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备胎攻略 作者:田可心 文案: 书名不宜太长 所以本文的全名其实应该是 一个学霸备胎的成功上位攻略 以及 一个学渣备胎的惨烈失败经验 …… 三岁,我认识了李暮崖 十七岁,我认识了袁牧洲 十八岁,我认识了江睦荻 自此,我人生中三个mù集齐 所以…… 会召唤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呐?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悠然,李暮崖 ┃ 配角:袁牧洲,江睦荻,卓敏淇 第1章 情人节的早晨,我是被李暮崖以某种不可描述的方式叫醒的。 迷迷糊糊中,我勉力推他:“昨晚不是跨零点的时候已经做过了嘛……” 他轻而易举地拉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吻我:“情人节嘛,多来几次不是应该的吗?” 我扭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郁闷坏了:“你知道我之后都要睡一会儿的……干嘛不半夜做啊,我待会儿起床多痛苦!”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答:“本来是想半夜的,昨晚有点累,一下子睡过了……” 半小时后,我皱着脸强打精神站在洗手台前挤牙膏,李暮崖在我身后的马桶放完水,按下冲水按钮便长腿一跨站到浴缸里去冲洗,声音从浴帘后传出来:“想要什么情人节礼物?” 我抬头看了看镜子,愣了一下。 也行吧,老夫老妻,要什么惊喜,讲什么情调。 关键是……我从来就没送过他情人节礼物,所以也没法挑剔他的赠送方式。虽然在一起不能说很多年,但上溯到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开始,每年各种名目的情人节、纪念日、生日等等,他都有送礼物,还得送不重样的,也难为他了,换我是做不来的。 “没有想要的吗?”他等不到回答,又追问一句。 我吐掉漱口水:“好多天没见太阳了,现在我就想要一片阳光啊……” 他笑起来:“不光你,整个江南地区的人都想吧……” 本来也是玩笑,我已经开始刷牙,没再搭话。 他的声音又和着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得,别人都是要星星要月亮的,还是我老婆彪悍,一伸手就是要太阳!” 不管是要星星要月亮还是要太阳,正常人当然不会拿这个当真。 可是我上班到快中午,居然收到了李暮崖微信上发过来的一张自由行订单—— 目的地:仙本那 时间:三天后 好吧,你还真给我送了片阳光来了…… 我刚发过去以上那句话,一看他又发了个订单过来,是本市最高档的一家酒店的豪华间,时间是今晚。 李暮崖:下班等着,我开车来接你。 我:看时间你上周就订了嘛,怎么不早说?我换洗衣服都没带,得先回家一趟。 他:我给你带了(坏笑) 我:……你是不是又给我买什么情趣内衣了? 他:额…… 我:你这个蕾丝控,我不喜欢穿蕾丝!特别还是贴身的,超痒,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他:这次肯定不痒,是法国最好的那种材料,全棉的,都说对女人特别好。 我:哎……服了你! 你以为到此就能展望出这一天的全部内容了吗? 错! 晚饭后他还带我去看了今天上映的湾湾翻拍版《一吻定情》。 其实我没看过原版,对这个故事并没什么情结,何况霸道总裁型冷傲男主神马的也根本不是我的菜,不过既然是情人节电影,还是要领情的。 看完电影出来,在人群中,我听到后面有个女孩说:“那个原湘琴真是想不开啊,要死要活的非要嫁个智商碾压自己的老公,以后被欺负怎么办?” 我顿时心有戚戚,赞同地自言自语道:“是啊!” 李暮崖立刻敏感地望过来:“你说什么?” 其实我此时所想的并不是他将来会欺负我。 就算他自己说将来会欺负我,我也是不怎么信的。 我当时脑子里电一般闪过的念头,是两天前的晚上听他接的一个电话。 来电人是他大学同学,这人的故事他给我讲过,整个中学加大学再加研究生时代都用来单恋一个女生了。 但那个女生谈了一个男朋友,不是他,又谈了一个男朋友,还不是他,劈腿了一个男朋友,仍旧不是他。 最近他拿到出国读博的offer,名校外加高额奖学金,前途无量,那个女生便终于跟他在一起了。 那个电话,是他在纠结要不要马上结婚把女孩一起带到国外去。 李暮崖说:“当然结啊,这还有什么可想的?你就不怕两地分居她再被别人抢走了?……不是,你想什么呢?你就说这么多年你放得下她吗?放不下吧;别人你看得入眼吗?看不入眼吧;她嫁了别人你能甘心吗?不能吧——那不就结了?……对呀,既然你非她不可,那还想那些干嘛,你一直想娶,她现在愿嫁,你就不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她不爱你或不够爱你又怎样呢,你娶了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去让她爱上你,何况你们都在国外,她英语又不好,只能全靠你,不爱你也得爱上你了! “行了别啰嗦了,你没问别人跑来问我,自己想要什么其实早就有答案了,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了!” ——我对李暮崖说:“没什么呀。” 他面露不虞之色:“我智商没有碾压你,你不要总是妄自菲薄,”他握着我的脑袋轻轻晃了晃,“而且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欺负你,这你还不能确定吗?” “我能,”我说,“我就是在想,早知道最后根本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还不如早点从了你呢。” 他笑起来:“你才知道啊,早干嘛去了?瞎折腾呗!” 如果让我们共同的同学们来说,他们可能会一愣:早……也早不到哪儿去吧? 因为李暮崖喜欢我的传言,是高三才正式流传开的。 但其实他早就喜欢我,一直喜欢我,我自己知道。 我和李暮崖住同一个小区,我们俩的妈妈遛我们的时候就认识了。 后来我们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 听起来就是青梅竹马对吧? 其实并没有。 我跟他非常没有缘分,从来没同过班,十几年,从来没有。 所以我甚至觉得跟他都不算认识,只能说是彼此知道吧。 但我妈觉得我们不仅认识,而且还关系很近,动不动就要跟我提到他,然后就跟失忆一样,每次都要重复一番“啊你跟他不熟吗”的惊讶。 她这种误会的原因在于,幼儿园及前幼儿园时期,他喜欢我表现得很明显,他妈妈也很喜欢我。 我们俩的妈妈大约都觉得我们门当户对,非常般配,单从我们两家都住在当年国内刚刚兴起的第一批商品房小区内就可见一斑。 何况她们俩还很聊得来,作为未来的婆婆和丈母娘组合,是别家羡慕不来的好运气。 从他妈妈那里,我妈知道了他家的很多事情,比如,他名字的来历。 据说他父母去过一座很美的海岛,岛上的最美日落观赏地,名字也好听得几乎带有魔性,叫暮崖。 而后来,他父母倒推他怀上的时间,就是在暮崖看过日落的那天晚上。 于是取名就省事了。 其实那么久以前的很多事,我自己是不太记得的,只是我妈后来常常跟人提起,我才被迫知道并记住了。 “是啊,漂亮闺女不省心啊,幼儿园就有人追!我们小区里一个小帅哥哦,每次我到幼儿园接送我们悠悠要是遇见他,他一准要问:‘阿姨,悠悠呢?’” “那个小帅哥啊,是另一个班的,寒暑假小朋友上幼儿园的少,同级几个班合在一起,我下午去接悠悠,老师一看到我就笑啊,说隔壁班的暮暮啊对悠悠好得不得了哟!一早来了就在心急火燎坐立不安地等,等到悠悠来了就去热脸贴冷屁股,连午饭都舍不得悠悠自己吃,非要喂她!……哈哈哈哈是啊是啊,暮暮一双眼睛很好看的,像女孩子一样,总是那样含情脉脉痴痴地看我们家悠悠,哎呀这个女婿啊我是早就认下了嘞!” “可不是嘛,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话,那真的是俊男美女校花校草噢,我就不谦虚了,以后他们宝宝就是你们现在说的那个什么,颜值爆表来!” 李暮崖是很帅。 他长得有点像新疆人,那种风格,你懂的,也可以说像混血儿。 高中的时候,女生们总结,他是我们学校长得最华丽的男生。 名字又是一股子武侠男主范儿,再加上从成绩到品行,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由不得他不众星捧月,俨然是我们学校的一大焦点。 我也知道他长得好看,只是…… 美则美矣,那不是我的菜,像金庸大师写的那样:那都是极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我喜欢的是什么样的? 我喜欢韩式长相,眼睛不要太大,单眼皮也行。 也不是多么花美男那种,而是…… 有人看过蔡依林的特务J音乐电影么? 金载沅扮演的那个被失去记忆的女特务杀死的痴情男友,就是我的菜。 《怕什么》的MV开头,那个被苦苦寻找数年、终于在约定的天台重遇的恋人开枪击中时,缓缓露出谜样笑容的男人,他是我的菜。 好像也没有很帅对不对?肯定没有李暮崖帅是不是? 可没办法,我就是喜欢。 2008年,我第一次看到那个MV,看到那个男人温柔又深情的样子。 刚刚步入青春期的我,对爱情的所有想象,都被塑形和定义了。 虽然喜欢的不是多帅的人,但既然长相是一大硬性条件,我仍然算是曾经所说的外貌协会,现在所说的颜控吧。 李暮崖也是,至少大家认为他是。 第2章 情人节的第二天,上班到中午休息时,我收到李暮崖发来的一个短视频。 一排小学生站在台上,除了一个女生还在哭着努力拧魔方,其他人全都拧好了放在桌上,举手表示完成。 女生旁边一脸聪明相的俊秀小男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然后飞快地拿过她的魔方,三下五除二拧好放回去,还顺便把女生的胳膊拉一下让她也举手。 我:!!!已脑补出一部80集言情剧! 他:(嘻嘻)像不像咱俩? 我:滚…… 其实,有点像。 刚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小区里有一位全职太太,以前是中学美术教师,美术是副科不受重视,她班上得没意思,又嫁了个有钱老公,索性就辞了职。 但在家里闲待着也无聊,她的一技之长就是画画以及教小孩画画,于是就在自己家里开了小班收学生。 小区里一群互通有无的妈妈们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都送了孩子去发展特长爱好,包括我妈和李暮崖的妈。 我天生偏内向,跟亲近的人在一起很热情活泼,跟不太熟的人在一起就很拘谨。 所以我在外面任何场合遇到跟我同班的同学,不管平常关系好不好,在外面我都会跟人家好成一个头。 画画班例外,毕竟每周只有一次课,又没有什么课间之说,小朋友间难以发生太多交流,该陌生也仍旧陌生。 因此,李暮崖固然跟我同一个画画班,可我还是不把他当自己人,还是只把跟我小学同班的林朗当自己人。 上课我都必须跟林朗坐一起,老师知道我腼腆拘谨,也都这样安排。 但她纳闷儿地跟我妈说过:“我以为她跟李暮崖是好朋友呢,李暮崖来报班的时候说是因为祝悠然来学他才要来学,要跟祝悠然上同一个时间的课。” 我们美术课后都要轮流到前面给所有小朋友和爸爸妈妈分享,今天画了什么,是怎么画的。 有一次水彩课,我站在那里分享的时候,未干的颜料因为画纸被立起来而开始缓缓往下淌。 我是处女座,嗯,被一生黑的处女座。 所以我特别特别受不了这种情景! 满心里抓狂地想要把画放下来,或者拿纸巾吸一吸,可我根本不敢妄动,也不敢跟老师说这事,只好看一眼,说几个字,又看一眼,又说几个字,本来就不是在公众面前能自信流利的人,此时更是措辞支离断句莫名,我囧上加囧,简直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就在此时,李暮崖站起来,抽了张纸巾,径直走过来帮我吸那些没干的颜料。 老师低声说:“没关系的李暮崖,不用管。” 但他没听。 我松了口气。 其实看人家没听老师指令我行我素,都觉得很正常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搁在自己身上,怎么就是不敢造次? 接下来,我的讲述顺畅多了,也能够与老师对答如流。 老师:“你坐在这艘大船上去哪儿呀?” 我:“去大海里。” 老师:“去大海里干什么呀?” 我:“看大鲨鱼,鲸鱼,还有沧龙。” 老师:“噢好棒啊!你跟谁一起去的呀?” 我:“我的好朋友。” 老师:“你的好朋友是谁呢?” 我看了看李暮崖,他期待地看着我。 我指了指他对面:“林朗。” 老师长长地“噢”了一声:“你的好朋友是林朗啊!” 林朗激动地蹦起来,也不敢大声,就满面笑容地站在那儿看着我。 李暮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大海里才没有沧龙呢,那是恐龙时代才有的,早就灭绝了!” 我和林朗都没理他。 我分享完回到原位,听别的小朋友分享时,林朗高兴地不时看我,始终握着我的手,摇了又摇。 这是我妈常说的,从小就有好多男孩喜欢我。 不过从小一直坚持到后来的应该不算多,林朗大约就并不是其中一个。 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他小学三年级就转到别的学校去了,我们失去了联系。 但李暮崖一直坚持下来了。 初中的时候,跟我很要好的一位女同学卓敏淇,和李暮崖住同一栋楼。 中午休息时间长,很从容,但我们都不睡午觉,所以吃过午饭我们总会她来我家找我或我去她家找她,一起玩一会儿再一同去学校。 后来就总是她来找我了,因为我不爱去她家找她,尤其是天气好的时候。 因为我老是会在她家楼下遇到李暮崖,他总是在跟他妈妈打羽毛球,我一走过去他就看我,停下来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浑身不自在。 他妈妈还总是热情招呼我:“悠悠啊,来找敏淇?” 每次他妈妈这么一叫,他就算本来是背对我的,也会陡然间浑身一震,然后蓦然转过身来。 