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舞轻歌》作者:皓雪溶月听雨楼 文案: 我相信,人的气场是会有相互作用的。当一个人关注另一个人的时候,即使被关注的人并不知情,两个人的气场是会有相互感应的。尽管这种感应可能隐藏在潜意识的某个角落,但终有一天,一定会被发现。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禹墨 谈轻歌 ┃ 配角:颜承捷 封家骏 黎君平 禹璃 谈轻尘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曾有情伤的“灰姑娘”的爱情故事 立意:立意待补充 Part 1 S市是著名的创意之都,许多从事文化创意产业的大集团总部都坐落于此,其中包括了天禹世纪。 天禹世纪的创始人禹信老先生据说是场务出身的,白手起家,慢慢把一个小工作室发展到现在的天禹世纪。按照业界的说法,禹老先生有着年轻人的冲劲,中年人的稳重,老年人的世故。他具有一双对文化创意产业的慧眼,而且不会墨守成规,非常乐于尝试新鲜事物,这也正是天禹世纪能够不断发展壮大的原因。直到三年前禹老先生患病去世,禹老先生在影视业摸爬滚打了将近70年。 天禹世纪目前的掌舵人是天禹创始人禹老先生的嫡孙禹墨,在接替禹老先生的职位,接管天禹时才刚过而立之年不久。在老先生的言传声教下,这位天禹的新掌门更加锐意进取,寻求突破,并不断尝试把集团业务推向国际。 与天禹世纪这种大集团比邻而落的还有一些小的创意产业工作室,包括一些来自国外的企业的分支机构。应当说,S市之所以能成为创意之都,与这座城市海纳百川的包容性密不可分。 S市是一座临海的城市,为了满足这些传媒人,特别是高富帅白富美们的隐私需求,S市政府通过填海造地,在S市东南部划出一片别墅区,取名憩园。 与憩园毗邻的是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地标,一个赛车场,这里每年都会有方程式比赛。 这个地区的另一个特色建筑是一座教堂,占地不算大,但很有些年头。随着来S市落地的外资机构的增多,周末时,教堂里也常常是人头攒动。教堂的背面有一个规模不算大的墓园,据说是由于历史原因形成的,教堂没意见,周围居民没意见,也就保留下来了。事实上,憩园的居民们,除了假日周末,也很难得出现在这。 于是乎,就形成了这么一片集高大上于一体的,动静结合的,中西合璧的区域。 天禹集团的老宅就在这个区域。在禹老先生过世之前,禹家兄妹和禹老先生长居于此。禹老先生过世之后,禹家按照禹老先生生前的吩咐,把骨灰撒入大海,并在教堂后面的墓园里为禹老先生立了个碑,权作悼念之用。 阔别S市五年多之后,圣诞刚过,谈轻歌重新踏上了S市的土地。事实上,她对S市的情结很复杂,感激有之,痛苦有之。这一次重回S市主要得益于与U国著名的L&S集团的渊源。L&S集团的大老板黎重远是一个祖籍S市但20多年前就移民U国的华侨,当L&S计划进军M国市场时,无论是出于S市创意之都的地位,还是出于思乡情结,S市都自然是首选之地。L&S心目中的合作伙伴正是天禹,但在启动合作之前,他们希望在生于此,长于此的谈轻歌能帮忙过来先探探路。 谈轻歌的父亲是个心理学教授,母亲则是个艺术学教授,算是个书香门第。家里还有个长她快10岁的哥哥。 受到母亲的熏陶,哥哥开了一家设计公司,同时还把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拐骗成自己的老婆。谈轻歌总说这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经典诠释。这家小小的设计公司在众星云集的S市根本就不起眼,不过,也算是经营的有声有色。 谈轻歌在大学毕业那年机缘巧合认识了黎重远一家,从此两家人就熟络起来,特别是谈轻歌的哥哥谈轻尘和L&S的接班人黎君平。她的大学生活是一半在U国,一半在M国度过的,学的是知识产权和文化创意产业管理。5年前的一场变故,让谈轻歌的身心都受到重创。于是,她毅然决然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到U国一边继续深造,一边在L&S汲取实践经验。谈轻歌的身份和经历最终促成了她这一次的行程。当然,其中也不乏谈轻歌的父亲希望她不再逃避的期许。 尽管有着L&S这样的强力后盾,谈轻歌在下飞机的一刹那还是决定,低调一些,权当自己是个灰姑娘吧。 谈轻歌的父母在退休之后,除了偶尔应邀出来讲讲课,大多数时间都在郊区的房子里呆着。哥哥在S市有一间面积不大的小房子,正好够一家三口。 谈轻歌在S市的住处是黎君平安排的,挂在他名下的一处别墅。在认识谈轻歌后,黎君平就以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为由,让谈轻歌住了进去,顺便帮忙代管。黎君平管这个屋子叫“蜗牛壳”,谈轻歌觉得很贴切,很符合自己的想法。与此同时,黎家还把在憩园的老宅也托付给谈轻歌。在谈轻歌没去U国之前,平时谈轻歌就住在“蜗牛壳”里,周末的时候,谈轻歌和父母、哥哥一家在这里聚一聚。平日里,黎家老宅由已经担任好几代黎府管家的福伯负责打理。 落地后,谈轻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自己的“蜗牛壳”,那里,是她最能放开自己的地方。 收拾停当之后,谈轻歌收到了天禹的面试通知。 早在回国之前,谈轻歌就给天禹发了简历,面试人员对于谈轻歌的面试还算满意。三天后,谈轻歌接到了到天禹上班的通知。这家公司虽然规模庞大,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嘛。这是谈轻歌收到上班通知时的第一个感想。 Part 2 新年伊始,谈轻歌也正式开始了自己在天禹的法务助理生涯。 事实上,谈轻歌很早就知道,M国文化创意产业的法制并不健全,而且与U国的制度也有很大的差异,大多数创意产业的公司并没有专门的法务部,而往往只有两三个被告知要精通各门法律的法务人员,同时,公司常常会把相当一部分工作转包给律所。但天禹的大老板禹墨却认为,与国际接轨,法律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尽管可以把诉讼等工作交给律所,但从提高效率和熟悉业务的角度出发,集团内部有一个成熟的专业法律团队能更好地服务于整个集团的业务。于是乎,天禹有一个规模比一般文化创意产业公司大得多的法务部,里面的人员尽管也要求了解各门法律,但还是各有分工。 天禹世纪涉猎很广,尽管是影视业起家,但经过两代老板的耕耘,现在,天禹的业务已经遍及文化创意产业的各个领域,广播影视、动漫、音乐、传媒、视觉艺术、表演艺术、时尚设计、游戏、软件和计算机服务等等。 现在摆在谈轻歌面前的是一个游戏开发项目的策划案。 还处于试用期的谈轻歌并没机会参加各部门的项目碰头会,集思广益是天禹大老板召集各部门主力开碰头会的初衷。这种碰头会的官方名称是“头脑风暴会议”,而员工们私底下称之为“骑士桌会议”,因为,参加会议的都是公司的管理层,也就是能够说得上话的人。而现在,关于谈轻歌眼前这个游戏开发项目的碰头会正在举行。 18层大会议室 谈轻歌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尽管之前和自己的直属上司沟通的时候,上司并不上心。 谈轻歌的直属上司简菲主修的是投融资法,对于知识产权,不能说完全没有涉猎,但比起专业出身的,并且在L&S这种国际性传媒集团混迹了五年的谈轻歌来说,显然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见到谈轻歌敲门进来,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关键是,除了自己的老板简菲,似乎没人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 “有事吗?”说话的是封家骏,天禹投融资部的负责人,据说也是大老板的死党。为了使谈轻歌的S市之旅更加顺畅,也考虑到天禹很有可能是L&S今后的合作伙伴,在谈轻歌出发之前,L&S的黎君平把天禹相关信息,包括几个主要负责人的资料进行了一番摸底。 “我是新来的法务助理,我叫谈轻歌。我觉得这个项目有一定的法律风险。”咽了咽口水,谈轻歌略有些紧张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紧张是真的。其实谈轻歌一般很少在公众场合说话。或者可以换句话说,通常情况下,她都刻意保持低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她身上转到了简菲身上,然后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简菲的目光一直定定地看着谈轻歌,可以明显感觉到其中的寒意。 “这件事情我们内部已经讨论过,结论是没问题的。”简菲有些咬牙切齿,她明显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的侵犯,而自己的专业性也受到了质疑。 “我想,专业的事情应该由专业的人来做会更好。”谈轻歌很坚定。 简菲目光中的寒意更甚。 “这么说,你认为你比简菲专业?”说话的是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天禹大老板禹墨。 “我不能说都比简小姐专业,但是,至少在知识产权领域,我对我的专业还是有自信的。”谈轻歌的目光落在禹墨的身上。 这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青年才俊,虽然只有33岁,接掌天禹也才三年,但他身上的那种领袖气质着实有些让人着迷。谈轻歌居然发现自己有些犯花痴。禹墨是一个让人看着很舒服的人。你说他长得很帅,也不是,只是看着还好,是典型的王子的感觉。谈轻歌忽然开始幻想难道自己也会经历一段灰姑娘和王子的爱情故事。然后,谈轻歌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没睡醒。 在谈轻歌观察自己大老板的同时,禹墨也观察着眼前这个新来的法务助理。长相不算很出挑,穿着打扮不算出众也不算失礼。在多数创意产业的企业中,浓妆艳抹,追求潮流的人禹墨见得多了。当然,法务这个部门似乎和其他部门还是有区别的。通常情况下,法务部的人的穿着打扮都比较正式,尽管并不一定都是严格的正装。像简菲这种有一定职位的,通常都会选择比较高端的品牌,而像谈轻歌这种刚进公司的新人,受制于收入水平,一般都会选择相对中低端的品牌。当然,他们通常只是在公司内部工作,还没有资格参加对外谈判的。真正到有资格并且有必要参加对外谈判时,为自己准备一两套还算能拿得出手,不会太给集团丢脸的服装也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一般人也不会太在意这些小兵小将的穿着。 谈轻歌明显属于这一类,服装的样式看来,肯定不是地摊货,应该是某个中端品牌,几乎没有什么妆容,但禹墨却在谈轻歌身上感受到一种很奇特的气质。禹墨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明明面带浅笑,却又暗含着疏离,双手环抱在胸前,这一般是防范心理很强或者缺乏自信和安全感,需要自我保护的表现,但整个人的状态看来,却又是独立而又充满自信的。禹墨也算阅人无数,但能把这些个几乎是相互矛盾的气质汇集于一身的女子,可能面前的算是头一个。 “既然你认为有风险,你说说看。我们的会议就是要集思广益。”禹墨继续道,“但是,如果你不能证明你自己的专业……”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难道因为我质疑了上级的权威,要我卷铺盖走人?谈轻歌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是这样的话,L&S和天禹的合作似乎要重新考虑一下了。一家完全唯上级意见和命令是从的公司,很容易走向集权,这对于创意产业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行业在M国是新兴的,变数太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准确判断的。 “天禹仅从天河影视购得游戏版权其实是不够的。这个电视剧是从网络小说改编过来的,如果我记得没错,小说发表的时候,作者应该和发布平台签了三年的合约,姑且不论这三年合约的约定是什么,就现在看来,从在网络平台发布到现在,也已经超过三年了。我们有必要和作者联系,确定现在的改编权在谁手里。虽然我们用的是电视剧的人物形象,但是原权利还在作者手里,或者可能在发布平台手里,这都是需要进一步确定的。我担心,如果仅仅是从影视公司处获得版权,将来作者和发布平台可能会找麻烦,毕竟,这个小说还是很有名气的。” 禹墨静静地听着谈轻歌的陈述,手指轻轻敲击着实木会议桌。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良久,禹墨才问道;“你刚才说的在你们部门内部讨论的时候提到过吗?” “提到过的,简小姐都知道。但是,她认为没什么问题。”所以,要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嘛。投融资和知识产权差了好几条街呢。 简菲显然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满脸通红,“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对不起,简小姐,作为您的下属,我并不想挑战您的权威;但是,作为公司的一员,既然策划案到了我手里,我就要必要把风险提出来。另外,我的专业是知识产权,您的专业是投融资,对于您投融资法的专业水平,我无从、无法,也无权评判,但也请您客观评价和审视我在知识产权领域的专业水平。”谈轻歌对于简菲的恼怒是可以理解的,但却不表示她会就此妥协,因为权属不清,将可能导致项目开发后会有无穷无尽的诉讼和纠纷,到时候被折腾的还不是法务部。“我还是希望集团能够考虑我刚才的建议。即使您今天就因为我顶撞上司而要我走人,我还是希望当自己还在工作岗位时,能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这样,即使离开公司了,之后项目出现问题的,我也不会有遗憾。抱歉,打扰各位,失陪了。”谈轻歌向禹墨淡淡一笑,并微微一躬身,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禹墨看着这忽然闯入又忽然转身离去的人,一愣。刚才的笑容里,他感觉到那个人略带嘲弄的尊重,两种有些矛盾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特别是那种有些嘲弄的情绪,似乎不太可能吧。但是,禹墨却切实感受到了。这个小女子……有点意思。 Part 3 谈轻歌回到座位上的第一件事情是把辞职信准备好。无论公司高层最后的决定如何,自己铁定是得罪简菲这位直属上司了。即使打算当灰姑娘,谈轻歌也不打算低声下气忍气吞声,任人颐指气使,反正还在试用期,没啥损失。她谈轻歌也不愁吃不愁穿,换个地方呗。 简菲回到办公室的脸色铁青,却没有说什么。 谈轻歌把辞职信送到了人事处后就下班了,其实她也可以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但是,天禹毕竟是L&S看中的潜在合作伙伴,谈轻歌也想借着这件事情,看看这位大老板到底有多大的容人之量,处事手段和处事风格如何。况且,谈轻歌还要等待人事部通知与她交接的人选。 22层会议室,这是高层会议的专用会议室 几个公司老总连同大老板一起,听着公司外包法律事务的律所合伙人汇报他们对于游戏开发项目版权问题的分析结论。“我们认为,需要进一步看一下作者和发布平台,发布平台和影视公司之间的协议。如果仅仅与影视公司签署版权授权协议,的确存在风险。” 市场部负责人颜承捷是禹墨的妹夫,也就是同为公司股东,却从来不为公司做什么事成天忙着逛街、吃饭、带孩子的禹墨的妹妹禹璃的老公。据说,这是个公主和平民驸马的故事。颜承捷皱了皱眉,对负责投融资的封家骏叨咕了一句:“这叫什么事,花钱买了版权,居然还不行?” 封家骏则看着没有太多表情的禹墨,“你决定怎么办?”情感上,封家骏与专业是投融资法的简菲合作得更多一些,也算比较熟悉,但是这一次,即使简菲没了面子,封家骏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如果天禹投了这个项目,回头版权出了问题,这烂摊子可就大了。投资打水漂还是小事,这要在引起其他的侵权诉讼什么的,天禹的名声受影响那就事大了。 “既然有风险,那就按律师说的办。”禹墨拍板。 会议结束后,禹墨回到了自己25层的办公室。 “Fiona,叫人事部把谈轻歌的简历和资料拿给我。”禹墨在电话里对秘书说。 很快,谈轻歌的简历和资料就送到了禹墨的桌上。 看到“谈轻歌”三个字,禹墨一愣。三个字居然猜错了俩,他原以为应该是“谭清歌”呢。话说,这个姓氏到时很少见啊。禹墨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姓名带给他的意外,只是之后一系列意外的序幕而已。 然后,在一堆资料中,禹墨看到了那封辞职信,这让禹墨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是已经辞职走了吗?看着挺自信的一个人,难道刚刚的自信都是装出来的? 第二天午休时间过后,禹墨通知秘书,如果谈轻歌还没离职的话,让她上来见他。 不一会儿,谈轻歌就出现在禹墨的办公室。 “禹先生,您找我有事吗?”看着正低头看文件的禹墨,谈轻歌只能先出声了,关键是,谈轻歌也不是很确定应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大老板,是应该叫大老板,总裁,还是有什么约定俗成的称呼?作为新员工,也因为性格使然,谈轻歌其实很少参与大家平时的八卦闲聊。不过,谈轻歌到不是不知道平时背地里大家管禹墨都叫“大老板”或者“老大”,只是当面也这么叫吗?员工培训的时候,好像说的都是禹墨先生怎么怎么着吧。最终,谈轻歌选择了一个自己认为比较中立,略带距离感,又不乏尊重的称谓。 禹墨抬起头,“禹先生?”这个称呼还真是很少在公司听到。他忽然想到那天的会议上,她称呼简菲也是简小姐。 眼前的谈轻歌和之前的第一次碰面几乎是同一种姿势,同一种表情。双手抱胸,面带微笑,但微笑里却不是亲近,甚至隐隐带着些冷漠。 “呃……”谈轻歌听到禹墨的反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 “没关系,称谓而已。”明显感觉眼前这个人有些不知所措,禹墨笑着说。“你打算辞职?” “是有这种考虑。毕竟得罪了自己的直属上司,我不希望自己过于低声下气的工作。”谈轻歌的话说得很直白。 “那你怎么还在?” “我在等通知,看看要和谁交接。” 禹墨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看到这封辞职信还是很及时的,不然明天指不准这个人就真走了。禹墨并不希望谈轻歌辞职,法务部门一直缺少知识产权专业的人员,知识产权的相关事务一直都交由外包的律所负责,之前也曾经遇到过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都是靠事后花钱补救或解决的。很明显,像昨天那种问题,日后一定还会碰上,而且很有可能关系到整个项目的生死存亡。如果内部没有专业人员,很可能会因为疏忽导致集团的重大损失。尽管投资本身就是有风险的,但是多一个人就能多一道屏障,未尝不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你可愿意?” 谈轻歌一愣,“留下来?” “你提出来的事情我们找了律所进行评估,你的意见是对的。另外,以后请你全权负责与知识产权相关的事务,并参与碰头会,相关事宜直接向我汇报。最近一系列知识产权的重大案件也让我看到了知识产权的重要性,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法务部能招一名知识产权专业的法务人员。很幸运,我们找到了你。” 谈轻歌有些回不过神来。 禹墨继续说道,“这封辞职信我就当没看到,你可以回去工作了,相关职务安排回头人事部会通知你。” 谈轻歌终于回过神来,看来天禹能发展至今,L&S想和天禹合作或许并不是没道理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那我先失陪了。”谈轻歌微微一笑,轻轻一躬身,转身离开了禹墨的会议室。 不知道为什么,禹墨看着谈轻歌的微笑,尽管带着尊重,感受到的却还有疏离。他有些看不懂这个看似谦和,实则总带着距离感的新下属。 Part 4 人事部的文件很快下发了,简菲被调到了投资部,而谈轻歌则被通知直接过了试用期,成为了知识产权法务专员。这让同期进来的其他人颇有些羡慕嫉妒恨。 谈轻歌很快就被埋没在一堆项目的知识产权合同中,偶尔可能还需要在公司的碰头会上指点江山。 禹墨对于这位新来的知识产权法务专员有些好奇。应该说,是她身上的那一团气质让他很好奇。她总是带着浅笑,那微笑的确带着尊重,但也总伴随着一种疏离感。碰头会上,谈轻歌永远坐在离门最近,也就是离主持人,通常是禹墨自己最远的角落,除了看文件,多数时候都是双手环抱胸前,带着很强的防范和自我保护心理。不出声的时候,几乎可以让人忽略她的存在,但每一次发言,又都切中要害。开始的时候,他们对谈轻歌的专业水平仍是持保留态度的,每一次都会把她的意见与外包律所的意见进行比对,渐渐地,包括禹墨在内的公司高层认可了谈轻歌的知识产权专业水平,有几次,谈轻歌甚至被叫去参加高层关于项目前期启动的筹备会议,为的只是想听听她关于知识产权方面的意见。毕竟,对于创意产业而言,知识产权的保护至关重要。 1月底的一天,周四。谈轻歌拖着感冒的身体坚持到了公司,因为有份版权协议就要签,她必须尽快赶出来,其中的商业条款还需要再和高层们进行确认。 好容易熬到下班,谈轻歌迷迷糊糊往外走。她居然觉得身上有些冷,事实上,她自身平常体温就偏低,所以一旦达到医学上发烧的温度,对她来说,就已经是高烧了。 病得有些稀里糊涂的谈轻歌试图穿过停车场,打个车回家,然后,似乎看见眼前有个人正准备走向自己的座驾,然后,谈轻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禹墨正准备开车回家,他抬眼看见脸色带着些不正常的潮红的谈轻歌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然后就往前一倒,禹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谈轻歌,避免了她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喂,你没事吧?”看着谈轻歌的样子,禹墨皱了皱眉头。手指探了探谈轻歌额头的温度,好像有些发热。 禹墨想了想,拨通了人事部的电话,还好人事部还没走光,于是,他问了谈轻歌的紧急联络人的联系方式,然后,把谈轻歌扶进自己的车里,开往医院。 谈轻尘接到禹墨的电话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谈轻歌还没醒。 “有些低烧。”护士测完体温后,对眼前的两位男士说。 “低烧?”谈轻尘一愣,事实上,从小到大,谈轻歌都很少发烧。“护士小姐,她平时的体温就偏低,一般都在36度以下,现在这种情况,对她来说,算是高烧了。”谈轻尘解释道。 护士点点头,“我回头和医生说一下这个情况。” “另外,她对青霉素过敏。” “明白了,我会在病历上注明的。” “谢谢你,护士小姐。” 送走了护士,谈轻尘这才注意到仍站在病床前皱眉看着自己妹妹的禹墨。 “那个……是您给我打的电话吧,谢谢您把歌儿送到医院。我是他哥哥。” “我是他同事。”禹墨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表露自己的身份,同时,他把谈轻歌在停车场晕倒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 “谢谢你,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禹。” 谈轻尘一愣,宇?挺少见的姓氏,算了,无所谓了,“谢谢您,宇先生。”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明天是周五,我会帮她请假的。” “太谢谢您了。” 送走了禹墨,谈轻尘回到病房,谈轻歌已经睁开了眼睛,但似乎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于是,谈轻尘把禹墨的话跟谈轻歌转述了一遍,并嘱咐她回头要好好歇歇这位禹先生。 谈轻歌渐渐理清了思路,禹先生?难道……是大老板? 鉴于对医院的不良印象,谈轻歌决定不住院,直接回到自己的“蜗牛壳”,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刚从国外讲学回来正在倒时差的父母说起自己生病晕倒的事情。 Part 5 难得经老板同意放了一天假的谈轻歌,终于还是把假期的大部分时间交给了自己的床。平时,她就是一个喜欢窝在床上的人,假日里,更是如此。简言之,谈轻歌就是个典型的“宅女”,特别是在那场变故后。呆在家里,睡觉会占去相当大部分的时间,剩下的会看看美剧,听听音乐,随手写点什么,还有就是工作上如果还有没完成的部分,她偶尔也会带回家加班。 睡得迷迷糊糊的谈轻歌被手机的铃声吵醒了,闭着眼睛摸索着伸手从枕头缝里把手机翻出来。 “喂……”明显没有睡醒的声音。 “小懒猪,还睡呢。我明天到S市陪你过春节,记得到机场接我。”电话里是黎君平。 谈轻歌很抓狂。大清早打电话让她明天早上去机场接人。自从两家人熟络起来后,黎君平对谈轻歌在关怀备至的同时也毫不见外。“黎大老板,我刚从医院回来,你就不能让我歇歇?” “医院?你怎么了?”电话那边明显紧张了起来。 “没什么,发烧而已,已经没事了。”谈轻歌终于有些清醒了,后悔顺口就把去医院的事情说出去了,“放心吧,我明天去接你,把你的航班号和时间发给我。” “哦,好吧,没事就好。明天见。”黎君平挂了电话。 谈轻歌把电话往枕头边上一丢,翻身继续和周公聊天。 然后,电话铃又响了。 谈轻歌觉得自己快疯了,闭着眼晴抄起手机嚷道:“烦いな!还有什么事不会明天见面说吗?” 电话那边的禹墨被一句似乎是不知道是哪国语的怒吼震得一愣,尽管没明白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听者了解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暴躁的情绪。然后对下一句更是莫名其妙。“我是禹墨。”明显感觉到电话那边有些不耐烦,禹墨觉得还是不想被误当出气筒的好。 谈轻歌一愣,睁眼一看不是黎君平的头像,然后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听到的那句话,“我是禹墨”,是自己的大老板打来的电话,呃……刚才岂不是很失礼。 “抱歉,禹先生,没想到您会来电话。”谈轻歌腾一下坐了起来,“您有什么事吗?” “就是问问你怎么样了,还在医院吗?” “我没有留院。已经差不多没事了。谢谢您关心。” “没事就好,那个……你落了样东西在我车上,什么时候方便过来拿?” 东西,在他车上。谈轻歌有些转不过脑筋。 禹墨没有听到回应,继续说,“可能是昨天送你去医院的时候落下的。” 谈轻歌终于把整件事情串了起来,原来昨天真的是把自己大老板送到医院的,然后有东西落他车上了,啥玩意落了啊?看看床头柜,谈轻歌立马知道是什么了。 “晚上下班后,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喝咖啡,还得谢谢您昨天把我送到医院。” 对于这个时间,禹墨有些惊讶,然后他想到可能这个东西确实对谈轻歌很重要。“好吧,晚上6点半到公司附近的思乐咖啡吧。” “好的,到时见。” 晚上6点半,谈轻歌准时出现在思乐咖啡吧。 禹墨正和一位女士聊天。 “禹先生。”谈轻歌微微一笑,一躬身,算是打了个招呼。 “坐。”禹墨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这位是咖啡吧的老板娘,也是我的发小,乐思涵。这位是我们集团的知识产权专员谈轻歌。”禹墨为两位女士互相引荐。 “您好,乐小姐。” “你好。欢迎光临。想来点什么?”乐思涵笑着把餐牌递给谈轻歌。 “香草拿铁。”谈轻歌并没有接过来,而是直接点了。 “好的,稍等。”乐思涵转身进了吧台。 “这个,还给你。”禹墨把一件挂饰放在桌上。 那是一件紫色的琉璃之眼,上半部分是一只蝴蝶的造型,镶嵌着三个紫色琉璃石;下面则是整块紫琉璃,正面是眼睛的形状,背面刻着一个日期,2008年8月16日;琉璃下面还挂着几颗铃铛。 “这个东西挺特别的。”禹墨看着谈轻歌难得有些严肃,并且略带忧伤的神情,打破尴尬。在他看来,谈轻歌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面带微笑的,虽然这种微笑里含着疏离,但让人更多感受到的是独立和自信。但这种带着忧伤的神情,禹墨还是第一次看到。恍惚间,禹墨有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孩,或许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 “是啊,一个朋友从土耳其带回来的。”默默地搅着香草拿铁,谈轻歌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是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谈轻歌把那串琉璃放入手中,脸上也恢复了禹墨常见的微笑,“昨天的事情,还有今天的事情,谢谢您。” “不客气,以后要是病了,就不要坚持了。” “嗯。” 谈轻歌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串琉璃上,手指不断在上面摩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禹墨的目光则一直注视着眼前这个下属。尽管脸上仍保持着浅笑,但眼里的忧伤却没有逃过禹墨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谈轻歌站起身,“我明天还有事情,先失陪了。”说完,拿出钱包准备结账。 “这是我朋友的店,况且,哪有女士结账的道理。”禹墨显然不认同谈轻歌的举动。 “我还要谢谢您呢。况且,一码归一码,不然,我们就AA吧。下次有机会,我再请您吃饭。”一贯的谦和有礼。 禹墨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疏离让他不是很适应。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还是你开车来的?” “我通常不开车,没关系,一会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再麻烦您。况且,我也不是很习惯搭别人的车。”坚定的拒绝后,谈轻歌把香草拿铁的钱放在桌上,向禹墨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咖啡吧。 禹墨看着谈轻歌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乐思涵从吧台里走了出来,看到桌上的钱,一愣。 禹墨无奈地摇摇头,“人家坚持给,你就收吧。要不要把我那份也收回去?” 乐思涵笑着把手伸到禹墨面前,“拿来吧。”然后看着禹墨准备掏钱包的手,乐思涵在他手上轻轻一拍,“有病,是闲着了还是撑着了?” 感觉到禹墨有些心不在焉,乐思涵继续调侃,“怎么了?难道禹大老板也有吃不开的时候?。” 禹墨看着乐思涵,似乎陷入了沉思。 Part 6 机场 一大清早不能窝在被窝里睡懒觉的谈轻歌很抓狂。黎君平来S市都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年都要来拜望谈轻歌的父母好几次,但是为什么每次都要她来接。 远远看到黎君平的身影,谈轻歌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黎君平放开行李车,抱了抱谈轻歌。黎君平对谈轻歌的怜惜是毫无保留也是毫无止境的,特别是在变故发生之后。 “小懒猪,还想着睡觉呢。” “黎大老板,下回能不能麻烦您选个红眼航班。大周末的都不让人睡个安生觉。” “不行,就是要让你出来接接地气。天天窝在你的蜗牛壳里,也不怕长草了。” “你……我乐意。” 谈轻歌自然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关心,尽管在她生命的前18年里,他的生活轨迹几乎和她没有交集。变故发生后,他对自己更是关心备至。 谈轻歌笑了笑,轻轻在黎君平脸上啃了一口,然后在他身上蹭了蹭。 黎君平怜惜地摸了摸谈轻歌的头,“走了,回头还有事。” 禹墨一大清早也在机场,他来接他出国旅游回来的妹妹禹璃。 谈轻歌和黎君平见面的这一幕正好落在禹墨眼里。 但谈轻歌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与他见面的时候亲近得多,也勾起了禹墨的好奇。 “哥,怎么了?”看见发呆的禹墨,禹璃问道。 “没什么,刚刚好像看见一个公司的人。” “哦?” “算了,玩得怎么样?” “还不错……” 两兄妹一边聊着,一边往机场外走去。 机场停车场 “你开车还是我开?”谈轻歌显然对于开车没什么兴趣,拿着车钥匙在黎君平面前晃了晃。 太了解谈轻歌的脾气和心态,黎君平老老实实地接过车钥匙。 就在他们停车的不远处,禹墨再次见到了这两个人。看这个架势,谈轻歌是会开车的,上一次在咖啡吧,她说的是“通常不开车”吧。不过,看着谈轻歌把车钥匙递给那个似乎是刚下飞机的人,看来谈轻歌是真的不喜欢开车。等等,这跑车似乎价钱不菲吧。 “哥,怎么了?你今天怎么老愣神?”禹璃觉得今天的禹墨有些奇怪。 “没什么,走吧。” 看着谈轻歌的座驾呼啸而去,禹墨也上了自己的座驾。 谈轻歌在车里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手机忽然响了,是黎君平的母亲邵佳慧打来的,摁下接听键的她忽然觉得黎君平有的表情些诡异。 黎君平看着和电话那边轻松聊着的谈轻歌,偶尔瞟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些幸灾乐祸,有些郁闷。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和谈轻歌说什么,有些后悔让谈轻歌来接自己了。 果然,一会就听到谈轻歌信誓旦旦保证,“请组织放心,我一定把未来嫂子招待好。” 挂下电话,谈轻歌有些诡异地看了黎君平一眼,“你怎么没告诉我未来嫂子也来S市了?” 黎君平的未婚妻叫贺欣怡,贺家和黎家算是世交,两个人也就被双方父母撮合在一起了。贺欣怡是个事业心挺重的女性,自己开了一家连锁珠宝行。谈轻歌只在两人的订婚礼上见过贺欣怡一次,之后她俨然把贺欣怡看成自己的未来嫂子。一向缺乏好奇心的谈轻歌这位未来嫂子难得的有些小小的好奇。 “她过来参加一个珠宝展,顺便一起过春节。”黎君平看着谈轻歌的表情,有些无奈。 “咦,你到底是来陪谁过春节啊,黎大老板?”谈轻歌调侃着,然后就接到了黎君平的一记眼刀。谈轻歌作势一闪,“那明天她也会回老宅?” “嗯。” “回头我告诉福伯,你们订婚后我都没再见过她,见面是不是该改口了?” 听着妹妹的调侃,黎君平很无语。“你别吓着人家。” “唉,有异性没人性,我都没地位了,伤心啊……”谈轻歌做心痛状。黎家与谈家熟络,顺带着谈轻歌和黎君平的关系也变得很不错,开开玩笑,打打闹闹的事也算屡见不鲜。 黎君平干脆把注意力集中到开车上,懒得去搭理一脸唯恐天下不乱表情的谈轻歌。 Part 7 禹家的老宅在憩园,和大多数住在憩园的人一样,禹璃和禹墨在周末的时候都会回老宅看看,一则和家人朋友聚聚,二则憩园的环境、空气要比市里头好一些,甚至可以开游艇出海。 禹墨呆在老宅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出来走走,周末的时候,憩园还算热闹。 谈轻歌自从五年前离开S市就没有再回过黎家老宅。 再次回来的时候,正赶上父母应邀出国讲学,谈轻歌偶尔也去哥哥家蹭个饭什么的,却一直都没有机会回黎家老宅。正好,这一次,父母也回来了,黎君平和贺欣怡也从U国过来了,大家相约在黎家老宅聚一聚。 谈轻歌对于大周末的还要早起是非常具有抵触情绪的,而这一周包括被老板准假的星期五在内的连续三天,谈轻歌都不能睡到自然醒,这让谈轻歌的幸福感跌到了负值边缘。 黎君平在电话里催了又催,谈轻歌才磨磨蹭蹭开车到了黎家老宅。 “咦,未来嫂子!”进门见到贺欣怡,谈轻歌调笑着打着招呼。 “说什么呢!”贺欣怡被调侃了,有些脸红。 “小懒猪,终于出现了。”黎君平的及时出现算是为贺欣怡解了围,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谈轻歌调侃成什么样。 “唉,有异性没人性啊!”谈轻歌颇有感慨地摇摇头。 贺欣怡的脸更红了,黎君平拉着贺欣怡的手,隐晦地给了谈轻歌一个警告的目光。谈轻歌无所谓地吐了吐舌头。 “什么叫有异性没人性?”一个还有些稚嫩的童声响起,客厅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说话的是谈轻尘不到六岁的儿子,也就是谈轻歌的侄子谈雨桐。 “呃……”谈轻歌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恶劣了,然后,脑门上就挨了黎君平一记响栗,疼得她眼泪差点掉出来。“你干嘛?”谈轻歌摸着脑门,表示抗议,“疼死了。” “叫你教坏小孩子。”黎君平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过分。 谈雨桐的母亲,谈轻歌的嫂子骆婧把谈雨桐拉到一边,略带责备道:“小孩子,胡说什么呢?” 谈雨桐对于母亲的责备有些莫名其妙。 贺欣怡看着还在安抚脑门的谈轻歌,走到她身边,帮她揉着还有些发红的地方,白了黎君平一眼,“大家开玩笑呢,你那么用力干嘛?” 黎君平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敢情最不受待见的是自己啊。不过,对于贺欣怡的举动,黎君平还是很开心的。两个自己最重要的人能够和睦共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挨说就挨说吧。 “歌儿,来了。”谈家父母走进客厅,谈光熙打破了客厅有些奇怪的氛围。 “爸,妈,瑞士好玩吗?”尽管不总在父母身边,但总体上,谈轻歌对父母还是很亲近的。 谈轻歌的父亲谈光熙是位非常著名的心理学教授。而在谈轻歌看来,光熙的这个名字似乎应该和历史、古典文学之类的联系起来,而与心理学这种完全舶来的现代玩意儿完全不搭嘎。她总是觉得父亲的父亲知道父亲现在的成就,不知道是会喜还是会忧。当然,这也就是谈轻歌无聊的时候想想而已。谈光熙其实一直能感觉到谈轻歌有着身上很强的防范心理,特别是在变故发生后,也试图去化解,但总是无功而返。后来,谈轻歌常常在M国和U国间往返,双方之间交流的机会也变少了。但无论怎么说,谈光熙和他的夫人霍丽雅还是很疼爱谈轻歌的,而谈轻歌在外表看来也是很乖巧,听话的。 “还不错。”霍丽雅说,“你的新工作怎么样?”女儿也一直乖巧、懂事,很少让她操心,除了发生变故的那段时间。她也努力尽一个母亲的职责,照顾好自己的一双儿女。 “还好啦,我的适应能力很强的。”谈轻歌笑着说。 午饭后,大家要么午休,要么处理各自的事情。黎君平则带着贺欣怡出海了。 谈轻歌收敛起惯常的笑容,摩挲着琉璃之眼,慢慢走向了教堂。其实,通常情况下,谈轻歌到哪都会带着琉璃之眼,像是一种魔咒,也是一种祭奠。 教堂的神父还是五年前的那位,姓汤。因为一些渊源,谈轻歌和这位神父的关系还算不错。 看到谈轻歌,神父先是一愣,然后显得很是高兴,“好久不见,一切可好?” 谈轻歌带着微笑轻轻点点头,“嗯,好久不见。” “我还有点事情,你自便。”说完,神父就匆匆而去。 轻轻叹了口气,谈轻歌走进教堂,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双手交握胸前,默默祈祷。其实,谈轻歌是个无神论者,每次祈祷,她也不知道在祈祷些什么,只是想让自己闭上眼睛,静静地呆一会,在“蜗牛壳”以外的地方,在那个人曾经祈祷的地方。这样,似乎还可以感受到那个人的存在。 之后,谈轻歌走进了教堂后面的墓园,很熟练地找到了其中一块墓碑,“凌楚寒,1982.12.13-2008.8.16”。 “我回来了,好久不见。”谈轻歌轻声低语,“你还好吗?” 静默中,泪水顺着谈轻歌的双颊滚落。 谈轻歌盘腿坐了下来,摩挲着墓碑,在良久的沉默后,说了一句,“坏蛋,我真的好想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腿部传来有些麻木的感觉,谈轻歌才站了起来,眼泪也早已被风吹干了。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谈轻歌走出了墓园。 谈轻歌其实不是很喜欢回黎家老宅,这里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但是,凌楚寒在这里,尽管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感仍在,而且常常让她感到窒息,她还是会常常回去看看凌楚寒,虽然每次看过之后,心情都极差。 黎家的管家似乎很了解这位谈大小姐的习惯,在谈轻歌来到码头边的茶桌旁时,茶具、烧水的泥壶、茶叶都已经准备好了。 比起咖啡,谈轻歌实际上对茶叶更有研究,她最喜欢的是东方美人,也叫香槟乌龙,是一种发酵度几乎接近红茶的乌龙茶。 熟练地捣鼓着茶具,很快,一杯温度适中的东方美人就出炉了。 谈轻歌半躺在藤椅上,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海平面的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左手摩挲着那个琉璃之眼,右手偶尔端起茶杯小酌一口。这是禹墨从自家码头看到谈轻歌时看到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禹墨觉得,谈轻歌沉浸在一种既惬意又忧伤的氛围中。他对于这个女孩子身上总是汇集了许多本该相互矛盾的感觉或气质感到非常好奇。的确,无论在什么时候见到谈轻歌,她的身上,总是掺杂着两种以上矛盾的气质。当然,上一次生病的时候除外,那根本算不上谈轻歌的正常状态。 禹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谈轻歌,直到晚饭时分,谈轻歌被上次见到的她的哥哥叫走,他这才想起一个问题,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以他之前见到的谈轻歌的简历,似乎不太可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吧。或许,是来拜访朋友的,这是禹墨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 晚餐后,谈轻歌准备回自己的“蜗牛壳”。父母一家以及黎君平和贺欣怡则继续呆在黎家老宅。 每家别墅都有自己的车库,而由于附近的赛车场和教堂,憩园也规划了一片停车场。谈轻歌嫌把车开到车库太麻烦,上午过来的时候,把车停在了停车场。 谈轻歌正系上安全带,准备发动座驾,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一扭头,看到了自己的大老板禹墨。 谈轻歌愣了一下,还是把玻璃摇了下来。“禹先生,没想到在这遇见您。”一如既往的浅笑,一如既往的疏离。 “是啊,我们家的老宅在这里。你怎么也在这?”不晓得为什么,禹墨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我……”谈轻歌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灰姑娘身份,语气迅速一转,“有个朋友在这里,他邀请我们过来的。” 果然和想的一样。没想到,她还有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的朋友。“有机会介绍而我们认识一下,毕竟是邻居嘛,或许以前还在路上碰上过呢。”禹墨客套地说。 “嗯,找机会。”谈轻歌有些心慌,“禹先生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失陪了。” 然后,禹墨有些郁闷地看着谈轻歌的座驾绝尘而去。似乎不是上次看到的那辆车吧。 Part 8 转眼到了春节,谈轻歌也已经在天禹呆了一个多月,工作整体上还算顺利。 大多数情况下,谈轻歌都是一个很低调的人,对同事也是客客气气,谦逊有礼,但绝不会深交。与大老板和老总们的接触也仅仅限于碰头会上。 春节期间,禹墨和妹妹禹璃一家通常都会在老宅过年,外加上父母都在国外的封家骏和乐思涵。于是,这帮发小们把禹家老宅弄得天天人声鼎沸,热闹无比。禹墨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别的事情。 由于是五年之后头一次回国过年,加上黎君平和未婚妻贺欣怡的到来,谈轻歌还是很识趣地准时出现在黎家老宅。相比起禹家的人声鼎沸,由于家里还有老人,谈家人的春节显得温馨而安静。整个春节,谈轻歌都没有回自己的“蜗牛壳”,而是一直呆在憩园。谈光熙和霍丽雅的学生纷纷前来拜会师长,谈轻歌也就在一旁陪着,看看书,玩玩小游戏什么的。 谈轻歌对RPG游戏并不感兴趣,多数时候喜欢完一些稍微需要动脑,又不会过于损伤脑细胞的智力游戏APP,既能打发时间,又能感受些过关的成就感。 大年初四,正好赶上情人节,一大清早,所有人就成双成对地出门了。尽管无论是谈轻尘还是黎君平都对谈轻歌发出了共同出游的邀请,谈轻歌还是很识趣地不去当电灯泡。至于小侄子谈雨桐,则被交付给过年来和福伯团聚的福伯的女儿。 禹家老宅里,已经结婚的禹璃和颜承捷姑且不论,封家骏本就不愁没有玩伴,不过,他安排了一场游艇单身Party,并以乐思涵是咖啡店的老板娘为由,把乐思涵拉去帮忙筹备Party。当然,他可不敢指望禹墨的帮忙。事实上,尽管禹墨、禹璃、封家骏和乐思涵算是一起长大的,但是,封家骏和乐思涵明显是玩家,是各种Party的拥趸,禹璃则更喜欢逛街、聊天、喝咖啡,禹墨由于很早就注定要接管天禹,禹老先生对他的管教也是最严格的。相对于其他人,禹墨其实更喜欢运动或者比较安静的消遣。他对于各种Party虽不抵触,但也并不热衷。 想着已经闹腾了好几天,禹墨觉得有必要拨出时间,理顺一下天禹明年的工作方向,于是,他拒绝了封家骏等人的聚会邀请,留在老宅。 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禹墨在又一次远远地看见了谈轻歌,神情、姿势和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她时并无二致。在这样的日子里,居然还有人和自己一样落单,禹墨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知道这能不能算自己和那个小女子有缘,但禹墨并没有想过再去和谈轻歌打个招呼。 春节过后,天禹启动了一个新的项目,准备拍摄一部关于赛车手的电影。 听到这个消息,谈轻歌有些发愣。然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到法务部门的负责人容天铭,表示由于个人原因,希望能不介入这个项目。 容天铭有些奇怪,但是考虑到这本就是天禹自主开发的原创项目,似乎应该不会涉及太多的知识产权问题,而天禹也一项注重员工的喜好,也就答应了。 于是,在这个项目的碰头会,谈轻歌缺席了。 看着通常属于谈轻歌的位子空着,禹墨把带着询问的目光转向容天铭。 感受到大老板的目光,容天铭解释道:“谈专员之前和我说因为个人原因,不想介入这个项目。我想着这个项目是咱们原创的,也不会有太多知识产权的问题,所以就同意了。” 禹墨轻轻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在S市拍摄赛车题材的电影,当然不可避免地要前往该市位于憩园的赛车场。 负责市场的颜承捷早早就联系了常常在赛车场训练的凌志车队,希望他们能为电影的拍摄提供帮助。 周五一大早,禹墨带着颜承捷、封家骏等一干人等来到憩园的赛车场,准备和凌志车队就合作拍摄事宜进行最后的磋商,顺道就留在憩园过周末了。 一行人沿着观众席边走边聊,赛道上,一辆藕荷色的跑车在疾驰。 然后,跑车停在了离禹墨等一行人不远的赛道终点处,当车手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的那一瞬,禹墨一行人愣住了。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谈轻歌。等等,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在工作吗?逃班来玩赛车,这可不是公司高层所乐见的。不过,这远比不上看到谈轻歌穿着赛车服从赛车上下来给这帮天禹高层的冲击力大。 “不是真的吧。”封家骏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真的很难把办公室里那位几乎不怎么上妆,穿着正统,几乎不怎么主张存在感的小女子和眼前的这个穿着赛车服的女车手联系起来,再想起刚才看到的疾驰的赛车,这也太……是该说离奇还是该说夸张呢?封家骏一时间想不出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件事,他少见地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当他回头,他看见颜承捷脸上同样满是惊异,禹墨却没有什么表情。 谈轻歌似乎和车队的人很熟悉,下车后随手把头盔交给身边的人,就和大家一起说笑起来。 “多长时间?”谈轻歌问计时的小柳。 “比你最好的成绩慢了快10秒了。”小柳说。 “太久没练,生熟得很。” “是啊,谁让你不常来的。”小张在一旁打趣,然后被旁边的小何拉了拉衣角,小张一愣,瞬间闭嘴。 “工作啊,又不是专业车手。”感受到现场有些凝重的氛围,谈轻歌若无其事地笑着,“我去换衣服,走了,改天请你们吃饭。”谈轻歌拍了拍小柳的肩膀,继续说。 “好啊,一言为定。”声音此起彼伏。 然后,谈轻歌就向更衣室走去。当她转过身背对众人的那一瞬,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伤。 禹墨看着谈轻歌离去的背影,转身问凌志车队的负责人孙庭,“她是?” “一个业余车手。” “业余车手?” “是啊,不过已经很久没看见她了。”孙庭说的是实话,在变故发生后,谈轻歌已经有五年没踏上过这片场地了。 这个周末,禹墨没有再见到谈轻歌。 禹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就算关系再好,也没有每周都过来打扰朋友的。只是,缺少了那一道风景,禹墨总觉得眼前的这片景致似乎少了点什么。 Part 9 新的一周的周一,谈轻歌一到公司就被禹墨召进了办公室。禹墨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文件。 “禹先生,您找我?”谈轻歌的面部表情一如既往,带着浅笑。 “坐。”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谈轻歌顺从地坐了下来,两手很自然地交环在胸前。 “我记得有人说过,专业的事情要专业的人来做。”禹墨看着谈轻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谈轻歌当然记得,这话是一个多月前她第一次闯入碰头会陈述那个游戏项目的法律风险时说过的话,只是,谈轻歌不知道禹墨现在说这话,意欲何为。 目光专注在禹墨身上,谈轻歌并没有接话。 “你为什么不参与赛车电影的项目?”禹墨看着谈轻歌的眼睛,问道。 谈轻歌明显一滞,然后迅速把汇集在禹墨身上的目光转向了别处,顿了一会,才说道:“之前和容总说过,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所以不想参与。” 不知道为什么,谈轻歌感受着禹墨探询的目光有些心虚,难道他知道了一些什么。 “既然你不愿意细说,我也不强求。不过,整个天禹都没有对赛车有经验的人,我希望你能参与这个项目,也让我看看你的学习能力,如果你觉得你还不够专业的话。”禹墨望向谈轻歌的眼睛闪着洞悉一切的睿智的光芒。 听了禹墨的话,谈轻歌闭上眼双眼,轻轻叹了口气。等她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谈轻歌已经重新把情绪调整好,尽管不是很乐意,谈轻歌还是点点头,“好吧,如果您真觉得有这个必要的话,作为下属,我服从公司的安排,除非我不想干了。” 禹墨满意地点点头。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先回去工作了。”谈轻歌说完,微微一躬身,转身离开了禹墨的办公室。 禹墨看着谈轻歌离去的身影喃喃自语:“什么样的个人原因?” 谈轻歌与禹墨一起出现在赛车场的时候,孙庭有些意外。 谈轻歌解释了自己现在在天禹工作,而身边的这位正是自己的大老板,孙庭才恍然。 禹墨以谈轻歌和凌志车队比较熟悉为由,让谈轻歌跟进整个电影的拍摄。尽管不愿意,谈轻歌并没有反对,谁让自己还拿着人家的饭碗呢。 但是,每次禹墨来到赛车场看到谈轻歌时,都能够明显感受到她身上越来越浓重的伤感,甚至有几次,看到泪水从她脸上滑落,但她恍然不觉。 整个工作过程,谈轻歌都很压抑,这让禹墨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 终于,电影快杀青了。那是一个周末。 拍完最后一场赛车手出事的戏,整个电影的拍摄工作就算完成了。 由于当天晚上还有庆功宴,禹墨带着天禹的几个高层早早就来到赛车场。 整个拍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当拍摄到赛车手的车滑出跑道,翻车的时候,谈轻歌双手晤面,泪如泉涌。 对于一向低调,低眉浅笑的谈轻歌眼前的表情,禹墨等人莫名其妙。 “对不起,我去一趟洗手间。”顾不上身边的人奇怪、讶异的目光,谈轻歌飞快奔向洗手间。与禹墨他们一起观看拍摄的孙庭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谈轻歌依旧没有出现。这让禹墨等人有些奇怪。 孙庭让同为女生的助理小于去看看谈轻歌,不一会儿,谈轻歌和小于一起出现在禹墨等人面前,但很明显,谈轻歌的情绪仍旧非常差,通红的双眼表明它们的主人刚刚狠狠地痛哭过一场。 “对不起,如果可以,晚上的庆功宴我就不参加了。”谈轻歌的声音有些低落。 禹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需要派人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谈轻歌抬头看了看禹墨,嘴角勉强往上一扬,然后微微一躬身,转身就离开了赛车场。 禹墨皱着眉头看着谈轻歌的背影渐行渐远。 认识谈轻歌三个月以来,他在谈轻歌身上看到最多的是那种疏离的情绪,然后是忧伤的情绪,但都隐藏在微笑或平静中。像今天这样的情绪大爆发,还真是没见过。 “唉。”孙庭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禹墨把疑问的目光转向孙庭,事实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孙庭的身上。 轻轻摇了摇头,孙庭说道:“这个车队原来最好的车手叫凌楚寒,当时车队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它代表了楚寒希望咱们的赛车手也能跻身世界的志向,我原来是他的经纪人。五年前,楚寒在赛车场上因为一场事故去世了,从此,凌志车队的战绩就大不如前。而轻歌,是凌楚寒的女朋友,他们交往了五年。楚寒出事的时候,轻歌就在场边上看着。刚刚看到电影拍摄到场景,可能……想起了五年前吧。” 所有的人愣住了。禹墨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无比后悔当日让谈轻歌加入到这个项目来的决定,这可能是他接手天禹以来最糟糕的一项决定。他想利用谈轻歌的专业,但对于谈轻歌而言,这何其残忍。 看着谈轻歌离去的方向,禹墨忽然很想有人把自己狠狠揍一顿。 感受到自己死党的情绪,封家骏无言地拍了拍禹墨的肩膀。 颜承捷拍着禹墨的肩膀:“之前的事情谈轻歌自己没说,不能全怪你,你也只是想把这部电影拍好而已。况且,谈轻歌不也一直没有明确反对嘛。” 颜承捷的安慰对于禹墨没有任何效果。之前谈轻歌已经说过因为个人原因不想参与这个项目,是自己硬把她拉进来的,还让她全程跟进。尽管已经感受到她身上的伤感,但他并没有探究原因。但是,无论如何,最终受伤的还是谈轻歌,而需要为这件事负责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这件事情尽管没有广泛传播开,却让几个知情人在整个庆功宴上都心情沉重。庆功宴也变得有些沉闷。 Part 10 回到“蜗牛壳”的谈轻歌,把自己关进了浴室,蜷缩在喷头的下方,任水流淋湿自己的全身,任泪水肆虐。 刚才的最后一场戏,让她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幕。那种无力,那种心痛,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坏蛋,我好想你,我该怎么办?”哭泣的谈轻歌自言自语,“你让我要好好的,可是……我一点都好不了啊……” 匆匆离开庆功宴的禹墨在车里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谈轻歌的电话,无论如何,他觉得有必要向谈轻歌致歉,但仍把自己关在浴室的谈轻歌却没有听到手机铃响。 禹墨一遍又一遍重拨着谈轻歌的电话,直到传来关机的声音。禹墨靠在驾驶座上,无助地闭上眼睛。她该不会出事吧。但是,禹墨并不知道谈轻歌住在哪,算了,回头再说吧。 终于发泄完情绪的谈轻歌走出了浴室,却没关注到已经没电而关机的手机。她把自己扔上床,什么都不想想。 另一部手机响了。 谈轻歌有两部手机,通常对外的有一部,也就是在公司存档、禹墨拨打的那一部,而另一部,主要是家里人用的。这种情况是在凌楚寒出事后,谈轻歌情绪不稳,两家人都不太放心的情况下,黎君平提出的。对外的手机可以不接,但家里人的那部必须时刻保证有电状态,而且一定要接,不然估计要翻天。 “喂……”谈轻歌的情绪仍没有完全缓过来。 “小懒猪,怎么了?睡觉了?”黎君平的声音传来,“你的另一部手机没电了?” “哦?是吗?没注意,今天有点累,就睡得比较早。”谈轻歌并不想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黎君平,怕他担心。 “我明天回去了。” “哦,把航班号发给我,我去送你吧。” “这么主动?”黎君平在电话那边调侃。 “那黎大老板到底让不让我送啊?” “当然,难得你主动请缨。” “未来嫂子一起吗?” “不,她还要呆几天。她有人管,不用你操心了。” “唉,难得想献回殷勤,还献不成。” “照顾好自己,就是最大的殷勤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显得有些郑重。 “Copy that.” 其实黎君平一年到头来来回回好几趟,谈轻歌送不送的也就那么回事。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情,谈轻歌还是觉得应该干点别的事情,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给手机充上电,定完闹铃,谈轻歌开始和周公聊天。