的,谢堂燕猛地后仰,鼻尖通红。 “贝贝!”宋南莲叱责金毛狗,心疼地问外孙,“没事吧?” “没事没事。”狗都是铜头铁骨豆腐腰,这一下撞得谢堂燕感伤情绪没影儿了,一心想喝狗肉汤。 大狗知道自己闯祸了,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鬼精鬼精的,来回看谢堂燕的动作。 宋南莲噗嗤笑出声,狠狠揉揉金毛贝贝的脑袋:“到遛弯的时间了,它怪你耽误它时间。” “那走吧。”谢堂燕喝了一杯温水定神,接过宋南莲递来的狗绳扣在贝贝的项圈上,站起身。 孙振航走出来,他换了一身三件套,看上去绅士极了,戴了一顶帽子,像一位老派的民国老爷,精神头十足地对谢堂燕说:“走,让那群不服气的老不休看看我大孙子,羡慕死他们。” 第18章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谢堂燕在岐城孙家住得简直是神仙日子,早上起床,宋南莲做的清粥小菜,中午和几个表兄妹聚餐,晚上出去遛一遛金毛贝贝,如果不是李晁恩给他打电话,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公司。幸亏江暖有个强力的团队,不然江暖摊上这么个撒手没的老板迟早解散。 “谢董,方先生进组了。”李晁恩说,“剧组是辜舟辜导演的电影《风起的时候》,方先生担任男三,电影剧本连同《纸飞机》网剧发您邮箱了,《挂钟》后期制作约一个半月,飞鱼广告负责此剧的宣发工作,准备四月初上。” “好,我知道了。”谢堂燕一向看重李晁恩的能力,李晁恩表面上是董事长助理,实际上在江暖投资算半个董事,办事利落周到,十分得谢堂燕倚重。 “上周您积压了两个案子没看,这周另有四个报告。”李晁恩说。 谢堂燕仰面朝天摊在沙发上,发出一声苦闷的哀嚎:“我不……” “您要看的。”李晁恩强调,他像个假期结束逼迫孩子补作业的凶恶班主任,语气冷酷,“明天下午兰阳区区领导来公司视察,您看……” “让韦宽去接待。”谢堂燕抹抹脸,“除了特别、特别、特别纠结的案子需要我看,其他的,全塞给边修平。” “这……”李晁恩犹豫,涉及公司机密的案子不适合交给别人看,但边修平又是总集团的轮值董事。 “放宽心,给他吧,我扔他好几辆车了。”谢堂燕吊儿郎当地调笑。 “好的。”顶头上司发话了,李晁恩自然照做。 挂掉电话,谢堂燕瞥了一眼挂钟,下午三点,他叹气,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踩着毛绒拖鞋上楼,走进卧房,弯腰掏出笔记本电脑,放置在书桌上,开始处理前些日子积压下来的文件。 方庭珩对林旭奇叮嘱他远离谢堂燕的话嗤之以鼻,他和其他人的观感完全不同,谢堂燕是富家子弟,一身清贵直率的气质,别人不敢惹他,方庭珩却是敢的。更进一步说,方庭珩觉得谢堂燕是他的福星,不然怎么会每次见到谢堂燕,都会发生好事?初见时他得到了进入海阔娱乐的机会,二次见面他拿到了纸飞机男三的角色,三次见面纸飞机宣发大爆,四次见面挂钟给他改了戏份,次次见面不同惊喜,方庭珩自认不是白眼狼,对谢堂燕的观感一次比一次好。 所以这次进组,方庭珩想知道剧组里有没有谢堂燕的关系,资方、女朋友或者朋友,什么都行。可惜《风起的时候》剧组情况令他失望,这里像一个避风港,看不出无垠、江暖或者探影工作室的任何痕迹。 这种情况和谢堂燕的养狐计划有关系。第一阶段,幼年期,《纸飞机》剧组,谢堂燕可谓亦步亦趋紧跟着方庭珩,生怕他被欺负,时时关注,看着小狐狸学会走路跑跳,从项目开始到项目结束,调动人脉关系全力运作,帮方庭珩的演艺路铺垫一个美好的开始。第二阶段,青年初期,《挂钟》剧组,谢堂燕帮他牵线,偶尔解决一下绊脚石,放探影工作室团队下场帮忙,将小狐狸从自己怀里移交给学校,左文涛担任小学老师,平稳过渡。第三阶段,青年后期,是时候放狐狸自己试试了,边修平替他找了一个舒适安全的环境,让方庭珩自己探索电影界,结识朋友、磨炼演技,快速成长。 可以说,谢堂燕作为方庭珩隐形的引路人,颇为称职。 如果第三阶段效果喜人,谢堂燕打算彻底放开方庭珩,只在幕后做一些扫尾工作,帮他解决暗中的困难,他想把方庭珩打造成演技与口碑兼得、经得起风言风语的实力影帝,而非那些粗制滥造的年抛偶像。谢堂燕认认真真地对待方庭珩的事业,或许最后没有人知道他是方庭珩背后的人,但有人知道方庭珩,他就很满足了。在方庭珩这件事上,谢堂燕有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问题是,谢堂燕忘记考虑了一件事,方庭珩是否愿意被他放开? 前有谢家年会,后有岐城孙家,匆忙中,谢堂燕仅出现了一次,方庭珩被边修平引导进风起剧组,中间没有过渡,谢堂燕在方庭珩的生活中陡然消失,这让还没过换毛期的小狐狸感到焦虑。 所以进组后,方庭珩看剧本之余,在千浪上疯狂搜索谢堂燕的新闻。 与此同时,看完文件的谢堂燕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把处理完的文件一股脑发给李晁恩,他刚想合上电脑,突然想要验收前阵子养狐计划的成果,于是打开千浪,关键词搜索方庭珩。 话题#方庭珩# 主持人:养成太好嗑了呜呜呜呜 粉丝:2376 简介:南湖大学新闻学专业,生日20xx年xx月xx日,作品《纸飞机》李阳光,《挂钟》孟轲流(未上映)。 【热门】 养成太好嗑了呜呜呜呜:我爱李阳光!小混混多可爱啊!李阳光x邹晨(男主),阳晨cp吃不吃! 晨晨冲鸭回复:晨光cp多顺口! 我是牛顿求苹果回复:文具cp就完事了。 傻傻分不清回复:阳光小哥必须是1111111111 煤球球回复:果然北极圈,单人tag舞cp+互逆ky居然没撕起来 妈我又来北极圈了:阳光小哥的图透好少哦,同组探班炮姐有透图吗,背影糊图也行啊啊啊啊啊啊 飒飒飒飒回复:没有 我走了别回头回复:没有…… 一个橙子分三半回复:纸飞机剧组应该没有炮姐探班吧,清一色十八线 灰灰飞V回复:我去探挂钟剧组了,这是图[图片链接],只有几张,我主要去看秦姐的…… 妈我又来北极圈了回复:啊啊啊啊啊啊跪谢大佬! …… 谢堂燕随手点开图片,主体是秦艳,肤白貌美,艳光四射,右下角方庭珩坐在木凳子上低头看剧本,网友发的图片经过千浪压缩后,轮廓模糊了些,仍能看出方庭珩俊秀的侧脸。 谢堂燕没想让方庭珩大爆,走上流量的路线,因此他的曝光图片更为谨慎。关掉千浪,他打开李晁恩给他发来的纸飞机网剧,跳着看方庭珩出现的片段,他看过故事梗概,对整个故事没什么兴趣。无实物表演时他领悟不到表演的魅力,成品出来他就能看出来方庭珩的演技水平了。 放眼整个娱乐圈,方庭珩的表演是有一争之力的,某些细节处理的生硬,没关系,有的是时间让方庭珩进步。 谢堂燕要的是循序渐进,水到渠成,他要方庭珩一辈子靠演戏吃饭,达到许多人难以企及的娱乐圈巅峰,所以他有足够的耐心来雕琢这块玉石。 看完这些,夜幕降临,谢堂燕在饭桌上接到华东胜的电话。 “燕少。”华东胜的语气不太稳,透露出惊慌,“你姐出柜了。” “……咳咳咳。”谢堂燕勺子没端好,一口汤喂到鼻子里。 “小心点儿。”宋南莲拿纸巾盒递给他,“快擦擦。” 谢堂燕抽了一张纸巾擦掉下巴上的汤水,站起身朝阳台走:“怎么回事?” “就,你姐出柜,”华东胜说,“把你姑奶气住院了。”他尴尬地笑,“你姐在我家,还有你伯伯和伯母。” 谢英玥出柜,谢雅云住院,谢书和妻子伍莉莉还有谢英玥在华家。 谢堂燕叹气:“他们在你家干嘛,等你姐敬茶?” “我姐倒也想啊。”华东胜说,“这事真绝了。” “是的。”谢堂燕深以为然,不过他表现得很镇定,“放心吧,过两天就好了。” 他之所以有说这种话的笃定,因为谢英卓闹得事同样奇葩。 谢英卓的儿子谢闵阳,是没有父亲的。谢堂燕十八岁出走谢家,谢英卓第二年怀孕,生下了谢闵阳,精//子是从国外精//子库买的,父亲的指数非常优秀,一米八四、麻省理工毕业、金发碧眼长相俊逸,谢闵阳是个实打实的混血儿。 因为这件事,谢英卓的父亲谢斌和爷爷谢建丰气得断了谢英卓的零花钱,那段艰难的日子,全靠谢堂燕问边家借钱给谢英卓度过的。后来谢堂燕的公司蒸蒸日上,他便承担了谢闵阳的开销,谢英卓憋着一口气考入体制,吃苦肯干,聪慧机敏,硬是拼倒了一干男人,坐到副厅级干部。 谢英玥可能没有谢英卓的拼劲儿和狠劲儿,但她有华东柔,再惨也惨不过谢英卓。 比起谢堂燕的镇定,华东胜可没有这么淡然:“我爸知道我姐弯了。” “你爸忙成那样,管得了你姐?”谢堂燕问。 华东胜想了想:“不过他没说什么。” “你爸是老江湖。”谢堂燕宽慰他,“广告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早习惯了。”他唇角挑起,想了个坏主意撺掇华东胜,“你目前该做的,是赶紧生一堆娃儿,给你姐一个。” “……”华东胜摸摸下巴,“你讲得对。” 第19章 是您在帮我吗 谢堂燕从岐城飞回帝都,降落新建成的达兴机场,拖着箱子朝出口走,走廊两边悬挂的大广告牌上轮播《挂钟》的宣传图,他满意地浏览而过。走到出口,看见边修平一身休闲装站在那儿,阴沉沉地望着他。谢堂燕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边哥。” “业务全撂给我,你怎么不给我开工资呢?”边修平帮他拖着行李箱,正眼没看他,掉头往外面走。 “哥哥哥哥,别生气啊。”谢堂燕自知没理,嘴巴甜极了,“我请您吃大餐。” “吃什么?”边修平问。 “合德饭庄的烤鸭,然后咱们去唱歌。”谢堂燕说。合德饭庄是帝都做烤鸭最正宗也是最贵的,同样是富二代集聚区。 “行。”边修平好哄的很,乐呵呵地问,“你是不是胖了?” 谢堂燕捏捏自己的脸颊:“我外婆做饭好吃。”他的声音有些自豪的情绪。 边修平看谢堂燕的模样,仿佛被燕子扑棱的翅膀尖挠在心窝,笑着眯起眼睛。 电影圈对新人并不算友好,方庭珩在《风起的时候》剧组像个透明人,演戏、看剧本、睡觉,往复循环,他觉得简单的日子很舒适,助理张享却不觉得。 “方哥,你性子太淡了。”张享说,他皱起眉头,看着离去的男二的背影,“他一个资方塞进来的人,凭什么教导你演技?” “他说是他的事,我听不听是我的事。”方庭珩耸肩,“他别故意找事就行了。”经历了两个剧组,他自觉对娱乐圈有初步的了解,“专注手上的工作。” 张享倒了两杯茶,方庭珩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例行寻找谢堂燕的消息,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而且,他还挺想见到谢堂燕的。 回想寥寥几次见面,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诡异感,像是……他被谢堂燕特殊照顾了一样。 回到帝都,谢堂燕忙得团团转,谈了两三个项目,开月报会,带上探影的人去海阔总部取经,好不容易忙完,已经到了四月初,《挂钟》播出了。 谢堂燕颇为期待《挂钟》的收视效果,毕竟方庭珩在里面的戏份很重,相当于男一,如果这部大爆,能给方庭珩的人气带来可观的增长。 于是,播出首日,谢堂燕专门守着视频网站,等待开播。 《挂钟》讲了一个扑朔迷离的探案故事,由一具普通的女尸开始,男主和女主合作破案,女尸的弟弟出现认领尸体,从而牵扯出一出荒唐的换妻游戏。 谢堂燕本想着盯数据,漫不经心地瞟了两眼剧情,居然慢慢的看进去了。方庭珩演的孟轲流既理智又病态,光线和后期调色使他的脸色阴郁,眼神冰冷,在第一集 就奠定了反派的基调。 这部剧男女主之间没有感情线,男主和男二的交锋诡谲中透着点暧昧,谢堂燕几乎可以想象到后面井喷的同人创作了。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觉得可以考虑给探影一些钱去搞个庆功宴,犒劳一下勤勤恳恳的员工。 看完《挂钟》第一集 ,谢堂燕意犹未尽地关上电脑,穿上外套,摸出手机给秦艳打电话:“现在忙吗?” “不忙。”秦艳说,听不出情绪好坏,“堂燕,我们需要谈谈。” “嗯?行。”谢堂燕对到来的事情毫无危机感,轻松地答应下来,“蓝鸟餐厅见?” “……好。”秦艳挂掉电话。 谢堂燕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下楼开车,朝福佳养老院驶去。 《风起的时候》讲了一个关于养老院的故事,方庭珩扮演的男三,是养老院里的一个志愿者。谢堂燕戴上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给曹学士打电话,这部电影曹家有投资,但不是大资方。 “燕少?”曹学士以为谢堂燕找他出来玩,殷勤地问,“潘子他们正找您呢。” “你闲着呢?”谢堂燕问,“找你出来有点事儿。” “您说。”曹学士姿态放得低。 “你前阵子说投资那个电影,讲养老院的,我感兴趣,陪我去现场看看?”谢堂燕说。 “没问题。”曹学士高兴地应下,他巴不得谢堂燕指点他的投资项目,金燕子的话非常值钱,“在哪儿碰面?” “福佳养老院,我还有两个路口就到了。”谢堂燕说。 “那我现在出门。”曹学士说。 “好。”谢堂燕挂掉电话,奥迪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两边的行道树迅速后退。 到了养老院,谢堂燕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看见曹学士开着一辆迈巴赫进停车场,他推门下车,称赞道:“这车漂亮。” 曹学士下车,赫然微笑:“燕少抬举了。” 谢堂燕喜欢车,围着迈巴赫转了两圈,问:“怎么不买红色的?” “太张扬了。”曹学士说,他将车钥匙递给谢堂燕,“燕少开着遛两圈?” 谢堂燕没推拒,拿着钥匙坐进车里,开出去转了一圈,停进车位,说:“挺好。” 曹学士陪着谢堂燕玩了几次,知道这大少爷脾气跟小孩儿似的,顺着他说:“燕少来一辆?” “我撺掇边董搞一辆。”谢堂燕说,他看向福佳养老院的大门,“走吧,进去。” “哎。”曹学士应。 两个人并肩走进养老院,辜舟导演正在拍片子,大呼小叫的,指挥着灯光和机位变幻不停。曹学士说:“拍电影就跟赌博似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拼一拼,奥迪变奥拓。”谢堂燕接着说,他视线扫视一圈,将演员看个遍,没看见自己想见的人,说,“咱去那边儿看看。”随手指了个地方,抬脚朝前走去。 曹学士跟上他的步伐,对辜导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在意两人的动作。 在一棵柏树底下,方庭珩坐在矮凳上捧着手机专注地看。 曹学士刚想出声驱赶,谢堂燕抬了一下手,不让曹学士打扰他。 方庭珩在看财经新闻,他意识到谢堂燕虽然总上热搜,归根到底还是财经圈的人,于是他每天看一会儿财经新闻,看不到谢堂燕,但能看到无垠集团和江暖投资的新闻,聊以慰藉。 脚步声沙沙作响,方庭珩抬起头,看见远处是他心心念念半个月的身影,他收起手机,站起身,走到谢堂燕面前,大方地问:“谢先生,能单独跟您聊一聊吗?” 曹学士挑眉,这小演员,胆子挺大,他看向谢堂燕,大少爷绷着脸,说:“什么事?” “剧本的事。”方庭珩编了个谎话,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 谢堂燕皱起眉头,剧本的事?他看向曹学士:“抱歉。” “不必。”曹学士说。 谢堂燕走到柏树下,问方庭珩:“剧本怎么了?” “我想问……”方庭珩和谢堂燕一样高,相貌英俊,宽肩窄腰,睫毛细密,看上去文雅温润,眼神莹亮地看着谢堂燕时,显露出迫切的求知欲,“是您在帮我吗?” “不是。”谢堂燕揣在口袋里的手指贴在一起,手心汗湿,他知道方庭珩鬼精鬼精的,没想到这么敏锐,他忙不迭地撇清关系,装作疑惑的模样,“我为什么要帮你?” “……”谢堂燕问到了关键问题,方庭珩同样想不通,谢堂燕为什么要在暗中帮他,谢堂燕捧人风格一贯张扬高调,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见不得人的事了? 说多错多,谢堂燕后退一步,打算溜走:“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他看向方庭珩,忍不住多交代几句,“我看了《挂钟》第一集 ,你演的不错。”说完,落荒而逃。 方庭珩看着谢堂燕匆匆离开的背影,露出一个乖巧又狡黠的笑,活像捡到一根燕子翅羽的狐狸。他在心里咂摸几遍谢堂燕的夸奖,兴致高昂,坐回矮凳上,用剧本挡住自己上扬的唇角。 短短几句话,吓得谢堂燕不敢再多待,拽着曹学士离开福佳养老院,说:“你这个项目的宣发我帮你联系。” “多谢燕少。”曹学士眉开眼笑,金燕子看好的项目,稳赚不赔,“您晚上有局儿吗?” “有的,日后多联系。”谢堂燕低头看手机,“我先走一步。” “您慢走。”曹学士说,“改天有时间请您吃饭。” “行。”谢堂燕坐进车里,发动车子离开。 “怎么这么高兴?”张享纳闷地问。 “很明显吗?”方庭珩问,他想了想谢堂燕心虚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遇见个有趣的人。” 张享的表情如临大敌:“你喝多了?” “……没有。”方庭珩眯起眼睛,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到谁的戏了?” “还有两场郑承宁的。”张享说。 “嗯。”方庭珩在剧本角落画了一只燕子,翻开剧本看了起来。 电影的表演方法和电视剧有一定区别,电影的剧情更紧凑,表演需要更有张力,这给入行不久的方庭珩带来了压力。他与谢堂燕的阶层相差太远,别样的心思露了个苗头便被他压下,投入工作,努力,才能离谢堂燕更近一些。 第20章 赛车去吗 谢堂燕赶到蓝鸟餐厅时,餐厅里的曲子从纯音乐换成了带歌词的,仔细听,歌词凄婉,唱着一段无果的暗恋。谢堂燕没留意,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等了一会儿,秦艳到了。 英姿飒爽的女性剪短头发,穿着细高跟,右臂挂着一个香奈儿的小方包,拉开椅子坐下,单手托着下巴,唇角噙着一朵笑:“点菜了吗?” “没有。”谢堂燕伸手将厚厚的菜谱往秦艳那边推了推,“你点。” 秦艳低头,翻开菜谱,点了一碗酸辣凤爪,一盘糖醋里脊,一盆椒盐鸭架,一碗母鸡汤,问:“够了吗?” 谢堂燕不饿,点头说:“够了。”他想起秦艳的话,问,“谈什么?” “我……”秦艳斟酌片刻,坚定了信心,“我想分手。” 谢堂燕并无异样的情绪波动:“为什么?” “因为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秦艳说,她收起笑容,低垂的睫毛如蝴蝶敛起翅膀,“我越界了。” “这样。”谢堂燕低头喝汤,心中没什么感觉,他喜欢漂亮姑娘,也喜欢坦诚的姑娘,仅限于喜欢和解决生理需求,如果说伤心,那是一点儿没有的,他抬起头,说,“抱歉,没给你买礼物,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秦艳摇头,轻快地说:“我是不是你第一个没送过分手礼物的女孩子啊?” 谢堂燕点头:“是。” “那就保持这个第一吧。”秦艳说,她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进碗里,“真想知道你最后会跟哪位幸运的人结婚。” “会邀请你的。”谢堂燕说,他长得俊秀,气质却凌厉,给人以矛盾的观感,既觉得他乖巧可爱,又觉得他咄咄逼人,此时的他便是燕子合翅而立,羽毛顺滑齐整,瞳仁晶亮,雅致极了。 吃完饭,谢堂燕本想送秦艳回去,秦艳拒绝了。 曹学士打来电话:“燕少……”他语气有些不太对,“您现在有空吗?” “怎么?”谢堂燕坐进车里,扣上安全带。 “您知道齐三少吗?”曹学士小声说,“您下午见的那个小朋友,和齐三少杠上了。” 谢堂燕眉头皱起,语气显而易见地危险起来:“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云上人家。”曹学士说。 “行。”谢堂燕挂了电话,开着奥迪驶出停车场,他养好的脾气此时仿若烧开的水壶,壶盖咣当咣当地撞击边沿。 齐三少,全名齐宏颐,齐家小辈行三,是风流的齐父唯一的婚生子,齐老爷子的心尖子眼珠子,也是京城唯一一个作风高调的官三代。富二代们不敢惹齐三少,谢堂燕绝对是敢的,不仅敢,他还敢把齐宏颐摁在地上摩擦,他背后站着谢英卓,多少不会让他吃亏。 方庭珩这时的处境有些棘手,他看向齐三少,气极反笑:“三少这是,强人所难?” “那又如何?”齐宏颐横行霸道惯了,碰上一个硬骨头的小演员,倒觉得有趣儿,他稳稳地端着酒杯,“你要是连喝五杯,我就不为难你了。” 方庭珩盯着杯子里的酒水,他没怎么喝过酒,就连当初陪谢堂燕,也是喝的啤酒,哪里能五杯高度酒连着灌下肚。 曹学士看着两人对峙,额头冒汗,他惹不起齐宏颐,更惹不起背景深厚的谢堂燕,急得想给自己两巴掌,闲着没事攒什么局儿,攒出事儿来了吧。他摸出手机,打给谢堂燕:“燕少……您跟那个小朋友,关系好吗?”他试探着问,如果关系不好,被齐宏颐这样刁难无所谓,但要是关系深……曹学士不敢想,抬手拦了一下方庭珩,让他别冲动。 “哼。”谢堂燕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出事了你等着。”他撂了电话。 曹学士苦笑,这小祖宗,难伺候着呢,他对齐宏颐说:“这位方先生,认识燕少,您看……” 提到谢堂燕,齐宏颐恼羞成怒:“你觉得我不如谢堂燕?”他与谢堂燕同岁,这些年总是听谢堂燕的光辉事迹,什么金燕子,投资传奇之类的。虽没见过几次谢堂燕,但心里十分嫉恨,同为政界大族的后代,凭什么谢堂燕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他就要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自然不是。”曹学士说,违心地捧着这位没什么真才实学地少爷,“我是说,您给燕少几分薄面……” “我偏不。”齐宏颐恶劣地笑,看向方庭珩,“你自己喝,还是我找人灌你喝?” 方庭珩进退无门,只得拿起一杯白酒,仰头喝了,热辣的酒液呛得他眼眶泛红。他这副样子,看得齐宏颐心痒痒,奈何这是谢堂燕的人,他若真动了,承受不了谢家那位笑面虎的报复。 谢堂燕进门的时候,方庭珩已经喝了三杯酒,剩下两杯,被谢堂燕抢来泼齐宏颐脸上了。 “你!”齐宏颐狼狈地抹了一下眼睛,被辣得说不出话。 “怎么?”谢堂燕示意曹学士端杯茶来给方庭珩醒酒,两步上前,掐着齐宏颐的脑袋往墙上撞,他没怎么用力,虎口紧紧卡住齐宏颐的脖颈,“脑袋清醒了吗?” “你他妈……”齐宏颐还没骂完,脑袋被狠狠地掼到墙上,“咚”的一声,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谢堂燕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清醒了吗?” “燕少……”曹学士张口,试图缓解气氛。 谢堂燕一个眼刀丢过去,曹学士讪讪地闭上嘴巴。 齐宏颐被撞得头晕眼花,他试图翻过来抓住谢堂燕,奈何力气不够,他像个翻面的甲鱼扑腾半天,无可奈何地认怂:“清醒了。” 谢堂燕松开手,拿起一瓶新开的白酒放在齐宏颐面前:“喝。” “啊?”风水轮流转,十分钟前强迫人喝酒,十分钟后被强迫的人变成了他自己,五十四度的蒸馏白酒,一瓶下去会死人的,他看向谢堂燕,伸手够向白酒,抓住酒瓶子。 方庭珩喊道:“小心!” 谢堂燕灵活地避过酒瓶,一脚把齐宏颐踹倒,酒瓶掉落在地板上,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渣,谢堂燕胸口涌动的怒意主要针对于齐宏颐还手的动作,他踩住齐宏颐的胸口,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你就等着你爷爷拿钱来赎人吧。” 齐宏颐知道他已经把谢堂燕得罪了个彻底,索性不再反抗,躺在地上装死。 谢堂燕冷笑,解下脖子上的领带系住齐宏颐的双手手腕,掏出手机给谢英卓打电话:“姐,我把齐宏颐打了。” 谢英卓温温柔柔地问:“你自己伤到没有啊?” “没有。”谢堂燕说,他踢了一脚齐宏颐,“这小子欠揍。” “我等会儿给齐老先生去个电话。”谢英卓说,“你要不要去玩一会儿,别气坏了身子。” “唔,好。”谢堂燕应下,“等会儿去南枫山。” “嗯。”谢英卓对弟弟纵容得没边儿,“我下班去接闵阳。” “哦哦,那我先挂了。”谢堂燕怕谢英卓叫他接小孩儿,忙挂断电话。 曹学士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燕少,您看这……” “绑着,扔我车里,后备箱。”谢堂燕说,他没理会包厢里一干惊惶的大小演员,对方庭珩说,“赛车去吗?” 方庭珩盯着谢堂燕,胃里的酒精熏得他胆子颇大,他伸手抓住谢堂燕的手腕,不自觉地笑起来:“去。” 这家伙醉了,谢堂燕拂去他的手,方庭珩又抓住,来回几次,谢堂燕放弃了,拖着一只大号醉鬼朝门外走去。 曹学士和两个富二代架着挣扎不已的齐宏颐跟在他身后,暗道谢家燕子打架的狠劲儿哪里是乖巧的家雀儿,明明是只凶残的伯劳。 谢堂燕一手被方庭珩抓着,一只手掏出车钥匙摁开车门,将后备箱打开。 曹学士犹豫半晌,觉得齐三少躺后备箱实在是不体面。 谢堂燕管不了那么多,一脚把齐宏颐踹进去,关上后备箱的门,对曹学士说:“你们回去吧。” “燕少,我们陪您去南枫山吧。”富二代们纷纷说。 谢堂燕想了想,自己一个人玩儿确实没意思,点头:“行,走吧。”他转头,对眼神迷蒙的傻狐狸说,“你坐副驾驶去。” 方庭珩眨眨眼睛,缓慢地理解谢堂燕的意思。 谢堂燕见他这样,得,别难为醉鬼了,他任劳任怨地牵着方庭珩走到副驾驶的一侧,拉开车门,让方庭珩上去,替他扎好安全带,说:“松开我。” 方庭珩松手,眼神一刻不停地跟着谢堂燕。 谢堂燕关上门,绕到驾驶室坐进去,听见后备箱隐隐约约地呜咽声,发动汽车,调笑道:“齐三少,趴稳了。”踩了一脚油门,拐出停车场。 谢堂燕做事全凭心情,曹学士怕他把齐三少丢到哪条水渠里,紧紧跟在奥迪车后,上高架,下高架,到了南枫山赛车场。 边修平的跑车多,每个赛车场都会存一两辆,以防谢堂燕哪天心血来潮想飙车没存货。南枫山存的是谢堂燕常开的道奇ACR,他将奥迪停在车库,对后备箱说:“你老实趴着,哥哥玩一圈就回来接你。” 齐宏颐气得脑袋发晕,他现在的心情极为复杂,委屈难受混杂着恼怒,生怕谢堂燕把他丢在后备箱不管了:“你不能……”话没说完,被谢堂燕塞了一块抹布堵上嘴。 “这布干净的,你别给我咬脏了。”谢堂燕唇角含笑,声音冷淡,“走了。” 第21章 住我家吗 南枫山赛道是盘山路,曲折往复,十分适合道奇蝰蛇ACR发挥,优秀的制动,8.0升自然吸气引擎,狂躁的轰鸣声,银灰色涂装的跑车如一条银龙,贴着山路盘旋而上。坐在车内的谢堂燕全神贯注,双手紧握方向盘,轻点刹车,玩一个炫酷的漂移,副驾驶醉酒的方庭珩就没这么惬意自在了,他紧紧抓住车门上的把手,眼底漫出惊慌的情绪。 一圈下来,蝰蛇以第一的好成绩过线,徐徐刹车,停在路边,谢堂燕转头问:“醒酒了吗?” 方庭珩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接茬,他想装醉借以和谢堂燕多待一会儿,可功夫不到家,哪有带人飙车醒酒的。 谢堂燕看这人愣愣的模样,以为他还醉着,无奈地叹气:“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城南。”方庭珩说,“丰南区庆祥里。” 南枫山在帝都的西南侧,到丰南区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谢堂燕低头看表,已然午夜,念着方庭珩明早上要去福佳养老院拍戏,谢堂燕算了算,来回不够折腾的,他提议:“离这儿不远我有套别墅,你住吗?” 方庭珩瞪大眼睛,这么快就能登堂入室?太好了,他点头:“好。”生怕谢堂燕扔他一个人在别墅里,紧接着问,“你去哪住?” “别墅里又不是只有一间房。”谢堂燕觉得喝醉的狐狸傻得让人心疼,他推开车门,把车钥匙扔给门童,走向车库,“刚好,齐三少也有地儿睡了。”他快步走近奥迪,敲了敲后备箱,“别睡了,三少。” 齐宏颐眯着眼睛半梦半醒,睁开眼睛,想要认怂,嘴巴里咬着抹布却说不出话:“呜,呜呜呜……” “乖一点。”谢堂燕柔和地说,语气令人毛骨悚然,“我还没玩够。” 齐宏颐想问怎么才能玩够,汽车发动,驶出车库。 方庭珩觉得齐宏颐有点可怜了,他问:“齐少睡哪?” “睡草地。”谢堂燕说,他抬高声音,“我那别墅的后山,有狼。” 如此张扬跋扈的作风,在戴着十倍滤镜的方庭珩眼里,简直可爱到发光。 谢堂燕的别墅建在半山腰,前面是湖泊,后面是成片的山谷度假区,平日里吃喝玩乐因有尽有。可惜现在是凌晨,道路两旁黑漆漆的柏树林,阴森恐怖,度假区里有动物园,狼嚎声接连不断,齐宏颐吓破了胆,谢堂燕当真说到做到,要把他丢去喂狼。 谢堂燕将车开进车库,吹了个口哨,打开后备箱,从齐宏颐嘴巴里掏出抹布扔进垃圾桶,笑着对他说:“没尿车里吧?” 齐宏颐起初满心报复的想法统统化为恐惧,连声说:“燕少,对不起,饶了我吧。” “饶了你?行啊。”谢堂燕吊儿郎当地笑,“我的要求没变,干了那瓶白酒就放了你。” 齐宏颐憋屈地闭上嘴巴,谢堂燕觉得没意思了,拽着齐宏颐的领带将他扯下车,嫌弃地说:“为了绑你,废了我一条领带,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现在滚出我的视线。” 凌晨时间,从帝都南郊的深山里走回城区,少说也得七八十公里,纵使齐宏颐打电话让齐家人来接,到家估计天亮。齐宏颐不敢要求太多,连滚带爬地离开车库,沿着来时的公路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不会真有狼吧?”方庭珩问。 “没有的。”谢堂燕低头嗅了嗅后备箱,皱眉,“明天还得去洗车,晦气玩意儿。” 谢堂燕对别人凶神恶煞的,对方庭珩脾气好得很,他说:“这里我不常住,衣服都是新的,你拆一套用。” “嗯。”方庭珩应道,“谢谢。” 谢堂燕摆摆手,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别墅的装修风格简约,一看就是精装样板房的复刻,想来谢堂燕也没有自己装修屋子的耐心。 谢堂燕换上一双拖鞋,随手把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指了指二楼:“你住那间,里面有独立卫浴。” “好。”方庭珩看着谢堂燕上了三楼,打了个哈欠,他早困了,可还是想和谢堂燕多说两句话。 上楼走进卧房,谢堂燕给边修平发了一条短信,告知他明天早上六点派人来接方庭珩,洗个澡趴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谢堂燕缓缓醒来,揉揉眼睛,起床刷牙洗脸,穿着棉质睡衣下楼,看见餐桌上摆着两个煎蛋和三片吐司,冰箱上贴着方庭珩手写的便签条【冰箱里只有这些东西,热一下再吃。方】 谢堂燕愣了愣,这个场景十分眼熟,和前世重合。 【“你做饭不放盐?” “放了,你快死了尝不出来而已。” “我只是休克不是舌头断了。”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谢堂燕拿起吐司,塞进微波炉里,热半分钟,拿出来咬了一口,外焦里软,夹上煎蛋还挺好吃,他吃完早餐,边修平的电话进来:“糖糖,你昨天把齐三儿打了?” “嗯。”谢堂燕点头。 “可以可以,我早就想揍他了。”边修平唯恐天下不乱,乐呵呵地说,“打得好。” “他不服气着呢。”谢堂燕说。 “不服气有屁用。”边修平轻蔑地笑,“哥给你烧钱打口水仗。” 热搜和新闻对于顶级富豪来说,就是个氪金扩音大喇叭,表面上云淡风轻,内里掐得你死我活,人争一口气,谁都不想落下风。谢堂燕说:“算啦,我又不是娱乐圈的,天天在热搜上挂着干嘛。”他喝了一口凉水,冰得直皱眉,“有这预算留给《挂钟》买两块广告牌。” “……你是有多穷。”边修平嫌弃地说,“葛朗台燕?” “求边哥哥打赏点。”谢堂燕不正经地开玩笑,穿上外套,走出家门,“我又单身了。” “夏天快到了,该换女朋友了。”边修平说,“我挂了,开会。” “行。”谢堂燕挂掉电话,坐进车里,先去洗车,再去上班。 方庭珩早上被张享接回来,一路无话,到福佳养老院门口,张享忍不住问:“方哥,您昨晚……” “睡在朋友家。”方庭珩笑着说。 张享总觉得方庭珩的笑容略有深意,他想着方庭珩万事不走心的性格,不太敢开口问,怕方庭珩开口怼他,于是安安静静地跟在方庭珩身后。 方庭珩踏入剧组,明显感到周围大小演员的视线紧贴上来,昨天的事一些演员在场。娱乐圈中,闲言碎语传得飞快,不出两个小时,全剧组都知道方庭珩和谢堂燕有关系了。 谢堂燕在娱乐圈中,可是一块响当当的金主招牌,方庭珩不声不响地攀上谢堂燕,这让别人嫉恨不已,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几个主演细细打量方庭珩,想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身上找到某些闪光点。 方庭珩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他只想赶紧拍完戏找个由头见见谢堂燕,拿起剧本坐到一旁。他不想找事,有事来找他,中午发盒饭的时候,男二贝鹏海走过来递给他一盒小炒肉盖饭,说:“就这一盒,特意拿给你的。” 方庭珩没接,皱眉道:“辜导的吧。” “辜导出去吃大餐啦。”贝鹏海企图忽悠他。 张享走过来,塞给方庭珩一个盒饭,说:“鱼香肉丝的。” “嗯。”方庭珩掰开一次性筷子,对张享说,“贝哥拿了辜导的盒饭,你给辜导送去,说拿错了。” “哦,好。”张享拿起盒饭,朝导演走去。 贝鹏海见方庭珩不上钩,咬咬后槽牙,他之前借着教导的名义探方庭珩的底细,没探出来以为这位新人是个没有后台的小可怜,哪里知道人家背靠泰山,令他眼红不已,贝鹏海故作疑问:“听说昨天出事了?” “嗯。”方庭珩并不打算隐瞒,落落大方的承认,“挺热闹的。” 贝鹏海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方庭珩的下文,耐不住性子问:“你认识燕少?” “嗯?”方庭珩夹起一条肉丝,慢悠悠地放进嘴里,“为什么这么说?” 还装傻,全剧组都知道谢堂燕为他出头了,贝鹏海被方庭珩气定神闲的模样气得牙根疼,硬着头皮说:“我听人说燕少带你去南枫山玩了。” “可能吧,我喝多了。”方庭珩笑着说,“我一喝多就不记得事儿,抱歉。” 贝鹏海什么信息都没套出来,憋屈极了,方庭珩关心地催促:“贝哥,快去吃饭吧,等会儿辜导又要发火了。” 贝鹏海敷衍地点头:“嗯嗯。”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下吃盒饭。 方庭珩欲望低,对人情世故不太感兴趣,聪明伶俐,糊弄起别人来简直是小菜一碟。吃完盒饭,他抽出纸巾擦擦手,突然想到些什么,懊恼地拍一下脑门,在谢堂燕家睡了一晚,居然忘问人家的手机号。他拿出一支笔,在剧本封皮上简单地画几笔,勾勒出一棵树和一个鸟巢,还有一只立在枝头收起翅膀的黑背白腹的燕子,唇角勾起一抹略显奸诈的弧度,指尖扫过简笔画,笑得像条谋划端了燕窝的狐狸。 第22章 火了火了 谢堂燕懒洋洋地瘫在老板椅上,弧形的电脑显示屏播放着《挂钟》的最新一集,也是最后一集,秘密的云雾逐渐散开,露出丑陋而扭曲的真相。屏幕上分成两个窗口,一个窗口是剧情,一个窗口是播放数据。 随着剧情的推进,数据图表呈现指数级上扬,谢堂燕看了一会儿剧情,注意力被爆炸的数据走向吸引住,兴奋地坐直身体,将播放窗口缩小,点开千浪的话题浏览评论。 #电视剧挂钟#热门讨论 我的鞋子很漂亮:妈耶孟轲流太帅了吧,这是什么禁欲病娇小帅哥! 我超级想考研的:孟孟看看妈妈吧!擦桌子时候的嫌弃小眼神太可爱了! 累了毁灭吧:原著中孟轲流是男三吧?戏份这么重? 你好请滚:秦姐太帅了,法医姐姐我可以!一人血书跪求第二季秦姐和孟小哥组cp! 别杀我我是好人:姚汝南发挥不够稳定啊,最后是放弃了吗? 庭中玉:球球大家关注我们方庭珩小哥哥,养成超有趣的! …… 谢堂燕满意地点点头,登录自己荒到长草的千浪账号,发了一句话。 江暖谢堂燕V:挂钟挺有意思。 【评论】 小鱼鱼鱼鱼:大佬看我! 八宝没有粥:大佬请问可以私信项目咨询吗? 挂钟剧组V:谢谢大佬喜欢! 你懂什么:燕燕你最喜欢谁啊? …… 【转发】 飞鱼川江V:燕少发言了!大家看看挂钟啊,超好看的! 无垠有边V:我也看看 华乾不花钱V:免费走一波宣传 探影工作室V:这是我们第一个项目,居然被大佬推荐了! …… 发过微博一小时内,《挂钟》最后一集迎来了一波数据暴涨,谢堂燕高兴地眯起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堂燕心情极好,飞鱼广告和探影工作室忙得起飞,他们没料到谢堂燕亲自上阵宣传《挂钟》,飞鱼和探影启动紧急预案,投钱买了好几个热搜,加急写营销软文。探影工作室召集开会,主攻粉丝管理方面。海阔则被密集的流量轰炸到懵逼,一个电话把林旭奇叫回来,商讨方庭珩的人设包装和发展路线。 谢堂燕点开方庭珩的个人话题,粉丝飙升到五万,还在继续上升中,每次刷新数据都在上涨。 韦宽正在跟左文涛通电话:“左总,您对方先生的发展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我们刚做完方先生的粉丝画像分析。”左文涛推了一下眼镜,“粉丝群多是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人群,七成女性,三成男性,潜在消费能力强劲,后期接广告可以接一些高端品牌。” “嗯。”韦宽点头,理了理手上的文件,说,“我这儿有几个渠道商,等会儿发你邮件,你看看怎么样。” “好的,多谢韦总。”左文涛说。 “客气了。”韦宽应道,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方庭珩终于走进大众视野,他仿佛看到日后绩效节节飙升的美好画面,情不自禁笑出声。 海阔娱乐里的会议紧张进行着,经过一番PPT展示和讨论,林旭奇和海阔中层达成了一致意见,由于目前方庭珩的粉丝群集中于成年人,高消费力低讨论度,他们对粉丝群的管理更偏向于理性控制,在讨论度方面加紧高端广告投入,降低负面效应,实行稳健长远的营销策略。方庭珩的人设维持在谦虚、努力和温柔上,打造勤奋好学实力派演员形象,适当的接一些高档奢侈品广告,博取稳定但不过度刷屏的曝光量足以。 林旭奇笑容满面,与海阔中层管理一一握手,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捡了块宝。 福佳养老院。 方庭珩拍完自己的片段,回到棚下,张享捧着手机兴奋地说:“方哥,您看,谢堂燕发微博推荐《挂钟》,您火了!” “谢堂燕推荐?”方庭珩的关注点放在前半段话,他拿起手机打开千浪,点进谢堂燕的头像,第一条是刚发不久的推荐微博,他抿起一个微笑,顺手点了关注,“我得找个时间感谢他。” “啊?”张享愣住,“怎么感谢?” “请他吃饭。”方庭珩眨眨眼,“你去查查他喜欢吃什么。” “……”张享挠挠头,查谢堂燕喜欢吃啥,这么私人的事情怎么查。 “我相信你的能力。”方庭珩给小助理打鸡血,“你想想,我借他的势火的,难道不应该请他吃顿饭?” “可是……”张享犹豫地说,“他比您有钱多了。” “有钱怎么了?”方庭珩反问,“有钱就不能被请客了?” “可以可以。”张享说不过他,硬着头皮接下任务,“我试试吧。” “嗯,辛苦了。”方庭珩拿起剧本,又看了看谢堂燕发的那条微博,劲头十足地继续看剧本。 于紫云的千浪ID叫做“不是不是鱼籽”,她今年大二,文科专业,平日里没什么课的时候爱好看剧,国内剧国外剧都看,除了爱情剧外,来者不拒。先看完了冬季限定剧《纸飞机》,又追上春季热播剧《挂钟》,两部剧都没有浓墨重彩的感情线,她看得津津有味。看了几十部剧,她的口味越来越刁钻,对剧集的欣赏能力越来越高,只在意角色很少留意演员的惯性下,她居然关注了一个陌生面孔的新人演员。 于紫云着魔般的喜欢孟轲流,狼吞虎咽地追完新的一集,她将进度条拉到开始,摁快捷键逐帧截图,制作成长拼图调色上传千浪,配上绞尽脑汁想出的彩虹屁,博得一干转发舔屏热潮。 不是不是鱼籽:#挂钟##孟轲流#见到你,我才知道,星星的温度是零下。【九图精修】 于紫云像个信息饥//渴症患者,像勤恳的农民一样将社交网络的边边角角犁了一遍,可惜没有找到太多关于方庭珩的信息。 度娘百科上寥寥几句介绍,难以满足于紫云的求知欲,她点进方庭珩的个人话题,在置顶微博找到粉丝群,加进去,找权威大粉询问方庭珩的行程。 方庭珩的粉丝群叫庭中有玉待君来,一共三百来号人,群主名为养成太好嗑了呜呜呜呜。 不是不是鱼籽:有太太知道方哥的行程吗,给您磕头了 养成太好嗑了呜呜呜呜【群主】:宝贝儿客气了,可惜没有的…… 庭中玉【管理员】:我也想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我又来北极圈了【管理员】: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jpg 我超级想考研的:今天也是靠截图生存的一天。 吐泡泡的鱼:我、我听说方哥在帝都福佳养老院拍戏…… 不是不是鱼籽:???