我每次都“哦,阿姨好”地应一声,就把本来就快的脚步加得更快,希望能瞬移出他的视线所及范围。 谁说看看你你又不会少块肉的?李暮崖的目光就是总给我一种要把我吃了的感觉,如芒在背。 如果他是一副少看你一眼就吃了亏的架势,那么我当然有充分理由,觉得多被他看一眼就吃了亏啊! 高三开学将近一个月。 李暮崖喜欢我的消息传开之后,女同学们都很失望,说没想到他大才子这么俗气,喜欢的不是才女,而是就要漂亮。 当然也有能理解的女同学,和着男生们一起议论: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还有人举出例子,说我们市里某211大学的教授,性别男,大龄单身的,学校每年都会给他们组织和各大宾馆的相亲会,原因是宾馆服务员都年轻漂亮,符合他们的要求。 更具体的例子,是一位同学说家里有个远房亲戚,是清华本科美国普林斯顿博士的科学家,娶妻时说什么要求都没有,就要漂亮。 后来他娶了个只上过初中偷渡到美国的中餐馆服务员,漂亮是非常漂亮了,就是基本没法交流。 可我也没这么差吧…… 虽然我学习成绩不太好,比李暮崖差很多,但也没到那种程度吧…… 我想我后来的不喜欢李暮崖,可能不光与他的长相不合我眼缘有关,而是多少有一点不服气的成分在里面。 我是那种大家总结的——女孩小时候成绩好不是真的好,高中以后就不行了——的人之一。 想当初我和李暮崖可是我们那所比较一般的初中里唯二考入省重点高中的学生啊,可他笑到了最后,我却迅速泯然众人。 整个高中时期,我过得相当抑郁。 高一时我甚至常常后悔,当初干嘛要报高中啊?选职高技校多好,轻轻松松很快就可以毕业找工作,大不了也去宾馆当服务员呗,最后还不是嫁大学教授,甚至美国科学家? 当然,那都是厌学到了极点时赌气的想法了,其实上个普通点的高中就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突然拔高的各科难度让我应接不暇喘不过气,我爸看着我每次考试都比上一次更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怀疑地问过:“你是不是早恋了?” 我激烈反弹:“才没有!” 我爸将信将疑,还是把他要说的话说完:“你这会儿可别急着谈恋爱啊,你这样的女孩,以后等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不知道多少男人追你,到时还不尽着你挑?” 这次我还没来得及辩驳,我妈就凑过来追问:“是不是跟李暮崖?” 我反弹得更激烈了:“不是!我真没早恋,绝没有!” 我妈想想也是:“李暮崖这次又考了年级前三,看来还真不是。” 其实我有时还真想早恋一下呢! 那样的话,就可以说我成绩差是因为早恋,而不是因为我笨了。 可没办法呀,我身边的男生里,找不到金载沅那样能让我动心的人。 更大的问题在于,其实李暮崖才是真早恋呢,而且是求而不得的那种最糟糕的单相思,据说应该最影响学习才对,可他凭什么就还能年级前三?! 我想我当时是因为这一点而怨恨李暮崖,他对我怎样,我也感动不起来。 看来他也没有多爱我,所以不够分心; 看来他也没有多爱我,所以根本不照顾我的感受,兀自把我越甩越远; 看来他也没有多爱我,所以才任由情势发展到别人一提到我们初中,就要用一个天才和一个可能是中考超常发挥的庸才来评价,将我的面子踩在地上践踏。 我更烦别人说我将来嫁给他的话可以给后代改善智商基因。 谁的基因需要改善啦?是谁想跟谁结婚?有没有搞错!!! 高三开学,我们班来了几个复读生。 我们学校每年的高三每班都会插几个成绩尚可并付了高额赞助费的复读生,而我对他们有着特别的好感和善意。 因为搞不好……明年我也是复读生了啊…… 复读生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他们开学第一天就是默默来的,也没个介绍,还坐在最后面,如果你不想,也许可以到最后都不认识他们。 但那天下了早自习,我忽然听到后面有个陌生的男声在说:“这个……我的名字打错了……” 大约是我们班长在跟新来的同学核对什么信息吧,我听到她的声音答复:“哦是吗?该怎么写?我去跟老师说一下。” “老师那儿应该有正确的写法吧?是放牧的牧,绿洲的洲,不是木已成舟的木舟……” 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正是对某些本身虽然没有什么不正经的意思、却在两-性关系里用得多的词极为敏感、总要故意歪曲的时候,他这话说完,周围立刻腾起一片哄笑。 我又听到他带着几分委屈真诚地抱怨:“唉,从小就老被这样写错,这什么破名字啊!” 大家笑得更欢了,我觉得这人挺可爱的,不由也笑着回头看他。 那是个说不上帅气、但很清秀面善的男生,显得比同年龄男生幼稚一点,乖一点,更单纯所以可靠,让人觉得温和无害,极具好感。 他正一脸失落地坐在那儿,无辜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然后,他看到我了。 我看到他眼睛一亮,目光就定住了,所有的神采一瞬爆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娟子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李暮崖就是在听说我们班来了个高调喜欢我的袁牧洲之后沉不住气的。 省重点嘛,虽同样是云集了一批荷尔蒙过剩暗流涌动的青少年的地方,由于监管强度和氛围与别的学校不同,玩早恋的并不多,暗地里有那么几对,也都是非常纯爱的一起学习CP,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这样的惯性和觉悟,从外校来的、还本来比我们高一级、被压抑得更久因而更可能沉不住气的复读生们就未必具有了。 袁牧洲很快就被老师叫去谈话,连谈话重点都传开了—— 你家里砸那么多钱把你送这儿是让你早恋来的吗?你这样明年说不定考得比今年都不如,说不定复读多少年都没用! 据说年级主任本来想给袁牧洲转班的,毕竟收了人家家里那么多钱,总得尽量做好客服出成效吧,再说也容易砸自己牌子。 可就在这事还没定的时候,不是跟我同班的李暮崖喜欢我的消息又出来了,于是老师们一个犹豫,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对李暮崖,老师的态度可能很摇摆。 他是他们的娇客,轻易不敢动,生怕反而起了副作用导致他成绩下降;可如果放任不管才会让他成绩下降又怎么办? 所以很快地,我们就听不到什么消息了,这事渐渐在官方偃旗息鼓,高三的生活日日依旧。 在多年以后,我看到一位高中女同学的朋友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曾在怎样的险地幸运逃生。 她由一件路遇的事联想到自己的高一,有高三的学长给她写信,应该是情书,但由于她刚拿到就被老师截获,并没有看到内容,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谁写的,以及写了什么。 但这并不影响她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同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全都“热心”地来帮腔,“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等耳熟能详的说辞连续暴击。她无比冤屈,正值叛逆期的女孩根本无法处理这样的情绪,于是她极度厌学,成绩一落千丈,所以后来,她也是跟我一样在队尾挣扎的同道中人。 有个与她有过类似经历的女同学在下面评论:“最惨的就是我们这样的,说漂亮吧也还行,但又不到祝悠然那种程度,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老师默认为女生早熟,所以都是女生先勾引的男生,但是祝悠然那样的,老师只要眼不瞎就都会认定是男生自己往上贴啊!” 她们这些话不算不友好,所以并不避着我,但我也不方便说什么,只能当没看到了。 若是当时我就知道这些事,估计会更沮丧吧? 因为人家成绩不好是有理由的,我呢?人家都说了,老师不会找我麻烦,所以我肯定不会因此而厌学,这一个个理由都被排除之后,好像除了笨也没别的解释了吧…… 整个高三,我们每周日可以休息一天。 通常我早上起床学习,中午吃完饭后如果不想睡午觉,就去找卓敏淇散散步,俩人一起到街上逛逛,或者就在小区里聊天。 闺蜜嘛,不一定要去哪里,就可以聊多久都不够。 卓敏淇最近休学了。 说是休学,其实就是退学,她爸爸给她找了个留学中介,准备送她去加拿大上大学。 我羡慕死了:“我也好想有个这么给力的爹呀……” 她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爹给力?你确定?” 也是,我不确定…… 卓敏淇其实不是本地人,是本省另一座稍落后些城市的人,她爸爸是做生意的,挺有钱,所以我们小区一开盘他就来买了套房子,让卓敏淇的妈妈带她过来住,卓敏淇的户口也迁了过来,在这里上学。 小区不是以前那种单位房,大人们原本彼此并不认识,熟识起来都是因为孩子。我听我爸妈和其他叔叔阿姨私下里议论过卓敏淇家的情况,夫妻长期两地分居,老公又是做生意在外面到处跑的,恐怕这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 这问题我一直不敢问卓敏淇,直到初中她才跟我坦承,确实是的,她父母已经离婚好几年了。 其时她大约已经将负面情绪都消化干净,又或者这个结局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的,她说起来云淡风清,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其实是很常见的剧情:做生意的传统富家,婆婆嫌弃儿媳生的是女儿,一直撺掇儿子离婚另娶;夫妻俩本来关系尚可,但这矛盾处理不好,慢慢也就离心离德。 卓敏淇跟我说过的最震撼的事情是:“我奶奶跟我妈闹到两个人根本不能同处一城,所以我爸才把我们安置过来的。我爷爷过世的时候,我妈想着礼节上应该回去出席一下,结果被我奶奶拿扫帚打了出来……” 卓敏淇的爸爸离婚另娶后,确实生了儿子——她后来澄清这个表述不算准确,是她后妈生了儿子才结的婚,奶奶说了,这次别太折腾,确认无误再进门。 后来我才知道,她弟弟的年龄与她的年龄差距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大,推算起来似乎是离婚前就已经有了? 这事她没说,我也就不好意思、更不忍心细问了。 卓敏淇的后妈和奶奶离得太远了,跟我们都没什么关系,我就不多评价了,令人心情复杂的是…… 她妈妈也再婚了。 而且也生了个弟弟。 所以怎么说?命啊…… 总之,这样一个她差不多算是爹不疼娘不爱了,她爸爸对她还是有点愧疚之心的,所以也想弥补一下,于是拿出一笔资金,准备送她出国读书。 卓敏淇说:“准备出国也不轻松啊,你以为呢?出国英语跟咱们一直学的考试英语不完全是一回事,别看我以前英语不错,现在每天学得头大,简直都开始怀念还能学其他科目的时候了!” 我叹了口气,说出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其实我觉得你放弃高考挺可惜的……都只剩最后一年了,你学习一直都不错,你们学校好歹也是市重点,以你的排名,不说名校什么的,考个一本问题不大,说不定还能985、211呢。” “我去加拿大上的还未必比得上自己考上的国内大学对不对?”卓敏淇自己说出我不方便出口的话,耸耸肩,“算了,这鬼地方我也呆腻了,干嘛不出去看看?我爸的钱不花白不花,不花也都是我弟的了,未必还给得到我。” 说得也是欸…… 卓敏淇又说:“每次看我爸对我愧疚,我也挺解气的。那次我们老师抓我早恋,我妈气死了,打电话叫我爸去见老师,说我丢她的人,还说我这么造都是单亲家庭害的,都是因为缺乏父爱,她才不要去挨老师骂,让我爸去。 “我爸灰溜溜地去了,回来说我,他还没开口我就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做得很好?’他立马就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我看她那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被抓早恋还是高一时的事了,她那个男朋友特别渣,老师抓人分头审讯,她敢做敢当,一上去就承认了,那男孩居然抵死不认,连老师都看不下去,说她眼光太不行了。 当时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也预料不到,老师的判断竟然一语中的,卓敏淇有着从一而终的招渣男体质,那段早恋,其实还算是她所有经历当中最美好的一段了。 见我没吭声,卓敏淇觉得我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遂换了个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呗,听说你最近特别招桃花?” 我一惊:“你从哪儿听来的?” 她笑起来,捏捏我的脸:“你是省重点大美女,外面好多人知道你——至少我们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你,常常打听你议论你,没想到吧?” 我:“……所以连外校的人也都知道我学习差了吗……” 她愣了愣,噗的一下笑趴了:“祝悠然!我看你是魔怔了吧?果然省重点不能上啊,瞧把大好的孩子都逼成啥样了!” 我叹气。我现在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就因为是牛校,我们学校每年不说重点率吧,反正本科率是经常100%的,可千万别今年被我拖了后腿啊……自己丢脸事小,害了学校岂不是千夫所指? 不是我矫情,当时我又不急着谈恋爱结婚,所以美貌对于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我诚心诚意地愿意用5分美貌去换取……哪怕只有3分的智商提升呢?毕竟要那么美干嘛?