或许是今天情绪爆发耗费了太多精力,谈轻歌很快就睡着了。 禹墨回到家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天,他要和封家骏一起去英国谈一个音乐剧的项目,可能需要10天左右的时间。对于今天的事情,禹墨觉得很有必要当面向谈轻歌致歉,又担心会不会再次挑起谈轻歌的痛苦回忆。黑暗中,他想起谈轻歌忧伤的眼神微微有些心疼。 机场 和封家骏边走边聊的禹墨忽然见到了谈轻歌正和上一次在机场见到那位男士拥抱,看起来情绪并不坏。谈轻歌把脸在那位男士的脸上蹭了蹭,然后就把那位男士推开了。 那位男士拉着行李往里走,忽然回过头来,开心地朝谈轻歌笑着,谈轻歌也笑着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禹墨觉得那位只有遥遥数面之缘男士似乎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封家骏也看到了这一幕。 “看来已经没什么事了,那个男的是谁?男朋友?” 禹墨转头看着有些八卦的封家骏,不置可否,两个人一起往候机厅走去。 回到“蜗牛壳”的谈轻歌看到已经重新充满电的手机上有小20个未接来电,吓了一跳。号码好像挺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谈轻歌确实没有存别人号码的习惯,除了家里人。多数时候,她会把认为重要的电话记在脑子里,这样即使电话丢了,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即使电话里存着家里人的电话,绝大多时候,她还是选择直接拨号。翻电话本什么的,太麻烦了。 工作上的联系,一般都会先确定一下对方的身份,这样能够很好地避免乌龙事件。而如果需要联系同事,多数情况下,都是在办公室里,公司的办公系统里共享着所有同事联系方式,随时都可以查询。即使是在下班之后偶尔需要联络,也完全可以通过登陆办公系统解决。于是乎,包括大老板禹墨在内的所有同事的联系方式,在谈轻歌的手机通讯录里都是没有存档的。 谈轻歌不愿意翻电话本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总是会不小心扫到那个让她心痛的名字。五年了,凌楚寒的昵称和联系方式一直存在于联系人不多的手机通讯录中,即使不可能再联系上,谈轻歌也从来没想过要删除。 好像都是昨天晚上打的。 当她回拨的时候,被告知电话已经关机了。 谈轻歌摇摇头,很快把这件事情放在了脑后。 Part 11 音乐剧项目的谈判还算顺利。一周之后,禹墨带着英国方面的创作人,也是权利人回到天禹。 开始新一天工作行程的谈轻歌正在集团大厦的一楼大堂等着电梯,忽然听到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喊:“Jane,is that you?”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这是谈轻歌在U国上学时用的英文名。谈轻歌下意识的转过身,看到的是禹墨、封家骏以及两位老外,声音就是其中一个人发出的。这两个人她还真的认识。之前,L&S在U国引进过他们的作品,当时,她还算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Hey, Wray, how are you”实在是不能装傻充愣,谈轻歌只能笑着迎上去,分别和两个老外拥抱。 “你们认识?”封家骏的声音传来。 “之前在U国见过。”笃定要当灰姑娘的谈轻歌在心里祈祷着封家骏不要刨根问底,要不然自己和L&S的关系很可能会被刨出来,这可不符合她本来的计划。 “那正好,我们的新项目,应该有很多涉及版权的问题,你也一起?”封家骏热情地招呼着。 站在一旁的禹墨并没有说话。上一次的事情让他决定,在决策之前,还是听听当事人的意愿。 “好啊,如果有需要的话。”谈轻歌没有反对。 “So maybe we’ll have a cup of coffee later.”这句话是对两位老外说的。 “Sure.”那位叫Wray的老外显得很高兴。 “Later.”把自己定位在灰姑娘身份的谈轻歌显然不想跟眼前这四位大佬共搭电梯,简单和老外道了别,然后,笑着朝禹墨和封家骏的方向微微一躬身,转身回到了自己等电梯的地方。 禹墨看着谈轻歌转身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愣。 在随后的日子里,禹墨发现,谈轻歌对于这个音乐剧项目确实十分熟悉,谈轻歌的解释是,之前在U国已经接触过一次,熟能生巧嘛。 禹墨知道,之前,U国L&S引进过这个项目,而且十分成功,谈轻歌是怎么接触到这个项目的? 重新翻看着谈轻歌的简历,自从上次拿上来,禹墨就没有还回去,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放在那里,久而久之就忘了。原来她在L&S下属的公司呆过,这就难怪了。 事情似乎又回到了惯常的轨道上。 禹墨仍旧偶尔能在憩园看到谈轻歌,但谈轻歌却从来就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关注着自己。躺在藤椅的谈轻歌其实什么都不想想,而是完全把自己放松下来,所以,根本就不注意也不在意周围的人和事。 但禹墨能够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变化着,比如自己的心境,还有一直没有付诸实践的道歉。 Part 12 篮球场上,刚刚经过一场鏖战的禹墨和封家骏在场边补充水分,顺带闲聊。 禹墨还是觉得,上次赛车场的事情还是需要有个了结,尽管封家骏觉得,既然谈轻歌已经没事了,何必再挖人伤疤。 “难道……你看上那个谈轻歌了?”封家骏的声音里带着惊异。 “说什么呢。”嘴角抽了抽,禹墨看着自己的死党,表现得似乎完全状况外。 “你不觉得自从那件事情后,你就很关注谈轻歌吗?以我多年的情场经验,我觉得,很有问题。”封家骏可真算是“人在花间过,片叶不沾身”的典型。传媒集团的投融资部的负责人,长得也不错,又不缺钱,周围自是美女无数,蜂飞蝶舞,尽管绯闻不断,但从来没听说过他和哪个美女是认真的。 “那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的问题,伤害了她,应该道歉的。”禹墨理直气壮。 “好好好,应该道歉。咱们走着瞧。” 封家骏看着禹墨的眼神里透着调侃和笃定。 于是,禹大老板在某个周五的下午拨通了谈轻歌的电话。 “喂,你好,哪位?” 哪位?他又不是第一次给她打电话,还问哪位?禹墨有些奇怪,“我是禹墨。” “禹先生,抱歉,没存您的电话。有什么事吗?” 听着电话那边理所当然的解释,禹墨觉得有些抓狂。什么叫没存他的电话,为什么没存他的电话,不管是从下属对老板的角度,还是从朋友的角度,呃……他们算朋友吧,哪怕就是同事,互存一下电话号码好像都应该的吧。 “禹先生?”听着电话那边没反应,谈轻歌有些奇怪。 “哦,想问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想请你吃个饭。”无所谓了,先把要事处理了要紧。 “吃饭?为什么?”谈轻歌更奇怪了,大老板莫名其妙邀请自己吃饭,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大老板请下属吃饭,下属不应该表现得很高兴,很兴奋或者受宠若惊吗?还需要问理由吗?又不是尾牙宴的时间。禹墨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谈轻歌的思维逻辑。“就是同事之间吃个饭而已,这还需要理由吗?”禹墨不想在电话里提起上次的事情,怕谈轻歌拒绝他的邀请。 大老板和自己虽然确实算是同事,但是,这个同事和一般的同事能一样嘛。谈轻歌在心里犯嘀咕。而接下来的话,则已经完全超出了禹墨当时的思维范围。“也好,上次您把我送医院我还没来得及谢谢您,这一次我请您吧。时间、地点您确定后告诉我就行了。”谈轻歌并不打算把上次的人情继续拖欠下去。 诶?明明是自己要道歉,请谈轻歌吃饭,怎么最后成了谈轻歌要致谢,请自己吃饭,这都哪跟哪啊。禹墨非常郁闷。“那个,无所谓啦,回头我把时间和地点发给你。”先把人拐过去再说。 “不行,先说好了,别到时候又争来争去的。”谈轻歌想起上一次在咖啡吧的经历,坚定地说。 禹墨觉得这个电话打得那叫一个心塞。“好吧。”反正先应着,到时候再说。 谈轻歌收到地址和餐厅名字的时候有些无语,宇龙大饭店——那是S市一家非常著名的五星级餐厅,关键是根据之前的调查,这家饭店是天禹投资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虽然自己并不是那么差钱,也不至于真的就请不起这么一顿饭,但是,禹大老板,难道您就丝毫没有考虑到她作为普通打工者的支付能力吗? 因为时间就定在下班后不久,谈轻歌在下班后就急急忙忙出了公司大楼,然后,看见禹墨的车停在大楼门口。 “难道……”谈轻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凌楚寒的关系,谈轻歌对开车一直不是很热衷,也不是很喜欢和家里人以外的人共搭一车,但眼前这个架势似乎…… 果然,禹墨走上前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见到似乎理所让然的举动,谈轻歌揉了揉眉心,却又不好拒绝大老板的邀请。虽然禹大老板给当自己的司机是这个集团,甚至整个S市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却不包括她谈轻歌啊。这个人,怎么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谈轻歌完全没想过,禹墨与她似乎并不熟悉,而禹墨的举动只不过是身为绅士的惯常举动而已。 无奈地对着禹墨笑了笑,谈轻歌还是顺从地上了大老板的座驾。 两个人一路上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谈轻歌觉得有些累,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座椅闭目养神,这让一旁开车的禹墨很无语。“喂,你不知道睡意会传染的吗?” “诶?”禹墨的话让正在闭目养神的谈轻歌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抱歉……”谈轻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词穷,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幸好,目的地很快就到了。谈轻歌终于从禹墨的座驾中解放了出来。 餐桌上,看着禹墨毫不吝惜的点菜,谈轻歌觉得有些淡淡的胃疼。 她现在只是个灰姑娘,这顿饭要这么吃,得吃掉她大半个月的工资吧。禹大老板,您是无法体会市井小民生活的艰辛的。 在点菜当口不忘关注谈轻歌表情的禹墨,看着谈轻歌有些焦虑的目光,心里暗自发笑。他倒不是一定要选贵的点,但是自家餐厅的招牌菜确实不便宜。他既然是要向人家致歉,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至于之前谈轻歌说的什么要致谢,要请客的事情,禹大老板选择性的遗忘了。 好吧,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尽管谈轻歌也曾享受过公主的奢侈生活,但仍不得不承认,禹大老板的点菜水平值得点赞。关键是,这价格…… 看着以标准的社交礼仪品尝着珍馐美食,却没有因为初次尝到美食而表现出惊异表情的谈轻歌,禹墨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这个小女子,似乎比他还不悲不喜。“谈专员,那个,我可以叫你轻歌吗?要不然总觉得很疏远的样子。”禹墨觉得这个谈专员的叫法实在是太公事化了。 我一点也不希望和您亲近啊,禹大老板,谈轻歌在心里哀嚎。 “呃……都行,您看着叫吧,称谓而已。”但是,表面上,还是不能驳大老板的面子啊,于是,谈轻歌只能微笑着表示无所谓。 “轻歌,今天以饮料代酒,向你表示歉意。”禹墨举起手中的果汁。 道歉,这又是哪一出啊,谈轻歌满脸错愕,询问的目光落在禹墨的脸上。 “上一次赛车场的事情……非常抱歉,忽略了你的感受,也伤害了你。”看着谈轻歌问询的目光,禹墨咽了咽口水,解释道。 然后,他明显感觉到谈轻歌神情一黯,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本来就是工作嘛,况且……之前的事情您也不知道,不知者不罪嘛。没什么的。”谈轻歌似乎表现得云淡风轻,很不在意。但是,禹墨看得出,她浅笑中的距离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遥远。 “不管怎么说,是我让你跟进整个项目的,责任在我,我先干为敬。”不想撩拨谈轻歌太多的负面情绪,禹墨选择先干为敬。 “呃……”谈轻歌一愣,也只能把手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看着谈轻歌的举动,禹墨略微松了一口气,“那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禹先生您言重了。” “所以,这顿饭还是我请吧。” “诶?”这又是什么情况。谈轻歌有些跟不上禹墨的跳跃性思维。所以,禹大老板,您完全忽略了我们电话交流的后半部分。“但是,电话里说好的……”谈轻歌仍试图把整件事情拉回自己原来设想的轨道上。 “那就之后再找个时间,由你来决定时间和地点。”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迷糊,又有些窘迫的小女子,禹墨忽然玩心大起。 所以,我还得再跟大老板一起吃顿饭,这叫什么事啊。谈轻歌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禹墨要是知道谈轻歌这时候的想法一定觉得很冤,这到底是谁亏啊。 吃完饭,禹墨提出要送谈轻歌回家,但谈轻歌怎么都不同意。 连爸妈都没去过她的“蜗牛壳”,怎么能让禹大老板送自己回家呢。 禹墨有些奇怪,但是看谈轻歌这么坚持,鉴于不久前的教训,也就没有再坚持。 于是乎,本想当护花使者的禹墨看着谈轻歌上了出租车,颇有些郁闷地启动了自己的座驾。 Part 13 请过客,道过歉之后的禹墨并没有觉得轻松。相反,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在他心里悄悄滋长。 碰头会的时候,他的目光会时不时落在那个紧邻门口,几乎不愿让人感到她的存在身影身上。 他回老宅的次数也多了,特别是每个周末。然后,很习惯地去搜寻那躺在藤椅上品着茶茫然远眺的倩影。如果看不到,心里就会觉得很失落。 他甚至有些期盼谈轻歌能够完成之前邀请他吃饭的约定,因为平时,他们几乎不可能有单独碰面的机会。尽管他曾要求谈轻歌就其负责的事情,直接向他汇报,但显然,谈轻歌对于这种容易招仇恨的事情是很谨慎的。多数情况下,相关的报告还是通过法务部的容天铭送到自己办公桌上的。而如果有疑问,谈轻歌会在电话里或者碰头会上进行解释。对于谈轻歌的了解并不多,之前赛车场的事情使得禹墨也不敢再随意出击,生怕又触动了某个雷区。 在情感上并不是空白的禹墨知道,自己的死党可能真的说中了。 但是,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并且潜移默化的生长起来的,禹墨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个小女子,其实长得并不出众——在天禹这个国内首屈一指的传媒帝国中,美女如云——而且,非常低调,甚至除了发言的时候外,她都刻意保持低调,有时候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是,他的目光,却还是不自觉地落在这个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越和她接触,禹墨越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本不应该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矛盾气质,而对于这种气质的好奇,也吸引着他更多的注意力。 谈轻歌可完全不晓得自己大老板的纠结,甚至把已经约定好的饭局也抛诸脑后。不是请不起,实在是不愿意和大老板一起吃饭啊。于是,谈轻歌也犯了选择性遗忘症。 清明节小长假到了,禹墨连同禹璃和颜承捷一起回憩园给自己的爷爷和父母祭扫。通常情况下,禹璃和颜承捷在祭扫结束后总是先行离开,留下禹墨和自己的爷爷汇报这一年的工作,也算是对爷爷遗愿的一种回应。这一年也不例外。 上天似乎已经注定了轨迹。禹老先生是三年前过世的。而同样葬在这里的凌楚寒则是五年前进来的。这五年间,谈轻歌绝大多数时候选择远离这座给她带来无尽忧伤的城市,所以两个人在之前是没有交集的,尽管两个人的至亲至爱都埋在这里。 但是,这一年,就在禹墨准备离开墓园的时候,他看到了谈轻歌,一个人坐在一座墓碑前,摩挲着石碑上的照片和名字,整个人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禹墨觉得还是不要上前打扰的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谈轻歌终于站起身;“坏蛋,你希望我好好的,能幸福,但是,可能吗?”然后,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谈轻歌并没有注意到藏身附近看着她的禹墨,但禹墨却看到了谈轻歌脸上尚未全干的泪痕。 等到谈轻歌离开,禹墨走近那座墓碑,看到了上面的那个名字。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禹墨还是觉得的心里有些泛酸。“凌楚寒,1982.12.13-2008.8.16”,墓碑上的数字有些熟悉。禹墨忽然想起那个琉璃之眼,上面的日期不正是2008年8月16日。 谈轻歌说这是一个朋友送的。禹墨曾一度认为是凌楚寒送的,但是看到墓碑上的日期,禹墨又觉得应该不是。如果他是在这一天过世的,那不可能再送出琉璃之眼。但显然,送出琉璃之眼的人很明白这个日子对谈轻歌的重要性。禹墨已经注意到谈轻歌与琉璃之眼几乎是形影不离。那么送他的人究竟是谁?禹墨忽然想起了两次在机场见到的那个与谈轻歌似乎关系很亲密的男士,难道是他?他又是谁?真的如封家骏所说,是谈轻歌的男朋友? 想着这一切,禹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同时他也发现,他对谈轻歌工作之外的生活实在太缺乏了解了。 禹墨似乎也察觉了谈轻歌选择性地遗忘了她欠他的那顿饭,有些郁闷。但是他却不能主动提起,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于禹墨而言,这件事的意义在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谈轻歌一起吃饭。但如果是他主动提起,感觉像是讨债,让对方不忘自己恩情似的,无论从面子上还是情感上,禹墨都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当然,禹墨也不是没想过一个电话拍过去,直接跟谈轻歌说要约她吃饭,但是考虑到上次打电话的心塞经历,禹墨还是放弃了。这个小女子把自己裹得太严实了,几乎是密不透风。这种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和防范意识,让即使不是情场老手,也不算情场菜鸟的禹墨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关键在于,他几次和人事、法务部门的相关人员侧面打听过,除了赛车,还真没有看出谈轻歌对什么感兴趣。当然赛车这件事情,也不是从人事部或法务部知道的,更主要的是,这件事,一则禹墨自己也不熟悉,二则也实在不是一个好话题。还有一个兴趣是禹墨自己总结出来的,就是神游,说的通俗点就是发呆,或者可能是沉思。很明显,这也不能成为他们之间的话题。 Part 14 音乐剧项目在完成前期的评估、论证以及并签署了知识产权许可协议后,开始正式启动。 谈轻歌依旧和往常一样出现在碰头会上,不过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实际工作了,她的出现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但由于这是天禹第一次引进国外项目进行本地化,也是第一次涉足音乐剧领域,整个集团从上到下还是很重视的。音乐剧的本地化,即使在有创意之都之称的S市,也罕有先例。大家一直讨论到晚饭的时间,禹墨才终于结束了碰头会。 “一起吃饭吧。”封家骏招呼着禹墨和颜承捷。因为不知道会议要几点结束,这位花花公子很难得没有把自己的晚饭安排出去。“吃完饭,一起去健健身,好久没有活动了,骨头都硬了。”说着,还挥了挥手自己的胳膊。 “好啊,反正总要吃饭的。”颜承捷并没有反对,他已经事先和老婆大人请过假了。 禹墨却没有马上应下来,他正想着是不是能借这个机会和谈轻歌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怎么,有安排?”封家骏看着禹墨不置可否,有些奇怪。不应该啊,今天的会想也知道时间短不了。今天安排活动,多不靠谱啊。而且,会上禹墨和一大帮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也不觉得他很赶时间,不像会后有什么安排的样子啊。 禹墨一愣,“哦,没有,走吧。”禹墨还是决定不要太操之过急,而且,现在的阶段,如果跳过眼前这两位,直接找谈轻歌吃饭的话,还不晓得会被八卦成什么样。到时候,原本还没影儿的事情八成就更没戏了。而如果拽上眼前这两个人,禹墨的直觉告诉他,谈轻歌未必会答应,就算答应了,也未必乐意,只不过是例行公事,陪几位公司高层吃饭而已。况且,眼前这两位,特别是八卦无底线的封家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他真的没有把握和谈轻歌能不能有所发展。 三个人正走出公司大楼,准备搭禹墨的车去吃饭。如果一会儿要喝酒的话,还得找代驾,还不如就开一辆车,回头让禹墨的司机过来开车把几个人各自送回家。 然后,禹墨的目光敏锐的聚集在正在穿过停车场往外走的谈轻歌身上。 “谈专员!”没等禹墨开口,封家骏就叫住了谈轻歌。 本来封家骏对谈轻歌说不上什么好感不好感的,以他“人从花间过,片叶不沾身”的处事风格,以及他对于美女的挑剔眼光,谈轻歌在他眼里,也就是一个下属,或者至多是同事而已。但是,之前在赛车场发生的事情,使得封家骏也对谈轻歌产生了兴趣。这个小女子身上,似乎有着一种和其他的女孩子不太一样的东西。封家骏也算阅人无数,特别是女人,他自然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小女子身上的特别。更何况,自己的死党似乎对她……想到这里,封家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禹墨,后者的目光正落在那个被叫住转过身来的小女子身上。有点意思……封家骏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玩味的光芒。 对于加班,谈轻歌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特别是涉及到国际合作的项目,时差的关系,加班在所难免。 对于官方名称为“头脑风暴会议”的碰头会,谈轻歌也没什么好恶,不就是一帮高层侃大山,所谓集思广益,思想碰撞嘛。因此,多数情况下,除了真的有必要,谈轻歌不愿意在碰头会上太出风头,而只是静静地看,静静地听。除了涉及自己专业的事务,谈轻歌也很少对其他的问题发表看法。尽管,她在L&S五年的工作经历,让她对其他的事情并非一窍不通,甚至有些时候可能比在场的其他人专业,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至于大老板在自己身上时有时无的目光,谈轻歌选择性的忽略了。眼睛长在人家身上,爱看不看,这又不是她能管的。 听到召唤,谈轻歌驻足、转身,然后,她看到了公司最重要的三位高层——一位大老板,两位老总。 即使是在走路的时候,谈轻歌也是习惯性地把双手交握在胸前,这也是禹墨已经习以为常的一个姿势。这个小女子的防范心理不是一般的重啊。 看着眼前叫住自己的人,谈轻歌一愣,然后,脸上瞬间挂上了惯常的谦和的浅笑,“三位,有事?”那叫一个言简意赅。 “哦,我们去吃饭,要不要一起?”封家骏觉得既然已经开了口,顺便邀请一下也没什么,更别说他对眼前这个小女子确实产生了兴趣,无关乎男女之情,而只是纯粹对这个人本身。 谈轻歌听到这样的邀约皱了皱眉,这又是唱的哪出啊?跟三个老板一起吃饭,谈轻歌觉得如果自己还想好好安慰自己的五脏庙的话,还是不要答应的好。 谈轻歌不是不喜欢美食珍馐,她对美食有研究,却不讲究,只是,和眼前这三个人共进晚餐,谈轻歌想想就觉得有些淡淡的胃疼。 “不是被吓住了吧?”看到谈轻歌没什么回应,封家骏有些奇怪,调侃道。 “啊?”谈轻歌莫名其妙。还不至于吧,就算她真心不想去,不就是一顿饭嘛。被吓住?开什么玩笑。 把封家骏拉到一边,颜承捷走上前。 颜承捷的家境与禹家差距还是不小的。三年前,在禹老先生离世前,他顶住了压力,娶了禹璃。其实,据说禹老先生对这个孙女婿还是比较满意的,婚后,颜承捷进入天禹,担任市场部的负责人。就颜承捷的个人能力来说,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家庭背景没那么强,父母都是普通人。颜承捷凭着自己的实力一路保送到了国内最好的经济学院,还出国留了学,拿到了经济学博士。禹璃尽管是天禹的股东,却几乎不参与天禹的任何事务,就是坐等分红的主。但两个人的婚姻生活还是很愉快的,两个人之间有个儿子,已经满周岁了。这是黎君平调查的结果,谈轻歌心里也是有数的。 总的来说,相对于禹墨和封家骏,颜承捷身上的平民气息和亲和感要重得多,甚至,即使身为市场部的负责人,颜承捷让人感觉到的并不是在市场上攻守杀伐的霸气,或者久经觥筹交错的油滑,抑或是常常与各类人员打交道的痞气,相反的,他身上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书卷气。其实,禹墨和封家骏也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甚或者,日常工作交往过程中,禹墨和封家骏还是很随和的。但是,禹墨身上的王子气质和封家骏身上纨绔子弟的花花公子气质,还是让这两个人身上的亲和感少了许多。 “没关系的,如果没事的话,就一起吧。”颜承捷显然认为封家骏的唐突言语把谈轻歌吓住了。 谈轻歌把目光转向静静看着这一切的禹墨,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了,三位还是自便吧。失陪。”然后和往常一样,微微一躬身,转身离开,留下身后的三个大老板面面相觑。 “诶,就这么……拒绝了,走了?”封家骏有些诧异,手指着谈轻歌离去的方向,转身看向禹墨。很少有女生这么不买他的面子,更很少有人就这么直接拒绝他的邀请。按照封家骏的生活做派,如果他要找人吃饭,那排队的人至少也可以绕着,如果说S市一圈有些夸张,绕憩园一圈肯定是没问题的吧。况且,还有禹墨和颜承捷。好吧,颜承捷已经结婚了,但禹墨可是S市著名的钻石王老五,然后,那个小小的知识产权专员,居然就这样把三个人都给拒了,没有给如任何理由或借口,而且是在三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转身走了,把三个帅哥就这么晾在那,这……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啊。见禹墨没有什么表示,封家骏抬头望天,今儿月朗星稀,挺正常的一天啊。 看着谈轻歌毫不留情转身而去渐行渐远的背影,禹墨面无表情。谈轻歌的拒绝他并不意外,但是,这么简洁而直白却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想起了之前约谈轻歌吃饭的经历,禹墨有些自嘲地摇摇头,觉得这样的结果也是正常的。 “走吧!”禹墨终于出声了,这个小女子要能那么容易被搞定,或许也不会引起他的兴趣吧。 “肯定是被你吓着了。”车上,颜承捷有些无奈地责备封家骏。 “吓着,她可是赛车手啊,虽然只是业余的,怎么可能这就吓着了?”封家骏表示难以置信。 “开赛车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颜承捷一脸茫然。 “也对,开赛车是一个人玩,现在是和三个帅哥一起吃饭,特别是跟三个帅气的老总一起吃饭,应该会更紧张。”封家骏有些自恋,“不过,这也太直接了,连个借口都不肯编,太伤人了。” “伤人?我倒觉得直白点挺好的,至少她不愿意拐弯抹角。”颜承捷对封家骏的抱怨不以为然。 “哎,禹墨,你怎么不说话?”看着默默坐着的禹墨,封家骏表示出对他这种置身事外态度的不理解。“对了,上次你说要约她吃饭,约了吗?怎么样?” 封家骏的八卦品质让禹墨脑门的青筋直冒。“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有好几块钱关系呢。你是我兄弟,不小心被拐走了怎么办?” 被拐走,禹墨心里暗想,我倒是想啊,关键是,他啪啪往上凑,人家都懒得搭理他。 “你们说什么约吃饭呢?”颜承捷一脸状况外。 然后,很八卦的封家骏就把上次在球场和禹墨的对话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很明显,封家骏的话勾起了颜承捷的兴趣,这让一旁听着都禹墨有了想揍人的冲动。 “然后呢?”这回发问的是颜承捷。 禹墨觉得很抓狂。 “你没约她?”封家骏锲而不舍。 “约了。”实在受不了这两个兄弟的八卦和锲而不舍,禹墨只好认了。 “然后?” “没有然后。”想起这件事情,当日心塞郁闷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没有然后?怎么可能?堂堂禹大老板请客,普通小女子不得感激涕零,甚至以身相许啊。”封家骏的表情在禹墨看来就是欠揍。 “可惜啊,她不是一个普通小女子。”禹墨轻轻感慨,然后,封家骏和颜承捷两张很欠揍的脸出现在禹墨面前,表情仿佛是两个发现新大陆的好奇宝宝。禹墨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的妹夫什么时候也沾染上自己死党的八卦品质了呢。 禹墨不是没有过感情经历,也不是没有过女朋友,甚或者,在封家骏和颜承捷看来,只有禹墨选择别人的份,别人很难有理由拒绝禹墨的请求。 于是乎,禹墨把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看着禹墨郁闷的表情,封家骏笑得就差在车里打滚了,嘴里直说着“佩服”,而颜承捷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谈轻歌,但却又不是完全明白。 “果然不是个普通女子啊,有意思,有个性,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封家骏笑够了,算是做了个总结陈词。 这场对话却让禹墨无论是吃饭还是健身,都有些心不在焉。 Part 15 四月底五月初,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每年的这个时间,天禹都会组织员工外出旅游,主要是让员工从繁重的工作中暂时释放出来,减减压,并增强员工之间的相互了解。有些时候,会安排一些拓展活动,增强员工之间的协作能力和团队精神。 当然,能够有资格参加“头脑风暴会议”的一干人等,也会有自己的活动。因为其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公司高层,一般也不会和底下的普通员工混在一起。主要是考虑到领导在场的时候,普通员工大多会不自在,这样就达不到放松、减压的效果了。 除了谈轻歌,参加“头脑风暴会议”的人其实都是天禹的老人了,而谈轻歌,则只是入职还不到半年的“菜鸟”。这让接到出游通知的谈轻歌有些烦恼。在谈轻歌看来,这件事情的解决无非是三条路: 上策:最好是能不参加这类活动,在“蜗牛壳”里睡到自然醒,当然,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平时她和其他人的交流就不多,相信她直接跳过试用期,成为专员,并以一个“菜鸟”的资历参加骑士桌会议的事情已经让很多人在背后颇有微词了。她也不是没听过别人在背后的议论。只是,暂时还没有人能确定她究竟是属于哪棵树上的。 中策:如果一定要去,那最好是跟法务部一起行动,也算是趁机能与部门同事之间增进了解,虽然谈轻歌对此并不热衷,但毕竟在同一屋檐下工作,尽管之前因为凌楚寒的事情,有些……避世,但既然进了天禹,进了这个部门,而且是以灰姑娘的身份进来的,总不能太过于游离在体制外吧。 然后就是下策,和参加“头脑风暴会议”的骑士们一起行动。尽管无论是旅游品质还是旅游享受,这一组都应该是最好的,但是,作为一个菜鸟级别的灰姑娘,品质、享受是和高额开销联系在一起的。就算她实际上可能不差钱,但表面上,总还得装装样子吧。更主要的是,老板们正是担心员工们与老板一起出游会放不开,达不到出游的目的,难道就没有想过,她谈轻歌不也只是一个连行政级别都没有的小小的知识产权专员嘛,和一群头头脑脑们一起行动,也会紧张和不自在的好不好。这个真是经济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但是,很显然,等待谈轻歌的就是下策。苍天啊…… 禹墨从来都觉得“头脑风暴会议”是个很不错的事情,很有些骑士桌会议的感觉,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感他当年创设这一制度是多么的英明睿智,至少这一次,能把那个不一般的小女子暂时框在身边呆两天。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禹墨决定,还是走一步算一步。 按照公司的规定,员工出游的整体费用由公司负担,可以带家属,费用自理。当然,出游途中购物什么的个人开支,员工自担。 谈轻歌没有租房的压力,也不喜欢逛街、购物,所以日常花销并不多。天禹給他的工资,有相当一部分根本就不用动。谈家两口子是退休教授,加之谈轻尘也算是个小老板,生活也算殷实。此外,谈轻歌还有些从来没在她考虑范围内的收益。 谈轻尘有自己的公司,经营得也算不错。谈轻歌每次去蹭饭的时候,也会买些东西,包括给自己的小侄子买些玩具什么的,但这和一般家庭的兄妹相聚也没有什么区别。黎君平隔一段时间就以各种名目往谈轻歌的账户里汇入一笔钱,说是给妹妹的零花钱。当然,无论是那些额外收益,还是黎君平的零花钱,谈轻歌都很少动用。事实上,为了保险和隐秘起见,那些钱被存进了一个离岸账户。没什么大不了事情,谈轻歌也没觉得有什么转账的必要。 谈轻歌自然没有什么家属可带。于是,换上一身淡紫色的便装,背着一个紫色的登山包出现集合的码头。这次的目的地是S市边上的一座小岛。紫色,是谈轻歌最喜欢的颜色。但平时,谈轻歌工作时的服装冬天以深色系为主,特别是黑色,夏天,则以白色为主。 参加“头脑风暴会议”的绝大多数人要么已经结婚,要么名花(草)有主,而单身的就只有身为钻石王老五的天禹大老板禹墨,“人在花间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花花公子、投资部负责人封家骏,以及谈轻歌本人。 与此同时,谈轻歌还见到了上次见过的咖啡吧的老板娘乐思涵。站在颜承捷身边的应该就是大老板的妹妹禹璃。 见到一身紫色便装背着紫色登山包的谈轻歌,禹墨有些不适应。他忽然想到,谈轻歌平时形影不离的琉璃之眼似乎也是紫色的,之前见到她开的那辆赛车则是藕荷色的,也算是紫色系的一种。难道她对这种颜色情有独钟?禹墨对这次出游的安排更满意了,在对许多细节的观察中,确实可以增加对这个不普通的小女子的了解。 封家骏则是眼前一亮,然后下意识地转向禹墨的方向。 “谈专员,早。”封家骏愉快地打着招呼,浑然已经忘了上次邀请谈轻歌吃饭被拒绝的尴尬。 其实,对于休息天不能睡到自然醒,谈轻歌是有怨念的。 看着兴致勃勃的封家骏,谈轻歌嘴角轻轻上扬,算是回应。封家骏挑挑眉,这样的回应显然又在他的意料外。不过,这两天,他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然后,他转向禹墨的方向,一脸戏谑。禹墨深深地觉得,自己真是交友不慎。 乐思涵也看到了谈轻歌,笑着过来打招呼,“谈小姐,早。” “乐小姐,早。”谈轻歌带着浅笑客套着。 然后,是颜承捷和禹璃夫妇。虽然这是谈轻歌第一次见到禹璃,但这俩兄妹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所以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这个团队其实大家都多次一起出游了,只有谈轻歌算是个新丁,因此,相互介绍的环节也并不复杂。况且,一开始,主要还是老板的家人,至于其他人的家属,只有在出游过程中有交集才有必要相互介绍吧。反正就是点头之交。 谈轻歌对于社交活动也不是全然不懂。在U国,更大范围的社交场合她也是出席过的,但终归不是很感冒。 Part 16 船终于开动了。 凌楚寒生前也很喜欢出海。之前,两个人常常把家里的游艇停在离岸有些距离的地方,关掉引擎,就这么漂着;又或者,凌楚寒会带上吊杆海钓,然后,她就在一边不断搞破坏。有时候,他们会把船停在附近的岛上,一个人躺在沙滩上,任另一个人把细沙铺在身上,然后在上面作画。通常,凌楚寒会在谈轻歌脚上堆出一条鱼尾,栩栩如生,然后说这是一条搁浅的美人鱼。 他们还曾经相约坐船环球旅行,但计划还没有开始,凌楚寒就倒在他最心爱的赛道上。 大多数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大家都在船舱里吃喝聊天,禹墨没有看到谈轻歌的身影,于是也出了船舱。一直等着看戏的封家骏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 封家骏对于禹墨最终会娶什么样的女孩为妻没有什么执念。禹墨本身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没必要非找个门当户对的。看看禹璃和颜承捷,不也挺好嘛。只要这个女孩真心对禹墨好,管她是灰姑娘还是公主。问题的关键在于,封家骏似乎也感受到了谈轻歌身上很奇怪的一种气质,让他觉得,这个小女子,他似乎有些看不懂。封家骏不希望禹墨的感情错付,所以对于谈轻歌,封家骏出于对自己死党的关心,还是保留了一些关注。 其实,就在刚才谈轻歌走出去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他看着谈轻歌走到船尾,于是,他在船舱里选择了一个能够看到船尾发生场景的最好视角,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等着好戏开锣。 禹墨转了大半圈,终于在船尾看到了双手交握胸前,靠在栏杆上的谈轻歌。那种感觉,和每次在憩园远远看到谈轻歌躺在藤椅上远眺的感觉一模一样。走近了,那种忧伤的氛围更浓重,似乎要把周围的其他情绪都吞噬掉。禹墨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谈轻歌在海边远眺的时候都是这种氛围,隐隐觉得可能和那个墓碑上的名字有关。 “轻歌。”良久,见谈轻歌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禹墨上前,与谈轻歌一起并排靠在栏杆上,轻轻唤了一声。 办公室的同事其实也很少这么称呼自己,虽然偶尔也会听到这样的称呼,大多数时候,都是叫她“谈专员”。因为,她是头脑风暴骑士桌的一员,尽管没有明确的行政职务,但似乎又与普通职员不在一个层面上。加之谈轻歌自身也不是很喜欢交际,与同事的关系仅仅维持在同事的层面上,工作配合没什么问题,但深交就说不上了。 谈轻歌选择性遗忘的内容显然包括了上次和禹墨一起吃饭时,禹墨曾经要求修改称谓,拉近距离的说辞。但是,在海边,在船上,谈轻歌现在的心思显然没放到那些事上。 谈轻歌转过脸,禹墨可以明显地看到谈轻歌脸上的泪痕。 谈轻歌看到身旁的禹墨,显然一愣,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良久,才说道:“禹先生,您怎么在这?” “我看你一个人在这,过来看看。”禹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你……没事吧?” 船那么大,然后,他专门站在她身边,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还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吧。对于禹墨的解释,谈轻歌有些茫然。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谈轻歌并不愿意多谈,说着就又转向了正前方。而禹墨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直到船抵达目的地。 这两人的表现让原本准备看戏的封家骏有些郁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禹大老板不是单身久了,都不知道怎么追女孩子了吧。 于是,情场高手封家骏决定,下船后要去了解一下事情的进展情况。 由于需要在岛上过一夜,下船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排住处。 岛上的住处都是小木屋。规模最大的一间,被大老板一家包了。其他的带家属的纷纷结伴前往自己的临时住所。 乐思涵想了想,走向了禹墨居住的木屋。事实上,木屋里房间数还是不少的。乐思涵作为与禹墨、禹璃、封家骏一起长大的发小,平时也和禹墨他们住在一起,美其名曰跟禹璃作伴,禹璃也非常乐意。 封家骏反正是孤家寡人,在禹家蹭吃蹭喝蹭住也是常事,所以也很自然地选择住进禹墨居住的木屋。 落单的谈轻歌正准备前往一间独立的木屋,却听见禹墨的声音:“晚上你一个女孩子住不是很安全,和我们一起吧。” 谈轻歌听到这话,驻足一愣。是在跟自己说话吗?没听错吧,和大老板住一起。谈轻歌觉得不是大老板没睡醒脑子犯迷糊,就是自己没睡醒幻听了。考虑到大老板的英明睿智,而自己却是在休息天一大清早就爬出被窝参加公司的集体出游,谈轻歌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自己确实是睡眠不足。 然后,谈轻歌甩甩头,继续往前走。 禹墨一愣,没听见难道?不应该啊,自己的声音挺大的啊,没看见妹妹、妹夫和发小们都看着他吗?显然,他们都是听见了他的话的。而且,除了封家骏,其他人都不明所以。 难道走神了?想起谈轻歌经常沉思或者发呆的神情,禹墨认为刚才谈轻歌一定又神游了,才会对他的话没反应。 “谈轻歌!”没办法,禹墨只好点名道姓。 的确是自己的名字。谈轻歌终于确定了刚才的话确实是大老板对自己说的,不是自己缺觉导致的幻听。只是,大老板邀请自己一起住,这又是唱的是哪出啊?谈轻歌瞬间决定,装傻。 “诶?”谈轻歌驻足,转身,一脸茫然。 看着谈轻歌的表情,禹墨的第一反应是,刚才这个小女子果然走神了。有些无奈,禹墨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一个女孩子住不是很安全,今天晚上你和我们一起吧。” “诶?”谈轻歌继续保持茫然状,她势要装傻到底。 看着站在那里仿佛僵住了的谈轻歌,禹墨有些粗暴地走上前,强行把她的登山包卸下来自己背着,然后拽着谈轻歌的胳膊进了自己一家住的木屋。 本来准备装傻到底的谈轻歌这会却是真的被吓傻了,完全没有任何反抗地跟着禹墨进了客厅。紧接着,后面一帮完全状况外的人也鱼贯而入,最后压阵的是满脸准备看好戏表情的封家骏。 把紫色登山包丢在沙发上,把谈轻歌拽到另一张沙发上让她坐下,禹墨看着谈轻歌一直没什么变化,完全茫然的表情,终于按捺不住发飙了;“谈轻歌,你是不是睡着了梦游中,还是你听不懂人话?” “诶?”被禹墨的怒火喷射中的谈轻歌,仍旧没有完全从刚才被吓呆的情境中反应过来。刚才她是准备装傻,这会儿,她是真傻了。 禹墨觉得自己快抓狂了,这小女子平时看着不那么傻啊,怎么现在,除了“诶”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哥,你吓着人家了。”禹璃是个很温柔的女子,见到禹墨有些抓狂的表情和谈轻歌完全状况外的茫然,连忙上前拽了拽禹墨的胳膊。她真的不知道,如果谈轻歌再不说话,如果再没有人制止,禹墨会不会把眼前这个小女子怎么样了。 禹璃的话终于把禹墨从暴怒的边缘拉了回来。禹墨才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似乎有些过分了,心态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谈轻歌也似乎从痴傻茫然中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以及周围的人,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地环抱胸前,仍旧有些不明所以地对着禹墨问了一句,“禹先生,这是……” 看来还在状况外啊。关键是,在场的人,除了禹墨和封家骏,似乎没有在状况内的吧。禹墨的脸瞬间又阴沉了下来,整个人处于再次发飙的边缘。 封家骏虽然想看好戏,但是眼前这一出,显然不是按照预定的步点在走的。 “咳,咳……”轻咳了两声,封家骏这才说道,“那个……谈专员,禹墨的意思是你自己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一家木屋里不是太安全,毕竟这个岛上还有其他人。反正这个木屋里房间也多,今天晚上你就暂时在这里住一晚吧。”封家骏觉得,自己已经把自己死党的话解释得够清楚了。其实,禹墨刚才的话就已经挺清楚的了。 “啊?这……不太好吧。”似乎终于完全回过神来的谈轻歌下意识地回应。 禹璃终于也反应过来了,对于这样的安排,她也觉得挺好的。于是上前,拉着谈轻歌的胳膊,“有什么不好的,人多才热闹啊。” 看着禹墨阴沉得有些发黑的脸,谈轻歌的直觉告诉她,如果不答应,后果很严重。“呃……那好吧,打扰了。”脸上恢复了惯常的谦和的浅笑。 然后,在禹璃的带领下,谈轻歌快速拎起自己的登山包,逃离了禹墨的怒火可及之处。直到完全安顿好了,谈轻歌也没想明白禹大老板哪来那么大的火气。自己虽然本来是要装傻充愣,但后来是真傻了好不好。发什么火啊,莫名其妙。 Part 17 就在禹璃带谈轻歌回房间的时候,禹墨和乐思涵也转身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封家骏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对着还在客厅里等着和老婆大人一起回房间的颜承捷挤眉弄眼。颜承捷也不是个傻子,瞬间明白了封家骏的意思,也有些惊讶。只是,颜承捷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似乎不在同一个世界吧。 再然后,颜承捷面对老婆大人的询问,隐晦地表达了一下自己和封家骏的猜想。 “哦,她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谈轻歌啊。”禹璃恍然。之前的事情颜承捷和禹璃说过的,所以刚才相互介绍的时候,禹璃觉得谈轻歌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你说,我哥对她有意思?”看着刚才两个人的表现,禹璃觉得不太可能吧。不过,也说不准。禹墨自幼接受着严格的教育,喜怒多不形于颜色,但发起火来还是挺吓人的。刚才的无名火有点大哦。 禹璃其实对自己的未来嫂子的出身没有什么想法,颜承捷不也不是什么门当户对的出身,现在不也过得很幸福吗。禹璃希望未来嫂子真的能和自己的哥哥两情相悦,最好能和自己一样做个全职太太,那平时逛街什么的也就有伴了。 “可是,谈小姐似乎……”禹璃略有些忧虑地对自己老公说。 “是啊,现在这两个人一个是火星来的,一个是木星来的,完全不在一个平面上。看来,你哥任重道远啊。” 终于收拾停当的众人准备去海边烧烤,这个众人并不包括谈轻歌。 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禹墨把东西交给封家骏和颜承捷,说了一句:“你们先去吧,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禹璃有些担心,补了一句:“哥,别再发火吓着人家。”不管谈轻歌未来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嫂子,禹璃可不希望她再被自己的哥哥给吓着。 摆了摆手,禹墨就往谈轻歌的房间走去。 原本打算看戏的封家骏却被乐思涵拉着,和禹璃、颜承捷一起去和众人会合了。 在谈轻歌的房门前,禹墨敲了敲门,却没有反应。“谈轻歌,你没事吧。刚才的事,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的。”不知道为什么,禹墨并没有按照之前的设想直呼谈轻歌的名字,而是连名带姓地叫着。当然,从关系上,这比只叫名字疏远得多。想着叫着“轻歌”道歉的场景,禹墨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词,暧昧。然后,禹墨被自己的脑洞大开吓了一跳。 房间里还是没有反应。 禹墨加大了敲门的力度,房门却自己开了,原本并没有上锁。然后,他很无语地看到了正蜷缩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的谈轻歌。放着床不睡,睡沙发,这个小女子的习惯还真独特。 其实谈轻歌并不想在沙发上睡觉。收拾停当后,她原本只是想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着其他人都收拾完后一起出门,可是,休息日综合征出现了,在休息日没有补足觉使得谈轻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即使睡觉也那么具有防范性啊。看着谈轻歌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蜷缩成一团,禹墨轻笑。睡着的时候似乎不那么冷漠呢。 禹墨从床上拿起被子,盖在谈轻歌身上。“叮铃”一声,然后,禹墨看到了谈轻歌紧紧攥在手上的琉璃之眼,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轻轻叹了口气,右手顺着谈轻歌的脸颊轻轻滑过,“轻歌,你叫我该怎么办啊?”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扫过,谈轻歌抬起胳膊蹭了蹭脸,换了个角度继续蜷缩在沙发上和周公聊天。 禹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关上房门,和众人会合去了。 虽然是集体出游,但一大帮人还是很自然地分成了若干个小群体,各自为战。 大老板一家看到禹墨独自一个人前来,都有些奇怪。 “谈小姐呢?”禹璃有些担心,她怕哥哥又冲人大发雷霆。 “可能有些累,睡着了。”禹墨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睡着了?你怎么知道?你去看了?” 封家骏的三连拍让禹墨本来已经平息的怒火隐隐又有重燃之势。“封家骏,你闲着啊,该干嘛干嘛去。” 封家骏闻言一愣,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天气也还好啊,怎么禹大老板的火气这么大。不过,这并不妨碍封家骏识趣地乖乖闭嘴,专心烧烤。 禹璃和颜承捷似乎明白什么,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专注于烧烤。 只有乐思涵,完全状况外。她捅了捅封家骏,瞄了一眼面色阴沉的禹墨,什么情况? 封家骏耸耸肩,不置可否。佛曰不可说。他要是多嘴了,估计今天晚上禹墨会把他赶去单独住一间木屋,那时候还看什么戏啊,直接洗洗睡了。 Part 18 终于补足觉的谈轻歌醒来时发现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被子,不明所以。 一直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有些腰酸背疼,谈轻歌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这才想起似乎应该和大家会合,但是,怎么没人来叫她呢。 等谈轻歌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准备出门去与众人会合的时候,大厅里传来一帮人进屋的动静。人都已经回来了。 谈轻歌走出房门,有些赧然:“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表情里没有惯常的谦和,而是满脸歉意。 “没关系,都是出来放松的,也没必要所有活动都参加。”颜承捷安慰道。 “饿了吧,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禹墨拿着刚才烤熟的东西递给谈轻歌。 “诶?”谈轻歌似乎还在状况外,然后看到眼前的食物,瞬间反应过来了。大半天没吃东西,还真有点饿了,“谢谢您。”说着接过餐盘。说这句话的时候,禹墨明显感觉到谈轻歌已经恢复正常了,混杂着谦和和疏远的语气,不正是谈轻歌正常状态下的情绪吗。 “晚上我们有篝火晚会,你去吗?”禹墨继续问道。 “诶?哦,好。”三个字,三种语气。禹墨觉得谈轻歌真是把言简意赅发挥到了极致。 “晚上比较凉,别忘了带件外套。” “诶?哦,好。”又是这三个字,禹墨的嘴角抽了抽,额上的青筋跳了跳。顿了顿,谈轻歌又补了一句,“那我先回房间吃东西了。各位,先失陪了。”谈轻歌是个很注重社交礼仪的人,尽管站在面前的只有大老板禹墨,但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朝众人的方向浅笑着微微一躬身,端着餐盘转身回了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禹墨每次看到谈轻歌转身而去的背影,总会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原本还在状况外的乐思涵终归是从小和禹墨一起长大的发小,瞬间看出了些端倪。她朝封家骏的方向挑挑眉,看到封家骏也挑挑眉,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 乐思涵一直觉得自己应该会喜欢上禹墨,毕竟,较之于封家骏的“人在花间过,片叶不沾身”,禹墨这种王子型的人物似乎是丈夫更好的人选。三家人一直是世交,一直同一个学校,不同年级,常常闹在一起。后来,乐思涵的父母和封家骏的父母一起移民后,两家仍住的很近。禹家在那附近也有房子,只不过因为天禹的关系,禹家的家长通常都在国内呆着。 禹墨父母离世后,禹老先生对于禹墨的管教更加严格。后来,三个人又一起到国外上学,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直到三年前禹老先生去世,禹墨回来接管天禹,把封家骏也叫了回来。尽管天禹和自己没啥关系,乐思涵也决定一起回国,并在天禹的集团大楼附近开了一间咖啡吧,算是给朋友的小聚留个空间。当然,平常她就住在禹墨家里,常常陪禹璃出去逛街、购物、看电影什么的。 渐渐地,乐思涵发现自己和封家骏一样,都是聚会动物,而禹墨对此则并不热衷。随着年龄的增长,每当看到封家骏身边蜂飞蝶舞的时候,乐思涵都觉得心里酸酸的。虽然每一次,她都顶着一张无所谓的笑脸和大家一起玩闹,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偶尔和封家骏一起跳个舞什么的,她都觉得心里甜丝丝的。乐思涵的情感生活并不是空白,当然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封家骏。但她却不确定封家骏会怎么看他。如果表白失败了,两个人还能做回朋友吗? 种种顾虑,使得乐思涵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一直和封家骏维持着所谓发小的情谊,尽管很清楚,这种情谊已经在岁月的沉淀中,慢慢变质了。但是,乐思涵还是小心地把这种情愫深埋在心底。她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表白,也许有一天她能找到另一个她想嫁的人的时候吧。 勉强算是填饱了肚子,谈轻歌罩着一件深紫色的呢子大衣出现在众人面前。禹墨发现,可能谈轻歌真的很喜欢紫色。 因为是集体出游,篝火晚会上,大家都围坐在一起,有人引吭高歌,有人讲着各种笑话和故事,有人喝酒闲聊,还有人沉默不语。最后这一种人就是谈轻歌。 禹墨一边和发小、家人闲聊,一边喝着酒,目光却不时地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谈轻歌身上。她双手抱膝坐在篝火旁,火光映红了谈轻歌的脸,难得的平静。没有谦和,没有冷漠,没有忧伤,而是完完全全置身世外冷眼旁观一切的平静的表情,就像下午看到的熟睡中的那张颜。风吹过,“叮铃,叮铃”的声响传来,是她从不离身的琉璃之眼上的铃铛的声音。禹墨有些失落,仰头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谈小姐。”看见谈轻歌一个人在那坐着,乐思涵过来打了个招呼。然后,谈轻歌似乎被惊醒了,看来,刚才又是处于神游的状态。 “乐小姐。”谈轻歌抱歉地回应着。 “过来和大家一起聊天吧,不要总是一个人呆着。” 乐思涵刚刚背着禹墨,和封家骏、禹璃、颜承捷就禹墨和谈轻歌事情碰了下头,所有人的感觉都是,这两个人绝对不在一个世界。主要是,不管是亲和感很强的颜承捷,还是对追女生颇有心得的封家骏,尽管和谈轻歌共事了近五个月,而且常常在碰头会上见面,甚至还出现过邀请对方吃饭被拒绝,以及在赛车场上谈轻歌情绪失控的尴尬,总体上还是缺乏对谈轻歌的了解。看起来,似乎禹墨也没有什么心得。至于第一次见面的禹璃,和之前仅匆匆有过一面之缘的乐思涵,就更说不上什么了。乐思涵还把上次禹墨和谈轻歌在她的咖啡吧见面的事情说了一下,但一干人等并没有得出什么像样的结论。事实上,上次在咖啡吧见面,禹墨并没有告诉乐思涵他把谈轻歌送医院的事情,而只是说约了个朋友聊天。不过,就那一次的过程来看,似乎也没聊出什么成果啊,连咖啡的钱都是谈轻歌自己付的。 于是乎,乐思涵觉得,如果禹墨真的看上了谈轻歌,他们似乎该做点什么。至少,得先了解一下这个人吧。而禹璃已经决定回头要找个调查公司进行背景调查了。当年她要嫁给颜承捷之前,颜承捷的背景可也被禹墨翻了个底儿掉。不过禹璃理解,那是哥哥对自己的关心。如今,她也应该做同样的事情吧。 “诶?”谈轻歌听到乐思涵的邀请一愣,“哦,好。” 禹墨离谈轻歌不算太远,看到谈轻歌的嘴型和面部表情,知道又是那三个字,额上的青筋再次跳动。她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禹墨这才回想起,事实上,除了在骑士桌的头脑风暴上,谈轻歌的话其实并不多。而且多数是和工作相关的。无论是上次在咖啡吧,还是一起吃饭的时候,谈轻歌多数时候是沉默的,只有在被问到什么的时候,才会言简意赅地说几句。基本上都很客套,不疼不痒,让人探查不出这个人太多的想法。