大佬看我! 养成太好嗑了呜呜呜呜【群主】:鱼儿别跑!你说清楚! 哇你也是沙雕吗:开屏见好消息??? 我超级想考研的:魔都人民火速围观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妖都人民火速围观 柚子柚子:0都人民火速围观 妈我又来北极圈了【管理员】:歪个楼,0都指成都还是重庆? 别打了我投降:???你们在讨论什么鬼登西? 吐泡泡的鱼:真的,我哥去那儿做志愿者给我拍的照片【图片】背景那个人是不是方哥? 养成太好嗑了呜呜呜呜【群主】:……这马赛克画质,还挺像,你们看看 不是不是鱼籽:……好像是的吧 我超级想考研的:作为亲粉丝,我觉得八成是 庭中玉【管理员】:作为亲粉丝,不要给自己留余地,我觉得就是! 柚子柚子:有在帝都的吗?求认证 不是不是鱼籽:我在我在,我明天去看看。 哇你也是沙雕吗:等你的好消息!!! 养成太好嗑了呜呜呜呜【群主】:等你的好消息!!! 庭中玉【管理员】:等你的好消息!!! …… 于紫云查了下宿舍到福佳养老院的距离,不太远,坐地铁七站路,她兴奋地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儿,躺在床上的室友辛铃问:“谈对象了?” “没有。”于紫云说,“比谈对象还高兴!” “中五百万了?”辛铃问。 “庸俗!”于紫云怒斥辛铃,“我是这么市侩的人吗?我是。” “你是。”辛铃肯定地点头。 “我明天要见到男神了!!!”于紫云兴奋地摇晃辛铃的肩膀。 “别别别头掉了。”辛铃纳闷地问,“你什么时候有男神的?” “前两天有的。”于紫云故作深沉,“我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要离我远点。” “滚。”辛铃一脚把于紫云踹下床。 第二天,于紫云早早爬起来,梳妆打扮,换了一条格外淑女的水绿色长裙,戴了一顶宽沿儿遮阳帽,提着一个小方包出门。坐七站地铁,来到福佳养老院门口。 因为拍摄需要,福佳养老院暂时封闭,除了家属和志愿者,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于紫云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保安问:“小姑娘,你找谁?” “我……”于紫云想好的一肚子说辞突然卡壳,小心翼翼地说,“我是粉丝,来探班的。” “哦,粉丝啊。”保安大爷说,“粉丝不让进的,你找谁,我进去帮你问问。” “谢谢您。”于紫云兴奋地说,“我找方庭珩先生。” “行,我帮你问问啊,不一定能成。”保安大爷背着双手溜达进福佳养老院。 于紫云掏出手机点进粉丝群,打字直播探班全程。 不是不是鱼籽:我到福佳养老院了,在门口,保安大叔说帮我问问方先生愿不愿意出来。 养成太好嗑了呜呜呜呜【群主】:信女愿吃素一天,换的方哥一面! 哇你也是沙雕吗:信女愿吃素两天! 庭中玉【管理员】:我三天! …… 第23章 想请您吃饭 方庭珩接过张享递来的杯子,低头抿了一口,他刚结束一场体力消耗的戏,满头大汗,春天的小风一吹,打个喷嚏:“啊——嚏!” “穿上吧。”张享找来一件外套披在方庭珩肩上,“今晚杀青宴,方哥去吗?” “有几个人去?”方庭珩问。电影圈和电视剧圈不同,拍摄周期短,团队关系没那么热络,大家都很忙。 “几个主演应该没时间。”张享说。 因着性子浅淡,方庭珩在剧组里没什么存在感,最有存在感的就是前些天谢堂燕帮他打人,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效的社交上,对张享说:“我晚上有事,不去了,你跟辜导说一声。” “哦,好。”张享点头。 方庭珩拿起手机,点开备忘录,里面记着江暖投资的地址,他打算拍完自己的戏份去江暖投资捉燕子。 “小方。”辜舟朝他挥手,“过来。” “来了。”方庭珩揣起手机,朝辜舟走去。 谢堂燕将评估报告拍到办公桌上:“这家公司不考虑了。”他的眼神落在尚子义身上,“尚哥,你最近缺钱?” “……对不起,谢董。”尚子义惭愧地低下头,难堪地拾起报告藏在身后,“是家事。” “你妻弟是个赌鬼。”谢堂燕冷淡地说,目光穿过茶杯袅袅升起的热气投在尚子义身上,“借了两千万高利贷,你不得不给他填窟窿,所以……”他勾了一下唇角,“这种糟烂公司的评估报告才会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尚子义惊讶而羞愧,他比谢堂燕大十岁,跟了谢堂燕五年,是谢堂燕最看中的高管之一,却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吃里扒外,暗收回扣,中饱私囊。 “尚哥,我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谢堂燕敲了敲桌子,说,“遇到这种事情,首先要报警,而不是试图填黑洞。”他叹气,“按理说我可以直接开除你,不付一分钱赔偿,可是你跟了我五年。”他盯着尚子义的眼睛,“去人事写申请,我多补你一个月工资。” “谢董……”尚子义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低声说,“谢谢。” “去吧。”谢堂燕看着尚子义走出办公室,拾起听筒,“晁恩,给我整理一份孵化部的员工表。” “好的。”李晁恩回答。 “方哥,门口有个小姑娘,说是你的粉丝。”张享说。 “嗯?”方庭珩转过身,“出去看看。” 他朝大门走去,刚看到保安大叔,听到一个类似于尖叫被掐住的奇怪声音“嗷——唔”,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穿着水绿色长裙戴着遮阳帽的瘦削女孩子兴奋地挥手。方庭珩笑弯眼睛,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你你你你你好。”女孩子小碎步跑过来,摇摇晃晃的,可爱极了,“方先生。” “你呢,怎么称呼?”方庭珩问。 “于紫云。”于紫云说,她摸出手机,问,“我可以录音吗?” 方庭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粉丝,点点头:“可以。” “方先生,你演的太好了。”于紫云递来一本杂志,封面是《挂钟》的剧照,“我从纸飞机看到您,挂钟里您演得太好了。”她兴奋得很,车轱辘话来回说,“我特别喜欢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方庭珩耐心的等女孩子说完,问:“有笔吗?” 于紫云在随身小包里翻了翻,沮丧地说:“……我出门忘带了。” “我这儿有。”张享拿出一支笔。 方庭珩接过笔,问:“你还是学生?” “是的。”于紫云点头。 方庭珩在杂志封面上写下【祝紫云学业顺利。方庭珩】,合上笔盖,还给于紫云:“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于紫云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磕磕巴巴地说,“能、能合影吗?”她生怕方庭珩不答应,又说,“我可以给钱。” 方庭珩说:“不用钱。”他站在原地和于紫云合影,张享看见手机上的信息,说:“方哥,辜导找您。” “嗯,现在过去。”方庭珩抱歉地看向于紫云,“我得回去拍戏了。”他说得缓慢而认真,“谢谢你喜欢我。” 于紫云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摔了,连连说:“不不不不用谢。” 方庭珩挥挥手,转身离开。 于紫云鼓起勇气,喊了一句:“方先生,你现在有五百个忠实粉丝啦!加油!” 方庭珩转过身,朝她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拐个弯儿消失在巷道中。 谢堂燕拿着李晁恩提交来的孵化部员工表,心烦的皱起眉毛,流失了一员大将,意味着他未来一两个月都得在公司待着事事过问,他本就没有工作狂魔的属性,于是打电话给边修平求助:“边哥。” “糖糖,怎么了?”边修平脑袋上的警灯哗啦哗啦转,事实证明只要谢堂燕乖巧地叫他哥,那准没好事。 “我把尚子义开了。”谢堂燕说,“现在得提拔一个高层。” “提拔呗。”边修平说。 “提拔了就得带业务。”谢堂燕说,“我不想带。” “……”边修平苦恼地揉揉太阳穴,“别给我我不会。” “你可以会。”谢堂燕忽悠着。 “我不可以。”边修平坚决拒绝。 “……那咋办。”谢堂燕抓抓脑袋,将手里的人员表折了个角。 边修平翻个白眼:“自己想。”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 被果断拒绝的谢堂燕脑袋埋进胳膊肘里,生无可恋地趴了一会儿,坐起来打电话:“晁恩,叫两个人,张孜贺,冉蔚,来我办公室。” “好的。”李晁恩说。 方庭珩心情极好,眼中温润的眸光如星子闪烁,接下来的戏份超常发挥,三百六十度表现出一个心地善良的志愿者形象。最后一场戏拍完,他弯腰拾起毛巾擦掉汗水,问张享:“燕少喜欢吃什么?” 张享的白毛汗唰一下冒了满身,尴尬地猜测:“菠萝虾?” “还有呢?” “糖醋里脊……别信,我瞎猜的。”张享丧气地说,“真查不到啊方哥,别为难我了。” “……要你何用。”方庭珩嫌弃地瞥他一眼,穿上外套,“你把包和文件带回公司,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哎,您干嘛去?”张享知道方庭珩有些名气,不太放心他一个人行动,“我要不要给林哥打个电话。” “不用。”方庭珩说,林旭奇如果知道他要去找谢堂燕,绝对气到螺旋升空,“放心,我有分寸。” 张享想了想方庭珩平时的为人处世,信了八分:“好。” 方庭珩出门打个车,坐进副驾驶,对司机说:“师傅,去东升高新产业园北门。” “好嘞。”司机师傅应道。 谢堂燕说:“你们俩是尚总的左膀右臂,今天尚总因为私事离职,这个位置需要给一个人坐。”他的目光逡巡而过,冷静如鹰隼,“一个月考察期,你们在上报的项目中选一个合适的作为孵化项目,月底我验收并做出提拔决定。” 张孜贺是个长得白胖的男性,三十二岁。冉蔚是位长相甜美的女性,三十岁。两人异口同声:“好的。” “单纯的业务能力考查,我不希望恶性竞争的情况出现。”谢堂燕说,他看向冉蔚,“从公司的高层构成来看,我的选拔不存在性别偏向,你们尽管表现,用数据说服我。” 冉蔚点头,心中松了口气。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就下班吧。”谢堂燕看了眼手机,正好到下班时间,他看着冉蔚和张孜贺离开的身影,站起身穿上外套,拿着手机朝电梯走去。 下班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谢堂燕的步伐轻快,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格一格跳跃变小,打开大门的瞬间,他的表情凝固——为什么方庭珩会出现在他公司的大厅里?! “燕少。”方庭珩大大方方地走过来,问,“您等会儿有时间吗?” “没有。”谢堂燕警惕地后退一步。 “您有的。”方庭珩说, “我没有。”万万没想到谢堂燕刁难边修平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在他自己身上重演一遍,他紧绷的下颌弧线昭示着他的紧张,“你有事?” “想请您吃个饭。”方庭珩得寸进尺,上前一步,把谢堂燕堵在电梯间,“您之前帮了我一次,我不能知恩不报。” “你可以。”谢堂燕停顿一下,不想把刚刚的对话再重复一遍,于是补救道,“我没帮你。” “那你为什么揍齐三少?”方庭珩狡猾地眯起眼睛。 “……”谢堂燕梗着脖子说,“我早就想揍他了。” “那就您间接帮了我。”方庭珩把话题绕回来,说,“我必须请您吃饭。” “有你这么……”谢堂燕组织语言,“强行请人吃饭的吗?” “那您可以揍我。”方庭珩耸肩,“我不还手。” “……我没有那癖好。”谢堂燕说,他对别人寸步不让,对前世自己的收尸人不知道该摆出怎样一副态度,看着方庭珩的眼睛憋屈地答应,“好吧,去哪吃?” “我家。”方庭珩说。 谢堂燕:“???” 第24章 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 方庭珩把谢堂燕堵在电梯里,又上前一步,伸手摸向谢堂燕的外套口袋,掏出一串车钥匙:“我开车。” “……”谢堂燕服气了,老老实实跟在方庭珩身后,“你悠着点开。” “我拿驾照两年了。”方庭珩说,他偏头看谢堂燕,笑了一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开过三次车。” “……那好吧。”谢堂燕叹气,拿起手机,“我找找保险理赔员的电话。” 两人走出办公楼,谢堂燕的奥迪停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方庭珩摁下车钥匙上的解锁按钮,拉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扣上安全带。 谢堂燕拉开副驾驶的门,犹豫一下,说:“其实我等会儿还有事。” “你可以坐后面。”方庭珩说。 “哦。”谢堂燕立刻关上副驾驶的门,打开后排车门坐进去。 车辆发动,缓慢起步,转向,驶出停车场,拐上立交桥。 谢堂燕松了口气,看向车窗外暮色沉沉的天际,坐在自己的车里,驾驶位坐着方庭珩,这让谢堂燕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 时间魔术青年旅社。 频繁发作的毒素使谢堂燕陷入一次休克,他醒来时,方庭珩坐在板凳上,脑袋靠着墙,沉沉睡着,眼下浓重的青黑色,脸色比他这个将死之人还要憔悴。 谢堂燕努力挪动手臂,要去够矮桌上放着的水杯,不小心碰到了方庭珩的膝盖,方庭珩猛地惊醒,愣愣地看着谢堂燕。 “渴。”谢堂燕挤出一个字。 “给你。”方庭珩拿起水杯递给他,手伸到半途抽回去,“水凉了,我兑点热的。”他端着杯子站起身走出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两片面包,“饿了没?” “嗯。”谢堂燕没有力气,就着方庭珩的手喝水,咬了一口面包,缓慢的咀嚼咽下。 “你……你真的不想活了?”方庭珩问。 “我早该死在五岁那年。”谢堂燕说,他感到疲乏,他对方庭珩说,“你值得活很久。” 方庭珩敛下眉眼,向前伸了伸手,说:“吃完再睡。” —————————————— “在想什么?”方庭珩问。 想三十五岁的你,谢堂燕心说,他调转视线,朝前看,问:“你非要来找我做什么?” “问你自己。”方庭珩打方向盘下立交桥,“你为什么帮助我?” “你觉得呢?”谢堂燕反问。 “你帮助我,又不想让所有人知道,包括我在内。”方庭珩认真的分析,“要么是你真的爱上我,要么是你欠我的。我猜是后者,但我想不出你欠我什么。” 谢堂燕惊叹于方庭珩的敏锐,他耸肩:“或许只是单纯的,把你当做一个投资项目。” “也可以。”方庭珩说,“无论出于哪一种原因,我都要感谢你。”他踩了一脚刹车,奥迪拐进一个大超市门前的停车场,小心翼翼地停在最边上的车位,“走吧,逛超市去。” “啊?”谢堂燕哭笑不得地问,“敢情你还没准备好做什么菜?” “我哪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方庭珩说,他关上车门。 谢堂燕看着超市,面色古怪:“你火了,逛超市合适吗?” “挺合适的。”方庭珩说。 “我觉得不合适。”谢堂燕说,特别是跟他一起逛,更不合适了,他可不想让方庭珩的星途毁在他自己身上,“我打电话让人送东西来,我们回去吧。” “放心吧,这个超市我调查过,保密性很好。”方庭珩眨眨眼,抬脚就走。 谢堂燕没办法,默默跟上,他看着超市醒目的招牌和宽敞的大门,暗自嘀咕哪里有什么私密性。 结果方庭珩没有径直迈进超市大门,而是坐直梯上了四楼,电梯门打开,一整层专属于有机食品服务于富裕阶层的超市展现在眼前,方庭珩扶住电梯门,对谢堂燕微笑示意:“燕少,请。” 谢堂燕平日里没怎么去超市采买过东西,基本上是阿姨买好在家做饭,他走出轿厢,左右看看,点点头,说:“有点意思。” 方庭珩问:“你喜欢吃什么菜?” “菠萝虾,虎皮凤爪。”谢堂燕回答。 “虎皮凤爪很麻烦,换一个。”方庭珩说。 谢堂燕沉吟片刻,说:“想吃辣的。” “椒麻鸡怎么样?”方庭珩提议。 谢堂燕点头:“可以。”他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模样是少有的乖巧温和。 方庭珩推了一个购物车,说:“这里面买菜的大多是住家阿姨,要么是喜欢逛超市的有钱人。” “以及被迫逛超市的有钱人。”谢堂燕接道。 方庭珩憋着笑:“是的。”他拿起一个星空棒棒糖放进购物车,“奖励你一个冥王星。” 冥王星棒棒糖上有一个爱心的形状,名字冷酷实际可爱,像极了谢堂燕本人。 谢堂燕没有留意方庭珩的小把戏,站在水池旁认真地挑选青虾:“最大的是不是最好吃?” “买小点儿的吧,方便塞进菠萝球里。”方庭珩说。 “好。”谢堂燕觉得有道理,指了指中间水缸里的虾,“这个,来一斤。” “好嘞。”师傅拿着网兜去捞虾了。 方庭珩买了半个菠萝,一整只鸡,一些调料,谢堂燕选了……一架飞机模型。 “你买这个干什么?”方庭珩问。 “你家放得下吗?”谢堂燕问。 “我换地方住了,应该放得下。”方庭珩说。 “那送给你。”谢堂燕说,他怀念地摸摸飞机翅膀,“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收藏飞机,后来就……好不容易遇到一架小时候收藏过的,我以为不生产了。” “你也有一架?”方庭珩问。 “嗯。”谢堂燕应道,“放在展柜里。” “那我再买一个小的玻璃展柜。”方庭珩说,“我怕平时打扫卫生撞到它。” 这句话讨了谢堂燕欢心,他笑起来:“行。” 结账的时候谢堂燕单独付了飞机的钱,两个人提着两兜东西走出超市,放进奥迪后备箱,开车离开。 这次,谢堂燕大胆地坐在副驾驶,安全到达方庭珩的住所,没出什么事故。 进屋,洗手,把飞机模型找个位置摆放好,方庭珩择菜,谢堂燕择虾,两个人出奇的和谐,像是相处多年的老友,偶尔谢堂燕抱怨两句:“抽虾线好烦。” “下回买择好的虾。”方庭珩暗搓搓地给谢堂燕下套。 “择好的不新鲜。”燕子冷漠的绕过狐狸铺设的陷阱。 一切准备完毕,谢堂燕倚在推拉门框上,抱臂看着方庭珩炒菜。热油遇上菠萝虾球,“哗啦”一声迸溅开来,香气四溢,谢堂燕看着方庭珩穿着围裙的身影,陷入恍惚,他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真实的烟火气了,近在咫尺的、活生生的,将他习惯了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生活拉到地面,嗅闻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和爸妈在一起的时光,谢彦做饭,孙乐安用飞机玩具编故事逗他玩,后来他回到谢家,阿姨做饭,其他人在自己房间里忙碌,他自己看着飞机玩具发呆。 “你口味重还是清淡?”方庭珩问,“清淡的话我少放点盐和酱油。” “少放点吧。”谢堂燕说。 “刚好,我也不爱吃太重的。”方庭珩翻炒虾球,“你坐沙发上去,别被油烟呛到了。” “没事。”谢堂燕不愿意独自坐到客厅,他更愿意看方庭珩炒菜,“你没谈女朋友?” “我这情况怎么谈?”方庭珩将菠萝虾装盘,开口打听谢堂燕的事,“燕少呢?” “没看上合适的。”谢堂燕说。 方庭珩假意调笑:“你看我合适吗?” “你要是女的,我娶你。”谢堂燕说,他真是这么打算的,方庭珩脑袋聪明,为人善良,又会做菜,长相出挑,如果是女的,谢堂燕毫不犹豫地追他。 “我觉得性别不是问题。”方庭珩说,他将超市里做好的椒麻鸡放进玻璃碗里,“况且你是我金主。” “别。”谢堂燕一抬手,提到“金主”这个词他就头疼,前世方庭珩讲的事给他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现在还记得方庭珩怎么对待试图包养的他的金主的,“赶紧吃饭吧,饿死了。” “两个菜够吗?”方庭珩问。 “够。”谢堂燕端起菠萝虾的盘子放在餐桌上。 方庭珩烧了一锅热水冲两碗麦片,他不甘心于谢堂燕轻飘飘的略过这个话题,接着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 “会做饭的。”谢堂燕夹起菠萝虾,尝了一口,惊讶地夸赞,“好吃,真的好吃。”他又夹一个放进嘴里,说,“干脆你别干演员了,做厨子吧,我出钱给你盘个店面,绝对大爆。” “不行,我只给我未来女朋友做饭。”方庭珩说。 一句话噎得谢堂燕不上不下,他看向方庭珩:“你也太小气了。” “多吃点。”方庭珩催促道。 “嗯,趁你现在还没找到女朋友。”谢堂燕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吃掉半盘菠萝虾。 方庭珩慢条斯理地夹起一个虾球,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脑子缺根弦的傻燕子! 第25章 做朋友可以吗 “看在菠萝虾的份儿上,”方庭珩斟酌词汇,“做朋友可以吗?” 谢堂燕一听,乐了,大方地摆摆手:“我当什么呢,我都坐你沙发上了,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金主?”方庭珩内心笃定,表面陪着谢堂燕装傻。 “我不是我没有。”谢堂燕忙不迭地将手背在身后,像个心虚的小男孩,“你别瞎说。” “好好,不是金主。”方庭珩低头收拾碗碟,谢堂燕识趣地一同收拾,并主动揽下刷碗的任务,“我来。” 方庭珩由着他表现,站在一旁看燕少爷端着盘子踏进厨房。 谢堂燕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刷碗这么简单一件事还是会的,他打开水龙头,任水流冲刷掉盘子上的油污,摁压出洗洁精,在水里拍打出泡沫。 吊顶的灯光洒落在谢堂燕身上,将高高在上的谢家六少和水槽瓷碗笼罩其内,谢堂燕专注地用海绵摩擦碗碟的表面,不知不觉泄露出一小片温柔,像碎玻璃反射的炫目光泽,明知道尖锐锋利,却忍不住被打动、想触碰。方庭珩斜倚着门框,眼神滑过谢堂燕俊朗的侧脸,静静聆听自己心跳的声音,嘭咚、嘭咚、嘭咚,忍不住抬起手,指尖擦过谢堂燕的下颌,他僵硬地找借口:“溅到水了。” “哦。”谢堂燕没留意,摞好洗干净的盘子,放进橱柜,颇有成就感地说,“好了,干干净净。” “谢谢。”方庭珩说。 谢堂燕擦干净手上的水,走出厨房,拿起外套:“我等会儿有点事……” “要走了吗?”方庭珩有些失落,他真真切切的表现在脸上。他聪明得紧,意识到谢堂燕对他尤为心软的态度,便懂得如何利用这一点。 “嗯……”谢堂燕果然心软了,他看着奶狐狸耷拉下来的耳朵,不自在地让步,“后面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我加你微信吧。”方庭珩麻利地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 谢堂燕加了方庭珩的微信,躲鬼怪一样迅速离开方庭珩的家:“走了,别送。” 方庭珩笑眯眯地朝他的背影挥手:“慢走,燕少。” 坐进车里,谢堂燕反应过来,他好像又被坑了。他懊恼的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打着火,踩油门离开。 站在阳台上的方庭珩看着奥迪车缓缓驶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觉得自己得想个办法住进谢堂燕家里。 谢堂燕不是骗方庭珩的,他是真的有事,他开车到华家的庭院门口,车子刚停稳,华东胜颠颠儿地跑过来:“燕儿,你可来了。” 他对待救世主般的态度引起了谢堂燕的警觉:“怎么?” “你姑奶在我家,闹翻天了都。”华东胜愁眉苦脸,“我就认识你一个姓谢的,你可得帮帮我。” “我姑奶?”谢堂燕纳闷,“她不是住院了吗?” “是的啊,这不刚出院嘛,连谢家都没回,直接来我家说要看看孙媳。”华东胜说,“我爸今儿出差回来,俩人打了个照面,亲家相见,格外尴尬。” “……那我不去了。”谢堂燕缩回车里,“修罗场,我去送人头?” “这你就不厚道了。”华东胜控诉,“兄弟有难,你要为兄弟两肋插刀。” “我怕给我捅医院去。”谢堂燕反过来劝华东胜,“我去帮不上什么忙,你想我姑奶当年,可是单枪匹马杀进我外婆家硬是把我接回来。你留下也只是看你爸和我姑奶神仙打架,走走,哥们带你溜出去放松放松,你回去说不定当活靶子被突突死。” 华东胜仔细一想,谢堂燕说得没错,他一个小虾米,还是不要凑合大佬的局儿了,于是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扣上安全带,问:“去哪?” “泡吧。”谢堂燕一脚油门,带着华二少杀向京城有名的娱乐天堂兼销金窟——鸦间club. 鸦间在富二代中颇具名气,美女、洋酒、炸裂的音乐、极致的狂欢,这里的夜晚时不时有嗨过头的有钱人豪爽的请一轮酒。入场费女性免费,男性六百,谢堂燕掏出VIP金卡进入俱乐部,并肩与华东胜走到吧台旁:“喝什么?” “金酒。”华东胜说,他随手把兰博基尼小牛的车钥匙扔在吧台上,“看哥哥给你钓个野的。” “你这招,土不土啊。”谢堂燕瞧不起华东胜直白的炫富,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眸光冷淡,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漂亮富有力量感的手腕和小臂,活脱脱一个高冷阔少的模样。 “啧,这不是没你那条件嘛。”华东胜长得其实不差,和谢堂燕坐一起就逊色许多,他端起酒杯,晃了晃,冰块碰撞搅乱酒液。 谢堂燕问:“你快三十了吧。” “是啊,三十了。”华东胜眼神忧郁,“对象连个影儿都没。” “我觉得原因很明显。”谢堂燕用眼神示意他,“看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 “……”华东胜冷静一会儿,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喝。”他仰头喝干净,对酒保说,“再来一杯。” “我就不喝了,要开车。”谢堂燕说。 “叫代驾。”华东胜拽着谢堂燕的胳膊,“我今年要被我爸念叨死了呜呜呜呜。” 谢堂燕无语地看着他撒泼,要了一杯鸡尾酒:“行,喝。” 两个人喝到半夜,谢堂燕迷迷糊糊跟一个人回了家,一夜云雨,醒来睁开眼,看到枕边放大的睡颜,开口第一句话:“我昨晚带套了吗?” “带了。”女性有一副沙哑的烟嗓,性感撩人,她坐起来,毫不顾忌地穿内衣,“认识一下,我叫顾爽。” “419没必要知道名字吧?”谢堂燕坐起来,浑身黏糊糊的格外难受,他环顾四周,房间内明显是酒店装饰,放心地站起身走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看向依旧坐在床上的顾爽:“你还没走?” “我觉得你不错。”顾爽眼神暧昧地扫过谢堂燕的下半身,“遇上这么合拍的不容易 ,有没有兴趣考虑发展成固//炮?” 谢堂燕看着顾爽画着烟熏妆的脸,耸肩:“没兴趣。” “你喜欢什么样的?”顾爽问。 “清纯的,艳丽的,知性的,反正不是你这样的。”谢堂燕穿上外套,“走了,拜拜。” “拜拜。”顾爽看着他的背影,瞳仁黑沉。 谢堂燕到达江暖投资楼下,刚走进大厅,被韦宽拦个正着:“谢董。” “怎么?”谢堂燕问。 “《挂钟》的数据太棒了,您下一部准备投什么?”韦宽问,“我无条件跟您。” “哦,你以前是有条件跟我的?”谢堂燕故意问道。 “……谢董,你变了。”韦宽控诉,“你开始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了。” 谢堂燕和韦宽说笑着踏进电梯轿厢,到顶层,开门,李晁恩等在电梯口:“谢董。” “嗯。”谢堂燕应道,“什么事?” “海阔娱乐的CEO金董问您什么时间有空开个电话会议。”李晁恩说,“以及今天需要评估的三个项目书放您桌子上了,探影的电话会议约在下午三点开始。” 谢堂燕问:“海阔那边具体指什么事?” “十年前那位三金影帝顾书博,带着女儿回国了。”李晁恩说,“顾书博和边董是朋友,他女儿想见您。” “哪个边董?”谢堂燕不觉得边修平认识顾书博。 “大边董。”李晁恩说。 谢堂燕点点头,边荣富认识顾书博,这就说得通了。他问:“为什么要见我?” “顾小姐一直很崇拜您。”李晁恩说。 “呦,小迷妹啊。”韦宽插科打诨。 “……”谢堂燕揉揉太阳穴,说,“这事不急,延后吧。” “好的。”李晁恩应道。 谢堂燕在办公室忙了一天,下午和探影工作室的会议,左文涛问他方庭珩的下一步工作,谢堂燕想了想:“最近有什么好本子吗?” “有两个,您要挑挑吗?”左文涛问。 “不用,直接发给林旭奇,让他拿给方庭珩挑。”谢堂燕相信方庭珩的判断力,“目前《挂钟》已经实现小范围的话题度,这还不够,后面的作品要往精细里挑。《风起》的宣传公司我去联系,你们辅助就可以了。你们多盯着些质量优秀的本子,我需要用作品支撑方庭珩的人设,而不是其他华而不实的东西。” “好的。”左文涛点头。 谢堂燕说:“行,你们做的不错,再接再厉。”他挂掉视频电话,伸个懒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谁?” “谢董,我是金雪。” 海阔娱乐CEO金雪亲自上门,谢堂燕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金董。” “谢董太忙,只能我自己跑一趟了。”金雪说,她看向身旁的女性,“这位是顾书博的女儿,顾爽。” “谢董,又见面了。”顾爽卸掉烟熏妆,换了一副清爽的妆容,如一朵静美的莲花,伸出右手,笑得婉约内敛,“幸会。” 谢堂燕皮笑肉不笑,伸出右手与她相握:“好巧,幸会。” “你们之前见过?”金雪惊讶地问。 “今天早上见的。”顾爽说。 谢堂燕点头,是啊,在床上见的。 第26章 换个资方 方庭珩收到了一封来自梁辰导演的邀约,邀请他出演新项目电视剧《山中来信》的男一角色,一位西装革履的律师。自他拍完《风起的时候》,歇了两周,用来沉淀消化初次接触电影拍摄获得的经验,他本想下一部作品继续拍电影,仔细阅读《山中来信》的本子后,决定上门拜访梁导,问问男一的人物塑造,他对故事真的很感兴趣。 《山中来信》定位是一部律政剧,在任何题材都能拍成爱情片的华语影视界,《山中来信》也免不了俗,最后男一律师和女一助理私定终生。方庭珩对这个结局不甚满意,爱情线极其生硬俗套,远比不上人文关怀和法律法规碰撞的深刻内涵,他觉得爱情这部分是个累赘,如果梁辰导演愿意删掉,他很乐意接下这个本子。 方庭珩出门前,给谢堂燕发了一条微信,也是他加了谢堂燕微信后发的第一条信息【我去试镜了。】 等了一会儿,谢堂燕没有回复,方庭珩背上双肩包,走出门,下楼,张享开着车停在路边等他:“方哥。” “嗯,走吧。”方庭珩拉开车门坐进去。 张享发动汽车,踩一脚油门,满脸笑容地说:“有个好消息。” “什么?”方庭珩问。 “《挂钟》提送华视杯了。”张享说,“保不齐拿个最佳新人奖回来。” “如果能赶上《风起的时候》宣发就更好了,免费送一波推广。”方庭珩算得精细,俨然一副奸商模样。 张享无语地瞥他一眼:“方哥,你真替辜导考虑。” “与人为善,予己为善。”方庭珩文绉绉地说。 深知方庭珩秉性的张享翻个白眼,继续开车。 谢堂燕这两天挺忙的,他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不是他神经质,重生之后,他的直觉准得可怕,于是他到边修平家住了两天,没发现什么异常,独自开车出门,危机感如无形的手,悄悄攀附在他的肩头。 谢堂燕汗毛根根直立,他将车停在谢家老宅边上,给他大姐谢英卓打电话:“姐,我遇到麻烦了。” 谢英卓正在开会,一听这话,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走到会议室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问:“出了什么事?” “我感觉我被人跟踪了。”谢堂燕语气严肃,眉头紧皱,他是个商人,不是雇佣兵也不是通缉犯,直来直去的打架他会,像这样暗地里的跟踪还是第一次遇见,“我觉得至少跟了我一个星期。” “你别着急,先去老宅住两天。”谢英卓安抚焦虑的弟弟,“我找人帮你问问。” “好。”谢堂燕乖巧地应下,把车倒进车位,开门下车,那种感觉又来了,窥视的、探究的、揣测的,像隐匿在草丛中的毒蛇嘶嘶地吐出信子,谢堂燕打个哆嗦,快步走到大门口,敲门,“赵姨。” “哎。”开门的是常年照顾谢家一代兄妹的阿姨,五十多岁,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慈祥,“是小燕啊。” “嗯,出了点事,我回来住几天。”谢堂燕说,他表情放松,不想让赵阿姨紧张,“我爷爷呢?” “快进来,他在后院喝茶呢。”赵阿姨说。 “好。”谢堂燕走进来,关上门,那道探究的视线被阻隔,他感到自在了些,朝赵姨礼貌性地笑笑,穿过宅子来到后院。 谢建盛一边喝茶一边逗笼子里的黄嘴八哥:“背首诗。” “你背!”八哥扑棱翅膀。 “我不会,你背。”谢建盛说。 “嘎嘎嘎你笨蛋!”八哥嘲笑道。 谢堂燕没憋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爷爷。” 谢建盛拿拐杖敲了敲鸟笼子:“能耐了你。” “爷爷,您跟一扁毛畜生计较什么。”谢堂燕抽了把椅子坐下,端起谢建盛泡的茶咕咚咕咚如牛饮。 谢建盛心疼得胡子揪掉几根,一把抢过茶壶:“牛嚼牡丹!” “泡的挺好,特解渴。”谢堂燕抹抹嘴巴。 “我好不容易从老柴那赢过来的祁红,你就给我糟蹋了。”谢建盛珍惜地摸摸紫砂壶,语气恶劣地问,“半年见不到个影儿,怎么今天转性回来了?” “看看你。”谢堂燕吊儿郎当地说,“想你了。” “信你个鬼。”谢建盛面上绷着,心里美滋滋的,顿时觉得大孙子再糟蹋一壶祁红都没什么。 “唉,不欢迎啊?那我走了。”谢堂燕知道老爷子嘴硬心软,站起身佯装要走。 谢建盛抬起拐杖,敲了一下谢堂燕的小腿,虎着脸说:“坐下!” “好好好。”谢堂燕顺势坐下,不忘吓唬笼子里的黄嘴八哥,“今儿晚上把你炖了。” 黄嘴八哥被谢建盛惯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敢揪光它尾巴毛的凶狠燕子,拢起翅膀乖巧地站在横杆上,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中午,赵姨在厨房忙活,谢堂燕坐在书房敲打电脑,虽然躲进老宅避祸,但工作不能落下,他处理完文档,单独给海阔娱乐的CEO金雪打个电话:“你好,金董。我听说《挂钟》提送华视杯了,是吗?” “是的。”金雪冷淡的声音传来,“谢董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一下金董有多少把握。”谢堂燕问,笔杆在指尖转了一圈。 “不出意外的话,谢董等好消息吧。”金雪说,她的声音十分自信。 “有金董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谢堂燕笑了一下,被跟踪狂破坏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 “听说谢董这两天过得不太好?”金雪问。 “……出了点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劳烦金董关心。”谢堂燕说。 金雪敛下眉眼,犹带几分愧疚,她小声提醒道:“谢董不妨想想,最近遇到的人。”说完,她挂掉电话,眉头紧皱。 谢堂燕满头问号,最近遇到的人? 他回忆来回忆去,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的人,他摸出手机,看见方庭珩给他发的消息,点开,斟酌词句,谨慎地敲下几个字【什么戏?】, 方庭珩坐在梁辰导演的家里,手上托着剧本,认真的听梁导发表的意见。 “我觉得你的气质很符合徐睿。”梁辰说,“你提的建议我之前也纠结过,但资方说这样拍效果好。” “你是指,资方想要炒红汪颖。”方庭珩冷静地分析,“而我只是作配?” “差不多这个意思。”梁辰满含歉意地看向方庭珩,“毕竟你没有……你知道的。” 方庭珩点头,问:“如果有新的大资方进来,你会考虑删掉爱情戏吗?” “当然,我很看好这个故事。”梁辰回答。 “好。”方庭珩沉吟半晌,问,“我打个电话,可以吗?” “可以。”梁辰倒要看看这个小伙子有什么本事,他站起身走出客厅,留给方庭珩足够的私人空间。 方庭珩拨通了林旭奇的电话:“林哥,我想接一个本子,问题是我不太满意资方。” “?”林旭奇让他一句话怼迷糊了,“你不满意谁?” “我们要为这个项目重新找个资方。”方庭珩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觉得谢堂燕怎么样?” “我觉得谁?!”林旭奇震惊地重复一遍。 “谢堂燕。”方庭珩说,“我觉得他会答应的。” “他凭什么……不是,你清醒一下,等会儿,我清醒一下。”林旭奇晃晃脑袋,“是我今天起床方式不对还是你疯了?” “我没疯,你去问问燕少。”方庭珩说,“试一下。” “这是能试的吗?怎么试?我连燕少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林旭奇无能咆哮。 “……你去江暖,上门去问。”方庭珩说,“或者去无垠,问问边董。” “我怎么不去天//安//门呢?”林旭奇扶额,“你这个轻描淡写的语气,搞得我很牛逼一样。” “你很牛逼,你可以的。”方庭珩挂断电话,丝毫没觉得自己逼迫经纪人的行为有所不妥。 林旭奇愁眉苦脸地缩成一团,深觉自己是个柔弱无助没资源的小可怜。 最终,林旭奇去了一趟无垠集团,成功获得了和边修平见面的机会,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么轻松就能见到大佬了。 边修平见林旭奇完全是因为对方是方庭珩的经纪人,谢堂燕官方唯一指定大侄子的人,他在会客室等林旭奇,笑眯眯的和林旭奇握手:“林先生。” “边、边董。”林旭奇打了个磕巴,干巴巴地说,“我是方庭珩的经纪人,请问您听说过方庭珩吗?” “我知道,演《挂钟》那个演员。”边修平拉开椅子坐下,语气清浅地说,“我是他粉丝。” “您是他……啊?”林旭奇睁大眼睛,好家伙,大佬居然也看没营养网剧,“这样啊。” “找我什么事?”边修平问。 “方先生看上了一个项目,想要出演,但他不太满意这个项目的资方,我想问一下,您有意向接手吗?”林旭奇递出剧本,“您看一下。” 边修平接过剧本,随意地翻了翻,说:“我知道了,三天内给你答复。” 林旭奇麻溜地递上名片:“您有事随时联系我。” 边修平接过名片,说:“嗯。” 第27章 钟情妄想 《山中来信》更换资方的速度堪称神速,边修平觉得这点事没必要打扰躲在谢家避难的谢堂燕,自行联系了一位手里有些闲钱的老板。没过三天,方庭珩接到梁辰导演的电话:“小方,收拾行李,我给你定了明天上午的机票,我们去川南。” “这么急?”方庭珩吃了一惊。 梁辰导演愉悦地笑:“你小子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诺德药业的老板临时决定投了咱们项目,条件只有软性植入,不需要改动剧本。” “这样。”方庭珩心里有数,《山中来信》的故事本就涉足医疗和法律,做些药企相关的软植入小菜一碟,他应下,“好,明天见。” “明天见。”梁辰挂掉电话,丝毫没有对方庭珩的背景产生怀疑,诺德药业排名全国医药行业前五,若是方庭珩能撬动诺德药业的老板,他不至于现在这样一步一步踏实攀爬,早就空降到某个真人秀爆火去了。 方庭珩坐在沙发上,打开微信界面,发送消息【梁辰导演的电视剧,我演男一】。 谢堂燕的消息回得挺快【梁辰?他不错,你加油】。 方庭珩眯起眼睛,眼角泄出狡猾的情绪【你来探班吗?作为朋友】。 谢家老宅。 收到消息的谢堂燕愣了愣,他抬头,看向屏幕里的高层管理们:“抱歉,走神了,刚刚何总说什么来着?” 市场部总裁何羽婕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中岛环能邀请您去公司评估。” 谢堂燕沉吟片刻,说:“我挺看好他们这个项目,安排明天的机票。” “好的。”李晁恩认真记下谢堂燕的日程。 “这个月四人离职,新项目上缺两个人,需要您批六个人的指标。”欧阳晴说。 谢堂燕点头:“文件发来,我马上签。”他等了一会儿,没人说话,便开口,“尚子义的位置由冉蔚接替,欧阳那边走一下流程。” “好的。”欧阳晴说。 “明天早上八点我开车接您。”李晁恩说。 谢堂燕刚想推拒,随即想到被尾随的现状,咽下话语,转而说:“好。” “我这没什么事情了。”何羽婕说。 “我也是。”欧阳晴说。 “我有事。”韦宽举手,“探影那边问您,方先生下一部戏是什么,他们要做预热。” “梁辰的新剧。”谢堂燕说,“男一。” “好嘞,我传达给左总。”韦宽说,“别的没事了。” “嗯,那散会吧。”