要那么多人喜欢自己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只能嫁一个。 “大家都总结,你最近特别招叫什么mù什么的人啊,是不是五行走金运?金克木嘛!”卓敏淇哪里懂我的痛,她又把话题拉回到百无一用的风月八卦上,笑得津津有味,一双妙目弯弯,有一点狐狸相。 其实卓敏淇也长得好看,不是惊艳大美人,但也够可以了。 我只得无语干笑。 她又说:“你对李暮崖不感兴趣我能理解,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要喜欢早就喜欢了。新来的那个什么情况?帅吗?” 我想了想:“一般人,不过挺可爱的,感觉属于适婚对象吧。” 她哎哟地叫起来:“都适婚了啊?!” 我撇撇嘴:“那又如何?我想结婚也不行啊现在!” 我们俩一起笑起来。 卓敏淇又说:“所以你别羡慕我了,就留在国内吧,多少人喜欢你呀,各种类型,任君挑选!我上雅思班认识一个准备出国读研的姐姐,听了好些八卦。据说有个大美女,差不多也是你这级别的,长得像佟丽娅,在国内上大学好多人追啊,她就想着出国嫁个老外拿身份。没想到到了国外还是只有中国人追她,而且都是在国外没待多久、审美没有白人化的‘无身份贫困男’——她原话哈,所以读完硕士就灰心丧气地回来了。” 我怏怏地叹了口气:“我根本不想这些现在,我学习太差了,先让我考上大学再说吧……反正又不可能在高中谈恋爱,上了大学什么男生追求的才有意义啊……” 我当时负能量有点重,对什么都有些消极悲观,男生们喜欢我,我其实已经习惯,而我又不喜欢他们,所以他们的痴心与我无关。 就算我喜欢其中一个,比如李暮崖吧,他的好成绩和光明前途就与我有关了吗?他又不能分分数给我,保证我考上大学啊! 至于那个袁牧洲,就更磕碜了……自己都还复读呢,保不齐比我都不如,沾上他就传染了晦气,别说对他没意思了,就算喜欢他,说不定我也要出于现实功利的考虑,挥剑斩情根吧。 出于同样的消极悲观情绪,我羡慕卓敏淇的有人出钱铺路的同时,也总觉得这事不稳妥啊。 万一出国没办成呢?万一签证被拒了走不成呢? 对出国我也不太了解,到底有哪些风险、这些风险到底有多大,我并不清楚,但总觉得寒窗十一年之后突然放弃,这孤注一掷也下得太大了,换成我,八成是不敢的。 每次见面都是这样,跟卓敏淇聊聊过去,聊聊现在的学习和八卦,再聊聊似渺茫又似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未来,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我们都差不多得回家吃晚饭了,于是牵着手慢慢往回踱。 走着走着,我们同时看见了李暮崖。 我们同一小区住了多少年,我的这个噩梦就持续了多少年…… 有卓敏淇在我身边,原本我不怎么怕的,可这次李暮崖居然径直走过来,而且彬彬有礼地对卓敏淇说:“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第4章 未经世事的少年,态度再礼貌情商也不够,李暮崖那句话一说,卓敏淇当场就尴尬坏了,连忙断然“哦”了一声,狼狈地甩开我拼命拽住她的手就逃走了。 剩下我对着李暮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再加上他那样对我闺蜜我也很尴尬,难堪之上更添气恼。 还没等我憋出一句最得体的质问,李暮崖就先开了口:“你们班那个袁牧洲……这么多年我都没敢打扰你学习,他居然……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再过不到一年就……总之你不许答应他!” 比起他平常在各种公开场合的酷炫演讲致词,他这段话可谓说得语无伦次很不漂亮,但他的意思倒也不容我误会。 我有些羞涩又有些烦躁,窘迫地咬了咬嘴唇:“什么呀,谁要答应他了?”我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心一横补了一句,“管得着吗,我更没打算答应你!” 他憋了憋气,压着声音说:“你不答应我没关系,学习总要再抓紧点。我、以后我给你补课!” 我的第一反应是马上回答“不要”,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我真的很迫切需要把学习搞起来,起码能考上个本科吧,我真的真的受够了,死也不想明年复读啊! 我瞅了瞅他。 高三了,大家都开始各有自己的小算盘,学习好的人通常不会太大方愿意帮助别人,生怕被反超,哪怕耽误自己时间都要命,毕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由不得你慷自己之慨。 而眼前就摆着学习最好的一位,还是主动上赶着要来帮我…… 我开口想说话,又咽回去; 再开口想说话,又咽回去。 他有些着急,又说:“你怕别人知道,咱们就每周日在家补好了。” 我半咬着嘴唇斜睨着他,总觉得这是个阴谋。 在家……偷偷摸摸……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啊…… 我犹豫了半天,终于不确定地说:“可我……之后也没什么可以偿还你的啊。” 他看着我:“我知道,我不要偿还。” “那这……不就算是利用你了?” “我知道,我可着你利用,我心甘情愿求之不得,总可以了吧?” 我想不出别的话来了,但要我很确定地接受或拒绝,我又开不了口。 好在此时手机响了,我一看来电显示是我爸,立刻亮给他看:“我爸催我回去吃饭了,我得赶紧走了!”说着,便逃也似地走开了。 快到我家楼下时,我的心还在咚咚直跳,或许是走得有点急。 我突然想起之前心里所想的,李暮崖的好成绩与我有关吗?他又不能分分数给我,保证我考上大学啊。 现在想来,果然智商不够啊,那想法是有失偏颇了,他成绩那么好对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如果我学得来的话。 对于大家而言,李暮崖和袁牧洲爆出喜欢我之后,这个花边很快就都先后销声匿迹。 这也正常,高三了,什么时间都宝贵,什么学习之外的事都能等。 但对于我而言,袁牧洲是真没什么存在感,但李暮崖肯定不是。 那天我和他关于周日偷偷补课的约定,虽然我没确认,但他显然当作已获授权。 总之,下一个周日,我早上还没起床呢,就听到手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这条短信是他发的:“我去你家还是你来我家?” 这两个选择都不好。 其实这些天我也琢磨了一下,大致有了主意,于是我回复了我们小区外某家24小时连锁咖啡店的店名,以及见面时间。 公共场合,不会太别扭,那家店点点东西也不贵,可以无压力待半天。 说来也奇怪,我们学校一直校风颇严颇正,可偏偏就是到了高三,私下里冒出来好几对。 大家议论纷纷,说往年也有这样的情况,想来是心理压力太大了,不少人需要通过恋爱来纾解,也可能是离别在即使得大家都更感性,等闲就把持不住了。 那一年我们年级出过的最扯的一对,好了一个星期就散了,而且男生给出的理由特别渣—— 他嫌对方不够好看。 可想而知,这个事情一出,他的形象——尤其是在女生中的人缘——瞬间一落千丈,大约这辈子都别想在高中同学中找到女朋友了。 是不是?谁敢啊?谁敢说自己就能达到他心目中好看的标准了?就算达到了,谁敢说就能一直让他觉得好看、而且以后老了也没关系? 这个问题我后来问过李暮崖。 我知道他喜欢我那么多年,当然不会只喜欢颜,但他很吃我的颜是真的,他自己都说过,有时也生我的气,但看到我的脸就气不下去了,觉得什么都能原谅。 他一脸老实交代的样子:“可能如果你没这么好看,我不会爱上你,或者爱不了那么多年爱得那么深,可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再变成什么样我都改不了了,根深蒂固烙到骨子里了。” 就前两周,有一天晚上他跟供应商开会到十点多才到家,进门时提着个很少女心的大纸袋。 我看到那个纸袋就本能地心生欢喜,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横了他一眼:“今晚难得小咪没去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你都不回来陪她,她念叨了一晚上爸爸!” 他一连串地“抱歉”,陪着笑过来,想要搂我。 我闪身避开:“进门先洗手啊爸爸,然后快去亲一下你女儿才是,她说就算睡着了也要爸爸回来就亲她。” 他满口应允,把纸袋递给我:“今晚秘书小姑娘订的这地方,明显是女人茶会的地方嘛!以燕窝为特色,倒是方便了我们供应商那边的技术总监,他老婆怀孕,他也正头疼晚回家拿什么当礼物赔罪,顺势就在那家店里买了。” 他去洗手洗脸,一路还在说:“我买了两个奶冻,还让他们现烤了蛋挞,非常好吃,你快尝尝,18块钱一个呢,真是我见过的最贵的蛋挞了。” 我往纸袋里瞅了瞅,两个蛋挞,两个奶冻,显然是给我一个,给小咪一个,便道:“我还是明天再跟小咪一起吃吧。” 他从洗手间走出来:“奶冻可以给她一个,但是你记得把上面的燕窝吃了啊,剩下的给她。蛋挞都是你的,别让她从小吃那么好,咱们家一定要建立起这样的概念:老婆可以无限宠,女儿不行,不然以后她遇不到我这么好的老公,日子怎么过?” 我说:“那我也明天再吃,要是现在吃,你就会有一个很胖的老婆。” 他笑起来:“没事,我不在意,反正是你就行!” 这些都是后来的事了。 回到高三那年,那个男生嫌弃女友不好看的事情出了之后,不免有人议论,那他到底觉得谁好看。 有很多人都很笃定他其实真正喜欢的人是我,说都见过他总在看我,然后就越发瞧不起他:“有本事去追啊,追不上就守着啊,看看人家李暮崖——要说李暮崖条件好所以有自信等得起,那就看看袁牧洲,袁牧洲不也没去祸害别的女生呢嘛!” 那个周日跟李暮崖一起学习的时候,他又叨叨我:“这种人就更不值得搭理了啊!” 我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搭理过他啊?” 再说了,我此刻最大的祈望就是平稳结束已经让我厌学得不行的高中生涯,可从那段时间的情况来看,李暮崖的帮助也没能起到什么效果。 因为他实在是太天才了…… 很多问题对于他来说是自然而然天经地义的,他根本不需要怎么想就懂了会了,所以要他指导一个一点都不懂的菜鸟,他真的不太知道从何教起。 所以大多数他说的,我都不知所云,或者当时觉得好棒啊茅塞顿开,可轮到自己来想,就又忘了最开始的思路是什么来着了。 所以大多数时候,我咬着笔头趴在桌上,看似在专心思考,其实都是在沮丧地想:之前还想过呢,实在不行就李暮崖呗?就算以后生的娃没遗传到他那金光闪闪的学霸基因,起码还自带一个能补课的牛爹。 可现在看来……牛爹也未必能帮上忙啊…… 剩下的时间,我则在懊悔自己怎么就选了理科。 分科时我爸妈的意见是,虽然脑子不行的人可能文科学起来轻松一点,但理科录取专业多人数多啊,而且也有部分文科专业是收理科生的,路比文科还是宽多了,让我咬咬牙挺个两年。 可是理科真的是好难啊…… 我们班有个女生,跟我们小学是同一所学校的,初中上了别的学校,高中又重新聚首……她可以说是非常长情了,从小学就开始喜欢李暮崖,一直没变过。她也后悔选了理科,理由是:“本来是想能跟李暮崖同班的,结果分班考试考不进他们班也就算了,还刚好对比出我比他差那么多,好丢脸啊……” 此时我偷偷看了看旁边的李暮崖,暗搓搓地想:还好我没这个问题…… 他立即敏感:“怎么了?有什么不懂么?” “没,没。”我赶紧收心,继续盯着眼前的题,努力续上刚才的思路。 可他关切地盯着我,我心里直发虚,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好瞪他一眼:“你别看我写啊,你这样我写不出来了!” 他依言收回目光,却还在纳闷儿地嘟囔:“只听说过写作文不能让别人看的,没听说解物理题不让别人看的。” 这有啥奇怪的?我也怕一步没写对自己连发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说啊。 好吧,其实我也是有点介意在他面前丢脸的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柚子叫小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那年快入冬的一个周六,我给李暮崖发短信:“以后周日补课改下午行吗?” 他回复:“怎么了?” 我:“我爸妈听说可以尝试让我考艺术专业,所以最近给我请了老师,每周日早上都要上课。” 眼瞅着高考越来越近,我爸妈也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他们也考虑过是不是像卓敏淇家那样送我出国,不过此时我家的经济情况不比在这小区买第一批商品房的当年了。我爸妈当年有钱,是因为他们供职的国企效益好福利佳,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时那家企业已经衰败得只够职工温饱外加吃老本,要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供我出国,有点困难。 与卓敏淇那对没那么负责任的父母不同,我爸妈特别着紧我,想想国外那种吸毒淫-乱、犯罪率高的传言,总觉得是深不可测的龙潭虎穴,怎么也不放心把我一个姑娘家往那儿送。 有人给他们建议,我好歹有副好皮囊,可以试试考省师范学院的播音主持专业,那个文化课分数要求不高,而且读出来不说进省电视台吧,进市电视台是有门的,这日后怎么也算份体面工作,还可以自己外出走穴挣外快,前途不可谓不好。 于是我爸妈找市文化局的朋友介绍了老师给我突击培训。 沾了小时候是学霸的光,我普通话挺标准,自小也会演讲朗诵,唱歌跳舞什么的也都差不多能来一下,总体算是底子不错,到艺考前应该能准备得差不多。 收到我的短信之后,李暮崖打电话过来问清楚了状况,紧接着问的就是:“你在哪儿上课?是一对一吗?” 我说:“在老师家里,好像不是一对一吧?听我爸朋友的意思那个老师已经在带几个学生了。” 他追问:“他们也是同一时间上课?老师同学都男的女的?” 他什么也没明说,但潜台词太明显了,我反应过来,立刻抵触:“问这些干嘛?我明天才去上课,好多情况去了才知道。” 他苦口婆心:“那些搞艺术的都挺乱的,要是男老师,就带你一个女学生,那也太不妥当了,你得让你父母陪你去,不行我陪你去。” 