还有上次拒绝和他们一起吃饭,直到今天出游,整个过程,谈轻歌说过的话掰掰手指头都可以数的过来。光那句“唉?哦,好”都已经说了三回了,尽管确实是言简意赅,能够解决问题。 禹墨觉得,谈轻歌并不内向,从她与凌志车队人员的交流,与那两个英国佬的交流,甚至是在公司的日常沟通看来,谈轻歌绝算不上是一个内向的人。可是,她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了,把自己包裹得太过严实,非常排斥外面的人走进她的世界。问题在于,如果无从了解她,又怎么打破她身上的保护罩呢,这是一个两难的命题。 禹墨并不想派人去调查谈轻歌的背景,更不想去调查凌楚寒的事情,虽然他很笃定,凌楚寒的死对谈轻歌的影响很大,但仅仅是如此吗?禹墨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对人的那种疏离是很自然散发出来的,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而她的自我保护和防范意识,也是不自觉的行为,就如同大多数时候,无论是双手空着,还是抱着资料,那她一定是双手环抱在胸前,就算在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似乎极度缺乏安全感。难道,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五年前凌楚寒的事故? 当然,更让禹墨郁闷地是,他很清楚自己所将面临的另一项严峻考验,就是凌楚寒。虽说逝者已矣,但是死者为大,他要怎样才能争得过一个已经故去的人,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坐到禹家众人身边的谈轻歌并不是很自在,她已经习惯了离群索居,这种在工作之外的场合与其他人闲聊的经历虽说并不是没有,却总是少数。就算是在家,,谈轻歌也从未完全放开过自己。唯一完全不设防的,只有凌楚寒。凌楚寒与黎君平是死党,在U国认识后,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黎君平对于自己的死党成为自己的妹夫是乐见其成的,但是后来…… Part 19 “要喝点什么吗?”看着无言的谈轻歌,禹璃一起招呼着。不管怎么说,这是禹墨看上的人,刚刚一帮人一致决定,在深入了解这个人之后,如果没什么问题,还得想办法帮禹墨一把。至于禹墨愿不愿意接受,那都是后话。而眼前,让她一起喝点酒,会不会有酒后吐真言的效果?禹璃在心里默默盘算。 扫了一眼四周只有啤酒和预调酒,谈轻歌选择了一瓶紫色的预调酒。 又是紫色。一直关注着谈轻歌的禹墨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幕。 禹墨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发小和妹妹妹夫正在为自己的艰苦鏖战推波助澜,但对于乐思涵和禹璃对谈轻歌的热情招呼还是觉得很有必要的。谈轻歌的防范心理太强了,或许对女生会好一些。禹墨其实并不知道,谈轻歌对于除了家人以外的其他人,可算得上都是一视同仁,不论男女。 然后,谈轻歌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周围的一帮人热火朝天地聊着,仍旧几乎不说话。禹墨就在篝火的另一侧默默地看着她。 天色渐晚,大家纷纷散了,三三两两返回住处。乐思涵和封家骏这两个聚会动物喝的稍有点多,禹璃、颜承捷和禹墨扶着两个人回去了。 下午睡多了的谈轻歌还不困,也就没有跟着一帮人一起回去,而是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一个人走到水边,静静地站在那里。禹墨安顿好众人,没看到谈轻歌的身影,又走了出来,然后,就看见谈轻歌站在水边有些寂寥的身形。 对于是不是上前,禹墨有些纠结。 良久,禹墨终于还是走到了谈轻歌身后,谈轻歌似乎又陷入了神游状,完全没有觉察身后有人。禹墨有些无语,这要是身后的人不是他,而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谈轻歌这岂不是坐以待毙吗。这个小女子看似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怎么到头来连最基本的自我保护都做不到呢。 其实,谈轻歌事先是做了评估的。作为一个宅女,谈轻歌可算是三点一线,“蜗牛壳”,公司,老宅。平时在外面一向行色匆匆,警惕性十足。今天集体出游,潜意识里就把这里当成了在公司,周围都是同事,或者是旅馆的管理人员,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不然,她也不会选择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而是应该把自己扔上床,就算睡不着,也躺着神游。 “轻歌,不要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把保护你的职责分给适合的人吧。”猛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谈轻歌一愣,侧身回头看到了满脸怜惜的禹大老板。 “诶?”谈轻歌有些不确定刚才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出自眼前这位大老板之口,而且,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暧昧。 看到谈轻歌的神情和反应,禹墨无奈地笑了笑。虽然隐晦,但他话里的意思应该很明白吧。谈轻歌并不傻,相反,从她日常处理事务和分析问题的能力看来,她非常聪明。但是,她的神情看上去怎么是一脸茫然,甚至是不确定呢? 谈轻歌就这么双手环抱胸前侧着身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禹墨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反应又一次在他的意料之外。现在想来,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谈轻歌在很多时候尽管言语不多,表情变化也不大,但处事方式和态度却常常出乎他的意料,一如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名字时的感觉。觉得好像应该是那样,但实际情况往往却不是。咖啡吧的事情如是,赛车场的事情如是,吃饭的事情如是,现在的事情也如是。是他对谈轻歌太缺乏了解,还是谈轻歌的处事风格跟他的差距太大,抑或者,两个人真的如封家骏所说,不是一个世界的。 最终,禹墨做了一个并不是自己事先计划内的决定,把谈轻歌整个人转过来,拥入怀中,在谈轻歌的耳边说了一句:“轻歌,我喜欢你。” 在海边吹了一阵子风,谈轻歌的身上有些凉。事实上,就是不吹风,以谈轻歌的正常体温而言,也是偏低的。在禹墨的怀里,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谈轻歌听到这句话,瞬间睁大了眼睛。记忆瞬时回到了十年前,也是在四月底五月初的时间,凌楚寒约她出海。正当她难得专注于海钓的时候,凌楚寒忽然从背后拥住了她,在耳边说了一句:“丫头,我喜欢你。”也是那种温暖的气息。 谈轻歌第一次认识凌楚寒时,他并不是真么叫她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慢慢玩熟了之后,忽然有一天,他拿了一串铃铛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说:“以后我就叫你丫头吧,你被我的铃铛套住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丫头了,坏蛋的丫头,哈哈。”虽然听着有些诡异,当时的谈轻歌觉得反正大家也玩熟了,她还管有事没事总以欺负自己为乐的凌楚寒叫“坏蛋”呢,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 凌楚寒在临终前,拉着谈轻歌的手,说:“丫头,记着,你要好好的,要幸福。”但谈轻歌至今也没走出凌楚寒的死,什么幸福,什么好好的,可能吗? 想到这些,谈轻歌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猛地推开禹墨,头也不回地往房间里跑去,留下站在原地的禹墨茫然无措地看着谈轻歌逃离的背影,感受着谈轻歌滴落在他手臂上的泪水从炽热很快变成冰冷。 木屋里已经从微醺中醒过来的封家骏和乐思涵,正和禹璃、颜承捷夫妇聊着天。门猛地被推开,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平时谦和有礼的谈轻歌一路头也不回地冲进自己的房间,“嘭”关上房门,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客厅里的所有人面面相觑,完全状况外,什么情况这是? 然后,带着忧郁和烦恼的禹墨出现在众人面前。 “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禹璃赶忙问。 禹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把头深深埋在胸前。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喂,说话啊。”封家骏有些着急,尽管他是来看戏的,但是,这出戏似乎总是有些脱离剧情啊。“你不会……表白了?”最后三个字,封家骏的声音很低。 禹墨还是不说话。 “喂,在座的都是你最亲近的人,别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嘛。就咱们五个人的头脑,我就不信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封家骏难得的有些焦虑。 良久,禹墨终于把头抬起来,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插在头发里。 “喂,说话啊。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知道要怎么帮你?”封家骏快抓狂了。他没有见过这副模样的禹墨。“你表白了,然后被拒了?” 禹墨点点头,又摇摇头。 封家骏彻底抓狂了。“你哑巴了,你不说话我们怎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是关心你,别一副与你们无关的样子。” 乐思涵见封家骏火了,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 看着依旧无言的禹墨,封家骏忽然有了想打人的冲动。 就在封家骏彻底爆发的边缘,禹墨终于出声了,“我是跟她说了。” “然后呢?”接话的是禹璃。 “然后?没有然后了。”禹墨也不知道然后是什么。 “什么叫没有然后?”封家骏火气未消,“她拒绝了?” “她哭着推开我,然后跑回来了,算是……拒绝吧。”禹墨其实不是太确定,或者说,在心里深处,还藏着些许希望。 这叫什么事儿,在场的其他人又一次面面相觑。表面上看,是拒绝了,但是,哭啥啊?刚才看到谈轻歌进门时的模样,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可是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啊。被吓着了?女孩子被表白后被吓成这个样子的还真是不多见。还是……推开根本就不是代表拒绝,而是被感动了?但是,尽管不是很了解谈轻歌,感动成这样也似乎不像谈轻歌的风格啊。总自诩是情场老手的封家骏这回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Part 20 木屋里的其他人的表情如何谈轻歌没注意,也压根就没想关注过。冲回房间后,谈轻歌就把自己扔上了床,把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然后哭累了,就这样睡着了。 各自回房的其他人也都心思各异。好奇者有之,一夜无眠者有之,总之,今天晚上的这一出,给这次旅程留下了颇为独特的印记。至于事件的后续发展,就算是这五位似乎能够排除万难的贵族们,似乎也都没什么把握。整个木屋流淌着一股压抑而又有些诡异的氛围。 第二天一大早,谈轻歌在闹铃的召唤中睁开了眼。事实上,谈轻歌对于休息日早起的怨念是可以暂时压制一切的,譬如现在。黎君平称之为休息日综合征,其实就是当谈轻歌在熟睡过程中被人吵醒时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包括超乎一般人的起床气之外的脾气暴躁、情绪低落、思维混沌、头脑瞬间短路。换言之,在她熟睡过程中,特别是如果休息日不能睡到自然醒,在被吵醒的瞬间,谈轻歌的脑子会处于一种暂时的短路状态,而且脾气暴躁,心情很差,幸福感极低。这个时候,其他的一切,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在谈轻歌看来,都是浮云。 现在的谈轻歌就处于这么一种状态。有些茫然地看看周围的环境,谈轻歌又把整个人埋进了被子。然后,不对,这是哪?公司组织出游,然后……谈轻歌的休息日起床综合征忽然消失了,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直接把自己扔床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啥情况?谈轻歌的思绪瞬间回到了昨天晚上。原本大家一起参加篝火晚会,然后大家散了,她还不困就一个人走走,然后,大老板出现了,再然后……谈轻歌睁大了眼睛,他说他喜欢我?然后她推开大老板哭着自己跑了回来。谈轻歌,你记忆错乱了吧,肯定没睡醒。然后,她冲进盥洗室,仍旧有些红肿的双眼告诉自己,她的记忆应该没有出错。 昨晚听完禹墨的话之后,她满脑子都是和凌楚寒在一起的场景。焦躁、逃避,这都是凌楚寒离世后谈轻歌的常态,就像昨天晚上那样的情绪发泄,在凌楚寒刚刚去世的时候,谈轻歌每天都要经历好几轮。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尽管忧伤的感觉仍在,在大多数情况下却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自己。在厚厚的保护壳下,以一种谦和有礼却又不亲近的方式对待周围的人和事。事实上,谈轻歌压根就没想过是要怎么回应禹墨的话,是要答应还是要拒绝。换句话说,当时的两个人完全不处在同一个状况里。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谈轻歌有些头疼。这件事情显然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别说谈轻歌还在天禹工作,就算是明天就辞职,今儿她可还和大老板住在同一屋檐下呢,至少在旅行结束前,总还是要碰面的,这可怎么办? 谈轻歌边想办法修饰着自己还有些红肿的双眼,脑子里不停地思索着这件事情的最佳解决方案。 收拾停当的一干人等出现在客厅,显然禹墨昨天并没有睡好,满眼血丝,还有些黑眼圈。其他人的情绪也有些恹恹的。 看到换了另一身藕荷色便装,背着包走出房门的谈轻歌,在场的人心思各异。 “早。”难得的,谈轻歌先开口打招呼,带着一贯的浅笑。 “早。”禹璃看看了其他人,回应道。 “一起吃早餐吧。一会还要去爬山呢,总得先储备点能量。”说话的是乐思涵。 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大老板,谈轻歌顺从地点点头。 整个早餐,除了餐具,一片沉寂。 一直到出发与众人会合,一行人都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虽说是集体出游,但爬山这种事情显然不适合几十号人一起行动,于是,一行人确定好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在码头集合后,又很自然地分成了若干拨,开始各自为战。 禹墨以及一干家属、死党自然是一拨,虽然速度上并不一致,但整体上还保持着一个小团体的模样。 而谈轻歌就比较尴尬了,她自然不想和禹墨他们一起,又和其他人不是很熟,于是乎,选择了单独行动。其实,在谈轻歌看来,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是回去睡觉,但显然,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 昨天晚上的举动估计已经把大老板惹火了,现在怎么着也得稍微识趣点,她可不是完全不懂脸色的人。 看着禹墨一家首先出发了,谈轻歌才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发。海边的路还是有些湿滑,谈轻歌手脚并用,才勉强跟上其他人的步伐。谈轻歌其实根本就没注意跟的是谁,只是她的方向感不算太好,所以决定跟着别人走过的路,免得回头迷失了方向。 “Ouch!”虽然都是运动,谈轻歌的登山水平显然远不及她的赛车水平。事实上,大多数情况下,谈轻歌对运动并不感冒,运动神经也并不发达,尽管对赛车和海钓看似熟悉,也都是迫于凌楚寒的“压迫”。显然,登山这件事情,谈轻歌是既不喜欢也不熟悉,只能赶鸭子上架,走一步算一步了。但是,这山路显然是为了嘲笑她而存在的。才走了不到半小时,谈轻歌就已经累得不行了。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谈轻歌下意识地伸手要攀住旁边一块突起的石头,没想到,抓住的却是一块松动的石头。出门前真应该看看黄历,今天的黄历一定写着“不宜出行”或者“诸事不宜”,这是谈轻歌想着自己马上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时的想法。 谈轻歌闭着眼睛等着与地面接触带来的疼痛与冰冷,随后发觉迎接自己的是柔软和温暖。“诶?”谈轻歌睁开眼睛,回头,看到了禹大老板满眼血丝皱着眉头有些阴沉的脸。谈轻歌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应该在前面吗?谈轻歌记得自己明明是看着他们先出发才走的啊,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后面去了。大老板的运动细胞不应该比自己差吧。 禹墨自是不知道谈轻歌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脑子已经转了若干圈,他看到的是谈轻歌有些茫然的神情。 虽然是在爬山,但这个小女子的身体似乎还是有些微凉。“你没事吧?”看着这个似乎又神游了的小女子,禹墨试图唤回她的神智。 “诶?” 听到这句话,禹墨更确定谈轻歌刚才确实又神游了。 谈轻歌的脑子转了若干圈后,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于是,谈轻歌伸手确定扶住一块固定的石头后,脱离了禹墨的怀抱,自己站稳。“我没事,谢谢您。”为了爬山,谈轻歌把通常披肩的长发盘了起来,这会,她伸手把耳边有些凌乱的碎发理了理。 良久,谈轻歌才重重呼了口气,说了一句:“昨晚的事情,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明确回绝了?禹墨瞬间觉得自己深埋在心底的那一点希望之火也要被彻底浇灭了。“是我唐突了。”不管怎么说,禹墨还是需要表现出绅士的气度和风范,况且这件事情,他确实做得有些唐突,“对不起。” “诶?”对于禹墨的道歉,谈轻歌有些不明所以,“哦,好。” 在谈轻歌看来,“诶”是表示对禹墨忽然道歉的惊异,“哦”是表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好”则代表事情就这么算了。尽管她曾经想过多套解决方案,却没想到事情这么解决了。大老板应该是昨儿喝多了吧,既然人家都说是唐突了,事情就这么一带而过,谈轻歌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失控,也算是道过歉了。大家两不相欠。 但是在禹墨看来,“诶”代表的是谈轻歌对他先表白后道歉的行为的惊讶,“哦”代表明白了,“好”代表可以接受。两个人对于这三个字的理解完全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不管怎么说,一个“好”字,双方都认为这件事情暂时过去了,尽管实际上两个人的理解完全不搭嘎。 而当禹墨和谈轻歌一起完成整个爬山的路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帮人的表情则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回程的船上,谈轻歌依旧一个人站在船尾吹风,禹墨却一直留在船舱。下船后,原本以为禹墨会提议送谈轻歌一程,结果没等这一帮人反应过来,谈轻歌已经背上登山包,朝着禹墨一行人微微一躬身,“我先走了”,而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洒脱而去。这让一干人等更看不懂眼前这两位到底唱的是哪出。 “啥情况这是?”回家的路上,封家骏实在按捺不住。 禹墨没有理会,其他人耸耸肩,面面相觑。 “哎,禹大老板,这是啥情况啊。”封家骏顿时觉得自己的IQ和EQ同时都不够用了。 “什么啥情况?”禹墨不置可否。 “不是……你和那个谈轻歌啊,这算是哪出啊?” “没啥情况啊,就那样啊。” “啊?哪样啊?搞定还是没搞定啊?” “哥,你和谈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啊?”禹璃也有些忍不住了,如果确定没戏,她明天也没必要找人去调查了啊,毕竟,挖人隐私又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能不干就不干。 禹墨把爬山路上遇到谈轻歌,他们之间互相道歉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当然,略去了他们之间相互接触的部分。 “啊?”封家骏完全傻了,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禹墨在陈述整个过程的时候,忽然觉得好像是有些什么不对劲。他原本认为谈轻歌已经明确拒绝她了,但是想想整个过程,想想后来两个人一起爬山,以及谈轻歌在下船后主动道别,似乎如果拒绝一个人的表白,应该多少有那么点尴尬吧,特别是当这个人是自己大老板的时候,但在谈轻歌坦然的言谈举止中完全看不出来。谈轻歌是个自我保护欲很强的人,也很敏感,如果是回绝,似乎不应该是那种表现啊。禹墨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还是对谈轻歌接受自己还是存有一丝希望,所以总想找出一些理由来维持这点希望。 禹墨沉默了。其他几个人也是心思各异。禹璃决定还是启动对谈轻歌的调查吧。 Part 21 重新进入工作状态的谈轻歌还是一如既往,该干嘛干嘛,似乎一点也没受到周末出游发生的事件的影响,这让包括封家骏和颜承捷在内的当事人再次惊诧于这个不普通的小女子。 所有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出游之前的轨道上。 但实际的情况是,谈轻歌确实是把那件事情抛诸脑后了,可天禹的这几位老总,外加两位同为当事人的女士却是没事就碰在一起交换看法,为这件事情都快魔障了。尽管禹墨觉得那几个人就是吃饱了撑着,他自己的事情,他们几个怎么看着比他自己都热衷呢。 终于,在出游结束后的第二个周末,禹璃拿到了对谈轻歌的调查结果。考虑到最近一帮人对于这个人这件事情的热衷程度,禹璃决定还是和大家分享一下。 禹墨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是发火,“你没事干闲的啊?” “哥,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之前,你不也同样调查过承捷,我也没说什么啊。咱家就剩咱俩了,总得相互照应着点吧。”禹璃不以为然。 禹墨认为禹璃的说法不无道理,自己也确实在妹妹婚前专门调查过颜承捷,但是,等到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封家骏倒是挺认同的,“禹璃说的没错。话说回来,调查清楚了,我们也可以知道,那个谈轻歌到底适不适合你啊,或许查到的资料能帮你搞定她也说不定啊。” 封家骏和禹璃的话让颜承捷有些不舒服,但他是能够理解的。毕竟禹家家大业大,而自己却是平民一枚,查清楚对方的背景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况且,这件事情,事后禹璃也是和他解释过的。 对于封家骏的前半句,禹墨不置可否,适不适合,他有自己的判断;但对于后半句,禹墨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按照禹璃的设想,调查公司把重点放在了对谈家人日常生活的调查上。于是,在禹璃拿到的调查结果中,众人看到了一个完全超乎他们想象的事实,谈轻歌居然是被收养的。谈家夫妇的生活也很简单,谈轻尘有一家设计公司,一家三口,生活还算小康。谈轻歌偶尔会去谈轻尘家蹭蹭饭。 “哥,你想什么呢?”看着沉思的禹墨,禹璃问道。 “被收养的……”禹墨喃喃自语。 听着这一切,禹墨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理解谈轻歌的异常强烈的自我保护欲,作为一个被收养的人,内心不可避免的会有自卑,而强烈的自我保护以及距离感,无疑是自卑的最好掩饰。再加上凌楚寒的事情,一般人也会把自己封闭起来吧。 “收养的怎么了?整体上看来,人家还是在书香世家长大的。按照以前的说法,人家可比咱们家出身高贵啊。”难道哥哥嫌弃谈轻歌是被收养的,这也太狭隘了吧。再说了,从小就被收养,多可怜啊。又是个书香世家,养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生活简单,挺好的啊。在看到调查结果后,禹璃对谈轻歌的背景还是很满意的。要是能当自己的嫂子,是不是能够给这个家庭带来更多的书香气啊。可是,哥哥似乎……有些介意? “诶?”禹墨似乎听到了禹璃话中有些鄙视的意味,抬头看看周围的人,眼睛中都或多或少透露着对于禹墨嫌弃谈轻歌被收养身份的鄙夷。 “我说禹大老板,这谈轻歌不到一岁就被收养了,身世也算够可怜的了。而且,在书香世家长大,后来还到国外进修。你不会因为知道人家是收养的,就看不上人家吧?你这也太狭隘了吧。这些事情又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封家骏是个藏不住话的,直接把禹璃想的给倒了出来。禹璃认同地点头附和。 禹墨终于从被鄙视的莫名其妙中反应过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因为她是被收养的,就看不上她了?” “不是吗?那你刚才……”封家骏觉得,自从抱着看戏的心态参和进禹墨和谈轻歌的故事,他需要时不时质疑一下自己本来挺引以为傲的EQ和IQ水平,就连原本禹墨动动手指头就能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的从小形成的默契和了解水平,似乎也退化了。 “我刚才怎么了,我只是想着有些事情因为这个收养的问题,可能可以找到答案。你们想哪儿去了?” 封家骏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发小兄弟不在一个平面上,同时也忽然觉得,似乎那个谈轻歌和禹墨可能还真的挺合适,都和自己不在一个世界里。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默默看着有些抓狂的封家骏,乐思涵接着问道。 “我再想想……”禹墨也没什么把握。 封家骏的脸上瞬间又浮现出一副等看戏的表情,乐思涵冲他挑挑眉,微微一笑。禹璃和颜承捷也相互对视了一眼,有趣…… Part 22 音乐剧的筹备工作已经进了尾声,首演的时间也已经确认了。 作为知识产权专员,项目一旦上了轨道,特别是进入正式的拍摄、制作、上映或表演阶段,就和谈轻歌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她愿意,可以管市场部门要票去现场观看,如果不想,那就回家歇着。当然,绝大多数情况下,谈轻歌的选择是后者。 但是这一次,禹大老板却点名要谈轻歌去参加首演,理由是英国的创作人也会过来,要谈轻歌作陪。 谈轻歌接到指示的时候头上青筋直冒,却怒不敢言。要一个法务部的人作陪,公关部、市场部是干啥的?怎么排也排不到她啊。自己的直属上司法务部老总容天铭耸耸肩,表示这是上面的命令,谈轻歌只要照办就可以了。况且听说她和英国的创作人交情不错,所以才这么安排的。 这个……好吧,谈轻歌承认,似乎之前有过合作。不愧是做大老板的,无所不用其极啊,之前就在大堂聊过几句,居然就被算计上了。谈轻歌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把禹大老板。 办公室里正为自己的巧妙安排洋洋自得的禹大老板莫名地起了个寒颤,今儿天还行啊,怎么回事,感冒了? 首演是个周六,又一次被打乱节奏的谈轻歌心情一如既往的低落。 一大清早就奉命陪着几位老总和英国创作人一起逛了S市的著名景点和地标,谈轻歌觉得其实有没有自己似乎都无关紧要。她多想回“蜗牛壳”去和周公聊天。这样和别人挤在一辆车里四处闲逛,叫个什么事儿啊。谈轻歌坐在后座上,双手环抱,无聊地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 看着谈轻歌有些不耐烦的焦躁,禹墨的嘴角微微上扬。 首演很成功,两位英国创作人也很满意。 尽管不愿意,谈轻歌还是不得不留在庆功宴,同时也是两位创作人的饯行宴上。由于是宴会,谈轻歌不得不换了一件浅紫色的公主裙,似乎是为她量身设计制作,穿在谈轻歌身上,高贵而得体,头发上也稍作修饰,并且专门上了淡妆。当看到谈轻歌这身打扮进场的时候,连平时阅美女无数的封家骏也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小女子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谈轻歌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却不得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与前来交流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过,有鉴于谈轻歌平时的表现,主动过来聊天的人也是有数的。多数时候,谈轻歌就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边浅酌,一边冷眼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 主体活动结束后,进入自由活动时间。谈轻歌趁没人注意,一个人走到酒店回廊的窗边。刚才喝了不少酒。谈轻歌的酒量并不好,所以在喝酒这件事情上一直很克制,特别是凌楚寒还在的时候。赛车手更是需要远离酒精。 禹墨和封家骏正与一位制作公司的老板交流,目光扫向谈轻歌一直呆着的角落,却发现沙发空了。于是,禹墨向制作公司老板道了声“失陪”,就转身离去。一旁的封家骏先是一愣,瞬间反应过来,看见空无一人的沙发,了然。唉,做属下的不就应该在老板开小差的时候,全力顶上为老板遮风挡雨保驾护航吗? 虽然直接接触的次数寥寥可数,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禹墨对于谈轻歌的习惯还是有所了解和把握的,比如,她似乎很喜欢……神游。 有了这个目标,禹墨很快就找到了谈轻歌。而当他看到正双手环抱站在酒店回廊窗前望着远方的谈轻歌时,也不觉得意外。 有了憩园的经历,禹墨知道,谈轻歌属于那种如果没人打扰,可以无限期神游下去的主,实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有那么多可想的东西吗,还是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就只是发呆。关键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累吗? “轻歌,你怎么在这?”禹墨可不想就这么陪谈轻歌神游下去了。 “诶?”对于大老板的神出鬼没,谈轻歌总显得有些茫然。这个人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身后啊,不知道会吓死人的吗? 喝了酒的谈轻歌脸色有些微红,加上今天的一身高贵得体的打扮,让禹墨有些看呆了。“轻歌,你今天真美。”禹墨的赞美是由衷的。 “诶?”谈轻歌明显还在状况外。 禹墨觉得自己头上的青筋直冒。“谈轻歌,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啊?”感受着禹墨的无名火,谈轻歌更是莫名其妙。 实在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禹墨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她脸上的茫然是真实的,关键是,他的问题很高深,很难理解吗?据他所知,谈轻歌也不傻啊。眼前的这个小女子,不仅很容易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且很轻易地就会撩拨起他的情绪。他原本是个多沉稳的人啊。 谈轻歌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表情有些纠结,又有些诡异的自己的大老板,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被看得有些恼怒的禹墨,把谈轻歌的身体扳过来正对这自己,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随后在她耳边说:“那天我说过,我喜欢你。如果可以,请允许我爱你。”然后,双眸深情地望着谈轻歌,满是期许。 谈轻歌愣住了。是自己喝多了,幻听,还是老板又喝多了,和上次一样?可是,额上轻柔的感觉还在。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经翻篇儿了吗,怎么又给翻回来了? 清了清嗓子,谈轻歌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禹墨,“那个……禹先生,您……喝多了?” 禹墨的深情瞬间被头上狂跳的青筋取代,“谈轻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啊?”依旧状况外。 好吧,禹墨决定,如果不想被气炸,干脆直接点。就算是作死,也干脆些。“谈轻歌,你听好,我很清醒,和那天一样。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明白了吗?” “啊?可是……”谈轻歌想问的是,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大老板会看上自己啊? “没有可是。”禹墨决定把霸道进行到底,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谈轻歌是听懂了禹墨的话,好吧,大老板喜欢自己,可是,为什么呢?谈轻歌自认为把自己和公司的人都分隔的很开,而且,独来独往,相互之间根本就不了解嘛,主要是自己根本就不想去了解别人,这大老板怎么会看上自己呢?关键是,自己的心里装不下另一个人啊,她也压根就没想过这些事情啊。 禹墨要是知道谈轻歌现在想的,一定会很抓狂也很无语。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需要理由吗?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浪漫呢。 “哦。”这是谈轻歌的回应。按照谈轻歌自己的理解,这个字的意思是,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但禹墨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什么意思,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禹墨瞬间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不够用了。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谈轻歌并没有进一步的言语,禹墨觉得,今天无论如何要得出个结果。从上次出游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禹墨每天都得花费相当的经历来理顺自己的情感,结果是越理越乱,越想越没头绪。 “啊?”谈轻歌震惊了,这也太霸道了吧。事实上,谈轻歌对于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生活不仅是完全没有准备,甚至有些抵触。所以,当第一次听到禹墨的表白时,她根本就没去想应该答应还是应该拒绝,然后就莫名其妙蒙混过关了,对此,谈轻歌心里还曾经有过些小小的窃喜。而这一次,依旧是突然袭击,而且,比上一次更进一步,这件事情……有点棘手。等等,他刚刚说的是,不反对就算答应了,什么逻辑,我为什么要答应啊。 “那个……禹先生……” “禹墨!” “诶?” “叫禹先生太疏远了,以后你可以叫我禹墨,或者你也可以想个别的你专用的称谓。”禹墨对于自己霸道下的效果还是很满意的,眼前的这个小女子眼看着就要被收入囊中了。 这都哪跟哪啊,这回轮到谈轻歌额上青筋直跳了。“禹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怎么还没改过来,禹墨有些不快,“误会?” “可是我们之间除了工作,并不熟悉啊。而且,您和我……也不合适啊。” “不合适?”禹墨挑眉。 谈轻歌飞快地点点头。 “我觉得挺合适的。”禹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了些捉弄的意味。 “我不觉得啊。”谈轻歌理所当然, 谈轻歌的这句话瞬间浇灭了禹大老板捉弄人的好心情。“那么你是要反悔,不答应?” “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啊。”还是一脸笃定。 算你狠,禹墨心里哀嚎。话说禹墨对于谈轻歌的不置可否有些闹心,但这么直白,似乎更让人……心塞。轻轻叹了口气,禹墨定定地看着谈轻歌,“谈轻歌,我是不会放弃的。”然后,转身离去,留下谈轻歌一个人在空荡的酒店回廊中静静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不明所以。不过有件事情忽然跳进谈轻歌的脑海,刚才大老板在自己额上的那个轻吻,自己居然不是那么抵触,至少没有因此雷霆大怒,为什么呢? Part 23 自那以后,谈轻歌似乎还是一如既往地开展自己的工作,但潜意识里却开始尽可能避开与禹墨的直接接触,比如,需要交给禹墨的文件,坚决把文件送到秘书手里或者经过容天铭转交,又比如,碰头会的时候尽早开溜,再比如,如果远远见到大老板或者他的座驾,快速转身视而不见。谈轻歌虽然不想让自己的避让举动显得那么明显,但显然不是太成功,至少禹墨是肯定感受到了,而八卦如封家骏也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似乎又错过了什么好戏。 禹墨、封家骏和颜承捷的例行健身中,封家骏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谈轻歌,并追问到底进展如何。禹墨有些郁闷。在两个兄弟的轮番轰炸下,禹墨把那天酒店回廊里的情形简要地说了一下。 “不合适?谈轻歌觉得你和他不合适?”封家骏对于这个理由有些哭笑不得。 “也许她内心里还是有些自卑的,况且你们俩之间的差距……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种大心脏厚脸皮的。”颜承捷现身说法。 封家骏觉得颜承捷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但在禹墨看来,“不合适”根本不能称之为理由。况且,就那天的情况,这充其量似乎也就只能算是个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禹墨认为,由于自卑心理,谈轻歌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另外就是凌楚寒的事情……有些棘手。 “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情确实不容易,她本身有着不同寻常的自卑和敏感,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另外,我更担心的是凌楚寒。” “凌楚寒?谁啊?”封家骏显然也有选择性遗忘症。 “那个去世的赛车手,谈轻歌的前男友?”颜承捷明显记性要好的多。 禹墨点点头。“她一直都没有忘记他,所以,我还得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战斗,这可比搞定活人难多了。” 封家骏和颜承捷都没有问禹墨怎么知道谈轻歌没有忘记凌楚寒。事实上,从那天在赛车场的情景,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得真远啊。”封家骏拍着禹墨的肩膀,“兄弟,你是任重而道远啊,不过,我们一定鼎力支持。” 为什么禹墨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转眼谈轻歌到天禹已经半年了,在她看来,天禹的整体运作还是不错的,应该算是L&S在M国的战略合作伙伴的不错的选择。 作为一个职业的法律人,谈轻歌从不干涉除了知识产权法律事务以外的领域。就算是与黎君平在电话里交换看法,谈轻歌也会很注意保守天禹的商业机密,虽然天禹和L&S算不上竞争对手,但是难保隔墙有耳,谈轻歌在这些事情上一向谨慎保守,公私分明。 让黎君平没想到的是禹墨对谈轻歌的态度。谈轻歌自己并不愿意多谈这些事情,只是黎君平从谈轻歌对于几次与禹墨的接触的描述中,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 在谈轻歌周围的人当中,黎君平算是足够了解她的人,甚至是最了解的,没有之一,其了解程度甚至要高于与谈轻歌一起长大的谈轻尘。而谈光熙虽然是位心理学大拿,毕竟总还不是太愿意总对自己的女儿进行心理分析,他还是愿意让女儿保留一些自己的隐私和空间。 黎君平对于既自己死党的女友,又是与黎家交好的谈家妹妹谈轻歌的关心是毋庸置疑的,他更是希望谈轻歌能尽快走出五年前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而禹墨这个钻石王老五,貌似还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谈轻歌的身份似乎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但想起禹璃和颜承捷,似乎禹家也不是那么刻板的。不过,现在问题的关键显然还是在谈轻歌身上,黎君平清楚地知道,谈轻歌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在这件事情上,黎君平确实说对了一大半,却不是全部。当电话里,黎君平刻意问起谈轻歌对于禹墨的看法的时候,谈轻歌的态度让黎君平觉得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完全一样。他在谈轻歌的语气捕捉到一丝纠结和疑惑,让黎君平瞬间觉得有些自己已经盼望了许久的事情,或许……也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如果是这样,如果禹墨能够真心对待谈轻歌,自己可以……推波助澜一把。 于是,谈轻歌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前男友的死党给算计了。 Part 24 天禹有个项目开展得并不顺利,一部已经制作完成的电视剧,却无法过审,拿不到播出许可,这让整个法务部一时气压低沉。 这件事情和谈轻歌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电视剧的拍摄、剪辑不是法务部的事情,送审则只是法务部把成片送到相关部门,然后按部就班按照惯常的流程等候领取播放许可。送审这种流程□□务有专人在负责,谈轻歌主要负责的是知识产权合同的审阅和协助版权交易的谈判,这是需要一些创造性劳动的。但项目卡壳,总归是一件闹心的事情。为此,法务部的老总容天铭已经被禹墨问了无数回了。由于后续牵涉到广告商、播出平台等一系列事情,没有播放许可就意味着这一切都必须搁浅,而整个项目前期拍摄、制作的成本也无法收回。对于天禹来说,一部剧可能不会影响大局,但是,这部剧是禹墨接手天禹之后投拍的第一部剧,毕竟已经投入了三年多的时间和精力,情感上总是会有些不同。这也是禹墨对于这部剧无法上映一直耿耿于怀的主要原因。 对于M国的审片制度,谈轻歌并不熟悉,也没办法说出了所以然来,因此,在碰头会上,谈轻歌是三缄其口的。但是,这并不影响整个法务部,乃至整个碰头会,甚至整个天禹上空的低气压高悬。 时间进入七月。 对于谈轻歌和禹墨而言,这个月份都是有重要意义的。谈轻歌是在七月份被谈家从福利院领养走的,由于不知道谈轻歌确切的生日,谈家人就把领养谈轻歌的日子定为谈轻歌的生日,7月23日,狮子座的头一天。 知道自己被收养的经历,谈轻歌本人对于谈家人是由衷感激的。因此,谈家人每年在7月23日给谈轻歌过生日的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哪怕是在谈轻歌远离S市的那五年。而这个日期,也是谈轻歌写在简历上的日期。于是,对谈轻歌事无巨细都十分关注的禹大老板很自然地把这个日期记在日程表里。 而对于禹墨来说,二十多年前的7月15日,他和妹妹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从此跟着爷爷生活。尽管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但是,幼年丧失父母的痛楚,当年还不到十岁的禹璃可能还不能完全体会,已经进入中学的禹墨却知道,他只能快快成长,肩负起这个家庭,代替父母为妹妹撑起保护伞。特别是在爷爷去世,禹璃结婚后,每年的这个时候,那种孤独的感觉深入骨髓,就像独自陷入冰冷的寒潭,看不见陆面,孤立无援。 7月15日,周六。 禹家兄妹对于父母的纪念仪式其实很简单,到父母墓前送上鲜花,祭扫一下。当前,禹墨的父母在出国旅游途中因为交通意外双双故去,留下一双儿女,当时的小女儿禹璃还没满10岁。当年,由于是飞机失事,父母的遗体都没有送回来。于是,禹老先生就在里禹家老宅不远的教堂背面的墓园里,为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儿媳立了块碑。三年前,禹墨又在父母旁边,为禹老先生立了块碑,希望他们能在另一个世界重聚。 禹璃对于自己的父母的印象有些模糊,而且,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虽然有些情绪低落,但有了丈夫的陪伴,总还算过得去。中午时分,颜承捷就陪着禹璃离开了。赶走了希望留下来陪他的封家骏和乐思涵,禹墨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父母墓前。 和往常一样心情低落的禹墨开车来到宇龙大饭店。他是这家饭店的实际投资人,也是常客。在酒店的酒吧里,禹墨一个人默默地喝着烈酒。酒吧的服务生似乎很了解禹墨的习惯,没有上前打扰。 许久,禹墨有些微醉,拿出手机,点下了那个总能撩拨自己情绪的让人看不懂的小女子的名字。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好容易睡到自然醒的谈轻歌,此时还赖在床上纠结着是该起床要点外卖,还是继续在床上打滚。如果可以,谈轻歌真的希望每个休息日都能在床上呆满20小时。24小时有些夸张了,总还是有不得不下床的时候。当然不全是睡觉,可以在床上看书、上网、打游戏什么的,总之,就是得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手机响了,谈轻歌伸手从枕头缝里把手机摸索出来,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有些眼熟,却不是通讯录里有记录的家里人的电话。 “喂,你好,哪位?”电话里的声音还有些没完全睡醒的迷糊。休息日的谈轻歌脑子是有些短路的,这是黎君平的评价。而谈轻歌对此的回应是,既然是休息日,就要让身体和头脑都好好休息,迎接工作日的挑战。 电话那边的禹墨皱了皱眉,又问“哪位”,还是没存电话?“我是禹墨。”在随后的日子里,禹大老板渐渐养成了给谈轻歌打电话要先自报家门的习惯,当然,这是后话。 “诶?禹先生……您有……什么事吗?”谈轻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这一段时间她一直想法设法回避的禹大老板,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轻歌,我……有些难受。” 禹墨的声调和平常似乎不太一样。 谈轻歌头上的青筋微跳,你难受,关我什么事?找我干什么?但这不妨碍她听出电话那边的那个人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大老板没事儿吧。 “轻歌,你在听吗?”电话那边没有反应,禹墨仰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继续道。然后,谈轻歌似乎还听到禹墨对身边的人说“再来一瓶。” 电话里略微有些嘈杂的声音让谈轻歌反应过来,禹墨可能是在酒吧里。喝多了?喝多了找我也没用啊。 “你能过来陪陪我吗?”电话里,禹墨的声音带着些哀求。 谈轻歌原本是想回绝的,但是听到电话里那个人的语气,又有些不忍。况且,之前,他也算是帮过自己好几回。谈轻歌,你要懂得知恩图报。 “好吧,您在哪?” “在宇龙大饭店的酒吧。”电话那头的人的情绪依旧不高。 唉,谁叫他现在是自己的大老板呢,谈轻歌,就算命苦,你也只能认了。 Part 25 谈轻歌连平时形影不离琉璃之眼都没带,匆匆忙忙赶到了宇龙大饭店,问清了酒吧的位置,她很快就看到一个人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拿着烈酒正仰头猛灌的禹墨。 谈轻歌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走上前去。 禹墨睁开眼睛,看见站在面前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谈轻歌,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伸手把谈轻歌拉坐在自己身边。 “对不起,还让你专门跑一趟。” 知道不应该,你还专门让我过来。谈轻歌抽了抽嘴角,对禹墨的道歉有些不以为然。不过,眼前的禹墨显然不是很正常。双眼微红,满身酒气。桌上已经有三个空的烈酒瓶了,而他手上还握着一个。 伸手把禹墨手上已经空了三分之一的酒瓶拿开,“别再喝了。” 禹墨顺从地把酒瓶交给谈轻歌,没等谈轻歌把酒瓶放在桌上,禹墨就把头埋进了谈轻歌有些微凉的怀中。“轻歌,不要不理我。”禹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哀求。 谈轻歌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把禹墨扶起来,让他靠在沙发上。 “轻歌,你知道吗?我真的觉得很孤单。我父母二十多年前就离开了……”禹墨就这样靠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他这二十多年来的孤独、无助和寂寞,讲述了对于自己的第一个项目的期盼和失望。而谈轻歌一直定定地看着禹墨,一言不发地听着禹墨的讲述,看着泪水从禹墨的眼角滴落。 谈轻歌总算是弄明白今天禹大老板情绪低落的原因,对于眼前这个被孤独和无助笼罩的人,对于他的经历和故事,谈轻歌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谈轻歌也是个孤独的人,她能够想象和理解禹墨所说的那种感受。 禹墨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等谈轻歌回过神来的时候,禹大老板已经睡着了。 “喂,禹先生……”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禹墨对谈轻歌的呼唤毫无反应。这可怎么办啊。打电话给封总或颜总,谈轻歌第一次发现了通讯录里没有同事或老板号码的弊端。大老板的手机里总有吧,诶?还要开机密码?谈轻歌抓狂了。她没想过自己的手机好像也是设了开机密码的。 咬咬牙,谈轻歌决定,只能在酒店里弄个房间了,反正钱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 作为饭店的实际投资人,饭店常年为禹墨留了一间豪华套房。 在服务生的帮助下,谈轻歌终于把已经不省人事的禹墨送到了房间里,帮他脱下鞋,盖上被子,安顿好。 正在谈轻歌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从床的方向传来了一句:“轻歌,不要离开我。”这又是哪出啊。 谈轻歌转身走到窗前,禹大老板双目紧闭,似乎还在睡梦中,但是刚才的话……谈轻歌不确定那是梦话,还是禹大老板在装神弄鬼。等了好一会儿,见禹墨没有什么反应,谈轻歌才确定刚才的话应该是梦话吧。 看着禹墨的睡颜,不知道为什么,谈轻歌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转身坐在沙发上,看着禹墨床的方向。 谈轻歌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有些离奇波折的身世以及曾经的感情经历,使得她对于感情虽然抵触,却不是完全一窍不通。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老板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当谈轻歌把认识禹墨到现在,特别是出游、庆功宴,再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的时候,谈轻歌就算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不用说,谈轻歌其实一点儿都不傻。 谈轻歌曾经以为,在凌楚寒去世之后,她把自己完全隔绝开来,不会再有什么情感上的纠葛。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自己在心态上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准备,并不表示自己就完全不会被牵涉其中。而禹墨对自己的温柔和深情,以及刚才看见他酒后吐露心迹所散发出来的孤独,似乎在自己厚重的保护壳上开启了一道微小的裂痕。谈轻歌甚至不确定这条裂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但是,她能够感觉到这条裂痕的存在,并仿佛在慢慢地侵蚀她的保护壳,在原本只属于自己和凌楚寒的世界里,注入一些其他的东西。谈轻歌不能确定的是,这些突然渗透到自己世界的物质到底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些什么,而自己是不是要接受这些东西。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房间,照在禹墨的床上。禹墨从宿醉中醒来,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没脱就睡在床上。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禹墨想起,昨天好像是又喝多了。然后呢?看看周围熟悉的场景,禹墨知道,自己是在饭店的豪华套房里。他昨天好像打电话给谈轻歌了吧。是谈轻歌把他送到房间来的?禹墨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显然不是很清楚。 然后,正当他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的时候,他看到了正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的谈轻歌,禹墨的嘴角轻轻上扬。 谈轻歌和衣睡在沙发上,并没有盖被子。不过幸好,七月的天,也不是很凉。走进谈轻歌,禹墨发现,她不知道在梦里见到了什么,皱着眉有些纠结。禹墨就这样带着微笑,坐在谈轻歌脚边,满目宠溺地看着熟睡中的小女子。“轻歌,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接受我?” 禹墨显然不了解谈轻歌的休息日综合征,哪怕只是在沙发上。直到禹墨把自己收拾停当,从浴室里走出来,谈轻歌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正当禹墨准备唤醒谈轻歌的时候,谈轻歌的手机响了。这是禹墨第一次听到谈轻歌的手机铃声。他们的见面,通常是在开会的时候,谈轻歌会很自觉地把手机设为静音。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也很少见她有电话。谈轻歌的手机铃声似乎是自己没听过一首曲子。谈轻歌闭着眼睛摸索着手机,然后,终于在沙发的扶手缝里摸出了手机,眼也不睁按下了接听键,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喂……”俨然是没睡醒的声音。 “小懒猪,还睡着吧。”电话那头的人习以为常。 “废话,知道还睡着,还打电话。”谈轻歌的回应把禹墨吓了一跳,好火爆的脾气,一点都不像平时的那个谦和冷漠的谈轻歌。 “下周我赶不过去了,你和谈家爸妈一起过生日,但是人不到礼会到的。” “哦。”谈轻歌依旧闭着眼睛,“没别的事,挂了。”然后直接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自然是黎君平。对于被谈轻歌毫无留情地挂断电话,黎君平习以为常,典型的休息日综合征又犯了。7月23日之于谈轻歌的意义,黎君平是知道的。即使在过去的五年,谈轻歌大多数时间呆在U国所谓避世,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专程回国,而只要可能,黎君平也会陪同她回来。今年这是谈轻歌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他却没办法抽出空飞过来,但黎君平还是不忘表示一下,虽然周日一大早把谈轻歌从睡梦里吵醒,不可避免地会遭到谈轻歌休息日起床综合征的冲击。 