谢堂燕率先关掉视频会议,伸个懒腰,半摊在沙发上,打个长长的哈欠,拾起手机打字【不了吧,我有事,要出差】。谢堂燕手机上对方庭珩的备注是一只红狐狸脑袋,可爱中透着奸诈。 【方庭珩:出差去哪?】 【谢堂燕:去青岛。】 【?:我去川南,到时候给你拍大熊猫。】 【谢堂燕:好啊,那我给你拍大风吧。】 【?:……】 方庭珩笑着后仰在沙发上,打字道【你给我拍你抽风吧。】 【谢堂燕:别吧,我怕吓着你 。】 和谢堂燕的聊天别样的轻松欢快,方庭珩想要临行前见他一面,【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谢堂燕在谢家待得无聊极了,他在沙发上打个滚,刚要答应,想到自己被人跟踪,害怕把方庭珩连累了,遗憾地敲打手机【等你拿奖我请你吃。】 坐在沙发上的方庭珩一拍脑门,哦对,自己有个提送的作品,他赶忙去翻邮箱,在厚厚一摞广告中翻到一封提名通知,邀请他周末参加华视杯的颁奖典礼。 方庭珩瞬间觉得日历上的周末那一天散发着金光,他回了一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好!】 谢堂燕挠挠头,被屏幕上的一个字带来的喜悦情绪冲了一脸。 第二天,谢堂燕坐进李晁恩的车,车辆启动驶向机场,走在立交桥上,看着天际线的晨光铺洒,他点开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一行字【边修平:方庭珩被提名了,高兴不?】 谢堂燕松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某个伟大目标的第一步,他弯弯眼睛,低头敲下两个字【高兴。】 —————————— 时间魔术青年旅社。 谢堂燕预感自己的生命流逝到尽头,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向好心收留他的旅社老板:“谢谢。” 方庭珩张开嘴巴,试图说些什么,然而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堂燕唇角勾起,慢慢握住方庭珩的手指:“再见。” 方庭珩看着相处三天的旅客闭上眼睛,像一只燕子合拢翅膀坠落枝头,他颤抖的指尖触碰谢堂燕的额角,将对方鬓角的发丝梳理整齐。 呼吸声渐渐低弱,进而消失。 王谢堂下的燕子,最终选择埋葬在某间简陋旅社的屋檐下。 是幸,还是不幸呢。 ———————— 方庭珩下了飞机,走在梁辰导演身侧,他问:“时间紧吗?我想去看大熊猫。” 梁辰导演无奈地暼他一眼:“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方庭珩说。 “……那是够小的,今晚住的地方离熊猫园不远,你去吧。”梁辰说。 “我也想看大熊猫!”五岁的小童星董萌萌伸手说。 董萌萌的母亲施惠笑着说:“我们一起去吧。” 施惠三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笑容温柔亲和,梁辰不由得点头:“挺好,小方觉得呢?” 方庭珩觉得不大妥,他转头问男二:“孔先生去吗?” 孔冠宇脑子没方庭珩转得快,下意识点头:“好。” “行。”方庭珩迅速接过话语,“梁导不忙的话一起去?” “……”梁辰回过味儿来,说,“行,那一起吧。” 三人行变成了五人行,方庭珩走在外围,拿着手机左拍拍右拍拍,孔冠宇问:“小方拍这么多素材做什么啊?” “剪vlog。”方庭珩说。 “呦?”梁辰来了兴致,问,“有作品吗,让我欣赏欣赏。” “我这业余的,哪敢跟您专业的比。”方庭珩大方的从手机里翻出作品递给梁辰,“瞎拍乱剪的,您给指导指导。” 梁辰看完一个,评价道:“节奏不错,运镜欠点儿,你这么用心,给女朋友看的?” 方庭珩抿唇,似是而非地说:“没成呢。” “哎呦。”孔冠宇起哄,“你这条件,必须可以。” “借你吉言。”方庭珩看出来孔冠宇是个单纯耿直的人,放松了一些警惕,他抬起手机,将大熊猫的一举一动收拢进镜头里,等晚上有时间剪成短片发给谢堂燕。 谢堂燕下了飞机直奔中岛环能,在对方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带领下参观完厂区,对整个项目有个整体的印象。他穿着黑色西装,腰杆挺拔,年纪虽轻,站在四五十岁的董事长和总经理身边,气场毫不逊色。 “谢董真是年少有为。”中岛环能的董事长罗骞说,“我和老任一起吃饭,总是提起谢董,羡慕极了。” “罗董过奖。”谢堂燕说,他随意地翻阅手中的协议,“文件我回去细看,容罗董宽限两天时间。” “好说。”罗骞本就求人办事,见谢堂燕这么客气,他也不好催促,“谢董来这两天,可要好好尝尝各类海货生鲜。” “那必须。”谢堂燕将文件交给李晁恩保留,偏头对罗骞说,“那就聊到这,后天见?” “好的,不耽误谢董时间了,后天见。”罗骞说。 谢堂燕坐进车里,李晁恩发动汽车开走。 谢堂燕哼着曲儿,心情颇好的模样,他对李晁恩说:“回酒店,我要好好享受一下我的海景泳池大阳台。” “好。”李晁恩打了一把方向盘,驶上高架桥。 一路上迅疾平稳,到达酒店,谢堂燕刷房卡进门,看到床上坐着的女人,愣了一下:“顾小姐。” “谢先生。”顾爽的语气仿若撒娇,“你姐姐可真不好对付啊。” 谢堂燕敞开门,眉眼冷漠:“你的行为已经触犯法律了。” “我只是想要个机会。”顾爽装模作样地扮可怜,“谢先生睡过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顾小姐不应该是死缠烂打的人。”谢堂燕说,“你不觉得掉份儿吗?” “你是说你看不起我吗?”顾爽的表情变得可怕起来,她的眼睛很大,瞪大时显得大得可怕,“连你都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谢堂燕后退两步,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顾爽是个大写的精神病患者:“顾爽,你冷静一下。” “你明明很喜欢我的。”顾爽自言自语,“你说你最喜欢我了。” “我什么时候……”谢堂燕放弃和脑子有问题的女人计较,他拨通酒店前台的电话,“叫两个保安上来,A807,有个女人擅闯我的房间。” “顾小姐,我希望你能自己出去,我可以不计较你跟踪我半个月的事情。”谢堂燕说,“或者我报警,你被捕,会影响你爸的形象。” “你喜欢我,你不会报警的。”顾爽说,她的语气笃定。 谢堂燕错愕地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你和我谈了十年恋爱,你忘了吗?”顾爽的表情凶狠,“难道你有别的爱人?” “???”谢堂燕彻底放弃沟通,他看着酒店保安把顾爽架走,打电话给谢英卓,“姐,顾爽到底什么病?” “精神分裂,钟情妄想。”谢英卓回答,“顾书博坚信他女儿没有病,不愿意送医。” 第28章 第一颗星星 《山中来信》是正剧,走得是社会纪实风格,男主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业绩惨淡,勉强温饱,在他考虑转行的时候,收到一封来自大山的信。信是一名农村女人写的,自称被拐卖进大山,成了傻子的媳妇,为傻子丈夫生了两个女儿,腹中怀着第三胎,如果生不出儿子,她就要被公婆打死了。小律师动了恻隐之心,乔装进山一探究竟。 男二原本是个吊儿郎当的警察形象,为了过审,编剧修改成了一开始就心怀正义的警察,少了许多戏剧性。 反派是愚昧村民和人贩子头目,以及被人贩子买通的县委书记。总之,这是一部集合人权、法律和反腐的电视剧,只要演技不差,结果一定坏不到哪去。 方庭珩跟着剧组拍了四天,被梁辰导演的苛刻折磨得苦不堪言,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有问题,梁辰就得重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硬是练就了方庭珩无与伦比的耐心。他休息的间隔,除了回谢堂燕消息,就是揣摩角色,若不是林旭奇为了华视杯专门给他打个电话,他都忘了还有领奖这档子事。 方庭珩走到梁辰导演身旁,说:“梁导,不好意思,我周末得请个假。” “怎么?”梁辰坐直腰杆,将双眼从摄像机荧屏中拔出来,“什么事?” “参加个颁奖晚会,华视杯的。”方庭珩说。 “哦,噢,华视杯这周直播啊?”梁辰恍然,“你瞧我,忙忘了都,恭喜你被提名啊。” “多谢梁导。”方庭珩应和。 “我觉得你没问题。”梁辰拍拍方庭珩的胳膊,“去吧,别忘了记者问答多宣传一下咱的新片。” “当然当然。”方庭珩应下。 这几天,谢堂燕也没闲着。 他签了中岛环能的项目投资书,又去海边玩了一圈,游艇、香槟、美女、舞会,借着出差的名义度假。他是老板,他一点儿不觉得亏心。 谢堂燕穿着浴袍歪在沙发上给边修平通电话:“顾书博的那个女儿,脑子有点毛病。” “怎么的?”边修平问。 “她非觉得我和她谈了十年恋爱。”谢堂燕说,“弄得我以为我有个走丢的双胞胎兄弟。” “别以为,说不定真有呢。”边修平吓唬他。 “你可闭嘴吧。”谢堂燕嫌弃地说,“你觉得这事咋办?” “我觉得你得小心着点。”边修平说,“正常人捅你一刀立马坐牢,精神病人捅你一刀,你说不定还得笑着原谅她。” “那我干脆把我自己扎死,不麻烦她了。”谢堂燕说。 “……那你还挺有前瞻意识。”边修平憋出一句夸赞,“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我大侄子后天上台领奖,你给我留张角落的票,摄像机扫不到那种。”谢堂燕说。 “你费不费劲啊,在家看直播不就完了。”边修平说。 “你不懂我这颗老母亲的心。”谢堂燕嚷嚷道。 “我是不懂你这颗老母鸡的心。”边修平叹气,“行,我找人问问,实在没有票就给你搞一张VIP位的,正对舞台。” “别,你咋不直接在我铭牌上写‘方庭珩独家赞助商’呢。”谢堂燕撒泼打滚闹脾气,“哥哥,哥哥,边哥哥,你最棒。” “你闭嘴,母鸡下蛋呢?咯咯咯的。”边修平膈应死他,“撂了撂了,开会去,你边哥忙得很。” “哦。”谢堂燕冷漠无情地挂断电话。 边修平气得拍了两下办公桌,好一只撩完就飞的混蛋燕子。 谢堂燕摸摸自己活蹦乱跳的良心,从沙发上坐起身,留恋地扫了一眼落地窗旁的阳台泳池,心中盘算回去也装一个。他想了想维护起来实在困难,遂放弃这个打算。 晚上吃完饭,谢堂燕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方庭珩的信息溜进来【方庭珩:你在京城吗?】 谢堂燕回复,【明天到】。 【方庭珩:我明天也到了。】 【谢堂燕:嗯,有人接你吗?】 【方庭珩:没有,你来接我吗?】 方庭珩屈起一条腿坐在床上,其实明天落地林旭奇来接,他特意扮可怜希望谢堂燕能来接他。 【谢堂燕:我可以让公司的人去接你。】 “……”计划落空的方庭珩懊恼地皱起眉毛。 【方庭珩:不用了,林哥刚跟我说要来接我。】 【谢堂燕:你几点落地?】 【方庭珩:下午五点,你呢?】 【谢堂燕:我下午六点。】 方庭珩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差一个小时,没关系,他可以等。 【方庭珩:好,后天见。】 谢堂燕乐了,这家伙这么有自信拿奖。 【谢堂燕:后天见。】 下午六点,机场。 谢堂燕站在转盘前等行李,李晁恩小声说:“谢董,我好像看到方先生了。” “?”谢堂燕脑袋上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伸手拽了一下李晁恩,“挡住我,别被记者拍到。” 方庭珩今日不同往昔,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实力派演员,华视杯提名年度新人之一,特别是他没有背景的传闻,让好奇心爆棚的娱记格外青睐。 谢堂燕猫着身子退到VIP茶厅,找个服务人员说:“我是会员,你们这有什么后门吗,我有急事。” 服务员见多了会员们的奇怪要求,指向一个隐蔽的小门:“那里。” “好,谢谢。”谢堂燕忙不迭地蹿到小门前,拉开门就跑。 等在托运转盘不远处的方庭珩看见一位西装革履拉着两个箱子的男士走过来,对他说:“你好,我是谢董的秘书李晁恩,您在等谢董吗?” “是的。”方庭珩说。 “不好意思,谢董临时有事先走了,您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说。”李晁恩说,“我会如实传达给谢董。” “也不是什么大事。”方庭珩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唐突了。” “好的,那我先不打扰您了。”李晁恩礼貌地说,拖着两个箱子离开。 方庭珩有点失落,仅仅是一点,他对谢堂燕愈发好奇。从小到大,从未有一个人这样看重他的梦想,他没想过,最终助力他实现梦想的,是一个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谢堂燕是个谜团,对外,他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对方庭珩,他是悉心体贴的引路人。 原因似乎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谢堂燕这个人,方庭珩清亮微挑的眼眸如狐般闪动着算计的光芒。他想要捉住这只燕子,将他拢在自己毛绒绒的大尾巴里,用柔软的腹部作为燕子的窝。 第二天下午,颁奖晚会。 边修平不负众望,这个“众”单指谢堂燕,拿到了一张观众席倒数第三排最边上的位置的票。谢堂燕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戴着一顶鸭舌帽,悄摸摸地混进观众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望远镜,看向舞台。 转动望远镜的旋钮,调到合适的角度,谢堂燕放下望远镜,拉低帽子,打算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他对其他演员丝毫没有兴趣,若不是方庭珩,他压根懒得出席这种无聊的颁奖晚会。 华视杯是华语电视剧界三大奖杯之一,也是最权威的一座奖杯,拿到华视杯,是众多电视剧演员的终极梦想。华视杯最佳男主角,俗称“视帝”,可见华视杯的地位之高。 方庭珩被提名的华视杯年度新人奖,是电视剧新人出道的一张王牌票,凡是拿到这个奖的人,预示着未来两三年不缺戏拍。 主持人是老牌主持汪忠言,他拿着话筒,语气欢快,金句频出:“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刚从海外归来的三金影帝,顾书博顾先生!” 台下一片鼓掌声,谢堂燕拿起望远镜看向台上,顾书博的脸出现在他眼中。 顾书博保养得好,年过半百,气质是岁月沉淀的成熟稳重,眼瞳深邃,面容温和:“大家好,我是顾书博。” “舞台交给顾先生。”汪忠言说。 顾书博站在颁奖台后,手持信封:“我手里是年度新人奖的名单,我们先看一下提名。” 一共四个提名演员,方庭珩是其中出道时间晚、作品积累多、进步神速的一个。 “这两年电视剧佳作频出,我虽在海外,一直在关注着华语电视剧,近来我最喜欢的一部作品,叫做《挂钟》。”顾书博笑了笑,“让我们欢迎华视杯年度新人——方庭珩!” 谢堂燕一激动,差点把望远镜扔了,他放下望远镜,两只手鼓掌,像只兴奋的海豹。 摄像机镜头定格在方庭珩身上,方庭珩愣了一下,站起身,从容的和身边坐着的范导握手,挤过座位和座位之间狭窄的步道,迈步上台,站定在顾书博身旁:“大家好,我是方庭珩。” “孟小哥。”顾书博提起《挂钟》中方庭珩扮演的角色,“恭喜你。” “谢谢顾叔。”方庭珩客气地说,他视线扫过观众席,略有失望的情绪,他没看见谢堂燕,“谢谢大家对我支持,我一定会再接再厉,演出更优秀的作品。” “就这一句话?”顾书博问,“太敷衍了吧。” “那……一路走来,谢谢各位导演和各位同事的支持,我会更努力的。”方庭珩又说了一遍车轱辘话,想见的人没见到,他倒也没觉得有多高兴。 “看来小方真的没料到自己能得奖,那小方先酝酿酝酿,等会儿记者会多说两句。”顾书博打个圆场,让场子重新热了起来。 “好的。”方庭珩笑起来,他生得俊朗,年纪轻,如此作态并不会惹人讨厌,反而会觉得这位年轻人率真直爽。 谢堂燕坐在角落,端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他心脏中涌动的成就感,是之前十个成功项目累计起来都比不上的。 第29章 合租可以吗 方庭珩耐着性子坐回座位,他身旁坐着范文边,朝范导礼貌地笑了笑,方庭珩掩饰住眼中的焦躁。比起后面记者会上的无聊问答和寒暄,他更期待和谢堂燕的晚餐。 范文边小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激动?” “还好。”方庭珩单手撑着下巴,低敛的眉眼流露出几分倦怠。 “怎么?因为你父母没来?”范文边性格直爽,不太明白方庭珩冷淡的态度。 “我没告诉他们。”方庭珩说,他不着痕迹的扫视周围观众席上的面孔,依旧没找到谢堂燕,“什么时候完?” “九点。”范文边说,“这是直播,你注意点。” 方庭珩认命的打起精神,笑着朝扫过来的摄像头颔首示意。 谢堂燕看完方庭珩领奖就站起身从侧门离开了,他摘下帽子,理了理额角汗湿的碎发,心情颇好的给边修平发条消息【看直播了吗?】 边修平消息回得快【看了,你大侄子准备不充分啊。】 谢堂燕皱眉,快速敲击键盘反驳【那叫淡泊名利!】 【好好好淡泊名利】边修平哄着他【你大侄子是在世陶渊明,行了吧】 【行】谢堂燕见好就收,突然,微信进来一条消息,【方庭珩:去哪吃?】 “?”谢堂燕愣了一下,【啊?】 【方庭珩:请我吃饭啊,去哪吃?】 【谢堂燕:今晚?华视杯管饭的吧。】 【方庭珩:我不喜欢吃海鲜自助】 谢堂燕挠挠头,拉开车门坐进去,手肘搭在方向盘上发消息【你想吃什么?】 【方庭珩:去你家,你买菜。】 谢堂燕叹气,这小祖宗真难伺候,他敲字【我不会做饭】。 【方庭珩:我会啊。】 谢堂燕服气了,打开地图搜索最近的生鲜超市,打开导航,发动汽车,驶进茫茫的夜色,去给方庭珩买菜。 边修平问【有空吗?出来玩啊。】 谢堂燕发语音说【没空,要买菜】 【边修平:???】 好不容易熬到九点直播结束,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各路名人演员跟在自己的经纪人身后涌出会场,方庭珩也不例外。他走在林旭奇身侧,面带微笑地踏进会客室,各大影视娱乐网站的记者早早候在这里,两眼放光,期待能捕捉到第一手的爆炸新闻。 “这位是我们的年度新人,方庭珩先生。”主持人介绍道。 方庭珩站定在簇拥如花束的话筒前作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方庭珩。” “方先生,听说您参演了一部电影,方便透露一下吗?”举着“华乾娱乐”话筒的记者问。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华家派来打广告的人,方庭珩乐意给谢堂燕的好兄弟一个面子:“是的,目前正在后期制作中。” “请问是什么题材的呢?”华乾娱乐的记者问。 “社会现实题材的。”方庭珩笑了笑,“当下大家关注的问题,养老方面。” “方先生,您准备转型电影了吗?”举着飞鱼广告标签的话筒的记者问。 得,又一个打广告的,方庭珩从善如流:“我比较看重剧本,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只要适合我,我都会考虑的。我目前在拍一部电视剧,律政题材。” “方先生,您有演偶像剧的打算吗?”千浪娱乐的记者满含期待地问。 方庭珩摇头:“暂时没有这个计划,如果有好的故事,我会考虑的。”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没有贬低偶像剧,又表达出未来的规划。 千浪娱乐的记者又问:“您的行踪低调,很多粉丝想要更加了解您,请问您考虑过上综艺节目或者参加真人秀吗?” 方庭珩温柔地笑开,他的眼睛极漂亮,笑起来宛若阳光倾洒:“谢谢大家对我的关注,我希望大家多关注我的作品,因为我本人的生活没什么值得展现的。” “方先生!”一名站在外围的男记者跳起来喊,“您是单身吗?” 里面的记者纷纷转头,拿着飞鱼广告话筒的记者皱起眉毛,随时准备救场。这些记者的站位颇有讲究,机构大、资金雄厚的记者站在里面,花边小报记者站在外围。大机构的记者提问完有返点红包拿,问的问题偏温和,而小报记者没那么多顾忌,出一个爆款新闻就够他们吃一年了。 “目前是。”方庭珩说,他短促地皱了一下眉毛,显然不喜别人打探他的私生活,“还有别的问题吗?” “您为什么选择做演员呢?”黄豆网的记者问。 方庭珩眉眼舒展,说:“我想体验不同人的人生,那让我感到充实和快乐。”他想到了什么,加了一句,“现在的我,是最充实和最快乐的。” 十分钟提问时间到,林旭奇朝方庭珩招手,方庭珩对记者们说:“下次见。”转身朝林旭奇走去。 林旭奇问:“去吃饭吗?” “不了,我等会儿有饭局。”方庭珩说,“你去吧,多吃点。” “这么忙?”林旭奇怀疑的眼神落到方庭珩身上,“你不会背着我做坏事吧?” “怎么会。”方庭珩安抚他,“我有分寸。” 林旭奇半信半疑,方庭珩推着他的肩膀一路将他推到走廊拐弯处:“不送了,拜拜。” “拜拜。”林旭奇说。 谢堂燕在超市里转悠了两圈,挑挑拣拣,买了肉类、蔬菜和水果,和一大包薯片。他给边修平打电话,让边修平派人把方庭珩接到他的城边别墅。 “你终于忍不住下手了?”边修平贱兮兮地问。 “边妈,你真的太八卦了。”谢堂燕懒得理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快点吧,接不到人我告边叔去。” “熊孩子。”边修平挂断电话。 谢堂燕踩了一脚油门,黑色的奥迪在高架桥上穿梭,如一艘行驶在大海中的舰船。 二十分钟后,奥迪车倒进车库,谢堂燕拎着超市买来的食材走出来,看到一辆白色SUV停在院子门口,方庭珩推门下车,朝谢堂燕笑着挥手:“燕少。” 谢堂燕两只手提着袋子,空不出来手给方庭珩打招呼,他点点头,踏上台阶,放下一个袋子,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 方庭珩快步走到谢堂燕身旁,弯腰提起袋子,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别墅。 入眼是干净整洁甚至有些空荡荡的客厅,谢堂燕说:“随便穿一双拖鞋吧,反正都是新的。” 第二次登堂入室,方庭珩发现谢堂燕这人真的对这些物质的东西不上心,依旧是样板房似的装修风格,他怀疑谢堂燕买了房压根没想过住。 谢堂燕将袋子放在餐桌上,懒散地说:“你不喜欢吃海鲜,我买了鸡肉和羊肉。” 方庭珩开始后悔了,其实他没什么忌口,说不喜欢纯粹是为了糊弄谢堂燕的,他说:“其实没那么讨厌。” 谢堂燕瞥他一眼,嗤笑一声:“就知道你骗我,我还买了大闸蟹和青虾。” 方庭珩抿唇,显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对不起。” “小事。”谢堂燕对方庭珩可谓是出奇的大度宽容,他拂开厨房的推拉门,说“交给你了,随便做。” “好。”方庭珩兴致来了,眼瞳中倒映着暖黄的灯光,捋起袖子,掂起两个袋子走进厨房,洗菜切菜。 谢堂燕也没闲着,烧水,择菜,剥蒜,一边干活一边问:“得奖的感觉怎么样?” “一般吧。”方庭珩说,“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激动。” “心态挺好啊,小伙子。”谢堂燕说,他用牙签挑掉虾线,“一直拍戏挺无聊的,你可以去参加个真人秀玩一玩。” “有推荐的吗?”方庭珩问。 “我又不看那些东西。”谢堂燕站起身,弯腰在水槽里洗个手,“你领奖,你父母怎么没来?” “我没告诉他们。”方庭珩将生抽倒进盆中,右手在盆里搅拌,让碎鸡肉均匀上色,“他们不喜欢我当演员,大吵一架后,我离家出走了。” “啧。”谢堂燕舌尖抵在上颚,发出一个气声,“多少回去看看,子欲养而亲不在啊。” “他们控制欲太强了。”方庭珩说。 谢堂燕没说话,他无权置评别人的家事,安安静静地剥了一颗白白胖胖的蒜,放在砧板 上。 方庭珩横拿菜刀将蒜瓣儿拍碎,偏头看过谢堂燕被光影勾勒出的侧脸轮廓:“你父母呢?” “早就不在了。”谢堂燕说,他面无表情,却无端显露出几分脆弱。 方庭珩收回目光,说:“抱歉。” “嗯。”谢堂燕抽了一截厨房纸擦手,“你做饭吧。”他走出厨房,没有停留,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 抽油烟机的声音响起,油爆开的噼啪声、翻炒声、关火的咔嗒声包围着谢堂燕,带给他一种家的感觉。他入神地盯着玻璃门上模糊的人形轮廓,感到心脏塌了一角,饭菜的香味飘出来,他吸吸鼻子,听到轰隆隆的抽油烟机声戛然而止。 方庭珩端着盘子走出来,说:“尝尝怎么样。” 谢堂燕走过去,拿起筷子尝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好吃。” “你平时住哪?”方庭珩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我想换个房子,咱俩合租怎么样?” “我其实不太……”谢堂燕一口回绝。 方庭珩说:“我可以给你做饭。” “……这个嘛。”谢堂燕可耻地心动了,他冷静一会儿,十动然拒,“不行。” 第30章 好好学习考高中! 方庭珩并没有因为谢堂燕的拒绝而歇了心思,回到川南山区,他一边拍戏一边琢磨怎么织个针脚繁密的竹笼把燕子框住。 留在京城的谢堂燕想起来被跟踪的事情,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谢堂燕本就不是宽容大度的人,何况是威胁人身安全的事情,他想了想,和顾书博的经纪公司通电话。 “衣董。”谢堂燕声音严肃,“您现在有空吗?” “您好,谢董。”衣国栋年逾五十,说话办事进退有度,颇为靠谱,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二十分钟后我有个会议。” “好,那我不耽误您的时间,开门见山。”谢堂燕说,“我对顾先生的女儿跟踪我的行为非常不满。” “顾先生的女儿?”衣国栋惊讶道,“跟踪您?” “我查到顾爽有精神病史,请问您这边了解吗?”谢堂燕问。 “什么?抱歉,我不知道。”衣国栋伸手在笔筒中抽出一支笔,拿过一张空白纸写写画画,“请问顾女士伤到您了吗?” “暂时没有,但她坚称她和我有一段过往。”谢堂燕说,“这令我十分担心以后会不会被她骚扰。” “对不起,我这就去查。”衣国栋转头对秘书说,“等会儿的会议取消,把顾书博叫来。”吩咐完,衣国栋继续在电话里说,“谢董不要着急,我明天上午一定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 “好的,麻烦衣董了。”谢堂燕没有过多纠缠,衣国栋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二三十年,堪称人精中的人精。 挂掉电话的谢堂燕抬头看向李晁恩:“让保洁来把我办公室仔仔细细打扫一遍,以及叫保全公司带设备来测一下楼里有没有多余的摄像头。” “好的。”李晁恩点头。 挂掉电话的衣国栋闭上眼睛,烦恼地揉揉太阳穴,倒不是说他怕谢堂燕,而是顾书博这个人很难办。 顾书博年轻时玩得很开,三十五岁才有了顾爽,紧急和顾爽的母亲结婚,奈何过不到一起去,结婚不到一年便离婚了。顾书博十分疼爱顾爽,费老大劲把顾爽的抚养权争到手,也是顾爽的母亲想得开,不带孩子更好嫁人。 顾爽的青春期坎坷无比,单亲家庭,父亲是三金影帝,众人对顾爽的期待过高,青春期的少女本就心性不定,加上压力太大,顾爽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就在这个时候,谢堂燕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大获成功,新闻上满是谢堂燕的大幅半身像,骄傲恣意,年轻俊朗,顺理成章地成为顾爽梦中的白马王子。 顾爽开始疯狂搜集谢堂燕的新闻,奈何身在国外,没有办法见谢堂燕一面,她的精神状态愈加不稳定。十年幻想,一朝成真,顾爽见到谢堂燕,理所当然地将幻想套进现实。 顾书博坚持认为顾爽的脑子没毛病,有的只是性格问题,孤僻和固执罢了。 衣国栋和顾书博是二十来年的老朋友,一起谈过无数次顾爽的问题,无论在电话里还是面对面,顾书博始终不愿意承认顾爽是有问题的,然而顾爽不仅有问题,而且非常严重。 衣国栋叹了一口气,这次他必须要跟顾书博说清楚,顾爽得罪的谢家,不是以往那些无名氏。今天客客气气打来电话的是谢堂燕,下次估计不会打电话,而是直接上门要人了。 毕竟谢家并非商界,政界办事,向来不会走明路。 “砰砰砰。” “进。”衣国栋打起精神,偏头看见顾书博走进来,“坐。” 谢堂燕黑着脸,视线逡巡在桌子上一堆窃听器和监控探头上:“小姑娘挺下本儿。” 李晁恩脸色同样不好,在他眼皮底下居然能出现这种事情,幸好是谢堂燕的狂热粉丝,若是竞争对手,那他们岂不是赔的底裤都没了? “报警吧。”谢堂燕懒洋洋地说,“我是不是太好欺负了?” 李晁恩没搭腔,掏出手机拨通警察局的电话:“喂,您好。” 谢堂燕古怪地笑了两声,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姐,有人欺负我。” “还是顾爽?”谢英卓问。 “她在我办公楼里装了十二个摄像头。”谢堂燕说,他皱起眉头,“我已经报警了。” “好。”谢英卓说,“我催一下进度。” “嗯,谢谢姐。”谢堂燕眯起眼睛,“我只想让她好好治治病。” “知道了。”谢英卓说,“我晚上开会,你去接阳阳。” “……哦。”谢堂燕不情不愿地答应,然后挂掉电话。 傍晚七点,下班。 谢堂燕开着边修平那辆银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中学门口,随手解开领带扔到后排座位,摇下车窗,拆开一袋薯片,嘎吱嘎吱吃着等他的大外甥谢闵阳。 谢闵阳是个混血儿,相貌在一众朴素的初中生中格外显眼,白白净净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浓密卷翘的长睫毛,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活像个洋娃娃。谢闵阳今年十四岁,上初三,青春期的男孩子身材高挑,细胳膊细腿的,站在路边像个电线杆儿。 谢堂燕摁了一下喇叭,谢闵阳看见他,欢快地朝他跑过来:“小舅舅!” “嗯,你妈晚上没空,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谢堂燕说。 “蟹肉煲!”谢闵阳坐进副驾驶,抱着书包,书包半敞开口,里面满满的零食和信封,“小舅,给你吃。”他剥了一块巧克力递给谢堂燕。 谢堂燕嫌弃地瞥了一眼巧克力:“我不吃,你吃吧。”说罢发动汽车离开。 谢闵阳平日里表现得安静懂事,因为早年谢英卓一个人将他拉扯大不容易,但谢堂燕不一样,是一直提供帮助的人,比较谢家其他人,谢闵阳对谢堂燕可谓是亲近至极。 “小舅,今天我们写作文,题目是《我的偶像》。”谢闵阳说,“我写的你。” 谢堂燕乐了:“我有什么可写的。” “你特别好。”谢闵阳不高兴了,“老师居然说你不是正面人物,不让我写你。” 谢堂燕挠挠头:“你老师讲得挺对。”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可写进作文里的,“我是过马路扶老奶奶了还是捐助百十万给希望工程了?都没有,所以没什么可写的。” “小舅,你不要……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妄自菲薄。”谢闵阳皱起眉头,“我要给我妈讲。” “唉唉唉别,小家伙,你犟什么。”谢堂燕知道谢闵阳一旦把这事儿给谢英卓讲了,指定得换老师,不值当,他立马转移话题,“想想你高中准备考哪里,你瞅瞅你这,天天情书收一堆,白吃白喝的,像话吗?” 谢闵阳不说话了。 车辆下了高架桥,驶进停车场,谢堂燕带谢闵阳来到一栋人潮涌动的综合商场,停好车,他低头扫了一眼手机【方庭珩:[大熊猫视频]】,他点开视频,一分多钟的短片,方庭珩的声线温柔迷人,【这里是潘柳野生动物园大熊猫展馆……】 【谢堂燕:打算转行动物世界啊?】 【方庭珩:那我得去跟赵老师取取经。】 【谢堂燕:拍的挺好。】 【方庭珩:梁导在旁边指导着,必须好。】 【谢堂燕:两天不见,你谄媚不少。】 【方庭珩:这不是为了生活嘛。】 谢堂燕正想和方庭珩继续贫,谢闵阳敲敲车窗:“小舅,走啊?” “好。”谢堂燕推开车门,刚想开口说话,听到一个女声由远及近:“谢、谢闵阳?” 谢堂燕没来得及转头,他大外甥呲溜一下藏到他身后:“小舅,求掩护!” 唤人的女孩子有一副甜美的长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对谢堂燕说:“您好。” “你好。”谢堂燕动了一下肩膀,把谢闵阳的手拍掉,“你是阳阳的同学?” “是的,我是班长。”女孩子说。 谢堂燕眼神飘了一下,他听这句话不太舒服,女孩子的语气中的自傲并不讨人喜欢。 “我们走吧。”谢闵阳小声说。 “谢闵阳,我看到你了!”小个子女孩围着谢堂燕转了个圈儿,“你这个大傻子!” 谢闵阳拽着谢堂燕转个圈,谢堂燕对这种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失去耐心,一巴掌把大外甥拍到一旁,对女孩子说:“我们有事,你明天再找谢闵阳吧。”说完拽着谢闵阳离开。 谢闵阳嘟哝道:“小舅,她有毛病,你别理她。” “她有什么毛病?”谢堂燕问。 “她看我可不顺眼了,非说我刁难她。”谢闵阳说,“她笨死了,好多特别简单的题都不会,下课总是来问我,耽误我做题的时间。” “……”谢堂燕瞥了一眼大外甥的相貌,觉得这家伙虽然脑子缺根弦但靠脸找对象没问题,于是说,“好好学习,以后别理她,她是嫉妒你学习好。” “哦,好,小舅你说得对。”谢闵阳引以为然,“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是的,现在中考竞争特别激烈,你一定要给你小舅争光。”谢堂燕鼓动道。 第31章 不要求婚 方庭珩在川南山区拍摄一个半月,整个人晒黑不少。山里信息封闭,信号时断时续,他只能偶尔和谢堂燕发个消息,刷个存在感,他实在不希望杀青后从千浪上刷到谢堂燕和某个女明星的花边新闻。 梁辰对方庭珩逮到机会就摸手机的举动十分好奇:“有女朋友了?” “不是女朋友。”方庭珩说,他关掉手机,随手揣进兜里,笑了一下,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梁导有什么建议吗?” “你看你。”梁辰无可奈何地叹气,“把私生活捂得跟啥似的,没打探两句你就怼我。” “我哪儿敢怼您。”方庭珩低眉顺眼,装成一副天然无害的模样,“我经验太少,该多多向前辈学习。” “……你赶紧闭嘴吧。”梁辰瞅着方庭珩便觉得牙疼,仿佛看到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在他背后晃啊晃,“我不问了行了吧。” “好。”方庭珩笑起来眉眼弯弯,一股子得逞的狡猾劲儿。 千浪热搜:#警察进驻江暖投资#【爆】 小鱼儿游啊游:内部人员泄露消息,警察进驻江暖投资[照片] 迷路迷路不是麋鹿回复:谢堂燕作出事儿了? 清晨的露珠回复:江暖不会要倒闭了吧…… 暖风熏人醉回复:偷税漏税? 一二三木头人:问了一下,江暖投资全面封锁大楼,不会是刑事案件吧…… 紫色//情怀回复:woc这么严肃的吗? 是今夏啊回复:我穷尽脑细胞也没猜出来到底啥事 蹦蹦是跳跳:内部消息,和娱乐圈某巨星有关,是个能把千浪服务器炸成烟花的新闻。 千浪打工仔回复:???我不要加班!!! 数数我的头发有几根回复:放过程序员吧球球你们了 植发好多钱回复:疯狂跟老板暗示加服务器 …… 谢堂燕面对警察,不慌不忙地说:“几位同志,先喝杯水休息休息。” “谢先生,请仔细说一下您被跟踪的经过。”女警察说。 “好的。”谢堂燕讲起一周前的事情。 讲了一阵,谢堂燕端起水杯润润嗓子,轻咳一声,说:“我只想安安静静做生意。” “我理解您的需求。”男警察说,“我姓刘,她姓王,案件如果有进展我们会打电话通知您。” “好的,辛苦了。”谢堂燕点头,客客气气地将两位警察送出办公室。 警察在办公楼里来来回回提取证物,谢堂燕对李晁恩说:“让餐厅多做些饭,给警察同志。” “好的。”李晁恩说。 边修平打来电话,忧心忡忡地问:“事情还没解决吗?” “没有。”谢堂燕说,他气定神闲地拿起一个文件夹,打开,“消息流出了?” “嗯,千浪上已经爆了。”边修平说,“猜什么的都有,猜你破产的最多。” “那敢情好,我破产了就能安心啃你了。”谢堂燕乐呵呵地说,“我不想努力了,边哥。” “来来,帮我管无垠。”边修平鼓动道。 “不了不了。”无垠集团比江暖投资大太多,谢堂燕才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你还挺有学问。”边修平嘱咐,“看着点你的员工,别瞎在千浪上嚼舌根。” “我又管不着他们。”谢堂燕不以为然。 “行吧,海阔把《风起的时候》提送鸿羽奖了。”边修平说,“我跟你讲一声,你上点心。” “点心?什么点心?”谢堂燕随口贫道,“好,知道了。” 边修平挂断电话,谢堂燕数了数方庭珩目前的作品,《纸飞机》、《挂钟》、《风起的时候》,再加上现在拍的《山中来信》,一年的时间,三部电视剧一部电影。他满意地颔首,给左文涛打电话:“文涛。” “谢董。”左文涛说。 “今年鸿羽奖海阔提送了《风起的时候》,你看怎么捧。”谢堂燕细细交代,“不要过火,注意细水长流。” “好的。”左文涛应下,他不忘为自己挣个功劳,“谢董,工作室已经基本实现收支平衡了。” “嗯?”谢堂燕没想过探影工作室能盈利,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你们怎么做的?” “现在工作室员工共有五十二位,分为四个部门,营销中心、设计中心、运营中心以及综合管理部。”左文涛说,“新晋的高层两位,承接营销案例七个,本月流水实现收支平衡。” “可以。”谢堂燕说,“你们多赚的钱不用给江暖,留着作为奖金或者储备资金。” “好的。”同时获得资金和嘉奖,左文涛顿觉干劲儿满满,“多谢谢董。” “谢我干什么,你们应得的。”谢堂燕说,“有什么困难及时和我沟通。” “好。”左文涛挂断电话。 谢堂燕伸个懒腰,拿起需要看的文件,一直工作到傍晚。 金红色的晚霞投射//进巨大的落地窗,一簇一簇云朵被光辉勾勒出分明的轮廓,谢堂燕抬起头,左右活动僵硬的脖颈,放下笔杆。 手机屏幕亮起【方庭珩:我明天杀青。】 【谢堂燕:感觉怎么样?】 【方庭珩:状态不错,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谢堂燕:我扫了一眼,没细看,讲的是法律相关?】 【方庭珩:是的,讲一个拐卖妇女的故事,我演的律师。】 【谢堂燕:你演律师?等预告片我可要好好看一看。】 谢堂燕心里思索一下,给华东胜发消息 【《山中来信》的预告片,你家给我挂个大Banner。】 【华东胜:……Banner没意思,给你搞个固定C位怎么样?】 【谢堂燕:够了,谢谢华哥,华哥真好。】 【华东胜:[锤子]】 聊天窗口切回方庭珩,谢堂燕笑容一滞【方庭珩:你公司出什么事了?】 【谢堂燕:小事,没什么。】 【方庭珩:哦。】 谢堂燕背后一凉,总觉得方庭珩这个“哦”藏着万千小心思,他手速x100,急忙解释【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来我公司,你现在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 【方庭珩:我什么身份?】 谢堂燕苦恼地皱眉,方庭珩刚得奖两个月,而且拿完奖就跑到山区拍戏了,饿得那群娱记嗷嗷叫,势要从方庭珩身上扒下来几条劲爆消息。若是方庭珩杀青后第一个地点是江暖投资,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千浪的热搜,#新晋小生后台大曝光##谢堂燕男女不忌##原来方庭珩的金主是他#。 【谢堂燕:莫挨老子.jpg】 方庭珩“噗嗤”笑出声,对着傻狗表情包乐了半天,【方庭珩:好好我不问了。】 【谢堂燕:行,那还能聊。】 【方庭珩:你吃辣吗?这儿的棒棒鸡特别好吃。】 【谢堂燕:吃,两盒无骨鸡爪,谢谢。】 【方庭珩:收到。】 谢堂燕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恍然不觉刚刚自己类似撒娇的行为有多亲昵,将批阅好的文件发给李晁恩,他盘算着找边修平喝两盅。 【谢堂燕:[啤酒]?】 【边修平:走。】 谢堂燕开车来到无垠集团楼下,看见边修平急急忙忙出来窜上副驾驶:“师傅,去银河城。” “坐好您嘞。”谢堂燕发动汽车,问,“去银河城干嘛?” “陪我买点东西。”边修平说,“我想求婚。” “……?”