我不由恼羞成怒:“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呀?真流氓!”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他又追了条短信过来:“你怎么去?骑车吗?路熟不熟?要不要我送你去,我不进去,就送你去。” 我看他把我当生活不能自理,火更大了,径直关了手机,再也不理他。 第二天起床开机,他的短信又一条接一条往里灌—— “对不起,我知道这些话不好听,可我不得不说,因为担心你,但我不想你误会。” “我不希望你遇到那种事,想要保护你,主要是怕你受伤害,不是为我自己着想,我没那么自私猥琐,我发誓!” “就算那种事发生,我还是会一样珍视你,如果你肯嫁我,我还是会求之不得,真的!” “起床了吗?几点去?” 我快要被他烦死了,洗漱完毕终于忍无可忍接起他锲而不舍打了好几遍的手机,只为了别让他转打我家座机了:“你有完没完啊……” “你走了吗?我哪儿都路熟,送你过去。” “都说了不用,我也没有不熟路啊!”是可忍熟不可忍!我成绩差,所以理应爱玩、生活能力强对不对?总不能一无是处吧!难道还不如他一个本应是书呆子人设的尖子生熟悉自己家乡的各个角落? “你第一次去一个地方,认识路也不一定熟,路上车那么多,又找路又看车顾不过来,我帮你看着,安全。” “你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啊?我车技不比你差好吧!”最讨厌这种没来由的瞧不起人了,我恨恨补了一句,“我已经走了!” 他一愣:“不会吧?这么早?你刚还没开机,一开机就已经走了?” 我被他缜密的心思和无孔不入的窥探逼得要跳楼:“是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讨厌,逃走了才开机!” 下楼时我还鬼鬼祟祟特别紧张,生怕他不信,守在我家楼下。 好在他这次是真被我骗到了,我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我松了口气,骗到他的成就感好棒,可刚才让他激出来的火还没全消呢。 我是没他那么强啦,但也不至于是弱鸡-吧! 三个小时后,我回来的时候,灰溜溜的…… 也许是得承认,我固然未必是弱鸡,可李暮崖实在是太强大了。 强大到…… 要么是他神机妙算能够一语成谶,要么是老天爷都站他那边帮忙惩罚我说大话。 其实这种事我以前也遇到过的。 七岁那年暑假,我表姐来家玩几天,那晚不太热,我妈说总开空调不好,开风扇就行吧。 插座的位置和风扇电线的长度结合在一起,导致风扇只能放在床尾最靠外的位置,我表姐当时已经160的身高了,腿伸直了会踢到电扇,就问能不能我们俩换换,我睡外面她睡里面。 我说没问题。 我表姐不太放心:“你半夜不会掉下床吧?” 我话说得很满:“我从来都没掉下床过!” 其实我也没吹牛,可从来都没掉下床过,并不等于这次以及将来不会掉下床。 或许我也忽略了一个事实,之前从来都没掉下床过,是因为我从来都没睡外面过。 总之,那天晚上,我后来掉下床了…… 这次也是,我确实一直车技不错也熟悉本市的大街小巷啊,可这并不代表我就绝对不会出事。 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了,只是我回来的路上,有个路口一犹豫,没顾上看车,就被一辆电动车撞倒了,腿磕在路牙子上,钻心疼不说,牛仔裤也破了个大洞,还因为头天晚上下过雨,泥水未干,脏得很明显。 就这样,我在小区门口被守在那儿的李暮崖抓了个现行。 他一看见我就一惊,气急败坏地迎过来:“怎么了?怎么搞的?!” 我就是再有骨气,此时狼狈地一瘸一拐、外加不知道哪个零件被撞松了一路丁零当啷直叫唤的自行车,怎么也硬不起来了,只得讪讪承认:“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终于有机会搬出那套又当爹又当妈的语气:“看看看看!我就说让我接送你嘛,非逞强,跟我有什么好逞强的!” 自从开始艺术专业培训,我是一点空余时间都没有了,所以后来都很少能跟卓敏淇见面,只能发发短信打打电话。 她少不了取笑我:“你跟李暮崖现在每周日都出双入对,在本小区人民群众的眼里你已经是他的人了啊!” 这个不提还好,一提我就一肚子怨气:“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烦!每次送我去上课再接我回来,一直在我前面把我当弱智一样地带路,遇到转向就在前面伸左手举右手的不算,还故意耍帅显摆他腿长,单脚撑地回头来反复确认好几遍——‘下个路口左转’,‘一会儿跟着我右转’……那条路我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好吗?再说我又不是聋子,他犯得着说好几遍嘛?!” 她听得咯咯直笑:“你是不是又赌气不搭理他所以他以为你没听见来着?” “你看,你看!你就了解我,知道我不回答不是因为没听见,而是因为不屑于回答,不屑于!他怎么就不懂呐!” “行了行了,瞧你那爆脾气,被他宠上这么一阵儿,越发不得了了!” “反正就想跟他直说放弃吧放弃吧,就算我原来喜欢他,这么处一段也要无感了,何况我本来就不喜欢他呢,嫁这么个啰嗦老公也太恐怖了吧?这日子怎么过呀!” 后来我有个大学同学,她刚谈恋爱时,羞红了脸来问我:“你说……是不是女生一谈恋爱就会特别容易依赖对方啊?我现在什么事都得靠他帮我做了,我都快生活不能自理了……” 然而这个残酷世界的冷漠现实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她男朋友追了她三年才得手,热恋期却持续不到一年。 两年之后,她男朋友提出分手,她刚毕业开始工作,从象牙塔到社会大熔炉的心理落差都已经足够将她击溃,何况还加上失恋? 她在QQ空间里写了近一年字字泣血的长文之后,男朋友终于与她复合,并且马上结婚。 说起来她结婚比我晚一年,但是几乎与我同时生孩子,推算起来应该是带球结婚,而且带的还是大球。他们从分手到结婚委实太突然,刚开始大家都暗地里猜测是不是渣男本来想打一炮而已,没想到中招了才不得不负责任,但孩子出生后,又听说他们要孩子的理由,是令她老公唯命是从的公公查出绝症,于是赶紧生个第三代来让老人开心圆满一些,所以真相恐怕是……孝顺男为了老人,一时找不到别的生育机器,只好吃回头草。 现如今,我这位同学早已是个钢筋铁骨的妈妈,就是最近那个网络热帖所说的,已活成了老公的大哥、能帮老公拧瓶盖那种。 当年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姑娘,早已幻灭成了前朝的风花雪月。 而前段时间,带着小咪第一次去上钢琴课的我,仍然……不,可能比以前还要生活不能自理…… 就在我家小区对面的公交枢纽,我连叫了两辆网约车都被取消,理由是定位不准,司机以为我在对面,一打电话发现我在这边,就说他们得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掉头,不方便过来。 本来出门就有点晚,此时眼瞅着迟到已是铁板钉钉,我气得给李暮崖打电话:“你帮我叫车!” 他惊了:“你还没上车?不是说坐公车去?” 我都快哭了:“公车半天都不来,好不容易来了,时间肯定来不及了,得打车,可是他们都找不到我,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怎么说我的位置……” 他:“可我帮你打车也很麻烦,各种传话不方便啊,你别急,回这边来打车,我们这边好叫车,不用掉头。” 我声音都破了:“都怪你,谁让你不给我们叫车,非要我们出来坐公车,真小气,十几块钱都舍不得给我们花!” “我没有啊,我没叫你坐公车,我刚才在洗碗你就直接走了,我也没来得及叫车啊!” “反正都怪你!” 我气哼哼地拖着小咪又重新上天桥回到我家小区这边,终于成功叫到了车。 当然,迟到十分钟也是跑不掉的了。 那天小咪课上到一半,李暮崖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了,胸前的背带里还歪着正睡得酣熟的小喵。 我看到我的迁怒对象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嘛?” 他递过来一只精美的袋子,里面是好几款各种口味的蛋糕,外包装盒好看得让人立刻有拍照发圈的冲动:“来接你们啊。” 我瞥了一眼那组小罐蛋糕的文案——小小惯你,因为爱你——“回去又不赶时间,就知道挑没用的时候献殷勤。” 他一脸委屈:“怎么就没用了?今天我本来是说我带小咪来嘛,是你说要我在家带小喵的啊。” 我横不起来了。 平常我们上班,小BB小喵都放在我爸妈或他爸妈那儿,但是周末我们俩自己带,这是说好的。 要求他在家带小喵当然我是藏了私心的——比起在家十八般武艺使遍地哄睡来,当然陪大娃上课舒服啊,反正小咪上课时我刷手机就好了,十足的个人自由时间啊!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后来,不但每节课李暮崖都带小喵一起陪我送小咪,就连我在外面上个厕所,他都要守在门口。 我说:“这女厕所,你个大男人杵这儿像什么样子?” 他说:“我怕了,你可是在家门口都打不着车的人啊,厕所里丢了也不是没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C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你相信命运么? 若你一直一帆风顺,没遇到过什么大事,那大约会对这个概念嗤以一声迷信。 可若你遇上过什么很寸的事,可能想法就会有所改变了。 就我之前提过的那位跟我同床共枕然后我掉下床的表姐,她在高二的夏天突发荨麻疹,痒得无法正常生活,不让抓就在床上打滚,被带去医院打了针用了药,脱敏药里的催眠成分令她大睡三天,而这三天,刚好覆盖了当年高考的所有时段。 那段时间我们家亲戚都在议论纷纷,说幸好是高二的夏天发作,假如刚好推迟一年,遇上高考,那是真没法子了,若是普通的发烧、哪怕肚子疼,你都还能忍着撑着,这种奇痒是真没法硬抗。 而我表姐确实颇有后福,次年的高考一帆风顺,考上了预料中的名校。 然后就轮到我了。 我倒也没有刚好高考发作荨麻疹这么惨了,我是在艺考校考前的晚上发作的。 那种痒到骨子里去、一切家里的外用止痒药外加怎么挠都没用的困境,令我的意志力全线崩溃。 因为刚开始是从背上发起来的,我自己看不见,初春时节又还穿得多,我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我父母也不好随便扒开我衣服瞎看,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爸还说肯定是我太紧张,心理作用导致的,让我想办法平静下来,别胡思乱想,这间学校并不难考,他们还有关系,基本上保证我正常发挥就能过,巴拉巴拉一大堆。 我越听越烦,越听越痒,只觉得别说艺考了,就连高考都不重要了,哪怕明天就是高考,我也弃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没有能让我别再这么痒——对,甚至不是彻底止痒,只要痒的程度能轻点就成——重要! 因为我爸态度不好,一点都不相信我,没有要帮我解决问题的意思,我觉得超级委屈无助,再挣扎了一会儿,就缩在床上呜呜抽泣起来。 我妈终于意识到事有不对,过来揭开我衣服一看,顿时吓得叫起来:“老祝!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呀?过敏了吧?这一块块的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爸也过来看了之后,立即又懊悔又抱歉。其时我表姐大学都毕业了,那么久以前发作荨麻疹的事已经鲜少再有人提起,更没法第一时间就能联想到,此时我爸才反应过来,赶快打电话给我表姐的父母问当年的情况,然后基本确认是同一问题,赶紧张罗着一家三口换衣服出门直奔急诊。 根据我表姐的经验,用了药会马上就止痒,应该不会影响第二天的考试,实在困的话,灌一听红牛下去应该能撑下来。 没想到的是,可能因为是急诊,医生不是皮肤科的不够专业,总之,我家附近那家医院没用对药,我只是暂时止痒了几个小时,天亮时又痒得浑身发热脑袋发昏了。 这回没办法了,我爸只好又开上车,将我带到已被证明治好了我表姐的皮肤科专科医院门诊。 然后,我就在那儿挂着吊针睡到了快中午。 再然后,被我爸扛上车运回来,继续睡到日已偏西。 校考神马的,泡汤了…… 跟我这边的数月努力化为幻影相对地,李暮崖,被学校保送了国内top2大学之一。 用膝盖也想得到,此时他跟我之间的那些传言,已经不止于我们小区,而是蔓延到了学校。 不管我们是真在一起了也好,他还是单相思也罢,反正在学校看来是一回事,本来几乎算是板上钉钉、大可以去高考一把冲个名次、把保送名额让给其他真正有需要的人的这位尖子生,不那么稳妥了。 于是学校就把其中一个保送名额给了他。 哎,学校对他也是真爱了…… 至于我家,倒是对我这飞来横祸出乎意料地看得开。 我爸妈想让我走播音主持这条路的时候,并没想过要让我进娱乐圈什么的,只是觉得将来能有份挺光鲜的工作罢了。但报名之后,他们在亲友间一说,就开始不断收到负面反馈—— 那一行可不好做啊,表面看起来光鲜,其实都很辛苦,经常熬夜,节假日别人休息他们最忙,而且还老化妆,女人这样保养起来很难,以后特别容易老。 悠悠这长相,以后想不红都难,你们看着吧,到时就身不由己喽…… 肯定很多官二代富二代追,二代们可能还好点,就怕被老头子本人看上了,你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别说悠悠了,就我家对门那对夫妻,那男的还是个小二世祖呢,他老婆是公务员,多正经的工作啊,就因为女的有几分姿色,老得去陪饭局让老男人们下酒,也不知道都什么情况,反正俩人结婚十多年了都没孩子。 …… 最要命的是当时《蜗居》热播的风潮还没过,我们周围的人们刚刚八出这作品中男主原型是某一线城市市委秘书长,女主原型则是当地电视台主持人,听得我父母胆战心惊,顿时觉得这行业是个火坑了。 再加上也有很多人劝他们,说女儿将来根本不愁嫁得好,就别在学习上执念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我爸妈后怕地看着我说:“不去也好,不去也好,哪怕就考个最次的学校,学个最次的专业,以后能踏踏实实平平安安的就好啊!” 