然后,禹墨看到谈轻歌把手机往沙发边上一塞,转身继续和周公聊天,整个过程连眼睛都没睁开过,一切都那么自然,顺手。 莫名地,禹墨想起了第一次给谈轻歌打电话时的情景,当时谈轻歌刚接起电话时也是格外暴躁,可能刚才看到的情况差不多。禹墨想着这一幕,嘴角又再次上扬。 显然对谈轻歌的休息日综合症还没有真正亲身体验的禹墨,打算叫醒谈轻歌。如果黎君平看到的话,他一定会对禹墨的勇敢行为表示钦佩。 “轻歌,醒醒。”禹墨轻轻晃了晃谈轻歌的胳膊。 谈轻歌有些不耐烦地拨开禹墨的晃动自己的手,继续睡觉。 “轻歌,该起了。”禹墨锲而不舍。 谈轻歌有些抓狂,睁开眼睛,目无焦距地看着眼前的人,不耐烦地嘟囔着:“干什么呀。烦いな!”最后这句话,禹墨是有印象的,尽管不知道确切的意思,这是他们第一次通电话的时候,谈轻歌说的第一句话。然后,谈轻歌继续闭上眼睛。 禹墨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依旧熟睡的谈轻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谈轻歌,起床!”禹墨决定,需要换一种方式,于是,声音提高了,晃动谈轻歌的幅度也加大了。 “你要干什么啊?大周末的,你就不能让人消停会!”一直被摇晃着不能好好睡觉的谈轻歌终于怒了,猛地坐起身来,随手抄起身边离自己最近的物件——似乎并不在乎是什么东西,也不管对面站着的是谁——用力拽了过来,嘴里一阵大吼。 这么激烈的反应显然出乎禹墨的意料之外,这完全就不像平时的谈轻歌。 下意识地躲开迎面飞来的靠垫,幸好只是靠垫,禹墨毫不怀疑如果离谈轻歌最近的是一把菜刀,现在向他飞过来的就会是一把凶器。而且,“行凶者”对于自己的行为,根本就毫不在意。“谈轻歌!”被忽然袭击和大吼吓了一跳的禹墨,条件反射般地发出警告。 听到略带威胁的声音,看到面前的禹墨,谈轻歌一愣,显然是思维迟钝、暂时短路的症状出现了。好在这个短路是瞬时的,谈轻歌很快清醒过来。大老板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又是在哪里?谈轻歌似乎有些迷茫。 看着谈轻歌有些迷茫,而又有些纠结的表情,禹墨觉得是不是刚才的话有些重了,把谈轻歌给吓着了,虽然刚才那是他在被突袭之下条件反射的反应,是无心的。 就在禹墨有些忧心的同时,谈轻歌终于把昨天晚上和现在的场景串联起来,也大概理清了到底怎么回事。 “呃……禹先生,不好意思。”谈轻歌对于自己的休息日综合征是很清楚的,看着闪身一旁的禹墨以及落在一旁的靠垫,谈轻歌当然能想象刚才的场景,神情赧然。 禹墨看着终于恢复常态的谈轻歌,温柔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凶的时候。” 呃……谈轻歌觉得自己的脸直发烫,简直太丢人了,还是对着自己的大老板,这下糗大发了。 谈轻歌有些微红的脸把禹墨看呆了。 “那个……没什么事情,我得回去了。”谈轻歌一方面想着尽快逃离眼前的尴尬,一方面还是想回去继续自己的休息日补觉之旅。 “昨天,谢谢你,一起吃早饭吧。”禹墨感受到谈轻歌想要逃离的欲望,尽管他知道,对于谈轻歌,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但他还是希望能尽可能与谈轻歌多相处一会,或许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呃……不用了,我休息日不吃早餐。”谈轻歌对于老板的热情邀约丝毫不为所动。 “那……我送你回去吧。”禹墨退而求其次。 “不用了,而且……您现在也开不了车啊。”昨晚喝成那样,现在还是不开车的好。 “司机已经到楼下了。”禹墨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呃……”谈轻歌的脑子其实还是有些迷糊的,但直觉告诉她,好像没得商量了。“哦。”一如既往的简明扼要。 禹墨看着似乎还有些迷糊的谈轻歌,觉得真是挺有趣的,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Part 26 就算有些由于休息日综合征带来的迷糊,谈轻歌对于原则问题还是丝毫无含糊的。比如,她可不打算让大老板知道自己住在独栋别墅里,尽管这个别墅的大部分空间都是浪费的。 “那个……麻烦您在前面的路口让我下车就可以了。”谈轻歌所在的别墅区是一个很低调的社区,离谈轻歌准备下车的街区大概还有三四个街区,但是,如果抄小路的话,也就大约5分钟左右的路程。由于这片区域紧挨着政府部门的宿舍区,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这也是当时黎君平看上这个社区主要原因。 “你住在哪?”看着眼前高楼林立,禹墨问道,好容易把人送回来,连门都不知道是哪个,有点……太失败了吧。 “就住在前面的小区。”谈轻歌随手指了指前面的一片看上去算是中档的社区,这实际上是政府的宿舍区,“那个……管的比较严,一般不让外人进去,所以,就不再麻烦您了。谢谢您送我回来。”谈轻歌解释道,说的的确是实情,政府的宿舍区,当然管理严格。 禹墨对于这个小区似乎也有些印象,住在这里,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那你小心,明天见。” 作为休息日综合征的重症患者,谈轻歌迷迷糊糊地朝禹墨挥了挥手,迅速下车,快步往家赶,想着赶紧把没补回来的觉补回来。 看着谈轻歌头也不回地大步前行,禹墨有些无奈。 昨晚禹璃夫妇住在禹家老宅。由于昨晚一夜未归,禹墨让司机把车开回了老宅, 快进憩园的时候,禹墨又一次拨通了谈轻歌的电话。 正在进行补觉大业的谈轻歌闭着眼睛轻车熟路地摸出手机,摁下接听键,“喂……” 禹墨听着电话里的语调,怎么和早上没睡醒的时候听到的差不多啊。“你到家了吗?”禹墨其实就是想听听谈轻歌的声音。 但是,作为刚刚把自己扔上床与周公聊天没多久就又一次被手机铃声吵醒了的休息日综合征的重症患者,谈大小姐的暴躁情绪可想而知。“废话,大周日的,不在家补觉还能干啥?有事说话!” 电话这头的禹墨被暴躁的情绪震得一愣,然后笑着说,“哦,没事了。” “没事闲着。”电话那边的人恨恨地抱怨了一句,挂断了电话。谈轻歌潜意识里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一向把休息日补觉当做头等大事的谈轻歌,并没有进一步探究,而是把电话塞到枕头底下,继续补觉。 她居然拒绝与他吃早餐,赶着回家补觉?禹墨觉得,谈轻歌的逻辑已经明显超出他的理解能力。但是不管怎么说,早上的经历让禹墨一扫昨晚的阴霾,心情非常不错。 一脸焦急等着禹墨的禹璃、颜承捷和封家骏,看见一脸轻松甚至面带着微微笑意的禹墨走了进来,如释重负。不过,这表情……似乎……不太像正常的禹墨。 每年7月15日之后的几天里,禹墨的情绪总会很低落,但是,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哥,你昨晚去哪了?也不来个电话,让人担心死了。”禹璃抱怨。 “哦,我昨晚喝多了,就在饭店住了一夜。”禹墨看着有些担心的禹璃,有些抱歉,“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饭店?饭店怎么没给我电话。”封家骏也是饭店的常客,他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禹墨都会到酒店喝闷酒。尽管禹墨是饭店的大老板,但是他如果喝多了,饭店的负责人会给他打电话,然后他就会赶过去,或者把禹墨接回来,或者就安排住在饭店里。 “诶?不知道啊。”禹墨完全没往那方面想。然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很开心地笑了笑。 “什么情况?”禹墨脸上的轻松惬意在封家骏看来就是诡异。 “可能看到有其他人,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吧。” “其他人?什么人?”封家骏可不认为禹墨是那种会玩one night stand的人,而且是在昨天那种情形下。 禹墨笑而不语。 “不会是……某人吧?”颜承捷显然具有很强的推理或者说是猜测能力。 “啊!”封家骏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禹墨点点头。 “她怎么过去了?”封家骏觉得,这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我打电话把她叫过去的。”禹墨也没想明白谈轻歌为什么会答应,不过不管怎么说,结果他很满意。 “然后呢?”封家骏的八卦本性暴露无遗。 “我喝多了,她把我送到房间里,应该是这样吧。”禹墨当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还真说不好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会想到把你送到房间,不应该是给我们打电话吗?”在封家骏看来,事情的正常发展轨迹应该是谈轻歌给他或者颜承捷打电话,毕竟他们的关系,谈轻歌是清楚的。 “也是啊。”虽然禹墨对于事情的结果非常满意,但是现在想起来,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在正常的轨道上。 显然,在座的各位都不认为禹墨已经搞定了谈轻歌,更不认为谈轻歌是那种随意的女生,相反,谈轻歌的自我防范意识不是一般的强,独立直面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禹墨,天晓得会不会发生点什么。好吧,禹墨的人品是没问题的。可关键在于,当时禹墨喝醉了,而且他一直喜欢谈轻歌,而谈轻歌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思索了一阵,禹墨有些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看来,只有一种答案。 “嗯?”封家骏明显感觉到禹墨已经明白了症结所在。 “因为她没有你们的电话。”不得不说,禹墨的推理能力确实挺强的,尽管不是亲眼所见,整个推理过程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啊!真的假的,太神奇了吧。”这年头,电话不是都存在手机里的吗,何况是公司老总的电话。要不然,一来找起人来还得现翻,多麻烦啊,二来,每次来电都不知道是谁,也不好事先有心里准备啊。万一接到上司的电话却没有应对好,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的第一句话永远是‘哪位’,你觉得,如果她存了电话,还需要每次都这么问吗?” 呃……如果连大老板的电话都不存,封家骏觉得,谈轻歌的手机里没有他和颜承捷的电话似乎也不足为奇。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小女子啊,封家骏在心里哀嚎,望向禹墨的眼神也带着些许同情。 禹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死党的眼神,依旧沉浸在似乎窥探到谈轻歌有些不同寻常的生活方式的窃喜中。 Part 27 新的一周来临了。 一大清早就出现在自己25层办公司的禹墨,和往常一样,浏览者自己手机里未来一周的安排,然后,他看到了那条日程提醒,周日,7月23日是谈轻歌的生日。 显然,不管是不是周日,以他现在和谈轻歌的关系,想在正日子给她庆祝生日似乎是不切实际的,但如果毫无表示,禹墨私以为,谈轻歌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想法,但自己却绝不允许,毕竟,这是认识谈轻歌以来的第一个生日。关键是,要怎么过呢?禹大老板忽然很悲催地发现,好像除了喜欢紫色系东西之外,他似乎并不知道谈轻歌的喜好。 还没从在谈轻歌看来可能没什么,在禹墨看来已经与谈轻歌的关系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的喜悦中回过味来,禹墨在周一工作例会看到了之前一直搁浅的那部剧的播放许可,瞬间觉得,世界真美好。不过,谈轻歌是不参加这类例行工作会的。不能在第一时间与谈轻歌分享喜悦,禹墨觉得有些小小的遗憾。 但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的低气压终于过去了。 各部门按部就班,在天禹没有启动新的项目之前,谈轻歌只要负责把手头的项目跟进好就行了。 谈轻歌显然是个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主。尽管可能觉得有些什么微妙的变化正在发生,谈轻歌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以不变应万变。 对于谈轻歌生日会的策划,禹墨有些头疼。 很明显,一个电话拍过去说要帮谈轻歌庆祝生日,谈轻歌接受的可能性极低。尽管到现在为止,禹墨还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谈轻歌在接到他的电话后,会真的出现在酒吧。总的来说,谈轻歌在多数情况下,还是表现出有些拒人于千里的疏离。 有些技穷的禹大老板,于是转向了自己号称情场浪子的死党,号称亲民使者可能与谈轻歌有共同语言的妹夫,以及同样身为女性的妹妹。此时的乐思涵正在欧洲搜罗新的咖啡品种,顺手把咖啡吧暂时交给了禹璃打理。于是,周三下班后,四个人就相聚在思乐咖啡吧。 “生日?”封家骏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重要日子有些诧异。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办一个大Party,顺带着就把兄弟和那个小女子的事情昭告天下。但是,这件事情不仅当事人不会同意,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太靠谱,万一把另一个当事人吓着了,自己很可能会吃不完兜着走。尽管抱着看戏的心里,在现阶段,封家骏觉得,让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可能更为靠谱。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另一位当事人能接受邀请吗? “我觉得直接以生日为借口,她可能不会接受。”颜承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禹墨忽然发现,在座各位对于谈轻歌的称呼,似乎也有些奇怪。多数情况下,见面时随大流地称其为“谈专员”,私底下讨论的时候都以“她”或“某人”代替,禹璃会称其为“谈小姐”。显然,这个小女子与人保持距离的策略非常成功。点点头,禹墨非常认同。 禹璃对于谈轻歌是真的没什么了解,只是觉得哥哥对于她似乎是真的上心了。 “我再想想吧。”这一场集思广益,最终无疾而终。禹墨的另一个难题是,应该送点什么呢? 时间到了周五,禹墨原本想要通过微信先和谈轻歌打个招呼,说周五晚上要约她吃饭,结果却发现,他们之间并不是好友。禹墨甚至怀疑,谈轻歌到底用不用微信,看来,就又只能一个电话拍过去了。 “喂,你好,哪位?” 果然……又不知道是谁了。禹墨发现他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我是禹墨。”禹大老板终于养成了自报家门的习惯。 “诶?禹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有微信吗?我们相互加一下。”禹墨决定,先解决即时沟通的问题。 “诶?我不用微信。” 禹墨怎么觉得,谈轻歌的话本该让他非常惊异,但事实上他听完后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 在谈轻歌的逻辑里,该说的事情,电话就能解决,如果不方便接电话,短信也没问题啊。微信,有啥用?还得天天被拴着。不老盯着,怕有时会错过重要信息,老盯着,一帮人有事没事拉家常,和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太浪费时间了。谈轻歌显然不是个“手机控”,没有时时紧盯手机屏幕的瘾。 “哦。”禹墨也不再纠结,事实上,也纠结不来。“那个……晚上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个饭,上周末的事情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考虑到之前打电话约谈轻歌吃饭的心塞经历,禹墨这一回很聪明地选择了开门见山讲明约吃饭的理由。 “诶?”谈轻歌有些意外,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似乎还欠着对方一顿饭呢。“那个……禹先生,我之前好像还有一顿饭没还给您,要不,咱们两清了。”谈轻歌很迅速地做了个债务抵消,谁敢说她的合同法没学好。 “啊!”电话那头的禹墨被谈轻歌的逻辑震得七荤八素,完全不明所以。 事实上,在禹墨给谈轻歌打电话的时候,封家骏和颜承捷就在一旁,满脸看戏的表情。但当看到禹墨被谈轻歌震得七荤八素、不明所以的惊讶神情时,两个人的脸上同样充满了惊异。 三个自诩能够搞定绝大部分女生的情场和商场精英实际上已经在25层办公室里商量了一下午了,禹墨在打这个电话前,觉得自己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谈轻歌并不是一个完全不识时务,只会抹上司面子的人,而且对于致谢这种借口,当事人一般也不太会回绝,毕竟那样的话,会让人觉得老是让对方欠着自己的人情,特别是让老板欠自己的人情,是不是什么时候要捞个大回报作为对价。谈轻歌显然不是这种人。虽然谈轻歌的思维方式并不是他们能够完全理解的,但是,在正常的人情世故面前,在一般情况下,谈轻歌表现得还是能和他们处在一个世界的。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禹墨脸上还能出现那么惊异的表情,这让封家骏和颜承捷觉得难以想象。 “谈轻歌!”差点被震疯了的禹墨迅速回过神来,迅速决定选择霸道路线。谈轻歌的逻辑在他看来就是欠收拾,之前几次被拒,不就是因为他不够霸道。虽然禹墨觉得,这种以大欺小,以上压下的做法不是太好,但显然,对于一个总是跟自己不在一个思维平面的不一般的小女子,还是有必要适时采取一些不一般的手段的。而且,很显然,每一次谈轻歌似乎都会顺从于自己的霸道,而事情的结果也往往似乎并不那么坏。更主要的是,谈轻歌虽然不见得乐此不疲,但也好像也没什么意见嘛。 谈轻歌要是知道此时禹墨的想法,一定甩给他一巴掌,她又没有受虐倾向,为什么要对禹墨的霸道乐此不疲。难道禹大老板想不到,问题的关键是,他是自己的大老板啊。 “诶?”谈轻歌明显感受到电话那头大老板呼呼往外冒的火气,大夏天的,还嫌不够热吗,火气这么大。 “今天下班后,在公司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请!”禹墨言简意赅不容回绝地下达着指令,然后挂断电话。 被大老板的怒火烧的不明所以的谈轻歌,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屏幕,一愣。这又是哪出啊? 25层会议室里,封家骏和颜承捷被禹墨最后的霸道语气震惊了。这算是……哪出啊。 禹墨回过头看见自己的死党和妹夫的表情,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非常人只能采用非常手段。” 但是,您老的手段也太……您是打算以一个大老板的身份强迫您的下属和您一起吃饭吗,而且还是帮人家庆祝生日?完全状况外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但显然对于禹墨采用这种方式追女生表示不赞同,尤其是这个女生还是有些油盐不进的谈轻歌。 “你就不怕她到时候就是不去?”封家骏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不会。”以这几次与谈轻歌的接触对她的了解,谈轻歌不会不去,或者说不敢不去,先拐上船再说。况且,在几次接触中,禹墨并不觉得谈轻歌会因为自己是她的大老板而有什么不自在。她还是那样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在相互交流的时候,不会刻意奉承,也不会刻意逃避,完全可以用不卑不亢来形容。 封家骏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 “你知道刚刚她在电话里说什么吗?说她之前也欠我一顿饭,我们可以相互抵消了。”让你抵消了我还有机会吗? “之前欠你一顿饭?”封家骏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新的八卦点上。 “就是之前她生病了我把她送到医院的那次。”禹墨并没有提到谈轻歌的感激可能更主要的还是他把琉璃之眼还给她。 “哦,想起来了。不是上次你请她吃完饭后,她就说要找时间请你吃饭谢谢你吗?” “人家选择性遗忘了,我也不好再提起,好像给了人家多大恩情似的。” 禹墨的心情其实在座的都能理解,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谈大小姐居然在今天拿这件事情来做债务抵消,这逻辑,太神了,另一个关键是,禹大老板居然用那样的方式来回应。封家骏再次觉得,这两个人真可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至少自己和他们是真不在一个世界。 Part 28 当封家骏和颜承捷、禹墨一起站在禹墨的座驾前看着谈轻歌老老实实走过来的样子时,封家骏再次深感这两个人的世界自己永远不懂。这谈轻歌看着不像有受虐倾向的样儿啊,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禹先生,封总,颜总。”看着眼前似乎总是焦不离孟的三位老板,谈轻歌的脸上挂着惯常的浅笑,语气谦和地打着招呼。 “你……需要回去换件衣服吗?”看着谈轻歌一身日常的工装打扮,禹墨不想自己第一次给谈轻歌庆贺生日就搞得有些不伦不类,至少应该有些浪漫的氛围吧。 “换衣服?”谈轻歌有些茫然,不就是吃个饭嘛,为什么还要郑重其事的。不过,谈轻歌倒是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禹墨身上穿着一身出席宴会的礼服。难道是什么正式的场合?“呃……是有什么正式场合吗?”谈轻歌有些不明所以。 “是的,比较正式。”禹墨不敢告诉谈轻歌这是专门为庆贺她的生日而准备的两个人的烛光晚餐,直觉告诉他,如果他说了实话,谈轻歌很可能转身就走。 “呃……那封总和颜总也去?”看着旁边表情有些古怪的两位老总。 “他们一会儿自己过去。” “哦。”完全状况外的谈轻歌直觉上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既然是正式场合,您带着我,是不是不合适啊?”谈轻歌完全没想明白为什么本来是老板请她吃饭,转过身忽然变成了要出席一个正式场合。 “谈轻歌,哪来那么多问题?要么,我送你回家换身正式的服装,要么,去买一身,你决定好了,咱们就上车。”禹墨看着完全状况外的谈轻歌,额上的青筋又开始跳了起来,瞬间决定,用霸道压倒一切。 “啊?”什么情况,在场的其他三个人完全惊了。两位男士是震惊于禹墨霸道的语气,谈轻歌则是震惊于禹墨给她的选择。 谈轻歌迅速在心里盘算,老板开车跟着自己回家换衣服肯定不靠谱,买一身,天,得花多少钱啊?自己现在就是个灰姑娘,不能表现的对钱太不在意吧。 “想好了吗?”看着有些纠结似乎很有可能随时又进入神游状态的谈轻歌,禹墨觉得,如果不果断一些,他们可能就得在这站上一晚上。 “呃……随便买一身吧。”谈轻歌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决定让禹大老板远离自己的“蜗牛壳”。 “那……上车吧。”尽管禹墨觉得如果可能陪谈轻歌回家换一身可以顺便探探她家的门是更好地选择,但是陪她逛街好像也不错。 封家骏和颜承捷在禹墨暗含警告的眼神的扫射中,各自上了自己的座驾,该干嘛干嘛去了。大老板的好戏不是每个人都有命看的。 车辆停在一家专卖高档服装的商场前面,谈轻歌心里暗暗叫苦,“这么奢侈啊……”事实上,尽管不差钱,谈轻歌还是比较适应当前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总的来说,她还是比较节俭的。 禹墨拽着谈轻歌进了商场,来到一家礼服店。回头看一眼谈轻歌,禹墨转头和店员进行了沟通,很快,店员就帮忙选了一套深紫色的礼服,外加配饰,还捎带上一双高跟鞋。样式的话,谈轻歌还是挺喜欢的,而且,虽然对衣着打扮不挑剔但也绝不是没有研究的谈轻歌也一眼就看出,这件衣服很适合自己。但是,苍天啊,四位数,而且还是个接近五位数的四位数……如果谈轻歌是个货真价实的灰姑娘,那么这家店衣服的价签就完全是为了嘲笑她而存在的。 似乎看出谈轻歌的顾虑,禹墨仍旧用有些霸道的语气说:“不用管其他的,先试试看。” 当谈轻歌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禹墨的眼睛一亮。“很不错,就它了,把刚才换下来的衣服包起来,走吧。” 呃……完全状况外的谈轻歌在店员帮忙收拾头发的时候,茫然从镜子里看着禹墨很自然地刷卡付账,然后店员把她刚换下来的工装包好,递给他。 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谈轻歌决定,豁出去了。 坐在禹墨座驾的副驾上,两人一路无言。 S市另一家五星级酒店,名曰“风帆”。这家酒店最有名的是它临海的露台,可以边品尝美食,边欣赏海景。 诶?不是说有正式场合吗?怎么周围除了服务生,就他们两个人。 禹墨拉着茫然无措的谈轻歌坐了下来,自己则坐在她的对面。然后,服务员点上蜡烛,斟满红酒,送上餐食。 看着被烛火映红的谈轻歌的脸,禹墨端起酒杯,“轻歌,生日快乐。”语气中已经没有了霸道,而是充满了宠溺和温柔。禹墨的声音如同清风,透过包裹着谈轻歌的厚重的保护壳上唯一的缝隙,进入谈轻歌的心里,撩动着最柔软的神经。 谈轻歌愣住了,所以,这一切,都是禹大老板为了给自己庆贺生日?等等,他怎么知道的?简历。谈轻歌迅速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思绪回到了十年前,那是凌楚寒第一次和谈轻歌一起过生日。在与黎重远一家一起庆生之后,凌楚寒把自己拽到海边,为自己戴上了一条紫水晶十字架的项链,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丫头,生日快乐。” 这样的幸福,谈轻歌一共经历了四次。后来,凌楚寒赛车出了意外,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真正过过生日。 而今天,另一个人,独自为自己庆贺生日,尽管时间不对,禹墨知晓的生日日期应该是7月23日,而且,今天仅仅是7月21日,但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费尽心思,为自己安排了这场晚宴。不知道为什么,谈轻歌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正悄悄融化,虽然很缓很慢,但确确实实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流淌。而谈轻歌恍然不觉的是,泪水已经滑过她的双颊,滴落。那其实不是忧伤的泪水,而是略带甜蜜的幸福的泪水。 谈轻歌仿佛又回到凌楚寒临终前的时刻,凌楚寒拉着自己的手:“丫头,我不能再陪你了,记着,你要好好的,要幸福。”谈轻歌曾经觉得,没有了凌楚寒,自己是不可能再品尝到幸福的感觉的,但是,在眼前这一刻,谈轻歌却似乎又感受到当年曾经甘之如饴的感觉。对于这份感情,谈轻歌还不确定自己该如何应对。但是,眼前,谈轻歌决定,如果可以,就让她先放纵一下,再体味一下那种已经久违的幸福的感觉吧。 看到谈轻歌的反应,禹墨的第一个感觉是,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轻歌,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高兴一些,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了?”禹墨放下酒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急急忙忙解释着。禹墨发现自己每次看到谈轻歌的眼泪时,总是手足无措。 谈轻歌笑了,是那种不带疏离和冷漠的温暖的笑容,让禹墨觉得如春雪消融,春暖花开。“禹墨,虽然……有一些事情我还不是很确定,但是,今天……还是……谢谢你。” 禹墨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亮了。至少,这个让他这几个月寝室难安的不一般的小女子第一次给他回应了,而且算是正面的回应。他当然知道不论是谈轻歌的身世问题,还是凌楚寒的问题,都有可能成为谈轻歌完全接纳他的障碍,但是,有些事情,确实需要交给时间。还有就是,她终于不再称呼自己禹先生了,这是不是代表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进了一步,她已经开始接受他了?“没关系,我知道,有些事情对你来说有点难,我可以等,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 谈轻歌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举起了酒杯,往禹墨的酒杯上碰了碰,“我是寿星,先干为敬”,然后,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神情中有些任性的意味。 这样的谈轻歌是禹墨所未曾见过却又乐于见到的,瞬间,他的幸福感有些爆棚,“好,敬寿星。”说着,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他拿出一个盒子,里面一条紫水晶手链,挂坠的形状是两只满月下蹁跹的蝴蝶。禹墨有些自嘲地笑笑,“我们认识了半年多,但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我觉得至少是你喜欢的颜色。” 酒量本就不佳的谈轻歌在刚刚的豪饮之后,眼神有些迷离。看着禹墨拿在手中的手链,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把左手伸了过去,让禹墨帮她把手链带上。紫水晶带着凉意,在它的衬托下,禹墨掌心的温度显得那么温暖,甚至可以说有些炽热。有些不舍地放开谈轻歌有些微凉的手,禹墨专注地看着谈轻歌的表情,后者正歪着头定定地看着手上的新装饰,看不出悲喜。 “喜欢么?”禹墨有些不确定。 “很漂亮。”然后,谈轻歌往两个人的杯子里又斟上红酒,“谢谢你,”和刚才一样,碰了碰禹墨面前的杯子,又一饮而尽。 禹墨尽管对谈轻歌的酒量并没有确切的了解,但也看得出谈轻歌有些微醺,在烛火的映衬下,谈轻歌的被映红的脸上始终带着恬淡的笑意,没有冷漠,没有疏离, “轻歌。” “嗯?” “你能试着接受我吗?”禹墨的问话有些小心翼翼。 谈轻歌带着浅笑看着禹墨,良久没有回应。 “我知道……”禹墨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急忙解释,却被谈轻歌打断了。 “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谈轻歌的声音里带着歉意。 “好。”对于谈轻歌的回应,禹墨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他清楚地知道,谈轻歌和他之间隔着太多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更不是一个纵身就能跨越的,但只要能迈出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对禹墨来说都不是问题。“这杯酒,我敬你,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禹墨拿起了酒杯。 Part 29 酒过三巡的谈轻歌已经有些微醉。 禹墨打了个手势,一位小提琴手走上前来,奏起抒情的音乐。 “May I……”标准的邀请女士跳舞的绅士手势,禹墨在做这番安排的时候似乎没有想过,灰姑娘出身的谈轻歌是不是会跳舞。而就在谈轻歌望向他的迷离的眼神中,禹墨似乎想到了这个问题,禹墨甚至已经做好了挨踩的准备,或许,趁机能当她的舞蹈老师也不错啊。但是,禹墨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谈轻歌并没有在这种社交礼仪上有所闪失,禹墨甚至觉得,谈轻歌的舞跳得比从小就开始接受训练的禹璃还要好。尽管有些意外,也有些小小的失望,两人的默契很快让禹墨陶醉其中。 海风轻拂,也把谈轻歌的酒劲给带了出来,她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 看来今晚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禹墨虽然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快,但这个夜晚,还算完美。 招来司机,禹墨把已经有些迷糊的谈轻歌扶上了自己的座驾。等车开到上次谈轻歌让他停下的路口时,谈轻歌已经睡着了,潜意识里仍旧双手环抱胸前。礼服的映衬下,禹墨觉得眼前的谈轻歌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他有些纠结是该叫醒谈轻歌,让她回自己家,还是干脆把谈轻歌带回他自己的住处,最后还是决定,做回正人君子吧。以他对谈轻歌的了解,谈轻歌一定选择回自己家,来日方长,禹墨不想由于过于急进而让才有些进展的关系受到负面影响。 车子听到了谈轻歌上次下车的路口。 “轻歌,到家了。”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谈轻歌,禹墨有些无奈。 “嗯?”显然,酒精对谈轻歌的影响不小。 “到家了,要我送你上去吗?”禹墨私底下想着,能借此机会认认门也是不错的。 “嗯?”谈轻歌终于有些清醒了,尽管眼睛里还带着迷离,她看了一眼禹墨,停顿了一会,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对于“蜗牛壳”的保护,是深深烙在谈轻歌的潜意识里的,即使是在头脑不太清醒的时候,谈轻歌也会很自然地把别人排除在“蜗牛壳”的范围之外。 看着谈轻歌下车后有些步履蹒跚地消失在黑暗中,禹墨有些失落,谈轻歌的自我保护意识真不是一般的强。等他反应过来其实他还是应该把谈轻歌送回去,不是为了认门,而是应该保护谈轻歌的安全,或者说是一举两得时,车已经开出去好远了。 回家的路谈轻歌还是驾轻就熟的,尽管有些不清醒,谈轻歌还是顺着潜意识沿着已经走了无数回的路找到了家门,并在进门后把高跟鞋一甩,手上的东西一丢,直接把自己扔上了床。 禹墨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拨通了谈轻歌的电话。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谈轻歌还是有些条件反射地摸索着响得她极度烦躁的手机,却始终没摸着。显然被休息日综合征缠身的谈轻歌不耐烦地睁开眼,好一会才反应出手机铃声的来源——被自己甩落一旁的手包里,随后,她烦躁地下了床,抄起手包,摸出手机,把自己扔在沙发上,重新闭上眼睛,摁下了接听键,“喂……” 听着已经响了好一会的等待接听的声音,禹墨有些焦虑,正准备让司机往回返的时候,电话接通了,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并不清醒。 “我是禹墨。轻歌,你到家了吗?”禹墨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嗯。”说这话的时候,谈轻歌已经又一次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那……晚安。”禹墨宠溺地道别。 “嗯。”谈轻歌直接一松手,电话落在地面,自行挂断。 电话这头,听着“咚”的一声,而后挂断电话的禹墨一愣,随即似乎明白电话那头的场景,开心地笑了。 经过了前一天晚上的醉酒,第二天谈轻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穿着礼服睡得有些腰酸背痛的谈轻歌,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休息日综合征上身的谈轻歌有些暴躁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手机则躺在地上,有些迷茫地揉揉眉心。 头疼的感觉很快压制了休息日综合征的症状,谈轻歌怎么都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还睡在沙发上的。猛然,看到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谈轻歌终于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景。难道是大老板送自己回来的?但是,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具体住在哪儿啊,谈轻歌对于把“蜗牛壳”与世隔绝是相当有自信的。算了,不想了,头疼。 拿起手机,看看上面的时间,下午快三点了。实在是在沙发上躺得腰酸背疼,谈轻歌只能起身,把自己收拾停当,换了身睡衣。看到那身礼服的时候,谈轻歌有些纠结,送回去,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可是……谈轻歌觉得,就这么把礼服收入囊中,似乎有些不合适。加上那串手链,究竟该怎么办,谈轻歌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洗漱完依旧头疼,谈轻歌决定先把那件事情放一放,随便垫吧了东西,准备收拾明天的东西,按照惯例,明天一家人会在憩园的黎家老宅为她庆生。由于明天肯定睡不到自然醒,谈轻歌决定,把睡觉时间提前。 手机响了,谈轻歌原以为应该是家里人的电话,却没看到家里人的头像,而是一串有些眼熟的号码;“喂,你好,哪位?” “我是禹墨。”电话那边的禹墨很自觉地自报家门,他觉得必须得找个机会把自己的号码存进谈轻歌的手机里,每次给谈轻歌打电话都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这种感觉让禹墨有些郁闷。 “哦。”谈轻歌一边收拾这东西,一边接着电话,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喝得有点多,你还好吧?” “还好,睡了一觉,没什么事了。” “你在做什么?” “收拾东西呢,明天要和家里人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禹墨听着这话,有些失落。明天是谈轻歌的生日,她要和家里人一起过,而自己则只能被排除在外,只能提前给她庆生。禹墨多想谈轻歌能邀请他参加与家人一起的庆生活动,但显然,谈轻歌不可能发出这样的邀请。 “哦,那你忙吧。Bye。” “Bye。” 然后,禹墨放下电话,略微有些心塞。 Part 30 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和往常一样周末在老宅度过的禹墨有些郁闷。 午餐过后,他和往常一样沿着海岸线漫步,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他常常见到谈轻歌神游的藤椅上。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看到了和往常一样躺在那里神游的谈轻歌。 谈轻歌的生日其实过得很简单。 如果赶上是工作日,养母霍丽雅会在晚餐的时候煮一碗长寿面,一家人在一起晚餐,而如果实在休息日,就如今天,长寿面就改在中午,毕竟,养父母年纪大了,从养生学的角度来说,晚上实在不宜多吃。 养父母给谈轻歌的礼物一般不会很贵重,常常都是他们受邀外出讲学的时候买到的一些当地的特色礼品。对于谈轻歌而言,什么礼物都不重要,当年,是他们把自己收养了,并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关怀、照顾,把自己抚养成人,无论如何,对于养父母的养育之恩,谈轻歌永远铭感于心。尽管觉得与养父母一家隔着血缘,加上强烈的防范心理和自我保护意识使得谈轻歌很难完全放开自己,对其他人完全敞开心扉,但表面上,谈轻歌还是表现得很尽职尽责。她也从不逃避作为子女的赡养义务,尽管养父母衣食无忧,但两天一次的电话连线,每周或至少半月一次的举家小聚,除非公司有特殊情况或者父母外出,谈轻歌都从不缺席。尽管,这对于谈轻歌的休息日综合征是个很大的挑战。 对于谈轻歌的自我保护意识和强烈的防范心理,谈光熙选择了适当的开解,但是,似乎……效果不大。 谈轻尘对于妹妹的生日则更为重视,每年都要为送什么礼物而绞尽脑汁,老婆骆婧有时都抱怨说谈轻尘对她的生日都没有对谈轻歌的生日重视。当然,这只是玩笑。骆婧对于谈轻歌的身世及情感经历是同情的,但是,毕竟是外人,骆婧只能把关心寄托在谈轻尘身上,或者让自己刚上小学的儿子谈雨桐经常逗姑姑开心。 也许是自己自小不能在自己亲生父母身边长大的遗憾,使得谈轻歌对于自己的小侄子还是很上心的,几乎有求必应。谈雨桐也非常喜欢这位有求必应的姑姑,粘人的程度,每每让人有谈轻歌才是谈雨桐家长的错觉。 一大清早,好容易克服了休息日综合征的谈轻歌顶着有些还有些不清醒甚至略微还有些疼痛的脑子出现在憩园。一家人和往常一样,为谈轻歌过了一个平淡而温馨的生日,而在这一天,一定会有一个小小的仪式,就是谈轻歌会向养父母鞠躬,致谢。尽管谈光熙夫妇曾一再反对,但自从谈轻歌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之后,这个仪式就一直延续下来。 午餐后,大家各自为战,而谈轻歌和往常一样,在教堂里呆了一会,而后,走进墓园。 “坏蛋,想你了。”谈轻歌坐在墓碑前,对着墓碑说话的语气充满思念和柔情。 “坏蛋,有人跟我说他喜欢我,而我好像……不是很讨厌那种感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谈轻歌的声音有些纠结。 清风拂面,谈轻歌仿佛又看到凌楚寒对她说:“丫头,我不能再陪你了,记着,你要好好的,要幸福。”每当此时,谈轻歌就止不住泪水。 “坏蛋,让我好好想想吧。” 良久,谈轻歌才站起身,揉了揉有些麻木的双腿,走出墓园,和往常一样,躺在藤椅上,一边品着新买的东方美人,一边神游。 而在此时此地看到这一幕,是出乎禹墨意料之外的。 禹墨只能解释为,谈轻歌是约了住在这里的朋友一起过生日,这种想法无疑让禹墨本就有些烦躁心情更加烦躁。能和别人一起过生日,却不邀请自己,禹墨觉得有些受挫。事实上,禹墨没想到是,他现在与谈轻歌就算不只是上下级关系,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同事,或者朋友,离能够带回家和家人、朋友一起过生日,似乎……还有一段距离吧。 不过,郁闷的心情并不妨碍禹墨和往常一样,坐下来远远看着这个神游的人。事实上,原来这里并没有椅子,自从发现了谈轻歌的爱好,禹墨也专门弄了张藤椅,放在视角最好的地方,同时支起方桌,仿照谈轻歌的样子,边喝茶边看风景。不错,是看风景,看谈轻歌这一侧的风景,和谈轻歌的神游时所眺望的风景没有关系。 事实上,禹墨似乎已经习惯了只要在老宅吃完午饭,就会闲逛到这里,坐下来,看这边的风景,无论谈轻歌是不是在这景致里,差别在于,有那个人,禹大老板就会心情愉悦,没有那个人,禹大老板就会心情低落。 当谈轻歌喝完第一壶茶的时候,黎家的管家福伯打断了谈轻歌的神游,递上了一个盒子,是黎君平送来的生日礼物。谈轻歌打开来,是一串很精致的紫色琉璃风铃,在海风轻拂中,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心情愉悦。 福伯转身回去了,谈轻歌把风铃放在一边,拨通了黎君平的电话。虽然现在在U国已是深夜,黎君平还是很愉悦地和谈轻歌聊了会儿,他太了解谈轻歌了,早就做好了被骚扰的准备。 看着满脸愉悦的谈轻歌,禹墨的心情极为复杂。谈轻歌的愉悦自然是他所期盼已久的,正常状态下的谈轻歌都是低眉浅笑,谦和有礼,当然,有些或暴躁,或迷糊的时刻,都不属于谈轻歌的正常状态。甚至连周五晚上晚餐时谈轻歌的状态,禹墨都认为属于非正常状态。他希望谈轻歌能像一般女生一样,喜则雀跃,怒则如虎,但显然,多数情况下,谈轻歌并非如此。而今,看到谈轻歌真正完全放松地与电话那边的人聊着,再想想自己每每与谈轻歌通电话时的心塞经历,禹墨对于现在谈轻歌电话那头的人充满了羡慕嫉妒恨。他多么希望,能给谈轻歌带来愉悦的不是那个人,而是自己。 猛然间,禹墨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男的还是女的,和谈轻歌什么关系?这让他的心情忽然变得非常不好,整个人瞬间被焦躁的情绪充满。 Part 31 谈轻歌时隔五年后重新回到S市的第一个生日就这么似乎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事实上,所谓的波澜不惊是对谈家其他人,对于禹墨而言,略有些甜蜜,也略有些心塞。禹墨觉得,自从喜欢上谈轻歌,他似乎也时常被有些矛盾的情绪所围绕。那个不一般的小女子给自己带来的影响似乎真的不小啊。对于谈轻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是,在没有完全想明白或者说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之前,谈轻歌的决定是,装傻。 于是,在选择谈轻歌那一刻就注定情路坎坷而悲催的禹大老板,又一次发现他与谈轻歌之间,明明应该有些什么变化,却实际上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除了,谈轻歌收了他的生日礼物,但似乎,还没有收到那邮寄过来的紫色琉璃风铃是所表现的那么喜出望外。 新的一周的工作例会上,颜承捷神情凝重地陈述了一件闹心的事情,天禹开发的游戏在正式上市前,似乎被盗版了,而且盗版游戏的售价比天禹开发的游戏便宜了不少,可以预见,天禹的游戏即使上市了,也很可能根本收不回成本,这个项目可能就此黄了,天禹将因此遭受重大损失。 身为公司的知识产权专员,这件事情明显属于谈轻歌的工作范围,于是,原本没有资格参加工作例会的谈轻歌被召唤到了会议室。 这个游戏是在谈轻歌进入天禹之前就已经开发完成并刚刚完成公测,近期正准备正式上市,谈轻歌对于这个项目的了解并不多。另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是,游戏开发团队的其中一名潘姓的主要负责人已经离职了。 听完颜承捷的陈述,谈轻歌低着头把事情大概捋了一遍,想到了几种可能,要么是那位离职的潘先生,看着天禹的游戏市场前景不错,新组建了一个团队,开发了类似的游戏;要么是有人确实盗版了天禹的游戏;还有一种可能,有人是知晓了天禹游戏的创意,重新自己进行开发。而天禹的游戏只进行了公测,还没有正式上市,而创意不能受著作权法保护,对方却能抢在天禹的游戏上市前上市,那么只有不正当竞争,或者确切地说,是侵害商业秘密一条路了。但商业秘密保护的复杂程度比起版权,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感受着会议室里有些压抑的氛围,和往常一样坐在最靠近门口的谈轻歌整理了一下思路,把自己所能想到的三种可能性说了出来。 看着在谈轻歌专注的神情,禹墨觉得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那我们该怎么办?”颜承捷显然对专业的法律问题不是很精通。 “我们需要先了解对方游戏的情况。如果确定是抄了我们的,当然就要起诉,至于以什么诉由,得看调查的具体结果了。” “你的意思……”显然谈轻歌的说法有些笼统,颜承捷不是很了解。 “这样吧,我先看一下之前与这个项目有关的文件,顺便请项目组的人把游戏的源代码也送过来。”谈轻歌见一帮人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干脆直白一些。 “源代码?”封家骏不懂。 “是啊,这是属于软件著作权的范围,将来很有可能要进行鉴定的。不仅是我们的源代码,可能的话,还得拿到对方的源代码,但如果破解不了的话,到时候就让法院去干这件事情吧。另外,得看看对方的开发团队有哪些人?” “你怀疑……”颜承捷也显然想到了那位跳槽的潘姓员工另起炉灶,与天禹竞争的可能。 谈轻歌点点头。 “大家分头去准备吧,全力配合法务部的工作。”突如其来的事件显然让禹墨的心情不是很好,“另外,通知律所派人过来协助。”其实,自从肯定了谈轻歌的专业水平,在知识产权的相关事宜上,天禹用得着律所的地方其实已经不多了。但由于这是一件事关到整个项目成败的大事,而且将来很有可能要涉及诉讼,律所的介入既然在所难免,还不如一早就让他们介入进来。加之私心里,禹墨也不希望谈轻歌太操劳,所以不遗余力地加派人手为谈轻歌打下手。 调查的结果果然在众人的意料之中。盗版游戏的开发商和发行商奇迹公司果然是从天禹跳槽的那位潘先生参与组建的。让谈轻歌庆幸的是,尽管之前天禹并没有专门的知识产权专员,但人事部门的劳动协议上,关于保密和竞业禁止的规定是有的,每个项目组的人员还需要额外签署一份关于项目的保密协议,从保密的角度来说,似乎问题不大。至于是不是软件著作权侵权,还需要等待鉴定的结果。 于是,在八月初,在谈轻歌的建议下,天禹一纸诉状,把开发和发行盗版游戏的奇迹公司诉至法院,对方当然极力否认。谈轻歌力主对两款游戏进行鉴定,在这期间,案件暂时停了下来。 Part 32 一大清早,整个法务部炸开了锅。原因是,早上天禹居然一口气收到了四份起诉状,这让法务部的老总容天铭瞬间觉得压力山大。 尽管禹墨从一开始就很注重天禹相关操作的合法性和合规性,但并不可能完全没有纰漏,况且,M国的法制环境,尤其是关于文化创意产业的规则有些时候并不明晰。天禹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诉讼,但多数情况下,都是和解或调解结案的,毕竟,天禹在S市的地位在那里,法务部人和律师也不是吃素的。对于敲竹杠者,天禹从来不手软;但对于可能抬起头不见低头见的合作伙伴,甚至是竞争对手,天禹在多数情况下会选择一笑泯恩仇。事实上,这也是法院所乐见的。 但是,一下子收到四份起诉状,却是之前没有经历过的。 于是,天禹的管理层们被紧急召集在一起,研究应对措施。 这四个案子,一件是告天禹未经许可发行其根据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的音像制品;一件是主张天禹把某台晚会的整体做成了音像制品侵犯了表演者权;一件是天禹投拍的某个电视剧中使用了某些音乐的片段却没有付费;还有一件更让人无语,是天禹制作的一部动画片的主要角色被注成了商标,现在商标权人主张天禹在衍生产品上使用这些图形侵犯了他的商标权。 “这年头的人是不是想钱都想疯了。”这是封家骏的想法。这些案子,在他看来都有些搞笑,天禹投了钱,现在反倒成了被告。 “谈轻歌呢?”看着显然属于谈轻歌工作范围的这几个案子,却没有看到谈轻歌的身影,禹墨转向容天铭。在公开场合,禹墨还是连名带姓地称呼谈轻歌,虽然有些小小的郁闷,但直觉告诉他,谈轻歌似乎不喜欢在公开场合表现得与任何人过于亲密。 “她今天请假了。” “请假?”禹墨皱了皱眉,“身体不适?” “她在电话里没说,只是说了有些个人原因。”容天铭也不想啊,平时谈轻歌在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多事情啊。关键谁家没个什么事情的,偶尔请个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个人原因?禹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正好扫到上面的日期,8月16日,禹墨瞬间明白了谈轻歌请假的原因。原本已经不爽的心情更加郁闷。 “算了,回头法务部会同律师,尽快把应对方案交给我。”不管怎么着,总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谈轻歌当然去了位于憩园的墓园。 凌楚寒的父母在U国也给他立了块碑。五年来,每年的这一天,谈轻歌总会推掉一切事务,一个人静静地在凌楚寒的墓碑前呆着。而今年,身处S市,凌楚寒真正的埋身之处,谈轻歌很自然地保持着自己惯常的做法。 “坏蛋,你好吗?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真的是名符其实的坏蛋。”谈轻歌有些幽怨地抱怨着。 谈轻歌似乎没有觉察到,在她厚重的保护壳里,似乎有另一种情绪稍微冲淡了对于凌楚寒的思念。她就这么静静地陪着眼前的墓碑,身形孤独而无助,却不像往常一样,泪流满面。 等到禹墨下班赶回老宅的时候,谈轻歌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蜗牛壳”,抱着双腿坐在床的正中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八月,真是多事之秋。这是谈轻歌第二天上班后看到那一堆诉状后的第一感觉。 每年的八月份,谈轻歌的情绪都不高,通常情况下,她会找个海边的小木屋,把自己完全隔绝起来,回味与凌楚寒在一起的五年的短暂时光的点点滴滴。但是,在眼前的情况下,今年的避世计划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比诸完全与世隔绝,或许,忙碌的工作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呢。尽管非常想活在回忆里,但谈轻歌还是有着身为法律人的理性的,何况,在工作上,她绝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五起诉讼,特别是被诉的四起诉讼,都是谈轻歌进入天禹之前就已经完成的项目。于是,谈轻歌不得不把自己埋在一大堆历史的档案中,看着一大堆并不如U国相关制度那么规范的资料,谈轻歌有些头晕脑胀。 禹墨出差了,尽管有些不放心天禹的情况,但有些事情不能受这些突发事件的影响。 在闲暇的时候,禹墨总会想起那个不一般的小女子。很显然,禹墨知道,谈轻歌现在一定有些焦头烂额。因此,他强摁下给她打电话的冲动,却保持着每天发短信的习惯,短信的内容也是很平常的“吃了吗?”“睡了吗?”……之类的,有些时候,会加上“我想你了”,然后附加上各种表情符号。 被一大堆资料搞得心情烦躁头昏眼花不能好好吃饭不能安心睡觉的谈轻歌,对于这些短信,都是选择性忽略的;或者,在找到对天禹有利证据而心情不错的时候,偶然会回复一句“嗯”,禹墨对此颇有些无奈。 其实,多数情况下,谈轻歌对于回复短信这种耗时耗力,可能还没啥效果的交流方式是嗤之以鼻的,有什么事儿打个电话不是说得更明白吗?短信来短信去,手指累得不行,还不见得能把事情讲明白,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干点别的事情,哪怕是睡觉、神游也好啊。 谈轻歌对于手机,特别是智能手机没什么执念。手机不就是用来打电话、发短信的嘛,要那么多功能干嘛,还费电。不过,后来,自从发现了一些还算有趣的小游戏的APP,谈轻歌觉得智能手机还是不错的。但是,就算加上导致MP3就此被束之高阁的音乐播放功能,在谈轻歌手中的智能手机,被利用的功能也着实有限。 少有的,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谈轻歌浑然不知道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 禹墨刚出差回来,回家后发现有一份文件落在办公室,就返回了公司。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禹墨拿完文件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来到了法务部,然后看到了那个已经一周没见的身影正趴在一堆资料上。 这么晚还在这里?禹墨皱了皱眉。 事实上,这段时间,谈轻歌甚至有些时候就干脆不回家,就在办公桌上将就了。 禹墨走近,看到桌上秩序了然地摞着五堆案卷,显然就是天禹目前参与的五起诉讼的资料。谈轻歌正趴在法院所做的委托鉴定意见上,旁边是游戏的源代码文件,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颜色的文字,显然,谈轻歌把游戏的源代码文件和鉴定意见都细细看过了。禹墨不知道,那种连自己都看不进去的枯燥乏味的源代码文件,谈轻歌是怎么看进去的,而且还能看得那么仔细。 “轻歌。”禹墨轻轻摇了摇似乎睡着了的谈轻歌。 谈轻歌轻轻皱了皱眉头,没什么反应。 禹墨忽然想起之前在宇龙大饭店里,一大清早他叫谈轻歌起床的情景,谨慎地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往远离谈轻歌的方向挪了挪,他可不想洗个咖啡澡。 “轻歌,醒醒。” 尽管经过几次并不算愉快的电话或当面交流,禹墨对于谈轻歌被唤醒时的暴躁情绪已经有所了解,难道这就是所谓起床气——虽然事实上,谈轻歌的休息日综合征远不止一般的起床气——无论如何,禹墨觉得不应该让谈轻歌就睡在这里。 刚刚趴下并没有进入深睡眠状态的谈轻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身旁的禹墨,一愣。 禹墨对于谈轻歌居然没有想象中的抓狂反应有些意外。 “禹先生。”对于这个时候在这里看见禹墨,谈轻歌显然有些意外。 “你怎么还在这儿?还睡着了。”对于“禹先生”的称谓,禹墨有些失落,但正如在公开场合,他称呼她“谈轻歌”或“谈专员”一样,谈轻歌绝对是公私很分明的人。 “哦,这些案子有些快到答辩期限,有些快要开庭了,想着赶紧把相关资料准备好。”因为五个案子都属于知识产权领域,谈轻歌即使有三头六臂,也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回头我多找几个人帮你吧,毕竟是公司的事情,不能就让你一个人全担着啊。”看着神情疲累的谈轻歌,禹墨有些心疼。 “容总、代理律师,以及相关部门都很配合的,不过,还是要自己都看一下才放心。”谈轻歌明显属于那种需要一切尽在掌握的人。“不过,您放心,这几个案子,应该问题都不大。”这确实是谈轻歌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研究的结果。尽管有些法律规定可能并不清晰,但是都是有得一争的。 “那就好。”谈轻歌的话让禹墨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些许小小的安慰。“不过,你也别太拼命了。我可不想案子解决了,我们的知识产权专员却病倒了。”禹墨的话语间带着些轻松地调笑。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禹墨很不幸地言重了,当时禹墨的感觉是,自己就是只乌鸦。这当然是后话。 Part 33 近一段时间谈轻歌根本无暇顾及公司的其他项目,五个案子搞得谈轻歌连周末的时间都不能好好补觉,除了回了一趟憩园,连去谈轻尘蹭饭的次数都少得很,绝大多数时候,连周末都在公司与禹墨等公司老总、相关部门和代理律师研究诉讼策略。 