谢堂燕踩了一脚刹车,“你想干嘛?” “求婚。”边修平表现得坦然无比,“你不觉得我和烟烟到了该结婚的那一步了吗?” “我怎么觉得,我又不是你。”谢堂燕重新起步,“你和烟姐聊过吗?” “给她一个惊喜?”边修平猜测。 “惊吓吧。”谢堂燕把车停在路边,说,“你先冷静一下,我们聊聊。” “怎么?”边修平挠挠头。 “哥,你是真没什么恋爱经验啊。”谢堂燕叹气,“对这种大事,你最好和烟姐通个气,别你一头热,到时候给人吓跑了,你得不偿失。” 边修平开口,一击致命:“问题是,你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恋爱经验啊。” 谢堂燕捂住无形的伤口:“我没让你攻击我。” “哦,抱歉。”边修平点头,“我觉得我们需要实地调查一下,你手机拿来。” “干嘛?”谢堂燕乖乖解锁交出手机。 “问问你一个连的前女友们。”边修平接过手机,下滑列表挑选,“这个眼熟,从秦艳开始吧。”他拨通电话,放在耳边,等了一会儿,“喂,秦女士,别忙着挂,我是边修平。” 谢堂燕捂住眼睛,觉得自己和边修平简直是一对儿不含杂质的纯金傻比。 “我问一个事,假设你谈了一个男朋友,两年了,你觉得跟他挺合拍的,突然有一天,你男朋友跟你求婚了,你会答应吗?”边修平问。 秦艳回答了一会儿,等她说完,边修平说:“好的,知道了,谢谢你。” 挂掉电话,谢堂燕问:“她说什么?” “她说不答应,因为她觉得突袭而不事先沟通是一种不尊重的行为。”边修平沮丧地说,“你赢了。” 谢堂燕拍拍边修平的肩膀:“我觉得秦艳是个格外有想法的女人,烟姐也一样,你再想想吧。” 第32章 套路之王 《山中来信》正式杀青,方庭珩参加完杀青宴坐飞机匆匆赶回帝都,落地时林旭奇在出口接他。 “感觉怎么样?”林旭奇问。 “还好。”方庭珩说,“你手里有质量不错的本子吗?” “有三个,一部婚姻生活片,一部喜剧片,一部科幻片。”林旭奇声音略有得意,“都是电影,清一色男二。” “哦?”方庭珩发出一声疑问,“我行情这么好?” “你,当红实力派演员。”林旭奇拍着胸脯说,“没有背景还能打出这么好的成绩,不捧你捧谁?” 说到没有背景,方庭珩有些心虚,他迅速忽略这句话,另起话题:“最近江暖投资出事了?” “无知网友大惊小怪罢了。”林旭奇说,“谢堂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看那些警察没准就是他喊来的。” 不得不说林旭奇真相了,方庭珩按下别样的心思,说:“回去看看本子。” “好。”林旭奇应道。 谢堂燕遇到了一个难题——顾书博带着顾爽出国了。 衣国栋打来电话,十分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谢董,顾先生实在不听劝,坚持认为顾小姐很健康。” “脑子有病不叫健康。”谢堂燕没好气地说。 “是的,很抱歉我没有拦住他。”衣国栋说,“顾先生是我的多年老友,我替他补偿您可以吗?” 谢堂燕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他缓下语气:“衣董客气,我知道您尽力了,不用……” 话没说完被衣国栋打断:“我坚持补偿您,这样吧,我接管了顾先生的一套房产,转给您做赔礼,您什么时候来办手续?” 谢堂燕愣了愣:“我其实不缺……” “谢董。”衣国栋说,“顾女士冒犯了您的权益,您理应得到赔偿,这套房产本就是顾女士欠您的,您就不要推拒了。如果您觉得麻烦,我可以用市面价格换算成现金打到您账户里。” “……”谢堂燕咬了下后槽牙,没看出来衣国栋是个这么较真的人,他叹气,“房子不必了,你打钱吧。” “好的。”衣国栋心中松了口气,能用钱解决的事最好不要留人情,人情债是一个很令人头疼的东西。 “账户的事由我的秘书李晁恩和您对接。”谢堂燕说,“衣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衣国栋挂断电话。 谢堂燕低头看文件夹,皱起眉毛,文件上是最近的一个项目,项目有趣,前途广阔,问题是,项目负责人不愿意遣散原项目组的员工。 江暖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有两大业务板块,一是原生孵化项目,二是收购与并购,现在出问题的项目是并购项目。按照谢堂燕原本的构想,花一笔钱买个框架回来,放自己的人上去运营,绝对能把这个项目做得比之前更好。如今钱准备好了,谈判桌上拉锯战,卡在原项目员工的去留问题,不由得让谢堂燕头疼。他派人考察过这个项目,让冉蔚亲自过去工作半个月,得到的答复是项目的层级沟通出现严重障碍,需要换人。 没看一会儿,谢堂燕接到冉蔚的电话:“你好?” “谢董,我是冉蔚。”冉蔚说,“我刚和乐动公司谈完,他们的底线是保留百分之二十的员工份额,我想问一下,您的底线是什么?” “我的诉求是把他们的技术部全开掉。”谢堂燕说,“他们只能保留市场推广部。” “他们的推广部只有九个人,他们全公司有一百六十个人。”冉蔚说。 “你去实地考察过,你怎么看?”谢堂燕问。 冉蔚沉吟片刻,说:“审核部门可以外包,技术由我们的人接管,但做内容的确实不好替换。” “嗯,如果按照他们百分之二十的保留比率,要留三十二个人,我觉得不划算。”谢堂燕说,“主要是我不信任他们的人的水平。” “好的,了解,我再努力和他们谈谈。”冉蔚说。 “嗯,有消息随时跟我联系。”谢堂燕挂掉电话,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寥寥几行字勾勒出乐动公司的未来。 工作这东西,忙的时候连轴转,谢堂燕浑然不觉已过饭点,直到手机的消息声让他抬起脑袋【方庭珩:吃饭了吗?】 【谢堂燕:没呢。】 【方庭珩:我在你办公楼下。】 谢堂燕一惊【???】 【方庭珩:没,骗你的。】 谢堂燕并没有立即放心,门被敲响,他说:“进。” 李晁恩拎着一个饭盒走进来:“谢董,一楼大厅来了个骑手,这是他送来的饭,说是您朋友给您做的。” “骑手?”谢堂燕接过饭盒,解开包裹饭盒的塑料袋,里面藏着一张纸条,【我猜你没吃饭。方】,他暗忖,这死狐狸失业了可以去桥底下给人算卦,“我知道了,谢谢。” 李晁恩走出去,顺手关上门。 谢堂燕打开饭盒,香喷喷的饭香弥漫四周,上面是青椒炒肉和西红柿炒鸡蛋,下面是垒得瓷实的白米饭。饭盒旁边放着一双木筷子,以及一块湿纸巾。谢堂燕乐了,还挺贴心,他拾起筷子,扒拉两口饭菜,幸福地眯起眼睛,方庭珩的手艺简直太合他胃口了。上辈子没尝出来绝对是因为病得提不起食欲,这辈子必须要享这个福气。 谢堂燕认真考虑起方庭珩的合租建议,又一次下了否定的决策。 他暂时不想因为自己断送方庭珩的星途,人家是未来的影帝,不是谢堂燕的私家厨子。 【谢堂燕:好吃。】 【方庭珩:合租吗?】 【谢堂燕:不。】 方庭珩挠挠头,体会到久违的无可奈何,这人油盐不进,是一只石头燕子。 【方庭珩:我在选剧本。[照片]】 【谢堂燕:有合适的吗?】 【方庭珩:有一个,但我怕资方钱不够。】 五分钟内结束战斗的谢堂燕满足地打个饱嗝,豪气地敲字【哪个本子,我掏钱。】 燕子上钩了。方庭珩无声地挑起唇角【一个科幻片,《捐爱银行》,故事挺宏大,有一种未来史诗的感觉。】 【谢堂燕:听上去有点意思,你给我讲讲,我懒得看本子了。】 【方庭珩:软科幻,讲一个能储存和借出爱的银行……】他打字速度飞快,几句话描述了一下整个故事的脉络,【你觉得怎么样?】 【谢堂燕:确实是大制作。】 谢堂燕靠在椅子上,拍拍肚皮,大制作才能彰显出方庭珩优秀的演技嘛,他眯起眼睛【尽管接,我帮你。】 方庭珩摊在沙发上的满足动作和谢堂燕一模一样 ,隐形的大尾巴在背后晃啊晃,【好!】接着敲击键盘【你是资方,那我是不是内定了啊?】 谢堂燕猛地坐起身,拍了一下脑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又掉坑里了。 【谢堂燕:……】 【谢堂燕:……】 【谢堂燕:这个本子原本的资方是谁?】 【方庭珩:这个本子还没有资方。】 敢情连筹备选角都没有,纯靠方庭珩一张嘴忽悠,谢堂燕服气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方庭珩:我的良心活蹦乱跳。】 被逼到悬崖顶的谢堂燕不得不想办法转移风险,他脑袋上灯泡一闪,以前一起飙车蹦迪的狐朋狗友们的脸庞浮现在脑海里,他冲进很早就没有发言过的群【谢堂燕:有人吗,接个项目。】 【蒋游:我我我我燕少带带我!】 【崔崖:?】 【何金凯:我可以。】 【龙生泽:带我一个。】 【谢堂燕:电影项目,科幻片,我60%你们40%,出资人挂你们的名字,我以酱油的名义出资。】 【蒋游:哇,好的好的没问题。】 【何金凯:不管底价多少,我要15%的份额。】 【龙生泽:10%】 【崔崖:我10%,给酱油留5%,小朋友没钱挺可怜的。】 【蒋游:我没钱我爸有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谢堂燕:行,明天有空吗?】 【何金凯:有。】 【龙生泽:有。】 【崔崖:有】 【蒋游:有的有的。】 【谢堂燕:明天下午三点,润弘馆见,签合同。】 【蒋游:好嘞,签完去别的地方玩吗?】 【崔崖:燕少好久没一起玩了。】 【龙生泽:出来玩吧。】 【谢堂燕:行行行,明儿见了再说。】 和狐朋狗友拉扯完,谢堂燕切回和方庭珩的聊天窗口【办妥了。】 【方庭珩:用别人的名义出钱?】 【谢堂燕:……能不能给我留点隐私。】 【方庭珩:你真是一个仗义的朋友。】 方庭珩惯着这只掩耳盗铃的傻燕子,他问【那我内定的事,你怎么跟你朋友说?】 谢堂燕狠狠地敲字【说你是我大侄子!】敲完这行字,他摁灭手机,站起身穿上外套,拎起饭盒,下班回家。 李晁恩等在门口,看到他出来,说:“衣董的赔偿款已经到账,共计七百六十万。” “七百多万?”谢堂燕怔愣,“这么多?” “他折算的是一套位于郊区的二百七十平米的独栋别墅。”李晁恩说,“还有刚刚冉总和我说,乐动的项目谈妥了,他们同意只保留推广部和两位高层管理,共计十一人。” “好的,给冉蔚讲,本月绩效翻倍。”谢堂燕点头,抬手摁亮电梯键。 第33章 一起打电玩 谢堂燕到润宏馆时,崔崖、龙生泽、何金凯和蒋游早就围了一桌玩飞行棋,崔崖一巴掌拍到蒋游脑袋上:“你偷我飞机!” 蒋游不服气地哇哇叫:“我哪偷了,明明是你自己菜!” 何金凯充当和事佬:“算啦算啦,不就一个飞机嘛,冷静点。” 龙生泽见怪不怪地抱臂后靠在沙发上,看三个人演小品。 谢堂燕抽了把椅子坐下:“来多久了?” “刚开一盘。”龙生泽说,“燕少怎么想起来拍电影了?” “捧个人。”谢堂燕喝了一口茶水,“顺便赚点钱。” “女朋友?”蒋游猜测。 崔崖又拍了蒋游一巴掌:“什么女朋友,女朋友需要燕少这么拐弯抹角的捧?” “那是谁嘛……”蒋游缩缩脖子,冲崔崖吼,“别打我脑袋,不聪明了都。” “本来就不聪明。”崔崖回嘴。 何金凯问:“朋友?” “嗯。”谢堂燕点头,“他是男主角,剩下的随便吧。” “导演定了吗?”龙生泽问。 “没有。”谢堂燕说,“科幻片,你们觉得谁合适?” 何金凯家中是经营连锁影院的,对电影界熟得不能再熟:“郭义豪,怎么样?” 郭义豪导演,被称为运镜奇才,以出其不意的镜头变幻进行流畅的叙事,最喜欢拍摄软科幻题材和悬疑题材。 谢堂燕点头:“可以。” “那我去联系。”何金凯说。 蒋游家是做连锁餐饮的,对电影一窍不通,他挠挠头:“宣传的时候我可以把海报印我家奶茶杯上。” “行啊。”谢堂燕拿出几份合同书放在桌子上,“都签了吧。” 何金凯拿起笔签上名字,崔崖、蒋游和龙生泽也陆续签上。 “正事儿谈完了,我们去哪玩?”蒋游迫不及待地问。 “蹦迪、飙车、还是钓妹?”崔崖问。 “没意思,每次都这一套。”龙生泽趴在桌子上闷闷地说。 “你说。”崔崖踢了一脚龙生泽。 “我们去电玩城吧!”蒋游说,“比飞行棋好玩多了。” 几个富二代一听,来了精神:“好好好。” 谢堂燕站起身:“走吧。” “手往上一点,哎,对,离女生近一点,做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深情!”摄像师说,“目光温柔,想象她是你的恋人。” 方庭珩拢起眉毛,对恨不得缩进他怀里的女明星说:“抱歉,我酝酿一下情绪。” “好、好的。”女明星低下头,白皙的脖颈染上一抹嫣红。 方庭珩走到张享旁边,接过水杯,仰头喝尽。 张享问:“方哥,是感觉不太好吗?” “嗯,这里有点热。”方庭珩说,他觉得烦躁,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帝都的六月气温适宜,微风习习,不冷不热,愈发温润英俊的方庭珩完全脱离了刚踏入娱乐圈的青涩懵懂,一举一动仿若君子入画。 歇了一会儿,方庭珩收拾好心情,走到红色幕布前,说:“开始吧。” 黑色的西装,红色的背景,他眉间一点柔情,眼中锋锐尽显,恍若千山雪色,落入其中。他指尖将触未触佳人的肩膀,一进一退,恰好成一幅欲语无言的画卷。 他参与拍摄的是国内TOP2的时尚杂志封面,挑剔的摄影师总算满意,点点头进入下一项。 方庭珩的手机响起,张享摁开,递给方庭珩:“方哥。” “喂,你好?”方庭珩接过手机。 “你好,我是郭义豪,请问是方庭珩方先生吗?” “是的。”方庭珩说。 “关于《捐爱银行》的本子,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碰个面探讨一下。”郭义豪说。 “明天下午两点可以吗?”方庭珩说,“我去找您。” “好的,我在华美影视等您。”郭义豪说。 “好,知道了。”方庭珩挂掉电话,低头捣鼓了一会儿手机【今晚有空吗?】 谢堂燕消息回得挺快【怎么?】 【工作太累,我想出去玩。】 提到出去玩,谢堂燕扫了一眼前阵子和崔崖他们抓到的娃娃,他得意地敲字【带你打电玩怎么样?】 方庭珩挑眉【好啊,五点来接我?】 【谢堂燕:……五点我还没下班。】 【方庭珩:你是个成熟的老板了,要学会自觉翘班。】 谢堂燕本就是个懒散的老板,在方庭珩的鼓动下,他略有意动,偷偷瞥了一眼门口,应该没人找他,他低头在手机上敲字【地址发来。】 【方庭珩:[坐标]】 谢堂燕瞟了一眼挂钟,四点半,他站起来,穿上外套,蹑手蹑脚地走出办公室。 “谢董。”李晁恩抱着文件站在走廊拐弯处,“您要去开会吗?” “不,我有点事,出去一下。”谢堂燕说。 李晁恩是谢堂燕的秘书,自然知道谢堂燕的日程安排,他推了一下眼镜架:“您貌似没有……” “临时加的。”谢堂燕说,“十万火急。” 李晁恩盯着谢堂燕半晌,觉得还是要给领导留个面子,于是说:“好的,您路上小心。” 见李晁恩这样,谢堂燕的良心跳动两下,他急忙冲向电梯,以断绝自己试图回去继续工作的想法。 谢堂燕将车停在路旁的临时车位上,等了约莫五分钟,副驾驶门打开,方庭珩坐进来:“等很久?” “没多久。”谢堂燕说,他看见方庭珩额头上满是汗珠,问,“怎么热成这样?”说着抽张纸递过去。 方庭珩接过纸巾,擦擦额头上的汗,说:“谢谢,摄影棚很热。” “真辛苦。”谢堂燕发动汽车,“走,哥带你好好玩,放松一下。” “好。”方庭珩笑了笑,柔和的目光扫过谢堂燕的侧脸,“我今天接到郭义豪导演的电话,那个项目启动了?” “嗯,你当男一号。”谢堂燕说,“放心吧,宣传铺到位了,绝对能大火一把。” “你把我当个项目投资,怎么只投钱不拿分红啊?”方庭珩问。 谢堂燕噎了一下,说:“你赚的那点儿钱,不够我塞牙缝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方庭珩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谢堂燕,“这是你的分红,我四你六,可以吗?” “……”谢堂燕推了推银行卡,“我不要,你太客气了。” “亲兄弟明算账。”方庭珩说,“多谢你一路扶持。” 谢堂燕急了:“你是不是非得跟我算清楚?” “那你说说,咱俩这关系算什么,包养被包养,还是朋友?”方庭珩问,“朋友的话,你必须收下这张卡。” “我真是服了你。”谢堂燕将银行卡揣进口袋,“满意了吧?” “嗯。”方庭珩盯着谢堂燕的腮帮子,想伸手捏一捏,好悬忍住。 到电玩城,谢堂燕找到个车位停好车,和方庭珩一起走进大厅,买了一把游戏币。 “你想玩什么?”谢堂燕问。 “那个。”方庭珩指了指大厅中央的推币机。 谢堂燕眨眨眼睛,他赌性很小,玩游戏图个乐罢了,对推币机不太感兴趣,既然方庭珩想玩,他多换了一些游戏币放进方庭珩的口袋:“好吧。” 两个男人站在推币机旁,谢堂燕看方庭珩将一个一个游戏币塞进推币机的入口,塞了二十几个,终于有硬币稀稀拉拉往下掉。 “我小时候,爸妈从不让我来电玩城,怕耽误我学习。”方庭珩说,他掏掏口袋,把剩下两个币丢进去,“可是我喜欢无意义地消磨时间,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有意义。” 谢堂燕默默地递给他剩下的游戏币。 方庭珩看着谢堂燕,突然笑起来:“你怎么这么甜啊。” 若是外面的人狗胆包天敢夸谢堂燕甜,怕是直接被丢进鱼塘体验一下和锦鲤嘴对嘴。但说他的人是方庭珩,谢堂燕只是抿唇,没说什么。 “你投几个试试。”方庭珩挪开步伐,把投币口让给谢堂燕。 谢堂燕随便丢了几个币进去,“哗啦”一声,倒下来四五十个游戏币:“啧,今儿运气不错。” 方庭珩弯下腰,将掉下来的游戏币装进口袋,说:“你会抓娃娃吗?” “会啊。”谢堂燕眼睛亮了亮,“我刚刚看到有阿狸玩偶,走,哥给你抓一个去。” “好。”方庭珩跟在谢堂燕身边,试探性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牛逼但不事逼的。”谢堂燕没心没肺地说,他投进三个币,抓住摇杆儿操纵爪子移动,移动到合适的位置,拍一下按钮,爪子向下探,抓取圆滚滚的阿狸脑袋。 试了八次,谢堂燕终于用爪子勾住阿狸的白裤衩扔进出货口,他兴奋地说:“抓到了!” 红色的阿狸玩偶呆萌可爱,谢堂燕拿着阿狸塞进方庭珩怀里:“像不像你?简直一模一样。” 方庭珩哭笑不得:“怎么就像我了。” “神似。”谢堂燕说,他捏捏阿狸的耳朵,笑弯了眼睛,“还挺软。” 不知道谢堂燕究竟在乐什么,方庭珩两只胳膊圈住阿狸,做了一个和阿狸极其相似的困惑表情,逗得谢堂燕笑得更开心了。 方庭珩:“我觉得你笑点有点低。” “我不是……哈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谢堂燕努力为自己的笑点申诉。 第34章 是好朋友啦 十二点刚过,忙碌的江暖大厦气氛陡然轻松起来,员工们或是纷纷掏出饭盒放进微波炉,或是结伴去二楼食堂,又或是接到外卖电话等在电梯口。谢堂燕也不例外,他走进二楼,主食堂、休息区、下午茶简餐区一应俱全,韦宽朝他招手:“谢董!这里!” 谢堂燕脚尖一转,走到韦宽身边坐下:“你打的饭呢?” “小何在排队呢。”韦宽搓搓手,笑得十分谄媚,“听说您最近又搞了个电影项目啊,我能分一杯羹吗?” “你消息怪灵通。”谢堂燕挑起唇角,欣然答应,“行啊。” 韦宽一听,嘴角咧到耳根:“哎这小何怎么还没来,我去看看。谢董您别动,我给您拿两个鸡腿。” 谢堂燕无语地看着韦宽一溜小跑钻进人群里,他一个人坐着无聊,掏出手机摁亮屏幕,左文涛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谢董,鸿羽奖三天后开始,主办方送给工作室五张票,您需要吗?】 鸿羽奖……谢堂燕猛然想起一个半月前边修平跟他说海阔将《风起的时候》提送鸿羽奖的事,他给左文涛发消息【等一下。】转而点开边修平的聊天界面问【《风起》获提名了吗?】 【边修平:???】 【谢堂燕:《风起的时候》,鸿羽奖】 【边修平:哦哦哦,我帮你问问啊。】 【谢堂燕:好。】 “谢董,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和两个鸡腿。”韦宽弯腰把餐盘放在谢堂燕面前,邀功道,“都是特别好吃的菜。” “谢谢。”谢堂燕拾起筷子,对站在桌旁略显局促的韦宽助理何彬说,“坐吧,别紧张。” 何彬今年刚毕业,二十二岁的年轻小伙子,上班第二天就遇上大老板,还是声名远扬的金燕子,未免有些紧张:“我、你、谢董好。” “嗯。”谢堂燕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嚼了嚼,是挺好吃。他很少来二楼餐厅,通常在外面和客户或者狐朋狗友吃饭,对自家公司的饭菜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不了解。 韦宽说:“这是何彬,我助理,今儿上班第二天。” 谢堂燕抬起头,态度温和地说:“跟着韦总多学学,他顺杆儿爬的本事厉害着呢。” “哎,谢董,不带你这样拆台的。”韦宽笑着说。 吃完饭,谢堂燕放下筷子,端起盘子打算去收残处,何彬忙说:“谢董,我来。” “不用,小事儿。”谢堂燕走到收残处,放下盘子,沿着走廊离开。 韦宽对何彬说:“谢董挺好的,你不需要过于谨小慎微。” 何彬点头。 谢堂燕迈进办公室,手机响起,边修平的电话打进来:“糖糖,你大侄子被提名了。” “呦,这么争气。”谢堂燕眉开眼笑。 “我主要不是为了这事打电话,听大龙说你搞了个电影项目?”边修平不满地嚷嚷,“怎么不叫上我啊。” “这不是想着给大龙他们一个机会吗,叫上你大龙还投什么。”谢堂燕说。 “我手里有点闲钱,你那不是60%吗,我出你的一半,怎么样?”边修平讨价还价。 谢堂燕说:“科幻片烧钱,多多益善,打我卡里,谢谢。” “行,今晚到账。”边修平爽快地答应,“你今晚有空吗?和大龙他们攒个局儿。” “有空,让大龙订位,每次都我订。”谢堂燕说。 “好嘞,晚上见。”边修平挂掉电话。 谢堂燕绕到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坐下,盖上绒毯和眼罩,惬意地睡个午觉。 下午四点,谢堂燕合上笔记本电脑,环顾会议桌旁一圈的高管,说:“今天要讲的事就这么多,大家回去整理一下,有问题私下来找我。好了,散会。” 经理们收拾东西离开,李晁恩说:“三点的时候龙生泽先生打来电话,让您开完会给他回一个电话。” “好。”谢堂燕拿出手机,拨通龙生泽的号码,等了一会儿,问,“什么事?” “晚上的局儿订在金海酒家,我带上郭导和编剧,咱们一起吃个饭,你要不要把你捧的人带来,大家相互认识一下?”龙生泽问。 “带是可以带,你跟崔崖、蒋游和金凯说一下,嘴紧一点,不要泄露出去。”谢堂燕说。 “没问题。”龙生泽小声问,“来头大还是……” “他不一样的。”谢堂燕说,“不是什么游戏。” “好,了解了。”龙生泽拍着胸脯说,“哥几个儿什么时候拖过后腿,嘴巴必须严丝合缝的。” 谢堂燕让他逗得直乐:“好好好,晚上见。” “晚上见。”龙生泽挂掉电话。 谢堂燕切到微信页面,点了一下狐狸头的聊天框,【晚上请你吃饭,去吗?】 方庭珩正在和林旭奇商量接哪几个广告,低头看到手机上的消息,没控制住表情笑了一下,林旭奇表情怪异地看着他:“你傻乐什么呢?” “林哥您先歇一会儿,我回个消息。”方庭珩放下文件,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有龙虾吗?】 【谢堂燕:有海参和鲍鱼,单独给你加一份龙虾。】 【方庭珩:去。】 【谢堂燕:你在哪?】 【方庭珩:海阔,来接我?】 【谢堂燕:不,金海酒家,你自己打车去。】 【方庭珩:……】 【方庭珩:你无情。】 【谢堂燕:[转账15元]打车费报销。】 【方庭珩:………………………………】 宝才操作,方庭珩真是捡到鬼了。 晚上,谢堂燕开着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基布利驶进金海酒家的停车场,自从开过边修平的玛莎拉蒂总裁后,他对这个意大利的牌子充满好感,立马花一百万提了一辆白色基布利,代替他常开的奥迪A8。 稳稳地将车停进车位,他推开门下车,倚着车点燃一根香烟,依旧是老习惯,仅仅是点着闻个烟味儿。他给方庭珩发消息【到哪了?】 【方庭珩:桥口,还有两个路口到了。】 【谢堂燕:行,我在停车场等你。】 【方庭珩:好。】 方庭珩坐在车里,盯着谢堂燕发来的后两个字,“等你”,轻轻笑了两声,浅淡中透着几分得意,像是终于得到一点儿甜头。 出租车停在金海酒家停车场门口,方庭珩付账下车,远远看见一个瘦高的男人倚着车门,看着远处发呆。 “燕少。”方庭珩小跑几步停在谢堂燕身边,顺手掐掉谢堂燕指间的烟,“走吧。” “好。”谢堂燕捻了捻指尖,焦油的味道黏在皮肤上,不太好闻。 方庭珩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湿巾,抬起手抓住谢堂燕的手腕,擦掉对方手指的烟味,留下湿巾自带的茶香:“少闻点,二手烟对肺不好。” “啊。”谢堂燕呆呆地看着方庭珩的动作,“哦,好。” 方庭珩被他看得没了脾气,路过垃圾桶扔掉湿巾,两人并肩走进酒楼大厅。 龙生泽站在大厅里,看到他们来了,笑眯眯地迎上来:“燕少,里面请。” “大龙这么客气干什么。”谢堂燕调笑道。 “财神爷,您可别谦虚了。”龙生泽说,“都指着你挣钱呢,赶紧的。” 谢堂燕和方庭珩往里走,走到最里面的包厢,推门进去。蒋游认真的点菜,崔崖在一旁指指点点,边修平听到脚步声,猛地点头:“燕儿,你可来了。” “瞧你这模样,等很久了?”谢堂燕抽个椅子坐在边修平身边。 “崔崖个选择恐惧症,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最近帝都在搞什么空盘计划,吃不完还得挨罚。”边修平抱怨道,“你再不来我就要上手锤他了。” 谢堂燕看向崔崖,崔崖双手举起表示十分无辜。 谢堂燕拍拍手,大家安静下来,他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方庭珩。” “……是你。”蒋游恍然大悟,“你不就是那个……前阵子得什么奖来着,华视杯的那个新人?” “是的。”方庭珩表现得落落大方。 “厉害了,我看过你演的《挂钟》,真的很好。”崔崖说,“我是崔崖,这小孩儿是蒋游。”他敲了一下蒋游的脑袋,“别理他,他傻得很。” “龙生泽。”龙生泽说,他指了一下//身边的两个人,“这位是郭义豪郭导,想必你们之前见过了,这位女士是卫向风卫编剧。” “您好。”方庭珩对郭义豪和卫向风点头示意。 “金凯呢?”谢堂燕问。 “今儿下午带小情儿出去扫街,过来的时候被车刮了。”龙生泽说,“刚处理完,等会儿到。” “带小情儿来?”边修平皱眉,“让他靠谱点,咱这是正儿八经的局儿。” “不会的,他知道分寸。”龙生泽说。 这一会儿的功夫,凉菜上来,谢堂燕对服务员说:“麻烦再上一份蕨根粉,以及热菜加一份澳洲龙虾。”说完他端起蕨根粉放在自个儿面前,略带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特喜欢吃这东西。” “没事,哪能缺了燕少的呢。”崔崖摆摆手。 谢堂燕转头对方庭珩说:“你尝尝,酸辣爽口。” 方庭珩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谢堂燕像只讨食的鸟儿般急切地问:“好吃吗好吃吗?” 方庭珩努力咽下嘴巴里的粉丝,点头:“好吃。” 得到赞赏的谢堂燕这才老老实实地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满足地吃起来。 第35章 第二颗星星 谢堂燕终是拒了鸿羽奖的VIP票,他面临着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相亲。 谢英卓作为谢堂燕的大姐,半逼半诱的把谢堂燕骗进一家茶室,开口第一句话:“燕儿二十六了吧?” “嗯。”谢堂燕脑门上亮起一个红灯,“怎、怎么的?” “别紧张。”谢英卓安抚的微笑,她越是笑,越是吓得谢堂燕忍不住后退:“姐,你别笑了。” “怎么最近没见你谈朋友?”谢英卓问。 自打过年后,谢堂燕被顾爽折腾了那么一遭,整整老实了半年,一头扎进事业里,早九晚六,勤勤恳恳,仿若变了个人,用边修平的话说,海王从良了。 “不太想。”谢堂燕磨磨蹭蹭坐下,给自己倒杯茶,“我需要调整一下状态,修身养性。” 谢英卓眯起眼睛:“心里有人了?” “啊?”谢堂燕茶杯没端稳,差点烫着自己,“我没有,别瞎猜,毁我清誉。” “大小伙子一个,毛毛躁躁的。”谢英卓抽了两张纸巾擦掉落在桌子上的茶水,“小玥跟华家大姑娘跑了,好歹有个归宿,咱们这一辈六个,就剩你单着,不孤独吗?” “你不也单着的。”谢堂燕嘟嘟囔囔。 “我有阳阳。”谢英卓瞪他一眼,“别扯我,你认真点。” “姐,我特别认真,可是我认真没用啊。”谢堂燕冤枉地摊手,“被神经病死缠烂打一个月,还不许我冷静冷静独自疗伤了?” “半年,够了吧。”谢英卓催促,“赶紧收拾好你的玻璃心谈对象去。” “精挑细选,慢慢来,别着急。”谢堂燕拖长声音,“实在不行我领养个孩子去。” 谢英卓冷漠地说:“你的年龄不符合领养法。” “……”谢堂燕摸摸鼻尖。 鸿羽奖颁奖现场。 左文涛和韩舒雅出席,两人带了三个商业伙伴,正好填满五个VIP座位。 “左总比较看好谁?”坐在左文涛左手边的商业伙伴之一毕诚辉问。 “有几个我投的小朋友。”左文涛说,“毕总的意向呢?” “我没有左总懂行,只是来看看。”毕诚辉谦虚地说,“前阵子拿了华视杯的那个演员,姓方的,左总认识吗?” “不太认识。”左文涛说,“我挺看好他,希望有机会日后合作。” “我查了一下,他是海阔的人。”毕诚辉摸着下巴说,“唉,难挖。” “是啊,海阔手底下怎么可能挖到人。”左文涛说,“晚会开始了。” 方庭珩的座位在第三排中央,他半年前拿过华视杯新人奖,身份不一样,是耀眼的明日之星,如果这次还能拿奖,那么他必将跻身一线。 漫长的开场白和颁奖仪式,一波人来一波人往,终于到了方庭珩的提名项目——最佳新人奖。与华视杯的电视界大奖不同,鸿羽奖是针对电影界,华视杯的“最佳男主角”被称为“视帝”,鸿羽奖的“最佳男主角”是电影界三金之一,拿了它,就可以被称为“影帝”了。 最佳新人奖是正式迈入电影界的金卡,在全网直播、万众瞩目下,颁奖嘉宾拆开信封,激动地宣布:“最佳新人奖得主是——《风起的时候》方庭珩!” 掌声如雷,方庭珩站起身,与辜舟导演拥抱,穿过人群,走上台,站定在颁奖嘉宾田静芝身旁,接过话筒说:“谢谢田姐。”惯例扫视人群,果然没有谢堂燕的身影,他的眼神落在VIP座位上,左文涛,他认识这个人,《挂钟》的主要资方。 “得到这个奖我非常高兴,心情激动。”方庭珩笑着说,丝毫看不出“心情激动”的样子,或许是他本身不太在乎这些外物,“《风起的时候》是我参与的第一部 电影,感谢辜舟导演对我的悉心栽培,参演这部戏让我收获了很多,经验、能力、以及友情。电视剧和电影不同,电影的节奏更快,情节更紧凑,更考验演员演技的张力和爆发力,很高兴我的演技受到鸿羽奖众多评委的认可,今后我会更加努力,献上更优秀的作品。” 不像得华视杯时的敷衍,这回他认真了不少,一年多的摸爬滚打使他迅速成长起来,他本就聪明机灵,如今处事多了细心和周到,成功立起一个温柔谦和的君子人设。 说完又是一片掌声响起,方庭珩鞠个躬,捧着奖杯回到座位。坐在位子上,他低下头,用指尖慢慢的擦拭奖杯,这曾是他的梦,现在,他走出了第一步。 国内三座电影界金奖,鸿羽奖,金橡木奖,飞鹰奖,任何一个奖拿下最佳男主角,都可以被称为“影帝”。建国以来,一共出过两个三金影帝,一个是九十年代的杨鹤溪,一个就是已经出国的顾书博。方庭珩知道自己天赋有限,只求一个“影帝”名号,一来为了梦想,二来为了配得上谢堂燕,三来为了衣锦还乡拜访他久未谋面的父母。 客观来说,方庭珩其实是个理智到可怕的人,除了谢堂燕的行为在他的意料之外,剩下的,他均有预期设想。他将梦想和能力分得清楚,冷静克制和步步为营,如一位运筹帷幄的谋士,布下天罗地网,燕子和影帝,他可以兼得。 “感觉怎么样?”辜舟问。 “还好。”方庭珩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沉下去,不要飘,“有点可惜,朋友没来。” “你一个人来的。”辜舟说,“我看到了。” “嗯。”方庭珩说,“是的。” “我第一次得奖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辜舟目视前方,仿佛拾起记忆中的一片贝壳,“有的时候,生活就是一个人的旅行。” “是啊。”方庭珩笑起来,“不过我平常有人陪的,这次是特殊情况。”他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过两天他忙完就要请我吃饭了。” 不出方庭珩所料,鸿羽奖谢幕后第二天,谢堂燕的短信如期而至【抱歉,昨天有事,今晚有空吗,请你吃饭。】 【方庭珩:好。】 【谢堂燕:骑马去吗?】 【方庭珩:去,拍《山中来信》的时候我学过骑马。】 【谢堂燕:行,你在哪?】 【方庭珩:说个地址,我自己打车去。】 【谢堂燕:……挺自觉,京西的明达会馆。】 【方庭珩:好的。】 明达会馆是何金凯的产业,谢堂燕喜欢玩车,对养马一窍不通。何金凯则颇喜欢养马,甚至花一千八百万买了一匹金色的种公顶级赛马放在马场里养着。 谢堂燕不懂养马,但他喜欢看马,刚好何金凯的马跟博物馆陈列似的,就没有品相差的。作为何金凯的好兄弟,谢堂燕来明达会馆玩,自然是VVVVIP待遇。 方庭珩推门进入明达会馆,服务生走过来好声好气地问:“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有,姓谢的一位先生。”方庭珩谨慎地说,人多嘴杂,他昨天刚上过电视直播,有一张人尽皆知的脸,他虽然极其想让所有人知道谢堂燕是他金主,前提是这话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而不是某个小道消息传出来。 “小李,你去接待别的客人吧,这个人是贵客。”何金凯叼着烟走过来,笑嘻嘻地说,“跟我来。” 走过长廊,停在包厢前,何金凯的手还没推开门,就听到谢堂燕阴阳怪气地说:“张老板这就不地道了。” “怎么了?”何金凯掐掉烟,随手丢进垃圾桶,推开门,“人接来了。” 从方庭珩的角度看,谢堂燕凌厉的眉眼仿若迎风亮翅的黑羽燕,漂亮得令人心悸。 “坐这。”谢堂燕拍拍身旁的位置,转而向桌子对面的秃头男人说,“初来乍到,您最好先去京城遛两圈,打听打听我谢堂燕的名声,再来跟我提要求。”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冷淡地说,“金凯,我去后院看看金狮,你和张老板好好聊聊。” “好嘞。”何金凯暗自懊恼,他出去一根烟的功夫,这个傻子老板就把谢堂燕得罪了,真行。 谢堂燕站起身,冷峻的面庞倏忽变得柔和,说:“马厩里有蚊虫,你喷点花露水再去。” “好。”方庭珩应下,两个人走出包厢。 谢堂燕闭口不谈刚刚发生的风波,气氛有些压抑,方庭珩开口:“你最近在找女朋友?” “?”谢堂燕偏头看他。 “千浪上满是关于你的新闻。”方庭珩说,“找到合适的了吗?” “目前没有。”谢堂燕满不在乎地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反正到最后都不合适。” “你理想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方庭珩好奇地问。 “我爸妈那样的。”谢堂燕说,他抬手从书架隔层拿下一瓶花露水,仔细喷在方庭珩周身,“可能永远也遇不到了,那样的感情惹得天妒。” “谢堂燕。”方庭珩突然开口,目光烁烁,“我从未掩盖过我的目的。” 谢堂燕喷花露水的食指微顿,接着装作没有听到的继续喷洒。 “你没有明确拒绝过。”方庭珩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考虑?” “你应该设想过捅破窗户纸的后果。”谢堂燕盖上花露水的盖子,“所以我选择一条会让你难过的回答,后面的日子,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第36章 打架 气氛凝滞,蓝色的花露水瓶被放在书架上,微不可闻的“啪嗒”声击断了方庭珩绷成一根线的神经,他一只手抓住谢堂燕的手腕,一只手向上抓住谢堂燕的领口,将对方掼到书架上,小心地避开坚硬的书脊,声音低而沉稳:“不行。” 谢堂燕盯着方庭珩额头垂下的几缕碎发,若不是他的手腕感受到几分濡湿,他几乎要被方庭珩的故作镇定骗过去了。黑亮的瞳仁,如燕子的长羽,将方庭珩的狼狈剜出来摆在面前,谢堂燕开口:“你在害怕。” 紧攥着手腕的手掌微微颤抖,是历经恐惧后柔弱的哀求,方庭珩松开抓住谢堂燕领口的手,偏过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我没有。” 见他这样,谢堂燕站直身体,反而不好意思步步紧逼,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说:“我们去看金狮吧。” 谢堂燕想息事宁人,方庭珩却不想,他抬起头,眼中清凌的光芒昭示着他已然捡回理智,并准备主动出击:“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但有用。”谢堂燕双手揣兜,“何况怎么解决问题?把你敲昏了丢进护城河喂鱼?” “……那倒不必。”方庭珩追上谢堂燕的脚步,分析道,“话已说开,无论今天能不能解决,除非你能接受我,否则以后你都会躲着我。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聪明。”谢堂燕漫不经心地夸赞。 “既然这样。”方庭珩停顿了一下,快走几步挡在谢堂燕面前,笑得狡黠,“不介意我讨点绝交费吧?” “?”谢堂燕愣住,眨眨眼睛,没有理解方庭珩的意思。 方庭珩凑近他,在谢堂燕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转瞬即逝,就在谢堂燕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之前,他拔腿就跑:“这次就不用报销打车费了!” 谢堂燕站在原地看方庭珩跑得没影儿,无奈地低头笑了笑,恼怒没有多少,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和一丝丝涌动的快乐。 被同一个男人偷袭了两次,谢堂燕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揉揉脸颊,倏忽失去了看顶级赛马的兴趣,溜溜达达回到包厢,对诧异的何金凯说:“上两瓶酒,咱哥俩不醉不归。” - 谢堂燕果然如方庭珩分析的那样,再没有主动找过方庭珩或者回方庭珩消息,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甚至在任何花边小报上都找不到他的痕迹。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很多人猜测谢堂燕浪子回头,被绑去和千金小姐结婚了。 实际上,谢堂燕躲回岐城孙家享清净,什么相亲啊找对象啊,通通和他没有关系。 “堂燕来了,可要尝一尝我的珍藏。”孙泽趴在酒柜里,从最深处扒出来一瓶红酒,“这是一零年的罗曼尼康帝,康家那小子赌输了给我的。” “顶级品牌啊。”谢堂燕蹲在孙泽身旁,两个人凑在一块儿稀罕地研究酒瓶上的字母,“我不懂这些,你给我讲讲。” 听谢堂燕这样说,孙泽来了兴致,站起来拉着谢堂燕的胳膊:“表弟啊,这罗曼尼康帝,是天下第一酒庄。” “你瞧你那语气,跟武侠小说似的。”谢堂燕嫌弃地说。 “哎,你懂个锤子。”孙泽晃了晃酒瓶,“这祖宗一瓶两三万,康二供神一样供着它。” “赶紧打开,让我外公和大外公都尝尝。”谢堂燕催促他。 孙泽犹豫半晌:“要不算了……” “拿都拿出来了。”谢堂燕一把抢过酒瓶,拿起开瓶器在孙泽心痛至极的注视下拽出木塞,找了两个玻璃杯咕咚咕咚倒进去。 孙泽心疼地叫唤:“少倒点,你个败家子。” 谢堂燕手下留情,剩了半瓶还给孙泽:“给你留点。”说罢端起酒杯,玻璃切割的亮面透出酒液纯正浓厚的石榴红,一股专属于葡萄的香味弥漫开来,接着是馥郁的酒香。 孙泽一边摇晃玻璃杯醒酒,一边和谢堂燕扯闲篇:“听说你在帝都遇上了点麻烦,解决了吗?” “算是解决了。”谢堂燕含糊地说,他低头抿一口酒,被干红的涩味齁的呲牙咧嘴,“不好喝。” “……”孙泽嫌弃的眼神在谢堂燕身上停留一瞬,伸手拿过酒杯,“我给我外公喝去。” “去吧去吧。”谢堂燕大度地摆手。 孙泽气得站起身离开,就在他快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谢堂燕的声音响起:“表哥,你遇到过爱情吗?” “没喝多就别说醉话。”孙泽耸肩,走出客厅。 - 何金凯、崔崖和蒋游三个富二代张罗起《捐爱银行》的拍摄班子,七借八请总算凑齐了一套班子,可以摆桌开拍了。 郭义豪本想在开拍当天全剧组聚个餐,何金凯拒绝道:“大头不是我们,我们顶多算个小喽罗。” 郭义豪估摸着大佬是谢堂燕,索性闭上嘴巴好好拍戏,毕竟谢堂燕不是谁都能讨好的。 一日又一日,生活单调乏味,看剧本、背台词、拍戏,方庭珩全身心投入拍摄中,就算没有他的戏份,他也会坐在片场里搭把手帮帮忙。 张享递来一杯水,说:“方哥,歇一会儿吧。” “哦,好。”嘴上这样答应,方庭珩没有坐下,他拿起剧本,对张享说,“我找郭导有点事,等会儿你先下班吧,不用管我。” “那哪儿行呢。”张享佩服地看着方庭珩,“方哥拿奖后更努力了,真令人敬佩。” “瞎说什么呢。”