那段时间,我满肚子里都是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怨气。 毕竟是真的为之努力了一段时间的事,而且我学得很不错,要说一点期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就这样不战而败,搁谁不失望? 可听了那么多关于不考反而更好的言论,那种纠结与矛盾更是一团乱麻,之前的自己仿佛是个笑话,而这一行就真有这么糟吗?糟到好人都不能去做啦? 所以后来看到关于不要打扰别人的幸福这样的呼吁,我特别特别,心有戚戚焉。 而我心里的那种怨气,也波及到了李暮崖身上。 再也不用去上艺术专业课,我们俩之间的互动又只剩下了每周日的半天补课,但我心情恶劣,特别学不进去,却又不甘心不学,毕竟现在我又只有高考这一条路了,文化课的要求也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不管怎么样都得咬牙挺完这最后两三个月啊! 世间诸事,欲速则不达,我越是着急上火就越是学不进去。 这天一道物理题,李暮崖讲了三遍我都没听懂,他还没烦呢,我先爆发了:“算了算了,我真的听不懂,这道题就过了吧!” 他语重心长:“怎么能过了呢?这道题思路还是很典型的,高考很可能就要考,我们再来,你看……” 我蹭地站了起来:“看什么看呀,考就考吧,这道题我不要了还不行?这门课我都不要了还不行?反正你的阳关大道都摆在眼前了,你根本就没心思教我了!” 这回轮到他没听懂了:“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是我没好好教?怎么可能,就是因为我现在闲了,才更有精力教你啊!” “我都不明白你干嘛还要帮我?你都要去北京了,我肯定去不了北京,你那点心思就放弃吧,咱俩没有未来,你还不懂吗?!” 他仍然没听懂:“什么叫你肯定去不了北京啊?就是因为我要去北京了,我才更要下死力气帮你也去北京啊!” “我才不去北京呢,你早就知道我想考本地的学校的,我从来就没打算过要去北京!” “你不是不考艺术不托关系了吗?那为什么不能去北京?北京也不都是难考的学校啊,也有分数没那么高的,北京那么多高校,咱肯定能让你上一个!” “我能上就要上啊?为什么你去北京我就也要去北京?到时别人还当我去贴你呢!你以后身边优秀的女生多了去了,我算哪根葱,我保证不出三天你就不认识我是谁了!我身边也会出现很多新的帅哥,说不定就有我的那道菜,我也快不认识你是谁了!” 那天那番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吵架,终止于我恨恨地跑开。 心情不好,我下午也没约卓敏淇,而是自己在家胡乱刷了一通题,好多不会做,好多是乱凑的答案,好多一对答案根本就错得离谱。 于是我的心情更糟糕了。 后来的晚自习,我一直有点心里发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或期待,让我担心李暮崖会突然来找我。 这儿是学校,周围都是耳目,我可不想声张出去,“坐实”了大家的猜测,那也太冤枉了…… 可他没有来。 我恨铁不成钢地发现,我居然有些失望。 这该死的人性啊!明明不喜欢他,干嘛还要希望他对我好?既怕他来又盼他来,这种无用的虚荣,能不能折成点智商给我? 下晚自习回来,我还在犹豫到底是继续恶性循环式地做题呢,还是早点睡了以期明天换个好点的状态算了,忽然手机响起收到短信的声音—— “悠悠,你下来一下,我在你家楼下。” 第7章 看到那条短信,我吓了一大跳,站起来走到窗边,心惊胆战地贴在玻璃上往下看。 我屋里台灯的光线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淡去,我很快看清夜色里的楼下真的有那个人在冲我招手。 那个我怕了一晚上也盼了一晚上的人…… 然而当期待成真,所有的盼也就都化成了怕。 我气急败坏地赶紧打他手机,压着声音:“大半夜的你干嘛?!” 他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这么晚来找你的,今晚我们班每节自习课都有老师来占用,每个老师都拖堂,每次让我们下课时其实下节课都已经开始了,我们只够时间去上个厕所,你们上着课我也没法去找你。我都快急疯了,憋了一晚上的话,想给你发短信,又觉得还是应该当面说。” 我自己心里骗不了自己,真的有点高兴欸…… 可面子上当然还是得没好气:“跟我说这些干嘛?谁要你来找我啦?” 他很执着:“你下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坚决拒绝:“我下不去!这么晚了我怎么跟我爸妈说啊?” 他犹豫了一下:“那就在这儿说也行吧……” 他抬头看着我:“悠悠,我后来突然想明白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了,你不高兴我擅自接受保送去北京是不是?” 我的心事一下子被戳破,尴尬得立马又要翻脸。 他接着说:“我本来不想接的,我爸妈看到我有这苗头,所以直接押着我到学校签的字……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你考哪儿我也考哪儿,反正哪儿我都考得上!” 他最后这句话……太霸气太傲然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吧…… 旧的骂没出口,新的骂又涌了上来,我脑袋热热地发着胀,可他还是没给我开口的机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好做得太绝,而且我也想……更强一点,你学习不够好,要是我也学习不好,咱家可能以后就会没那么好过,但我……希望能更罩得住你,让你轻松过上好日子。” 趁着他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我终于逮着机会说话了:“什么咱家咱家的,谁跟你是一家了!” 问题是他说得这么露骨,又温暖,我想凶也凶不起来,勉强嘟哝了这么一句,就又让他接过了话茬儿:“反正我是很希望你也能去北京,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求得动你……当众下跪有用吗?只要有用我就会去做!但如果你实在不肯去,那也……反正就算异地,我也会一直喜欢你,我是很担心你被别人抢走,但我总还可以抢回来吧,毕竟我又不差,我相信我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都强,以后还会更强!” 我扶额。 这人能不能不要每段话说到最后都是这样霸气傲然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趁着我失语,他忽然转了副含情脉脉的语气:“悠悠,你不想我离开你,我真的好开心。” 我惊得几乎跳起来——这可是我最重大的心事啊,怎么能被他这样看破又说破?我不要面子的啊! 那时还没有这个说法,不过这可真是……钢铁直男加强版了!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呀?拜托同学,你是很厉害,但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谁不想谁离开谁呀?”我臊得满地找缝语无伦次,“我早就巴不得快点毕业,你赶紧到北京去,再也不要见面呢!” 已经过了11点,邻居的灯又次第灭了好几盏,隔着越发深重的夜色,李暮崖的眼神越发朦胧不清。 他依旧定定地仰头朝着我的方向:“你说什么都好,不过是嘴硬罢了,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现在你肯让我喜欢你,我已经取得进展了。” 我这一脑门的混乱中,好不容易理出一个当务之急—— 赶快挂掉电话,别再听他越说越离谱了! 可就在我还没想起挂电话该做什么动作的时候,耳机里已传来了他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最后一句话:“悠悠,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他这句超肥皂的“好喜欢好喜欢你”,生生把我肉麻到失眠。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我被迫面对自己难堪得一塌糊涂的内心。 明明不喜欢一个人,却不想让他离开我,想一直霸着他占着他,有个备胎垫背,这么龌龊的心思啊…… 而且这种心思不但对他不好,对我自己也危险啊!我不喜欢他,所以如果就这样跟他在一起,肯定是不甘心不幸福的,可如果不跟他在一起,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离开吧?一般人都存在着这种风险,何况是他这种品相级别、有很多人暗恋、上了大学怕是会被各种班花系花校花之流公开倒追的人,到时解脱的是他,难过的就只是我一个人了啊…… 所以,我更确定了,我不会考北京的学校。 之前的不会考,大约有七八分是出于不能表现得离不开李暮崖的面子考虑,而到了此时,就已经升华为不能真的离不开李暮崖的实质性里子了! 人都是软弱的,由奢入俭难。 要戒掉一个人,就算不是爱人,也并不容易。 所以,无论那天晚上我有了怎样的重大发现,下了多么坚定的决心,第二天早上,都还是发现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这歌词唱的,是个人生真谛。 那就慢慢来吧……高考在即,我的压力已经接近爆表,此时不但不要赶走那个宠自己的人,而且自己也要宠自己,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跟他之间的关系……就一切照旧吧。 这更让我庆幸自己及早意识到了个中危险,还来得及悬崖勒马。李暮崖太有心机了,以他分分钟碾压我的智商,真是差点就被他彻底攻破心防,不过这么短短几个月的对我好,就让我这么离不开了,这个人真是沾不得,沾不得,高考后分开,对我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毅然选择了那所本地的理工大学时,我还能清晰地感到遗憾的太息从心头尖锐地划过。 没破皮,但也留下了痕迹,隐隐的钝痛。 真的不去北京了吗……真的要跟他渐行渐远了吗…… 想到最后,我心一横,豁然开朗:嗨,有什么大不了的?上大学了,可以谈恋爱了,很快会有很多新人追我,说不定我真能遇到我的Mr. Right呐!到时哪还会在乎什么李暮崖王暮崖的?他离得越远才越好嘞! 我的预感是对的。 这指的不是很快会有很多新人追我那一句,毕竟这一点……其实没什么悬念,根本不需要预感。 我指的是后面那一句。 上大学后,我真的遇到我的Mr. Right了! 高考后那个暑假,我们经历了各种类型和规模的同学聚会。 有全年级大聚会,有全班大聚会,有初中同学聚会,也有girls’ night——女生闺蜜聚会。 这当中,最刺激的肯定是有男有女有各种起哄甚至表白可能的那些大聚会,但是最痛快的,则必须是可以畅所欲言私房话的女生聚会。 闺蜜派对上,她们有问过我,长这么漂亮、这么多人喜欢、却到现在都还没有恋爱过,真的不觉得浪费了天赐的美貌吗? 我想了想,其实真的……不觉得欸…… 高中阶段,你就算谈恋爱,又能做什么呢?尤其是我们这种学校,你能有机会牵个手说说体己话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要出去开房过日子? 所以如果有人喜欢你,对你好,那基本上恋爱能满足你的,也都已经得到了。 再说了,我不是一直都没等到心里想要的那个人嘛…… 大体上,我有一点情感洁癖。 对对方高要求不算,对自己也高要求。 我特别不愿意被人家说:那个女孩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滥交,交过好多男朋友,乱死了。 如果可以,我还真就想从一而终,在我三十岁的时候能骄傲地宣称:我跟我老公是彼此的初恋哎,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都只有过彼此。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肯定很多人羡慕我! 假如做不到,假如我一次又一次地去经历、去失败、去留下一层又一层不那么完美的印记,我觉得那才是对自己原本完美无瑕青春的浪费和糟践。 后来有朋友听到我的这番言论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家李暮崖这么专一!你们俩肯定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另一个朋友说:“那是,他们俩天生一对心有灵犀嘛,李暮崖只会对自己要求更高——老婆要喜欢别人没办法,反正我肯定从一而终!” “所以人家总结,往往帅哥未必花心,因为内心有着强大的自信,不需要用这个来证明自己的魅力,看来美女也是,追求者已经够多了,多到都变成烦恼了,根本不需要真的阅尽千帆去寻求刺激。” 以上说的这些,不急着找男朋友神马的,是李暮崖还在我身边时的情况。 他去北京上大学后就不一样了啊…… 我开始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让我心动的人,彻底替换掉他。 当你有意识地将注意力放在一件事上时,这件事所呈现给你的状态就不一样了。 以前觉得身边的男生们也就那样吧,现在我开始发现不同的人身上各有闪光点—— 男生甲笑起来很好看; 男生乙穿着打扮明显比其他人有品位; 男生丙打起球来真心帅; 男生丁性格超好,关键是明明是直男却又没有直男的臭毛病……是被别的女生调-教过的吧? 男生戊…… 然后,我遇到我的那个人了。 长得像金载沅,神情气质也像,让我一眼万年的,那个人。 第8章 大学入学的第一个月,就有经纪公司来校招募广告演员,拍摄酒吧广告。 本来酒吧广告不太要面对大学生的,至少不好很直接公开地这么做。 