对于连周末都能见到谈轻歌,禹墨的心情是愉快的,但是,看着谈轻歌为案件的解决费尽心力,考虑问题事无巨细,甚至有些吹毛求疵时,禹墨又有些心疼。看着谈轻歌日渐疲惫和憔悴的神情,禹墨甚至想过让谈轻歌不要再管这些劳什子诉讼,好好睡一觉,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处于严重缺觉状态的谈轻歌尽管还能保持头脑的清醒和思维的清晰,却能明显感觉身体渐渐有些吃不消了,没有什么食欲,腰酸背疼,头昏眼花,两眼酸涩。但是,大战在即,谈轻歌只能强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两件涉及音像制品的案件先开庭了,而且是在九月底的一个星期五的上下午。 谈轻歌以公司员工的身份作为代理人,与代理律师和作为公司法定代表人的禹墨出现在被告席上。 对于小说改编成的电视剧的音像制品发行权,谈轻歌强调了天禹已经取得了小说的独家拍摄权,也就是把小说改编成电视剧并进行拍摄、发行的权利,原告无权对天禹使用、发行电视剧的方式进行限制。况且,就发行权而言,合同中也没有对发行方式做进一步限制,因此,天禹把电视剧做成音像制品并发行没有任何问题。 而对于天禹把某台晚会的整体做成了音像制品,谈轻歌强调的则是天禹已经从电视台处取得了制作、发行许可,天禹所制作、发行内容的是整台晚会,原告仅仅是其中一个节目的表演者。就算单独的一个节目是受著作权保护的,整台节目作为视听作品的整体著作权与单个节目的著作权应该区别对待。整台节目的著作权归节目的制片方,也就是与天禹签署了协议的电视台所有。天禹发行整台节目的音像制品并没有侵犯单个节目的著作权、表演者权。此外,仅仅是发行音像制品,也没有超过正常商业运作的合理限度。 禹墨静静地看着侃侃而谈的谈轻歌,有些心神荡漾,而对于她所说的具体内容,禹墨既没有留意,也并不在意。敬业、专注的谈轻歌,与那个疏离、冷漠,有强烈自我保护和防范意识的谈轻歌,就这么矛盾却又和谐地汇集成眼前这个小女子。 开庭的效果似乎还不错。从法庭出来,谈轻歌却真的觉得身体有些撑不住了。草草与代理律师打了个招呼,谈轻歌决定,今天无论如何要先好好睡一觉,给身体充充电。 看着双眼眼眶有些发青,有些身心俱疲的谈轻歌,禹墨二话没说把谈轻歌拽上了座驾。“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去。你该好好睡一觉了,其他的事情,下个星期再说。就算天禹真的做错了输了官司,也不是赔不起,就当花钱买教训了,以后注意一下就行了。” “我说了没问题的,您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还是对我没信心?”听着禹墨的话,谈轻歌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的专业判断就这么被一个非专业人士品头论足,更关键的是,怎么听着这么没底气呢,明明是有道理的事情啊。 “嗯?”听着谈轻歌给自己的选择,禹墨一愣,仔细一想,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吧。 禹墨对于谈轻歌的专业不持怀疑,他只是不希望谈轻歌因此太过操劳,而且诉讼索赔金额也不算太夸张。但是,听在谈轻歌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简直是对她专业水平的侮辱嘛。 “禹先生,如果您对我的专业没心,您可以另请高明,但是,就这么认输,无论是对天禹的名声,还是对天禹的未来发展,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有些事情,并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一旦大家觉得天禹发展是靠着违法、违规发展起来了,您觉得天禹还有可能迈向国际吗?禹老先生生前据我所知,一直都兢兢业业,能争取的绝不轻言放弃,有哪怕一丝赢的希望也绝不会轻易认输,怎么到了您这儿,仗还没打,就认输了。就算原本能打赢的仗,有了您这样的指挥官,可不也得不战而降吗?”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睡眠不足,又被一堆案子折磨的心情极度烦躁的谈轻歌,此时没有那个心力去想禹墨说那些话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对于自己的专业水平被质疑,谈轻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还可以忍了;但禹墨的不战而降,却是她难以认同的。姑且不论天禹的运作有没有问题,作为创意产业的领军人物以及L&S未来的合作伙伴,禹墨的这种态度让谈轻歌失望不已。 谈轻歌很少吧啦吧啦说那么多,一般都是有问才有答,而禹墨明显从谈轻歌的高谈阔论了听到了失望和一丝鄙夷。 这都哪跟哪啊,谈轻歌的火爆让禹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只是不希望她那么辛苦,这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刚才对着自己口沫横飞的谈轻歌连招呼也没打,推开车门,在禹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一起前来听庭审的封家骏和颜承捷,明明看着禹墨把谈轻歌拽上车,不一会儿,谈轻歌自己下车打车走了,这世界的变化也太快了吧。 啥情况?封家骏和颜承捷面面相觑。 于是,两位无论是出于对哥哥和死党的关心,还是出于对八卦的关注的天禹高管,钻进了禹大老板的座驾。 禹墨显然还没有从眼前的这一切中回过神来,他刚刚有说错什么吗? “怎么了,这是?”封家骏就是个八卦天后,好奇宝宝。 禹墨摇摇头,他也是一脸状况外。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怎么谈轻歌看着怒气冲冲的样子。” 禹墨自己也想知道啊。 在思索了半天无果的情况下,禹墨决定集思广益,在满足眼前这两位的好奇心的同时,也让他们帮忙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他把刚才的情形大约描述了一下。 “我觉得她一定觉得你质疑了她的专业。她是多骄傲的一个人,要换成是我,也一定不爽。”不得不说,尽管封家骏在多数情况下和谈轻歌不是一个世界的,但这一次,多少算是沾上点边。 “我没有……啊。”禹墨刚想断然否认,忽然想起自己说的话,顿时没了底气,声音也变低了。 “不战而降?”不得不说,颜承捷还是很擅长抓住重点的,“也就是,谈轻歌认为,你不仅对她没信心,对于应对天禹眼前的危机也没信心,而且,随时做好了要放弃认输的准备。” “啊!”这都哪跟哪啊,在听到颜承捷的这些话之前,禹墨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我没有要认输,要放弃啊。” “可是,你说了天禹不是赔不起啊,说了要花钱买教训啊。” “这……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压力太大啊,所以说不是赔不起啊。”禹大老板有些抓狂,怎么谈轻歌和他就这么没有默契呢。这想法差出了好几百条街。 “兄弟,谈轻歌不是我,也不是你,你不能拿你的想法想当然地套在她身上。那个小女子,思维逻辑本来就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封家骏拍着禹墨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心里其实嘀咕着,好像谈轻歌的理解是正常一些的吧。 “可是,我的重点是要她先把其他事情放一放,先好好休息啊。”禹墨还是没想明白,这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我要是谈轻歌,会觉得你是在说,既然问题暂时解决不了,你先洗洗睡吧。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花钱买教训嘛,对吧,承捷。”封家骏说着,还不忘拽上颜承捷。 “很有可能。”颜承捷觉得谈轻歌八成就是那样想的。 禹墨沉默了。 “你先别多想了,也许回头她会想明白的。”颜承捷安慰道。 禹墨怎么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呢。 谈轻歌身心俱疲而又怒气冲冲地回到家,就把自己扔到床上,最近一段时间,她实在绷得太紧了。今天两场庭审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谈轻歌也决定,稍微放松一下,毕竟,后面的仗可能更难打。不论禹大老板是不是要不战而降,只要自己还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这几个案子都是很有胜算的。不知道禹大老板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 谈轻歌是真的身心俱疲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直到禹墨的第三通电话,才把谈轻歌从睡梦中唤醒。而此时,很明显,谈轻歌的休息日综合征又上身了。 “喂……”谈轻歌声音仍旧睡意十足。 “我是禹墨。”禹墨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有必要和谈轻歌解释清楚,考虑到谈轻歌要休息,他一直忍到第二天下午才拨通谈轻歌的电话。而且,前两个电话居然都没接,禹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谈轻歌还对他怒气未消,所以不接电话,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电话终于接通了,听到那边明显没有睡醒的有气无力地声音,禹墨有些后悔自己又把谈轻歌给吵醒了。 “嗯。”谈轻歌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这也让禹墨有些拿不准现在是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轻歌,你在听吗?” “有事说话。”对于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打电话过来又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的骚扰,谈轻歌一向没什么耐心。 “昨天的事情可能你有些误会,我不是对你没信心,也不是想不战而降,我只是不希望你压力太大,想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都是些什么啊,谈轻歌迷迷糊糊听着电话那头似乎有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什么,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呢,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困着呢,聒噪。” 电话这头的禹墨一愣,敢情说了半天,电话那头一点都没听进去,看来今天是说不明白了。禹墨也觉得,谈轻歌是应该好好休息,关键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她难道都不用吃饭的吗,这样能行吗?但最终禹墨还是很识趣地选择挂了电话。“那你好好休息,bye。” 电话那边直接传来挂断的声音,禹墨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Part 34 新的一周。 谈轻歌见着禹墨的时候,不再是低眉浅笑,禹墨觉得,谈轻歌看他的眼神,还是带着些失望。 “周末你没找她?”颜承捷也感觉到了,轻声问禹墨。 “找了。”禹墨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关键是,和没找一样。 “那怎么还……”颜承捷觉得,禹墨的沟通和谈判能力是相当可以的,而谈轻歌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两个人要是沟通清楚了,似乎……不应该是眼前这种局面吧。 “一言难尽啊。我给她电话的时候,她似乎还没睡醒。我想着,反正还有时间,就没有再打扰她。”禹墨没有提及谈轻歌的起床气实在让人有些消受不起,而自己被谈轻歌的起床气也实在是弄得无可奈何。他禹墨是多么沉稳的一个人啊,居然被人说“聒噪”,禹大老板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冠上这个词,这好像是形容夏蝉的吧,那种动物跟自己有一丝相像吗? “咱们起诉的那个案子国庆后开庭。”谈轻歌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下几个案件的紧张,“剩下的两个,再隔一周开庭。” “有什么困难吗?”禹墨问道。 “都还好吧。有些问题可能需要在庭审时争一争,但我觉得,总体上没什么问题。”谈轻歌对于自己的专业和判断还是有信心的。 “那就好,我再强调一遍,各部门要全力配合这几起诉讼,争取都能拿下来,天禹不是赔不起,是丢不起那个人。从上一任董事长开始,天禹的行事一向合法、合规。如果我们做错了,我们可以认,也可以花钱买教训,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但如果我们没有错,我们一定要据理力争到底,不论花多大代价。”禹墨的话掷地有声。 谈轻歌听完,抬眼望向禹墨的方向,与此同时,禹墨也看着她,似乎告诉她,刚才的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对于禹墨今天的信心和态度,谈轻歌有些奇怪,她没想明白,为什么只过了一个周末,禹墨就由不战而降转而成了一战到底。但是,对于禹墨的话,谈轻歌是满意的,她朝禹墨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他刚才的话的认可,或许,其中还包含着一丝赞许。 “好了,大家都去准备吧。”看到谈轻歌眼中的失望情绪已经散去,禹墨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吧。同时,他也暗自告诫自己,不要总是把自己的逻辑强加在谈轻歌身上,很容易走岔了,结果就是擦枪走火,难以收拾。 由于游戏的诉讼涉及到整个项目是否能够顺利上市并收回投资,整个国庆假期,天禹上下的相关人等几乎都没有休息,而是全力备战。 关于天禹游戏被盗版的案件开了整整一天的庭,连一旁听审的封家骏和颜承捷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了,更不用说还要在庭上与对方据理力争的谈轻歌。 “您说,这是您写的程序?”谈轻歌问那个从天禹跳槽的潘先生。 “是。” “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在天禹期间?” “是。” “但是,您当时是作为天禹的员工,完成天禹的项目吧。而且您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但程序确实我写的。” “程序确实是您写的,但东西却不是您的,而是天禹的。这是职务作品,您可以有署名权,却不能把程序拿走卖给其他人。” 显然,对方是根本没有想过这种专业性问题的。 “还有,根据鉴定结论,两份游戏的源代码属于实质相同。你们的游戏删减了其中的一部分无关紧要的代码,简单替换了软件名称和参数等文字,照搬了其他表达,然后就当成自己的东西,这是赤裸裸的剽窃。” “都是我写的,当然是一样的。再说了,用同样的语言写的程序,一些模块的写法都是业内公认的,大家都这么用、这么写,有什么问题?”在这一点上,那位潘先生似乎理直气壮。 “真的吗?据我所知,原来您在天禹参与这个项目开发的时候,主程序是两个人共同完成的。就算您的那部分因为是一个人用同样的语言写的,表达方式有限,那么请您告诉我,为什么其他部分与您的前同事写的那部分也差不多呢。您应该没注意过,其中有些代码是根本没用的。我问过他,他习惯在其中加上一些自己的‘印记’。那么我请问,为什么在您提供的对比程序中,也有这些‘印记’呢?需要我逐条指出来吗?”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谈轻歌还专门找了游戏开发部的同事,把相关的源代码几乎是逐句进行了分析。 “我们不说竞业限制协议,因为,据我所知,天禹并没有给您相应的竞业限制补偿,但是,您也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我看了里面的条款,保密的内容囊括了包括项目创意在内的一切东西。而您在游戏项目尚未完成的时候离了职,另起炉灶,并抢在天禹的游戏正式上市前,把你们偷来的游戏上市,这难道不是小偷或强盗的行为吗?” 很显然,被告一方对于谈轻歌所提及的问题并没有做太多的思考。谈轻歌对此其实是很能理解的。这些人,不管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只要是能赚钱,那都是不管不顾的,万一没人较劲,那就能狠捞一笔。M国人对于打官司,毕竟没有其他国家的人那么热衷,还是习惯以和为贵。很多事情就在这种心态下不了了之,这也反过来助长了这些人的嚣张气焰。这也是谈轻歌力主把诉讼进行到底的原因。如若不然,将来如果天禹真的作为L&S的合作伙伴,不晓得还要吃多少哑巴亏。 整个庭审下来,谈轻歌觉得累的不行。 “我送你回去吧。”禹墨看着刚刚在庭审上容光焕发,现在却有些萎靡不振的谈轻歌,还是决定直接一些,免得出现上回那样的误会。 “嗯?”谈轻歌现在明显处于游离状。 “我说,我送你回去。或者,你想先去吃点东西?”禹墨耐心地问道。 “哦,回去吧。”谈轻歌觉得自己有些头昏脑涨,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自己不太愿意与人同车的习惯了,只想着尽快把自己扔上床。 两个人走到法庭门口,碰上了封家骏和颜承捷。 “真不是人干的事?”封家骏对于听审已经有些心理阴影了,但是,考虑到作为天禹的高管以及对自己死党的支持,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出现。 “你坐着听都抓狂,你看看人家谈轻歌。”颜承捷虽然对于听审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看着谈轻歌,觉得他们算是轻松的。 还没等一行人走出法院大楼,被告一方的律师就追了上来。“禹先生,我的当事人希望能和你们谈谈。” 禹墨眉毛一扬,“谈什么?” “这个项目是潘先生带过来的,我的当事人,也就是奇迹公司的郑总,希望能和解。” “和解?”禹墨不置可否。 “双方共同推动这个游戏的上市,然后共享收益。” “开什么国际玩笑,偷了我们的东西,然后要跟我们共享收益。”封家骏被压抑了一天,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我们的游戏已经上市了,也有了一定数量的用户,双方共同经营,对双方都有好处。还有,我们可以支付一部分费用,如果贵司能把诉讼撤了的话。都在一个圈子里,大家以和为贵嘛。” 那位代理律师的表情在封家骏看来就是欠抽。 “如果你们想靠这种手段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抱歉,我不认可。这个案子我一定会打到底。回去告诉你的委托人,想玩,就要守规矩。”禹墨冷冷地拒绝了。不论是从他自身不愿意与这类人为伍的角度考虑,还是谈轻歌已经为这件事情劳心劳力了好长一段时间考虑,他都不能接受这样的和解。奇迹公司,禹墨不知道他们哪来的信心觉得真会有奇迹发生。 “和解金可以谈,只要你们撤诉。” “有区别吗?”封家骏不解,和解金如果和赔偿数额差不多,其实是没啥区别的,不就是名称不一样罢了,况且事情还可以就此解决,也不用再通过法院。庭审真是件很折磨人的事。 “我拒绝。”禹墨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对方的提议,领着一帮人走向停车场。 “禹先生……”对方的代理律师还想说什么,禹墨却不再理会。 禹墨的座驾上,三个男士聊得不亦乐乎,已经头晕眼花的谈轻歌则靠在一旁迷瞪着,似乎睡着了。 “禹墨,你就不怕对方恼羞成怒,玩阴的?”封家骏觉得,只要事情能最终解决就好了,至于以什么样的名义都无所谓,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嘛。“如果和解的条件能接受,何必要对簿公堂呢?”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公司要上市,这场诉讼如果输了,对他们的上市会有很大影响吗?”禹墨的眼睛里闪着早就洞悉一切的精明。奇迹公司,你们要能顺利上市,那才叫奇迹。 “那你还……”封家骏觉得,即使这样对方才更容易恼羞成怒啊。 “这种不守规矩的人,就不应该在圈子里呆着。承捷,回头跟证监会方面沟通一下。” “明白了。”颜承捷对于这类人同样也是深恶痛绝的。 Part 35 游戏被盗版的案子尽管法院还没有最终做出裁决,但从庭审和后来对方律师寻求和解的情况来看,对方已经技穷了,现在只需要等待法院的裁决,就能不仅让对方付出不菲的赔偿金,还能让对方的游戏下线,或者,让天禹接管对方的游戏。 又是新的一周。 谈轻歌觉得,从八月份开始,自己似乎就不停地游走在公司和法院之间,可以说,不是在去公司的路上就是在去法院的路上。这让原本只是三点一线的谈轻歌很有些怨念,特别是,休息日还不能好好补觉的时候。 终于,弄完这周的两个庭审,就可以暂时歇一歇了。谈轻歌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体给自己发出的运转不良的信号,但是,对于属于自己工作范围的事情,谈轻歌已经习惯了事必躬亲,这样才能运筹帷幄,将一切尽在掌握。 电视剧中使用了歌曲片段的案子的指控方是一家著作权集体管理组织。谈轻歌认为,就算电视剧中使用了音乐的片段,一则只是使用了短短的几秒钟,并没有实质性的使用,二则电视剧也并非基于这些音乐作品衍生出来的,完全可以算是一种“合理使用”。但是,这个案子是谈轻歌最没有把握的,一方面是由于完全没有先例可循,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原告方算是有一定政府背景的,天禹实际上相当于是在与准政府部门打官司,而且,以后还有可能会继续和他们打交道。在谈轻歌看来,这个案子的价值在于,无论成败,都能让她对于S市的整体法制环境有一个直观的认识。 而对于另外一起在封家骏看来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的案子,谈轻歌的建议是,一方面以天禹是在先权利人向商标局提出商标无效,另一方面着手把相关的图形注册成商标。而侵权诉讼这边,由于商标权利不稳定,很有可能会因为他们提起的商标无效行政诉讼而中止。依谈轻歌的判断,这个案子看似最无理取闹的案子,反而可能会是五个案子中最晚才能解决的。谈轻歌专门和颜承捷说明了商标注册的重要性,禹墨当即责成法务部门会同律所跟进相关事宜。 当最后一场庭审结束,封家骏觉得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去庆祝一下。 而已经筋疲力尽的谈轻歌在最后一根绷紧的弦最终暂时松下来之后,身体里这三个月来累积的不适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还没等走到禹墨的座驾前,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轻歌。”一直站在谈轻歌身旁,觉得谈轻歌有些不对劲的禹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谈轻歌一贯微凉的身体此时却有些微微发烫,禹墨顿时觉得不妙,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禹墨登时觉得自己就是只乌鸦。 庆贺的节奏被打断,一行人急急忙忙把谈轻歌送到了医院。 “医生,怎么样?”谈轻歌在接受完全套身体检查后,直接被送到医院的VIP病房,由医院里最有经验的主治医师负责检查,甚至连副院长都惊动了。如果不是院长正好外出学习,估计连院长都得出动。天禹在S市的影响果然不容小觑。 “谈小姐的血压和血糖都有些偏低,内分泌和免疫功能有些紊乱,略微有些低烧。”医生客客气气地向眼前的三位男士解释着检查结果。 “低烧?她的体温似乎一向比正常人的体温低。”所以如果是医学上的低烧的话,对于谈轻歌而言,就不就能仅仅说是低烧了,这是禹墨上次的经验。 “哦?那我们回头给谈小姐加点退烧药和消炎药,她的白细胞有些偏高,似乎有些炎症。” “她好像对青霉素过敏。”禹墨继续补充。 “明白了,我们会注意的。” “那个……她什么时候会醒?”看着仍在沉睡的谈轻歌,禹墨的心里有些发慌。 “谈小姐有些过度疲劳的症状,她失眠吗?” 禹墨摇摇头,几次看她睡觉的样子,似乎不失眠吧。不过这三个月的几个案子,确实把她累够呛,过度疲劳是完全可能的。“最近一段时间,她的工作比较多。” 医生点点头,“让她在医院好好休息吧,醒了以后再做个详细检查。” “谢谢你,医生。我送您出去。”禹墨坐在病床前看着谈轻歌,颜承捷把医生松了出去。 “你倒对她挺了解的啊?”封家骏试图打破有些沉闷的氛围。 “上次把她送医院的时候,她哥哥说的,我对她……还真算不上了解。”禹墨有些自嘲地说道,关键是,她从来就不给人了解她的机会啊。 “她哥哥,对了,你是不是应该给人家家里打个电话?”封家骏提醒。 禹墨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了谈轻尘的电话。 这是谈轻尘与禹墨的第二次见面,又是在医院里。 禹墨看着谈轻尘,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禹先生,你好,歌儿又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在几次与谈轻歌的交谈中,谈轻尘终于知道了眼前这位男士是谈轻歌的顶头上司,天禹的大老板禹墨。 “没关系,轻歌也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才会累倒的,是我不好意思才是。”禹墨有些无奈。 “是啊,她要是专注一件事情,总是不管不顾的。”谈轻尘对于自己的妹妹不是完全不了解的。 “她很专注,也很职业。公司能有她,是公司之幸。”这是禹墨的心里话。 就在这时,封家骏和颜承捷办完相关手续,进了病房。 “这位是轻歌的哥哥,这位是封家骏,这位是颜承捷,都是天禹的同事。”禹墨相互介绍着。 双方之间相互打了个招呼。 “这几天公司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和承捷会搞定的,回头我让Fiona取消你这周和下周的行程安排。”封家骏觉得,如果要搞定谈轻歌,这种献殷勤的机会,禹墨自然不能错过。 “你放心吧,随时保持联络,我会帮她请假的,你就专心在这里照顾她吧。”颜承捷在一旁补充道。 谈轻尘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从他们的对话看来,三个人都是天禹的高层,可是,天禹的大老板为了照顾歌儿推掉自己所有的行程,难道…… 谈轻尘和黎君平一样,都希望谈轻歌能尽快走出之前的阴影,只是,谈轻歌是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也很有主见的人,是不是能接受眼前的这个人,谈轻尘并不确定。谈轻歌之前从来就没跟他提过她与自己的大老板有什么特殊关系啊。 感受到谈轻尘带着疑惑的目光,禹墨言辞恳切地说:“谈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这段时间,请让我照顾轻歌。” 谈轻尘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 “于公,轻歌是因为工作的事情累倒的,于私,我喜欢轻歌。所以,请您务必答应。”禹墨的解释非常直接,也非常坦白。 果然……谈轻尘了然,但是,谈轻歌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如何呢? 不过,禹墨对谈轻歌的关心,谈轻尘也是看在眼里的,两次见到禹墨都是在医院里,是巧合,还是歌儿真的和这位禹大老板有些什么? 谈轻尘点点头,“那就拜托了,您有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想着谈轻歌一贯不希望父母为她担心,谈轻尘决定暂时按下这件事情,至于以后,那就走着看吧。 这件事情,是不是有必要和黎君平沟通一下。谈轻尘和黎君平常有联络,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谈轻歌的事情。而有些时候,谈轻尘也听听黎君平关于设计方面的意见,为自己规模不大的设计公司找点灵感,但却始终不肯接受黎君平其他资助。 Part 36 谈轻歌这一昏,算是睡足了,整整睡了一天两夜。 谈轻歌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禹墨趴在床边的侧颜,眼眶上带着黑青,皱着眉头,他怎么在这里? 谈轻歌动了动,想坐起来。禹墨被谈轻歌的动作吵醒了,看见谈轻歌醒了,禹墨显得很高兴:“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我去叫医生,你稍等一下。” 刚刚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的谈轻歌显然还有些状况外,“医生?” “你在医院,都睡了一天两夜了。”禹墨的声音里满是焦虑之后的欣喜。 “我睡了那么久啊。”难怪完全没有休息日综合症,这回算是睡足了。 “我去叫医生,回头还要做个全身检查,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谈轻歌摇摇头,这会儿,她是真的睡不着了。谈轻歌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睡不着的时候。 “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看着谈轻歌不说话,禹墨继续说道。 谈轻歌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目光开始四处扫射。 “找什么?” “手机,我两天没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会担心的。” 禹墨把手机递给她,“你刚进来的时候,你哥哥来过了。你放心,我昨天也跟他通过电话了,不过,你一直没醒,他有点担心,你是应该给他打个电话。我无找医生,顺便给你弄点吃的。”说着,转身出了门。 哥哥知道自己住院,那为什么是禹大老板在医院陪着自己,谈轻歌有些奇怪。 谈轻歌拨通了谈轻尘的电话。终于听到谈轻歌的声音,谈轻尘也松了一口气。电话里,谈轻歌终于知道了自己问题的答案,自己被哥哥给卖了。算了,这件事情,谈轻歌想着就有些头疼,还是走着看吧。 谈轻尘说今天晚些时候会过来,谈轻歌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谈轻尘表示心里有数。 在谈轻歌向父母报了平安之后,禹墨带着医生出现在病房。 “我就是之前工作有点累,睡眠不足,身体太疲劳了,没什么大碍的。”谈轻歌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很清楚的。 医生在检查之后,满意地点点头。“在医院再观察一天,如果没什么事情就可以出院了。” 居然就出院了,禹墨听到医生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小小的失落。 想什么的,轻歌没事不是挺好的吗?禹墨瞬间打消了自己的想法,难道为了要和轻歌在一起,希望她一直病着。禹墨为自己的私心小小地自我鄙视了一把。 送走了医生,禹墨给谈轻歌盛了碗粥。“你这两天都没吃东西,医生说只能先吃点流食,要不然怕你的胃受不了。”禹墨小心翼翼地把粥吹凉,送到谈轻歌嘴边。 谈轻歌想起了自己又一次玩赛车出了点小意外,住进了医院,凌楚寒也是这么对自己的,眼泪顺着双颊留下。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每次看到谈轻歌流泪,禹墨就觉得手足无措。 谈轻歌摇摇头,笑了笑,“谢谢你。” 看见谈轻歌的笑容,禹墨很开心。那种笑容里,没有疏离感,而且比生日那天看到的更有真实感。 “轻歌,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禹墨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和宠溺,让谈轻歌觉得,自己不自觉地想沉沦其中。 “我……不知道。”谈轻歌依旧不敢完全确定自己的想法,“你再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谈轻歌看到了禹墨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却不能违心地告诉自己,就这么接受他。“对不起。”谈轻歌对于禹墨的失落有些歉疚。 “没关系。我说过的,我可以等。”禹墨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宠溺的微笑。 第二天,谈轻歌就在禹墨的护驾下出院了。 当车驶到之前谈轻歌下车的街口时,禹墨转头看着谈轻歌,他希望听到的是谈轻歌请他上楼的邀约。 但是,谈轻歌显然还没有让人闯入她的“蜗牛壳”的心理准备。 “我……就在这里下车了,谢谢你。”谈轻歌解开安全带,她从禹墨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期许,但却无法满足他的心愿。 就在禹墨有些失望地扬起嘴角,说了句“没关系”时,谈轻歌忽然欺身上前,略有些冰凉的嘴唇在禹墨的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然后对着禹墨嫣然一笑。 禹墨完全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谈轻歌已经下了车,站在车边对他挥了挥手,表示道别。 禹墨瞬间觉得,心里的阴霾尽扫,一切都那么美好,连风也多情。 回到家的禹墨傻傻地轻触刚才谈轻歌轻吻过的地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而这一切落在刚和颜承捷夫妇一起进门的封家骏和乐思涵眼中,就有些诡异了。 乐思涵刚刚从欧洲回来,非得要封家骏去接她,于是,封家骏带上颜承捷夫妇,把乐思涵接了回来。 “什么新情况?”封家骏在任何时候都不忘八卦。 禹墨笑而不语。 “不会是某位小女子因为禹大老板的悉心照顾,感动得泪流满面,而后以身相许了吧。”禹墨的嘴角抽了抽,他觉得,以封家骏的想象力,不去说书算是可惜了。 “什么情况?”近一段时间远离S市的乐思涵明显更是状况外。 于是,封家骏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把这段时间他所知道了禹墨和谈轻歌的故事说了一遍,让禹墨原本春暖花开,幸福感爆棚的表情瞬间被额上狂跳的青筋所取代。“封家骏!你还有完没完?” “大老板怒了?”封家骏显然就是个不怕死的,似乎完全没有体会到禹墨声音中的怒气,调侃着。 “封家骏,想死你说一声。”禹墨真的有些火了。 “本来是件好事,为什么不让人说?”封家骏不明白禹墨的怒从何来。 看到禹墨拽过来的沙发靠垫,在封家骏很识趣地闭上了嘴之前,还不忘加上一句,“您老不让说,那就不说了呗,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懒得理你。”禹墨瞪了封家骏一眼,转瞬间有带着幸福陶醉的笑容转身回了房间。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Part 37 在那之后,禹墨和谈轻歌之间进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在公开场合,比如碰头会上,谈轻歌还是每次都坐在最靠近门口,也是离禹墨最远的位置上,或低眉浅笑,或有问有答。在封家骏和颜承捷看来,好像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私底下,谈轻歌和禹墨出去过几次,也就是吃个饭,聊个天,像是恋爱吧,又好像缺点什么。封家骏有几次在停车场碰到他们俩,两人之间的距离,用封家骏自己的话说,比禹墨和他在一起时的勾肩搭背,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身处其中的两个当事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是有变化在发生的,尽管这种变化很慢很缓,但在潜移默化中,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一如谈轻歌所料,除了商标侵权的案子,另外三个天禹当被告的案子很快就有了结论,天禹都胜诉了。至于对方提了上诉,案子还要继续下去,这都是后话了。谈轻歌对于这几个案子都是有信心的。 时间进入了十一月。 周五一大清早,容天铭就兴致勃勃地把游戏盗版案的判决递给谈轻歌,这个案子的胜诉实在谈轻歌意料之中的,但有些让她意外的是法院居然支持了天禹的绝大部分赔偿请求。尽管900多万的赔偿金对于天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却足够让那家准备上市的奇迹公司在资金链上出现重大问题。加上之前颜承捷与证监会的沟通,可以确定的是,奇迹公司的上市计划是彻底泡汤了。 当天晚上,禹墨带着谈轻歌,连同颜承捷夫妇,封家骏以及乐思涵在宇龙庆祝这个案子的胜利。尽管还多少有些不适应,但现在的谈轻歌至少在多数情况下已经不会再拒绝禹墨的邀请,也不会问为什么要一起吃饭了。大家对于谈轻歌的称谓也渐渐变成了“轻歌”,唯一让他们还没有适应过来的是谈轻歌的手机里依旧没有这些人的电话。禹墨的号码谈轻歌已经记在脑子里了,所以也就没有存在手机里的必要,至于其他人,谈轻歌还是觉得,不太有单线联系的可能。如果真有必要,找禹墨解决也是一样的。 当然,现实的情况也确实是,其他人确实很少给谈轻歌打电话。 一帮人兴致勃勃地吃完饭,颜承捷夫妇因为家里还有孩子,提前离开了,留下关系有些奇怪的两男两女。封家骏和乐思涵玩得有点疯,有些微醉,特别是封家骏。 看着过了12点,一帮人终于决定要回家了。 就在他们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冲上来两个蒙面人,手里挥舞着棒球拍,二话没说,分头照着四个人抡了过来。觉察到危险的禹墨下意识地把谈轻歌推开,扬起胳膊挡住了毫不留情挥舞过来的棒球拍。“轻歌,快走!” 谈轻歌被推了一个趔趄,先是一愣,立即明白了眼前的危机。 但是,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禹墨,谈轻歌却怎么也迈不开逃跑的步子。 禹墨不停地与行凶者周旋,谈轻歌则小心翼翼地躲在一侧,并不断变换着自己藏身的地点,以便能够观察到禹墨的情况。在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减速装置绊倒,蒙面人似乎看出禹墨的弱点,迅速冲向谈轻歌。 就在木棒就要落在谈轻歌身上的时候,禹墨一个鱼跃上前,把谈轻歌护在身下,任凭棒球拍在他身上一次又一次落下。其中一下敲破了禹墨的头,谈轻歌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火热的液体从禹墨的头上低落到自己脸上。谈轻歌泪流满面。 另一侧,已经有些微醉的封家骏和乐思涵也同样陷入了危机。区别在于,封家骏有些喝醉了,不是很清醒,而乐思涵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抱住行凶者的腰腹,不让他接近封家骏。封家骏在撞上停车场的柱子后,忽然清醒了,映入他眼帘的是行凶者正掰开乐思涵抱住自己的双手,狠狠地把乐思涵丢在地上,然后拿着棒球拍继续朝封家骏走来。 被禹墨护在身下的谈轻歌终于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抄起鞋子,狠狠地砸在一侧的一辆车的防盗器上,顿时警报声大响。两个行凶者被突然大响的警报声震得一愣,就在这当口,封家骏一拳打在行凶者脸上,行凶者一个趔趄,手上的棒球拍也没有抓牢,应声落地,封家骏顺势捡起,朝行凶者身上挥去。 另一侧,谈轻歌趁着行凶者发愣的瞬间,推开禹墨,还穿着鞋子的另一只脚重重地踹在行凶者的迎面骨上。尽管谈轻歌的运动神经并不发达,但被迫接触的赛车让她的腿部力量比起一般的女孩子,还是要大一些。行凶者一时失去平衡,倒了下去。谈轻歌迅速起身,把从行凶者手中掉落的棒球拍拿在手里,朝着行凶者的方向挥舞着。 刚刚被丢在地上的乐思涵,在经历了最初的疼痛后,趁着行凶者找封家骏麻烦的当口,掏出手机,报了警。 很快,饭店的保安带着警察出现在停车场,行凶者被带走了。 封家骏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赶到乐思涵的身边。乐思涵觉得自己浑身都疼,胳膊被刚刚那重重地一丢,也磨破了,鲜血直流。任由封家骏把自己抱在怀中,乐思涵的疼痛感瞬间被满满的幸福所取代,“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虚弱的话语过后,乐思涵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思涵,喂,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封家骏想起了刚才思涵死死抱住凶徒,保护自己的场景。 事实上,对于思涵对自己的情愫,身为情场老手的封家骏并非没有察觉,只是,他不确定自己对于乐思涵,究竟是当成哥们、妹妹,还是有什么别的感觉。但是,就在刚才思涵闭上眼睛的那一瞬,封家骏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那一刻,他无比确定,那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与自己一起疯,一起玩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深深地走进自己的心底,但自己却恍然未觉。 想起每次乐思涵看到自己与其他女生在一起打闹时,眼中转瞬即逝的酸楚,封家骏觉得自己就是欠揍。这一次,乐思涵不顾自己是个女子,全心全意保护自己,如果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另一侧,全身上下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棒球拍的禹墨,浑身无力,在被谈轻歌推开之后,就一直侧躺在地上。头上流下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谈轻歌,他那不一般的小女子,刚才用尽全力,踢倒凶徒,并以自己弱小的身躯,挡在他的身前。如果说,一开始他推开他,以及把她护在身下,避免她被行凶者伤害,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尽到职责的话,那么谈轻歌后来的举动,却显然超出了他对一个小女子的正常理解,聪明、果敢、毫不手软……这样的女子,他多想把她拥进怀中,用一生去保护,去呵护,为她遮风避雨,不再让她受到伤害。 “禹墨,你没事吧。”禹墨回过神来,看见谈轻歌脸上泪痕未干,满脸焦虑。 “我没事。”禹墨尝试着要站起来,却始终办不到。头上被敲破的地方,让他觉得有些晕眩,“你没事,真好。”这是禹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句话。在昏过去之前,他似乎看到谈轻歌脸上的泪又流了出来。轻歌,你终于为我流泪了吗? 颜承捷和禹璃在接到封家骏的电话后急急忙忙赶到医院。 为了怕家里人担心,谈轻歌并没有大半夜地给家里打电话。 无论是乐思涵还是禹墨都还昏睡着。封家骏的额头缠着绷带,谈轻歌倒是没受什么伤,除了刚刚用力踹的那一下,腿有些抻着了。 封家骏握着乐思涵的手,定定地看着昏睡中的乐思涵,满脸担忧。“你一定要没事啊,要不然,我会恨死自己的。如果你醒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禹璃和颜承捷看着这一幕,四目相向,这两个人似乎…… 禹璃是知道一些乐思涵的心思的,看着也算是历经磨难,终于认清自己情感的封家骏,禹璃松了口气,乐思涵总算是心想事成了吧。 另一侧,禹墨也还没醒。医生说,头上挨的那一下,会有些轻微脑震荡,不过,检查后脑子了没有发现淤血,应该问题不大,醒来以后,再做进一步检查。 禹璃和颜承捷看着守在禹墨身边的谈轻歌,没有说话。这两个人,是不是也能够患难见真情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不管今天的行凶者是谁,禹璃觉得,他们也算做了件好事。呃……这种做好事的方式,是不是有些……禹璃觉得自己的逻辑有些…… Part 38 第二天一大早禹墨就醒了,昨天头上挨的那一下,让他还觉得有些眩晕。 然后,他低头看见正趴在床边睡着了的谈轻歌,睡颜平静。 谈轻歌的电话忽然响了,禹墨转头看见躺在床头柜上响着的手机,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拿过来,塞到正闭着眼睛条件反射地四处摸索着手机的谈轻歌手中,然后,已经习以为常地看着谈轻歌闭着眼睛,摁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是谈轻尘,来电话是告诉谈轻歌这周父母去参加学生的聚会,不回老宅了。言下之意,如果谈轻歌要补觉的话,放心补觉。 谈轻歌“哦”了一声,挂了电话,正想和往常一样,把电话塞到枕头底下,却发现似乎找不着方位,为什么四周都是空的? 谈轻歌终于睁开了眼睛,自己居然是趴在床边的。咦,这是哪?很明显,休息日综合征又上身了。 趴着睡了一宿的谈轻歌抬起身,却迎上了禹墨满是笑意的脸。在瞬时的茫然之后,谈轻歌终于想起了自己所处的状况,当然包括昨晚的事情。 “你醒了,怎么也不叫醒我?”谈轻歌有些不好意思,“你觉得怎么样,我去叫医生。”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禹墨一把摁住了谈轻歌的手,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禹墨的神情,谈轻歌有些诧异,伸出另一只还自由的手,碰了碰禹墨的额头,在对比一下自己的,似乎没发烧啊。尽管谈轻歌自己的体温偏低,但是对于正常的体温,她还是有一定认知的。 有些无语地看着谈轻歌的举动,禹墨拉着谈轻歌另一只不安分的手,把她拽上了病床,拽进自己怀里。谈轻歌瞪大了眼睛,她觉得她的心跳得好快。 “陪我呆一会,好么?”看着谈轻歌有些发红的脸,禹墨轻声问道,声音里似乎带着些许谦卑。 见谈轻歌不说话,禹墨伸手把她圈在自己胸前,下颌落在谈轻歌的发丝间,呼吸着谈轻歌的发香。她用的什么洗发水,味道真是不错。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呆着,谁也没说话。 一大清早来医院探望的禹璃和颜承捷刚进门就看见这一幕,撞破了禹大老板的好事,两个人的第一反应是转身逃跑,尽管这个大老板是自己的亲哥哥。 谈轻歌是背对着房门的,禹璃和颜承捷进门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而禹墨坐在床上,自己妹妹、妹夫的表情和举动落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逃跑计划显然是不成功地,有些慌乱的禹璃碰到了房门,门撞到墙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在禹墨怀中神游的谈轻歌被这动静拉回了现实,转头看见门口的禹璃和颜承捷,脸瞬间红透了。她挣脱开禹墨的束缚,说了句“我去找医生”,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留下一脸无奈的禹墨,神情有些阴郁地望着坏了自己好事妹妹和妹夫。禹璃乖巧地吐了吐舌头,双手合十摇了摇,表示求饶。 这边禹墨正在接受医生的检查,另一边,乐思涵却一直没有醒,这让一帮人忧心不已。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乐思涵睁开了眼睛。守在一旁的封家骏喜极而泣。 “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那不舒服?我去找医生。” “你好吵啊,我睡着的时候,就觉得有只蚊子在我耳边一直嗡嗡嗡嗡叫个不停,都不让人睡个好觉。” “呵呵,只要你能好起来,你要说什么都行。”封家骏一脸嬉皮笑脸。 “我……”乐思涵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然后,她就看到封家骏越来越大的脸。再然后,封家骏楼主自己的脖子,深情地吻住了她,一开始,乐思涵还瞪大了眼睛。随着封家骏温柔却不失霸道地撬开她的双唇,双舌在有限的空间内肆意交缠,乐思涵终于闭上了眼睛,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她期盼已久的热吻中。 好一会,双方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封家骏深情地望着乐思涵,“你什么都不要说,我都知道。以前是我没在意,但从今之后,我封家骏就是乐思涵一个人的。封家骏唯老婆大人的命是从。” “呸,谁是你老婆大人?”乐思涵笑骂着。 “呃……你说呢?要不,用实际行动证明下?”在封家骏有些调笑的言语中,乐思涵的唇又一次变得火热。 乐思涵觉得,这场病痛,无比值得。 就在两个病号终于可以出院的时候,公安局的人把审讯的结果送了过来。 除了谈轻歌之外的一行人坐在禹家老宅里。 原来,输了官司,上市计划也搁浅了的奇迹公司的郑老板,买通那两个行凶者,要给禹墨和封家骏一些教训的。现在案件已经立案,公安想知道禹墨等人作为受害人,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 “对于幕后的人,请务必严惩。”这是禹墨唯一的要求。他可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万一是在谈轻歌落单的时候要对谈轻歌不利该怎么办,想起这种情形,禹墨额上的青筋就直跳,身上的火气就不要钱地往外冒。 Part 39 难得的周末,养父母又出去讲学了,谈轻歌计划着终于又可以睡到自然醒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禹墨对于谈轻歌的休息日综合征也总算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于是,禹大老板很悲催地发现,他和谈轻歌之间基本上没有周末,因为,谈轻歌的周末时间一大部分要托付给她的床,另一部分则要花在憩园的家庭聚会,还有剩余的一部分,可能需要加班什么的。这种情况,让周末不得不呆在憩园,看着自己的妹妹妹夫以及自己的发小死党出双入对,勾肩搭背的禹墨非常郁闷。尽管能有时候依旧会看到谈轻歌在藤椅上神游的身影,但禹墨不知道为什么,从来都没想过去打破那种宁静。 另一件事情就是,谈轻歌不仅不搬出来和他一起住,而且从来都不肯让他送到家门口。尽管禹墨能够理解这是由于谈轻歌强烈的自我保护和防范意识所致,但是,在他看来,他已经算是谈轻歌的男朋友了,难道,还需要有那么强的防范心理吗? 谈轻歌对于每次禹墨把她送到路口时先是期盼而后失落的眼神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却始终不愿意让禹墨走进自己的“蜗牛壳”。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其实对禹墨不需要有那么强的防范心理,一如她已经习惯了和禹墨共搭一车,但是,却始终没办法突破最后那层保护壳。 12月13日,是凌楚寒的生日,这个生日其实和谈轻歌的生日一样,其实是凌楚寒被收养的日子。与凌楚寒的忌日一样,每年的这一天,谈轻歌的心情也不会太好。而今年,即使身边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一大早,谈轻歌还是跟公司请了假,独自去了憩园。 “坏蛋,生日快乐。”谈轻歌对着墓碑轻声说道,“好像……我已经慢慢接受他了。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有些头疼呢。”谈轻歌就这样在凌楚寒的墓碑前娓娓道来。她仿佛看到凌楚寒就站在自己对面,静静地听着她的倾诉,一如凌楚寒活着的时候。由于是被牧师夫妇收养的,凌楚寒的身上也有着牧师的气质,至少,在谈轻歌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对凌楚寒说的。 看着那个空着的位置,禹墨皱着眉转向了容天铭。 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没发现谈轻歌有什么不对劲啊,她也没告诉自己今天有什么事情啊。禹墨对于谈轻歌不能完全对自己敞开心扉尽管能够理解,但还是有怨念的。“个人原因”四个字似乎在提醒禹墨,他和谈轻歌之间依旧障碍重重。“个人原因”通常是与那个墓碑上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禹墨心情瞬间变得非常低落,他觉得有必要和谈轻歌好好谈谈。 临下班的时候,禹墨拨通了谈轻歌的电话。 “喂……”谈轻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沉。 “我是禹墨。”尽管谈轻歌已经能够记住禹墨的电话,但是禹大老板已经被迫养成的自报家门的习惯却沿袭了下来。 “有事吗?”绝大多数情况下,禹墨觉得,谈轻歌与他的电话与跟其他人的没什么区别,这让禹墨每次给谈轻歌打电话都难免心塞。 “你今天没上班?”禹墨的语气淡淡的,但谈轻歌却似乎听出了其中的不满。谈轻歌想的是,这个问题,禹墨是以禹大老板的身份问的,还是以禹墨的身份问的。关键是,以哪种身份问的,结果有差别吗,这是谈轻歌所没有想过的。无论是公司老板知道自己的员工不明原因的翘班,还是男朋友知道自己女朋友有事瞒着自己,似乎都不是件让对方愉快的事情吧。 见电话那头没有反应,禹墨的无名火又被撩拨了起来,提高了声调:“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啊?”禹墨也发现了,这个小女子似乎真的很能撩拨起他的情绪,尽管有些时候,在事后想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诶?”谈轻歌有些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妨碍她感受到电话那头的禹大老板的无名火又被点着了。 “谈轻歌,马上到宇龙,现在!”在禹墨听来,谈轻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对于无缘无故地闹失踪也有些不以为然。而作为公司老板和谈轻歌的男友,禹墨有着和其他老板以及男友一样的占有欲,希望能一切尽在掌握。 “哦。”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情绪,谈轻歌决定还是乖乖答应为妙。 谈轻歌到了宇龙大饭店时,被告知去禹墨的豪华套房,这让谈轻歌觉得似乎有些不妙。 听到敲门声,禹墨阴沉着脸开了门,看到了一脸茫然的谈轻歌。看着在门口有些无措的那个小女子,禹墨的心忽然软了下来。这个小女子,就是上天派来折腾自己的,自己的全部情绪似乎很轻易地能就被她左右。 “进来吧,傻站在门口做什么?”禹墨发现,被撩拨起来的情绪,每当看到那茫然无措的脸,就瞬间变成了无奈。 谈轻歌很乖巧地进了房间,在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前,禹墨“嘭”地关上房门,把谈轻歌禁锢在门后,吻上了谈轻歌的有些微凉的唇。被突袭的谈轻歌登时瞪大了眼睛,感受着禹墨霸道的热吻。 这既不是谈轻歌的初吻,也不是禹墨的初吻,却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真正的亲密接触。关键是,谈轻歌对此毫无准备。似乎觉察到谈轻歌有些不专心,禹墨加大了力度,奋力撬开谈轻歌的牙关,让自己的灵舌在谈轻歌的口腔中纵情游弋,与谈轻歌的舌头不断在有限的空间中交缠。霸道的热情也渐渐感染了谈轻歌,她伸手环住禹墨的颈部,闭上眼睛,专注地回应着,享受着眼前的一切,头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有些透不过气来,谈轻歌才用力推开禹墨,仿佛被抽空的身体大口喘息着。看着谈轻歌脸上的潮红,感受着她急促的心跳,禹墨觉得无比满足。 终于回过神来的谈轻歌有些恼火地一拳捶在禹墨胸前,正想捶第二下,却被禹墨一把抓住。然后,禹墨定定地看着满脸通红的谈轻歌,眼睛里满是笑意和温柔,让谈轻歌不自觉地沉醉其中。禹墨伸手把谈轻歌由于害羞而低下的头抬起,再一次吻上了依旧炽热的红唇,这一次,没有霸道,全是温柔。谈轻歌又一次沦陷了。 终于“惩罚”够了的禹墨拉着依旧有些意乱情迷的谈轻歌坐了下来,把她拥进怀中,下颌习惯性地放在她的发间。 “轻歌。” “嗯?”谈轻歌的脑子似乎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我知道,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也是改变不了的。但是,我希望,我们在一起,能足够坦诚,不要互相欺瞒。”禹墨盯着谈轻歌眼睛,正色地说。 谈轻歌的脑子终于慢慢清醒了,看着禹墨,有些纠结。 “轻歌,我们现在在一起,将来也要一起生活,所以,答应我,有什么事情,让我和你一起分担,不要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好吗?” 轻轻叹了口气,谈轻歌从禹墨的怀里抽身出来,转过身看着禹墨,言语中带着淡淡的感伤,“禹墨,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完全向你敞开心扉,但是,坦白说,我做不到,我的经历,让我的这种自我保护也好,自卑也罢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浸透在我的骨髓了,除非你把我整个人敲碎了重塑,否则,很多骨子里的东西是我改不了的。过去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可能当做不存在,我知道,那些事情,很有可能会成为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个结,但这个结要怎么解,我现在也不知道,可能永远也解不了。或许你会很失望,但是,这就是真实的我。” 禹墨静静地看着谈轻歌,没有说话。 “我可以答应你,与你坦诚相待,但是,也请你答应我,让我保留一些自己的空间。