方庭珩哭笑不得,“你晚上不是还有约会,快去陪女朋友吧,别在我这里耗着了。” “好。”张享毫无心理障碍地答应,方庭珩是个让人非常放心的演员,细心聪明不找事,不像那些事多爱耍大牌的花瓶们。 - 谢堂燕在岐城住了一个月,远程处理公司的事务,在李晁恩左催右催下,终于松口决定回帝都。 临行前,宋南莲准备了一大堆行李,杂七杂八什么都有,自己做的桂花糕、绿豆糕,烤的曲奇、蛋挞和松饼。谢堂燕皱着眉头:“外婆,这些东西会压坏的。” “怎么会,这些你放在包里背着走,衣服什么的托运嘛。”宋南莲说。 “是啊,你外婆专门做给你吃的。”孙振航帮腔。 “好好好。”谢堂燕顺从地低头,背上装满零食的包,提起行李箱放进孙泽的车的后备箱,“我走啦,外公外婆再见。” “再见,过年再来啊。”宋南莲挥手说。 “好。”谢堂燕乖巧地应道。 “带个对象回来。”孙振航虎着脸交代。 “……那可能难点。”谢堂燕窜进副驾驶,关上门,“快走快走。” 孙泽发动汽车,轰一脚油门,在后视镜里看到孙振航挥起的拐杖,这才明白谢堂燕跑那么快的原因。 上了飞机,谢堂燕掏出眼罩,戴在头上,迷迷糊糊陷入梦中。 梦中是前世死后的画面,他以第三人的角度观看。 他自己的身体在方庭珩怀里失去生机,三十二岁的男人有一双清澈执拗的眼睛,旅社老板将温凉的尸体放在床板上,拿起谢堂燕的手机,拨通通讯录排名第一的电话:“喂,您好,请问您认识谢堂燕吗?” 一句话,开启了持续两年的战争。 谢英卓领回谢堂燕的尸体,报警谋杀,交由法医做尸检,得到蓖麻毒中毒的死亡报告。 谢建昌的外孙张诚朔认罪,承认自己为改谢姓投毒杀害谢堂燕的犯罪事实。 重击之下,谢建盛和孙振航双双住院。 谢堂燕葬入谢家墓园。 风吹过,万籁寂静。 “Ladies and gentlemen……” 谢堂燕被通知声吵醒,眨眼间,前世的事情忘却了七七八八,他只当自己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飞机降落,停泊在廊桥口,谢堂燕站起身,伸手拿下行李架上的背包,随人群走出飞机,迈入廊桥。在托运转盘前等十五分钟,谢堂燕弯腰拾起自己的箱子,拖行走过长长的通道。 出口,边修平和余烟并肩站在不远处,谢堂燕走过去:“烟姐,今天有空啦?” “专门请假来接你的。”余烟微笑说,“听修平说你去岐城歇歇,这一歇就是一个月。” “外婆做饭太好吃了。”谢堂燕耍嘴皮子,“我舍不得走。” “嗨呀,你故意馋死我吧。”余烟说。 “烟姐今天心情很好啊?”谢堂燕敏锐的察觉到余烟的话明显比以前多。 边修平从鼻孔中哼出一声:“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媳妇儿。” “呦?有情况。”谢堂燕瞥了边修平一眼,“你们谈过了?” “修平傻乎乎的。”余烟说,“他订了一个特别豪华的包厢,郑重其事地坐在里面,我以为他要跟我分手。” 边修平摸摸鼻子:“第一次嘛,业务不熟练。” 听到第一次,余烟嗔怪地看他:“你想多来几次?” “不了不了,太麻烦。”边修平求生欲点满,朝谢堂燕使眼色,“晁恩说让你给他去个电话,听语气事情挺急的。” “好。”谢堂燕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晁恩,什么事?” “谢董,方先生和人打架了。”李晁恩说。 第37章 主要是想打架了 谢堂燕沉默一会儿,说:“等会儿我再打给你。”他挂掉电话,转头对边修平说,“出了些事,今天可能没时间聚。” “你忙你的。”边修平理解地点点头,又关切地问,“你自己能解决吗?” “解决不了来找你。”谢堂燕笑着说,他打开千浪,查看热搜榜,果然高挂第一位的是#方庭珩柳盛翎#,想来柳盛翎就是方庭珩打的人了。 千浪热搜榜TOP1 #方庭珩柳盛翎#【爆】 大风车吱悠悠地转: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小姐妹去探方哥的班,本想站远一点不要打扰到方哥拍戏,通过镜头看到一个男的推了方哥一下,然后两人就打起来了。[图片][图片][图片] 开开等你回来回复:私生滚!方哥的新项目根本不让探班! 庭中玉回复:没有视频口说无凭,私生滚! 不是不是鱼籽回复:那个男的背影好眼熟…… 彩色的灯球回复:好像是柳盛翎? …… 谢堂燕心里有数,他重新打给李晁恩:“来机场接我,去延擎影视城。” “好的。”李晁恩回答。 谢堂燕挂掉电话,蒋游立马打了进来:“燕少……”他的声音犹豫着说,“您看到新闻了吗?” “嗯,刚刚看到。”谢堂燕的声音平缓没有波动,更把蒋游吓得心跳七上八下:“就、就我一个没看住就……” “何金凯怎么说?”谢堂燕打断他吞吞吐吐的话问道。 “金凯他抽烟去了。”蒋游说,“让、让我来道歉。” “金凯回来让他自己给我打电话。”谢堂燕干脆利落挂掉电话,对边修平说,“先走了,回见。” “好。”边修平善意的提醒,“别生气,气坏了不划算。” “嗯。”谢堂燕看着边修平和余烟离开的背影,烦躁地搓搓手指,碍于机场大厅不让点烟,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了几圈,拖着箱子走到出口处,等李晁恩来接。 延擎影视城,捐爱银行拍摄片场。 “金凯。”蒋游愁眉苦脸地把手机放进口袋,“燕少让你自己给他打电话。” 何金凯的手抖了一下,苦笑着说:“我不敢。” “那咋办啊。”蒋游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事情的起因很白痴,何金凯踹掉谈了两个星期的情儿,叫上同样无所事事的蒋游去酒吧撒钱玩。一个腰细腿长满脸油彩的男人过来搭讪,蒋游是直的,赶忙挥手拒绝。何金凯男女不忌,于是他和男人愉快地勾搭上,一夜情后男人洗干净脸,何金凯发现这人是《万星出道会》选秀节目的全国总决赛第三名柳盛翎。 何金凯是个心大的主儿,大手一挥包下柳盛翎,资源人脉全数奉上,让柳盛翎过了一个月风光日子。何金凯虽然混不吝,但他知进退,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自然把捐爱银行和方庭珩的事捂得严严实实。然而柳盛翎嫉妒心强且没有自知之明,总把自己当做何金凯的正牌对象,管这管那,烦得何金凯琢磨着挑个时间准备踹了柳盛翎。 一次吵架后,何金凯开着车到拍摄片场探班,询问一下资金情况,柳盛翎跟踪而来,指责正在和何金凯谈话的方庭珩为“狐狸精”,“自己没有金主就想撬别人墙角”、“居心叵测道貌岸然”之类的话劈头盖脸砸向两人。 方庭珩没有金主的事情圈内皆知,他本人更是公认的实力派演员,单单这一点,就惹的柳盛翎嫉妒不已。如今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傍上的金大腿和方庭珩坐一起谈生意,柳盛翎心中的柠檬树扑扑楞楞地晃掉一地果子。 面对指责,何金凯懵了一下,他还没说话,方庭珩覆上他的手,对情绪上头的柳盛翎说:“他投资八千万让我做电影男主角,你算什么东西?”语气轻蔑至极,眼神中讥讽的光芒仿若捅穿了柳盛翎的自尊心。 情急之下柳盛翎推了方庭珩一把,方庭珩顺势挥起拳头跟柳盛翎打起来。 莫名其妙满头问号的何金凯忙叫人过来拉开两人,他混迹娱乐圈多年,敏感的察觉到闪光灯一晃而过,他让蒋游给谢堂燕打电话,自己则拿着手机联系各大水军开始运作。 何金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方庭珩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他为啥要这么说?”蒋游问。 “我哪知道?你问他去啊。”何金凯苦哈哈地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这都什么破事儿。” 谢堂燕赶到延擎影视城,郭义豪站在门口的迎他:“燕少。” “方庭珩呢?”谢堂燕问。 “在里面坐着。”郭义豪说。 “伤到没有?”谢堂燕问。 “下巴蹭破了一点,可以化妆挡住。”郭义豪回答。 “行,带我去何金凯那。”谢堂燕说。 “这边,啊?……好,跟我来。”郭义豪打了个磕巴,他以为这位爷风尘仆仆赶过来是为了看方庭珩,谁知道人家压根没打算见。 沿着长廊走到何金凯门前,谢堂燕推开门,入眼何金凯垂头丧气地摊在沙发上,脚边一地烟头。谢堂燕被烟味熏得打了个喷嚏,对蒋游说:“去把窗户打开。” “哦好。”蒋游站起身去开窗户,谢堂燕找了个干净的单人沙发坐下,看向何金凯:“长记性了?” “对不起,我的锅。”何金凯低头背锅,他是何家独子,平时怼天怼地混世魔王一个,难得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讲讲吧,怎么回事。”谢堂燕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细烟,犹豫半晌,把烟塞回盒子里,放在茶桌上。 “一个月前,我和蒋游去酒吧……”何金凯讲起之前的事和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讲到方庭珩坑他那段,面露不忿,“你朋友故意的吧。” “是啊。”谢堂燕笑眯眯地单手撑着下巴,“谁让你犯蠢。” “他这一个月心情挺不好的。”何金凯说。 “呦,何大少还能注意到别人心情不好。”谢堂燕揶揄他。 何金凯挠挠头:“那不是你燕少的好朋友嘛。” “行,这回我不怪你。”谢堂燕安慰道,“你自个儿长个心眼,别什么样的货色都往床上带。” 何金凯耷拉个脑袋,半天不吭声。 谢堂燕拍掉裤子上沾染的烟灰,站起身:“我走了,片场你多看着些。” “就这么走了?”何金凯问,“你不去看看你朋友?” “没必要。”谢堂燕说,他走出房门,“回见。” “回见。”何金凯没搞懂谢堂燕的意思,但他不敢问,他差点搞砸谢堂燕的新项目,不敢再生枝节。 谢堂燕沿着长廊慢慢走着,他想起何金凯说方庭珩坑他那段,忍不住笑起来,怕是方庭珩心里不爽快,找个借口和柳盛翎打一架罢了。 走着走着,突然右手边一扇门打开,一只手将谢堂燕拽进屋子里。 谢堂燕感受到手腕上的温度,说:“方庭珩。” “嗯。”方庭珩应了一声,将脑袋埋进谢堂燕的肩窝,“抱歉,给你惹麻烦了。” “你给我惹的麻烦还少吗?”谢堂燕僵硬地靠着墙壁站立,他很少与别人站那么近,几乎能听见方庭珩的呼吸声,他问,“你今天怎么了?” “他真烦,而且……”方庭珩抬起头,眼瞳亮莹莹的,仿若星星闪烁的微光,“我明明有金主。” 谢堂燕噎了一下,闭上嘴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你希望我在影视界走多远?”方庭珩问。 谢堂燕心中竖起百分之二百的警惕性,方庭珩坑人的本事,何金凯已经见识过了,谢堂燕并不想亲身经历一次:“当然是越远越好。” “影帝?”方庭珩问。 “差不多。”谢堂燕对影视界没什么研究,他估摸着影帝应该是演员职业生涯的巅峰了。 “好。”方庭珩应下,像定下了一个计划,“那就影帝。” “怎、怎么?”谢堂燕惴惴不安地问。 “在我成为影帝之前,我们能一起出去玩吗?”方庭珩问。 “我比较忙。”谢堂燕委婉地拒绝,“可能没有时间。” “哦。”方庭珩敛起眉眼,略显失落,继而振作起来,“我可以给你发微信吗?” “……可以。”谢堂燕的负罪感浮出水面,他不想看到蔫头耷脑的大狐狸,加上一句,“我有时间就回复。” “好。”方庭珩笑起来,持续一个月的郁气消散了七八分,扬起唇角,“我很想你。” 谢堂燕张张嘴巴,思考片刻,放弃接住对方抛出的直球的想法,视线落在方庭珩下巴的红痕上:“打架爽吗?” “还行。”方庭珩皱皱眉毛,“柳盛翎不禁揍,没打两下就嗷嗷叫唤。” 谢堂燕抬起手,指尖掠过方庭珩的下巴,黑亮的眼瞳专注极了。 方庭珩闭上嘴不说话了,绯红慢慢爬上耳尖,刚刚说“我很想你”的勇气全数喂了狗,心脏跳得快要蹦出胸腔,他一把抓住谢堂燕的手腕:“那个我……我想请你吃饭。” “是么。”谢堂燕唇角微弯,内心泛起的甜水味儿不知是翻盘的喜悦还是其他什么,他恶劣地笑起来,“你脸红什么。” 第38章 盛大的求婚 方庭珩打架的事情并未引起太大的舆论浪潮,一是柳盛翎是个选秀节目出道的流量新人,大部分网友对他仅仅混了个脸熟;二是柳盛翎先动的手,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舆论多声讨的是柳盛翎而非方庭珩;三是内部操作,何金凯迅速和柳盛翎分手,柳盛翎失了金大腿,根本没有再战之力,光是探影工作室加上何金凯的水军就够对付柳盛翎的小粉丝们了。 所以谢堂燕双腿搭在办公桌上悠哉悠哉的看文件,闲适的模样活像栖落枝头的燕子,在午后的阳光中用尖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笃笃。” “谢董。”李晁恩的声音响起,“边董来了。” “进。”谢堂燕懒洋洋地说。 边修平推开门,对李晁恩说了句“谢谢”,转头看向谢堂燕:“今儿有空吗?” “怎么?”谢堂燕收起双腿,胳膊撑在扶手上,“边老板亲自来找我,有事也得没事。” “这话说得,真让我舒服。”边修平笑着说,“看我带来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闪耀的钻戒。 “嚯,漂亮。”谢堂燕称赞道。 “烟烟是医生,可能送给她后她也不常戴。”边修平挠挠头,“但我觉得她值得这个。” “摆着好看就行。”谢堂燕说,他站起身,走到边修平身旁稀罕地问,“你准备怎么搞?” “我有个计划,需要你配合一下……”边修平小声说。 谢堂燕耐心地听完整个计划,满口答应:“没问题,我这就帮你去办。” “糖糖真好,改天请你吃饭。”边修平拍拍谢堂燕的肩膀,眨眨眼睛问,“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单身挺好的。”谢堂燕轻描淡写地说,“况且我还没玩够。” “也是,你还年轻。”边修平感叹,陷入年华易逝的忧伤中。 “行了行了。”谢堂燕不耐烦地打断边修平的伤感时刻,“你去找烟姐,我办好事情给你发消息。” “好。”边修平高兴地答应,将戒指盒放在谢堂燕的办公桌上,转身走出办公室。 谢堂燕坐回办公桌旁,拿出一张纸,写下边修平求婚需要的东西,一套袋鼠道具服,一兜糖,一把气球和一把夜光棒。 一条消息溜进谢堂燕的手机【方庭珩:在忙吗?】 【谢堂燕:不算忙。】 【方庭珩:……我没词了,你想吧。】 【谢堂燕:你未免太懒。】 【方庭珩:出去玩吗?】 【谢堂燕:不。】 【方庭珩:……[委屈.JPG]】 【方庭珩:你是不是要自己出去玩?】 【谢堂燕:你是小学生吗天天出去玩?】 【方庭珩:你就是要自己出去玩!】 【谢堂燕:[你指定有点毛病.JPG]】 【方庭珩:[哭泣猫猫头.JPG]】 谢堂燕放下手机,决定不和幼稚园肄业的奶狐狸计较,站起身穿好外套,拿上戒指盒和车钥匙,走出办公室,对李晁恩说:“等会儿我有急事,下午的周会推到明天开。” “好的。”李晁恩点头,“谢董慢走。” “嗯。”谢堂燕摁下电梯键,在等待的过程中,稍微捡回了那么一点点良心,掏出手机回复方庭珩【我下午去枫叶岛公园。】 【方庭珩:好,我去找你。】 【谢堂燕:……】 方庭珩打蛇棍上的本事全国数一数二的,越挫越勇的毅力同样名列前茅。 谢堂燕下楼开车,先是找了家道具店租套和他身高相仿的袋鼠服,又去批发市场买了一把气球、一大袋奶糖和二十根夜光棒。 现在,只等夜幕降临。 边修平坐在门诊室的小角落,耐心的等待余烟下班。 作为一个总裁,他的好脾气全是被谢堂燕这兔崽子磨出来的,余烟比起谢堂燕,那可省心多了。 下午六点,余烟匆忙走过来对边修平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 “没事,白衣天使嘛,我等得起。”边修平说,“饿吗?我定好了位置。” “好。”余烟应道。 下午七点,谢堂燕换上袋鼠服,把奶糖倒进前面的袋子里,左手腕上绑着一把气球,夜光棒也放进袋子里。他走了两步,被自己的大尾巴绊个趔趄,他伸手扶住电线杆稳定身体,小心地用脚把尾巴踢到身后,暗自咬牙,边修平你最好请我吃两只澳洲龙虾。 好不容易建立平衡,谢堂燕松开扶着电线杆的手,一摇一摆憨态可掬地朝公园中间的广场走去。 边修平带着余烟吃完饭,来到旁边的枫叶岛公园散步,远远看到一只胖乎乎的袋鼠站在花坛旁,身后的胖尾巴晃来晃去,笑眯眯的给路过的小朋友发糖。 “看那只袋鼠。”余烟捂住嘴巴笑,“它太傻了。” 棕色的袋鼠被一个调皮的孩子推了一下,没站稳,后退几步,被路边石绊了一下,仰面快要倒在草地上。 傍晚天色昏黄,一个身影从树林中窜出,快速的扶住袋鼠向下栽倒的身体,撑着它站稳。 谢堂燕已经放弃挣扎等待摔倒的撞击,谁知道被人扶住了,头套影响下,他不能扭转脑袋看扶住他的“恩人”是谁,他低头从身前的袋子里掏出一把奶糖递给“恩人”。 “谢谢。” 熟悉的男声响起,谢堂燕瞪大眼睛,是方庭珩。 方庭珩凑近他的头套,小声说:“抓到你了。” 刚刚的惊险时刻把边修平吓得差点跳起来,谢堂燕的身子金贵得很,要是摔出个好歹来,边荣富得扒了他的皮。 “我们去看看他吧。”余烟担忧地说,“幸好没摔到,后脑勺受伤很危险。” “走走走。”边修平牵起余烟的手挤过人群,试图查看袋鼠的情况。 只听人群中一个年轻女声喊道:“方庭珩?” 人群猛然躁动起来,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凑到袋鼠身旁,看着方庭珩问:“方先生,我、我是你的粉丝……” “嘘,等会儿可以签名,现在不行。”方庭珩小声说,他看看周围,“我在执行秘密任务。” “哦哦,好。”女孩子们以为方庭珩在参加什么综艺节目,纷纷不敢吭声。 幸好公园里中老年人偏多,方庭珩这样二线演员的出现并没有引发太大的动静。 袋鼠慢吞吞地发着糖,方庭珩抓住袋鼠的耳朵给袋鼠添乱。 余烟观察了一会儿,对边修平说:“没事了,走吧。” “别啊,要个糖再走呗。”边修平说,“我挺喜欢它手里的气球。” 余烟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快三十岁的男人,尽喜欢些幼稚的玩意儿,她走到袋鼠身前,问:“可以给我一颗糖吗,那边的大朋友想要一个。” 袋鼠愣了愣,伸手在大口袋里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它摆摆手,意思是没有了。 余烟失望地对边修平说:“发完了。” “是吗?”边修平走过来,问袋鼠,“可以给我一颗糖吗?” 袋鼠两只手放进袋子里掏来掏去,模样可爱极了,终于,它两手掬在一起,露出中间的丝绒盒子,递给边修平。 边修平拿起盒子,单膝跪地,看向余烟:“烟烟,嫁给我好吗?” 袋鼠松开手,放飞了十只红气球。 美丽大方的女医生右手捂住嘴巴,虽然之前已经同意了边修平的提议,余烟还是没想到求婚来得这样突然和惊喜,她连连点头,明亮的眼睛中蓄满泪水。 边修平站起身,为余烟带上戒指,并拥抱在一起。 袋鼠呆呆地看着两人,方庭珩一只手环住袋鼠的脖子,一个吻落在袋鼠头套上:“原来你也在执行秘密任务。” 笨重的袋鼠服中的谢堂燕行动不便,任由方庭珩占走了袋鼠的便宜,他拿起一个夜光棒拧成手环戴在方庭珩手腕上。 “哇!”一个女孩子问,“袋鼠是方先生的朋友吗?” “是的。”方庭珩说,他拿起女孩子递来的笔在糖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很荣幸你能喜欢我的作品。” “谢谢方先生,我会继续喜欢你的。”女孩子说。 袋鼠拿起一块奶糖递给女孩子,像是感谢她喜欢方庭珩。 谢堂燕原本打算边修平求婚时摘下头套给余烟一个新的惊喜,方庭珩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只能装作袋鼠等到边修平和余烟离开,再带着方庭珩回到车里。 “呼——”拿下头套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谢堂燕长舒一口气,看向坐在车里的方庭珩,“你怎么知道袋鼠是我?” “猜出来的。”方庭珩说,“我六点到的公园,围着公园走了一圈,发现里面大多数是老年人,我猜你来公园一定有别的目的。然后,七点出现了一只装备齐全的大袋鼠。” “况且……”方庭珩耸肩,“就算袋鼠不是你,帮人一次也是积德。” 谢堂燕脱掉厚重的袋鼠服,揉揉湿淋淋的头发:“热死我了。” “到车里来,猛然吹风会着凉。”方庭珩说。 谢堂燕坐进驾驶位,关上车门,打开车窗,凉风习习,吹散了一身疲乏,只剩清爽,他胳膊撑着车窗,偏头看向方庭珩:“你羡慕他们吗?” “幸福总是让人羡慕的。”方庭珩说,“就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了。”谢堂燕无奈地蹙眉,“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我改。” “看上你。”方庭珩黝黑的瞳仁泛着执拗的光泽,“没有哪一点,是全部的你。” 听罢,谢堂燕看向远处亮起的街灯和夜色中高层住宅通透的灯火,略微失神,片刻,他发动汽车,说:“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福春园十五栋。”方庭珩说。 车辆右拐,汇入车流,谢堂燕沉默的开着车。 方庭珩问:“假设你帮我实现梦想是为了感谢我,那么就说明你觉得我的梦想对我很重要。” “别猜了。”谢堂燕说,“你猜不到的。” “我不知道我在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让你很感谢我。”方庭珩说,“目前为止,于我而言,你和梦想对我都很重要。” “我觉得你挺喜欢我的,不然你不会和我做这么久的朋友。”方庭珩说,“鉴于你上次的行为,你也并非是直得不能拐弯,你一直在拒绝我的原因有二,一是怕拖累我的公众形象,二是因为你父母……” “方庭珩。”谢堂燕眉间蹙起,“你过界了。” 方庭珩愣了一下,小声说:“对不起。” 谢堂燕踩了一脚刹车,恰好停在单元楼门口:“到了。” “堂燕。”方庭珩说,“我觉得遇到一个互相喜欢的人不容易,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说完,他推门下车,朝谢堂燕挥手,“谢谢你送我回家。” 谢堂燕看他一眼,觉得脑仁更疼了,对方庭珩略微颔首,踩油门离去。 第39章 通往影帝的宝座 千浪热搜榜TOP3#方庭珩露面枫叶岛公园#,TOP2#无垠总裁求婚#,TOP1却是#寻找袋鼠#。 袋鼠是谁,成为千浪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引发一波热衷于解谜的网友的各路猜测。 十一月霓虹见:#寻找袋鼠#被方庭珩亲、给无垠总裁递戒指的袋鼠究竟是谁啊!!!哪位侦探有高见? 蓝色风车回复:如果只给边总递戒指,百分百是好兄弟谢堂燕,但被方庭珩亲……次元壁破了啊啊啊啊啊啊 不我不好回复:方庭珩太低调了几乎没有花边新闻,哪位圈内人士出来科普一下? 大耳朵泡泡回复:本方粉也想知道方哥的花边…… 何所思回复:财经圈人士突然出现!难不成是边总的弟弟? 别杀我我是好人回复:盲猜一个谢堂燕!拉郎粉嗑到了 快劝我去学英语回复:跨界拉郎,楼上牛批 骑上我的三蹦子回复:如果是谢堂燕也太虐了,本边燕党就地自杀 等等有敌人回复:等等……边总有弟弟??? 考据考据瞎几把考据回复:考据党出现!绝对不是谢堂燕,方庭珩参演的影视作品里根本没有江暖投资的影子,倒是华乾广告和飞鱼广告比较热情,盲猜华乾广告。 决战紫禁之巅回复:得了吧华乾是出了名的好人缘,对谁都热情。 真没听懂回复:其实我觉得边总的弟弟那个猜测比较靠谱…… 我们不是冠军回复:有没有可能是个女的? 山上的花开了回复:???和边总一样高的女的? 七梦回复: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 袋鼠本人谢堂燕正坐在落地窗前欣赏壮阔的落日景象,李晁恩端着文件夹讲明日的行程:“上午九点到达机场,十点登机,飞行时间十三小时三十分钟,落地肯尼迪国际机场。” “嗯。”谢堂燕应道。 “Weston先生在Starwood酒店等您。”李晁恩说,“在纽约停留五天转机伦敦,与Patrick女士会面,四天后回到北京。此次行程共计十天。” “这十天里所有会议转为视频接进来,需要我签字的文件推后处理。”谢堂燕说,“这次出差很重要。” “好的。”李晁恩记下。 “没什么事你下班吧,收拾行李明天出发。”谢堂燕说。 “好,谢董再见。”李晁恩拿着笔记本走出办公室。 谢堂燕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查看消息,果然方庭珩给他发了一堆。 这家伙,谢堂燕无意识的挑起唇角,一会儿不理他急得跟什么似的。 【方庭珩:在吗?】 【方庭珩:在忙吗?】 【方庭珩:出去玩了?】 【方庭珩:……好吧】 【方庭珩: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挺开心的。】 【方庭珩:我觉得你理我一下我会更开心。】 【谢堂燕:?】 【方庭珩:!】 【方庭珩:[海豹鼓掌.jpg]】 【谢堂燕:开心了吗?】 【方庭珩:开心开心】 【谢堂燕:走了】 【方庭珩:……别啊,客官,再玩五块钱的。】 【谢堂燕:举报了。】 【方庭珩:[我哪敢说话.jpg]】 【谢堂燕:你是不是快杀青了?】 【方庭珩:嗯,也就这两天吧,怎么,带我出去玩?】 【谢堂燕:就知道玩[猫猫打人.jpg]】 【方庭珩:[别打脸.jpg]】 【谢堂燕:我要出差半个月,你乖一点,别给我惹事。】 【方庭珩:你去哪,为什么不带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回来还要我吗】 【谢堂燕:停停停,你正常一点】 【方庭珩:[流泪猫猫头.jpg]】 【谢堂燕:……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海阔没给你立老干部人设了】 【方庭珩:上网吗,我冲浪贼溜】 【谢堂燕:[你指定有点毛病.jpg]】 …… 第二天一早,谢堂燕出发赶飞机,航班降落纽约肯尼迪机场,同期《捐爱银行》杀青。 谁都没想到,《捐爱银行》成为将方庭珩送上影帝宝座的作品。 我们需要细说一下《捐爱银行》这部科幻片。 在华国影视界科幻题材凋敝的环境下,《捐爱银行》是一匹黑马,横冲直撞地杀入大众视野,它的营销并不多么豪奢,但由于何金凯家中掌握着国内百分之四十的电影院线,《捐爱银行》强势登陆,被赋予黄金时间30%的排片。 当然,电影的核心是故事。 《捐爱银行》运用新奇的剪辑手法,有序穿插讲述几个家庭的故事,继而拧成一条主线,从各个角度诠释了“爱”这一可怕又迷惑的力量。先从家庭入手,见微知著,最终定位在整个人类社会的生死存亡上。“爱”能催人生、令人死,“爱”与痛苦相生相伴,欲望、权力、金钱、斗争在电影中交替演绎一出可歌可泣的史诗。 方庭珩扮演的是男一号,一位清洁能源公司的总裁,在故事中,他倾家荡产,成立痛苦者联盟对抗捐爱银行,却被注射定向的“爱”而叛出组织,成为捐爱银行的狂信徒。 前期激昂的巡回演讲和后期失去灵魂的空洞躯壳形成强烈对比,方庭珩的演绎堪称完美。每一位从电影院出来的观众,无一不感叹惋惜这位具有前瞻意识的总裁的凄惨下场。他倾尽家产时,大家以为他失去了一切,然而当他叛出组织失去独立意识时,这才是真正的失去一切。 春节档《捐爱银行》爆火,延期下映十天,何金凯、蒋游、龙生泽和崔崖赚得满盆满钵,连连说要请谢堂燕吃饭。 边修平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双膝,看着上扬的曲线图笑起来:“燕儿,你大侄子干嘛去了?” “忙着呢。”谢堂燕拿起小金橘仔细剥开,“接了个新戏,演战地医生。” “这小子可以,你眼光真好。”边修平夸赞道。 “那当然。”谢堂燕骄傲地说。 “何金凯把《捐爱银行》选送金橡木奖了。”边修平说,“他跟他爹吹牛说要搞个影帝回来。” “他爹能信?”谢堂燕问。 “你不懂,他一天天不干正事,好不容易投资个成功的项目,他爹早就高兴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边修平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瞧着吧,他以后非得黏着你,撕都撕不下来。” “哎,可别。”谢堂燕掰了一半橘子塞进嘴里。 “翻过这个年头,你可就二十七了。”边修平说,“准备单身到什么时候啊?” “天荒地老?”谢堂燕开玩笑道,“你着什么急,比我外婆还急。” “急着抱小燕子啊。”边修平笑着说。 “你先造小瓶子吧。”谢堂燕挤兑他。 方庭珩弯腰点燃一只烟花炮,陀螺烟花炮在地上飞快的旋转,喷洒出一圈漂亮的七彩光芒。 他和谢堂燕有一个月没联系了。 不是他不想联系,而是拍摄片场没有信号。 他新接的剧本《战地医生》,在西北一处无名戈壁滩开机,不出意外的话,他需要在戈壁滩待两个半月。 杀青后回到帝都,他一定会变得又黑又瘦,像个憨厚的放羊娃。 他拿起一盒擦炮,像个孩子一样用力在纸盒边缘摩擦,快速丢到雪堆里,听一声闷响“嘭!”,雪堆炸出一个孔洞。他搓搓冰冷的手,点燃一根手持烟花,掏出手机拍下烟花和雪堆,想要在有信号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给谢堂燕。 帝都不让燃放烟花爆竹,谢堂燕怕是很多年都没有玩过烟花了。 “想家里人了?”姜遥走到方庭珩身边问。 “没有。”方庭珩说,他收起眼中喜悦的情绪,变回正常状态下疏离而温柔的绅士。 “你的心思很深。”姜遥说,“你今年多大?” “二十四。”方庭珩回答。 姜遥是女一号,扮演战争中处事风格强势的护士长,她与男一相知相爱,最终死于流弹。她有一副明丽温婉的长相,仿若战火中生长于石头缝里坚强的野雏菊。 “很少有人能走到你这一步。”姜遥说,“华视杯和鸿羽奖的年度新人,你同时得到电视和电影界的VIP门票。” “我并不心虚。”方庭珩莫名感到恶意袭来,他谨慎地回答,“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并非没有背景。”姜遥说,她葱白的指尖划过方庭珩的衣袖,低垂的睫毛掩住幽深的眼瞳,“你的后台是谁呢?” “你早晚会知道的。”方庭珩选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如果你觉得找狗仔随便拍几张照片写花边新闻这种小儿科手段能达到目的,请随意。 姜遥眨眨眼睛,后退两步,装作失意的跑开。 方庭珩眯起眼睛,趁着浓重的夜色,闪光灯的痕迹极为明显。对方或许是冲着金橡木奖来的,他推测,金橡木奖的评选很容易受到大众舆论的影响,他若是在出结果之前爆出丑闻,金橡木最佳男主奖注定与他无缘。 这反而是他最不担心的,谢堂燕的势力遍布帝都,任何关于他的花边或丑闻会在第一时间被控制得死死的。他需要留意的,是姜遥背后的人。 方庭珩耸肩,他丢掉擦炮的盒子,用打火机点燃最后一颗陀螺烟花丢到地上。戈壁滩的西北风寒冷刺骨,他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抬头看繁星闪耀的银河。 寒气在方庭珩的睫毛上凝了一层白霜,回想起遇见谢堂燕后的生活,他有种复杂的感触,快乐、纠结、苦闷、羞怯、惶恐,混杂成一团,他深吸一口气,最终留在心底的,是一个词语——幸运。 幸好他遇见了谢堂燕,幸好谢堂燕想捧的人是他。 大学时,因为和家长意见不合,他一度陷入抑郁和自我怀疑,未来的路和当下的困境纠缠往复。大学毕业时,他坚定梦想,毅然踏入娱乐圈,这个选择是一场赌博,其实在他选择签进三角鱼的时候就已经失败,幸好谢堂燕接住了他。 方庭珩无声地笑起来,傻燕子,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他什么都猜到了。 第40章 换个方式泡吧 春天,万物生长,可怜谢堂燕在一波寒潮中病倒了。 说来是个悲伤又好笑的故事,阳春三月,寒气未消,谢堂燕叫上曹学士,带着一群富二代咋咋呼呼地去南枫山赛车公园,原因是边修平新提了一辆保时捷918。 一千五百万人民币换来的银色涂装超级跑车,百公里提速2.6秒,最高时速达320公里,全球限量投产918台,可谓顶级座驾。 一行人七八个,谢堂燕站在最左边,看着随升降杆缓缓落下的银灰敞篷跑车,一同发出惊叹的声音:“Woooooow……” 谢堂燕迫不及待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走吧,转一圈去。” 于是,在南枫山跑了两圈被寒风吹得头重脚轻的谢燕子,回家就得了重感冒。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谢堂燕瓮声瓮气地问:“谁啊?” “死了没?”边修平的声音传来。 裹着毛毯踩着软毛拖鞋的谢老板慢吞吞地挪到玄关,拉开门:“快了。” “给你送药和盒饭。”边修平拎着一个不锈钢饭盒走进来,换上拖鞋,嫌弃地对谢堂燕说,“离我远点,别传染给我。” “……”谢堂燕退开两步,老大爷似的拽紧肩上的毯子,慢吞吞地挪到沙发边,“阿——嚏!” 边修平皱眉,把饭盒放在茶几上,打开,问:“你发烧了吗?” “没有。”谢堂燕的声音低哑,他伸手抽出餐巾纸,使劲儿地擤鼻涕,鼻尖通红,眼眶也红红的,“好难受。” “开敞篷车飙到三百二,你不感冒谁感冒?”边修平气得直乐,“该。” “咳咳。”谢堂燕发出两声虚弱的咳嗽,蔫头耷脑地盘腿缩进沙发里,可怜巴巴的模样,“你别说我了。” 边修平瞅着他,心里暗道,怪不得谢家和边老爷子宠着谢堂燕,就这小模样,必须得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他叹一口气:“好好,你烟姐炖的鱼汤,特地嘱咐我拿过来给你,尝尝吧。” 谢堂燕鼻子堵得慌,啥都闻不到,眼巴巴地看着鱼汤冒的烟气,捧场地说:“好香,我一定吃完。” 边修平找个小板凳坐下,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按时吃药,我跟李晁恩说过了,让他这两天盯着你点儿,那些会能开就开,不能开算了。还有曹学士,你犯傻他也不拦着你。” “没他的事,况且他又拦不住我。”谢堂燕喝了一口鱼汤,鲜香在口腔中溢散开,他眯起眼睛夸赞,“好吃。” “那当然。”边修平骄傲地说,暂时忘记找曹学士的麻烦,“918开着怎么样?” “好开,特别酷。”谢堂燕说,说到跑车,他眼睛亮起来,“下坡道的时候,爽到爆。” “行。”边修平纵容地说,“下次不提敞篷车了,容易感冒。” “……”谢堂燕吸了一下鼻子,低头喝汤。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边修平的车辆采购商听到这句理由的表情,什么叫敞篷车容易感冒???身为罪魁祸首,谢堂燕呼噜呼噜喝完鱼汤,合上饭盒赶紧把边修平送出家门:“快回去吧,别耽误你开会。” “多喝水,多睡觉。”边修平拎着饭盒走出去,嘴里不忘念叨,“不要出门找事,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谢堂燕烦不胜烦,抬手关上门,揪紧毯子挪到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用热水送下感冒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谢堂燕在家里待了四天养病,期间接到了谢英卓、华东胜、曹学士、蒋游以及一干狐朋狗友的问候和关怀,他爷爷谢建盛捎了一棵人参给他。 谢堂燕挠挠头,觉得他爷爷对感冒一定有什么误解。 战地医生拍摄现场。 方庭珩的耐心在两个月的无信号拍摄中消磨殆尽,最后一场戏,他端着剧本,看姜遥一遍一遍重演被流弹炸死的片段。 “表情不对!”葛圣岩是个严苛导演,平日里性格憨厚脾气温和,片场中是个重度强迫症患者,“表现出惊讶的、悲哀的、遗憾的情绪,不是瞪大眼睛展示眼白!!!重来!” 方庭珩偏头问张享:“我真的很黑吗?” “……嗯。”张享诚实地点头,“您以前笑起来是清贵,现在是朴实。” 朴实…… 方庭珩想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三百六十度拒绝阳光直射,他忧愁地抹了把脸,自己这样怎么去扑颜控的燕子啊。 “方哥你在担心怎么恢复吗?”张享问。 “你有办法?”方庭珩问。 “没有。”张享摇头,“多敷面膜吧。” 方庭珩低下头,深深地感受到人生艰难。 老老实实养了四天病,鼻子通气,脑袋清醒,嗓子稍微有一点咳的谢堂燕再度出席月度会议,讲完未来一个月的工作计划后,谢堂燕缓声说:“有什么问题吗?” 各部门经理纷纷摇头:“暂时没有。” “好的,后续有问题和晁恩对接。”谢堂燕说,“散会。” 等人走完,会议室只剩下谢堂燕和李晁恩两个人,谢堂燕问:“方庭珩回帝都了吗?” “后天的飞机。”李晁恩说,“需要安排接机吗?” “不用,海阔的人去接,我们不能抢海阔的活。”谢堂燕低声咳了两下,“华二说下午找我?” “是的,华二少预约在下午两点。”李晁恩说,“您要不要吃点药?” “我已经好了。”谢堂燕摆手,“走吧,中午了,吃饭去。” 下午两点。 华东胜开着他的兰博基尼停在江暖楼下,穿着一身千鸟格暗纹的西装,鼻梁上架一副平光镜,衬衫领口敞开没有打领带,斯文败类似的晃悠进谢堂燕的办公室:“病好了?” “差不多。”谢堂燕虚瞄他一眼,“你这是个什么造型?” “知识分子。”华东胜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哥哥带你出去玩啊?” “玩什么?”谢堂燕将文件摞在左手边。 “我看你大半年没动静,走,泡妞去。”华东胜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卡片,“各种会所,自己挑。” 谢堂燕拿起卡片,随意地看了几张,嫌弃道:“丑得要死,我泡她还是她泡我?不去。” “……等会儿,高级点的,哥这也有。”华东胜拿起电话,翻找通讯录,“明星还是演员,给个准儿,一个电话的事。” “没兴趣。”谢堂燕说,他抿一口茶水,“不如这样,咱们骑着共享单车去酒吧,看能钓上几个妹子。” “?”华东胜眼睛一亮,“你机灵,炫富太无聊了,我买件T恤。” “哎,对,T恤工装裤加拖鞋。”谢堂燕觉得自己这个点子妙极了,“旋风打脸比炫富有意思多了。” “真是哥的宝贝燕子。”华东胜站起来,“走吧,买衣服。” 谢堂燕随即站起身,和华东胜一起出了公司,坐上兰博基尼去最近的综合商场买衣服。 两人走出综合商场,从矜贵公子哥儿变成简约小资派,谢堂燕穿着红白配色的卫衣,可口可乐的联名款,加上牛仔裤和帆布鞋,少年气十足。华东胜穿着深蓝衬衫和西装裤,搭上一件休闲外套,活脱脱一个上班族。 “找个偏僻的地儿停车。”谢堂燕说,“我搜了一下,附近有家叫‘十字军’的酒吧。” “这才四点,太早了。”华东胜说,“多叫几个人,咱们一起去。” “那我给蒋游他们打个电话。”谢堂燕说,“你呢?” “我叫鲁守铖。”华东胜说,“记得吗,之前一起吃过饭的。” “记不起来了。”谢堂燕掏出手机,“叫来呗,一起玩就熟了。” “他性格挺好的。”华东胜说。 半个小时过去,来了四五个富二代,蒋游、何金凯,鲁守铖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谢堂燕揍过的齐宏颐。 “华二少,好久不见。”鲁守铖热情地打招呼。 谢堂燕端着华东胜塞给他的奶茶杯子,吸了一口,认真地咀嚼珍珠。 “呦,这位眼熟啊?”华东胜看向鲁守铖身后的两个人。 鲁守铖热情地说:“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喝茶呢,合计了一下,觉得蛮有意思,就一起来了。这位是齐宏颐齐三少,那位是黄樾。” “黄樾,啊,我知道你。”华东胜和黄樾握手,“你家做家具的?” “对。”黄樾体型微胖,笑起来诚恳真诚,“我很是仰慕华二少大名。” “仰慕我做什么。给你俩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谢堂燕。”华东胜笑着说。谢英玥和华东柔成一对儿,算下来谢堂燕还真是华东胜的弟弟。 谢堂燕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三人,对着齐宏颐笑了笑:“齐三儿,好久不见。” 齐宏颐脸色不太好,他上次出了个大丑,齐老爷子气得把他关在家里两个月,好不容易放出来了,他尽量绕着谢堂燕走,谁知道这次打了个照面。 鲁守铖的目光在谢堂燕和齐宏颐之间来回,他心里清楚齐宏颐的背景,听谢堂燕的口气,这位来头似乎比齐宏颐还大。 “怕什么,我没打算找你的茬。”谢堂燕咳了两声,端起奶茶喝两口,“一起出来玩,提那些糟心事干嘛,我不是记仇的人,有仇当场就报了,你也是知道的。” 齐宏颐点点头,脸色松缓了些,说:“承蒙燕少关照。” 谢堂燕一抬手:“没那事,走吧,换身衣服。” 第41章 放养的狐狸气死人 万万没想到,换套衣服齐宏颐就不做人了。 谢堂燕端着一杯马提尼,看齐宏颐在舞池中像个陀螺一样疯狂旋转。 “……” 华东胜和谢堂燕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他挺兴奋?” “像脱缰的野狗。”谢堂燕说,他低头用牙签扎取高脚杯中的橄榄果,“有看上的吗?” “角落那个怎么样?”华东胜说。 