这家名叫Moody’s的酒吧之特别之处在于,我们学校所处的本市大学城里,有一条很文艺小资的街道,两旁多为咖啡店、画室、茶馆这样的所在,而它,就在这条街上。 别看我们学校不是什么重点双一流,但也是有外国留学生的,留学生更喜欢去酒吧,很多校内活动也喜欢包下酒吧作为场地。 酒吧老板想着应该进一步宣传一下自己正面、积极、青春、健康、知性的形象,于是希望就在大学城的这些高校里找几位学生拍个广告,主角是一位白人男生,一位黑人女生,一位东南亚长相男生,一位中国女生。 我们班同学看到了宣传单,好几个人都拿回来劝我去。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对方是信得过的经纪公司,对接的是清清白白的广告公司,那家酒吧也没什么坏名声,那就不妨去试试吧。 试镜挺顺利的,大概流程是走个台步,做个自我介绍,如果有才艺就展示一下,再拍几张照片看看镜头效果。 我好歹培训过播音主持,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难,而且老实说,从省重点考到我们学校的——不光是我们学校、也包括我们本地大多数学校——还真算是人中龙凤了,终于从凤尾翻身为鸡头的我扬眉吐气,自己都能感觉到气场与此前大不一样。 其他几个候场的女孩望向我的眼神…… 既然能来试镜,当然也都是美人,不过她们看我的感觉跟其他路人颜值的人看我也没什么区别,我没敢跟她们目光相接,只觉得有一点点尴尬和抱歉。 最后工作人员给我拍的照片好像也比别人的多一些,还没拍完呢,我就听到几个面试官不那么刻意压着的讨论声—— “6号目前来说是最棒的,超乎预期!” “嗯,她气质有点像刚出道时的克里斯汀斯图尔特,是那种很有特色的清纯,有一点很自然的不知所措,让人特别容易关注她,有什么不对也会天经地义原谅她。” “对,其他有几个也挺纯,但太普通了,那个3号特别不行,凹成了张柏芝在《喜剧之王》里的那种感觉,《喜剧之王》里人家演的那是妓-女,那样表演是对的,她那样就让人觉得是假纯了。” …… 6号就是我。 所以我基本确定,回去等通知就好了。 回学校的公共汽车上,我兴奋未褪,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用刚启用不久、才熟悉起来的微信发消息给卓敏淇。 你问我为什么着急的时候还去联系卓敏淇?这会儿不是应该跟她有时差了吗?而且微信元年,国外还没怎么开始用吧? 当时国外华人有没有开始用微信我是真不清楚,因为…… 别提了,我当初的担忧真的应验了。 卓敏淇没出成国…… 她家托的那个中介并不在我们本地,而是在某一线城市,签约后一直都是远程联系,本来就不是随时盯着,等她家发现中介跑路,黄花菜都凉了。 她爸给她打过去的学费住宿费,首笔就好几十万,全都喂了狼…… 报案当然是报了,但能不能追回来还另说着呢,她爸这几年生意也不太好了,这么大一笔钱或许也不是没有,但肯定也不会再舍得拿出来了,就算舍得,一朝被蛇咬,要不要再试一次也是个问题。 总之就是,卓敏淇不会再出国了。 刚出事的时候,我着急问她要不要赶紧再临时抱佛脚准备一下、或者干脆裸考下高考试试,她凄然一笑:“考什么呀,名都没报……” 我都快替她急哭了:“那就复读一年,明年考!” 她却是一脸的心灰意冷:“唉,算了,停了这么久,我早没那个心劲儿了,不考了……” 所以,曾经市重点高中的优秀生,现在就以高中肄业的身份,在她爸朋友的旅行社当门店前台人员呢…… 后来想想,她这个招渣男体质啊,真是与生俱来的,她遇到的第一个渣男就是她亲爹。 卓敏淇收到我的微信,看样子比我还兴奋:“哇噻哇噻!我们的大美女终于要出道了啊!!!” 我赶紧澄清:“没有没有啦,只是课余玩玩而已,并没有要出道!” “哎呀哎呀,懂,明星都要低调啦!” “……贫死你算了……” “哈哈哈!讲真,你就出道呗,到时说不定会有跟金载沅合作的机会呐!然后说不定你们就跨国恋了,再然后……嘿嘿!” 这个对我来说真的很有吸引力啊…… 不过我还是很清醒的:“得了吧,就算我出道,就算我能熬到那一天,等我能跟他合作了,他都老成啥样了……” “喂,真爱不要嫌老啊,从粉丝爱豆关系最终升级为夫妻……啊啊啊!想想就苏啊!就算不是他吧,说不定会遇到其他像他的帅哥呢!” 跟她就这么聊了一路,我锁了屏,依然憋不住满脸的笑。 对着车窗外神往了一会儿,我摇摇头,让自己停止。 真的没有要出道啦,就是好不容易脱离十二年寒窗的苦海,好不容易上了一座让我得心应手的学校,好不容易只剩下会计这种很多同学是文科生所以就算我是理科差生应付起来也游刃有余的课业,可不得好好在课外舒展一下,尽情享受一下自由的滋味嘛! 经纪公司的通知来得很快,当晚他们就打给我,通知于两天后的周六一早去酒吧拍摄。 “咱们得按时到哈,早上酒吧不营业,中午前拍完收工,不影响老板生意。”给我打电话的经纪公司工作人员客气地叮嘱道。 第一次拍广告,我当然有些紧张,也非常重视,希望能尽善尽美,所以严格按照嘱咐,8点就到了。 其他几位演员也是跟我前后脚进的门,工作人员有更早到的,现场摄像机、相机、灯光什么的都架了个七七八八,跟我们对接的工作人员让我们先去换衣服化妆,化妆师不但带了全套行头,还靠墙临时支了两面大化妆镜。 有一个气质出众、气场却颇为低调的男人在现场走来走去,很难不引人注意,我从化妆师和服装师的议论中得知,他就是酒吧老板。 “这么年轻的老板啊!”我不由插了一句。 “是啊,而且挺帅的。”化妆师服装师也是两个年轻妹子,本来就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而令我更感兴趣的是,她们见过的帅哥肯定超多,居然还能说这人帅,可见他是真帅了。 化妆师补充了一句:“长得像韩国明星似的。” 我心弦一动,抬眼往镜子里望进去。 他略侧身背对着我,正与导演进行最后的沟通,或许是聊到了我们的表演安排,导演一边说一边往这边看过来。 他也顺着导演的目光回头。 此时他两腿微张,双手叉腰,予人一种靠智力挣钱但体力活也不在话下的提示,让人联想起美国电影里的许多男主角。 他的目光与镜子里我的眼睛碰触时,微微一顿。 然后,他唇角勾起,对我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非常和气的微笑,原本就温和的目光,一下子柔软化开,向我溶溶地淌过来。 时间被定住的那一刹那,我听到《怕什么》的前奏在我脑海里冉冉升起…… 能感觉你手很暖和,能感觉你是特别的…… 闺蜜是一种神一样的存在。 正如我当初疑心卓敏淇出国的事会搞不定、结果就真的搞不定,她说我可能会遇到长得像金载沅的人,就真的遇到了。 而且,这么快…… 那是一种我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是幸福,又比幸福多一点让人心跳不已的不确定; 是宿命,但比宿命少一点让人不堪重压的怆然无奈。 我觉得自己尚未进入广告镜头,便已然化身爱情电影的女主角,前方正有一个悲欢未明、不可捉摸、结局待定的故事在徐徐铺展,我所要做的,只是踏出第一步,沿着脚下的路向前走去。 那么惶然,又那么笃定;那么疑惑,又那么无畏。 真的很奇怪。 我们尚未认识,彼此一无所知,他显然比我年长好几岁,我却丝毫都没有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然来迟,他会不会已经有女朋友,甚至已婚,我们之间或许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障碍。 那种无师自通的直觉太奇妙也太美好了,就是他,就是他,我就是知道! 那天早上广告顺利拍完,中午厨房已按照老板的吩咐做出可口的简餐给我们。 我们分别拿到自己的一份刚要开动,突然老板亲自过来了。 我呼吸一凝。 他停在我身边,轻轻放了一盘堆了许多奶油的草莓,红白相间,美得发光冒泡! 他身上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清新气息,是文明而得体、物质条件不差、精神世界亦有品位的成年男子特有的男性味道,他的影子笼罩着我,那不是压迫感,而是存在感。 强烈的存在感,像是灵魂被灵魂拥抱的感觉…… 一言不发,却顷刻之间就交换了彼此整个生命的全部信息。 于是我知道,这盘奶油草莓是给我一个人的。 大家也都知道了,因为那个盘子就是放在我手边的。 好在另外几位都是留学生,也许人的性格各有不同,但面对外国人士,好像就完全不会有那种来自同一文化的压力。 然而我的心还是怦怦直跳,抬头望向他,一时语塞。 我的脑子在不停地催促着我,可我的嘴巴犹豫不决,不知该询问还是该径直道谢。 对上他温暖得不像话的目光时,我心里那悬浮在半空中的一切突然之间偃旗息鼓,尘埃落定。 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温柔得不行的笑意:“刚才听到你说是奶油控来着,我这儿刚好有上好的奶油,你试试,很不错,草莓也很甜,加奶油不是掩盖酸味,而是锦上添花。” 我的脸腾地发起了热,一边自我鞭挞一边还是让那句蹩脚的话出了口:“这么多饭再加上这个……会胖死我吧……” 他笑起来:“不会的,再说了,你好看又不是因为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9376044 6瓶;CC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后来满手机刷屏的毒鸡汤负能量里,那句“你丑又不是因为胖”,不知道扎了多少人的心,而我总会想起十八岁那年,初相见时的他,对我说的那句,你好看又不是因为瘦。 那是多少年里,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长得美真好啊! 吃完饭后,大家散了,各回各家。 卓敏淇在旅行社门店,周末也是要上班的,不过今天她说可以早走,于是我去找她喝下午茶。 一见面,她就等不及地压着声音连连逼问我刚才微信里提到的那个要命的酒吧老板。 我告诉她:“他名字也特别好听,叫江睦荻。” 她顿时瞪着眼嚷嚷起来:“我的天!又一个mù!也对啦也对啦!mù者,目也,你是美人嘛,有眼睛的当然都被你降伏,没毛病!” 大约正是这个认知,让她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个人:“对了,那个木已成舟呢?考上大学了吗?去哪儿了?” “你说袁牧洲?”我点点头:“考上了,我们学校今年好歹本科率也是100%嘛……去哪儿……我想不起来了,应该也是本市哪所学校,工学院还是科技大学来着?不记得了,从来也没联系过反正。” 卓敏淇替我总结得太对了。 三岁,我认识了李暮崖。 十七岁,我认识了袁牧洲。 十八岁,我认识了江睦荻。 自此,我人生中三个mù集齐。 可以……召唤神龙啦? 不过袁牧洲实在是太弱势了,我不喜欢他,他好像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已经基本上把他排除在自己的人生之外了。 连那个存在感极弱的袁牧洲都问到了,卓敏淇当然要问那个去了北京也仍然无处不在的李暮崖。 此时再说到他,我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怎么形容呢? 有一种真心实意的烦,有一点迫不及待的优越感,还有一丝欲言又止的亏欠。 “你都不知道,他又给我买了什么东西……”我喝了口果汁,叹了口气。 “什么什么?”她兴奋地连声追问。 可以理解我闺蜜这份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坐等续集的心情啦,自从那个人八月份出发北京去军训开始,一个多月里,他已经给我网购了好多超级直男的……礼物。 比如,电蚊拍——两款,说是各有各的好用,让我都用用再选出更好的那款多用。 比如,体重秤——还很有觉悟地附言解释不是怕我长胖,而是看上面的卡通图案太可爱很适合我。 比如,一支金属玫瑰,那谜之审美…… 比如,一只巨大的爱心形透明盒子里装满了几十朵手工皂制成的紫玫瑰,中间一盏爱心形会不停变色的彩灯——排场这么大,因为这是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哎……当然,我把那些手工皂都分给了周围宿舍的女同学们,不然呢?难不成还挂在宿舍墙上每天供人瞻仰、夜夜营造夜总会氛围? 比如,…… 卓敏淇每次收到我的信息更新都笑得直打跌:“你、你就别当这些是礼物了,就当是他过日子往家买的东西吧,明显是看着觉得有用就买,看着觉得喜欢就买,看着觉得你会喜欢就买,看着让他想起你的就买……哈哈哈哈!” 我怒不可遏:“谁跟他过日子啊,要过日子就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吧!还有,什么叫觉得我会喜欢、看着就想起我?所以我在他心目中就是这种品位这种水平?!” “哎呀哎呀,息怒息怒,这些可能男生看着就是很好啊,他哪懂女生心思啊,你女王陛下又不肯纡尊降贵培训人家……” 有时想想李暮崖花的那些冤枉钱,也觉得有点心疼。这跟喜不喜欢他无关,他那么用力地对我好,我感受到了。 后来我生小咪的时候,我的大学同学张密谧来看我时,带了盒她刚从台湾买回来的绿豆糕。 那真的是……此前吃过的所有绿豆糕都没有的味道,好吃到流泪啊…… 吃完后李暮崖到处找网购和代购,居然都找不到完全一样的,于是每次得知有认识的人去台湾,都要人家帮忙带。 我说:“你别老这样麻烦人家,会很招人讨厌的。” 他说:“那有什么的,多久才能麻烦一次?我也会给他们帮忙啊,我给帮的忙含金量可都更高呢!再说了,我说是帮老婆买,他们都可乐意了,特别是阿姨大姐们,都夸我疼老婆!” 到我生小喵的时候,还是张密谧,又带了一袋她刚从新西兰买回来的巧克力。 我又被好吃到了,三天吃完…… 基本上就我一个人吃的,李暮崖自己没怎么吃,也没给小咪吃,他老是那句话:“不能让她这么小就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太过轻易满足是育儿中的大忌,而且老婆是可以无限溺爱的,女儿不行,万一她以后找不到我这么好的老公怎么办?” 听他这么说,我开始认真地杞人忧天起来…… 我很不愿意接受,可又不得不承认,大概率上,小咪是找不到她爹这么好的老公的…… 这么好的老公毕竟是凤毛麟角,这世上哪有多少人有运气遇得到? 