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说,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够信任,而是因为,那些属于过去的记忆,已经成为我人生的一部分,却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有些事情,不是不想与你分享,而是……那种分享,不仅不会减轻丝毫负累,反而会让负累加倍,所以,请你原谅。如果你不能接受这样的我,那么,我们是无法走下去的。” 禹墨看到谈轻歌的眼角流下了泪水,一把把她搂进怀中,“对不起,轻歌,我不应该逼你的。我答应你,给你空间,以后你不想说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不想说,我不会再逼你。” 的确,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但已经成为谈轻歌生活的一部分。那些事情留下的印记,是无法抹去的,比如凌楚寒,比如谈轻歌的自我保护欲。自己在爱上这个小女子的时候,她不就是那样的吗?正是那样的过去,造就了自己怀中这样一个不一般的小女子。而如果强行把这些东西从她身上抽离,她还会是她吗?自己还会喜欢那样的她吗?留给她空间又怎么样,一个真实的谈轻歌,不就是需要自己空间的吗。禹墨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空间会越来越少。而这种不断探索和压缩空间的过程,对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不断有惊喜和意外的过程。比诸一开始就一目了然,这种带有些探险性质的生活,似乎更富挑战性,也更有趣些吧。 回想起与谈轻歌交往的经历,禹墨发现,比起谈轻歌时不时划定自留空间的请求,谈轻歌的休息日综合征似乎是个更急需解决的问题,这与谈轻歌的经历总没有关系了吧。想到周末的时候,他与谈轻歌见面的时间还不及上班时间多,禹墨就有些淡淡的胃疼。 “轻歌,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禹墨低头望着怀里似乎又在神游的谈轻歌,轻吻着她的额头。 “嗯?” “能不能……把你的休息日综合征治疗一下?” 谈轻歌睁大了眼睛,“啊?” “你看,咱们周末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平时多,你把周末的大多数时间都交给了你的床,还需要陪父母,有时候还得加班,都没时间陪我了。”禹墨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有些无语地抬头看着那张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脸,谈轻歌觉得,似乎他说的好像也不是没道理。可是,难道平时见面还不够吗?休息日不是就该补觉的吗?看着禹墨满脸幽怨,谈轻歌只能点点头,“只能尽量试试看,但是,我不保证效果。” 禹墨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在周末的时候,就可以名真言顺地把谈轻歌约出来,不用看着别人出双入对而眼红了。 谈轻歌要是知道了禹墨的心思,一定后悔不已,这都什么世道,什么人啊…… Part 40 接下来的一周,有两件事情让原本对一切都似乎不甚注意也不甚在意的谈轻歌有些头疼。其一是禹墨的生日就要到了,12月21日,射手座的最后一天;其二是天禹近期启动了一个电影项目,女主角的人选还没定,据说著名艺人祁珺瑶的经纪人主动联系了天禹,希望能让祁珺瑶接下这个角色。后一件事本来和就她的工作范围毫不搭噶,谈轻歌因此根本就不上心。 事实上,以禹墨的钻石王老五身份,外加身处天禹这个创意产业的巨头,公司里美女如云,其中当然不乏倾慕者,而谈轻歌对于这些所谓的倾慕者似乎并不在意。这让禹墨有些郁闷,他不知道,谈轻歌的不在意究竟是源于她对自己的人品的信心,还是因为谈轻歌对自己并不那么在意。 禹墨私底下和自己的妹夫及死党讨论过这个问题,颜承捷对于谈轻歌的反应还是很赞赏的。他还是倾向于认为谈轻歌无论对自己还是对禹墨的人品都是有信心的,尽管他一时也没想明白,身为灰姑娘的谈轻歌的自信从何而来。但至少,颜承捷对于自己的大舅子的人品是有信心的。 封家骏则表现出对禹墨的羡慕嫉妒恨。自从与乐思涵确定了关系,出于对封家骏之前的花花公子、招蜂引蝶生活的顾忌,乐思涵对封家骏看管甚严。当然,以封家骏所处的位置,加之之前的生活方式,身边莺歌燕舞还是难免的,乐思涵不知道为此翻了多少回醋坛子,封家骏也不知道变着法哄了多少回,道了多少回歉。好在,两个人之间有着共甘共苦的患难之情,乐思涵暗恋了封家骏那么多年,情感上总归还是不那么容易放下的,因此,每次在折腾几天之后,总还能云开月明。但是,封家骏要回到之前“人从花丛过”的生活,不管是不是“片叶不沾身”,都是不可能的了。因此,对于谈轻歌对禹墨身边的莺莺燕燕不甚在意,封家骏觉得禹墨就是杞人忧天,身在福中不知福。 乐思涵和禹璃也私底下和谈轻歌聊过这件事情。在谈轻歌看来,禹墨是天禹的大老板,长得也不错,家世也不错。而且,这是一家以影视业起家的公司,娱乐圈本来就乱的很,如果自己都要为每一次有人对禹大老板抛媚眼,表达倾慕之情而较劲的话,自己就什么事也别干了。这主要还是源自于她对禹墨的信心。 禹墨在收到自己妹夫和死党曲线获悉的信息时,有些有苦难言,不知道他是应该对谈轻歌对自己的信任感到与有荣焉,抑或对谈轻歌的心胸开阔的感到庆幸。关键在于,谈轻歌这种毫无危机意识的态度,难道就真的没问题吗?这种鄙府缺醋的态度多多少少地让禹墨对于自己在谈轻歌心中的位置还是产生了小小的质疑。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难道就不应该想着要完全据为己有,千方百计避免他人觊觎吗? 就在禹墨对于谈轻歌似乎毫不在意的态度有些郁闷的时候,因为电影项目的关系, 祁珺瑶的短信三不五时地在禹墨的手机上出现了,而且不时约禹墨见面,吃饭。 这天下班,禹墨、谈轻歌正和颜承捷夫妇,以及封家骏在乐思涵的咖啡吧里商量要怎么给禹墨过生日。禹墨的电话又一次响了。 “谁呀?”看着禹墨皱眉的神情,结合最近获悉的信息,谈轻歌推断又是那位祁珺瑶。 “祁珺瑶,约我吃饭。”禹墨把手机推到谈轻歌面前。 “禹墨,好久没见了,出来吃个饭吧,就去我们之前常去的那家餐厅怎么样?”总是看到这样的信息,即使谈轻歌对禹墨有信心,也不愿意没事较劲给自己添堵,却也还是不得不关注一下这位祁珺瑶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谈轻歌把手机丢回给禹墨,双手环抱胸前,歪着脑袋看着禹墨,幽幽地问了一句:“还是老情人啊。” 谈轻歌的这句话里似乎透露着酸味,这让原本对谈轻歌对于自己身边蜂飞蝶舞毫不在意而有些怨念的禹墨心里有着小小的窃喜,看来谈轻歌还是有打翻醋坛子的时候的。 旁边的封家骏唯恐天下不乱地加了一句:“那是……”乐思涵连忙掐了封家骏一把,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要不然,还不知道封家骏还想说些什么。 禹墨警告地等了封家骏一眼,示意他别多嘴,这一切没有逃过谈轻歌的眼睛。谈轻歌也不说话,就这么歪着脑袋,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看着禹墨的眼睛。 禹墨的心一沉,瞬间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妙,并试图把谈轻歌拉到怀里。 谈轻歌往后一闪,挥手拨开禹墨伸过来拉她的手,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表情和姿势,“说吧,禹大老板,这又是哪出啊?” 这应该是谈轻歌第一次称呼禹墨为“禹大老板”,比诸之前的“禹先生”,禹墨觉得,似乎后者似乎还要好些,毕竟,至少在对外时,谈轻歌还是保持着这样的称呼。这“禹大老板”的称呼怎么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是那个味儿呢。 “她是我的第一任女友。”禹墨咽了咽口水,老实交代,“但是,我们之间已经断了很长时间了,这一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消息,想要担任那部电影的女主角。” “哦,看来,那位祁小姐是想时隔多年后,想和禹大老板重拾旧情啊。” 原本还为谈轻歌吃味儿而暗自得意的禹大老板,瞬间觉得,这火可能玩大了。 认识了谈轻歌快一年了,谈轻歌似乎无欲无求,似乎什么东西都不能引起她的惊讶或兴趣——当然,神游和睡觉除外——似乎也很少发火。但显然,这种有些油盐不进的人,一旦发起火来,是很难搞的,就像眼前。禹大老板瞬间觉得自己显然是没事找抽,自作自受。 “轻歌,那位祁小姐真的和我哥已经断了很多年了,他们之间这些年都没联系过。我哥对她也绝无想法。”一旁的禹璃眼看着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妙,连忙为自己的哥哥说好话。 “是吗?”谈轻歌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表情,歪着头带着浅笑看着禹墨。禹墨心里暗暗叫苦,这下恐怕真的要糟。 “禹璃说的全都是真的,我和那个祁珺瑶自从分手后,就断的干干净净了。”禹墨信誓旦旦。“轻歌,你要相信我。她发来的信息,我都是看过就删了,她约了我好几次,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还有,这次的电影,我会选其他人做女主。”看着谈轻歌眯着眼看着自己的神情,禹墨急急忙忙地解释着。 “毁尸灭迹,急着撇清关系,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啊。”听了谈轻歌的话,禹墨无比后悔短信删的太快,而且女主的事情,实际上也还没定,自己何必那么急急忙忙与祁珺瑶似乎要划清界限呢。可是,如果一直留着短信,并让祁珺瑶担任这部电影的女主,似乎也不太对吧。禹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陷入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欺身上前,禹墨双手扶在谈轻歌的肩上,看着谈轻歌的眼睛,神情凝重地说:“轻歌,我和祁珺瑶真的没什么,你要相信我。” 谈轻歌直直地看着禹墨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好吧,这件事情先放一放。要让我知道你真的招蜂引蝶……” “绝对不会!”禹墨连忙打断了谈轻歌的话,举起右手做起誓状。 在谈轻歌看来,禹墨是有招蜂引蝶的资本的,而就眼前的情况而言,祁珺瑶是禹墨的前任是事实,但毕竟已经是前任了。自己最近一直和禹墨在一起,祁珺瑶发来的信息禹墨也确实是看过就删了,也从来没有赴过约,这些她也都是知道的,看起来,是这位祁小姐的一厢情愿了,谈轻歌实在不愿意为一些不着调的事情耗费太多的脑细胞。另一方面,谈轻歌也认为,既然选择了禹墨在一起,就应该有最基本的信任,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仅凭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就给禹墨定罪,对他似乎也不太公平。 谈轻歌的目光终于从禹墨身上移开,拿起了已经微凉的咖啡。笼罩在咖啡吧上空凝重的低气压也瞬间消散了。 禹墨轻轻松了口气,自己是希望谈轻歌偶尔能吃点醋,问题是,这真的吃了,似乎还真不好办啊。小醋是不是能够怡情禹墨不知道,但在他这里,翻了可能真的会要命。 “对了,关于电影的女主角,虽然不是我的工作范围,但是公是公,私是私,如果那位祁小姐真的是合适的人选,也没必要把人拒之门外吧。“谈轻歌顿了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禹墨有些苦笑地看了颜承捷和封家骏一眼,几个人迅速通过眼神达成了共识,就算合适,也绝不能用啊,要不然一不小心就得后院起火。关键是,这火还真不见得好灭啊。 12月21日,禹墨生日的当天。 事实上,相对于别人对自己生日的重视,谈轻歌对于给别人庆生是没什么想法的。之前和凌楚寒,也就是和往常一样,大家闹一闹,然后,两个人再独自找个地方呆一会。 最终大家也没商量出什么有创意的庆生方式。于是,六个人找了个装修还算有特色的酒吧,算是喝酒庆祝了。禹墨对于这些似乎也并不在意。 原本平平常常热热闹闹的庆生氛围,因为祁珺瑶的突然出现,变得有些不同寻常,空气中登时弥漫着紧张、压抑,以及些许诡异。 “禹墨,生日快乐,我敬你。”不请自来的祁珺瑶毫不见外地拿起一瓶啤酒,对向禹墨的方向。 “你怎么来了?”禹墨皱了皱眉,丝毫不为所动,言语中不带一丝温度。 “我问了颜总的秘书,她说今晚颜总在这里,我想着你也应该会在这里吧。” 在座三位老总的第一反应是那位秘书该走人了。 看着禹墨毫无反应,祁珺瑶继续道:“咱们这么久没见,而且今天还是你的生日,陪我喝一杯总没什么问题吧。” 禹墨看了一眼谈轻歌,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禹墨想了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也喝过了,你可以走了。” “咱们好歹也有过一段,分手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你对唐语辰也是这样的吗?就算做不成朋友,你的那部电影,难道还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女主吗?” 唐语辰又是哪冒出来的,谈轻歌听着又一个新名字,挑眉望着禹墨。 禹墨无奈地笑了笑。 “祁小姐,我觉得如果你还希望能和禹墨做朋友,那就请你马上离开。至于电影的女主,不仅涉及天禹的商业机密,也不是今天这种私人聚会的场合讨论的事情。”封家骏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祁珺瑶望着禹墨的方向,似乎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怜惜和挽留。 但禹墨伸手把谈轻歌揽在怀里,仿佛没有感觉到祁珺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祁小姐,随便闯入别人的私人聚会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特别是在别人已经请你离开的时候,还死赖着,有意思吗?”乐思涵对于祁珺瑶的举动很是光火,说话也更直接。 看着禹墨似乎完全没有帮自己解围的意思,祁珺瑶似乎也看出再待下去也不受人待见,放下一个盒子,转身走了。正当谈轻歌想伸手拿起那个盒子的时候,禹墨抢先一步,不带一丝迟疑地把盒子扔进一旁的纸篓。 这个举动让谈轻歌非常满意。“看来禹大老板的魅力不减当年啊,这么多年了,难为人家一直记得你的生日。” 听了这话,在场的三位男士都不由抽了抽嘴角,以前怎么没觉得谈轻歌的嘴也能这么损啊。 不管怎么说,禹墨的生日尽管略有微澜,也算是整体平稳。 禹墨把谈轻歌送到平时她下车的路口,鉴于双方之前的约定,谈轻歌把“蜗牛壳”纳入了目前还不想与禹墨分享的部分。 谈轻歌并没有如以往一样解开安全带转身下车,而是侧过身,看着禹墨,直把平时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禹大老板看得心里直发毛。难道这醋坛子还没翻完,禹墨心里暗暗叫苦,看来他是久疏战阵,这哄人的功夫落下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禹墨是想着和谈轻歌多呆一会,但是,绝不是这种状况下,他只得赔笑着看着谈轻歌。 “说吧,还有几个?” “诶?”禹墨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蒙了。 “还有几个前任,或者还有其他现任?”谈轻歌的言语中不带一丝情感,好吧,既然是这样,总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谁都有过去,包括自己与凌楚寒。禹墨身份,决定了他的情感生活也不可能是一片空白,如果是这样,总得先知道自己面临的潜在对手的有几个,都是些什么人,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吧。谈轻歌已经被突袭两次了,再一再二,却不能有再三再四了。 “没有,就她们俩。”禹墨连忙说道,“都是前任,现任的只有……眼前这一个。”说着就要吻向谈轻歌。 谈轻歌一扭头躲开了,依旧定定地看着禹墨的眼睛。 “轻歌……”禹墨略带可怜的声音了充满了无奈,他也是躺枪啊。 “我知道了,也相信你。”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禹墨,“生日快乐。” 原本由于今晚祁珺瑶的出现破坏了聚会氛围而有些郁闷的禹墨,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阴霾一扫而空。“轻歌,谢谢你。” “这么客气,你不也送给我生日礼物吗?先说好,无论你喜不喜欢,都不许扔哦。”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这是轻歌第一次送给自己礼物,扔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知道的,我是平民小女子一枚,买不起配得上的禹大老板身份的礼物,禹大老板就只能凑合了。”谈轻歌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难得闪烁着一丝狡黠。 “轻歌,只要是你送的,都一定是我喜欢的。”看着谈轻歌脸上难得的有些调皮的神情,禹墨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这个生日,也算是圆满了,只是,这一路跟过山车似的,禹墨觉得,但凡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稍差一些,都得玩完。 Part 41 禹墨最终还是拒绝了祁珺瑶的自荐,尽管可能会使电影失色不少,但也有可能会就此重新扶持起一位新的影后。毕竟,祁珺瑶就是当年禹墨的爷爷一手捧起来的,他与祁珺瑶相识的时候,祁珺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电影学院的毕业生。但当后来,祁珺瑶慢慢习惯了聚光灯下的生活,她拒绝了与禹墨横跨太平洋的异地恋情,禹墨的初恋随着他选择到U国深造的决定也画下了句点。 无论是禹墨还是谈轻歌,似乎都选择把祁珺瑶的一厢情愿抛诸脑后。对于他与祁珺瑶的过往,禹墨并没有和谈轻歌说太多,谈轻歌似乎也并不在意,一如她把凌楚寒纳入不与禹墨分享的范畴。 圣诞节离禹墨的生日很近。 天禹对于跨年的活动也相当重视,今年的主打是一系列时装秀,项目的合作方是S市著名的唐氏集团。 与天禹不同,唐氏多年来一直专注于时装业,对其他行业从不涉猎。专业也使得唐氏成为时装界的翘楚。 原本这些项目和谈轻歌也没啥关系,但另一个人出现却俨然打破了谈轻歌与禹墨之间平静的生活。 圣诞夜,也是为期一周的时装秀的首演。 无论是天禹还是唐氏,对于首演都是很重视的,所有高层以及社会名流都汇集到了宇龙室外专门搭建的T台上。 谈轻歌尽管对于这种场合依旧不适应,还是不得不郑重其事地穿着礼服出席,那身礼服是禹墨专门找唐氏的人为谈轻歌量身定制的,穿在身上,连禹璃都觉得,谈轻歌身上散发的气质俨然就是世家出身的公主。 封家骏对于谈轻歌身上偶尔散发出来的公主气质总带着些好奇。毕竟,以谈轻歌的出身,如果说她身上的不喜不悲、不卑不亢可以说是性格所致,但对于社交礼仪的熟悉,对于各类应酬虽然不喜却也总能从容得体应对,以及对于各种只有上流社会才能接触到的奢侈事物的也从不见惊讶,都让封家骏觉得显然已经超出了一个灰姑娘能力所能驾驭的范畴。封家骏对此的解释是,这个小女子的适应能力、学习能力和应对能力实在是异乎常人的强。可关键是,谈轻歌看着也不像热衷学习那些上层社会才讲究的无聊玩意儿的人啊。 当然,绝大多数时候,尤其是在公司,谈轻歌还是低眉浅笑,完全符合一般灰姑娘的做派。 而今天,封家骏又一次被谈轻歌惊到了。这回是谈轻歌的舞技。 时装秀结束后,大家都聚到了宴会厅,毕竟是平安夜,这样的安排也算是让大家能够一起过节,热闹一下。 作为天禹的大老板,同时也是宇龙的实际投资人,禹墨作为地主,不得不带头领舞,而他的舞伴,不是别人,正是谈轻歌。 自从上次为谈轻歌庆祝生日知道了谈轻歌的舞技,禹墨就一直想找机会在重温一下那种默契、温馨的感觉。今天正好是个好机会。 “没想到轻歌的舞跳得那么好。”封家骏感慨。 “是啊。”同样是平民出身的颜承捷,可是在娶了禹璃之后,专门培训了半年,才勉强能登上台面。 “这个小女子,似乎永远会给人意外啊。”封家骏有些郁闷,这样的宝怎么就被禹墨给捡到了呢。当然,这也只是他想想而已,不说已经有了乐思涵,就算没有,估计他与谈轻歌也很难有什么共同语言。认识谈轻歌之后,封家骏发现自己最常做的事情之一就是质疑自己的IQ和EQ。 跳完第一支舞的禹墨和谈轻歌加入到了封家骏一行人的队伍中。 “轻歌,你的舞跳得真好。”禹璃由衷地赞叹。 谈轻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墨,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一阵惊喜的声音传来,尤其是开头那声亲密的称呼,让谈轻歌不由得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刚才看你和爷爷在台上就想和你打招呼来着。” 说话者显然是个世家小姐,一身行头看着价值不菲。 封家骏、乐思涵和禹璃的神色有些奇怪。 那位大小姐一把推开谈轻歌,坐在禹墨身边,双手拉着禹墨的胳膊,“墨,见到你真好。” “语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伸手扒拉开语辰缠住自己双手,禹墨侧身问道。 “刚回来。听说天禹和我们唐氏合作办了这个时装秀,我就想着回来看看,爷爷还是希望我能回来的。”唐语辰口中的爷爷是目前唐氏的掌门人禹墨的爷爷与唐语辰的爷爷交情一直不错,唐氏和天禹也算是世交。 “墨,我们跳舞吧。”说着不由得禹墨拒绝,就把他拽进了舞池。 谈轻歌皱了皱眉,看不出太多表情。 “那是唐氏集团的二小姐唐语辰。”看着谈轻歌看似平静实则不明的神情,禹璃解释道。 “唐语辰?”这是这一周谈轻歌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这难道就是上次禹墨和她说过的另一个前女友?“她和禹墨……”看着似乎很亲密,从称谓到动作。 “咳咳。”看着禹璃有些抑或的神情,封家骏接道,“她是禹墨的第二任。” 谈轻歌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表情。几天前刚刚打发走了第一任,马上又来了个第二任,而且,一个比一个主动,一个比一个火爆,自己怎么没看出禹墨的眼光原来是这样的啊。 “轻歌,我哥之前在U国的时候,因为语辰的爷爷和爷爷交情不错,两家也算世家,所以看着两个人关系不错,就被撮合到一起。后来,爷爷过世,我哥要回国接管天禹,但是语辰却一直不想回来,所以就和我哥分了。在今天之前,我可以保证,他们之间都没有联络过。”禹璃赶紧解释。 谈轻歌面无表情地看着舞池中亲密跳舞的两个人,心里有些泛酸,禹墨现在对于这个唐语辰和对于祁珺瑶的感觉是一样的吗? 看着谈轻歌的表情,在场的四位在心里暗暗为禹墨捏了把汗,禹墨的这个十二月真是多灾多难啊。 一曲终了,禹墨回到座位上,看着谈轻歌似乎有些过于平静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慌。他转头与其他人通过目光交流了一下,禹璃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担忧,封家骏和乐思涵也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禹墨知道,谈轻歌已经知道唐语辰的身份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墨,你怎么不等我?”唐语辰挽着自己的爷爷,唐氏家族的掌门人唐老先生出现在众人面前。 “禹墨。”唐老先生透着精明的眼睛迅速扫了一眼眼前的众人,然后对着禹墨打了个招呼。 “唐老。”禹墨站起身,恭敬地回应着。 “禹璃,好久不见,一切可好?”唐老先生的目光转向了禹璃。 “唐老。”禹璃连忙与颜承捷一起站了起来,“一切都好,谢谢您关心。” “禹墨,语辰刚回国,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她。你知道,我和你爷爷一直希望我们两家能结为姻亲,你们之前在U国也是不错的朋友,之前语辰不懂事,不想回来,所以你们才没继续走下去。现在,语辰回国了,你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障碍了,看到你们走到一起,我和你爷爷也就安心了。”在谈轻歌看来,唐老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似语重心长,实则透着不容拒绝的权威。 “唐老,我和语辰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我现在也有女朋友了,这件事情,禹墨恐怕……恕难从命。”说着,把一直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的谈轻歌搂在怀里,对唐老先生介绍道:“这是轻歌,我女朋友。” 谈轻歌听到禹墨的介绍,一愣。这似乎是禹墨第一次对外正式介绍自己吧,以自己男友的身份。 唐老先生和唐语辰显然也是一愣,唐语辰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禹墨:“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上回打电话的时候,还没听说啊。” 打电话?谈轻歌望向禹墨。谈轻歌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她极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生怕一不小心就爆发出来。 唐语辰的话显然把再坐的各位也给惊着了,特别是禹璃。她刚才还向谈轻歌保证过自己的哥哥与唐语辰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络过,这电话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之间有联络而自己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问题就大了。 “我们什么时候打过电话?”明显感觉在座各位询问的目光,禹墨知道,必须要尽快澄清。 “我回来之前专门问过Mummy,她告诉我说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啊,所以我想着,既然我都要回来了,而我们之前又……现在不是又可以在一起了。” 唐老先生也明显皱着眉,看着谈轻歌的目光有些不善。“谈小姐是吧,我不知道之前你和禹墨是怎么回事,但我和禹墨的爷爷对他和语辰的婚事是有过共识的。之前因为语辰一直不肯回来,而禹墨又不能完全不管天禹的事务去U国,所以也就没说什么,现在语辰既然回来了,两家人之间的约定已经没有障碍了。至于你,有什么样的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唐老先生显然把谈轻歌看成了其他试图傍着禹墨追求名利的莺莺燕燕。 看着唐老先生和唐语辰一副禹墨是一时情迷,他不是跟你认真的表情,谈轻歌用了很大的气力才忍住不把桌上的饮料泼在眼前这两个所谓有教养的有钱人身上。但禹墨可以明显感受到谈轻歌的身在在微微发抖。 深吸了一口气,谈轻歌回头对禹墨说:“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禹墨知道,今天的事情,远比祁珺瑶棘手的多。 “墨,你是主人,怎么可以先走呢。让司机送她不就行了。”唐语辰自以为是地发表着高见,关键是,眼前这一位,明显小家子气,哪冒出来的,敢和她抢禹墨。 应该说,通常情况下,谈轻歌确实会刻意保持低调,这也让唐语辰觉得,不就是一个灰姑娘,就算穿上了唐氏的名贵服饰,依旧上不得台面。 听着唐语辰的话,谈轻歌站起身来。禹墨阴沉着脸,看了唐语辰一眼,搂着谈轻歌就要一起离开。 “禹墨,关于我们合作的事情,我希望能和你聊聊。这位小姐,我想,派个司机送她回去应该就没问题了吧。”唐老先生眼见唐语辰似乎留不住禹墨,再一次发挥自己的权威。 “禹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说着,谈轻歌连招呼都没打,离开了眼前这群看起来刺眼的有钱人。 在场的其他人的脸色也并不好看,都隐隐觉得,禹墨看来麻烦大了。 看着谈轻歌渐行渐远的身影,禹墨忽然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抓不住了。 Part 42 谈轻歌回到自己的“蜗牛壳”,黑着灯,抱着膝团坐在床中央。 原来禹墨是有婚约的,那他为什么还来招惹自己,而自己已经被敲开的心,又该何去何从? 不知道在黑暗中呆了多久,手机铃声打断了谈轻歌的神游,低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号码,谈轻歌有些犹豫。 电话铃停了一会,又响起,谈轻歌轻轻叹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谈轻歌的情绪不高。 “我是禹墨。” 电话这头的谈轻歌没有说话。 过于平静的谈轻歌让他有些心慌意乱,他根本猜不出谈轻歌的想法,也不知道,事情到底糟到了什么程度,而他,又能做些什么。 “轻歌,你相信我吗?”禹墨的声音了带着些许无助和害怕,接连出现的自己的两个前任,让禹墨有些拿不准谈轻歌现在对自己到底有些什么想法。如果说谈轻歌之前对于那些莺莺燕燕的无动于衷让他觉得有些郁闷的话,他现在做希望就是能继续郁闷下去。但现实显然不是这样的,谈轻歌身上的情绪告诉自己,她是在意的。对于这两位前任的举动,就连禹墨自己也觉得,真的有些过了。如果谈轻歌还能对此毫不在意的话,那么就只能说明谈轻歌对自己是真的不在意了。问题是,现在,谈轻歌在意了,自己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累了。”谈轻歌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那你早点休息。”禹墨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谈轻歌恹恹地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禹墨重重地叹了口气。 12月25日,圣诞节。 谈轻歌头天晚上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了一宿,而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昏脑涨的,嗓子也疼得不行。看这架势,谈轻歌知道自己感冒了。 拖着嘶哑的嗓子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假,谈轻歌起身吃了药,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希望发发汗能赶紧把感冒病毒驱逐出去。 至于今天是圣诞节,还是什么其他日子,谈轻歌压根就没去想, 圣诞节对于创意产业公司而言,也算是个重要节日。之前打官司的那个游戏也选在这一天正式上线。 在既定的启动仪式上,禹墨并没有看到谈轻歌的身影,反而是唐语辰一身高雅装束,站在禹墨身边,俨然以天禹的女主人自居。 禹墨四处观望了一阵,有些失望。但是,经过了昨晚的事情,以他对谈轻歌的了解,谈轻歌不出现在这种场合也并非难以预料。 好容易摆脱了唐语辰,禹墨找到了法务部的负责人容天铭,后者正和颜承捷、封家骏在一起聊着什么。 “谈专员呢?”禹墨问。 “她今天上午来电话说是重感冒,请了病假。”容天铭发现,每次大老板直接找自己不是为了谈轻歌,就是为了一堆让他抓狂的法律难题。 “重感冒?”禹墨挑眉。 容天铭点点头,“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禹墨不置可否,转过身去,按下了手机里那个小女子的名字。 吃过药的谈轻歌睡得迷迷糊糊,仿佛听到了手机铃声,却又不十分真切。头昏脑涨的她选择了继续翻身蒙头大睡,根本不管外面天是不是塌下来了。 禹墨看着一直没有被接听的电话,皱了皱眉。 “墨,忙什么呢?”唐语辰很自然地攀上了禹墨的胳膊。 被谈轻歌不接电话弄得有些心烦意乱的禹墨不耐烦地抽出自己的胳膊,走到一边。 “怎么了嘛。”唐语辰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自己呆一会儿,可以吗?”禹墨实在懒得搭理唐语辰。 “哦。”看着禹墨有些严肃的表情,唐语辰有些不甘,却还是不敢反对,自己去拿吃的。 “电话没打通?”看着着一些,颜承捷上前问道。 禹墨点点头。 对于那天晚上唐老先生的话,连他们都觉得有些过了,更不用说骄傲如谈轻歌。对于眼前的情况,无论是禹墨,还是颜承捷、封家骏,都知道事情非常棘手。谈轻歌选择回避,态度不明,唐语辰又绕着禹墨转,兴致勃勃。这要是两个人倒过来,该有多好啊,啥事儿都没有了。 “你打算怎么办?”显然,无论是谈轻歌的回避,还是唐老爷子和唐语辰的步步紧逼,都让这件事情的解决变得无比艰难。 事实上,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上,最无辜的是谈轻歌,是禹墨先招惹的人家,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咄咄逼人的“原配”,搞得谈轻歌像是夺人所爱似的。当然,禹墨似乎也是躺枪的那个,关键在于,这件事情的源头似乎就是他吧。 “我也不知道,或者,应该找机会跟轻歌谈谈。”关键是,谈轻歌不仅人都不见,连电话都不接,谈啥啊。 一觉睡到太阳落山的谈轻歌,又一次被电话铃吵醒。黎君平的头像闪烁,谈轻歌摁下了接听键:“喂……” “Merry Christmas。”电话那头,黎君平的声音充满了过节的兴奋。 “诶?”谈轻歌一愣,这才想起今天是圣诞节,“Merry Christmas。”谈轻歌睡了一觉,似乎感冒症状好多了,但鼻音仍重,与感冒从来都形影不离的咳嗽也难以自抑。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黎君平显然感觉到谈轻歌的状态不太对劲。 “感冒了,有点难受。”谈轻歌不想提头天晚上的事情,还是直接承认自己身体不适。 “怎么这么不小心,大过节的。”黎君平的声音里夹杂着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心。 “没事啦,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了。”谈轻歌知道黎君平对自己的关心,急忙解释。 “好好吃药,好好休息,早点睡吧。”天高皇帝远,黎君平就算再担心也没用。 “好啦,啰嗦。”谈轻歌笑骂。 挂下电话的谈轻歌草草吃了点东西,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琉璃之眼,又把自己扔上了床。 另一边,禹墨也把自己困在黑暗里,他想了很久,却再也没有按下手机上的那个名字。 Part 43 第二天,12月26日,休息了一天的谈轻歌和往常一样出现在公司法务部。容天铭看着谈轻歌止不住的咳嗽,以及苍白的脸色,建议谈轻歌先回家休息,毕竟,最近并没有什么急事。容天铭根据这几次的经验,隐隐觉得,大老板和谈轻歌之间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在职场混迹多年的他,却很明白在一切尚未正式公诸于众之前,猜测也仅仅是猜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于已经在天禹混迹多年并目前坐上法务部老总位置的容天铭来说,显然是有数的。 简单的午饭后,谈轻歌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离开了公司。 刚出公司大门,就看到刚刚一起吃过饭的禹墨和唐语辰迎面走来,唐语辰挽着禹墨的胳膊,正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禹墨看见脸色苍白,不停咳嗽的谈轻歌,眉头紧锁。 “轻歌,你……没事吧?”禹墨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心。 看了一眼出双入对的两人,谈轻歌笑了笑,摇了摇头。 已经很久没看见过谈轻歌这种带着距离感的浅笑了,禹墨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唐语辰看着谈轻歌,眼神不善,却没说什么。 微微一躬身,谈轻歌侧身绕过眼前的人,径直向外面走去。禹墨回头看着谈轻歌离去的身影,俊眉紧锁。 “走吧。”看着谈轻歌似乎还算识趣,唐二小姐表示,自己还是很大度的,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催促着禹墨。 今天似乎注定了谈轻歌不能安静地离开,正低头边咳嗽边往外走的谈轻歌,再一次被人叫住了,这一回是刚吃完饭的封家骏和颜承捷。两人显然也看到了之前的那一幕。 “轻歌,你没事吧?”颜承捷的眼睛里也满是关心。 谈轻歌依旧是笑着摇摇头。 “看来病得不轻,早点回去歇着吧。”看着谈轻歌苍白的脸,颜承捷有些不忍。 微微一躬身,谈轻歌继续自己的归程。 看着谈轻歌孤身离去的身影,再看看前面出双入对的禹墨和唐语辰,颜承捷和封家骏都有些无奈。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个结,该怎么解。 接下来的几天,谈轻歌都带病坚持到了公司。 尽管她一贯坚持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八卦是传媒人的天性,整个公司里到处都可以听到讨论禹墨和唐语辰关系的声音。 而原本应该是当事人的谈轻歌,却似乎已经麻木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她真的不应该将自己的私人感情搅合进打探天禹实力的任务中。其实,从很早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这些人是不一样的,除了凌楚寒,都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陷进去?谈轻歌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禹墨一直想找机会与谈轻歌单独聊一聊,无奈唐语辰几乎时刻不离地缠着他,让他分身乏术。禹墨心里清楚,这件事情,拖得时间越久,对自己越不利,但是,即使面对谈轻歌,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尽管工作中的谈轻歌有着充分的自信,常常迎难而上,但私底下的谈轻歌却不是这样的,自卑、敏感,自我防护心理甚重的她,更多时候会选择逃避,一如当年,一如眼前。 天禹集团的跨年晚会在即,通常情况下,公司成员都会参加。 谈轻歌犹豫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谈轻歌接起了电话,“喂,你好,哪位?” “我是禹墨。”电话那边听到谈轻歌的声音,显然松了一口气,“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谈轻歌的声音淡淡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禹墨声音的那一刻,谈轻歌的心忽然像揪住一样,疼得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似乎没完没了的咳嗽声。 “轻歌,你没事吧。”禹墨听着揪心的咳嗽声,紧张了起来。 好容易把咳嗽压了下去,谈轻歌摇了摇头,“没事,感冒没完全好,回头在吃几回药就没事了。” 禹墨忽然发现,他与谈轻歌之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晚上的晚会,你过来吗?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禹墨的声音有些怯怯的,似乎生怕谈轻歌不肯答应。 “哦。”谈轻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或许,有些事情是该当面解决的。 “那……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吧。” “好吧,自己小心些,晚上见。” “嗯。” 见谈轻歌答应了,挂下电话的禹墨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不知道,后来的事情,让禹墨事后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闲着,典型的自寻死路。 尽管情绪依旧不高,谈轻歌还是回家换了身礼服,匆匆赶往宇龙大饭店。 看见谈轻歌出现,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禹墨难得露出了笑容,他疾步走向谈轻歌:“你来了……” 谈轻歌有些恹恹的,点了点头。 “先吃点东西吧。” “嗯。” “轻歌,我……”禹墨正想说什么,瞬间被几乎是飞扑过来的身影打断了,谈轻歌也顺带被撞到了一边,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时没有站稳,瞬间崴了。 “墨,你怎么才来。”唐语辰热情地挽着禹墨的胳膊。 禹墨看着谈轻歌的身子一歪,皱了皱眉,拨开唐语辰缠上来的手,扶住了谈轻歌,满眼尽是关切:“没事吧?” 谈轻歌忍者突如其来的疼痛和不适,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禹墨甩开自己却关心起谈轻歌,唐语辰气不打一处来。谈轻歌身上恹恹的情绪,加之之前派人调查到底结果,让唐语辰越发看不起眼前这个明明是灰姑娘,却又想傍着禹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女子。“哎哟,真不好意思。有些人总是不知道自己该站什么位置,还挡了别人的道。”唐语辰明显话里有话,指桑骂槐,谈轻歌何许人也,那里听不出来。 谈轻歌一愣。 禹墨皱着眉头看着唐语辰:“唐语辰,撞到别人也不知道道歉,你的教养都哪去了?” “墨,我那不是着急见你嘛。对不起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坚持不了,就回去喽。”无所谓的言语间,看着谈轻歌的眼神充满公主的骄傲和挑衅。 禹墨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谈轻歌,看着谈轻歌不住忍痛皱眉的样子,禹墨准备找个位置拉谈轻歌坐下,看看她的伤势。 “算了,这么个场合,也不合适啊,我去洗手间看看吧。” “嗯,那你小心些,慢点。” 有些担忧地目送谈轻歌离开,禹墨才转身径直朝封家骏和颜承捷走去,把唐语辰撂在了一边。 唐语辰恨恨地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墨,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看着禹墨正和封家骏他们聊着什么,唐语辰立即欺身上前,挽住禹墨的胳膊。 禹墨皱了皱眉,“语辰,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人各有志,我从没有责怪过你。” “太好了,墨,那我们重新开始吧。” 站在一旁的封家骏瞪大了眼睛,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自己的死党也和自己一样那么能招蜂引蝶,而且还都是前情旧爱。况且,自己和乐思涵在一起之后,可一点儿非分之想也不敢有啊。其实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 “语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而且,我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个谈轻歌吗?不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养女,还妄想着真能攀上王子,成为凤凰,墨,咱们两家的结合,一定能够帮助天禹的事业更上层楼,她一个灰姑娘,能给你带来什么。童话故事都是骗骗小孩子的,你还真当真啊。王子只有娶了公主,才能有真正的幸福。”唐语辰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眼光,言辞凿凿。 “唐语辰,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如果你还有所谓公主的教养,请你尊重一下其他人。”唐语辰的神逻辑明显让禹墨非常不满,他喜欢的是轻歌这个人,与她的身份无关。 “墨,我有说错什么吗?”明显感受到禹墨的怒火,唐语辰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忽然计上心头。 作为天禹的合作伙伴,唐氏集团的高层也应邀出席了天禹的跨年晚会。以唐老先生的身份以及两家的交情,禹墨在接到唐老先生表示要在晚会上说两句的请求时,自然也不好反对。 谈轻歌在洗手间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有些发红的脚踝,就出来了。从侍应生的托盘上拿了一杯红酒,看到了站在主席台上的禹墨、唐老先生以及唐语辰。唐老先生正在发表讲话:“很荣幸应邀参加天禹的跨年晚会,过去一段时间,我们两个集团的合作非常愉快,今天,我将在这里宣布一件喜事,那就是,天禹集团的禹墨先生与我们唐氏集团的唐语辰小姐将于近期举行订婚仪式,届时,也欢迎在场各位赏脸莅临。” 唐语辰听到爷爷的话,面带羞涩,走到禹墨身边,拉起了禹墨的手。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宣告,不仅禹墨,连带着封家骏、乐思涵、颜承捷和禹璃都愣住了。 台下传来了一片掌声和祝贺声,甚至有人大喊,“啵一个……” 看着禹墨木然没反应,唐语辰双手勾住禹墨的脖子,深情地与禹墨拥吻着,两个人似乎都陶醉其中。实际上,在唐语辰勾出禹墨脖子的同时,禹墨的身子也被转了过去,此时的禹墨是背对着门口的,谈轻歌看不到禹墨脸上惊讶而又愤怒的表情,而唐语辰看着谈轻歌的目光中则充满了挑衅。四周的人看着这一幕,再次爆发出喝彩声。 “哐当……”谈轻歌手中的酒杯应声坠落,与放在门口的花瓶相互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红酒和碎片四溅。这突如其来的不和谐的声音也瞬间压住了所有的喝彩。 禹墨回头看到了谈轻歌眼中的震惊与失望,封嘉俊、乐思涵、禹璃和颜承捷在那一瞬间共同的想法是大事不妙,而唐语辰的眼中则充满了阴谋得逞的窃喜。 这就是你在电话里提到的想告诉我的事情吗?谈轻歌没有上前质问,而是决绝地转身离开。 禹墨正要上前追,却被唐语辰绊住了,“墨,怎么了?”唐语辰一脸无辜。 禹墨皱了皱眉,甩开唐语辰的手,压抑着立刻冲出门去追回谈轻歌的冲动,对着现场的话筒,郑重地说:“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订婚礼,我也不会和唐语辰小姐订婚,刚才的事情,是一场误会,请各位自便,我先失陪了。”说着,冷冷地看了一眼唐老先生和唐语辰,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留下唐语辰一脸震惊。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比不上那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小丫头。 现场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两枚完全不同的“炸弹”炸的不明所以,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与周边的人讨论究竟是怎么回事。 禹墨的做法自然惹得唐老爷子非常不满,显然,禹墨刚刚的话不仅让唐语辰,也让他及整个唐氏集团颜面全失。问题在于,唐氏集团多年来一直恪守着服装业,天禹比唐氏集团强大太多。他已经老了,而纵观子辈和孙辈,没有一个能够接得上班的,因此,此次希望唐语辰与天禹联姻,也是希望能够借助天禹的力量,使唐氏集团能有更好的发展。但显然,唐语辰当初的任性,似乎让禹墨被人捷足先登了,要重新夺回先机,看来还需要从长计议。 Part 44 谈轻歌是聪明的。她知道禹墨一定会追上来,而自己现在脚上还有伤,势必不能逃脱。她把自己隐身在大堂柱子的侧后方,看着禹墨冲到大堂,冲出酒店,四处张望,然后掏出手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先是祈珺瑶,现在又是唐语辰,禹墨跟前女友们还真是纠葛不清啊,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再趟这趟浑水。在看见禹墨掏出手机的同时,谈轻歌顺手摁下了关机键。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禹墨听着手机里温柔的声音,觉得自己的心好冷。 看了一眼仍旧在酒店门口彷徨的禹墨,谈轻歌转身进了洗手间。在镜子面前,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但实际上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留,只是,心口的疼痛让她感到窒息。 良久,重重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呼出,谈轻歌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随后,她选择了从酒店的侧门,打车离开。 尽管今天喝了酒,禹墨仍旧不管不顾,开着车出来,希望在路口能遇到谈轻歌。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禹墨是了解谈轻歌的,这里是她最后的避风港,以今天的事情对她的冲击,谈轻歌一定会回到这里,虽然,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是哪个门。 禹墨有些后悔答应谈轻歌要留给她一定的空间,比如,留着那串琉璃之眼,再比如,她住所的具体位置。他知道他不可能取代凌楚寒在谈轻歌心中的位置,虽然总有些不甘,但正如那天晚上谈轻歌所说,有些事情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成为谈轻歌的一部分,深入她的骨髓,不可能也无法抽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担心如果把谈轻歌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但显然,当时答应留给谈轻歌的空间,成了眼前和谈轻歌沟通的最大障碍。 于是,就在出租车快到禹墨惯常把她放下的路口时,谈轻歌看到了禹墨的座驾。谈轻歌对司机说了句:“师傅,麻烦掉头,我们走另外一条路。” 自从谈轻歌住进“蜗牛壳”,她从没有走过正门,而总是从路口的小区抄近道回家。托禹墨的福,谈轻歌终于走了一回小区的正门。小区门卫看着这熟悉的面孔,有些诧异。 “谈小姐。”小区门卫打了个招呼,“还没在这里见过您呢。” 心情低落的谈轻歌隔着车玻璃对着门卫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回到“蜗牛壳”的谈轻歌连灯都没开,把手包一丢,蜷缩在沙发上,把头深埋在胸前。 原本在看到那一幕时就应该滴落的泪水,在此时肆虐,眼前,不断闪现着刚才见到的场景。果然,除了凌楚寒,没有人是真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坏蛋,我的心好痛啊。”谈轻歌就这样,在黑暗中蜷缩了一宿。 路口禹墨一直没有等到谈轻歌,一次次重拨着谈轻歌的号码,却一次又一次被那温柔的声音浇得内心冰凉。然后,禹墨开始编辑短信:“轻歌,对不起,我们能谈谈吗?”“轻歌,我就在路口,能出来见一面吗?”“轻歌,不要就这么离开我。”“轻歌,求你了” ……但屏幕始终没有回应。 禹墨把脸埋在方向盘上,泪水从眼角滴落,心仿佛被掏空,禹墨觉得,好无助。 等他第二天早上被阳光照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车上呆了一宿。 想着谈轻歌是个负责任的人,禹墨决定,过了元旦一上班,一定要找谈轻歌把事情说清楚,虽然他隐隐地觉得,这次的事情,似乎……有些难办。今年的冬天,无论是圣诞夜还是跨年夜,都好冷。 感冒尚未痊愈加上心绪不宁,谈轻歌睡得并不安稳,尽管第二天依旧是假期,她还是很早就醒了,而且很难得地没有休息日综合征缠身。 谈轻歌很快做出了一系列决定,定了回U国的单程机票,打了一封辞职信,并决定这几天找个时间到公司把东西收拾一下,把交接清单准备好。至于交接给谁,谈轻歌已经顾不上了,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城市,逃离这里的人和事。 而回到禹家老宅的禹墨面容憔悴。 “哥,你昨天去哪了?电话还关机了。”由于心力交瘁在车上迷迷糊糊呆了一宿的禹墨显然没有注意到手机已经没电了。摇摇头,没说话,禹墨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剩下门口的两对夫妇面面相觑。 封家骏上前拍了拍禹墨的房门,“喂,什么情况,我们都知道事情很糟,但你不说说什么情况,我们也没办法帮你想办法啊。喂,禹墨!” 房间里毫无回应。 “什么情况?他追上谈轻歌了没有?是彻底没戏了?”封家骏看着另外三个人,显然,这些问题是问了也白问。 “开工以后看看情况吧。轻歌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她还是天禹的员工,就算要走,也要交辞职报告和进行交接的。”颜承捷算是一语中的,“等要元旦后见到轻歌,再好好说说。” “怎么说?说什么?”昨天的场景在旁人看来,确实有些……夸张了。而谈轻歌的表现,在乐思涵看来,已经很有风度了。乐思涵觉得,自己要是谈轻歌,在那样的情境下,一定先上前甩禹墨一巴掌。 “那个唐语辰想干什么?”搂着女友,封家骏不解。当初,是唐语辰不想和禹墨一起回国,才分手的,现在又穷追猛打的。“什么公主,什么灰姑娘,什么订婚,我觉得丫特么就是欠抽。”封家骏说的自然是唐语辰在酒会上有些想当然的言辞凿凿。舒服地靠在封家骏身上的乐思涵附和地点点头。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这是颜承捷的结论。谈轻歌与禹墨,就像当年的自己与禹璃,他们尽管出身寒门,却依旧有着自己的骄傲。谈轻歌的骄傲比诸自己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不用说,谈轻歌好不容易才卸下厚重的保护壳。面对这样的打击,颜承捷觉得,谈轻歌的反应真的已经算是很冷静了。 Part 45 元旦假期刚过,新一年工作日的第一天,一大早,禹墨早早来到公司。事实上,他自从那天大清早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回想着与谈轻歌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事情该怎么解决,三天都没怎么睡。 当他顶着紧张而疲惫的身体匆匆忙忙出现在法务部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法务部的人正围在谈轻歌的座位前,不知在说些什么。 禹墨急忙上前,桌上很整齐地摞着每个项目相关资料以及交接清单,但谈轻歌所有的个人物品都不见了。禹墨的心猛地一沉,然后,冰冷的目光转向法务部的负责人容天铭。 显然也在状况外的容天铭被自己大老板阴沉的眼神吓了一跳,好半天,才轻声说:“上午过来就是这样。给谈专员打电话,一直关机。” 禹墨一直觉得以谈轻歌的专业和负责,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但眼前的情况却告诉他另一种现实。 “如果她过来,记得通知我。”禹墨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法务部。留下一帮不明所以的法律精英们,窃窃私语。 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秘书送进来的盒子和袋子。禹墨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果然,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谈轻歌生日那天他买给她的那件晚礼服,一旁的袋子里,是那天晚上一起送给她的配饰,高跟鞋,以及那串紫水晶手链。 禹墨阴沉着脸,拨通了秘书的电话:“Fiona,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早上来的时候就放在我桌上,上面附了张字条,写着要转交给您。”电话里,秘书对于禹大老板冰冷的语气有些战战兢兢。 禹墨无助地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头深深埋了下来。 办公室的门开了,进来的是显然刚刚收到消息的封家骏和颜承捷。 “够狠,够直接,够决绝。”这是封家骏看到这一切时的反应。事实上,谈轻歌的行为,封家骏很少有能跟上的,因此,他从来都认为自己和谈轻歌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办,显然她是不打算再出现了。”颜承捷的结论不仅毫无建设性,还让禹墨原本就阴沉的脸又黑了一层。他多么希望谈轻歌和一般的女生一样,跟他大闹一场,这样,至少有机会能像她解释事情并不是她看到的那样,而现在,连解释的机会谈轻歌都不给他。 尽管有一堆的文件等待他审阅,禹墨却始终不能安下心来。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支派克笔,那是谈轻歌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和其他人送的礼物比起来,这支笔显然不够看,但在禹墨看来,它就像是谈轻歌随时陪着她见证着他的每个批示,每场签约。把笔紧紧攥在手里,禹墨把头靠在椅背上,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临近中午的时候,禹墨忽然接到秘书转过来的法务部容天铭的电话,说谈轻歌过来提交辞呈。