谢堂燕顺着华东胜的目光看过去,角落坐着一个安静白净的女孩子,蓬松俏皮的空气刘海,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谢堂燕颔首:“不错,我去帮你问问?” “你别动。”华东胜长相不如谢堂燕俊秀,若是让谢堂燕当僚机纯粹脑子有坑,“蒋游!” 蒋游长了一张娃娃脸,年纪小,噔噔噔跑过来:“怎么啦华哥?” “那个妹子,瞅着没,你跟她说,这杯酒我请了。”华东胜点了一杯黛克瑞,“拿着。” “哦,好。”蒋游端着那杯黛克瑞,朝角落的女孩子走去。 谢堂燕低头抿一口马提尼,抬头看到角落的女孩子对他举起酒杯微笑:“?” “……”华东胜眯着眼睛打量谢堂燕半晌,“弟弟,你坐远一点。” 蒋游跑回来兴奋地说:“她叫莉莉,她说谢谢你,她很喜欢。” “你跟她说谁请的酒?”华东胜问。 “我指了一下。”蒋游回答。 “……”谢堂燕叹气:“算啦,我换个位置坐。”他拿起酒杯来到吧台,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请问,这里有人吗?” 一个清冷性感的声音在谢堂燕耳边响起,谢堂燕抬头,来者是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勉强够得上他的审美,他说:“没人。” 美女坐下,对调酒师说:“一杯玛格丽特,谢谢。”她单手托着下巴,笑起来张扬艳丽,“咱俩是不是挺配的?” 谢堂燕低头看自己的马提尼,理解了陌生美女的意思,马提尼被誉为鸡尾酒之王,玛格丽特被誉为鸡尾酒之后,他牵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是啊。” “岳珊。”美女说。 “谢安。”谢堂燕编了个名字,礼貌地回应,他喜欢热情大方的人,一如秦艳,一如方庭珩。 “你喜欢什么样的?循序渐进的,还是开门见山的?”岳珊问。 “长得漂亮的。”谢堂燕毫不遮掩自己的肤浅,他努力扮演好一个小中产的上班族,“没房没车,郊区租房,地铁上班。” “没事,姐有。”岳珊拍拍胸脯,“三环一套,三室平层。” “哈哈哈哈哈。”谢堂燕笑出声,“酒吧相亲?” “看到一个顺眼的不容易。”岳珊喝一口玛格丽特,“你多大岁数?” “二十七。”谢堂燕回答,“询问女士的年龄不礼貌,我就不问了。” “咱俩一样大。”岳珊说,她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显出几分妩媚,“跳舞吗?” “不了。”谢堂燕说。 “那我等会儿怎么找你?”岳珊问。 谢堂燕将杯中的马提尼喝完,说:“靠运气。” 岳珊打个响指,自信地说:“等会儿见。” 方庭珩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给谢堂燕发信息,就被匆匆赶来的林旭奇逮个正着:“快快快,跟我回去,晚上颁奖典礼。” “啊?”方庭珩一脸懵逼的被林旭奇拖上车,一路风驰电掣驶入金橡木奖颁奖现场——荣生礼堂。 等方庭珩缓过神来,他已然妆容精致西装革履地坐在看台上。 “你那儿没信号,我好不容易给张享打通电话,没说两句信号就断了。”林旭奇说,“幸好他记得给你订今天的机票,不然金董非得骂死我。” “《捐爱银行》被提名了?”方庭珩问。 “祖宗唉,你去的是甘北不是非洲。”林旭奇叹气,“《捐爱银行》新年档大爆,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方庭珩无辜摊手,“我那儿没信号。” “……行。”林旭奇服了,“不说这个,何少爷也来了,他坐在后面几排,你要不要给他打个招呼?” “不。”方庭珩拒绝,“会给何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何况是给何金凯带来麻烦,要是谢堂燕知道这事儿后果更严重,比如把何金凯丢进河里喂鱼之类的。为了何金凯的安全,方庭珩果断拒绝。 林旭奇则感动得眼泪汪汪:“你真是个坚守本心的好演员。” “?”方庭珩看向他,“你在脑补什么东西?” 林旭奇老怀甚慰,拍拍方庭珩的肩膀,不说话了。 晚上八点,金橡木奖颁奖晚会准时开幕。方庭珩在戈壁滩吹了两个月的西北风,饶是他回来前几天使劲儿敷面膜保湿,仍然黑了两个度,灯光打在蜜色的皮肤上,将他俊雅的容颜映出几分野性。 经过漫长的开场白,第一个奖是最佳男主角,也就是俗称的“影帝”。 方庭珩打了个哈欠,他压根没想过自己能拿最佳男主,潜意识中他的资历甚浅,比他牛逼的海了去了,所以,当主持人念到提名:“……《捐爱银行》方庭珩……”时,林旭奇狠拍了方庭珩的胳膊一下,方庭珩:“卧槽!” “直播呢,不准骂人。”林旭奇小声叮嘱。 “你打我干嘛?”方庭珩盯着他不靠谱的经纪人。 “刚刚有你的提名啊。”林旭奇压低声音,“你没听见?” “刚反应过来。”方庭珩表情微妙,他说,“林哥……我那个,没准备获奖感言。” “……???”林旭奇瞪大眼睛,“你把脑子丢戈壁滩了吗?” 两个人嘀嘀咕咕合计来合计去,台上的颁奖嘉宾抬高声音宣布最终获奖人:“本届金橡木奖最佳男主角得主是——《捐爱银行》方庭珩!” 谢堂燕走进一间名叫“昼夜”的轻酒吧,他穿了一件印着米老鼠的厚卫衣,坐到吧台旁:“一杯马提尼。” “好的。”调酒师说。 吧台上方挂着一个电视,直播金橡木奖的颁奖晚会。 谢堂燕这两天总提不起精神,觉得没趣儿,无聊,生活中像是猛然失去了一种色彩,他趴在吧台上,胳膊叠放,垒成一个安全舒适的燕子窝,把脑袋放上去。 “先生,您的马提尼好了。”调酒师将高脚杯推到谢堂燕面前。 “谢谢。”谢堂燕趴着没有动,轻酒吧里回荡着平静温柔的纯音乐,混杂着电视中传来的掌声和主持人的报幕词。 颁奖晚会已经进行到末尾,主持人说着感谢的话语,千篇一律,乏味极了。 谢堂燕坐起来,抿了一口马提尼,酒液滑过喉咙,带来辛辣舒爽的触感。 夜色浓稠,反而衬托出屋内昏暗灯光下的安稳温馨。 灯光照在谢堂燕脸上,描绘出侧脸的轮廓,像一幅静谧精致的画作,有两三分印象派的神韵。 “一个人吗?”熟悉的声音响起。 谢堂燕转头:“岳珊。” “你记得我?”岳珊嗔怪地说,“我找你找了好几家酒吧。” “缘分强求不来。”谢堂燕眼尾晕染出倦怠的情绪。 “万一呢?”岳珊反问,她对调酒师说,“一杯玛格丽特。” 也许是人类的通病,一到晚上,多愁善感的情绪涌现,谢堂燕眨眨眼睛,细密的睫毛翩飞如蝶翅,他修长的手指捏起牙签,将橄榄果放进嘴里:“你做什么的?” “律师。”岳珊说,她拿起吧台上的薄荷糖,剥开糖纸,“我们要开始谈理想了吗?” “可以啊,你想怎么谈?”谢堂燕顺着她的话问。 “谈你的理想,毕竟我对你很感兴趣。而且男人嘛,通常喜欢表现自己。”岳珊分析得头头是道,她拍拍桌面,“来,让我崇拜一下你。” “没什么可谈的,上班,被老板骂,下班。”谢堂燕模拟了一下韦宽的日常,“谈恋爱,分手,下一个。” “我跟你差不多,上班,扯皮和吵架,下班。”岳珊说,她接过调酒师递来的玛格丽特,俏皮地眨眼,“可是我感觉你在骗我。” “哪里看出来的?”谢堂燕问。 “感觉。”岳珊说,“你身上没有死气沉沉的气息,上班族做不到你这样悠闲散漫,合理推断,你是富二代。” “差不多。”谢堂燕的眼神飘到电视荧幕上,他又感到无趣了,电视刚好在播放方庭珩的记者问答—— 【方先生,请问您拿了影帝有什么感觉?】 【方先生,娱乐圈里您最欣赏哪个女演员?】 影帝?谢堂燕猛地提起兴趣,方庭珩拿了影帝?! 他坐直身体,认真专注地看电视。 方庭珩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眉眼含笑,俊美无俦,伸手接过记者的话筒,清晰的话语从电视音响传出来:“不能说哦,我金主不让。” “……???”谢堂燕脑袋一懵,举起酒杯送进嘴里,“咳咳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岳珊关心地问。 “我临时有点事,下次见。”谢堂燕拍了一百块纸币放在吧台,“不用找了。”站起身离开酒吧。 “哎?我还没加你微信呢!”岳珊喊了一句。 谢堂燕权当没听见,一边走着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边修平,方庭珩的经纪人是死了吗?” 接到电话的边修平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啊?” 林旭奇要疯。 在他的全部印象中,方庭珩是个有职业素养、聪明努力、道德水准高的实力派演员,然而今天的方庭珩,暴力击穿了他的一切幻想。 金主??? 这话是国内三大金奖的记者会上能说的吗? 什么金主? 这家伙哪来的金主? 幸好何金凯在场,何家大少爷这点儿敏感度还是有的,迅速派人将鬣狗群般的记者用大额红包打发走。问题是为时已晚,直播不可能中途掐断,方庭珩作为一个众所周知“没有背景”的演员,怎么可能只手通天到掐断直播? 林旭奇关上门,愁眉苦脸地看向方庭珩:“你怎么想的?” 何金凯叼着烟,窝在沙发里,忧愁地抓抓脑袋,哀悼自己在谢堂燕面前疯狂掉分的信用度。 “我已经拿到影帝。”方庭珩找了个凳子坐下,轻巧地说,“该做些我早就想做的事情了。” “什么事?”林旭奇问。 方庭珩笑了笑,慢悠悠地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刚讲了太久,好渴。” “……你就是要气死我。”林旭奇咬着后槽牙说。 何金凯发出一声哀嚎:“他根本不是气你,他专门克我的。” 作为真正目标的谢堂燕贴着手机说:“赶紧派人把方庭珩接走。” “我给海阔打个电话。”边修平说,“你把左文涛喊起来开会。” “嗯。”谢堂燕扶着共享单车,“我骑车去你那。” “?”边修平惊讶,“你破产了?” “还不快去!!!”谢堂燕挂掉电话,抬手扫了一辆自行车,吭哧吭哧蹬去边修平家。 谢堂燕不是为了省钱或是锻炼身体,而是边修平的宅子离酒吧确实不远,只有四条街的距离,十五分钟后,谢堂燕出现在边修平家门口。 “海阔派车去荣生礼堂接人了。”边修平打开门,“你别担心。” “我特么……”谢堂燕忍不住爆粗口,他抓抓头发,早就没了在酒吧里气定神闲的模样,“当个屁影帝,跟我回家做保姆吧。” 从海阔的车走下来的方庭珩恰巧听到这句话,他从容接下这句话:“好啊。” 第42章 带我回家吧 谢堂燕被噎得说不出话,他攥起拳头,忍住把方庭珩捶到树坑的冲动,双手揣进卫衣的口袋,咬着牙说:“恭喜啊。” 方庭珩瞧他一副想揍人又强行摁下的模样,心里痒痒的,他走到谢堂燕身旁,用一种弱势的温软腔调说:“我没地方去了,你带我回家吧。” 边修平看不下去了,他觉得方庭珩再多说几句谢堂燕真的能原地爆炸,他开口劝道:“方先生,这外面风言风语的,我在郊区有一处房产,不如你……” “住我那。”谢堂燕说,他瞥了方庭珩一眼,嫌弃地说,“他闹腾得很,你兜不住他。” 边修平瞅着方庭珩来势汹汹,有点不放心,对谢堂燕说:“你又不会做饭,别把人饿死了。” “我会做饭。”方庭珩说。 谢堂燕气得脑袋嗡嗡响,他看向边修平,伸手:“给我一把车钥匙。” 边修平在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他:“悠着点开,注意安全。” “知道了妈妈。”谢堂燕收起钥匙,不耐烦地挥手,朝车库走去。 方庭珩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掩不住笑:“夜宵你想吃什么?” “铁锅炖狐狸。”谢堂燕没好气地说。 “保护动物,没法做。”方庭珩脾气极好,“我想吃铁板鱿鱼。” 这说得谢堂燕犹豫片刻:“我也想。”他摁开车钥匙,不远处一辆白色宝马亮了亮灯。 谢堂燕拉开车门,低头系安全带:“你坐后面去,副驾驶容易被拍到。” “哦。”方庭珩闷声应道,合上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向前两步拉开后排车门。 和边修平其他那些花里胡哨的跑车相比,白色宝马很是低调,悄悄滑出车库,驶入车流,绝尘而去。 车厢里十分安静,谢堂燕叹气:“没什么想说的?” “我好想你。”方庭珩说,“其他没了。” 谢堂燕脑门上冒出一个井字符:“你就是要气死我。” “我没有。”方庭珩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拿到影帝了。” “拿到影帝就罢工?”谢堂燕敲敲方向盘,隐约在他脑袋顶上冒出一个加载标志【Loading……】,“方庭珩你真行。” “我证明了一件事,我能成为影帝。”方庭珩认真地说,“我赚的钱够我挥霍十年,未来的十年里,我想让你喜欢我。” 谢堂燕拍了一下喇叭,怒气转个弯朝加塞的车冲去:“挤挤挤挤个毛线,赶着给阎王爷递投名状?!” 方庭珩弯弯眼睛,这只燕子假装听不到他说的话,鉴于现在的情况,他还是不要再吓燕子了,于是他讲起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我爸是军医,我妈是军人。” “……”谢堂燕闭上嘴巴,专心开车。 “我从小的环境比较……强权?”方庭珩单手撑着下巴,“大概这个意思,反正就是我长大必须当医生或者当兵,可是我喜欢演戏。我小时候去公园和唱戏的爷爷学身段,被我妈打的啊……”他嗤笑一声,略有嘲讽,“我高考报志愿,在截止日期前悄悄跑去网吧改志愿,大学四年,我没回过家,他们不让我回去。” 谢堂燕松开油门,放慢速度,停在一家灯光微亮的小店门口。 方庭珩问:“你做什么?” “买鱿鱼。”谢堂燕推门下车,“四串够吗?” “够了,谢谢。”方庭珩点头。 徐徐微风,谢堂燕站在小摊前,摊子的右上角挂着一个灯泡,昏黄的光照亮谢堂燕的侧面轮廓,随着滋滋的油爆声,散发出葱花和辣椒混杂的香气。 方庭珩坐在车里等他,凭借良好的视力端详谢堂燕的背影。他唇角勾起,谢堂燕总是这样,不经意间用独属于他自己的温柔将方庭珩包裹,燕子既有锋利的长羽又有柔软的绒毛,方庭珩捻了捻指腹,心思蠢蠢欲动。 谢堂燕用手机付账,拎着一袋鱿鱼打开后排车门,自己叼着一串鱿鱼,剩下的塞给方庭珩:“趁热吃。” “好烫。”方庭珩打开塑料袋,拿出一串鱿鱼咬了一口。 “餐巾纸在椅子背后的口袋里。”谢堂燕发动汽车,“别把油滴车……靠!”他手忙脚乱地抽了一张纸擦擦卫衣。 “滴身上了?”方庭珩乐了,三口两口吃完鱿鱼,把竹签放进塑料袋,“越擦越脏,回去洗掉吧。” “好。”谢堂燕把纸巾团起来,扭过身放进装鱿鱼的袋子里,“你帮我洗。” 突如其来的强势撒娇让方庭珩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好,我洗。” 谢堂燕重新发动汽车,一路顺遂地回到家。 说是家,其实是谢堂燕经常住的那套房子,一百六十平的大平层,位于东四环,距离江暖投资的办公楼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仅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方庭珩第一次来到谢堂燕的不是精装板房装修风格的住处,他坐在玄关处换上拖鞋。 谢堂燕说:“冰箱在厨房里,想吃自己拿,不过里面好像也没什么东西了。我明天让阿姨采购一些,你有想吃的就列个单子给我,冰箱门上有便签纸,笔在茶几上。”他揉揉脸颊,打个哈欠,“我洗澡去,你自个儿转转吧。” “好。”方庭珩乖巧应下。 谢堂燕拿着睡衣踩着拖鞋走进浴室,不一会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方庭珩站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果然如谢堂燕所说,冷藏区只有一盒蛋糕、五个鸡蛋、一块生姜、一根葱和两头蒜。他打开冷冻区,翻找到一袋元宵,芝麻馅的,拿出元宵,他转身端起小锅接了些水,放在灶台上,打着火。 撕开元宵的袋子,方庭珩站在原地等锅里的水沸腾。 谢堂燕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穿着舒适的棉质睡衣走出浴室,看到餐桌上摆着两碗汤圆,他的目光移到方庭珩身上,略显微妙。 方庭珩大方地说:“我不太饿,没煮太多。” 谢堂燕的睡衣是白绿配色,龟背竹的印花图案显得格外清爽,他坐到餐桌旁,拿起勺子舀起一个。热腾腾的元宵圆滚滚胖墩墩的,咬一口流出沙沙的芝麻馅,香甜可口。 “好久没做饭,应该熟了吧?”方庭珩问。 “熟了。”谢堂燕狼吞虎咽,根本顾不上说话。 等谢堂燕吃饱喝足,把元宵的汤喝干净,打了个饱隔,这才注意到方庭珩肤色的变化:“你黑了好多。” “……”方庭珩端着碗,咬着一个元宵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索性不理没事找事的谢燕子。 “对了,你在甘北没信号吗?”谢堂燕问。 “嗯。”方庭珩发出一个单音,好不容易咽下汤圆,他仰头喝尽碗里的汤,说,“你刷碗。” 谢堂燕点头,人家给他做饭他刷碗应该的,伸手将两个碗摞在一起,拿去厨房:“你洗澡吧,新睡衣和换洗的衣物我已经放在浴室里了。” “好。”方庭珩站起身,走去浴室洗漱。 打开水龙头洗碗的谢堂燕,睫毛低垂,认真地搓弄瓷碗的边缘,被方庭珩气了一遭,他竟没有感到厌烦,甚至对这家伙死皮赖脸住进他家的行为有点……高兴? 燕子支棱了一下尾羽,迅速丢掉这个傻兮兮的想法,谢堂燕你根本不是喜欢他本人而是馋他做的饭! 谢堂燕打开水龙头冲洗好瓷碗,抬手放在橱柜里,擦干净手离开厨房,走进空置已久的客房,任劳任怨地扫灰铺床。 是口嫌体正直的燕子没错了。 在浴室洗漱的方庭珩洗掉脸上的洁面泡沫,他眼睛本就漂亮,长而平缓的线条,眼尾略微上扬,清澈坦荡中带有一丝丝的狡黠。他伸手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谢堂燕给他准备了一套暗红色的格子睡衣,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方庭珩是只拥有火红皮毛的大狐狸。 走出浴室,他顺着悉悉索索的声音迈进客房。 谢堂燕刚铺好新床单,弯腰捋平床单上的褶皱:“你住这间。” 方庭珩环视周围,一米五单人床,书桌,衣柜,和一个巨大的落地窗,他问:“你睡哪?” “隔壁。”谢堂燕说。 方庭珩转头便走,溜达到隔壁房间,两米双人床,床上是鹅绒枕头堆成的小山:“我住这间可以吗?” “那我住哪?”谢堂燕问。 “这是双人床。”方庭珩理直气壮地说。 “我睡觉不老实。”谢堂燕说,“而且旁边有人我睡不着。” “可是我怕黑。”方庭珩一本正经的掰扯瞎话。 “……”谢堂燕眯起眼睛,“你扯淡。” “你旁边有人睡不着?”方庭珩问。 谢堂燕心虚地梗着脖子说:“我要自己睡。” “好好好。”方庭珩暂且退一步,日子还长,先放燕子飞一阵。 “时间不早了,睡吧。”谢堂燕坐在床上,屈起一条腿,露出线条漂亮的脚踝,“晚安。” “晚安。”方庭珩走出主卧,回到客房。 一夜好眠。 清晨,阳光沿着厚重窗帘的缝隙漏进卧室,在地板上投射一条金色的直线。 谢堂燕躺在鹅绒枕头中,舒服地翻个身,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接着,他摸到一个脑袋:“?”迷蒙地睁开眼睛,方庭珩抱着一个枕头睡得正香,“!” 谢堂燕一脚把方庭珩蹬醒:“你怎么回事?” “我梦游。”方庭珩说。 “方先生,你已经从幼儿园毕业十来年了。”谢堂燕严肃地说,“做人要诚实。” “好吧。”方庭珩眼中含笑,“我在骗小朋友。” 第43章 家里有人等我 “好,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谢堂燕合上笔记本,环顾会议桌上的人。 见众人沉默,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大家去吃午饭吧。” 呼呼啦啦凳子腿摩擦地板的声音响起,韦宽凑到谢堂燕身旁:“谢董,今儿食堂有红烧排骨。” 谢堂燕瞄他一眼:“我等会儿回家。” “午休就一个小时,您回家干嘛?”韦宽满头问号。 谢堂燕冷漠地收起本子和笔,站起身:“我和你不一样,家里有人等我。” “啊???”韦宽看着谢堂燕挺直身板走出会议室的背影,莫名感觉自己收到了一吨嘲讽。 谢堂燕走进办公室,对李晁恩说:“下午在这里添一张桌子和一台电脑,以后来访人员到贵宾室等候,就不要直接引到我办公室了。” “好的。”一个优秀的秘书绝不会涉足上司的隐私,李晁恩点头答应。 谢堂燕弯腰拿上外套,视线在桌面上微顿,说:“再加些零食和饮料。”要给大狐狸自娱自乐的空间,别总来烦他。 “好。”李晁恩应道。 谢堂燕披上长风衣走出办公室,目不斜视:“下午见。” “谢董下午见。”李晁恩暗忖,老板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丝得意? 谢堂燕坐电梯到地库,坐进车里,发动汽车,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喂?” “到哪了?”方庭珩的声音传来,懒洋洋的。 “刚上车。”谢堂燕说。 “慢点开,我做了糖醋鱼。”方庭珩说。 谢堂燕的声音中带了些鼻音,像无意识的撒娇:“我想吃辣的。” “有青椒炒肉。”方庭珩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你家油烟机不好用,欧式的吧?” “好像是。”谢堂燕说,“我给边修平的司机说一声,明天换掉。” “……”方庭珩沉默片刻,说,“家电可以送到家,包安装的。” 谢堂燕咂摸了一会儿这个情况,觉得有必要和方庭珩说清楚:“你自个儿瞎琢磨什么呢,边修平是我哥。”他挠挠头,觉得自己这个语气太像渣男了,“等会儿我到家跟你说。”他挂掉电话,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发动汽车,驶出车库。 二十分钟的车程,一路绿灯,楼下空荡荡的一排车位,这个小区是大户型,鲜少有业主中午回来吃饭。谢堂燕将车停好,三步两步蹿到门口,刷楼卡进门,刷电梯卡上楼。 站定在家门口,谢堂燕弯弯眼睛,敲门:“咚咚咚。” 门打开,方庭珩穿着蓝色的围裙,温雅英俊:“回来啦。” “嗯。”甫一开门,泄露出喷香的饭菜味道,谢堂燕坐在玄关的矮柜上换鞋,他闻到余留的呛辣椒的气息,打个喷嚏,像只扑棱翅膀抖落沙土的家雀,“好冲的辣椒味。” 方庭珩耸肩:“我就说你家油烟机不行。” “我从没在家里炒过辣椒。”谢堂燕站起身,走进盥洗室洗手洗脸,一身清爽地坐到餐桌旁,“你早上几点起来的?” “十点。”方庭珩说,“刷了会儿千浪,你家阿姨走路没声儿,我不知道她啥时候来啥时候走的。”他拾起一双筷子递给谢堂燕,“我打开冰箱,里面已经塞满了。” “王姨来得早。”谢堂燕说,“她喜欢七点去赶早市。” 说起千浪,这两天可谓是浩浩汤汤,众说纷纭,百家讲坛,悬疑推理,一出大戏。 热搜TOP 1 #方庭珩自曝金主#【爆】 庭中玉:我尼玛人傻了都.jpg 不是不是鱼籽:我们来冷静分析一下……我不能冷静呜呜呜呜呜呜哥哥你在想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我又来北极圈了:跳狼自刀是什么鬼才操作? 我超级想考研的:我心态炸了,天台等我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万万没想到我哥自刀了…… 别打了我投降:金主是不是特别过分啊,能让方哥在金奖记者会上自曝,拼个鱼死网破? 吐泡泡的鱼回复:我听着这语气不像生气,反而像…… 柚子柚子回复:……调戏? 吐泡泡的鱼回复:对对对,就那种故意的感觉 你伤心吗:来来来,我回顾了方庭珩的全部作品的资方和宣发,试图找到他的金主,以下是我的分析成果: 方庭珩最初的经纪公司名为三角鱼,后跳槽海阔娱乐。 出道电视剧《纸飞机》,导演郑中觉,角色男三,宣发华乾广告。 第二部 电视剧《挂钟》,导演范文边,角色男二(华视杯年度新人),宣发飞鱼广告,第一资方探影工作室。 第一部 电影《风起的时候》,导演辜舟,角色男三(鸿羽奖年度新人),第一资方曹操影业。 第三部 电视剧《山中来信》(未上映),导演梁辰,角色男一,第一资方诺德药业。 第二部 电影《捐爱银行》,导演郭义豪,角色男一(金橡木奖最佳男主角),宣发佳禾影业,第一资方游风集团。 出道时二十二岁,现二十四岁,三部电视剧两部电影,部部精品,堪称劳模。 就这资源水平,说没有金主单凭个人奋斗我是不信的。 话说回来,这么好的资源,金主绝对是艘航母,我给大家科普一下上面这些企业到底是什么实力。 第一个,华乾广告。广告界的豪华游轮,华乾当家人华国豪,年逾六十,老当益壮,他手下诞生过无数爆款营销案例,学广告和市场营销的在教材上都见过这位大佬。华家人具有独到的投资眼光,历来不喜他人干预,此次二话不说接下籍籍无名的《纸飞机》的宣发,说明关系到位,且格外硬。 第二个,飞鱼广告。广告界的巡航舰,五年里乘风破浪,灵活转变策略,是网络营销的领航者,手里资源虽然不如华乾多,但方式新颖,精准覆盖年轻人客群。 第三个,探影工作室。一个名不见经传却有雄厚财力的新成立工作室,除了注册信息没有查到任何新闻,可能是某个大佬心血来潮开来玩票的。 第四个,曹操影业。土豪一个,曹操集团旗下的年轻子公司。曹操集团主营各类能源,煤矿稀土天然气,是少见的获得国家开采资格的私营企业。所以他们的宣发独具能源行业的特色,撒钱就完事了。 第五个,诺德药业。电视剧还没上映,宣发未知,但是我们可以先分析一下诺德药业的价值。全国医药行业top5,有钱且谨慎的投资大佬,从未涉足影视剧行业。这次投了《山中来信》,除了金主的强力操作,我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理由。 第六个,佳禾影业。拥有全国约百分之四十的电影院线,是实打实的航空母舰,《捐爱银行》一上线直接占领30%的黄金时间排片,其中必定是佳禾影业的手笔。 第七个,游风集团。连锁餐饮起家,谁家门口没有个游风食惠?《捐爱银行》前期宣传中每个游风食惠门口都立着一块易拉宝,还有特别推出的三十世纪套餐和银行模型,拿电影票可以获得半价套餐优惠,游风集团真是豁出去了。 如果你们反驳我,说海阔娱乐家大业大靠无垠集团就能拉到这么多大佬捧场,我想反问你们一句,方庭珩是怎么从三角鱼跳槽海阔的呢?海阔凭什么心甘情愿为他支付巨额的违约金? 苹果树的春天回复:膜拜大佬,我再加一条,方庭珩新杀青电影《战地医生》,导演葛圣岩,第一资方筑城集团,主营各类机械设备制造加工,制造业top5。太牛了小方的金主到底是谁,朋友满天下。 芒果味星星回复:理性分析,把方哥弄进海阔的话,必定是无垠内部的人,难不成是边老板? 啪叽啪叽回复:小边董前两天刚求婚上热搜,难不成是大边董?现实小妈梗???刺激.jpg 你也是沙雕吗回复:……会不会是谢堂燕,和边董亲如兄弟,我觉得他有这个水平 啊啊啊住手回复:宇宙直男xty?不会吧? 欧阳铁门回复:应该不是谢堂燕,谢堂燕捧人风格多硬啊,他一向亲自捧人亲自收割,哪有别人插手的机会。 微风习习回复:这么多资方……难道要我们在里面找不同吗?头大.jpg …… 吃完午饭,谢堂燕站起身收拾好碗筷,三个盘子两个碗两双筷子,放进洗碗机摞好,启动机器。弯腰在水槽里洗干净手,拽了一块厨房纸巾擦干,谢堂燕悠闲地走进客厅:“下午去我办公室?” “好啊。”方庭珩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反正我哪儿也去不了。” 谢堂燕坐到他身旁,掏出手机:“千浪上炸成什么样了?” “昨儿林哥和我抱怨,说千浪那边紧急租了一千台云服务器。”方庭珩切了一小块苹果放进嘴里,又切了一块递给谢堂燕,“挺甜的。” 谢堂燕嚼着苹果,笑着说:“你瞧瞧你惹的事。” 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熏得方庭珩胆子大起来,他将削干净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住,塞到谢堂燕嘴巴里。 谢堂燕专注地看手机,没注意方庭珩的小动作,自觉张开嘴巴叼个苹果吃下肚才反应过来,怔愣片刻,看向方庭珩。 心跳爆棚的新晋影帝刻意调转视线,盯着飘窗上的山竹玩偶不放,脸颊红色晕染开,漂亮极了。 谢堂燕就稀罕这家伙害羞的小模样,视线回到手机屏幕,他动了动手指,小拇指勾住方庭珩的手。仿若幼稚园小朋友做游戏,他凑近方庭珩通红的耳根,小声说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影帝先生耳垂下的一小片敏感的皮肤:“你看这个人分析得挺好。” “哪、哪个?”方庭珩微微偏头,耳廓蹭过谢堂燕的嘴唇,他抖了一下手,没舍得放开对方的手指,梗着脖子去看手机屏幕。 屏幕上一行挨一行的字,密密麻麻,方庭珩的肩膀挨着谢堂燕的胸口,手指紧紧抓着对方的小拇指,在这样暧昧得近乎拥抱的姿势下,仿若大脑宕机了般,根本看不进去东西。 谢堂燕是老江湖了,纵使他心跳快如击鼓,表情仍旧冷静淡然,他抽出手,环绕过方庭珩的肩膀,亲密地将大狐狸拢进怀里:“他们快猜到是我了,都怪你。”他双手拿着手机,点开微信里左文涛的聊天窗口【快转移一波视线,稳住舆论,别暴露我。】 【左文涛:收到,正在安排。】 方庭珩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此时此刻他趴在谢堂燕怀里,占据有利地形,不占便宜是傻瓜,他抬起头,一口咬在谢堂燕的锁骨处:“盖章。” “?”谢堂燕一脸“失算”的表情盯着他,每次他觉得方庭珩不能这么狗的时候,这人总能刷新他的认知,“我下午还要开会。” “扣上扣子呗。”方庭珩笑开,露出白亮整齐的牙齿,视线向上,停留在喉结处,跃跃欲试。 谢堂燕放下手机,用右手把大狐狸从怀里扯出来:“你冷静一点。” 方庭珩舔了一下虎牙,笑眯眯的,看上去天然无害。 实际上是个吃燕子不吐骨头的危险家伙。 第44章 金屋藏狐狸 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新添置的桌子和电脑上,方庭珩打个哈欠,坐在转椅上侧着身子看宽大红木办公桌后的人。 谢堂燕正襟危坐,衬衫扣子系到最上方,他平时穿衣风格放荡不羁,空着三颗扣子,露出形状好看的锁骨,现在却像是参加什么政界高端会议一般,一丝不苟地全部扣好。他戴着耳机,一边听合作伙伴说的话一边点头,时不时发表两句意见。 “行,那就先这样,王董。”谢堂燕说,“遇到问题我再咨询你。” 电话会议进行到尾声,谢堂燕愉悦地敲了两下键盘,打出一个句号,抬手拿掉耳机,他看向方庭珩:“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喜欢你啊。”方庭珩大大方方地承认。 谢堂燕随手抓起一个橙子扔过去:“饿了就吃东西,别没事找事。” 方庭珩准确的接住橙子,拾起水果刀切成八瓣,咬了一口:“好甜。”顺手递给谢堂燕一牙,“你尝尝。” 谢堂燕叼着橙子看文件,惬意的眯起眼睛,香甜的橙子汁水沁了满腔,一个电话呼入,他接起:“喂,左总。” 左文涛说:“您好,谢董,出了一些事情,比较紧急,您现在有空吗?” “有的,怎么了?”谢堂燕问。 “《山中来信》审核被卡了,那边说要改。”左文涛说,“说整个题材都不符合规定。” “怎么不符合?”谢堂燕疑惑地问,“这剧本难道不是现实故事改编的?” “是的,但就是不符合。”左文涛无奈地说。 谢堂燕沉默片刻,说:“我问问别人,晚点儿回你电话。” “好的。”左文涛挂掉电话。 谢堂燕皱起眉头,三口两口吃完橙子,拨出号码,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电话通了:“姐。” 谢英卓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我有个电影项目,过不了审。”谢堂燕放软语气,显得真诚又无辜,“真实故事改编的,他们非说有问题。” “燕儿,文化系统的事,我插不上手。”无往不利的谢英卓第一次说自己办不到,她愧疚极了,“这方面是你大爷爷那一脉的人管。” 翻译过来,管文化系统的那帮人,是谢家三代中谢英卓的对手谢英来,也是上辈子和谢堂燕斗得你死我活的那帮人。 谢堂燕眉间闪过一抹厉色:“谢英来?” “倒也不是,是他弟弟谢英回。”谢英卓说,“他们目前势弱,文化系统是他们最后的阵地。你之前的项目能上映因为题材还算可以,他们抓不到错处,这次肯定是让他们挑着错了。” 谢堂燕神色略微缓和:“谢英回的话,我还能去聊一聊。”他反过来安慰谢英卓,“姐,别担心,大不了把项目提送国外,在外面拿了奖回来照样能播。” 谢英卓笑起来:“你这么有自信啊?” “有实力,没办法,我也很苦恼。”谢堂燕插科打诨。 “那好吧,我要开会了,挂了哦。”谢英卓说。 “好。”谢堂燕挂断电话,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 方庭珩有点慌,刚刚闲适的燕子怎么接了几个电话就蔫头耷脑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谢堂燕挠挠头,打起精神,对方庭珩说,“放心吧大侄子,哥一定让你有钱赚。” “???”方庭珩哭笑不得,“差辈儿了。” 谢堂燕揉揉脸颊,重新拾起电话,拨通一个从来没有拨出过的号码:“喂,您好。” “堂燕。”接电话的人声音温文尔雅,“自家人,客气什么。” 谢堂燕按捺着性子,小心翼翼地周旋:“回哥,《山中来信》那部剧……” “啊——那部剧啊。”谢英回拖长腔调,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你的项目,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打太极的手法堪比谢英来,谢堂燕真不喜欢政界人打官腔的模样:“是我的错,没提前跟回哥通个气儿。” “燕儿啊,你看咱哥俩好久不见了,改天约个地方一起喝茶?”谢英回慢悠悠地问。 谢堂燕一看有戏,忙不迭地应道:“我早就想见回哥,不如明天中午,金丰茶楼见?我有个常年预留的包厢,临河,景色特别好。” “燕儿有心了。”谢英回乐呵呵地说,“刚好我明天没事儿。” “那……明天见?”谢堂燕说。 “好,明天见。”谢英回说。 挂掉电话,谢堂燕长舒一口气,抬头看见方庭珩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谢堂燕挑眉:“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方庭珩问,他比谢堂燕小三岁,即使天生聪颖,却没有谢堂燕这股子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七八年的经验和脸皮。他时不时逗弄谢堂燕一下,纯粹是谢堂燕忍让纵容,实打实落到解决问题上,他就是个刚走出大学没两年的青瓜蛋子。 “你真的是……”谢堂燕摇头叹气,牵着方庭珩的手腕拉到面前,捏捏大狐狸的腮帮子,“哪里叫麻烦,我是你金主啊。”他心里清楚,谢英回想找他,有一万种方法,和方庭珩没有直接的关系。即使《山中来信》过审了,谢英回依旧能用卡其他项目的方式迫使谢堂燕打电话给他。 为了缓解方庭珩心中的愧疚感,谢堂燕将这些分析说得更通俗一些:“《山中来信》被卡了,我二哥卡的,估计想找我商量点事。是我的家事,和你没关系。” 方庭珩盯着他,黝黑的瞳仁边缘有一圈棕色的浅光,平日里笑起来机灵得很,此时此刻专注地看人时显得深情温柔。他伸出手捏着谢堂燕的领口,一条腿跪在宽大的真皮转椅上,向前倾身。 谢堂燕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并未拒绝,他只是嫌方庭珩的动作太别扭,容易拧到腰,于是伸手把人拉进怀里。 方庭珩没有预料到如此轻易就能得逞,他被拉了个踉跄,重心不稳栽进谢堂燕怀里,抱了个结实。 “哈哈哈你轻点哎呦……”被一米八三的成年男子撞进怀里,谢堂燕差点当场拨打120急救电话,他把脑袋埋进方庭珩的肩窝哼哼唧唧,“你谋杀。” “这是意外,意外要判得轻一点。”这时候了方庭珩还有心思开玩笑,他挪了挪身子,老老实实跨坐在谢堂燕腿上,闷笑着说,“我想唯美一点,是你拽我的。” “是不是还得给你配上背景音乐和花瓣特效?”谢堂燕不服气地说,“还唯美一点,效率就是最终的目标,你知道你浪费一秒钟就……” 话没说完,就被方庭珩堵了个严严实实,用嘴。 谢堂燕熟练的调整呼吸,后来居上,将青涩的方庭珩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压制,他甚至悠闲地腾出一只手合上文件夹。 一吻终了,方庭珩憋得红到脖子根,他恼怒地控诉:“你不专心。” “我有余力,是你太菜。”谢堂燕安抚地亲亲大狐狸的鼻尖,“你太重了,起来。” “……”方庭珩讪讪地站起来,沮丧地坐回自己的椅子,扶着桌子转了两圈,一条腿撑了一下地板滑到谢堂燕桌前,隔着宽大的红木办公桌眼睛亮亮地问,“男朋友?” 谢堂燕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方庭珩换了个称呼,严肃又郑重:“堂燕。” “哎。”谢堂燕被方庭珩的模样可爱翻了,在他眼里,方庭珩就是一只尾巴摇成螺旋桨的赤色大狐狸,蠢兮兮的,像只傻狗,果然犬科都是一脉相承的。 “我想亲你。”方庭珩提出要求。 “我差点被你压成标本。”谢堂燕没好气地说,“下班再亲。” 谢堂燕和方庭珩身量相当,站起来一样高,这种突然袭击一天来一次就足够。被大狐狸亮晶晶的眼瞳看得心慌,谢堂燕揉揉太阳穴,退了一步:“过来,赶紧亲。” 方庭珩高兴地凑过去,嘴唇轻碰谢堂燕的脸颊,笑得见牙不见眼,像个吃到糖的小孩:“好甜。” 谢堂燕敛下眉眼,显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温柔。上辈子和这辈子,前后两世,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笃定的心绪,仿若摇摇晃晃的飞机终于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航线,他不敢果断的夸口说方庭珩就是他这辈子的归宿,但他可以坦荡的承认,方庭珩带给他的,是他从未有过的快乐。 谢堂燕是个幸运的人,出生时有谢彦和孙乐安这样一对恩爱的父母,成长的道路上有谢英卓和边修平保驾护航,即使执念成魔酿下恶果,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现在的他二十七岁,收获了两次人生中唯一一个带给他快乐并让他心动的人,何其有幸,令人艳羡。 “堂燕。”方庭珩扎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你明天去见谁?” “谢英回。”谢堂燕伸手,“给我一颗。” 方庭珩把装满草莓的盘子放在红木办公桌上:“你从没跟我讲过你家的事。” “我很少和他们来往。”谢堂燕捏了一颗草莓,“你想知道的话可以搜一下京城谢家。” “……你是京城谢家的人?”方庭珩惊讶地问,“我以为你只是经商。” “我就只是经商。”谢堂燕满不在乎地说,“你知道谢家?” “知道一点。”方庭珩摆摆手,“我离家出走之前知道的。” 谢堂燕没当回事,他偏头问:“晚上吃什么?” “我们去约会吧?”方庭珩提议。 “你这情况怎么约会?”谢堂燕嗤笑一声,“被狗仔堵在电影院还是被堵在公园?”他怜悯地看着大狐狸,“别想了,阳台半日游考虑一下。” “……”罪魁祸首将脑袋埋进胳膊肘里,露出一撮顽强不屈的呆毛迎风飘扬。 第45章 是你 早晨九点。 谢堂燕睁开眼睛,低头,鼻尖埋在大狐狸柔软的发丝里,他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呼吸绵长,就要重新陷入梦乡。 “叮当当当当咚咚咚——叮当当当当咚咚咚——” 手机铃声响起,吵醒了方庭珩,他翻个身,蹭进谢堂燕怀里,嘴里嘟哝着:“电话……” 谢堂燕皱起眉头,挣扎着醒来,他朝旁边挪动一下,被方庭珩压麻的手臂不听使唤,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的酸麻感让他眼前闪过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雪花画面:“庭珩,帮我拿下手机。” 方庭珩睁开眼睛,身体醒了脑子没醒,机械性地越过谢堂燕去抓床头柜上的手机。 谢堂燕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接过手机:“喂?” “谢董,九点半的会议,您记得吗?”李晁恩礼貌冷静的声音传来。 “……现在几点?”谢堂燕晃晃脑袋。 “九点十分。”李晁恩回答。 “靠!”谢堂燕猛地坐起来,脑袋撞到方庭珩的肩膀,“嗷——你去食堂帮我领个三明治,我马上到。”他扒拉开方庭珩,急急忙忙冲进盥洗室刷牙洗脸,“我今儿一整天都有事,你在家待着,哪也不许去。” “你中午回来吃饭吗?”方庭珩揉揉被铁头燕子撞疼的肩膀。 “不回了。”谢堂燕含着牙膏沫说,“你无聊的话书房有游戏和影碟。” “好。”方庭珩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地踱步到盥洗室,倚着门框看燕子洗脸扑扑棱棱弄了一地的水。 