小喵刚满百日那几天,李暮崖工作特别特别忙,虽然下班是准时的,但总要整晚整晚地开电话会议,别说帮忙带娃了,就连跟他说话都说不上,我半夜一两点起来喂奶都还能听到书房里隐隐传来他与项目合作伙伴争执的声音,等他来睡,我都已经陷在第二觉里了。 待他终于又能早睡,看小喵睡熟后想要求欢,我没好气地拒绝:“这么多天没跟我谈恋爱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好吗?怎么跟你做!” 他一脸讨好的笑:“哪有这么多天?咱们不是周二晚上还一起看电影来着?” 我白了他一眼:“可今天都周六了啊!” 他忍不住笑起来,腆着脸凑过来:“行行行,那咱们赶紧开始谈恋爱!” 我别开脸:“哼,才不要!你好几天了心里都没我,只有别的男人,就顾着冲别的男人发火了!” 这回他哈哈大笑起来,翻身拿过手机,点开某购物APP:“给我老婆买她最爱的巧克力去!我早就看好了的,张密谧买的那个新西兰巧克力,网上买得到……你最爱的椒盐海棠味,好不好?” 我端不住了,瞬间笑到扶墙:“……焦糖海盐好吗?椒盐海棠……太可怕了!” 回到那个秋光迷离软风沉醉的下午,就在卓敏淇问到李暮崖的那一刹那,我的手机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反手亮给卓敏淇:“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就到!” 卓敏淇探过来跟我头碰头,我们一起点开李暮崖发的那张照片。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是左手,中指上戴着个银色指环。 下面他发了一段话:“刚买的,跟别人说我有女朋友了,觊觎者退散!” 卓敏淇噗一下喷了。 我:“……快告诉我我眼睛出问题了,事实上并不是我所看到的那样……” 她:“噢是的是的,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你就不要再逃避现实了!” 我:“所以这是真的吗?他真的是在暗搓搓显摆自己有人追?” 她:“是的哦亲~不过别人这么做恶心,他就没事,毕竟对于他而言只是陈述事实啊,要他说没人追,那才是欺骗啦!” 我捂脸。 五秒钟后,我重新振作,开始奋然打字:“我要告诉他!” 卓敏淇一脸大惊失色:“不要啊!搞什么?这你备胎欸,你到底知不知道备胎要怎么养护?就是真有男朋友了也不能告诉他啊,不然还怎么让他备着?” 她这句劝诫实在是太长了,等她嚷嚷完,我已经发送完毕,亮给她看—— “李暮崖,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时还并没有撤回功能,当然我也并不打算撤回就是了。 卓敏淇盯着我的手机屏幕,憋了一下,又憋了一下,吐出口真气:“好吧,别的备胎不能这么糟蹋,你们家这个可能没这问题,人家是备胎之神,可以千锤百炼其意自现!” “什么千锤百炼其意自现……什么鬼……”我看了看她,再把手机翻回来,看到刚才那一下震动时李暮崖所发过来的回复:“哦……这回真遇到了?长得像那谁的人?” 他总是记不住金载沅的名字——或者根本是故意的,总之,他总是以“那谁”代称,不过我也在千锤百炼中习惯了,从最初的暴跳如雷到现在的心如止水。 “嗯啊!”我回复。 “哦。”他回了这么一个字。 就在我打算跟卓敏淇说“你看吧哪有什么备胎之神啊他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他又发了新的消息过来—— “其实我给你也买了,情侣对戒,希望有一天能戴到你手上。” “等到了法定婚龄,我就把我这个戴到无名指上去。” 很久以后我才听说,为了买这对戒指,李暮崖几乎花光了他父母给他带到北京去的第一笔资金。 刚开学,许多父母不清楚给多少钱合适,所以一次性给了比较多,他父母就给了5000。 他没法跟父母说这笔钱的去向,于是靠跟同学借、以及每顿只吃两个馒头一个素菜,撑过了一个多月,瘦得形销骨立。 第二个月他找到了一份家教,经济情况才有所好转,到第三个月家里又继续给他打生活费了,才算是彻底缓过来。 饶是如此,大一放寒假前的一张照片里,他还是瘦得脱形。 那是他们全班随辅导员到郊区某处一座天文台观摩,山上下着大雪,比城里明显冷很多,许多同学的羽绒服都不够保暖了,工作人员找了些军大衣来给他们应急。 他穿着件土老帽的军大衣,整个人瘦得只剩一副晃晃悠悠的庞大骨架,头发很久没剪了,长得快要遮住眼睛,双颊凹陷,目露冷光,一脸严峻的生无可恋。 像是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 第10章 说起来,那时的我真的是有一种谜之信心。 我对江睦荻一见钟情,然后我居然完全没有想过要去做些什么。 去找他,至不济也要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告诉他,或者问他,暗示他,追他…… 都没有。 在别人看来,我是仗着美貌而特别沉得住气,其实与这个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是真的……懵圈了。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被刮懵了,根本没想到要去做那些。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我好像是已经默认了他也喜欢我,所以只要等着故事发生——不,继续顺其自然地推进就好。 事实上,我确实也没有等太久。 一周后,我就收到一封邮件。 邮件里附着上次拍摄广告时的一些现场工作照及摄影师顺手给我拍的写真,当时说是备用,不过后来其实也都没用上,都白便宜我了。 广告公司的摄影师那是真的专业了,拍的这些在我这个外行看来全都是大片,如同电影的片段,情节感十足,整个构图和光线都非常高级。 我们宿舍的妞们凑过来一起看,一个个大惊小怪赞叹不已。这年头影楼写真大家就算没拍过也见过很多,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那些照片大都一眼惊艳,但并不耐看。而这样的照片,就连我自己也是第一次见,那天因为拍广告就是要突出学生气,大家化的都是如同无妆的生活妆——噢是的,广告公司的化妆师也与普通影楼的化妆师不可同日而语,那种清新自然的好看连我自己看到都要抽气。 是我自己,但镜头放大并凸显了所有我意识到和没意识到的美,那些角度和表情抓得精妙绝伦。 对于我来说,更让我在乎的,是给我发邮件的那个人。 正文里并无内容,但发件的邮箱地址,以及左下角信息齐全的签名档,都摆明了是江睦荻本人。 我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回复邮件,一边将他签名档里的手机号输入我的手机通讯录。 邮箱地址是之前留给经纪公司的,而他既然拿到了这个信息,当然也该有我的手机号了。 琢磨到这里,我猛然想起我的微信设置为不让别人通过手机号搜索到我。 正这么想着,我就看到重新点开的微信通讯录那一栏亮起了一个崭新的红色“1”。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看到推荐给我的这个人来自手机通讯录,叫Mood,签名档是“江上牧笛”。 我咬着嘴唇,点击添加到通讯录,然后输入“我是祝悠然”,略一迟疑,到底还是点下“发送验证”。 他……会不会根本不知道祝悠然是谁? 验证秒过的时候,我给他回复的邮件也刚发出去。 邮件内容就一句话:“谢谢!请问片子也出来了吗?” 他微信上给我发了个笑脸过来,邮箱也随即跳出收到新邮件的提示。 我点开,看到他写的是:“广告公司说片子还要等等,到时会给咱们链接去下载。” 我喜欢“咱们”这个词,也喜欢他明明可以微信上很便捷地跟我说这句话,却偏偏要回复邮件。 那是一种“任何对话都由我来结束、不能让你的问话落空、哪怕只是形式上”的周到和殷勤。我懂。 但同时在两个地方说话也委实没必要,于是我在微信上对他说:“邮件收到啦!好,那我等片子!” “嗯,到时我发给你。” 只说了这么几句就结束了? 哪怕有他关于下一次也仍亲自发给我的承诺,可……这怎么行! 我想了想,给他说了件刚才就让我略有疑惑的事:“老板这么辛苦?还要亲自给我们发邮件吗……不是应该助理来、或者经纪公司发?” 发一封邮件并不难,但他发来的附件里只有我的特写、以及有我的片场照,如此说来,四个演员,就至少要筛选和分别发送四组,还是有点费时费事的。 他:“我就给你一个人发,再忙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僵在原处。 还没等我决定到底要不要按照那个方向去理解呢,他又发过来一句:“就算再忙,这点时间也总要有的。” 我的心跳得很快,点开他的朋友圈时,手指都有些肉眼可见的发抖。 我想要从他过去这一周的文字里找出蛛丝马迹,去印证我的猜测。 但他基本上每天只是发一两条店里的某个角落,或酒水、餐具、餐食的特写,文案也以宣传为主,生活的记录寥寥无几。 可就在我退出的时候,我发现我想要找到的信息,来了…… 他的头像从刚才的雪山湖泊风景照,变成了一条沉穆寂静的铁轨,伸向无尽的远方。 他的签名档,变成“南山下,春江上,牧笛悠悠”。 我是火车铁道控,所以我的头像是一列文艺的火车。 我的名字,悠然——见南山…… 《怕什么》的音乐又一次在我脑海里响起—— 我肯定你是爱我的,我肯定你是认真的…… 我再打字时,寥寥数语竟一连错了好几次,不断删掉重打才终于成功:“你刚换了头像?” “嗯,跟你搭配,好不好?” 我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又发过来一句:“现在有空吗?我来你们学校,我想见你,可以吗?” 可以,可以的! 二十分钟后,我在约定的图书馆门口见到了江睦荻。 他戴着只口罩——不是通常大家戴的医用白口罩,而是当时刚刚流行起来的花色口罩,酷黑系,明星同款,跟他整体气质很搭。 到了此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啊……之前怎么能那么确定,那么自然而然毫无过渡地就…… 心一乱,我整个人都乱了,迎着他烈烈笼罩的目光,我绞着手指,不知所措:“你、你怎么……” 他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自己扭疼了。 他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我怕我再不快点,你就要被别人追走了!” 被他拥在怀里时,我紧张得浑身僵硬,又止不住地有些发抖,我为此羞愧得无地自容…… 这也……太菜鸟太小白了吧…… 被他拿捏得无计可施的状态展露无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完全无法自我保留…… 我声音虚弱而发抖:“不……不会的,我等了你好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别人……谁也追不走……” 他在我耳边闷声说:“真的好想吻你……可是我感冒了,舍不得传染你,只好忍着。” 那是我和江睦荻在一起的第一天。 我们一起吃了晚饭,从食堂出来,暮色笼罩的世界让好不容易才刚刚适应了有男朋友这个现实、勉强自然下来的我又不自在起来。 黑夜似乎总暗示着邪恶,我避嫌似地问他:“那个……天快黑了,你那儿是不是要忙了?” 他对我温暖地笑:“是,我得回去了……” 我还没确定好自己是要恋恋不舍还是松口气,已冷不丁又被他揽进怀里。 他轻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中午一起吃饭?” 我点点头:“嗯。” 在校门口分开的时候,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揉了揉我的头发,拉着我的手,到不得不放才松开,望着我缓缓地倒退几步,才毅然决然一般地转身,大踏步走进华灯璀璨的夜色里。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笑——说不定就像个花痴一样! 可也没办法了,顾不得了! 我一路往回走着,满心里乱糟糟地回忆着刚才跟他在一起那两个多小时里的一点一滴。 为了解释我刚才那句脱口而出苏得不像话的“我等了你好多年”,我跟他说了梦中情人是金载沅的事,一边说才一边后悔…… 这……可能并不会让他高兴吧? 奈何此时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我到底不是情圣,甚至连一次恋爱经验都没有,根本没有足够的经验和急智来替我圆这个说辞,只好实话实说。 哎,早知道之前就找个追求者来练练手了…… 不出我所料,他听了有点郁闷,讷讷地说:“没想到,我是别人的替代品……” 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不是不是,我……没有,我都不认识他,我只是、只是……” 他看着我,却突然释然地笑了:“没事,给他当替代品就能得到你,这是别人想要都得不到的,我其实很幸运。”他握紧我的手,“我知道他只是你幻想里的一个影子罢了,我才是那个真实存在的具体的人,你爱的是我。” 那天的每一个片段,每一个细节,我们说过的每一个字句,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让我强迫症一般不断反复地去回味。 回忆一遍,就幸福一遍,甚至刚才身处其中而茫然惶惑来不及反应过来的,乘着后劲的幸福感来得更为强烈,虽然这些都才刚刚发生,新鲜到根本不足以成为回忆。 后来我看到一位很喜欢的作者,在游记的开篇语里写道:体验在于过程,快乐则在于内心,旅行结束回来再写游记,或许相当于又玩了一遍,幸福感变成双倍! 对于初初相恋那天所发生一切的持续反刍,大约也有这样的作用吧。 在回味的间隙,我的本能反应是向我的好闺蜜汇报此事,掏出手机才发现好半天没理睬它,此时已积了好几条微信和短信。 有条短信是通知我去取快递,我认真想了想,这几天没买东西呀? 肯定又是……李暮崖! 果然,微信里他一个多小时前就在说:“给你买了个东西,我看显示派送中,收到告诉我一声哈。” “收到了吗?” “在上课?” “吃饭了吗?怎么一直没反应?” 我深呼吸,然后给他回复:“Sorry,刚才一直跟我男朋友在一起。” 