顾不上挂上电话,禹墨直冲门外,却迎面碰上自顾自走进办公室的唐语辰。 “你来干什么?”禹墨皱眉。 “墨,我来约你一起吃午饭啊。”唐语辰的神情俨然是禹墨的小女友。 “我没空。”禹墨很不耐烦。 “总是要吃饭的嘛,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处理。”唐语辰上前拉住禹墨的胳膊,忽然,目光落在那盒晚礼服上,“这是送我的吗?墨,我就知道你会对我好的。虽然比不上我们家的最顶级产品,不过也不错了,我很喜欢。” 禹墨阴沉着脸,一把夺过那盒礼服,把唐语辰拽出办公室, “Eileen,通知保安,把唐小姐带出去,以后不许她再踏进天禹。”然后,连电梯都没等,直接走楼梯,赶往法务部。 谈轻歌显然只是为了完成当面提交辞呈的工作,不管自己曾经的上司脸色如何,更不管是否有人挽留,谈轻歌面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把辞呈往容天铭桌上一搁,“所有文件都在电脑里,存储的位置也都标注在每个项目的档案里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工作中的谈轻歌本就是个极有条理的人,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突然离职会使交接的人找不到相关文件,至于交接的人接手资料之后的事情,那就不在谈轻歌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当禹墨急匆匆地出现在法务部办公室的时候,谈轻歌已经搭乘电梯下了楼。等禹墨搭乘下一班电梯冲出公司大楼,看见谈轻歌驾着自己的跑车,绝尘而去。 她真的就这么决绝地走了,当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啊,禹墨的失落之情溢于言表。而当他转身看到被保安带出大楼的唐语辰时,根本连招呼都懒得打,视而不见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留下一脸不甘的唐语辰不听地咒骂着无辜躺枪的保安。 三天了,谈轻歌的电话依旧关机,发出的短信也如石沉大海,谈轻歌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有些不知所措的禹墨终于想起了谈轻歌的紧急联络人,谈轻尘。 “喂,你好?” “你好,谈先生,我是禹墨。” 谈轻尘是知道禹墨的,除了两次在谈轻歌被送医院时见过面之外,谈轻尘也在自己妹妹的言谈中知道了这个可能是自己未来妹夫的人是自己妹妹的大老板。对于终于有另外一个人能够走进妹妹尘封已久的心灵,谈轻尘还是很高兴的。当他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父母的时候,两位老人也是很欣慰的。但考虑到谈轻歌的心理状态,谈光熙专门告诫谈轻尘不要操之过急,一切顺其自然。于是,尽管一家人都知道谈轻歌可能有个当大老板的男朋友,却从来没有跟谈轻歌正面提过,也没要求谈轻歌把他带回家。 谈轻歌还没有想过把禹墨正式介绍给谈家人,禹墨似乎也从来没有想过。恋爱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而且两个人正式开始的时间并不长,更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无论是谈轻歌还是禹墨,显然都没想过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虽然,由于工作关系,谈轻歌实际上已经和禹墨的家人、发小、死党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禹先生。”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有些意外,“请问有什么事吗?” “轻歌在吗?她的电话关机了,我联系不上她。”禹墨觉得,还是直接一些。 “诶?昨天她来电话说她休假了,要去趟U国。” “休假?U国?”禹墨的心猛地一沉,顿觉不妙。 “有问题吗?您找她有急事?”对于禹墨的疑问,谈轻尘有些莫名其妙。 “哦,可能是人事部门还没报到我这里,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跟她联系,请问,怎么样能联系上她?”谈轻歌显然没把她和禹墨之间的事情告诉谈轻尘,禹墨也不想多提。 “这样啊,她现在应该在飞机上,要不您先给她发个邮件,她下飞机看到了会联系您的。”谈轻歌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用于家人联络的电话号码告诉其他人。禹墨算是其他人吗,谈轻尘并不确定,但还是谨慎些为好。 “哦,好吧,谢谢你。”挂下电话的禹墨彻底绝望了。邮件,完全不靠谱啊。 Part 46 谈轻歌回到U国已经一个星期了,绝大多数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手中不听摩挲着琉璃之眼。对于谈轻歌的这种状态,黎家人非常担心,这和当时凌楚寒去世的时候是似乎一样,却不见纵情的宣泄,而是黯然神伤,也更为沉默。 “小懒猪,别再窝在床上了,要长毛了。”黎君平在父母的授意下,走进谈轻歌的房间,看见谈轻歌正在黑暗中发呆。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房间,黎君平看到谈轻歌有些空洞的眼神在突然照射进来的阳光中咪了一下,又恢复了空洞,心疼不已。在他看来,谈轻歌经历了太多,也受了太多苦,他不希望再看到她受到伤害。凌楚寒是自己的死党,他们在一起可以说是因他而起,后来凌楚寒发生了意外,苦的却还是活着的那个。 好不容易看到谈轻歌开始了另一段感情,还没等黎君平被正式介绍给对方,她却又扔下一切回来了,而且看上去,受到的打击比之前更重。 “怎么了?”黎君平坐在谈轻歌的床边 摇摇头,谈轻歌换了个姿势,靠在黎君平怀中。或许,只有这个人的怀抱,才会让自己暂时感觉到既有安全感,又不那么孤单。 谈轻歌与黎君平的关系比谈轻尘更亲近,不是说她与谈轻尘关系不好,而是如果有事情的话,谈轻歌在情感上更倾向于依赖黎君平,这,可能就是血缘的力量。 “宁宁,你知道的,尽管楚寒已经不在了,他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如果你有什么话,我随时准备当你的听众。”凌楚寒是被一对牧师夫妇收养的,作为凌楚寒的死党,黎君平似乎也感染到了牧师的气质,加之黎君平对谈轻歌——自己的亲妹妹,永远有足够的耐心。 拥紧怀里的人,黎君平静静地听着自己的最疼惜的妹妹断断续续地把这一年的经历说了出来,包括与禹墨交往的点点滴滴,有甜蜜,也有委屈。 听着谈轻歌的倾诉,黎君平的神色渐渐凝重。 显然,酒会上的那一幕,对于谈轻歌的打击是巨大的。只是,根据他之前对禹墨的调查,以及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从与谈轻歌、谈轻尘的交流中所获悉的信息,黎君平相信,禹墨对谈轻歌是认真的,而且,他也是五年来第一个能让谈轻歌敞开心扉的外人。只是,这其中还牵涉到禹墨的前两任女友,黎君平也说不准禹墨与前两任的关系到底断成什么样。 怀里谈轻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倾诉过后的她终于进入了梦乡。事实上,黎君平知道,尽管把自己关在房间的黑暗中,但回来后的这一个星期以来,谈轻歌根本就没有好好睡过,一如当年凌楚寒离世的时候。吃不下,睡不着,不说话,是谈轻歌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典型表现。 把谈轻歌安顿好,黎君平走出了谈轻歌的房间。 “宁宁怎么样了?”问话的是谈轻歌的母亲邵佳慧。 “睡着了。”黎君平松了口气,如果不吃不睡,他担心谈轻歌的身体真的会吃不消。对于这件事情的未来走向,黎君平有些不确定。更主要的是,他现在正着手忙着两件事情,一是自己的婚礼,二是与天禹的合作。无论是哪件事情,黎君平都不认为是现在的谈轻歌所乐见的,但两件事情都已经筹备了一段时间了,是不是要照顾谈轻歌的心理和状态而延后,甚至取消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取消婚礼,对贺欣怡而言是不公平的,而与天禹的合作是L&S进军M国市场的重要举措,已经准备了很久了,甚至当时谈轻歌进入天禹工作也抱着了解天禹实力和水平的目的的,如果就此终止,之前的一切工作就要付诸东流,一切还得重头再来,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上,都是不值当的。但是,对于自己唯一的妹妹的感受,黎君平也是关注的。在黎君平看来,就算可以放弃与天禹的合作,推迟婚礼似乎…… 再次醒来的谈轻歌精神状态好了许多。黎君平经过与父母的商议,决定和谈轻歌好好聊聊,至少探一探谈轻歌的想法。 谈轻歌听说了婚礼的事情,脸上居然有些笑意。她不是那么自私的人,虽然自己的情感受挫,但她自己的亲哥哥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谈轻歌还是很高兴的。况且,未来嫂子对自己也是不错的。 “未来嫂子需要我做伴娘吗?”这是谈轻歌的回应,让黎君平颇有些意外。 “如果你愿意,她一定很高兴。” “嗯。”仍旧抱着双腿坐在床上的谈轻歌,背着光,让人看不见表情。 比起凌楚寒离去时的茫然无措,现在的谈轻歌更多的感觉是感觉被人背叛的痛彻心扉以及之后的麻木和孤独。 黎君平的婚礼在三月如期举行,谈家一家也专门飞了过来。 谈轻歌最终还是没有当成伴娘,不过,也是全程参与了黎君平的婚礼。虽然面对宾客时依旧低眉浅笑,但更加沉默。 “老哥,祝你幸福。”拥抱着黎君平,谈轻歌在他耳边轻语;随后,与嫂子贺欣怡拥抱,“嫂子,我把老哥交给你了,祝你们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低眉浅笑的谈轻歌,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感。 Part 47 婚礼结束后,谈轻歌并没有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大多数时候,她选择出海,让自己在海上漂着,什么都不想。 三月中的一天,和往常一样,谈轻歌驾着凌楚寒的船出海了,只是,这一次,她还带上了一瓶烈酒,谈轻歌想试试,是不是真的一醉能够解千愁。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国的谈清尘看到了这一切,有些疑惑。谈轻歌的酒量他是知道的,但正如两家人所商定的,这一段时间,无论谈轻歌想怎么纵情发泄,就先由着她。如果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很可能会闷出病来。只是,看着带着烈酒出海的谈轻歌,谈清尘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谈轻歌把船靠在她与凌楚寒之前经常停靠的小岛上,然后孤身上了岛。就像凌楚寒在的时候一样,谈轻歌坐在海滩上,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白茫茫的海水,随手拿起自己带过来的烈酒,仰头往嘴里倒。 老哥有了自己的家了,终于也不再是自己的了,而自己呢?谈轻歌的眼泪似乎已经为凌楚寒流尽,自从离开S市后,她很少流泪。更多的时候,心疼的感觉让谈轻歌感到透不过气来。 烈酒的刺激让谈轻歌的脑子一片空白,谈轻歌举得浑身轻飘飘的。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正在海钓的凌楚寒正朝着她微笑,于是,谈轻歌就一步一步朝着凌楚寒的方向走了过去,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一步一步迈进了海水的深处。 谈清尘还是觉得心神不宁,他把看到谈轻歌带着烈酒出海的事情告诉了黎君平,黎君平听完二话没说,拉起谈清尘就往自家码头奔去。就如同饮酒不能驾车一样,饮酒驾船的风险更大。黎君平凭着自己的直觉把船驶向凌楚寒曾经向他提过的那个无名小岛。然后,无论是黎君平还是谈清尘,在看到谈轻歌的那一刻,都被她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两人在船还没完全靠岸的时候就跳下船,顾不上三月天里海水依旧冰冷,奔向一脸幸福走向海水深处的谈轻歌,并在海水即将没过谈轻歌全身时,及时把谈轻歌拽住了。有些醉酒的的谈轻歌对着一切依然恍然未觉。 直到两个人合力把谈轻歌拉回岸边,才发现谈轻歌已经呛水晕了过去。在一阵手忙脚乱的急救后,谈轻歌终于把水吐了出来,外带着醉酒引发的不适,谈轻歌觉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几乎连胆汁都快被吐尽了。然后,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两张既慌乱又愤怒的脸,谈轻歌昏了过去。 谈轻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醉酒的感觉让谈轻歌的头疼欲裂,看着周围一片或焦虑或阴郁的脸,谈轻歌有些茫然。 “歌儿,就算是凌楚寒出事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过轻生的念头。怎么这一次……”谈光熙对于谈轻歌的作为有些不解。 “轻生?”谈轻歌愣住了,她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凌楚寒临终前不就是希望她能好好的,幸福地活下去,所以即使再艰难,再痛苦,谈轻歌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轻生。 看着谈轻歌有些茫然的神情,黎重远阴沉着脸走上前:“宁宁,天还没塌呢,你怎么忍心让我们再次失去你。” 谈轻歌显然没弄明白眼前的情况,“我没有啊……什么轻生?什么再次失去你?你们在说什么呀?” 谈轻歌的反应让病床前的两家人面面相觑。 “你刚才喝了酒,然后往海里走,如果不是我和轻尘及时把你拉回来,你现在早就……”怜惜地看着一脸状况外的谈轻歌,黎君平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我没有……我……”谈轻歌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她确实没有想过要轻生,她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谈轻歌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我只是……看见坏蛋了,他在冲我笑,然后我就……想过去找他……”这是谈轻歌零碎的记忆里残存的东西。 “楚寒早就……你怎么会看到他?”黎君平一脸不信。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看到他了。”谈轻歌也没想明白。 “所以,那只是一场意外?”谈清尘有些不确定。 谈轻歌很确定地点点头,绝对是意外。 但是,看着霍丽雅和邵佳慧满脸担忧,谈轻歌还是觉得,这次的事情自己有些托大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以后不会了……总之,我没想过要轻生。就像爸爸所说,之前凌楚寒出事的时候,我答应他要好好活下去,我怎么会食言呢?”谈轻歌很有诚意的道了歉。 黎君平把目光转向谈光熙,而谈光熙从谈轻歌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掩饰的痕迹,他对着周围的人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谈轻歌的说法。只是,对于谈轻歌产生的幻觉,谈光熙觉得,还是有必要进一步观察。他决定,回头一定要和黎家商量,最近一段时间,无论如何不能让歌儿独自接近有危险的事物,或者独自去做一些不靠谱的事情。 “你先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回头再说。”黎君平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带着众人离开了谈轻歌的病房。 谈家人和黎家人坐到了一起。尽管谈家人刚到U国时就知道了谈轻歌回来的原因,只是,接下来,应该如何解开眼前的困局,是让谈轻歌继续留在U国逃避问题,还是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很显然,谈轻歌的心里是有禹墨的,至少是有过的。只是,现在禹墨之于谈轻歌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谁也说不准,也不敢问。 两家人商议的结果,逃避显然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应该直面当前的困局。黎君平准备趁着前往M国与天禹进行谈判之际,亲自探探禹墨的心迹,他想把谈轻歌也带回去,他还是希望,最好能借此机会让谈轻歌和禹墨尽释前嫌。关键在于,用什么理由呢? 黎君平原来想的理由是,他要与天禹谈合作,需要有了解M国相关制度和政策,以及天禹相关信息的人协助,毕竟这是L&S第一次进军M国,谁都不希望出错。而谈轻歌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这个理由,如果谈轻歌坚持不同意的话,黎君平不可能也不打算逼得太紧。 谈轻尘的提议显然是更靠谱的,7月23日,谈轻歌的生日,无论如何,谈轻歌都会回到养父母身边,虽然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但总算是个契机。而且这个理由谈轻歌拒绝的可能性应该是非常小的。 Part 48 半年多了,确切地说,离谈轻歌最后一次出现在天禹已经六个月零十一天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比如封家骏与乐思涵结婚了,比如颜承捷的那位秘书被炒了,比如他与唐语辰的所谓订婚仪式不了了之,而天禹和唐氏的合作也多多少少存了些芥蒂。至于有多少人嘲笑唐语辰,抑或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嗤之以鼻,已经不是禹墨考虑到重点了。禹墨现在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那个能轻易撩动自己心绪的不一样的小女子。 禹墨每天都会拨打那个永远关机的号码,往那个号码上发几条信息,却从来没有收到过回应。 他每天都会到谈轻歌下车的路口,希望能看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而等待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这段时间,他也更经常住在禹家的老宅,希望有机会能看到那个在藤椅上神游的小女子,而等待他的却是空空无也的藤椅,没有人物的风景,以及越来越浓重的思念。 摩挲着手上那支自从收到后就从不离身的派克笔,禹墨又一次轻叹:“轻歌,你到底在哪里,我好想你。” 另一方面,与L&S的合作是天禹这段时间的工作重点,尽管心情低落,禹墨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领导、协调与L&S合作的相关事宜。这将是天禹进军国际市场的重要一步,从集团的利益考虑,禹墨当然不希望这次合作出现什么纰漏。 7月15日,尽管不是休息日,禹墨还是特意休假。祭奠过父母,本就心情低落此时又雪上加霜的禹墨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在酒吧买醉,而是坐在藤椅上,望向那个喜欢神游的小女子惯常所在的方向。心疼得已经麻木了,禹墨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摁下那个名字,却依旧传来听了无数回的关机提示。“轻歌,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7月20日,已经联络了许久的L&S的主要负责人将会亲临天禹,就双方的合作进行实质性谈判。天禹上下严阵以待。 谈判地点依旧选在宇龙大饭店的大会议室。禹墨、封家骏和颜承捷在饭店大堂与代表L&S带队前来谈判的黎君平进行了例行的会晤。在饭店大堂第一眼看到黎君平,禹墨觉得有些眼熟,却没来得及仔细回想。随后,一行人鱼贯走进会议室。 当禹墨走过已经就坐的黎君平身旁准备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时,他猛地站住了,紧跟在身后封家骏没刹住脚步,直接撞在禹墨身上,禹墨却浑然不觉。 “喂,你干什么呢?”封家骏对于禹墨忽然顿住脚步莫名其妙,低声抱怨。 禹墨的目光落在那个写着“黎君宁”的名牌一侧的琉璃之眼上。那串他再熟悉不过的琉璃之眼,代表着谈轻歌对她的前一任男友的追思,也曾经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每次看到谈轻歌飞琉璃之眼爱不释手,他总难免泛酸。禹墨曾经那么希望琉璃之眼消失,这样,就代表谈轻歌已经完全放下过去。他从未想过,会在今天这样的场景下,再次看到琉璃之眼,而他此时的心情,不是酸楚,而是惊喜。这是真的吗? 黎君平也看到了禹墨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禹墨,并不说话。 “喂,禹墨。”看着驻足不前的禹墨,封家骏有些着急,低声催促着。 禹墨终于回过神来,信步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正当所有人落座,颜承捷准备开始介绍天禹的情况以及双方的合作项目时,紧闭的会议室大门再度开启。而看到走进门的人,在场的天禹高层们都愣住了。 谈轻歌,似乎是,却又有些不同。 穿着打扮已经不再是之前在天禹工作时的那个普通职员的打扮。从服饰到手势、装扮,无一不是精挑细选,价值不菲的。这样的打扮,将从前在谈轻歌身上偶尔才昙花一现的高贵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一点都没有灰姑娘的感觉。更主要的是,在谈轻歌的身上,似乎笼罩着比之前更厚重的冷漠和疏离。 谈轻歌径直走向紧挨着黎君平的摆着“黎君宁”名牌的位置,很自然地把琉璃之眼攥在手中,望向正要开讲的颜承捷的方向。从头到尾,谈轻歌没有看向禹墨的方向一眼,或许在目光扫射的过程中看到了,但却未做停留。 怎么回事?这应该是包括禹墨、封家骏、颜承捷在内的所有与会的天禹高层们心中最大的疑问。而禹墨的目光在谈轻歌出现后,就没有离开过,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黎君平把禹墨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看着同样愣住的颜承捷,黎君平轻咳了一声:“可以开始了吗?” 颜承捷终于回过神来,强按捺住内心的惊诧,开始讲演。 颜承捷的讲演禹墨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谈轻歌身上。谈轻歌在最初看了一眼正要演讲的颜承捷之后,就低着头,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似乎认真聆听着颜承捷的讲演。事实上,无论是对天禹的介绍,还是双方合作的项目,谈轻歌都是很熟悉的。尽管相关的工作一直是黎君平的下属出面沟通,但在决定和黎君平一起回S市之后,所有文件谈轻歌都是过过目的。 直到颜承捷介绍完,禹墨都还没从再见谈轻歌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禹墨。”颜承捷低声提醒。 终于回过神来的禹墨,把目光恋恋不舍地从谈轻歌身上移开,转向手中的文件。 尽管双方对于合作已经有了初步的意向,但毕竟是个大项目,双方都非常重视。于是,在合作细节,合同条款,文件措辞等细节问题上,禹墨和黎君平的团队你来我往,聊得不亦乐乎。谈轻歌并没有正面参与讨论,而是似乎在仔细研读着手中的文件,一如原先在天禹工作时的状况,并不时就其中的内容与身旁的黎君平低声交流着,但整个谈判过程中,谈轻歌的头在也没有抬起过。在没有问题的时候,谈轻歌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环保胸前,仿佛老僧入定。这与她在天禹参加碰头会时的状态并无二致,甚至更为低调。只是,她在此情此景下的再次现身,注定了即使她想不主张存在感,也是不可能的。 禹墨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让自己保持在谈判桌前,还不得不仔细应对黎君平团队的种种疑问。 这场谈判一直持续到晚饭时分,才终于落下帷幕。 “我们准备了晚宴,为诸位接风,还请各位赏光。”封家骏看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禹墨,不得不担负起部分地主之责。做人家属下的,不就得在老板不在状态的时候,冲锋陷阵,充当救火队员。 黎君平礼貌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邀请。随后,回头望向谈轻歌,“宁宁,你呢?” 对于这样的称呼,在场的禹墨等人有些奇怪,刚才,谈轻歌面前的人名牌是“黎君宁”,按照座次,应该也是在L&S有重要地位的角色。只是,谈轻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重身份,抑或者,之前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对此,封家骏和颜承捷隐隐有些不安。 禹墨花了好大的气力才按捺住自己,他多想把谈轻歌拥入怀中,诉说这半年多来的思念。看见谈轻歌就要转身离去,禹墨再也没有忍住:“轻歌。”听到禹墨的声音,谈轻歌的脚步明显一顿。 “我有些累,先回去了。”这是谈轻歌再次现身后,除了刚刚在会上与黎君平的私下交流外,众人公开听到的第一句话,像是对黎君平说的,也像是对禹墨的回应。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谈轻歌点点头。黎君平转身和属下交代几句,就轻搂着谈轻歌,走出了会议室。 在场的天禹众人显然完全状况外,而此时禹墨也终于想起了那个有些眼熟的黎君平。在谈轻歌刚到天禹的时候,那个曾经两次在机场见过的与谈轻歌关系似乎非常亲密的人。尽管当时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也曾经想做个调查,但由于之后再也没见过,也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也就是说,黎君平和谈轻歌很早就认识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等等,黎君宁,黎君平,难道……禹墨似乎抓住了些什么,但却又不敢确定。 Part 49 黎君平把谈轻歌送回“蜗牛壳”,转身回到了举行招待晚宴的酒店。 另一边,禹璃和乐思涵也到达了酒店,并与禹墨等人会合了,同时也知道了刚才的事情。一帮人在黎君平还没抵达,晚宴尚未正式开始之前,聚在一起理清言情的状况。 “黎君平,黎君宁,名字应该不是巧合。”颜承捷也注意到了。但是,禹璃对谈轻歌一家也是调查过的,相关记录并没有任何瑕疵。 “会不会是L&S为了打入天禹而布的局?”封家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这也正是颜承捷的担心。 “哥,你倒是说话呀。”看着一直无语的禹墨,禹璃有些着急。 谈轻歌离开的这段时间,禹墨的状态禹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却一筹莫展。而今,谈轻歌却又换了一个身份突然出现了。尽管禹璃平时并不管天禹的事情,但天禹毕竟是爷爷的心血,也是禹家最主要的事业,禹璃身为天禹的股东,当然不希望天禹有任何闪失。 “待会,得会会黎君平。”禹墨沉默了良久,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或许,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酒过三巡,禹墨、封家骏、颜承捷终于从例行的应酬中抽出身来。而此时,黎君平正坐在一旁沙发上,看见禹墨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笑着举起了酒杯。很显然,黎君平对于禹墨的会晤是有预判的,抑或者,应该说,他正等着禹墨找他。 “禹先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黎君平的开场白很官方。 喝过酒之后,几个人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请尽管开口。”黎君平看着禹墨的眼神,闪烁着些玩世不恭的玩味。 “轻歌和黎先生……我想知道,轻歌和黎君宁是什么关系?”本来,禹墨想问谈轻歌和黎君平究竟是什么关系,但问到一半的时候,还是决定换个更直接一些的说法。 “禹先生觉得呢?”黎君平玩心大起。 “从名字来看,黎先生和轻歌似乎更像是……兄妹?”禹墨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也是他最希望的结果。 对于禹墨的智商和推理能力,身为未来大舅子的黎君平还是很满意的。黎君平没有否认。 “但是她为什么会……”禹墨没有问完,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知道,谈轻歌从小是被收养的,黎君平如果与她是兄妹,那么,黎君平应该就是她的亲哥哥,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换言之,谈轻歌早就已经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而她的亲生父母,也就是黎君平的父母,是L&S的创始人黎重远夫妇。 看见禹墨的表情,黎君平知道,禹墨已经大概猜到了整件事情的大概。 “宁宁是我的亲妹妹,出生不久就被偷走了。一直到她大学毕业那年,我们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找到了她。能够找到她,我们全家对谈家人真的是由衷感激的。”黎君平没想过要隐瞒。 一旁的封家骏和颜承捷夫妇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这种事情,好像是电影里才有的桥段吧。 “我们本来想把她带到U国,但是,谈家夫妇对她有养育之恩,也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宁宁觉得不应该就这么一走了之,所以,她大学期间,在U国和M国的时间各占了一半。再后来,出了那件事情,她离开了M国,回U国呆了五年。”黎君平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但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再后来,大约一年半之前,因为L&S准备进军M国,宁宁的精神状态也好多了,我们安排她重新回到了作为创意之都的S市。再后来的事情,我想就不用再多说了吧。”黎君平也算言简意赅地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并补充道:“黎君宁,是她本来的名字,而谈轻歌,是她的养父母起的。所以,黎君宁也是谈轻歌。” “你们把她派到天禹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封家骏听着这只有在话本中才能发生的故事,脱口而出。这个疑问,其实是在座的各位与天禹息息相关的人所担心的,但真的说出口,却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至少,似乎……不是那么友好。 果然,黎君平听到这句话,收敛起笑容,皱了皱眉头,转向禹墨,严肃地问道:“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可算是黎君平对禹墨最为严苛也是最为重要的考验,问题的答案关乎黎君平的底线。黎君平已经在瞬间做好决定,一旦禹墨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甚或者,禹墨哪怕有一丝停顿或迟疑,他就会立刻带着谈轻歌永远离开禹墨,而L&S与天禹的合作也将就此打住。 “当然不是。”禹墨不假思索断然否决,速度、态度和答案都让黎君平非常满意。 禹墨当然不这么觉得。他相信谈轻歌。于公,谈轻歌进入禹墨以来一直恪守着自己的原则,绝不把手伸到知识产权之外的事务中,而她所经手的项目,即使有问题,也不是谈轻歌负责的部分出的问题。更何况,她不止一次妥善解决了天禹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而引发的各种知识产权纠纷,不论是被人侵权的还是被控侵权的。L&S在M国并没有业务,与天禹没有竞争关系,两者的业务没有交集,更毋宁L&S却很有可能是天禹的未来最大的合作伙伴。于私,禹墨不仅对谈轻歌个人的职业操守有充分的信心,也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虚假的成分。除去凌楚寒的存在和谈轻歌已经成习惯的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他们之间的相处是愉快而幸福的。谈轻歌从来没有表现出对禹墨的个人财产的关注,甚至,有些漠不关心。当然,在终于知道她的另一重身份和完整的身世经历后,他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谈轻歌明明作为一个灰姑娘,却对只有上层社会才会了解和接触事物从来没有表现出惊讶或不适应。因此,尽管他也能确定谈轻歌加入天禹一定带着了解L&S未来合作伙伴的目的,但仅此而已,而不会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以他与谈轻歌的关系,如果谈轻歌真是那样的人而却把他完全蒙在鼓里,那么,要么是他看人的眼光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谈轻歌的表演水平实在太高了,真要是那样,无论是哪种原因,就算是输他都认了。 当然,对于谈轻歌隐瞒了她是L&S大小姐这一段经历,禹墨也不是没有怨念的。但是,既然答应过谈轻歌要给她空间,他就要信守承诺。他相信,精诚所至,谈轻歌总有一天会完全向他敞开心扉。即使没有这一天,他也已经决定尊重谈轻歌的选择。 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他质疑了谈轻歌加入天禹的目的,等于是质疑谈轻歌的人品,这显然不是他或者黎君平所乐见的。 黎君平满意地点点头,对于禹墨这个未来妹夫,他显然是越发看得顺眼了。不过,老妹那边……汗,希望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这件事情还不全是他能说的算的。 “如果明天有时间,你可以到这个地址。我不确定明天宁宁会不会过去,但是,如果你还希望能和宁宁在一起,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到你。”说着,黎君平把一张写着地址的小纸条递给禹墨。 禹墨低头一看,是憩园的地址,应该是谈轻歌说过的家里朋友的地址吧。 禹墨忽然想到,难道,谈轻歌说的那个房子,是……黎家的。黎家是绝对有实力能在憩园买下那样一套别墅的。 “我一定到。”听到黎君平这么说,别说只是找个人,就是刀山火海,禹墨也会毫不犹豫地去闯一闯。 “好了,我们也是刚下飞机就过来,也折腾了一天了,就不再奉陪了。谢谢你的招待。祝你好运。”说着,黎君平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你刚才说什么呢?”看着黎君平离去的背影,乐思涵狠捶了封家骏的肩膀,抱怨道:“你怎么能当着人家亲哥哥的面质疑他妹妹的人品?就算真是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啊。你有没有脑子啊?” “呃……”封家骏当然知道,他只是一时口快,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看着乐思涵的表情,赶忙求饶:“老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虽然,显然大家都有这样的疑问嘛,封家骏腹诽。不过,看着周围人的神情,真是这样的吗? 封家骏不知道的是,他的一时口快,却帮助他的死党在自己的未来大舅子面前狠狠地加了好些分数。 “我相信轻歌的人品。”颜承捷对于谈轻歌还是认可的。不管谈轻歌是不是隐瞒了她的另一重身份,她被人收养是真的,凌楚寒的事情是真的,她的自卑由此导致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也是做不了假的,而且,谈轻歌经手的项目并没有出差错,也没有给天禹造成过损失,甚至在面临纠纷的时候,劳心劳力费尽心机避免天禹的损失。因此,颜承捷与禹墨的结论是一致的。谈轻歌是为了L&S与天禹的合作而进入天禹的,但也仅是如此而已,并没有想过给天禹使绊或造成损失。至于她与禹墨,原本就不在计划中。两个人本就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的事情,更说不上什么目的不纯。没听说她因为与禹墨在一起就变得拜金,而事实上,绝大多数情况下,谈轻歌都是很低调的。当然,对于谈轻歌身上偶尔会散发出来的公主气质,现在也是可以解释的。 “好好好,你们都是君子,只有我是小人。”封家骏投降了,怎么觉得就只有自己是小肚鸡肠,识人不明似的。 “你也是为天禹着想嘛。”颜承捷对此表示理解。 禹墨与谈轻歌的事情似乎出现了一丝转机,但禹墨清楚地知道,革命尚未成功,他仍需努力。 Part 50 第二天一早,禹墨就出现在黎家的老宅前。 看到黎家的管家福伯,禹墨更加确定这就是谈轻歌在憩园时所住的地方。“禹先生吧,请进。” 禹墨跟着福伯来到客厅,屋内的装潢典雅而不失厚重。 “禹先生,请坐。”谈光熙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禹墨从禹璃的调查中,知道眼前的人是谈轻歌的养父。“伯父,您好。您叫我禹墨就可以了。” 似乎对禹墨知晓自己的身份并不意外,谈光熙点点头。 不一会儿,谈轻尘和黎君平也出现了。 禹墨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像在接受三堂会审。 黎君平先开口了,“这里是黎家的老宅。我知道,你们禹家的老宅也在这附近。” 禹墨有些意外却很快就明白了,显然,和禹璃一样,黎君平对自己也是做过一番调查的。 “嗯,在这里碰到过轻歌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禹墨并没有说出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远远地望着谈轻歌在海边的藤椅上神游的经历。 “这位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是谈教授,宁宁的养父。” 听着黎君平管谈轻歌叫“宁宁”,禹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怪异。 “嗯。”禹墨点点头。 “你和宁宁的事情,我们两家人都是知道的。家母身体不太好,家父还有其他事务,不方便过来,不过在出来之前,他们已经把他们的意思和谈教授做了沟通。我们两家人的意见是一致的。”黎君平继续说道。 这是见家长的节奏啊。问题是,谈轻歌有两对家长,还有两位兄长;另一个问题是,另一位当事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就算已经经历了不少生意场上的大风大浪,此时的禹墨心里依旧有些打鼓,额上微汗。 “你喜欢歌儿?”谈光熙的语气说不准是疑问还是确认。 “嗯,我爱轻歌。”禹墨很笃定地点点头。 “之前的事情……”果然,不可避免啊。 “那是一场误会,我和我的两任前女友已经都彻底结束了。就算还是朋友,但也仅此而已。那个什么订婚仪式绝对是子虚乌有,完全是唐氏的一厢情愿。”禹墨急忙解释。他终于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了,尽管,半年多来,他每天都想把这些话告诉谈轻歌,但是,找不着人啊。 “哦?你是在责怪歌儿不告而别,也不给你解释的机会吗?” 禹墨发现自己有些摸不准谈光熙的态度。谈光熙的脸上非常平静,但直觉告诉禹墨,谈光熙的内心绝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疼惜自己的养女,而如果今天自己不能应对好这场硬仗,他与谈轻歌的未来可就……岌岌可危了。禹墨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绑在火柱上拷问,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烧得体无完肤。“一开始是有一些,但现在没有了。”想到眼前这位未来岳父大人的专业,禹墨还是决定实话实话。 “你倒是肯说实话。”谈光熙很满意。 “我觉得应该坦诚以待。我曾经答应过轻歌,给她空间,如果有些事情她不肯说,她可以明白地告诉我她不想说,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不要相互欺瞒。” “嗯。”谈光熙点点头。“你是不是觉得歌儿有两对父母,两个哥哥,她的身上,有着双倍的宠爱,比一般人都幸福啊。比如你,从初中开始,就只有爷爷的关爱,还不得不让自己赶快长大,好保护妹妹,继承家业。相较之下,歌儿似乎要幸福得多吧。” 禹墨有些惊讶地看着谈光熙,果然专业,自己内心的想法他知道得一丝不差。禹墨认同地点点头。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方面,她既是灰姑娘,也是公主,受着双倍的宠爱;另一方面,她又既不是灰姑娘,也不是公主,还要承受双倍的压力?” 谈光熙的话有些绕,禹墨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有些疑惑地望着谈光熙。 “歌儿很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知道这样的事情,心里没有隔阂是不可能的。有些人表现的比较无所谓,而有些人则表现的比较在意,比如说敏感、自卑,甚至自闭,而歌儿属于后者。虽然她和我们都很亲,看似与一般的孩子与父母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她和我们之间不是没有隔膜的,尽管这种隔膜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感和交流,却让歌儿有着深入骨髓的自卑,并由此导致她很强的自我保护和防范心理。你能明白吗?” 禹墨点点头,表示认同。之前,颜承捷也曾经这么说过吧。 “我其实是一直知道的。你知道,我是学心理学的,但是,通常情况下,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不愿意对身边的人进行心理分析。考虑到歌儿的情况,在知晓她的自卑后,我也曾经试图开解过她,却不是很成功。后来,歌儿找到了亲生父母,我原本以为,作为L&S这样一个大集团的公主,她能从此走出自卑,但现实情况却不是这样的。她的自卑心理越发强烈,自我保护和防范心理也不断加强。我想了很久这其中的原因,只能推测毕竟离开他们太久了,尽管有血缘的维系,但与从小就在身边长大肯定是有不一样的。换句话说,歌儿和我们隔着血缘,而和黎家,隔着时间,所以,在她看来,她既是黎家和谈家的女儿,又不全是。其实歌儿的适应能力并不弱,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的生活,对她来说都还好。但是,正是因为和两个家庭之间都存在着隔阂,她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你不觉得尽管她通常情况下总是面带微笑,但在微笑的背后,却暗含着根据不同的交流对象而异的距离感吗?” 禹墨点点头,这后半段确实是他没想过的。关键是,谈轻歌之前压根就没跟他提过。不过,即使知道了,禹墨也不认为自己比谈光熙看得更透彻。 “你对凌楚寒了解多少?”谈光熙突然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 “轻歌不太愿意提起他,但是,我知道,轻歌一直没有忘记他。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他是个赛车手,后来出意外去世了。出意外的时候,轻歌就在身边。之后,昨天黎先生和我说,她就去了U国,直到去年回来。” 谈光熙对于禹墨对凌楚寒知之甚少一点都不意外,事实上,如果不是经常与黎家人,特别是黎君平沟通,他对于凌楚寒的了解,也不见得比禹墨多多少。 “这一段我来说吧。”接话的是黎君平。“楚寒也是个从小被收养的孩子,收养他的是一对U国牧师夫妇,他也就从小在U国长大。家母是个天主教徒,我就在教堂里认识了他。时间长了,我们就成了死党。” 禹墨终于了解了为什么谈轻歌对凌楚寒念念不忘。他们有相似的经历,使得他们很容易有共同的感受,在思想和情感上产生共鸣。 “宁宁18岁那年,我们把她接到了U国。当然,也就在那时,她认识了楚寒。你知道的,他们有着类似的身世和经历,虽然楚寒最终也没找到亲生父母,但是,类似的被收养的经历,让他们俩很快就走到了一起。你知道吗?宁宁真正的出生日期是8月16日,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当然熟悉,那是镌刻在紫色琉璃之眼和墓碑上的数字。等等,那么,2008年的8月16日,难道……禹墨有些不敢再往下想。 “我们认回宁宁后,她每年会过两次生日。7月23日,她被收养的日子,她会回M国和谈教授他们一起过,而8月16日,则在U国和我们一起过。可是,这个生日,也就过了四次半吧。” “四次半?”禹墨有些不能理解,那个半次是怎么说的。 “前四次生日都是很完满的。2008年8月的时候,楚寒要回国参加一个方程式比赛,于是,他们就一起回国了,那也是唯一的一次,宁宁没有在U国庆生。后面的事情,你大概知道了。” 禹墨点点头,尽管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那根本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说的半次指的就是那串琉璃之眼,那是2008年宁宁生日的当天,楚寒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可以算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只是没想到,在送出礼物不久,凌楚寒就在训练中出了意外。那一天不仅是宁宁的生日,原本也是楚寒准备向宁宁求婚的日子,却没想到,成了楚寒生命的绝响。从那以后,宁宁就不再在8月16日庆生。” 听完,禹墨发现自己对谈轻歌的了解还真是少得可怜。 “楚寒的离世给宁宁的打击是沉痛的。她离开了这座城市,回到U国。整整两年的时间,她几乎都吃不下,睡不好,刚开始每天还有些歇斯底里的发泄,后来就慢慢变得更加内向、沉默,甚至有些抑郁和自闭。谈教授为此也专门赶过去好几次。后来,她才似乎慢慢走了出来,但楚寒对她的影响一直都在,她似乎觉得再也不会有人像楚寒那样了解她,整个世界都抛弃她了,她干脆用厚重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 “我知道,你为了打开歌儿的心应该花了不少心思。”谈光熙接道,“歌儿能够重新接纳另一个人,说实话,我们两家人都很高兴。但是,正如你所看到的,歌儿的敏感、脆弱和自卑,在那件事情之后,表现得更为明显,当她遇到问题的时候,她本能的选择就是逃避,重新把自己裹进厚重的保护壳中。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从专业的角度,我并不认同她的做法,但却是能够理解的,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 禹墨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根本无需谈光熙为谈轻歌做过多的开脱或解释,这些事情禹墨在漫长的等待和思念中已经慢慢淡了,更不用说他根本就没有责怪过谈轻歌,更多的是自责。 “还有一点就是,你不可能也不应该想着完全取代楚寒在宁宁心中的位置。”黎君平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禹墨,“这与楚寒是不是还在没有关系。他们是soul partner,他们之间的情感,是我们难以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的。我希望,在这件事情上,你能给宁宁一些空间。” 听完凌楚寒的故事,禹墨当然知道完全取代凌楚寒是不可能的。其实,很早的时候,禹墨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当时想的是死者为大,已经故去的人,在活着的人心里总是完美的,对此,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芥蒂。而现在看来,显然不止于此,他们之间在精神和情感上的共鸣,确实是没有类似经历的其他人所达不到的。只是,他私心里希望这一切是谈轻歌能亲自告诉他,而不是由黎君平告诉他。能够倾诉,才有放开的可能,即使不是完全放开,但显然,谈轻歌连倾诉都做不到,更不可能放开。禹墨觉得,如果凌楚寒是谈轻歌的劫,那谈轻歌就是他的劫,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而他却似乎……甘之如饴。 “今天特意请你来跟你说这么多,希望能有助于你了解歌儿。你对她的感情,尽管我们没有亲眼看见,但从你的言谈举止以及歌儿与我们聊过的事情中可见一斑。只不过,有些时候,歌儿的想法有些不一般,所以,你还是任重而道远啊。想要征服她,可能你还需要多花些功夫。”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谈轻尘忽然拍着禹墨的肩膀,言语中带着同情。自己的妹妹有多难搞,他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我知道了,谢谢伯父,也谢谢两位。但是,能先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她吗?”禹墨对这件事情的难度是有数的,只是,连人都见不着,啥事都干不了啊。 “回头自然会有机会的。”黎君平的话里带着些调侃的意味。 离开黎家老宅的禹墨时对自己说:“禹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再搞不定,你就别混了。” Part 51 7月23日,谈轻歌的28岁生日。实际上,按照她真正的出生日期,到8月16日她应该就29岁了。 和往常一样,她与谈家人以及黎君平一起在黎家老宅度过,这是这一次回国最主要的目的。谈轻尘没说错,这个理由是她无法拒绝的。至于其他的事由,谈轻歌不能说完全没有想过,否则也不会去关注天禹与L&S的合作项目的文件了。关键在于,自从上次差点出了意外,黎重远把她看得更紧了,这一次,如果她不跟着回M国,黎重远就要派保镖24小时看着她。对于谈轻歌来说,这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于是,在经过两害相较取其轻的权衡后,谈轻歌最终选择了跟黎君平走这一趟。至于后续会怎么着,谈轻歌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谈轻歌并不知道,禹墨在她窝在“蜗牛壳”里倒时差的时候,已经经过了三堂会审,而自己,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最亲的一帮人偷偷给“卖”了。 事实上,从三天前再次回来到现在,谈轻歌被时差和休息日综合征搞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算调整过来。而自从回国那天和养父母及谈轻尘通了个电话,她还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也没回过黎家的老宅。 中午吃完长寿面,谈轻歌正准备和往常一样,去教堂呆一会,顺便去看看凌楚寒。 “宁宁,我和你一起去见见汤神父,顺便去看看楚寒吧。”临出门前,黎君平叫住了谈轻歌。 谈轻歌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老哥。她知道,无论是黎家人还是谈家人都一直很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没事,而心理问题,似乎也就那么回事吧,她可没有什么极端倾向。应该说,凌楚寒还是足够了解谈轻歌的,之所以在他离世之后,谈轻歌虽然选择了自闭,避世,却从来没有什么极端的做法,与凌楚寒希望她能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不无关系。 那一次……纯属意外。 点点头,兄妹俩去了教堂。汤神父和凌楚寒的养父是故交,谈轻歌也因此认识了他。在凌楚寒还在的时候,当他们回到黎家老宅,她会和楚寒去拜会汤神父,多数情况下,是凌楚寒和汤神父聊得不亦乐乎,而她就在旁边无聊地打转。除此之外,谈轻歌本人与汤神父的交往并不多。楚寒离世后,他的养父母认为还是应该让他留在故国,于是,楚寒就埋身在教堂后面的墓园中。谈轻歌在出事后不久就回了U国,再回来的时候,也就是进天禹的时候。期间,每当回到黎家老宅,她都会在教堂里呆一会儿,然后去凌楚寒墓前与他说说话,这个习惯即使在与禹墨交往之后也一直没变,她也还没做好把禹墨介绍给凌楚寒的准备。尽管,谈轻歌并不知道,禹墨已经悄悄“拜会”过凌楚寒了。 谈轻歌偶尔也会碰上汤神父,但由于实在不是个信徒,她与汤神父也就是点头打个招呼。汤神父看着这位自己故交的养子的生前女友的目光,总是带着些遗憾和惋惜。对于她并不信教却偶尔会坐在教堂里祈祷,汤神父在多数情况下并不打扰。 到了教堂,神父似乎刚忙完一个什么仪式,看见谈轻歌和黎君平,很是高兴。黎君平由于母亲邵佳慧和死党凌楚寒的关系,也是教徒,他与汤神父聊得神采飞扬,而谈轻歌则和平常一样,坐在凳子上,双手作祈祷状。有些时候,谈轻歌看似在祈祷,却是什么都不想,只是为了静静地感受曾经笼罩在凌楚寒身上的那种氛围和气息。 看着自己的妹妹的神情,黎君平有些心疼,微微皱了皱眉。好一会儿,看见谈轻歌睁开眼睛,黎君平与汤神父道了别,与谈轻歌一起来到了凌楚寒的墓前。 “兄弟,好久不见了。”事实上,黎君平除了在凌楚寒下葬立碑的当前来到过这里,通常是很少过来的。多数情况下,他并不在国内,而即使到了国内,也往往事务缠身。在U国也有凌楚寒的墓碑,多数情况下,黎君平会在那里缅怀自己的故友。 “坏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事实上,在谈轻歌离开S市回U国的这半年多里,她多数时间把自己封闭起来,连凌楚寒在U国的墓碑都很少去看。 两个人一时无言。谈轻歌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再向以前那样,一到凌楚寒的墓碑前,就止不住泪水。 好一会儿,谈轻歌忽然把身体靠在黎君平身上,黎君平伸手搂着谈轻歌的肩。谈轻歌闭上眼,就这么静静地靠在黎君平怀里。 “宁宁,楚寒希望你要幸福,要好好的,他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轻轻叹了口气,黎君平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惜。 “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不是很确定。”谈轻歌也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去面对,去确定,不要总想着逃避。楚寒是赛车手,如果总是逃避,总是犹豫不前,怎么可能当一个优秀的赛车手呢。你是他的丫头,总不想把主人的名声都败光了吧。” “我……”谈轻歌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来之前,我和daddy商量了,与天禹的合作项目的整体运作交给你负责。” 谈轻歌闻言一愣,抬起头惊讶地望着黎君平。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知道,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我也相信,我妹妹有这样的能力。你是要公私分明也好,还是顺势解决其他问题也好,总之,L&S进军M国市场的第一步就交给你了。” 谈轻歌皱了皱眉,什么叫公私分明也好,顺势解决其他问题也好啊? “还有,昨天我,以及谈教授和谈轻尘跟禹墨见过面了。” 诶?这又是哪出啊。谈轻歌还没从上一个突然袭击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挨了一下。 “我们一致认为,禹墨是个不错的人选。当然,还得看你自己。这件事情上,有决定权的只有你自己。”谈轻歌瞬间明白,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让自己的亲哥哥以及养父母一家给卖了。禹墨,手段非凡啊,敢先斩后奏,谈轻歌心里狠狠地记了禹墨一笔。 明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禹墨,此时正躺在藤椅上,一边玩着自收到之后就从不离身的派克笔,一边习惯性地看向谈轻歌放藤椅的方向。忽然,身体忽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抬头看看天,这七月天的,烈日当空,也不冷啊,怎么回事。 原本觉得对谈轻歌的习惯有所了解,信心满满的禹大老板,尽管专门翘了班,满心希望能在这里看到那个半年多来把自己的生活和心境搅得天翻地覆的小女子,却再次受到了重创。他悲哀地发现,事情再次超出了他的掌控。 挨了自己老哥两记突袭,同时又知道自己被家里人卖了的谈大小姐,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躺在藤椅上神游,而是郁闷地离开了憩园,躲回了自己的“蜗牛壳”。之前她选择了逃避,而现在她既然回来了,而且显然已经被卖了,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Part 52 L&S与天禹的合作谈判进行得很顺利,但多数情况下,出面的还是黎君平。谈轻歌依旧顶着“黎君宁”的名字,在口沫横飞中兀自冷眼旁观。 “哥,你打算怎么办?”在思涵咖啡吧里,封家骏和颜承捷夫妇看着一手把玩着派克笔,一手端着咖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禹墨,有些着急。 禹墨在黎家老宅接受三堂会审的事情他们事后也是知道的,可似乎没见禹墨有什么行动,看着又不像不上心的样子。 “喂,兄弟,您这是让我们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封家骏的说话一向直白。 禹墨摇摇头,依旧不说话。 “禹大老板,您不会想着见过了家长,谈轻歌就会轻易就范,主动送上门吧。”封家骏看着禹墨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这显然是很不靠谱的。谈轻歌是什么人,油盐不进。尽管从没觉得自己能看懂谈轻歌,但封家骏用膝盖想也能知道等着谈轻歌自动送上门,跟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可能性一样低。 禹墨当然也知道绝不可能等到谈轻歌送上门。事实上,谈轻歌在多数情况下,是绝对被动的,看着没啥追求,所以也看不出对啥有兴趣,不会很喜欢什么,也不会不喜欢什么。通常情况下,来者不拒,没有的话,也不会刻意追求。这种人要等她主动出击,绝对是没可能的。关键在于,他完全摸不准谈轻歌的想法。而以现在谈轻歌的身份,一旦处理不好,她可能转个身就飞到大洋彼岸了,到时哭都来不及。尽管可能黎家和谈家似乎对他没什么意见,但要是谈轻歌坚决不同意,他可不认为这两家人会强押着谈轻歌跟他在一起。 看着处于发飙边缘的死党,禹墨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只能等机会。我真的不确定轻歌究竟是怎么想的。” 对于一向认为自己与谈轻歌不处于同一个世界的封家骏而言,禹墨的话他倒是认可的。 “她的电话到现在都没打通过,短信也不回。所以,我真的拿不准……”在商场上运筹帷幄从不皱眉的禹大老板,对这件事情,是真的没辙了,只能走着看了。 事实上,自从酒会上发生了事情谈轻歌把手机关掉之后,她就没再理过那台手机,回U国的时候,根本就没带着。所以,无论是禹墨的电话还是短信,谈轻歌都是不知道了。 在黎君平软磨硬泡下终于同意接管与天禹合作项目的谈轻歌,在项目签约仪式的前一天,忽然想起了那台被自己冷落已久的手机。接上电源,重新开机,谈轻歌看到了无数的来电提醒和短信,都是来自同一个电话。手机不停地震动,接收着新消息的,好锲而不舍啊,谈轻歌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禹墨的短信都不会很长,他知道谈轻歌对于看短信是缺乏耐心的。谈轻歌就这么一路看了下来,内心的某个角落,有一种情绪不停地撩动着最柔软的部分。看完那些信息,谈轻歌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电话铃响了,还是那个号码。谈轻歌定定地看着不停响着的手机,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禹墨原本已经准备好迎接那个已经停了无数遍的冰冷的声音,传来的却是手机接通的彩铃声,瞬间一愣,但电话却没有人接听。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了,想着谈轻歌可能已经睡了,而且也不想在时隔半年多后第一次通电话就遭受谈轻歌的休息日综合征的冲击,禹墨并没有再打电话。 第二天就是L&S与天禹合作项目的签约仪式,以禹大老板的习惯,签约仪式的地点定在了宇龙大饭店。 由于晚上安排了晚宴,签约仪式的时间就安排在了下午。 谈轻歌对于这样的安排是满意的。其实,自从离开天禹,不用朝九晚六的她,除了吃不下睡不着的那段时间,倒是多数情况下都能睡到自然醒,休息日综合征的症状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明显了。不过,早起对于谈轻歌来说,还是有挑战的。 妥妥地睡到十一点半,谈轻歌才懒洋洋地出了被窝,收拾停当。 十二点整,黎君平的车准时出现在“蜗牛壳”门口,这幢别墅本来就是挂在黎君平名下的,尽管来得也不算多,黎君平已经算是“常客”,甚至是唯一的客人,另一位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 “小懒猪,起床了。”黎君平电话里的声音满是宠溺。 “早起了。”由于晚上还有晚宴,谈轻歌不得不带上另一身行头。 又等了一会,谈轻歌才慢慢悠悠地走出门,上了黎君平的座驾。 看不出谈轻歌的情绪,黎君平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准备好了吗?” “诶?”谈轻歌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老哥,“要准备些啥?” 看着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完全状况外的妹妹,黎君平无奈地摇摇头,“算了,想吃什么?” “你定吧,我又不挑食。”这是实话,谈轻歌有些属于那种吃什么都不用担心长肉的那种,对吃有研究,但是不讲究,也没什么忌口。 “牛排?”黎君平建议。 “随便。”谈轻歌无所谓。昨天晚上看到的来电和短信,对谈轻歌不是没有触动的,禹墨与唐语辰的事情,尽管谈轻歌没有刻意去了解,黎君平和谈轻尘成天絮絮叨叨、聊电话的时候,她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实上,这一段时间以来,谈轻歌并不只是自我隔绝,她很认真地梳理了自己那一年的经历。禹墨之于他,不仅仅是朋友,他已经在不经意间住进了她的心里。只是,谈轻歌还有些事情不是很确定。她与禹墨之间,还隔着一些东西,谈轻歌不确定,这些东西到底会对他们这段感情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而对于接下来的签约仪式以及晚宴,谈轻歌也还拿不准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是以黎君宁的身份,还是以谈轻歌的。 签约仪式在下午三点,之后是记者会,在之后是晚宴。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黎君平和谈轻歌就出现在宇龙了。看到满眼的长枪短炮,谈轻歌有些出乎意料,皱了皱眉,这么大阵仗。 禹墨与黎君平握了手,目光却不时落在谈轻歌身上。谈轻歌似乎恍然未觉,这让禹墨有些烦躁。 签约仪式上,黎君平和禹墨分别代表合作方表达了对双方合作的期许,一些政要、名流也出席了签约仪式。就在双方准备正式签约的时候,黎君平忽然上前,对着话筒说道:“按照L&S董事会的决定,这个合作项目未来的负责人是舍妹黎君宁小姐,因此,今天的签约,也将由她代表L&S完成。同时,也希望今后各位能对舍妹多多支持。” 禹墨迅速从最初的诧异中回过神来,满脸惊喜,回头便看见黎君平朝自己的方向眨了眨眼。这一切自然也落在谈轻歌眼中,谈轻歌瞬间觉得,自己又一次被自己的亲哥哥给卖了。 这禹墨究竟给老哥吃了什么药啊。 在聚光灯中,谈轻歌坐上了签约台,坐在禹墨身边。 双方签字的时候,谈轻歌侧着头目光扫到禹墨用于签字的那支笔,谈轻歌确定,那是去年自己在禹墨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这支笔,实际上是谈轻歌在收到禹墨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后,联系了派克的生产商,专门设计定做的,想着什么时候作为回礼。没想到,最终成了自己送给禹墨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生日礼物。而禹墨,在今天的场合,依旧随身带着,谈轻歌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暖。 按照惯常的仪式,在签约之后,双方要握手,并展示双方签字的册子。在与谈轻歌握手的时候,禹墨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即使是在三堂会审的时候,禹墨都没觉得自己有那么紧张过。手心里满是汗的禹墨紧紧握住谈轻歌微凉的手,好一会,才不舍地放开。随后,当展示双方签字的时候,谈轻歌能够感受到在与禹墨手指不经意的触碰中,他指间的炽热通过自己微凉的手指,一直传递到自己内心的某个角落。 由于谈轻歌需要换装参加晚宴,随后的记者会是黎君平代表L&S参加的,这让禹墨的心里有些小小的怨念。不过,既然谈轻歌愿意代表L&S在合约上签字,作为这个合作项目的负责人,不就意味着她将留在S市,留在自己身边吗?想到这里,禹墨对于自己的这位未来大舅子是由衷感激的。 Part 53 晚宴时刻,重新换上一身绛紫色晚礼服的谈轻歌,身上的公主气质尽显。这一次,没有丝毫隐瞒和遮掩。 和往常一样,在结束了最初的例行交际活动之后,禹墨、颜承捷和封家骏夫妇又坐在了一起。 “她天生就是个公主,那种气质,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真不知道,之前,她是怎么能把那种气质掩饰的那么好的。”乐思涵看着在社会名流之间自如行走,从容应对的谈轻歌,感叹道。 “我觉得,她更像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从最初认识她到现在,一直给我这种感觉。”封家骏最终把自己与谈轻歌不在一个世界的原因归结为谈轻歌是个复合体,而自己更像个纯粹的单细胞动物。 禹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与黎君平一起游走于政要名流之间,始终保持谦和得体笑容的谈轻歌,就像看到长久蒙尘的明珠终于流光溢彩,光耀世间。轻歌,无论是什么样的你,都让我挪不开眼啊。 “哥,你再不采取行动,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嫂子啊。”看着定定看着谈轻歌,却又似乎丝毫不为所动的禹墨,禹璃催促着。 “我说兄弟,以前呢,谈轻歌虽然也是个不一般的小女子,但那个不一般和现在的这个不一般差别可大了。”封家骏说的话有点绕,但不妨碍在座各位理解其中的意思。原来的不一般,是说谈轻歌的思维逻辑和处世方式以一般人似乎不在一个世界,经常让人出乎意料;而现在的不一般,则指的是她是L&S的公主,也是未来与天禹合作的项目的负责人。如果仅是前者,那么她就像明珠蒙尘,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光彩,而如果是后者,无论是出身、家世,都注定了谈轻歌将成为很多世家子弟的追求对象。而如果禹墨不抓紧,可能就会被人捷足先登了。 谈轻歌的酒量不是很好,跟着谈轻尘一起应酬了一段时间,就有些不胜酒力了。谈轻尘看着脸上已经泛起红晕的妹妹,目光往四处扫了一圈,看到禹墨所在的位置,带着谈轻歌往他们走了过来。 “黎先生。”禹墨赶紧起身。 “叫我君平吧,或者Jason也可以,都是合作伙伴,不用那么见外。不过,你今天倒是很清闲啊。”黎君平对于禹墨没有四处应酬有些奇怪。 “都是些老朋友,大家都很熟了。重要的人应付完了,剩下的就随意了。” “也对,毕竟天禹在S市还是根基深厚的,不像我们,还需要从头来过。”黎君平说的是实话,毕竟L&S首次进军M国市场,许多人脉还需要从头搭建。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禹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的是谈轻歌,似乎有些一语双关。 谈轻歌已经醉了,满眼迷离。多数情况下,谈轻歌很少喝醉,往往稍微有些醉意的时候,就会很克制。再加上,无论是在L&S,还是在天禹,多数情况下,她都是陪客,不像这一次,她将以L&S项目负责人的身份,主导与天禹的合作,许多重要的名流政要都要借这个时候,开始搭线建立联系。 看着已经有些不是很清醒的谈轻歌,黎君平把她扶坐在沙发上。“我还得接着下一轮,宁宁看来是坚持不了了,麻烦你好好照顾她吧。”望着禹墨的眼神俨然写着,我可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你放心吧,回头,我送她回去。”禹墨望向黎君平,脸上仿佛写着,放心吧,未来大舅子,我搞得定。 你知道她住哪嘛,黎君平心里想,算了,已经不是我的问题了。黎君平摆摆手,转身继续投入到觥筹交错中。 谈轻歌要是知道,一定想抓着黎君平的衣领,边狠晃边质问他:“我究竟是不是你亲妹妹啊,怎么就被你卖了一次又一次呢。你到底是跟我有血缘关系还是跟他有血缘关系啊?” 看着眼前的场景,封家骏和颜承捷夫妇也很识趣地起身离开了。 禹墨把谈轻歌搂在怀中,深情地望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的谈轻歌,一身高贵典雅的公主装扮,脸上因为酒精而染上的红晕尚未褪去,睡颜宁静,真正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轻轻在谈轻歌的额上落下一吻,下颌放在她发间,禹墨轻轻地叹息:“轻歌,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被打扰的谈轻歌不安地在禹墨的怀里蹭了蹭,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又继续睡去。 禹墨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抱起谈轻歌,从侧门离开了。 直到禹墨的座驾停在他半年多来每天都要驻足的路口,谈轻歌依旧睡着。 “轻歌,醒醒,到了。”禹墨轻轻摇了摇谈轻歌。 “嗯?”似乎听到唤醒自己的声音,谈轻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目无焦距地看着禹墨。 “轻歌,到家了。”看着谈轻歌的神情,禹墨有些无奈。他不是不想把谈轻歌送到家门口,关键在于,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住在哪个门啊。 “哦。”谈轻歌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然后,下了车。 “你能行吗?”看着显然醉的不轻的谈轻歌,禹墨有些担心。 点点头,谈轻歌继续走着蛇形路线,没走两步,就往旁边倒了下去。禹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眼前的情况,让谈轻歌自己找到家门显然是不可能的,禹墨想了想,重新把谈轻歌扶上车,再次回到宇龙大饭店,把她抱进了自己的豪华套房。 帮谈轻歌脱下高跟鞋,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禹墨就坐在床边,看着显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谈轻歌,又一次叹了口气:“轻歌,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Part 54 谈轻歌醒来的时候是半夜,醉酒让她觉得口干舌燥。她睁开眼睛,看着四周,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看着自己身上的晚礼服,谈轻歌想起了自己似乎在晚宴上喝醉了,然后呢?好像不是有人把她送回家了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宿醉让谈轻歌头疼欲裂。 在黑暗中,谈轻歌起身下床,却一脚踢到了随意搁在一旁的高跟鞋,发出“哐啷”一声。 谈轻歌被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正要回身看看是什么情况,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习惯性地把下颌放在自己发间的动作,谈轻歌很快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谁。 谈轻歌闭上眼睛,任凭他把自己拉回到床上坐下。 谈轻歌正想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带着委屈和哀求的声音:“就这么呆一会儿,行吗?” 谈轻歌轻轻一叹,没有继续之前的动作。 良久,身后的声音又传来,“轻歌,对不起,我好想你。” 谈轻歌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一软,微凉的手掌覆上了圈住自己的手。 黑暗中,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谈轻歌忽然说了一句:“我想回去了。” 身后的人明显一滞,“好。” 两个人一路无言。车又一次停在每次谈轻歌下车的路口,双手习惯性环抱胸前的谈轻歌却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对司机说了句:“麻烦您掉头。” 一旁的禹墨满眼疑惑地看着谈轻歌,看着她指挥着司机把车开进了一个别墅社区,停在一幢别墅门前,禹墨眼中的疑惑渐渐被惊喜和雀跃所取代。 跟着谈轻歌进了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屋子,谈轻歌随意地把手包一丢,把脚上的高跟鞋随意一甩,说了句“有点乱,随便坐”,就转身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就传来浴室龙头“哗哗”的水声。 禹墨看着眼前这个到处透着随意,甚至可以说有些凌乱的屋子。地面还算干净,书架上的书横七竖八胡乱地堆着,沙发上衣服四处散落,原本应该在沙发上的靠垫却躺在地上。茶几上的茶具算是整个屋子里最有秩序的,茶几周围散落着几个蒲团,也是形态各异。门口的鞋也是东一只西一只,混杂着各种式样各种姿态的手提包,一路延伸到沙发上。禹墨甚至觉得,刚才进门到现在没有被四处散落的物品绊着简直算是个奇迹。 这和他的想象实在差距有点大。在办公室里的谈轻歌,无论是个人物品还是公司档案,总是收拾得井井有条。哪怕是她突然离职,没有面对面进行文件交接也丝毫没有影响工作交接的效果,尽管,谈轻歌离开天禹后,她那知识产权专员的职位就一直空着;碰头会上,那个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也一直空着。 眼前的场景,让禹墨仿佛看到一个原本谦和严谨的职业女性,转瞬间变成了一个任性张扬的小女生。谈轻歌的多面性又一次让他感到震撼。禹墨深深地觉得,和谈轻歌在一起的日子,真是永远不缺乏意外和惊喜啊。 没等禹墨感慨完,谈轻歌就换了身衣服,擦拭着还湿淋淋的头发走了出来,连鞋都没穿。 看着禹墨有些讶异的神情,谈轻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吓了一跳。回到这里,我就懒得很。” 禹墨把沙发上的衣服推到一边,坐在沙发上看着完全放松的谈轻歌,满脸温柔。这样的谈轻歌,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随意、自然,完全放开,甚至还带着一些任性。 谈轻歌把毛巾顺手往位于墙角的脏衣筐一丢,随手抓过一个蒲团,垫在身下,双手抱膝坐在地上。 禹墨能感觉到谈轻歌身上散发出来的……有些惶惑不安的情绪,皱了皱眉头。 “禹墨,这个地方,算上我老哥,我说的是我亲哥哥黎君平,你是第四个出现在这里的。” 禹墨静静地听着,原来这个地方只有黎君平和凌楚寒来过,看来谈轻歌的自我保护意识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你知道吗,老哥管这个地方叫‘蜗牛壳’。”谈轻歌浅浅地笑了笑,“我觉得挺贴切的。我觉得我就像一只蜗牛,无论在外面遇到什么,只要我缩进我的蜗牛壳里,就是安全的。” 谈轻歌的比喻让禹墨有些诧异,他从没想过把无论是在工作上干练专业的谈轻歌,抑或是平日里不悲不喜的谈轻歌,与蜗牛那种慢腾腾的爬行动物联系起来。 “你知道,我是从小被收养的,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虽然爸妈和哥哥都对我很好,但我总是觉得,自己和别的孩子是不一样的。我也想过,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了,我甚至想过,爸妈他们是不是会有一天不要我了。我很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情,希望爸妈能开心,也许这样,他们就不会不要我。” 说着这些话的谈轻歌,身上笼罩着淡淡的无助,让禹墨看着眉头越皱越紧,心也跟着越揪越紧。 “后来,在我高中毕业那年,谈家的哥哥结婚了。我不知道亲生父母是怎么找到我的,总之在那年,我忽然收到一封信,里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当时我一眼就看出照片上的那个女主人和我长相上的相似,那是血缘传承的印记。记得当时我还有些惴惴不安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爸妈,没想要他们非常高兴,也非常支持。在联系了对方之后,照片上的一家三口来到了S市。我当时真没有想到,我的亲生父亲居然会是黎重远。而我也似乎一夜之间从灰姑娘华丽转身为一位公主。我知道,我是被偷走的,不是他们不要我了。我原本以为,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我会很幸福,但是,相处过一段时间才知道,经过了18年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我已经不可能完全融入他们的生活了。尽管,无论在物质上,还是在情感上,其实,他们对我真的很好,也想尽力弥补我不在他们身边的那18年所受到的伤害,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谈轻歌说着,泪水顺着双颊滑落。 “再后来,我遇到了他。他也是被收养的,我觉得,终于找到了知音,真的,是那种灵魂伴侣的感觉。很多话,我不敢跟父母说,但可以和他说。当有一天,他把一串铃铛挂在我脖子上,对我说,‘以后我就叫你丫头吧,你被我的铃铛套住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丫头了,坏蛋的丫头’,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幸福。终于有一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了。他喜欢赛车,喜欢海钓,我们经常一起出海,一起躺在无名小岛的沙滩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说,却又似乎能听到对方心灵的声音。他喜欢在我腿边堆出一条鱼尾,说我是搁浅的美人鱼。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的。” 谈轻歌说这些的时候,泪水肆意流淌着,但嘴角却带着笑,满脸幸福。 “后来,他出事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天是我的生日。你知道吗,你给我过的生日其实不是我真正的生日,那是我被收养的日子。我真正的生日是8月16日,可惜,我只过过四次。2008年8月16日,因为第二天有赛车比赛,他把琉璃之眼送给我,说那是他之前在土耳其参加比赛的时候买的,他觉得我一定会喜欢。你知道吗,其实我对什么东西都不是很热衷。小时候,我一直觉得,我这样的人,其实是没有资格追求什么的。我只要做好自己,不要让人不喜欢就可以了。如果别人给我东西,我就接受,不给的话,我也不会要。但是,他却发现了我其实还是有感兴趣的东西的,比如紫色,比如蝴蝶。他说他看到那串琉璃之眼时,就觉得那上面有很多我喜欢的元素,所以他在比赛之后,专门从城市的这头跑到那头,买下那串琉璃之眼,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2008年8月16日,是我那一年的生日。” 谈轻歌完全沉浸在既幸福又悲伤的气氛中。 “本来,我们约好了那天下午他训练完,晚上一起吃饭庆祝的,可是,那天下午再跑最后一圈的时候,车划出了跑道。我就在一旁看着他的车完全失控,翻滚着撞上一侧的障碍物。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一直到我在医院里看到他,医生说他伤得太重了,已经不行了。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丫头,我不能陪你了,记着,你要好好的,要幸福。’在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他,我怎么还能好,我怎么还能幸福。后来我在他的包里发现了一枚戒指,老哥告诉我,那天晚上,他本来是要向我求婚的,但却没来得及。” 谈轻歌说着这一段的时候,声音哽咽着,带着无尽的苍凉和绝望。 “没有了他,我觉得我又被抛弃了,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完全属于我。那种失去灵魂伴侣的感觉,让我觉得就像陷入无尽的深渊,没有一丝光亮,冰寒彻骨,没有任何希望。我知道,他希望我能好好的幸福地活下去,但是,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那根本就不可能。我把自己缩进厚厚的壳里,没有了他的保护,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谈轻歌的情绪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原本以为,我的心已经被包裹得密不透风了。但是,后来,在不经意间,我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居然有了裂缝。有一个人,在完全属于他和我的世界里,注入了其他东西,搅乱了原本只属于他和我的世界。只是,我不确定这些东西会给我的世界带来什么变化,也不知道这些变化是不是我想要的。” 谈轻歌之前的讲述让禹墨心疼不已,而谈轻歌最后的话,却让禹墨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他站起身,走到谈轻歌身后,把一直双手抱膝,头靠在双膝上的谈轻歌拥进怀中,“轻歌,谢谢你今天把我带进你的‘蜗牛壳’,告诉我这些。” “禹墨,我……还有些事情不是很确定,所以……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谈轻歌靠在禹墨的怀里,幽幽地说。 “好。”禹墨没有别的言语。既然谈轻歌已经慢慢向他敞开了心扉,带他回到他的“蜗牛壳”,告诉他凌楚寒的故事,谈轻歌把她最为在意的两样东西都和他分享了,他还有什么不能等的。 Part 55 经过那个夜晚,禹墨顿时觉得这半年多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笼罩在天禹上空半年多的低气压也似乎在一夜之间过了境。 尽管由于谈轻歌的身份已变,天禹还是没有知识产权专员,碰头会上属于谈轻歌的位子也还是空的,但是,禹墨的嘴角时不时勾起的笑容,让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些战战兢兢的天禹上下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其中的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谈轻歌是很低调的人,因此,即使与禹墨交往时,在公司里,谈轻歌和禹墨也是各自为政的,连彼此之间的称谓都没有变过。尽管也曾有人偶然见过谈轻歌在下班之后上了禹墨的车,公司高层也有人见过在某些应酬场合,谈轻歌与禹墨形影不离,但也仅限于此。事实上,还没等禹墨正式宣布他们的关系,谈轻歌就因为唐语辰事件离职了。这使得原本想要八卦的天禹上下瞬间没了八卦对象,原本的猜想似乎也似乎变得不太靠谱。唯一让他们有压力的,是禹大老板永远阴沉的脸和越来越严苛的工作要求。 “看来搞定了。”看着近几天一直春风得意,莫名浅笑的禹墨,封家骏终于恢复本性,轻松调侃了。那半年多的时间,不仅对禹墨,对他也是一种煎熬。上司兼兄弟失恋,自己总不好显得太幸福吧。在婚礼之后,他与乐思涵在外面疯了一个月,然后就老老实实回来继续接受禹大老板痛苦的摧残。 “不全是,但还好。”尽管谈轻歌希望能再给她一些时间,但对于禹墨来说,那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事情真的就那么简单吗? 8月16日,对于谈轻歌而言,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后来这一天对于禹墨来说,永远都有着不小的怨念。如果没有这一天,就没有谈轻歌,但这一天,也注定是他和谈轻歌的劫。 谈轻歌想了很久,终于决定带着禹墨与见一下凌楚寒。 禹墨已经不是第一次站在凌楚寒墓前。对于这个曾经全身心爱过谈轻歌的她的所谓“灵魂伴侣”,禹墨的心情是复杂的,有感激,有羡慕,也有妒忌。 “坏蛋,这是禹墨,我和你说过的。”谈轻歌对着凌楚寒的墓碑说道,“你说过,希望我能好好地,能幸福,我想,我可以的。” “禹墨,这是凌楚寒,不过我一向管他叫‘坏蛋’,因为他总是欺负我,后来就改不过来了。”谈轻歌今天的心情的确不错。 “你好,凌楚寒,我是禹墨。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轻歌,保护她一生一世。”禹墨正色地对着凌楚寒的墓碑说道。 难得的,在凌楚寒的墓前,谈轻歌没有感受到悲伤,反倒是有种淡淡的幸福缓缓从心底流过。 今天带你过来,除了把你介绍给坏蛋,还有一件事情想让你见识一下。 今天谈轻歌的兴致似乎很高,禹墨宠溺地看着她 让禹墨没想到的是,她带着他来到了赛车场。 “你知道的,坏蛋喜欢赛车和海钓,今天,也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赛车技术。” 禹墨其实想说,我已经见识过了,但看到谈轻歌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忍忤逆。而这可能是禹墨此生第二个最后悔的决定。后来,禹墨发现,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两个决定,居然都和赛车有关。 禹墨带看着谈轻歌兴冲冲地换上赛车服,上了上次见过的那辆藕荷色的赛车,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小心些。”禹墨嘱咐。 “没事的,又不是第一次。不开太快就不会有事。”谈轻歌不以为然。 看着谈轻歌开着赛车开始在跑道上疾驰,禹墨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明显。 果然,不一会儿,禹墨就看到谈轻歌的赛车的一个车轮火星四溅,飞了出来,随后,整辆赛车失去了平衡,打着转撞向一旁的障碍物。禹墨的脑子一片空白。 一旁的车队人员急忙冲向出事的赛车,并拨打了急救电话。 谈轻歌从车里被抬出来的时候,满脸是血,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 禹墨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谈轻歌看到凌楚寒出事时候的感觉。他把头埋在胸前,不敢去想如果谈轻歌出了什么事情,他会怎样。 接到通知的黎君平,谈家人,以及封家骏和颜承捷夫妇先后都赶到了医院。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手术室的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禹墨觉得似乎从白天等到了黑夜,手术室的门才被打开,头上缠着绷带面色苍白的谈轻歌被推了出来。 “谁是家属?”医生问道。 谈家人和黎君平上前,“医生,怎么样了?” “真可算奇迹,不仅命是保住了,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的损伤,但是,病人头部受到了剧烈撞击,很有可能会醒不过来,或者即使醒过来了,也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 这叫奇迹,黎君平差点想把医生摁在地上揍一顿。 禹墨把自己的头狠狠的在墙上撞了又撞。 “哥……”禹璃拉住了禹墨。 “我应该阻止她的,我应该告诉她我看过她开赛车的。如果阻止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禹墨现在无比后悔对谈轻歌提议的默许。如果他告诉谈轻歌,他知道她会开赛车,也见过,那谈轻歌是不是就不会想着让他见识一下了呢。 谈轻歌的养母霍丽雅面色苍白,她不知道为什么好不容易谈轻歌才从U国回来,又似乎找到了一段新的感情,两家人还都挺满意,怎么转眼间,谈轻歌就受了重伤。 在谈光熙的坚持下,谈轻尘夫妇把霍丽雅先送回了家。 乐思涵怀孕了,封家骏担心她受到影响,也把她先送了回去。 “这么多人在这里呆着也没用,都先回去吧。我和禹墨留在这里,有事的话,我会通知你们。”黎君平一边头疼怎么和家里说这件事情,一边安排众人先回家休息。 谈光熙在临走的时候,拍了拍禹墨的肩膀说:“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身上,有些事情,可能注定是不可避免的。”谈轻歌的重伤,让这个一直显得很年轻的老人瞬间老了许多。歌儿是他从小收养的,她的性格他是清楚的。既然歌儿决定与禹墨完全坦诚相对,就表示她已经做好了完全接受禹墨,开启新生活的准备。赛车也好,凌楚寒也好,都是歌儿生活的一部分,只有肯把这部分内容说出来,才有释然的可能。而这次的意外,恰好就发生在这个过程中。歌儿这一生,真的是多灾多难啊。 黎君平好容易安抚了远在U国的父母,让他们不要飞过来。回到病房,就看见禹墨坐在谈轻歌床边,握着她的手,无助地闭着眼。 黎君平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躺在那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想要责怪禹墨不阻止妹妹的任性,但看到那样的禹墨,却说不出口。 这件事情,看似谁都没错,但也许谁都错了。如果他们不强迫谈轻歌回国,不极力促成她与禹墨,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也许,现在,谈轻歌就只是依旧自我隔绝,却总好过现在在病床上毫无知觉啊。 Part 56 禹墨推掉了所有的事务,陪在谈轻歌身边,尽管谈轻歌依旧毫无知觉。 黎重远打来电话,要黎君平把谈轻歌带回U国治疗,这让黎君平不知道如何开口。 黎君平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强烈希望上帝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无需陪伴谈轻歌的时候,他都会到教堂里祈祷,祈祷奇迹能够出现。 奇迹真的出现了。 一周后的一个上午,就在医生例行检查时,谈轻歌居然睁开了眼睛。这让一直把自己掩埋在自责与痛苦中的禹墨狂喜不已,而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黎君平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在S市,禹墨也动用了所有资源,找了最好的医院和医生,但黎重远还是觉得,U国的治疗条件和水平要好一些。但既然谈轻歌已经醒了,只要谈轻歌能好起来,在哪里治疗都是一样的。 在医院呆了将近一个月后,谈轻歌终于出院了。 周末,谈家人和禹墨一家在憩园烧烤,自从知道了两家都在憩园,禹璃很主动地担负起联络感情的重责,经常安排两家人在周末一起聚聚。 “调料用完了,我去拿。”正在烧烤的谈轻歌发现有调料用完了,把手中的叉子往禹墨手上一塞,准备起身回屋子拿调料。刚站起身,谈轻歌就觉得一阵天昏地暗,一旁的禹墨见状,扔开手中的叉子,一把把谈轻歌抱在怀里,满脸焦虑:“轻歌,轻歌,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好一会,谈轻歌才缓了过来,有些虚弱地睁开眼睛,“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禹墨二话没说,将谈轻歌抱回了黎家老宅的房间。 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谈轻歌,禹墨倒了杯水,拿到谈轻歌面前:“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起来喝点水?” 依旧不适的谈轻歌有些歉意地笑了笑,皱着眉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禹墨放下水杯,在谈轻歌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宠溺地说:“你愿意让我为你担心,让我保护你,是我的荣幸。你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过,明天,咱们得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谈轻歌对于医院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急忙摇摇头:“要是明天没什么大碍,就不去医院了吧。我不喜欢医院。” 看着有些孩子气的谈轻歌,禹墨有些无奈:“你先睡吧,明天再说。”然后,就在谈轻歌床前,看着谈轻歌闭上眼睛,进入睡梦中。 第二天,谈轻歌的头晕症状似乎好些了,但禹墨仍然坚持把谈轻歌送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谈轻歌相持不下,终于还是被禹墨送到了医院。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看着医生有些严肃的表情,禹墨的心猛地一沉。 “谈小姐,上次的事故,你的身体上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害,但是,你的头部受到了猛烈撞击,这些情况你都是清楚的?”医生希望尽可能把病情和谈轻歌说清楚。 谈轻歌点点头。 “我们也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清醒过来了,对于一个经历了那种事故的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禹墨紧紧握着谈轻歌的手,直觉上,医生的话跟着“但是……”。 果然,医生接着说,“但是,你脑子里因为上次的事故还留有血块,这个血块的位置比较深,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压迫住血管,到时候,你可能会昏迷,甚至……死亡。之前也是因为位置的原因,一时间没有从片子上看出来,也就疏忽了。” 禹墨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个世界不是真的有奇迹的。眼前的康复,只是假象。谈轻歌的脑子里装着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了能终结这个所谓的奇迹。一时间,禹墨的心揪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才再和谈轻歌在一起,难道,就要这么提心吊胆下去。 “医生,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吗?”谈轻歌用微凉的手握住了禹墨有些发抖的手,算是安慰。 “问题就在这里,血块的部位手术风险比较大,而如果不手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也有可能一直相安无事。”医生把所有可能都说了一遍。 谈轻歌回头看着满脸疼惜的禹墨,笑了笑,“没关系,不是还有机会嘛。” 谈轻歌的病情很快传到了黎重远耳中。黎重远听到消息之后暴跳如雷,说早就让把谈轻歌送回U国治疗,黎君平就是不听,结果现在是不是算是耽误了。 问题是,谈轻歌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长途跋涉远渡重洋,这让原本力主让谈轻歌回U国治疗的黎重远也远水解不了近火。但为了预防万一,黎重远还是提前联系了两位国际顶尖的脑外科专家,随时准备奔赴M国。即使不能亲自执刀,也能在一旁全程监控手术过程并进行必要的指导。另一边,禹墨也动用了所有可能的资源,寻找M国最有名的脑外科医生,准备随时待命。 谈轻歌真的过上了玻璃公主的生活。所有人对谈轻歌都是小心翼翼,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干,也不让她出远门,生怕出了什么问题。她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蜗牛壳”,而被强迫留在了位于憩园的黎家老宅。 “禹墨,我都快成傻子了。”谈轻歌抱怨,虽然是枚宅女,但以随性为生活奥义的谈轻歌,对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的生活,还真有些不适应。“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我,但是,我现在真的没事,出去转转没问题的啦。” 禹墨无可奈何地把谈轻歌搂在怀里,下颌放在她的发间,宠溺地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凌楚寒答应你的事情,我替他完成。” 听到凌楚寒的名字,谈轻歌不自觉地眼神一黯,不再说话。 感觉到谈轻歌的情绪,禹墨把谈轻歌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轻歌,他希望你能好好的,能幸福,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你老是压抑自己的情绪,对身体不好。” 谈轻歌依旧不说话。其实,凌楚寒这个名字给她带来的心痛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明显了,只是,每当想起自己的灵魂伴侣,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有些神伤。 “禹墨,你是在养猪吗?”每当看看满满一桌各色美食,谈轻歌就会抱怨。尽管她是不用太担心长肉的问题,但是,天天这样,也受不了啊。 没想到,禹墨居然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伸手在谈轻歌脸上轻轻捏了捏,“嗯,我要在家里养一头精灵美女猪。” 呃……谈轻歌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接。 但事实证明,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是因为它并不多见。当某一天中午谈轻歌睡到自然醒,在洗漱过程中忽然毫无征兆地倒地不起后,之前的奇迹假象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事情发生时禹墨正在开会。当接到谈轻尘的短信时,禹墨二话没说,直接冲出了会议室,直奔下楼,开着座驾一路风驰电掣地驶向医院。 尽管所有的人员、设备都是顶尖的,但大脑作为人体最复杂、最精密的器官,自然有它的道理。 两位国内最顶尖的脑外科专家,会同两位国际顶尖专家,经过了近14个小时的艰苦鏖战,终于完成了手术。虽然脑部血块被成功取出,但由于位置特殊,没有人能保证手术的效果。换言之,没有人知道这一次谈轻歌还能不能像上一次那样,很快醒过来,抑或者,就这么永远沉睡下去,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听到这个可能,禹墨觉得自己的世界塌了。他不就是想和谈轻歌好好过一生吗,为什么上天要给他们那么多的磨难。 时间进入了十一月,谈轻歌从之前的昏迷开始已经沉睡了一个月了,却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另一方面,得到消息的黎重远的三令五申,要黎君平把谈轻歌接回U国治疗,但禹墨坚决不同意。 夹在父亲和未来妹夫之间的黎君平,不得已做了个折中的决定,如果到年底,谈轻歌仍没有起色的话,他就会把谈轻歌带回U国。 禹墨原本不以为然的。但黎君平很郑重地告诉禹墨,如果他再拒绝的话,可能黎重远就会直接飞过来,立刻就把谈轻歌带走。而答应的话,至少还能争取到另外一个月的时间。或许,会有转机。 Part 57 谈轻歌依旧沉睡,而禹墨几乎把手上的工作全部交给了颜承捷和封家骏。而与L&S的合作项目,则由黎君平接手,搞得黎君平常常M国U国两地跑。但是,除了禹墨自己,没有人责怪禹墨,他笃定地认为,如果当初他阻止谈轻歌上车,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随着黎重远最后期限的临近,禹墨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慢慢被抽空。他不分昼夜地陪在毫无知觉的谈轻歌身边,不停地和她说话,呼唤她,旁观者无不为之动容。禹墨知道,只有唤醒谈轻歌,他才有机会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在谈轻歌的身体各项指标基本趋于正常之后,禹墨征得医生的同意,把谈轻歌带出了医院。他希望,带谈轻歌回到她熟悉的环境中,能够有助于唤醒她。 “轻歌,这是你经常神游的地方。你知道吗,其实每次你神游的时候,我就会在那边看着你,你居然都没发现过。”在谈轻歌经常躺着的憩园的藤椅上,禹墨把谈轻歌放在她惯常躺着的地方,自己则蹲在她身边,轻声低语。 “轻歌,记得吗,这是公司集体出游的地方,就在这水边,我第一次告诉你,我喜欢你。” “轻歌,这是我帮你过生日的露台,那天晚上,你美极了。” “轻歌,这是凌楚寒,你的灵魂伴侣。你和我讲了你们的故事,说实话,我听着有些妒忌。还有,这是他送给你的琉璃之眼,你最喜欢摩挲着它神游的。” “轻歌,你说过,凌楚寒会把你装扮成一条美人鱼,是现在这样吗?” …… 禹墨不断把记忆中与谈轻歌相处的片段重现出来,他推着轮椅上毫无知觉的谈轻歌,走遍了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把他与谈轻歌相识以来的所有事情都和谈轻歌说了一遍,尽管禹墨发现,他与谈轻歌之间的记忆并不多,很多情况下,都是他远远地看着她,而她并不知晓。就连那天晚上,谈轻歌和他说过的她与凌楚寒最喜欢做的事情,他都尝试了。他甚至向谈轻尘和黎君平详细询问了谈轻歌之前的生活,尽管简单,禹墨却坚持带着谈轻歌走过她走过的每一段路。 禹墨的悉心照顾让无论是谈家人还是黎君平看在眼里,都感叹不已,同时也不免唏嘘造化弄人。 时间很快进入了十二月。 按照之前的约定,如果到月底谈轻歌的病还是没有起色,黎重远将会把她接回U国继续治疗,这意味着他将可能再次失去谈轻歌。 禹墨忧心忡忡,却无可奈何。 12月21日,禹墨35岁生日。 这一天,禹墨没有和任何人庆祝。他把谈轻歌带回了“蜗牛壳”,点上蜡烛,倒上红酒,与坐在轮椅上依旧毫无知觉的谈轻歌一起庆祝自己的生日,虽然这一年对他来说,痛苦多于快乐。 这么多年来,禹墨从来都觉得,生日愿望只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是否实现还得靠自己努力。但在自己的35岁生日之际,禹墨却从未如此渴望自己的生日愿望能够实现,而这个愿望,禹墨现在唯一的愿望——谈轻歌能够醒来——在现在看来,似乎既可望而不可即,也不是靠他的努力就能实现的。 自斟自酌的禹墨,在清空了两瓶红酒后拿出那支他从不离身的派克笔,放到谈轻歌手里,然后,蹲在谈轻歌的轮椅边,把头枕在谈轻歌的腿上。“轻歌,你还记得吗,这是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送给我的,还叫我不能扔。我怎么可能扔呢,这可以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哟。 “你知道吗,无论你是不是在我身边,每次我用这支笔签署文书,批阅文件的时候,我都觉得,你陪在我的身边,与我见证着一切。那个时候,我不觉得孤单,因为,我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我。 “可是轻歌,如果你再不醒过来,你的亲生父亲就要把你接走了,我只有十天时间了。我不知道,如果你被接走之后,你还会不会回来,我们还能不能见面,能不能在一起。轻歌,我不想你走,我答应过凌楚寒,我要好好照顾你,保护你一生一世的。你也答应过凌楚寒,你要好好的幸福的活着,我们都不能食言啊。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轻歌,看到在赛场上的那一幕,我真的好怕,那种无助,那种绝望,仿佛是无尽的深渊,张开大嘴,要把整个人吞噬。其实,我知道你会赛车的,在去年那部赛车电影开拍之前,我就见过你从赛车上下来,当时好惊讶。后来把你强拉进那个项目,也是因为,你说过专业的事情应该让专业的人做。对于赛车,你应该是专业的,只是,我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凌楚寒的故事。你知道吗,当时看见你失控的样子,我都想抽我自己。那一天,看到你出事的那一幕,我终于切身体会到你当年的感觉。凌楚寒走了,但是我希望你能陪着我走下去。 “轻歌,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求你了……” 禹墨的心被恐惧萦绕着,他真的害怕十天之后,谈轻歌就真的离他而去了。而他却不可能完全放下天禹的一切,跟着飞到U国。 泪水,从禹墨眼中滴落,湿透了谈轻歌覆在腿上的薄毯。 后来,禹墨干脆就坐在地上,把头静静枕在谈轻歌的腿上,不停说着话,流着泪。不知道过了多久,蜡烛已经燃尽,“蜗牛壳”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来淡淡的月光,洒在这一对恋人的身上。 黑暗中,喝了两瓶红酒,又情绪波动剧烈的禹墨,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但实际上,为了照顾谈轻歌,禹墨这一段时间的睡眠都很轻。忽然,他似乎感觉一只微凉的手缓缓落在自己的头上。禹墨的心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看见月光映衬下,谈轻歌脸上的两道清泪流下。 禹墨瞬间完全清醒了。顾不上开灯,顾不得腿部传来的麻木的感觉,禹墨站起身,抓住了谈轻歌的肩膀,“轻歌,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仿佛睡了很长一觉的谈轻歌,好半天才微微转动头部,眼睛漠然地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禹墨。 “轻歌,你醒醒。我是禹墨。”禹墨的提高了声音,晃动谈轻歌的幅度也更大了。 慢慢的,谈轻歌抬起手,放在禹墨脸上,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禹墨握住谈轻歌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任幸福的泪水肆虐。 上苍真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自己唯一的生日愿望真的实现了。 Part 58 (Finale) 谈轻歌终于醒过来了,尽管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些记忆模糊,但整体上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黎君平听到消息,当即从U国飞了过来。 又到平安夜,谈家人、禹墨一家、封家骏一家以及黎君平一起在憩园过了节。这应该是近一段时间以来,这帮人最为轻松的时刻。 禹墨最近一段时间忙着照顾谈轻歌,天禹的事情已经耽搁了不少,所以,尽管禹墨非常想陪着谈轻歌,这十多天却不得不把自己埋在工作中。谈轻歌对于自己第一个主管的项目也非常上心,却因为身体刚刚康复不久,被禹墨和黎君平勒令好好休养,由他们接管所有项目,连谈轻尘也被抓来帮忙。 又一个跨年,考虑到去年的糟糕记忆,禹墨在百忙之中还是决定要做点什么。在禹墨看来,每一年有一个很糟糕的日子已经够了,绝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 很显然,8月16日这个原本是谈轻歌真正生日的日子,禹墨是巴不得把它从日历上抹掉的,无论是对谈轻歌,还是对他,这个日子有着太多晦暗的回忆。只是,正如谈轻歌所说,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当做完全没有发生过。于是,禹墨在心里默默决定,以后每年的这一天,一定要找些事情来冲淡那些糟糕的记忆。而跨年这件事情,本来应该是快乐的。但去年的跨年晚会,实在是……一言难尽,让人无语,无论如何,禹墨决不允许在365天之内有第二个挥之不去的诸如晦暗的8月16日的存在,他决定,一定要扭转这个日子在他们生命中的意义。 天禹公司天台,在这里,可以看到S市大部分的风景,包括眼前近在咫尺的跨年灯光秀。 被勒令静养的谈轻歌正准备爬上床,却接到了禹墨的电话。 “喂……” “我是禹墨。” “嗯。” “你过来一下,到公司,天台。” “诶?我准备睡了。” “今天是跨年,我想你陪我一起。”禹墨电话里的声音可怜兮兮。 “禹大老板,你的活都干完了?还跨年。你就不怕我哥找你麻烦。”其实谈轻歌是真的懒得出门了。 “轻歌,出来陪陪我,求你了。”声音越发委屈和幽怨。 谈轻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这句话,内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就跟容易被撩动,这真是她的软肋啊。 轻轻叹了口气,谈轻歌重新换装出门。 自从赛车出事之后,谈轻歌的驾照就被禹墨没收了,无奈之下,谈轻歌只能打了个车,到了天禹。 好像自从上次离开,已经有将近一年没回来了吧,看着眼前自己曾经工作过一年的地方,谈轻歌暗自感慨。 公司天台。 谈轻歌一出门就看见禹墨背对着楼门,倚在栏杆上,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曾几何时,这样的动作和神情,在谈轻歌自己身上是习以为常的。谈轻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双手环抱胸前的时间少了,虽然依旧会神游,但伤感少了,幸福感多了;泪水少了,笑容多了。 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谈轻歌,禹墨伸手把她的双手拉进自己口袋,顺带着把人拥进自己怀中。 谈轻歌的体温一向偏低,又刚刚受了重创,禹墨可不希望她被冻着了,或者再有什么别的闪失。 谈轻歌就这么靠在禹墨怀里,看着远处的大楼顶上,跨年倒计时的数字不停闪烁、 跳跃,广场上传来了整齐的倒计时的声音,“10,9,8,7,6,5,4,3,2,1……”新年钟声敲响,广场上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轻歌,新年快乐。”禹墨在谈轻歌额上落下温柔的一吻,在谈轻歌的耳边轻声说道。 “新年快乐。”感受着禹墨的柔情,谈轻歌抬起头,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有些俏皮地望着禹墨,回应着。 感觉到禹墨口袋里有个什么,没等谈轻歌反应过来,禹墨就掏出了一个盒子,谈轻歌了然。 禹墨单膝跪地,举着手中的戒指,很难得一见的泛着淡淡紫光的戒指,对谈轻歌说:“谈轻歌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谈轻歌歪着头想了想,“我不是谈轻歌。” 禹墨一愣,继续说道:“那……黎君宁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谈轻歌摇摇头,“我也不是黎君宁。” 禹墨彻底无语了,眼前这个不一般的小女子,真是上天送下来折磨他的精灵。跟她在一起,幸福有之,郁闷有之,最主要的是,永远不缺乏意外。只是,意外太多了,即使是对自己的IQ和EQ都颇有信心的禹大老板,也难免有玩不转的时候。 当然,自从谈轻歌再次回国后,禹墨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用霸道的语气和强势的态度来逼谈轻歌就范的,一方面,看着每次霸道攻势下谈轻歌茫然无措的表情,禹墨就只剩下无奈和心疼了,另一方面,万一一不小心点着了火,那可是会把自己烧成渣的,万一谈轻歌一个转身飞回大洋彼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因此,这种作死的自找罪受又吃力不讨好的行为,禹大老板经过慎之又慎的考量,毅然决定坚决予以摒弃。 那就只能换一种方式了了。于是乎,禹大老板站起身,双手落在谈轻歌肩头,用有些无措而又满含神情的眼神望着谈轻歌,“轻歌,我爱你。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事情,而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我经历过,不想以后再经历。所以,眼前这位不一般的美丽精灵,你愿意嫁给我吗?”禹墨说着,一滴眼泪挂在眼角,在灯光的映射下,荡漾着谈轻歌的心。 谈轻歌定定地看着禹墨,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 过了一会,她转过身,面向远方。而她的心思,似乎飞到了凌楚寒身边,她要告诉凌楚寒:坏蛋,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看着忽然转身背对自己的谈轻歌,禹墨有些无措,一向自诩自己的谈判能力甚高的他此时甚至一时想不出来究竟还要说些什么,才能让谈轻歌点头。 就在禹墨有些绝望的时候,谈轻歌突然转过身,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浅笑着把右手伸到禹墨面前。 禹墨一愣,瞬间明白了谈轻歌的意思,带着狂喜将戒指套在谈轻歌手上,然后,顺势把谈轻歌拥进怀中,在谈轻歌耳边轻声说道:“有人跟我说过,你既是谈轻歌,也是黎君宁;同时,又既不是谈轻歌,也不是黎君宁。但在我看来,无论你是谁,你就是上天赐予我的精灵。这一生,我都只属于你。” “这么有哲理的话,谁告诉你的……唔……”没等谈轻歌把话说完,禹墨就吻上了谈轻歌,他想把谈轻歌完全融进自己身体里,永远不再分离。 在满城月光和S市城市夜景的映衬下,禹墨带着谈轻歌慢慢地走起了舞步,墨舞轻歌,和谐,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