谢堂燕换好衣服,穿上西装外套,拿着车钥匙和手机正要冲出门,被方庭珩拽着领带扽回来:“早安吻。” “啾。”谢堂燕着急忙慌地印下一个吻,顺手捏捏狐狸的腰线揩了一把油,转身踏进轿厢对方庭珩挥挥手,“等我回来。” “好,早点回来。”方庭珩站在原地看电梯门合上,他关好门走到落地窗前,看地面上飞奔的谢堂燕钻进车里,白色宝马起步离开小区。 - 谢堂燕走进办公楼,接过李晁恩递来的三明治,三口两口吃完。贴心秘书送上一杯温水拯救了快要噎死的谢老板。 “今天的会我只出席上半场,下半场的内容你做好会议记录发给我。”谢堂燕说,“我中午有事。” “好的。”李晁恩说。 谢堂燕快走几步迈进会议室,落座在首席位置,声音平静有力:“都到了吧,今天我们看一下天度未来的案子。” 紧锣密鼓的一上午,两个半小时过去,谢堂燕端起茶杯喝水润嗓子:“好了,上午先这样,吃个饭再回来研究。我下午有点事,就不参与了,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问题晁恩汇总交给我,散会。” 谢堂燕率先离开会议室,对李晁恩说:“我中午和谢英回碰面,你不认识这个人,如果我下午五点没到公司,你给我姐姐谢英卓打电话。” “好的。”李晁恩见谢堂燕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需要我和您一起去吗?” “不用。”谢堂燕摁下电梯下楼键,“我的家事。” “哦,好。”李晁恩点头,“下午见。” “下午见。”谢堂燕走进轿厢,电梯门徐徐合上。 无论前世还是今世,谢堂燕和谢英回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两人就像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游走在各自的领域,一个在商界翻手为云,一个在政界覆手为雨。 谢英回比谢堂燕大十岁,是谢英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然而两人并不亲近,虽说统一战线,若不是有谢英卓这个共同敌人,两人迟早拆伙。为谢英来鞍前马后的得力干将是谢建昌的外孙张诚朔,谢英回更像一个隐士,低调行事,暗藏锋芒。 不知谢英回是敌是友,谢堂燕不敢掉以轻心,他开车来到金丰茶楼,将钥匙交给门童。 笑脸相迎的是茶楼老板李峰:“谢董,好久不见。” “李老板。”谢堂燕伸出手与李峰相握,“太忙了,实在抱歉。” “这有什么,茶楼本来就是消遣的地儿。”李峰说,“雅间给您收拾好了。” “谢谢。”拾阶而上,来到二楼,谢堂燕沿着长廊走到尽头。 李峰在门口止步:“请慢用。” “好。”谢堂燕在窗边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上一壶茶,静静地等待谢英回的到来。 大约十五分钟后,推门声响起,谢英回走进来,不仅自己进来,还带了两个人,他手里拿着一罐茶叶,笑眯眯地说:“顶尖的祁红,不比四爷爷的差。” 谢堂燕正想接过茶罐,谢英回挡了他一下:“哎,泡祁红有讲究的,我来。”他落座在谢堂燕对面,捏了一小撮茶叶放进自带的紫砂壶。 谢堂燕不懂茶叶,默默地看他卖弄风雅。 倒掉头道茶,谢英回给两个小茶杯倒上二道茶水,递给谢堂燕一杯:“尝尝。” 死过一遭,谢堂燕对别人,特别是谢英来那边的人递来的食物敬谢不敏,他推拒道:“太烫,凉一会儿。” 谢英回轻笑一声,说:“你知道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我死前想当个明白鬼。”谢堂燕瞥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人,“你费那么大心思把我骗出来碰面,为了什么?” “你想拖延时间?”谢英回慢悠悠地抿一口茶水,他长相儒雅,三十七岁的年纪,看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也行,我问你一件事。”他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声调轻快,“我很纳闷,你怎么十八岁那年突然转变想法出走商界,如果你为了你爸妈和谢英来斗个你死我活,我或许早就扳倒他了,哪里有谢英卓的机会。” “你没可能的。”谢堂燕冷言嘲讽,他清楚得很,上辈子他和谢英来斗得天翻地覆,最后还是谢英卓夺了大权,这次,他只不过把这个时间提前了十年,“就是没有谢英来这个人,你也抢不过谢英卓。” “燕子,你不要狂。”谢英回倏忽笑起来,像个神经质,“我知道谢英卓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全靠你帮忙。如果不是你的资金和人脉,哪里轮得到一个在外面生了野种的女人在我们兄弟俩头上作威作福。” 谢堂燕眉间皱起一道刻痕:“谢英回,你魔怔了。”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谢英卓吹吹茶杯沿的叶子,“实话说了吧,我得到一个机会,既能除掉你,也能把我自己摘个干干净净。没了你,我看谢英卓怎么办。” “她会把你关进监狱,再任命一个你看不起的女性坐上你的位置。”谢堂燕说,他眯起眼睛,如狩猎巡逻的鹰隼,“数数日子,二哥你差不多进入官场快十五年,能想出如此简单粗暴的招数挺没水准的。” 谢英回低头将茶水喝完,说:“你尽管嘴硬,等会儿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多话。”他对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说,“走吧,换个地方。” 谢堂燕顺从的站起来:“不劳费心,我自己走。我挺好奇你那个两全其美的点子到底是什么。” 一行四个人下楼,老板李峰朝谢堂燕打招呼:“谢董,这就走了?” “是啊,李先生。”谢堂燕挥挥手。 谢堂燕从没有叫过李峰为李先生。 李峰笑眯眯地看着谢堂燕走出金丰茶楼,忙跑到窗户旁查看离开的车辆。 谢堂燕来时开的白色宝马,走的时候却坐进一辆黑色没有车牌的辉腾。 李峰表情严肃,掏出手机:“喂,您好,请问是江暖投资吗?” 谢堂燕坐在车辆后排座位,问:“你为什么非要抹除我,而不是争取合作?” “你觉得能合作吗?”谢英回问。 “不能。”谢堂燕诚实地说,再一次面对死亡,他多了些从容,和小小的遗憾,“你觉得我死了能改变什么?” “所有。”谢英回眼睛中流露出狂热的情绪,“你是投资天才,边家看重你,华家看重你,就连政界的齐家也不敢惹你,你是谢英卓的支柱。” “你错了。”谢堂燕说,“因果关系是反过来的,因为我身后站着谢英卓,所以边家看重我,华家看重我,齐家不敢惹我。” “随你怎么说。”谢英回看向车窗外,“到了。” 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天色漆黑。 黑色辉腾停在路边,谢英回拽住谢堂燕的手臂,将他拖下车。 巨大的灰黑色建筑轮廓映入眼帘,谢堂燕不明所以,谢英回得意地说:“我们在太行山北麓,那是一间废弃的仓库。” 谢堂燕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谢英回的下一句话让这个预感应验:“你把齐宏颐扔到荒郊野岭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吧?”他朝身后的两人交代,“给他搜身。” 谢堂燕口袋里的手机被拿走,还有蓝牙耳机等等电子设备。 “进仓库看看。”谢英回递给他一把开刃的匕首,“拿好这个,你用得上。” 看谢英回胸有成竹的模样,谢堂燕并没有不自量力地用匕首捅他,他踏进仓库,一道光束打在他脸上,接着是一阵渗人的笑声:“呵呵呵呵呵找到你了。” 谢堂燕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怎么从霸道总裁言情剧变成荒野求生灵异片的,他紧握匕首,镇定地问:“你是谁?” 手电筒光束转个圈,映在那人自己脸上。 谢堂燕惊讶地发出一声感叹:“是你!” 第46章 当枪 李晁恩脸庞贴着手机,眉头紧皱走出电梯,抬头撞上匆忙赶来的方庭珩,他惊讶地问:“你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抱歉,保安在门口疏散。”方庭珩说,他站得笔直,像一把标枪,双手紧攥着负在身后,“谢堂燕呢?” “你怎么知道?”李晁恩发出第二句疑问。 “他不接电话。”方庭珩说,他盯着李晁恩的面部表情,捕捉分析信息,“他中午去见谢英回,是不是出事了?” “嗯。”李晁恩点头,他晃了一下手机,“不要担心,我在联系帮忙的人。” 方庭珩咬紧牙根,下颌紧绷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说:“我可以去堂燕办公室待着吗?这里不太方便。” 李晁恩环顾四周,新科影帝大喇喇站在公司大厅里确实不行,他对方庭珩说:“跟我来。” 两人乘电梯到达顶楼,电梯门打开,李晁恩说:“门上贴着CEO牌子的就是。” “好。”方庭珩走出轿厢,看向李晁恩,“谢谢。” 李晁恩低头摁下关门键。 推开门,通透的落地窗,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新添的桌子的电脑,茶几上堆放的零食……方庭珩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翻找半晌,在通讯录的最下面找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南宫娴】。 方庭珩盯着这个名字,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接通电话后的暴风骤雨,他是个倔强至极的人,不愿向曾经的事情低头,他拿了影帝,实现了梦想,【南宫娴】仍旧是他迈不过去的坎儿。 可现在,他不得不向她求助了。 算算日子,自他离家出走,约有六年,大学时期,他没有给南宫娴打过一个电话,学费是他的父亲寄来的,同样没有交流。毕业后,他拿着户口页、毕业证和学位证离开宿舍,一头扎进茫茫人海,像一头执着于摘星的鲸,他没有家庭作为后盾,但他有梦想。在南宫娴看来,他的梦想丝毫不着边际,但没事,他遇到了谢堂燕。 指尖点下拨通按钮,方庭珩手心满是紧张的汗液,漫长的等待时间,电话接通了:“喂,您好?” “喂。”方庭珩舔了一下嘴唇,喉咙缩起,发出的声音低而压抑,“妈。” 电话那端沉默了,却没有挂断,两人都安静地等待着,方庭珩等待着南宫娴的呵斥和嘲讽,他早就习惯了母亲对待他的方式。 一分钟仿佛一年,方庭珩听到听筒中传来嘈杂的声音,片刻安静,然后是三个字:“对不起。”对方调整了一下呼吸,她似乎在哭,“小珩,对不起。” 方庭珩愣住了,他哆嗦了一下,强行抑制住诧异和委屈,说:“妈,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你说。”南宫娴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京城谢家,谢英回和谢堂燕,今天中午他们在金丰茶楼见面,现在我联系不到他们了。”方庭珩说,“您能调一下监控看看吗,我给您发照片。” 方庭珩虽然和父母断了六年联系,但仍可以从各个亲戚那里获取关于父母的消息。南宫娴当兵的时候是优秀的侦察兵,她性格坚毅执着,这一点方庭珩和她非常相似。她不愿意晋升管理层,领导又不想放这样优秀的侦察兵离开,于是让她转业经过考试进入公安系统,经过三年摸索,她成为了海丰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长。 “你为什么会和京城谢家扯上关系?”南宫娴问。 “因为谢堂燕是我男朋友。”方庭珩说,事情到这个地步,他不介意给南宫娴多增加一层愧疚,“六年,您错过太多了。” - “是你。” 手电筒的光照出顾爽的面容,光束由下而上,为顾爽狰狞的表情增添了几分恐怖。 谢堂燕也被她这副模样吓得胆寒,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匕首,看向谢英回:“俊叔没教过你利用精神病人是不道德的行为吗?” 谢英回见他还有心思调侃自己,不禁出言讥讽:“快死的人了哪那么多话。” “行。”谢堂燕将匕首放在桌子上,“来吧。” 大敌当前,谢堂燕居然丢了武器,谢英回没看懂谢堂燕在耍什么花招。 谢堂燕耸肩:“你不就是想找个两全的办法,我和顾爽搏斗,我把顾爽杀了,就会因故意杀人进监狱。顾爽把我杀了,她是精神病人,证词不作数,没法把你供出来。”他看向顾爽,指了指匕首,“它给你,随便吧。” 顾爽是个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患者,她只是偏执,不是傻,她的视线黏在谢堂燕身上,像面对深爱多年的恋人,她走过来,冰凉的手指贴在谢堂燕耳边:“你爱我吗?告诉我你爱我,我就把他杀了。”她阴森森的眼神透着寒气,像一条美人蛇。 形式陡然翻转,谢英回本想留下来看场斗兽戏,没想到自己被卷了进去。 此时此刻,只要谢堂燕承认自己爱她,便胜券在握。 谢堂燕说:“不。” 谢英回惊讶地看向谢堂燕,谢堂燕吊儿郎当地说:“抱歉,我心里有人了。”他耸肩,似乎并不把生死看在眼里,他甚至有兴致引用一句土味名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顾爽并非讲理的正常人,她的脑回路俨然清奇,听罢,她没有发火,眼球来回转着,最终锁定在谢英回身上:“是他吗?” “?”这下谢堂燕也没法控制这个棘手的局了。 - 方庭珩乘电梯下楼,电梯门打开,李晁恩出现:“你去哪?” “海丰区公安分局。”方庭珩说,“我开车去。” 李晁恩眼瞳略深,他说:“我跟你一起。” “好。”方庭珩顺手将车钥匙扔给李晁恩,“你开车。” 下午五点二十,两人到达海丰区公安分局,方庭珩走进大厅,逮住一个男警察:“您好,我找南宫女士。” 整个公安局,姓南宫的就一个人,男警察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叫方庭珩,有预约的。”方庭珩说,“劳烦帮我转告她。” “好。”男警察答应。 等了一会儿,南宫娴出现,穿着一身休闲服装,挺拔如松,犹见军人风范。她走路的速度快,虎虎生风,站定在方庭珩身前,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我刚找到的,你看看。” “好。”方庭珩跟着南宫娴进入会客室,打开电脑查看监控录像。 正看着,南宫娴问:“你和这个,谢堂燕,谈多久了?” 李晁恩的手指微顿,不动声色地坐得离方庭珩远一些,老板的对象,要保持距离。 “很久了。”方庭珩说,谈恋爱只有两天,但他觊觎燕子很久了。 手机铃声响起,李晁恩说:“抱歉。”站起身走到门外接电话。 不一会儿,李晁恩回来说:“边董调来两架直升机,关于空中管制手续已经办好,南宫女士一起去吗?”他斟酌片刻,将条件说得更诱人一些,“抓住一个预谋杀人的高官能拿几等功?” “娴队。”一个警察敲门。 “进。”南宫娴说。 “王局已经批准了申请表,什么时候出发?”警察问。 南宫娴看向李晁恩:“现在。” - 谢堂燕非常冷静,他死过一次,更懂得越到生死关头越要保持清醒的道理。他下午两点离开金丰茶楼,如果李峰听懂了他的暗示,边修平和李晁恩的效率足够高,这时候仓库外应该布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察。 接下来,他尽力拖延时间就好了。 顾爽是个难以控制的精神病,谢堂燕对她基本没有期望,这姑娘是个可怜的棋子,谢堂燕却不想做全谢英回的局。 “你觉得你带的两个人能保护你?”谢堂燕说,他轻易看透了谢英回的把戏,“你带他们来,只交代了守仓库和开车的事,你根本没有提杀人的事,不然他们就成了你的帮凶。”谢英回是政界的人,不是混黑的,全凭利益联结的情谊,根本到不了肝胆相照的地步。没有人蠢到亲自杀人断送自己的政治前途,谢堂燕对这一点十分笃定。 “所以,”谢堂燕说,“你唯一没料到的是,顾爽不会杀我。” “我们明明说得好好的。”谢英回看向顾爽,“你说你爱他,爱到想砍掉他的头,喝他的血。” “是不是你?”顾爽还停留在刚刚谢堂燕说“心里有人”的逻辑中,她的眼睛布满红血丝,“是不是你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谢堂燕站在两个人身旁,看他俩鸡同鸭讲,有点头疼,他开口:“等……” 谢英回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匕首扑向谢堂燕,顾爽眼神微凝,她全部心神落在谢英回身上,出手速度极快打偏了谢英回手中的匕首。匕首擦过谢堂燕的脸颊,落在地上“叮当”一声。 谢堂燕脸上多了一道血痕,不深,却碍眼,这激怒了顾爽,她像一头护崽的母狮,嘶吼着朝谢英回挥拳。顾爽不如谢英回高,力气也没有谢英回大,但是她没有理智,她用尽所有力气,将谢英回撞倒在地,骑在谢英回身上掐住他的脖子。 真的要闹出人命了,谢堂燕抓住顾爽的手腕:“顾爽,顾爽,看着我,你要把他掐死了。” 顾爽呆呆地看着谢堂燕。 谢堂燕轻声慢语,仿若哄个小孩子:“你松开手,我把他绑上。”他试探着掰开顾爽的手,将被掐得翻白眼的谢英回翻个身,在地上捡了一条麻绳绑住他的手腕。 仓库一阵直升机降落的声音,扩音喇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放下武器,警察!” 谢堂燕松了口气,总算来了。 第47章 谢谢你喜欢我 方庭珩有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喜欢谢堂燕。 不只是喜欢,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感激,比如欣赏。 燕子飞过房檐,稳稳的落在柳树梢,方庭珩的心也一同落在柳树梢了。 没有人不喜欢燕子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同样的,没有人不喜欢谢堂燕。他身上有一种迷人的魅力,柔软和锋利,温和与强硬,巧妙的杂糅在一起,他是燕子,亦是翅膀下流淌的阳春三月。 方庭珩站在仓库外,看着警察们砸开窗户跳进去。 直升机的旋翼带起的狂风将树枝吹得呼呼啦啦响,方庭珩顶着风跟在南宫娴身后走进仓库,入眼便是谢堂燕一只脚踩在谢英回身上,脸颊一道伤口,绷着脸不太高兴的模样。 看到方庭珩进来了,谢堂燕的表情温和了些,他摆摆手示意方庭珩先别过来,抬脚踢了一下谢英回:“警察叔叔来接你了。” 顾爽站在一旁,看到浩浩荡荡的一队人,有些惊慌,她转身想要跑,被谢堂燕一把拉住。小姑娘的力气不大,像只闹脾气的猫儿,或许因为拽她的人是谢堂燕,顾爽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不情愿的单音,屈膝蹲下把自己蜷缩起来。 南宫娴走过来说:“谢堂燕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谢堂燕说,他左脚踩着谢英回,右手拽着顾爽,“这个是我二哥,想杀我来着,那个是顾书博的女儿顾爽,精神有点毛病。” 南宫娴被谢堂燕的直白怼得一愣,仔细梳理这句话的信息量,说:“请三位跟我回海丰分局做笔录,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员我们会通知其监护人。” “行。”谢堂燕收起左脚,站直身体,“外面的直升机怎么回事?” “边董调来的。”李晁恩说。 “呦。”谢堂燕有心思调笑,“你来干嘛?” “怕你把自己玩死了。”向来谨言慎行的李大秘书忍不住说。 谢堂燕看着警察把谢英回拷走,伸手拍拍顾爽的肩膀,小姑娘缩成球装鸵鸟,谢堂燕没法,蹲下来轻声叫她的名字:“顾爽,我有话和你说。” 顾爽怯怯地抬起头,因为顾书博坚决认为自己的女儿没有毛病,导致顾爽一直未接受系统的精神方面的治疗,她的脾气非常不稳定,时而暴躁,时而懦弱,仿若一个不定时炸弹。 谢堂燕温和地笑起来,笑容略带稚气,像个刚交到新朋友的小男孩:“我有喜欢的人了,是谁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怕你掐死他。”他眨眨眼睛,真诚地说,“谢谢你喜欢我。” 顾爽看着他,努力理解他说的话,突然,呜呜的哭起来,看上去伤心极了,她用力揉眼睛,泪珠啪塔啪塔掉到地上。吓得南宫娴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弯腰擦拭顾爽的手和脸:“别揉了,会细菌感染的。” 谢堂燕手足无措地看着顾爽哭,他从小到大就不会哄女孩子,在西装口袋里掏了半天,找出来一颗牛奶糖,还是上次谢闵阳塞给他的,他伸手递给顾爽,妄图止住女孩决堤的泪水。 顾爽拿着糖,抽抽噎噎地止住哭泣。南宫娴抬手叫了两个警员把顾爽领上车。 见顾爽走了,谢堂燕才安下心来找方庭珩。 站在远处的方庭珩看谢堂燕抬头,自觉地跑过去停在谢堂燕身边:“想我了吗?” “你叫的警察?”谢堂燕问。 “嗯。”方庭珩点头,看向南宫娴,“这位是南宫警官,也是我妈。” 前半句比较正常,后半句谢堂燕惊住了:“啊?” 南宫娴看气氛陷入尴尬,说:“我去忙了,你们和小白聊细节。”她抬高声音唤道,“白明!” “在!”白明跑过来,“娴队。” “嗯,你带他们回局里做一下这两位的笔录。”南宫娴说。 “是。”白明点头。 谢堂燕说:“坐直升机回去吧,比较快,你们警局附近有操场吗?” “有的。”白明说。 三个人走出仓库,当着警察的面,方庭珩不敢动作太出格,他小心翼翼地勾住谢堂燕的尾指,偷偷摸摸仿若初中生早恋。坐进直升机里,巨大旋翼从缓慢到快速,狂风托起直升机飞上天空。 晚上七点半,夜色渐深,透过直升机的舷窗可以看见一道橘灰色的天际线,鳞次栉比的高楼,归家的鸟雀,初露光芒的月亮和耀眼的北极星。 谢堂燕握紧方庭珩的手,十指相扣,他不想描述事情的经过有多么惊心动魄,怕方庭珩担心。像只倦怠的鸟儿,他双目半阖,靠在方庭珩肩头休憩。 方庭珩心中的担忧尽数化作温柔,轻轻地吻在谢堂燕额头,他也困了。 谢堂燕,谢家堂下的燕子,这个名字寄托了谢彦和孙乐安对他的希冀,期望他们的孩子,像那句古诗说的那样,不求富贵滔天,只求平安喜乐,能有一个温暖的巢穴。 两世蹉跎四十载,品尝过荣华权势,遭受过失意落魄,经历过暗算绑架,这只灵性天成的燕子,实在是太累了。他倚在方庭珩的肩头,听坚实有力的心脏泵血的声音,嘭咚,嘭咚,嘭咚,合上他自己心脏跳动的节拍,他终于咂摸到一丝命运的甜头。这个人上辈子给他收尸,这辈子合该赔给他一世,他一定要让方庭珩知道滥好心的下场。 直升机缓缓下落,碰触到地面,谢堂燕和方庭珩跳下飞机,朝公安局办公楼走去。 边修平站在屋檐下,手指间夹了根没点着的香烟,看到谢堂燕全须全尾的出现,松了口气,假意抱怨道:“你哥有毛病吧?” “毛病大了。”谢堂燕说,他看向边修平手里的烟,“怎么不点上?” “警察叔叔不让抽。”边修平说,他收起烟,对方庭珩说,“没想到啊,你是大院子弟?” “不是。”方庭珩摇头,“工薪阶层。” “赶紧做笔录,弄完回去睡觉。”谢堂燕捏捏鼻梁,“我好困。” 边修平抬手摸谢堂燕的脸颊:“糖糖,你破相了啊。” “人还在就不错了。”谢堂燕说,“嘶——别碰,疼。” “哥带了创可贴。”边修平笑眯眯的拿出创可贴,贴在谢堂燕脸上,来回看看:“……你好像那个啥,汤姆猫。” 谢堂燕暼他一眼,拽着方庭珩抬脚往大厅里走。 方庭珩笑得弯了眼睛,贴在谢堂燕耳边问:“急着回去睡觉吗?” “急着回去睡你。”谢堂燕没好气地说。 等做完笔录,已经晚上十点,谢堂燕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对边修平说:“我不想开车了,用直升机把我俩送回去吧。” “直升机已经还回去了。”边修平说,看谢堂燕可怜兮兮的样子,当哥的于心不忍,“我开车送你们。” “谢谢妈妈,妈妈真好。”谢堂燕稀里糊涂一通乱叫,坐进后排摊在座椅上人事不知。 方庭珩怕挤着谢堂燕,没坐后排,坐进副驾驶。 边修平一米七八的个子,单眼皮,短发寸头,右眉一道断痕,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很凶。他低头系上安全带,抬眼看了看谢堂燕的情况,打着火,挂挡起步。 安静的开了十分钟,边修平低声问:“燕子什么时候接受你的?” “昨天。”方庭珩说。 “他父母走的早。”边修平说,“他小时候脾气可坏了,根本没有现在这么听话。” 方庭珩听着,没有说话,他想了解更多关于谢堂燕的事。 “我大他两岁,他刚到谢家的时候,我正巧和我爸在谢家做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边修平短促的笑了两声,“谢英来说他是没人要的孩子,他用弹弓嘣谢英来。实打实的石子儿,差点把谢英来打瞎。” “他爷爷质问他,他骄傲的承认是他打的。”边修平抹了把脸,“为了证明他打得有多准,他对准谢俊,也就是他大伯的窗户,一石子儿打进谢俊的锅里。” 方庭珩笑出声,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上蹿下跳的燕雏儿把谢家折腾成什么样了。 “他不喜欢他大爷那一脉,他父母就是因为他大爷病重想要团聚,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边修平说,他目视前方,看着红灯读秒,“我不想说他有多苦,或者他有谢家、孙家、华家和我做后盾,我只想说,谢谢你让他快乐。” “你为什么不认为……”方庭珩抿唇,“我图他的东西?” “我不在乎那些,你觉得他在乎吗?”边修平说,“他拥有的太多了,人脉财富权势,唾手可得,你当然可以图他的东西,快乐一阵子,再找下一个。我觉得,不管是一时的快乐,还是一辈子的快乐,只要谢堂燕快乐,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就心安了。” “而且。”边修平加上一句,这句话的内容十分符合他的阶层地位,“这些东西,他能给你,也能丢掉,你自个儿掂量着。” 方庭珩看着后视镜里摊在后排座位睡得正香的谢堂燕,眼中全然是满足的光:“我爱他。” 第48章 在谈恋爱,勿扰 在金橡木记者会上自爆有金主扶持的大料后,方庭珩潇洒消失于大众视线。 没有媒体捕捉得到他的身影,对于喜爱他的观众,他就像一片羽毛,慢慢悠悠地卷走影帝奖杯,迫不及待地隐入山林。 海阔娱乐的公关已经两宿没有睡觉了,被打爆的电话专线,雪花一样的粉丝来信,蹲守在门口的娱记狗仔,刘赫两只手抓住林旭奇的衣领,恶狠狠地问:“方庭珩呢?” “在他金主那。”林旭奇无辜地举起双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要你何用。”刘赫松开林旭奇的领子,把他摁在自己工位上打开电子邮箱,“你给我把这些邮件回完再下班。” 林旭奇粗略地瞟了一眼信件数量,眼前一黑:“这么多?!” “出道才两年的新科影帝,你觉得他是个没人关注的十八线小透明吗?”刘赫痛心疾首,“这么些年,我就没见过哪个明星演员背着经纪公司神不知鬼不觉地找金主的!他就这么不信任海阔吗?” “他进海阔也是……”林旭奇话没说完,被刘赫捂住嘴巴:“闭嘴我不听我不听。” 和刘赫同样崩溃的情绪出现在于紫云身上,她刚刚毕业,兴高采烈地入职新公司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内容编辑。然后就遇到了本命演员自爆金主人间蒸发的悲惨事件。 太惨了,不忍直视。 这是怎样的人间疾苦。 于紫云还没受到社会的毒打,就被自己的本命毒打了一顿。 不是不是鱼籽: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问苍天问大地,我的方哥在哪里!!! 不是不是鱼籽:枯了,又是没吸到方哥的一天[委屈] 不是不是鱼籽:呜呜呜呜呜呜今天被主管骂了我好想看看方哥的片场照呜呜呜呜呜呜 饶是于紫云在千浪上撒泼打滚十八式,方庭珩的微博账号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放眼整个千浪,要么是各家职黑冷嘲热讽,要么是脱粉宣言,要么是于紫云这样忠实的粉丝愁云惨淡的哀嚎。 海阔和探影工作室没有接到谢堂燕的下一步指示,不敢轻举妄动,仅仅是清除掉某些跳得太高的账号。 直到——方庭珩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江暖投资的大厅里。 这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虽然江暖投资的保安行动迅速,可也没有受过娱乐圈专业的防拍摄培训,总归是被站在外围的娱记一通拍。 各家花边小报抢首发,打着各种水印的偷拍照片满天飞。 江暖投资的一楼是四面双向通透的玻璃幕墙,符合一切关于金融公司的高端幻想,方庭珩长身玉立,李晁恩同样被毫不留情的收入镜头之内。 一时间,众说纷纭。 娃娃唉:是不是方的金主不要他了,他去江暖自荐? 一天一苹果:方的金主是谢堂燕? 三阳开泰国:站方旁边的是谁?长得好精英。 阿门阿前一颗椰子树:我晕了。 …… 此时此刻,谢堂燕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边修平遣了他的家庭医生来给他清理脸上的创口。 “伤口不深,养几天就好了。”鬓角有些白发的医生说,“不能熬夜和酗酒,也不能吃辛辣的。结痂之后,抹药膏,一直抹到彻底长好,不会留下痕迹。” “好,谢谢王医生。”谢堂燕说。 方庭珩端着拌好的酸奶水果沙拉放在茶几上,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录像,他的声音作为旁白:“今天是恋爱第三天,堂燕耍赖不去上班。” 谢堂燕听到他说话,纳闷地偏过脑袋:“你干嘛呢?” “燕子观察记录。”方庭珩说,他用牙签扎了一个草莓放进嘴里,“王医生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下午要给边董做检查。”医生说,他收拾好药箱走到玄关处换鞋,“你们小年轻多相处相处,培养感情嘛,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谢堂燕笑笑,走到门口送他:“您慢走,麻烦您了。” “好,回见。”医生走出去轻轻关上门。 方庭珩举起手机拍谢堂燕走过来坐在他身旁:“下午你想吃什么?” “排骨。”谢堂燕说,他拿起牙签扎了一片香蕉,“你不问候一下你经纪人?他一定急疯了。” “我不想动。”方庭珩懒散地摁灭手机,摊在沙发上享受慵懒的午后时光,“想退休。” “我也是。”谢堂燕拿起手机打开千浪,“我看看你粉丝闹成什么样了。” “我哪有什么粉丝啊。”方庭珩蹭着蹭着挪到谢堂燕肩头,像只考拉一样抱着谢堂燕的腰。 “海阔没有给你组建官方后援会?”谢堂燕问,他虽然生意不涉足娱乐圈,对这些弯弯绕绕还是懂一些的。 “应该有的吧。”方庭珩不确定地说,“但是我没进,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他低头嗅闻谢堂燕身上青草般的清新气息,“离你近一点。” “你能不能别撩了。”谢堂燕让他腻歪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目测了一下沙发的宽度,说,“这沙发躺不下咱俩。” 小心思被谢堂燕明明白白的戳穿,方庭珩收起双手,规规矩矩坐好,耳尖通红,眼睛看向别处。 谢堂燕暗自叹气,得,这死狐狸有贼心没贼胆。 说曹操,曹操到。谢堂燕提了一嘴林旭奇,林旭奇的电话就打来了。 方庭珩接起手机:“林哥。” “小方啊,你问问燕少,后续怎么办。”林旭奇说,短短两天时间,他和刘赫愁掉了一大把头发,眼瞅着发际线后退了好几个厘米。 “你和燕少聊吧。”方庭珩把手机递给谢堂燕。 那边林旭奇并没有机会做好面对大佬的心理准备,差点把手机扔了:“燕、燕少。” “嗯。”谢堂燕嚼着一块苹果,“怎么了?” “您看小方这……”林旭奇组织了一下词语,“是澄清还是怎么的?” “开个直播吧。”谢堂燕懒散地说,“他都说开了还澄清什么。” 林旭奇苦兮兮地皱起脸:“开直播?” “不然呢?他是个演员,跟你们签的不是什么限制恋爱的合同吧?”谢堂燕说,他看向方庭珩,“你想怎么办?” “开直播挺好的。”方庭珩说,“我好像和粉丝没有什么互动。” “自信点,去掉好像。”林旭奇说,“既然这样,我现在去安排,今晚如何?” 这么急,看样子林旭奇被电话和邮件欺压得不轻。 “好啊。”方庭珩说,他剥了一颗葡萄,寒暄道,“林哥最近怎么样?” “还好,两天没睡觉,嘴上起了一个泡。”林旭奇没好气地说,“忙呢,挂了。” 谢堂燕将手机还给方庭珩:“他押韵不错啊,可以参加‘九州有嘻哈’。” “等海选开了我替他报个名。”方庭珩深以为然。 晚上。 于紫云打开千浪,方庭珩的大粉庭中玉圈她:鱼籽快来,方哥开直播了! 什么?直播? 于紫云一直认为辞海里直播这词和方庭珩是不能在同一句话出现的。 方庭珩的微博荒草一片,一看就是交给经纪人打理的,除了宣传电影电视剧就是广告代言,不闲聊不回复不看私信,互动是什么?互动能吃吗? 所以这次方庭珩开直播,于紫云像打了鸡血冲进特别关注点开方庭珩的头像,才踏入社会不久的大学生急需舔颜补充能量!刚开直播,闻讯赶来的粉丝一传十十传百,围观数量蹭蹭蹭上涨,五分钟,六位数,吓得千浪管理员加开了好几台服务器承担多余的流量。 直播旁白并不是方庭珩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好听,清越的,吐字发声稀松平常,没有特意压着嗓子用气泡声说话。 “庭珩在做排骨,可香了。”男声显露出十成十的骄傲,“可惜直播没办法传递气味,他做饭很好吃。” 于紫云咽了一下口水,这个人说话怎么做到又炫耀又不引人讨厌的。 随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画面移动到厨房,一只手推开门,男声问:“新换的油烟机好用吗?” “挺好用的。”方庭珩一边翻炒排骨一边说,“可惜我和品牌方没有合作,不能帮它打广告。” “我想尝尝。”男声说。 【等等,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同】 【方哥穿围裙好贤惠!!!!】 【画外音是经纪人还是助理?】 在方庭珩拿着一双筷子从锅里挑出一块肉吹了吹放进谢堂燕嘴巴里,谢堂燕在直播镜头中露出半个下巴的时候—— 【woc!!!】 【????????????】 【黑人问号.jpg】 【他不会是金主吧……】 【这么年轻的金主?】 【我昏迷了,不用抢救。】 【金主大大球正脸!!!不好看我立刻自裁!】 【倒也不必……】 谢堂燕没打算在直播中露脸,奈何方庭珩动作太快了,这家伙一把抢过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他的脸:“我觉得我需要宣告一下主权。” 【这是谁?】 【眼熟。】 【还挺帅。】 【这特么不是谢堂燕吗???!!!!!把法拉利开湖里那个!!!!】 【???????????????】 【我擦我的次元壁裂了……】 【谢堂燕什么时候成方哥金主了我靠我靠我靠】 【世界第九百九十八个未解之谜诞生】 【等等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谢堂燕调整好表情,尴尬地抬起手挥挥,像只招财猫:“嗨。” 第49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做排骨最后一道步骤需要合上锅盖焖二十分钟,这段时间刚好用来做直播。 方庭珩拿着手机对准排骨:“刚做好,看上去还行。” 谢堂燕悄悄从锅边缘夹走一块,被方庭珩打了一下,肉掉进锅里,谢堂燕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唧:“我饿了。” “焖一会儿味道更好。”方庭珩残忍的合上锅盖。 【呜呜呜呜呜呜我好饿】 【默默咬了一口泡面】 【这个相处模式好像我妈和我】 【手里的火腿肠顿时就不香了】 弹幕流速趋于平稳,方庭珩坐在餐桌旁,把手机架在桌子上,解开围裙的绑带,随手把围裙挂在墙面的粘钩上。 谢堂燕窝在沙发里,抱着盛有水果沙拉的碗,像一只仰面朝天的水獭。 方庭珩拿着手机和他挤坐在一起,一只手用牙签扎水果块,另一只手扶着手机,正好把谢堂燕懒洋洋的样子框进去。 突然,一大波礼物涌进直播间。 【华乾广告V送出航空母舰x10】 【飞鱼广告V送出航空母舰x10】 【曹操影业V送出航空母舰x10】 【筑城集团V送出航空母舰x10】 【不是酱油V送出航空母舰x10,法拉利x10,豪华邮轮x10】 【woc膜拜大佬!】 【龙生泽V送出航空母舰x10】 【曹小二V送出航空母舰x10,法拉利x10】 【这奢华阵仗……】 【贫穷的我不配围观大佬撒钱】 【探影工作室V送出航空母舰x10,宇宙飞船x10,鲲鹏特效x5,金字招牌x1】 咣咣咣五个鲲鹏云海特效清空弹幕,金光闪闪三个大字砸在观众面前【老板好!】 【我靠我靠探影工作室竟然是谢堂燕的产业】 【我死了这什么霸总情节,专门建个公司捧方哥……】 【嘉禾影业V送出航空母舰x10】 【游风集团V送出航空母舰x10】 …… 谢堂燕心情颇好地往嘴巴里塞草莓,笑弯了眼睛:“千浪打赏分成多少啊?” 【报告大佬,四六分】 【四六】 “那还行。”谢堂燕点头,他偏头看向方庭珩,“算你私房钱。” 一个航空母舰一万块,短短五分钟至少收了一百个航母,方庭珩的直播房瞬间置顶千浪礼物榜。 “买你一天够吗?”方庭珩问。 谢堂燕咬了一块猕猴桃:“不够,我分分钟百万上下。” 方庭珩端走了谢堂燕的水果沙拉:“不能吃太多,等会儿要吃饭的。” 谢堂燕抬头看看小心眼发作的大狐狸,盘腿坐在沙发上,凑到镜头面前:“大家可以随便问问题了。” 生活不易,燕子叹气。 【千浪直播管理员进入房间】 【管理员胖胖:请大家踊跃发言哦】 【胖总亲自出来维护秩序,壕无人性】 【方哥最近有行程吗?】 “没有,我需要一个长假谈恋爱。”方庭珩说,“毕竟我赚的钱买不到堂燕的一天,只能趁这时候多享受一下。” “那个……”谢堂燕从方庭珩肩膀上探出脑袋,他纠正道,“我是你金主,应该是我买你的一天。” 【财经粉到,给大佬拜年】 【F1燥起来送出航空母舰x2】 【道奇闪电麦昆送出法拉利x5】 【喜提工地迈凯伦送出游艇x10】 【创投圈怎么了V送出豪华邮轮x3】 【投资有方V送出航空母舰x2】 【桶滚懂吗送出游艇x5】 【兰博基尼全家桶送出航空母舰x6】 【卧槽nili财经圈太有钱了】 【秃头追星女孩目瞪狗呆】 【这群玩车的死直男这么有钱???】 【消除贫困的意思是不是只消除我?】 【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球球无垠发我offer送出鲲鹏特效x1,金字招牌x1】 鲲鹏出云特效弹幕清场,自定义金字招牌【球球无垠发我offer!】 谢堂燕愣了一下,说:“这位同学简历私信我。” 【球球无垠发我offer送出鲲鹏特效x1,金字招牌x1】 自定义金字招牌【谢谢大佬!】 【…………………………】 【?????这都行】 【求职市场竞争这么激烈吗】 【在线求职,我笑死】 【等等,你们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点……谈恋爱什么的】 【我不配提出反对】 【我反对有用吗,我连个金字招牌都买不起】 【我配吗?我不配。】 【钱即正义,我闭嘴了】 【我哪敢说话】 【方哥快乐吗?】 方庭珩看到这句弹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语气轻快:“快乐啊。”遇到谢堂燕后,他的剧本资源丰厚,完全是伸手就来还能选的境界,所以他和粉丝的交流互动基本为0。有谢堂燕做后盾,他不需要注水的流量来证明他有多么火,最佳男主角不会颁给打榜第一,他的目标是影帝,谢堂燕便给他充足的项目展示演技。 他不在意风言风语的非议,却不喜欢谢堂燕被他的粉丝无端揣测,于是多说了一些:“堂燕是我的快乐。”他为人淡泊,聪慧有余,圆滑不足,这样的性格本不适合关系复杂的娱乐圈,因为谢堂燕,他顺风顺水地走到今天。方庭珩的情绪波动很少,他人面前的沉稳得体,在谢堂燕面前却是另一番光景,用一句准确些的话形容,像个刚出校门的年轻人。 谢堂燕偏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方庭珩对着手机屏幕说:“我们要吃晚饭了。” 【等等方哥!】 【别走啊再聊五块钱的呗】 【庭中玉送出小轿车x5】 【方哥以后经常开直播吧,看你读书写字也行啊】 “会经常开直播的。”方庭珩笑着挥挥手,“这场直播安排得急,没准备什么活动,实在抱歉。” 【土豪撒钱已经够震撼的了】 【这次直播够我吹一年】 【我都不敢数礼物金额总计后面有几个零】 “哦对了。”方庭珩拍了一下膝盖,“差点忘记,我的新电影《战地医生》过审了,五一劳动节上映,欢迎大家前来捧场。” 【筑城集团V送出航空母舰x10,鲲鹏特效x1,金字招牌x1】 自定义金字招牌【欢迎大家捧场!】 “谢谢筑城老板。”方庭珩说,他挥挥手,“堂燕快要把排骨啃完了,下次见。” 【好卑微一老板】 【这是我见过最卑微的金主爸爸】 【主演差点忘了自己的新电影可还行】 【筑城:我谢谢你还能想起来】 【惨,实惨】 【筑城:我太难了】 【自己刷个金字招牌给自己捧场也太好笑了】 【太卑微了太卑微了】 …… 方庭珩关掉手机,走到餐桌旁坐下吃饭,他问:“味道怎么样?” “刚刚好。”谢堂燕狼吞虎咽吃掉了半碗米饭,“凭这个排骨我还能翘班一天。” “你秘书肯定要拆了你。”方庭珩闷笑。 “你不要跟李晁恩一伙。”谢堂燕低头扒饭,“而且我翘班还不是你教的。” 方庭珩假装听不到控诉,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巴,用力咬断脆骨,发出“咔嚓”一声。 一会儿的功夫,排骨被扫荡一空,谢堂燕满足地摊在椅子上拍拍肚皮,打个饱嗝。 方庭珩看他四仰八叉的模样觉得可爱的紧,他的滤镜厚得离奇,别人觉得谢堂燕阴晴不定,他觉得谢堂燕好养极了,随便炒个菜就能让燕子在他房檐下筑巢。 片刻歇息,谢堂燕挣扎着站起来收拾桌子,囫囵放进洗碗机,设定好模式。他伸个懒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方庭珩从茶几抽屉里掏出一个蓝牙音箱:“这玩意儿能用吗?” “好久之前买的,你试试。”谢堂燕说,“瓶子丢给我说让我在家蹦迪。”他指了指抽屉,“你往里面掏掏,还有个七彩灯球。” “你这都什么……”方庭珩哭笑不得,他伸手进去,果然掏出来一个七彩灯球,插上电,三百六十度旋转,将客厅映照得仿若迪厅。 谢堂燕窝在沙发角落笑得开心,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指向闪耀的灯球!” 方庭珩关掉七彩灯球,长摁蓝牙音箱打开:“有电,它怎么连蓝牙?” “摁中间那个钮。”谢堂燕说,“听到‘滴——’的声音。” “好。”方庭珩照做,打开手机,连上蓝牙,“好了,应该是满电。” “你玩吧,我洗澡去了。”谢堂燕站起身,溜溜达达走进浴室,因此错过了方庭珩唇角奸诈的笑意。 谢堂燕走进浴室,看到架子上放置的洗发水空瓶了,他伸手拿起瓶子丢进垃圾桶,翻箱倒柜找多余的洗发水。他有一个抽屉专门放买东西时赠送的小样,以备出差旅行等不时之需。他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半天,视线停留在角落里混杂的类似洗发水小样的东西上,这东西——他眯起眼睛,看上去眼熟啊。 以谢堂燕的纨绔德性,每一个房间备上安全套是正常的事情,不正常的是,这套房子他从未带女伴回来过夜。比起其余几套样板间装修风格的别墅,这套大平层是他用心装修的产物,更类似于他心中“家”的定义。 而这个“家”,居然出现了成沓的安全套。谢堂燕随便拿了一个洗发水小样,顺手带起两个小包装的杜蕾斯扔到窗台上。既然某只狐狸早有准备,他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50章 小船儿推开波浪 不锈钢亮面的水龙头涌出澄澈的热水,热气蒸腾,整个浴室氤氲模糊,谢堂燕坐在浴缸里,挤出洗发水抹在头发上。他的发丝细密软韧,每次洗头揉搓后都要掉一大把,虽然掉很多,长新头发同样迅速,如果不用摩丝固定发型,他的脑袋日常如同堆满了绒羽的鸟窝。 冲洗掉头发上的泡沫,肩膀以下沉在水里,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此时此刻手边要是有一杯冰可乐就完美了。 谢堂燕怕冷,大浴室里装了六个暖霸灯,大功率电器将四四方方的空间烘得暖洋洋的。他惬意地舒展四肢,伸个长长的懒腰,晶莹的水珠从肩头滑下,在锁骨处聚成一滩水洼。 浴室的门被悄悄推开,方庭珩穿了一件浴袍,除了这件浴袍,他里面什么都没穿。 轻装上阵好办事。 蓝牙音箱尽职尽责地单曲循环《kiss of fire》*,热情狂热的西班牙语,颇具古典风格的蓝调,性感的女声和磁性的男声环绕纠缠。方庭珩走到浴缸旁,蹲下,微凉的指尖碰触谢堂燕的肩膀。 谢堂燕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粼粼的波光仿若宽阔的河水:“你来给我送冰可乐的吗?” “我刚喝了可乐,你要尝尝吗?”方庭珩倾身,松垮的浴袍敞开,露出大片的胸膛。 漂亮的肌肉弧线引得谢堂燕视线微顿,他矜贵地颔首,像个品味刁钻的金主先生评估货物:“那也行。” 谢堂燕双手撑着浴缸坐直身体,看向方庭珩腰间绑成蝴蝶结的浴袍系带,他伸手扯掉礼物包装,浴袍掉落在地,方庭珩趴在浴缸边沿亲吻谢堂燕的喉结。 虔诚的模样仿若拜神。 【Con este tango que es burlón y compadrito, 与我共舞一曲探戈,喧嚣四起,耀目华丽, se ató dos alas la ambición de mi suburbio. 纵使已满目疮痍,我然心生两翼,向你飞去。】 谢堂燕钳住方庭珩的下巴,温热的指腹触碰微凉的皮肤,他的吻稳稳的落在方庭珩的唇瓣。一只手向下,如同品鉴一头品相良好的雄鹿,他沿着肌肉紧实的胸膛一直摸到劲瘦的腰肢,皮肤光滑,柔韧的触感仿若有生命力的主动吸附他的手心。 方庭珩舒适的眯起眼睛,猫儿般的泄出两声喘息,他急切地扑进谢堂燕怀里,却因为隔着浴缸而不得章法。 谢堂燕是个颇有耐心的引导者,他持了两下方庭珩汗湿的额发,邀请般拍了一下水面,溅起的水花撞上方庭珩的胸膛,谢堂燕慢悠悠地说: “进来一起洗。 得了允许的方庭珩跨进浴缸,被拽住手腕双腿分开坐在谢堂燕身上,奖励的亲吻落在乳尖,伴随着咬噬,惹得方庭珩眼尾泽出红色的晚霞: “你轻、别……痒……” 【Those devillips that know so well the artof lying 纵使你巧舌如簧,谎话连篇, And though I see the danger, still the flame grows higher 我却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你拿套了吗?”谢堂燕问。 “啊?”方庭珩发出一声迷蒙的单音,方才想起自己在浴室里的某格抽屉暗藏了东西,他懊恼地皱眉, 自他走进浴室,满心满眼是坐在浴缸里的燕子,是温软的笑意和线条优美的手臂,根本没想起来先前的准备。 谢堂燕伸手在窗台摸出一个方块状的避孕套:“自个儿拆。” 方庭珩接过小方块,他一个青瓜蛋子,上学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的毛头小子,哪里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撕开小方块,润滑液流了一手,他求助地看向谢堂燕,睫毛被水汽濡湿,眨巴眨巴,无辜而诱谢堂燕坏心眼地伸手把润滑液抹在大狐狸的胸膛,随手放掉浴缸里多余的水,露出已经站直敬礼的小燕子,他指了指:“给我戴上。 方庭珩看到小燕子,眼睛直了,手却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替小燕子穿上衣服。 谢堂燕的阴茎并不是大到夸张令人肝颤的尺寸,它乖巧地站着,是一手能握住的粗,却十分长。方庭听动作磨磨蹭蹭,谢堂燕让他磨蹭得难受,他伸手去拽方庭珩的狐狸拟揪,吓得大狐狸手指打滑差点脸朝下栽进浴缸。 为了舒适,谢堂燕买了个巨大的浴缸,容两个一米八的男人在里面祸祸也不挤。金主先生忙伸手捞起狐狸,他觉得等方庭珩给小燕子穿好衣服他的肾恐怕受不了,用娴熟的手法三下 两下套好安全套,把多余的洞滑液涂在方庭珩的阴茎上,他忍不住咬着大狐狸的耳尖炫耀: "我做了不少功课,请老师验收。“ 方庭珩的水平哪算什么老师,理论十分实践零分罢了。 谢堂燕上下增动方庭珩的阴茎,牙齿咬在对方的喉结,另一只手的手指试图侵入后穴。 方庭珩脑子里放了一通烟花,炸得他眼前全是白色和黑色渲染的奇怪图形,嘴巴里不成句子的破碎词语和喘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一定糟糕极了,忍不住屈起一条腿掩盖尴尬。 谢堂燕打算做一些让大狐狸更尴尬的事情,比如,他的两根手指将方庭珩的后穴捅弄得松软,手指一转想在一片触感不同宛若小岛的软肉上。 “啊嗯……”方庭斩喉结跳动,慌乱地抓住谢堂燕的手臂,“别、啊好奇怪、你……“ 谢堂燕凑近他,指尖用力,眼中宽阔的河流反射出温暖的光泽:“舒服吗?” “舒、舒服……”方庭珩极为诚实,耳朵的红一直泽染到脖颈,“那、那你呢?“ “好乖。”谢堂燕伸出第三根手指,找到刚才的位置想下去,“我有一个让咱俩都舒服的办法。”他眯起眼晴,坏心眼渐起,“你坐上来。” 方庭珩瞪着谢堂燕,这次不只是脖颈,他全身上下都红了,名正言顺红狐狸一只。 轮到谢堂燕耍贫劲儿,他指指乖巧立正的小燕子:“你看它,多可怜。“ 方庭珩伸手摸摸小燕子,他脑子里放完烟花一片空白,眼中氨氯着雾气,可怜巴巴地看向谢堂燕取经。 “你可以吃下的。"谢堂燕意有所指。 然而方庭珩理解岔了,低头张开嘴巴准备把小燕子吃掉。 ”...…等等。"谢堂燕叹气,拿出百分之二百的耐心指导对方,“用后面。“ 用后面?那怎么能?方庭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接收到谢堂燕确定的眼神,他垂头丧气地抬起屁股,一只手捏着谢堂燕的阴茎抖得不成样,不知道是用屁股找阴茎还是用阴茎捅屁股。 谢堂燕看他青涩的动作,脑海中浮起一句话【这就是为什么富二代们不爱找处子上床的原因】 ,真是太麻烦了。他一只手扶住方庭珩的腰往下想,自己腰部上抬,正好把小燕子嵌入对方的后穴。 “额啊。”方庭所发出一声苦闷的喘息,“好涨……” “动一动就不涨了。”谢堂燕决定给大狐狸一句称赞,“你里面好紧。”这也算称赞的话。 方庭珩听话极了,他努力动起来,用阴茎戳弄自己的前列腺,没一会儿功夫就气喘吁吁腿软腰软。 【luna en los charcos, canyengue en las caderas 一轮明月从海中升起,我翩翩起舞, y un ansia fera en la manera de querer... 对你爱如泉涌,似烈焰般炽热无比。】 在谢堂燕看来,方庭珩无疑是漂亮得像匹骏马,蜂蜜色的皮肤,汗珠沿着肌肉纹路流淌而下,陷入下身黑色的草丛。他的手握住方庭珩的腰,继而向下拍拍对方滚圆的屁股,力气不大,却引得方庭行轻额。方庭珩觉得那玩意儿在他肠道里跟活了似的,热硬粗长,快要顶到他的胃。 “自己玩得舒服吗?”谢堂燕打算终止现在这样毫无效率的漫长戏码,他抽出阴茎,将方庭珩推倒平躺在浴缸底部。浴缸里仅有浅浅的一层水,淹到方庭珩耳后,他茫然地看着谢堂燕的动作,任由他分开自已的双腿架在浴缸边沿。 谢堂燕顶弄的速度又快又疾,仿若狂风暴雨强取豪夺。快感冲击方庭珩的脑干让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像要抽筋,他发出细弱的哭泣声,是被逼到极点不知所措的发泄。谢堂燕把住大狐狸伸向下身的手,声音懒散:“别急啊,还没到呢。” 到了,他快要爆炸了。方庭珩委屈地想,谢堂燕真是个小气鬼。冲刺的关头,方庭珩撑起身体试图亲吻谢堂燕,将他操得乱七八糟的家伙眯着眼睛得意洋洋的将吻落在他汗湿的鬓角。 【I know that I must have your kiss although it dooms me 我要你的吻,纵使其让我粉身碎骨,化为灰烬。 Though it consumes me, the kiss of fire! 你的烈焰之吻已将我吞噬。】 谢堂燕状似游刃有余,实则被方庭珩夹得难受极了,和女性上床的感觉不同,上男性更能激发他的征服欲。这只狐狸平时狡猾奸诈,骚话频出,现在还不是躺在他身下眼角含泪哆哆嗦嗦说不出话。征伐的速度变快,谢堂燕变着法儿的操弄方庭珩,当他感受到武器被绞紧,柔软的肠肉一圈一圈的箍住他,金主先生大发慈悲的握住狐狸揪揪,轻轻的撸动几下。 太超过了。方庭珩攀到顶峰时只记得脑中的烟花,耳边轰轰隆隆掠过的火车汽笛声,和谢堂燕唇边的笑意。他沉迷地抚摸谢堂燕的眉眼,双臂搂住对方的腰部,胸膛贴着胸膛,心脏泵血的频率重叠,将亲吻印在诱人的锁骨上。 然而金主先生下一句话把方庭珩吓得差点拔腿跑路。 谢堂燕说: “趴墙上,再来一次。” …… 一觉睡到中午,方庭珩迷茫地睁开眼睛,觉得脑袋和屁//股都不是自己的。 “下次我们一定不要在浴室做了。”谢堂燕的声音响起,方庭珩回头,讶异地看着他。 谢堂燕穿着睡衣靠在床头端着手机,瞅着大狐狸傻不愣登的模样,他放下手机,倾身亲了一下方庭珩的额头:“莫不是操傻了?” “你……”方庭珩发出一个单音,声音沙哑如砾石。 谢堂燕贴心地端来一杯温水,方庭珩咕咚咕咚灌下去一整杯,放下杯子,他凶狠地扑到谢堂燕身上亲吻他,势要为昨天的激战讨回脸面。 然而青瓜蛋子就是青瓜蛋子,经过一晚上班主任一对一教导也变不成优等生,再次气喘吁吁满眼星星的方庭珩懊恼地钻进被子里,闷声控诉:“你就欺负我。” 谢堂燕重新拿起手机,语气矜贵略显骄傲地说:“菜是原罪。” 第51章 每时每刻都想 饶是方庭珩好说歹说撒泼打滚死皮赖脸,还是被谢堂燕踢出去上班了。 准确的说,是舆论表现并没有谢堂燕预估的汹涌反扑,群众似乎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离奇的结果。 不平静也没办法,谁让人谢堂燕牛逼。 长假综合征导致,谢堂燕在月报会上全程走神,他盯着PPT发呆,对报表和折线图毫无反应。 李晁恩看着心中发憷,谢董是谈恋爱谈得脑子都没了。 一阵鼓掌声打断了谢堂燕的愣神,韦宽刻意咳嗽两声说:“谢董,您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谢堂燕用眼神示意李晁恩,李秘书小声提醒:“豆芽小铺APP。” “哦,豆芽。”谢堂燕在脑袋里拾起落满灰尘的灵感盒子,打开,然后金燕子光环上身,“这个APP的方向不错,立足同城建立生活圈,把小成本的手工艺人拢在一起,集合在线上做平台。如果我没记错,它目前还没有拉到融资,我的底线是,两千万买20%的股份,你们用更便宜的价格拿到更多的股份当然更好,但不能低于20%,明白吗?” “明白。”何羽婕颔首。 “好的。”谢堂燕翻了一下提案,说,“还有,冉蔚带人考察一下豆芽的团队,他们的架构我不满意。” “好。”冉蔚点头,为豆芽小铺的团队做了个小小的说明,“他们的其中一个创始人是一个……比较执着的人。” “怎么说?”谢堂燕问。 “他是房地产出身,可能是以前工作经验的影响,他很崇尚扁平化管理。”冉蔚说,“他比较理想化。”简而言之,就是这个人固执己见,很难沟通。 “房地产出身,他有互联网的管理经验吗?”谢堂燕问。 冉蔚想了想,摇头:“没有。” “他们一共几个创始人?”谢堂燕提起笔,“他叫什么?” “一共三个,他叫陆裕安,是COO,负责管理团队。”冉蔚说。 谢堂燕在封面上写下陆裕安三个字,眉眼舒缓,语气依旧是平常的调子,带着些微的嘲讽:“买30%的股份,把这个人换成我们自己的。”既然说不通,就换掉好了。 冉蔚瞪大眼睛,似乎在消化轻飘飘的语气中的残忍和傲慢。 资本的游戏,当然是甲方最大。 念在冉蔚年轻,谢堂燕多解释了几句:“他的扁平化管理,你觉得真的扁平吗?”他用笔尖圈出提案上的管理架构,“这是矩阵式管理,小组分工,临时组成项目团队,项目结束,团队解散各自回到自己的小组。项目负责人管业务,组长管薪资,这种小作坊式管理,不够专业,并不能高效产出东西,反而会因为组长和项目负责人的扯皮推诿陷入僵局。看似扁平,实际的一言堂罢了。” 冉蔚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她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谢董指点。” “我很看好豆芽,不用担心资金的事,大不了我们直接收购。”谢堂燕说,他环顾四周,澄澈的眼珠中蓬勃的野心仿若燃烧的火焰,“谈判过程中遇到任何的困难,告诉李晁恩,我会在一天内答复你们。”他打个响指,突然想到什么般露出恶作剧的微笑,让会议桌前的高管们讪讪地闭上嘴巴,谢堂燕眉梢挂着一丝恶劣的笑:“我前两天听说韦宽减肥,是我之前没有重视大家的身体健康,作为一个以人为主义关怀为宗旨的公司,我决定,下周一团建,我们去爬山。” 团建,爬山。 李晁恩为了掩饰惊讶默默推眼镜,韦宽顶着其他高管的眼刀颤颤巍巍地举起手:“爬哪座山?” “华山。”谢堂燕说,“公司一直有拨团建经费给你们各自部门,但咱们很少团建,一视同仁嘛。”他单手托着下巴,眯起眼睛,“可以带家属哦。” 李晁恩回过味儿来了,敢情老板就想找个理由约会。 综合管理部总裁欧阳晴苦哈哈地应下:“好的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好。”谢堂燕满意地点头,“散会。” 和何羽婕并肩走出会议室的韦宽垂头丧气,摸摸肚子上的软///肉,在胸口画个十字:“阿门。” “没事减什么肥。”何羽婕的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当当响,高冷地瞥同事一眼,“欧阳姐会掐死你的。” 下周一团建,今天周三,算上双休日一共五天,欧阳晴这周要加班加点才能交差。 “哎,这话说的。”欧阳晴好脾气地笑笑,“谢董好不容易心血来潮一次。” “谢董怎么啦?”冉蔚年纪轻,跟谢堂燕的时间不长,除了公事来往,几乎没什么接触。 “恋爱了。”欧阳晴说,她四十岁上下,做事条理清晰,细致周到,有一副格外温柔的长相。 “他不是经常……”冉蔚话没说完,让韦宽截个半道:“哎,之前哪叫恋爱啊,那叫逢场作戏,做给家里看的,气死他那些管得比海宽的亲戚们。现在这个,才叫恋爱,藏着掖着生怕让人发现。” 一向很少开口讲八卦的何羽婕说:“谢董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所以,”她耸肩,“这是第一次交代这样急的任务,不信你问晁恩。” 跟在旁边突然被cue到的李晁恩抬起头,金丝眼镜边框闪过冷淡的光泽,他点头:“嗯,我不知道这事。” 只有韦宽皱着脸:“他心血来潮,把我祭天了。” “给大佬当枪,你有意见?”何羽婕调笑道。 “不敢不敢。”韦宽摇头,“我很骄傲。” - 方庭珩坐在椅子上,剥开一个小金橘往嘴里塞,对面坐着林旭奇:“谢董怎么说?” “他说让我出来干活。”方庭珩说,“所以,有本子吗?” “敢情你的长假只有一周?”林旭奇问,“我以为怎么着也得一年半载的。” “因为堂燕只能歇一周。”方庭珩戳破谢堂燕高级社畜的本质,他将三个小金橘放在手里当核桃盘,“你以为我不想歇着啊。” “本子有是有,但是你还在舆论风口,没有导演敢公开要你。”林旭奇说,“综艺倒是有一堆。” “我不接综艺。”方庭珩拒绝道。 “真人秀,恋爱的。”林旭奇说,“可以邀请谢董哦。” “……”方庭珩可耻地动摇了。 “去英国拍,我听说谢董喜欢福尔摩斯。”林旭奇撺掇。 方庭珩抓心挠肺。 “一期拍两天,时间不长,不耽误谢董处理事情。”林旭奇说。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方庭珩果断把原则丢在脑后,原则?原则是什么?能吃吗? - 于是,下午三点,在办公桌前昏昏欲睡的谢堂燕接到了方庭珩的电话:“喂?” “堂燕,有个事。”方庭珩开门见山,“我们去英国玩吧。” “有事说事,别糊弄我。”被坑了无数次的谢堂燕深知方庭珩的套路,直觉告诉他方庭珩指定要诓他。 “就,”方庭珩深吸一口气,没加标点符号说完试图蒙混过关,“有个恋爱真人秀去英国拍一集需要两天时间听说你喜欢福尔摩斯所以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谢堂燕让他说得心软,面对方庭珩,就没有不心软的时候,他认命地叹气,“什么时候?” “下周五。”方庭珩说。 谢堂燕翻了翻日程表,把下周五的日程提到周六,然后说:“好。” “堂燕。”方庭珩的尾音带着个上翘的弯儿,亲昵地撩了一下谢堂燕的心窝,“我好喜欢你。” 谢堂燕冷漠地打掉大狐狸的糖衣炮弹:“那么我周六得加班。” “……”美妙的双休少了一天,方庭珩心痛地皱起眉头。 “但,”谢堂燕唇角泄出笑意,“周一我们可以去华山看日出。” 意外之喜,方庭珩眯起眼睛,不要钱地发射爱情光波:“你是天下第一好的男朋友。” 坐在对面的林旭奇搓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实话,平日里淡泊得表情没有一个的方庭珩谈了恋爱,浑身上下都是粉红泡泡,开口闭口喜欢你,还挺……吓人的。 挂掉电话的方庭珩看向林旭奇,挑起眉毛:“怎么?” “你好像那个谁。”林旭奇绞尽脑汁地想比喻,“妲己,用尽浑身解数勾搭商纣王谢堂燕。” 方庭珩深沉地凝视林旭奇半晌,得出结论:“你不懂爱情。” “!”即将迈入四十岁门槛的林经纪受到会心一击。 - 忙完下班的谢堂燕将车停在摄影棚外,摇下车窗,拉开抽屉发现一盒放置已久的水果爆珠细烟,荔枝味的。他恍然想起,自从方庭珩叮嘱他不要点烟后,他就没有再点过烟了。 他摸摸口袋,没找到打火机,合上抽屉,手肘搭在车窗,徐徐的微风穿过车窗,从副驾驶的车窗出去。 初夏的晚风略带一丝凉意,吹得闷头工作了一天的谢堂燕脑袋清明。 夏夜安静,昏黄的路灯连成一道通往远方的线。 谢堂燕颇为享受独处的时刻,他闭上眼睛,微风拂过额角的碎发,像一只柔软的手抚平他的疲惫。 过了约二十分钟,摄影棚传来嘈杂的声音,谢堂燕睁眼,看到方庭珩挥手和他的同事们告别。 朝他走来的方庭珩,腰背挺拔,体态优美,清俊雅致的长相,唇角噙着温柔的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反射着路灯温暖的光。 谢堂燕心中一片妥帖,有什么更深刻、更明晰的感觉浮上来,冒了个泡儿。 “想我了吗?”谢堂燕问。 “想了。”方庭珩弯腰趴在车窗上,捞过谢堂燕的脖子轻柔地吻上,“每分每刻都想。” 第52章 通宵要不得 谈起周六加班的心情,谢堂燕就两个字,后悔。 特别后悔。 勉强提着心气儿与合作伙伴扯皮,挂掉电话谢堂燕满脑子嗡嗡的,仿若有一口大钟在他耳边狠狠敲了一下。他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埋入无边无际的文件之海中。 一切为了恋爱,而且,老板不努力怎么压榨员工。 谢堂燕是夜猫子属性,以前的休假他能通宵泡在酒吧,看文件也是一样,越到晚上越精神。 日头西斜,傍晚降临,门被敲响,谢堂燕聚精会神的在文件上写写画画:“放那吧。” “放哪?”熟悉的声音传来。 谢堂燕笔尖微顿,抬起头来,眼中冷淡的光泽显而易见的柔和下来:“你怎么来了?” “今儿拍了两个广告,回来的路上看到卖棒棒鸡的,买了一份无骨鸡爪一份棒棒鸡。”方庭珩将饭盒放在茶几上,“林哥给我发了两个本子,我想着你肯定想不起来吃饭,刚好吃完饭一起工作。” 沉迷工作的谢堂燕本来没觉得饿,看到浸泡在红油辣汤中的无骨鸡爪,喉头微动,咽下口水,放下中性笔,拿两个一次性纸杯接温水:“现在四月底,《战地医生》是不是该进入宣传期了?” “嗯。”方庭珩说,“他们叫我来着,我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谢堂燕将水杯递给他,“你是主角,不去像话吗?” 方庭珩耸肩,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顺手把饭盒放进微波炉热一下:“我应下了一个全员的记者会和两个自媒体访谈。” “你决定吧,不想去就不去了。”谢堂燕瞥见他眼尾的倦意,猜测道,“是不是不太喜欢剧组里的人?”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方庭珩抬了一下手,“算啦,工作嘛,都这样。” 谢堂燕了然,他坐在沙发上,掰开一次性筷子:“你应该是到了瓶颈期,挨过这阵就好了。”他分析道,“你前面两年太忙,一部接着一部拍,没有喘息的时间,直奔影帝的位置去,现在爱情事业双丰收,你情绪不高很正常。” 微波炉“叮”的一声,方庭珩拿出无骨鸡爪放在茶几上:“你有过这种情况吗?” 谢堂燕打开饭盒,喷香的鸡爪引得他垂涎,他夹起一个鸡爪咬了一口:“有过。”烫得呲牙咧嘴地吃完一个鸡爪,他端起纸杯喝水,“在我第一个项目成功后,我没去庆功宴,跑到郊区别墅房顶上躺了一晚上,差点没被蚊子吸干。” 方庭珩笑起来,把棒棒鸡盒子放进微波炉:“悟出什么人生哲理了?” “没什么哲理,就一条。”谢堂燕偏头看向方庭珩,黑亮的眼珠若浩瀚星河,“我很牛批。所以,你是影帝,你很牛批,咱俩加起来,牛批双雄。” 方庭珩被谢堂燕的“人生哲理”笑得够呛,他从微波炉肚子里掏出棒棒鸡盒子,挤坐到谢堂燕身旁:“我是很牛批。”那么多人追谢堂燕,大胆有之,羞涩有之,美艳有之,清纯有之,他方庭珩愣是抱得燕子归,他不牛批谁牛批。 “排个名,你天下第二,我天下第一。”谢堂燕嘴上跑火车,他收住话头,免得自己吹得停不下来,“吃饭,鸡爪要凉了。” 然后他们就通宵了。 实打实的通宵,一点儿水分没有。 谢堂燕一晚上看了八份文件,凌晨六点走出办公室,他看天花板上都是星星。 方庭珩把两个十来万字的剧本刷了一遍,中途困得不行,躺沙发上窝了一觉。 七点,城市开始苏醒。 谢堂燕异常亢奋,把车扔在地下车库,随手打个车去吃早餐。 方庭珩晕晕乎乎地跟在他身后,努力撑开眼皮:“去哪?” “吃饭。”谢堂燕说,“带你去吃老胡同。”他对司机说,“师傅,前面往东拐。” “好嘞。”司机是个健谈的人,“小兄弟去哪玩了?” “通宵打游戏。”谢堂燕信口胡编,“我这哥们儿熬傻了已经。” 熬傻了的方庭珩靠在谢堂燕肩膀上不想说话。 到了胡同口,谢堂燕推门下车,把方庭珩拽下来,递给司机五十块钱:“谢谢师傅。” “客气了。”司机一脚油门,向着东方,消失在日出的晨光中。 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没完,青石台阶上趴着一只懒懒散散的三花猫,尾巴打个弯儿来回晃动。方庭珩强打起精神,赶上谢堂燕的步伐,钻进一个小门。 入眼是人声鼎沸的小院儿,谢堂燕捡了个空桌坐下,抬声喊:“阿婆,这里。” “哎,来啦。”一个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好久不见你来。” “工作比较忙。”谢堂燕解释说,“两碗馄饨,两个油饼,一碟辣椒。” “好。”老婆婆点头记下,“送你一根油条哦。” “谢谢阿婆。”谢堂燕眉梢挂着柔软的笑意,小声对方庭珩说,“你身上有现金吗?” “有的。”方庭珩掏出钱包。 谢堂燕在里面数了十五块递给老婆婆:“给您。” 老婆婆收下钱,笑眯眯地转身离开。 小院儿里摆放了六张桌子,时不时有食客进来,打包或堂食,蒸包子、炸油条、豆腐脑、煮馄饨,腾腾的蒸汽混杂着食客的说笑声,清晨的光线将院子笼罩,仿若人间烟火与活力全数在这一个院子中展现。 两碗馄饨端上来,有些烫,谢堂燕将醋和辣椒加进去,把油饼撕成一块一块的放进去泡一下,趁着没泡软捞出来,塞进嘴里,里软外酥,酸辣可口。方庭珩学着谢堂燕的模样,好吃得差点把舌头吞进去。 谢堂燕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这儿我都没带别人来过。” “好吃。”方庭珩看着谢堂燕,金色的阳光给谢堂燕毛绒绒的脑袋勾了个边,他无缘无故地笑起来,瓶颈期的郁闷一扫而空,“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谢堂燕低头吃馄饨,狼吞虎咽,吃完,他呼出一口热气:“好饱。” 不是他有意回避那句话,他借着吃馄饨的劲儿才忍下去回应——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笨蛋。 吃完早餐,谢堂燕困了。 打个车回到家里,两个人刷个牙,在床上睡到下午六点。 “叮铃铃。” 闹钟响起,谢堂燕恼怒地翻个身,咕哝半天不肯起床。 方庭珩让这种死亡作息折腾得够呛,他脸朝下趴在枕头上,慢悠悠地说:“要出发了——” “嗯——”谢堂燕应声虫一样哼道。 “叮铃铃” 闹钟执着地响第二遍。 “叮叮当当当当咚。” 手机响起,谢堂燕扑腾半天抓住手机:“喂——” “谢董,在哪呢?”韦宽的声音传来,“我们马上到机场啦。” “在……”谢堂燕生锈的脑袋转起来,“在去机场的路上。” “你说话的声音有枕头味儿。”韦宽敏锐地说。 “没有。”谢堂燕清清嗓子,“你听错了。” “……”韦宽觉得谢老板骗人越来越不走心了。 “马上到,挂了。”谢堂燕坐起来,穿上拖鞋,揉揉鸟窝般的脑袋,去盥洗室泼了把凉水清醒。 谢堂燕洗漱好,方庭珩慢腾腾地挪进浴室,刷牙洗脸敷面膜。 是的,方庭珩仍然觉得自己没白回来。 吃的喝的由行政那边准备,谢堂燕和方庭珩什么都没带,打车去机场。 为什么不开车? 停车费多贵啊。 到达机场航站楼,谢堂燕看到穿着休闲服的韦宽、冉蔚和何羽婕。 “晁恩去取票了。”欧阳晴端着三杯咖啡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端四杯咖啡的小伙子,“这是我助理,魏宪。” “谢董好。”魏宪说。 “你好。”谢堂燕接过两杯咖啡,递给方庭珩一杯,找个位置坐下,打开咖啡杯加糖加奶,“不好意思,刚起,不想喝太苦的。” “听晁恩说,您通宵了?”韦宽问。 “是啊。”谢堂燕活动了一下颈椎,“灵感来了挡不住。” “辛苦。”何羽婕说,她是个独身主义者,没有带家属。 李晁恩从远处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男的,欧阳晴对谢堂燕说:“介绍一下,那是我先生,王代双。” 李晁恩把机票分发给每个人,说:“多谢王先生帮忙。” 王代双说:“客气了,小事,多谢你们平时对欧阳的照顾。” 多出来的一张机票,李晁恩收起来,说:“我姐姐去买汉堡了,等会儿来。” 李晁恩的姐姐李晁媛拿着汉堡走过来时,并肩一起的是韦宽的助理何彬。 “人到齐了,走吧。”冉蔚拍手。 十个人,六男四女,正好五个标间住得下。 谢堂燕开口:“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方庭珩。” 方庭珩说:“你们好。” 八个人对方庭珩友好的微笑,王代双诧异了一瞬,随即面色缓和。 两个小时飞机,落地已然晚上十点,一起吃个晚饭,包车去华山脚下。 华山,奇险天下第一山,海拔约两千一百米,古人有云“自古华山一条道”,可谓天险。 站在华山脚下,向上仰望刀割斧凿般锋利的山峰,韦宽怂了:“真、真的要爬上去啊?” “不爬,我们坐缆车上去。”欧阳晴温温柔柔地说,“然后走下来。” “???????????” 就连谢堂燕也一脸懵逼地看向欧阳晴,他之前不是这么交代的啊。 第53章 日出可以接吻吗【完】 欧阳晴绝对在报复他。 谢堂燕挠挠头,默默把锅扣到自己头上,确实怪自己心血来潮突然袭击,让欧阳晴加班好几个晚上,可不得暗搓搓地出出气。 谢堂燕: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 夜色漆黑,十个人排队在站台吹着冷冷的寒风等缆车来。 其实华山的缆车下午七点就停了,现在纯粹是加钱开后门。 有钱能使鬼推磨。 “晴姐,咱们的具体行程是什么?”韦宽问。 “半山腰有个酒店,我们住一晚,四点起来吃早饭,然后爬到山顶看日出。”欧阳晴瞥了谢堂燕一眼,“符合谢董的要求吗?” “符合符合。”谢堂燕苦兮兮地搓手哈气。 方庭珩看他耍宝,将谢堂燕的手拢进手心暖着,小声问:“你是不是欺负晴姐了?” 谢堂燕凑到他耳边控诉:“怪谁?” 说话的功夫,缆车来了,一辆缆车坐四个人,员工们自觉地把最后一辆缆车让给热恋期的老板,拒绝狗粮,人人有责。 谢堂燕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没趣儿的收回视线。 黑沉沉的夜,山脉起伏的轮廓犹如巨龙盘踞,一片一片的森林渲染成大块大块深浅交杂的色斑。月如银盘,悬挂于天幕,周围星子如河流反射的光点,或汇聚或分散。时不时有云朵遮蔽,仿若小船行驶其中。 方庭珩坐在谢堂燕对面,盯着谢老板半晌没动弹。 谢堂燕警觉地说:“你别打坏主意,缆车会翻的。” “我没有。”方庭珩一口否认。 信你有鬼,谢堂燕转移话题,讲起自己的过去:“我外婆家在岐城,小时候的事情我很多都记不清了,就记得一件事。”他抿唇,冒出一个笑,“我妈学自行车,她让我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我没扶稳,差点掉下来,我妈吓了一跳。我没哭,她哭得像个花脸猫。” 方庭珩安静地听着,眼珠里是温柔的流光。 “后来我爸不得不买个蛋糕哄她。”谢堂燕的语气怀念极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方庭珩面前提起父母生前的旧时光,“我折了一颗星星送给她,她才破涕为笑。傻兮兮的。”谢堂燕捻了一下指尖,继续说,“从那时候,我就在想,我的伴侣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让我想起我爸妈。”方庭珩说,“我妈妈是侦察兵,一次训练受伤,被送到我爸爸手底下诊治。她倔强得很,还没好全就着急出院,被我爸爸训了一顿。然后她就看上我爸爸了,类似于……”方庭珩转换语气,活灵活现地模仿,“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谢堂燕让他的语气逗得直乐:“霸道军官的俏军医。” “差不多。”方庭珩耸肩,“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 “明明是你推荐给我的。”谢堂燕拽回话题,“然后呢?” “得罪,不是,引起一个侦察兵的注意的后果挺……那啥的。”方庭珩说,“尤其是我妈突然蹿出来打退一个医闹之后,我爸简直惊呆了。他给我讲这个故事至少五遍,我妈如何神兵天降打退了两个持刀的人。” 谢堂燕听着有趣,起码比外面黑咕隆咚的景色有趣多了,他问:“然后你爸就芳心暗许了?” “半推半就吧。”方庭珩舌尖抵着上颚发出“啧”的一声,“他是个很没有原则的人,第二天买了一束鲜花送部队去了,写了一张明信片‘南宫教官,谈恋爱吗?’,没眼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这个死缠烂打的劲儿遗传谁了。”谢堂燕说。 “什么死缠烂打,难道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方庭珩一语道破本质。 “……”谢堂燕心虚地闭上嘴巴。 缆车晃晃悠悠到达半山腰,谢堂燕忙不迭地跳出车厢,接过王代双递来的零食包:“谢谢。” “四点半餐厅集合。”欧阳晴说。 “好嘞。”众人应道,然后四散开来各找各的房间休息。 飞机加汽车加缆车的折腾一路,饶是白天补了一觉的谢堂燕和方庭珩也有点困了。 刷卡进门洗澡,谢堂燕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湿漉漉的鸟窝头发垂下一缕,他揉揉眼睛,看着披浴巾的方庭珩走出盥洗室,漫不经心地说:“五月底,你跟我回一趟岐城吧,我想给我爸妈扫墓。” 方庭珩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下,他卡壳的脑袋缓慢重启:“……好、好啊。” 听到回应,谢堂燕一头扎进枕头里睡了过去。 方庭珩在床上翻来覆去滚到四点半都没睡着。 谢堂燕太可恶了,方庭珩想,怎么能这么随便就提出见家长的要求。 四点半,天际蒙蒙亮,像是把曝光调高两个点,暴露出清透的云雾蓝。 谢堂燕伸个懒腰,转头发现方庭珩睁大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你没睡?”谢堂燕问。 方庭珩扭过脑袋发射死亡视线:“我睡得着吗?” “你不困啊?”谢堂燕没心没肺地问。 方庭珩只想用枕头闷死这只脑袋有水的傻燕子:“你还记得你昨天说的什么吗?” “就……五月底陪我去见家长?”谢堂燕犹豫地说。 方庭珩见他不知悔改的模样,决定以牙还牙,说:“下周你陪我回家。” “……”谢堂燕咽了下唾沫,“这、这么快的吗?”他试图挣扎,“你不能这样,见死人和见活人能一样吗?” “一样的。”方庭珩说,“扯平了,走吧,看日出去。” “你妈会不会把我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啊?”谢堂燕穿上外套,嘴上不闲着,“我要知道你妈是特种兵我就多考虑俩月了。” “那我是不是要担心一下你妈给我托梦?”方庭珩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两个大黑眼圈无语凝噎,“放心吧,我爸会拦着的。” “哦对了。”谢堂燕脑袋上亮起一个黄色小灯泡,说,“我家这边也是有活人要见的,我姐姐和我爷爷。” 方庭珩捂住脸,京城谢家,压力好大。 “别担心。”谢堂燕哼着曲儿拍拍方庭珩的肩膀,“嫁入豪门的影帝先生。”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方庭珩破罐子破摔:“行吧。” 谢堂燕这时候掏出一点点身为男朋友的良心,以及京城燕少的气势:“你等着收礼收到手软吧,适当表现得冷淡一点,毕竟我的门路,不是那么好走通的。” “好嘞。”方庭珩狗腿子似的亲亲谢堂燕的耳尖,“我的燕少。” 用完早餐,一行人一人一个帆布背包,步行上山。 自古华山一条道,是谓天险。 谢堂燕小心扶着木栈道的扶手,一步一步,将云雾和山峰踏在脚下。 晨间的风格外清爽,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 天际处一条一条的云仿若鱼骨,浅淡的橙灰色和靛蓝,像粗糙的蜡笔随意的描绘,又像是精心绘制的油画。 木制阶梯发出闷沉的声音,谢堂燕第一个登上山顶,在观景台挑了个石凳坐下。 方庭珩坐在谢堂燕身边,把帆布背包放在脚边,拿出一盒薄荷糖,倒出两粒:“给。” 谢堂燕拿起糖片放进嘴巴里。 工作日的游客很少,即使是繁花锦簇的春季。山里的暮春时节来的比城市晚一些,半山腰开着一团一团的不知名的粉色花朵,鸟儿成群结队扑扑棱棱地振翅掠过天际线。 谢堂燕惬意地呼出一口薄荷味的气息,他缓缓地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吗?” “怎么?”方庭珩偏头看他。 “我在想,这人是个好骗的家伙。”谢堂燕指的是他上辈子第一次见方庭珩,这个好心的笨蛋二话不说把他捡回店里,还敢让他死在旅社,“我一定要保护好他。” “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方庭珩笑起来,“我在想,我要养一只燕子,把他养得胖乎乎的,让他胖得飞不动,只能在我家筑巢。” 太阳出来了。 滚圆的,磅礴的,像一艘巨轮破开云海,刹那间,金光万丈。 谢堂燕看着方庭珩的笑容,那双盛满自己倒影的弯弯的狐狸眼睛,眼睛长而宽阔,眼尾微微上挑,清澈而灵动。他伸手搂住方庭珩的腰,将唇瓣小心翼翼地印上去。 前世和今生,在谢堂燕脑海中翻滚。三十二岁的方庭珩,二十四岁的方庭珩,旅社老板,新晋影帝,他亲手铺就的星途,那些过去的黑暗的事情,疲惫和辗转反侧,在日出的光辉中消失殆尽。柔软的双唇,温热的体温,跳动的心脏,谢堂燕与方庭珩的牵绊,是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锁链,将两人紧紧的锁在一起。 一吻终了,谢堂燕的下巴蹭在方庭珩的肩窝,把大狐狸圈在怀抱里。 “我有一个问题。”方庭珩开口。 “说。”谢堂燕懒洋洋地回应。 “你摸摸我的口袋。”方庭珩说,“左边。” 谢堂燕伸手掏进方庭珩的外套口袋,摸到一个丝绒盒子,他指尖微顿:“这不会是……” “我知道你不喜欢戴这些小玩意儿。”方庭珩局促地说,“我挑了一个不太显眼的。” 谢堂燕打开盒子,一个拧着花纹的指环立在里面,典雅细致,倒是很合谢堂燕的气质:“挺好看的。” “我那个,不、不是给你压力。”方庭珩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很认真。” “嗯。”谢堂燕伸手,“替我戴上。” 方庭珩低头,捻起指环帮谢堂燕戴上,谢堂燕正反看了看,真挺好看的,这枚指环宣告了谢堂燕的酒吧生涯正式结束,他摊开手掌:“你的呢?” 方庭珩掏出盒子,放在他手心。 谢堂燕打开盒子,将指环套在方庭珩的中指上:“等你三十岁,我们换个大点儿的钻戒,戴在无名指上。” 婚戒才会戴在无名指,谢堂燕相当于给方庭珩画了个大饼,大狐狸兴奋地叼住饼:“好。” …… 方庭珩三十岁那年,谢堂燕三十三岁。 谢堂燕单膝下跪向方庭珩求婚,为他戴上钻戒,并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跨越前世今生,穿过所有的龃龉蹉跎,黑羽白腹的燕子终于找到了一户合适的人家,敛翅筑巢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