第11章 给李暮崖发出那句回复,“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立马在对话框上浮现出来,我索性立在原地,静静地等待。 片刻后,他的消息总算发过来了:“你……跟那个人在一起了?” “嗯,就今天,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哦!(微笑)” “哦……呵呵!” 我又后知后觉了,此时才意识到某句话看似亲热、其实格外残酷。 我纠结着这样到底是快刀斩乱麻所以对他好呢,还是过于无情无义实在对不起他。 无论如何,我有点没勇气接着聊下去了,锁了屏把手机揣回兜里,后面又收到了好几次新消息的提示,但我决定回到宿舍后再看。 经过李暮崖这么一打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因而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马上告诉卓敏淇? 她最近,也谈了个男朋友,不过…… 对方是个小混混,有点黑道性质,不成什么大气候,估计顶多也就能犯点拘留几天的事儿。 可就是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我的卓敏淇? 工作后的卓敏淇如同盛开的鲜花——说不清是怎样的补偿心理使然,她买了最贵的名牌化妆品,每天打扮得极美,本来就心灵手巧品位不俗,此时不过上手几个月,她的化妆术在我看来已然炉火纯青,一张脸并不能一眼看出带妆,但粉白娇嫩,皮肤状态和五官之妩媚都堪称完美,丝毫看不出她并非天生就长这样。 在她面前我纯然就是个小白。比如她妈妈这几年开了个汗蒸店,她却抱怨常常加班到深夜,根本没时间去享受,我听说之后,提了个自以为高明的建议:“那不然你早上去蒸?” 她被我雷喷了:“早上去蒸,毛孔全打开了,我出来再一化妆,皮肤就不要了啊!” 现在每次见面,她给我科普的这些美容美妆知识让我觉得简直比高考还难,真可谓浩如烟海汗牛充栋,完全没有信心去学,但想想又安了:我闺蜜这么在行,我就不需要知道了啊,随时剥削她的智慧和劳动力就好了嘛! 她听罢大笑:“你确实不需要知道这些啦,天生丽质,只要保持现状就好了啊!” 扯远了,总之就是……我这么好的卓敏淇,怎么就能委身于那样一个要貌无貌要才没才还生性粗鲁满嘴污言秽语的D-等男人呢?! 我真不是自己挣扎着考上个本科了就立马狗眼看人低,否则我就不会再这么爱卓敏淇了啊!我并不因学历和家境等外因而歧视任何人——势利的人都会本能地攀龙附凤,我要是那种人,早贴上李暮崖了啊怎么可能放过他?我相信就算是被踩在最底层的,也有很好的人。 问题就是这个叫乐新的,他就是个实打实的人渣,跟卓敏淇说话每句都至少带一个三字经及其变体,我跟他第一次见面,还一句话都没说呢都快被他气炸了。 那天我和卓敏淇约好了逛街,但他半途给卓敏淇打了个电话,让她送件东西给他。 我奇怪:“你离他家也不比他更近啊,他干嘛不自己去拿?” 她却万分贤惠地甘之如饴:“他大男人,忙,没事反正我也闲着,跑一趟没多少时间啦。” 当时我也是好奇想见见她这位新男友,于是就跟着跑腿了。没想到东西送过去,人家一个谢字没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爆粗,我懵了半天才听懂,是骂卓敏淇太慢了。 谁慢了啊?!我全程跟随,那已经是最快速度了好吗?再说了,就算真慢了又怎样?他当他是美国总统呢?! 更让我气不过的,是卓敏淇居然也就那样,低眉顺眼任他骂,始终好声好气地解释外加关切询问,有没有耽误他的事。 我靠他是有多大的事耽误不起啊? 而这可是我曾经不但倒追前男友、而且被老师抓早恋立刻挺身而出担下一切的大女主闺蜜呀,这都是怎么了啊?! 对此,卓敏淇自己的看法与我不同:“悠悠啊,你当我又是条件多好的天仙呢?他没什么文化,我也没上过大学啊!起码他很有男子气概,能罩得住我,我又有什么呢?” 这……根本不是这样比的好吗? 可具体要怎么比,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此时只好自恨没读好书,连个看似十分简单明白的道理也讲不清楚。 她又说:“你说他还不如我以前那个?嗨,我以前那个啊……比你知道的更渣呢,可不光是没勇气没担当的问题了。” “怎么了?”我一惊。 “我听我同学说的,他上大学后马上又谈了个女朋友,然后他们……那个了,你明白吧?然后他发现他女朋友不是处,但他是,所以气坏了,觉得自己好亏,跟祥林嫂一样到处跟人说。” 我惊呆了。 她看着我笑了,耸耸肩:“所以你看,谁比谁渣还不一定呢!” 那天取好快递回到宿舍,我掏出手机,看到江睦荻给我发了好几条:“我回到酒吧了,你呢?在干嘛?” “很想你……后悔没把你带回来(难过)” “以后你没课就来我这儿自习好吗?我办公室挺隔音的,我可能没法一直在上面陪你,但肯定会一有空就来看你一眼(亲亲)” 我忙给他回复:“刚回到宿舍,之前拿快递去了。”然后再看李暮崖的信息—— “他要是对你不好,记得告诉我。” 这个……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 索性把手机先搁一旁,拆开他的快递。 看看是什么,以便换个话题吧! 这回李暮崖寄过来的是一盏月亮灯。 看到这三个字,你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一定是一抹暖橘色弯弯的月牙、如同温暖的夜间小船一样异常唯美的画面对不对? 然而现实是—— 一个几乎和月球表面一模一样的半球体,坑坑洼洼,半黑不白,我都不知道这种东西除了科学课堂这样的地方之外还能出现在其他场合,尤其是女生宿舍! 我捧着这只丑怪的东西蹲在那儿、还没从呆傻的状态中挣出来呢,张密谧进来了,一眼看到就笑喷:“又是你那学霸男友的杰作吧!” 这次,我义正言辞底气十足地声明:“不是!——我是说,东西是他买的,但他不是我男友,真不是我男友!” 趁着包装还没怎么拆,我尽量恢复原状,把箱子盖好,习惯性地就要往我床底塞,手一顿却犹豫了。 下面已经塞了一箱他给我买的没用的东西,之前还出于礼貌留着,现在我已经是有主的人了,是不是应该…… 就算不是残忍地扔了,至少也该物归原主吧? 可试图横了好几次心,我还是狠不下最后那口气,到底还是把新来的这只箱子跟原来那只一起塞了下去。 反正……还放得下,就先放着吧。 我拿起手机给李暮崖发了条微信:“快递拿回来啦,谢谢!” 他很快回复:“喜欢吗?它配着专用的挂钩,我看了应该不难装,你把它挂在床边的墙上,用遥控器可以切换模式,固定满月、半盈也行,不停变换一月之内的完整圆缺过程也行。” 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告诉他我一点都不喜欢、压根没打算把这挂起来呢,就听刚回来的舍友咋咋呼呼地嬉笑:“悠悠,听说有人天上的月亮都给你摘下来啦?” 我惨叫着抱住脑袋,她们笑得更欢了。 我索性给李暮崖再发了一条转移话题的:“我有男朋友的事,肯定应该告诉卓敏淇,可又有点开不了口……” 他回了个衰的表情:“难道这种纠结不是应该对我吗……你闺蜜怎么啦?” 从此刻起,李暮崖,在我这里,被正式单方面转变为男闺蜜。 我把卓敏淇的情况跟他说了,他回复:“其实这种事也不奇怪,我身边都已经出现两起了。” “是嘛?!” “嗯,有个师姐,我们系挺出名的一件事,一直都说男朋友是计算机系的,后来那人打她,大家都震惊于计算机系的同学怎么素质这么低,才翻出底来,说其实不是计算机系的,就是中关村卖电脑的,她刚进校时买电脑认识了就在一起了。” “这……好吧,不过据说某东老板以前也是中关村卖电脑的,并不代表人家学历就低,将来就没前途。” “是啊,可是打女人的……” “嗯,这个……看来素质是不高啦……” “还有我们班一女同学,挎着男朋友藏藏掖掖的,大家都奇怪,上大学了又不会再被管早恋。后来据说是她为了让同宿舍的人帮忙瞒着家里,才不得不告诉舍友自己有男朋友,但这男朋友比较磕碜,某院的行政人员吧,没上过大学,长得难看,还没我们那女同学高。我们那女同学挺漂亮的,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据说是她当初特别想上我们学校,就在QQ上添加个人资料显示是我们学校的人,然后就网恋了,奔现也没分,就这么凑合着。” “这……可都是你们学校的女生啊?!” “对呀!所以你要说卓敏淇那样的……也不算太奇怪了。” 我对着手机,心想:可能都是因为像你这样的男生都心有所属了,为了一个……可能在别人眼里也不是那么值得的女生吧。 第12章 说了半天人家这呀那的,其实我和江睦荻……舆论范围也好不到哪儿去。 学校里很快就传开了,大一新入学的某校花级美女,才上大学就不务正业,进娱乐圈拍了广告,并且马上就迫不及待地傍上了甲方老板,真是恶俗的戏码呀! 这个小老板也真打得一手好算盘:美人到手不说,还等于给自己的酒吧持续不断地打了活广告,还是免费的。因为校花的亲近朋友会带着各自的人际圈子光顾不说,其他无关人等光是出于八卦猎奇之心都会常常造访了。 有了这个八卦加持,我上下课的路上、甚至教室里,常常遇到或明目张胆来看我、或假装旁听其实偷偷看我的人,至于那些偷拍我发到网上的……我怂,往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倒是我的姐妹们替我斥退了不少。 其实江睦荻还真不是他们所胡乱猜测的那样。 他不是个不入流的小老板,他不是个没文化只会挣钱的社会青年。 他其实是在日本读完高中和大学回国的,他没有一点配不上我。 因为校园里的舆论环境对我们并不友好,我本能地想要避开,所以江睦荻叫我去他那儿我都很乐意去,只要没课,就都在他那儿,写作业或谈恋爱,远离那些是是非非。 刚开始他并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很紧张他,担心他知道了会打退堂鼓。 你看,什么叫当局者迷? 假如是卓敏淇遇到这种情况,我肯定会说:你傻呀!就该让他知道啊,这种事肯定男的应该多承担一点嘛,正好也可以考验一下他,如果他真因为这样就退缩,那绝对不是你的良人,早分早好! 可搁我自己身上,我半点这样的理性都没有,只是可怜巴巴地,拼尽一切可能性,想要规避任何风险,得到哪怕是虚幻的成全与圆满。 江睦荻比我大七岁,今年二十五。 他的家庭情况其实和卓敏淇有得一拼,在某些方面,比卓敏淇还不如。 他妈妈年轻时是个超级大美女——嗯,他的颜值印证了此言无虚——他爸爸是个富家子,将他妈妈苦苦追到手之后,却发现对方太骄蛮任性,待最初的激情消耗完毕,美貌和新鲜的□□所散发的强大魅力不再被接收,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无以为继。 他们离婚时,江睦荻才三岁,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在豪华别墅里长大,可惜获得他抚养权的妈妈却根本无心抚养他,一自由就立刻又有了新的男人,他爸爸也忙于生意和再婚,就算有心也是无力,所以他是跟着保姆长大的,从小学开始就是上的寄宿制贵族学校。 他爸爸比卓敏淇的爸爸靠谱之处在于,说送他出国也确实送出去了,他回国后又依他兴趣给他开了这家酒吧。 从小缺爱的成长环境,让他特别没有安全感,所以以他这样的条件,在我之前竟没有过女朋友。 他对我说:“钱钟书说杨绛的那句话,我在见到你之后才体会到了——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婚恋,在遇到你之后,我想不到自己还能接受别人。” 他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坐在他腿上,傍晚的夕照透过敞开的落地窗洒了一室,绛粉色的柔光仿佛给我们覆上一层薄纱。 我的脸可怕地发着烫,燥热迅速蔓延全身,我背上痒痒地滋出汗来。 一个星期了,他感冒还没好,每次我们贴近,他都周到地戴上口罩,此时也是。 但他目光如水地看了我一会儿,忽而将口罩一摘,扣着我的脑后,笼到他的唇上去。 “我忍不住了……”他吻住我,嘴唇冰凉而湿润。 回想起来,我和他是不是比古代先结婚后恋爱的包办夫妇还要狂野无畏?我们几乎是先恋爱后认识…… 假如我运气不好,假如他是坏人,假如他是变态,假如他有隐疾…… 好像也都只能认了。 可问题是,我运气就是这么好,比能摊上李暮崖那样的极品备胎还要好! 而之前一周的柔情蜜意,在终于接吻之后,好像都变成了恋爱前阶段的过家家。 尚未接吻时的种种,一下子就够不上了恋爱的级别,顶多只能算是彼此知道相爱、却还没确定关系时的小暧昧,接吻之后,才是真正坚如磐石确凿无疑的恋爱关系。 那天,他终于抽离我的嘴、松开我的唇,我感觉自己被吻得都有些肿胀了,以至于说出话来也嘟嘟囔囔的:“你……不怕传染我啦?” 他勉励压制着自己,耳语道:“我现在巴不得你感冒……你感冒了就别去上课了,住过来,让我照顾你……” “你……才不要!”我简直无法继续待在他仿佛自四面八方缠绕而来的目光里,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才好。 他等不及地又吻上来:“我要疯了,悠悠,我幸福死了……” 热恋让人着迷的程度,不知同罂粟相比,哪个更厉害? 这个问题我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只知道热恋期的狂热已然让人上瘾至癫狂。 仿佛两具身体突然变身磁铁两级,离远了想得慌,靠近了就要不由自主地紧紧贴上去。我们俩随时随地要抱在一起深吻,哪怕是公共场合,都常常控制不住自己—— 他是完全不想控制自己,我是……想控制,可做不到。 后来他听说了我们学校里对于我们俩关系的议论,一通怒不可遏之后,忽而想通,傲然一笑。 他搂紧我说:“他们不过是嫉妒罢了!女生嫉妒你的美貌,男生嫉妒我的幸运……”他又开始吻我,“以后我爸知道了,连他都要嫉妒我的幸运……这么漂亮的老婆,性格还这么好……” 我好奇问他:“我有你妈妈年轻时漂亮吗?有没有她以前的照片,我想看!” 他怜爱地捏捏我的鼻尖:“她没你漂亮,谁都没你漂亮,反正我是这么觉得,我发誓!” 他故意来学校接我,揽着我招摇过市,只是我自己时常觉得别扭,要他跟我一起戴上帽子口罩墨镜,于是他索性买了一批情侣款。 其实我们俩的身形大家都看得出来,而这样酷似明星做派的打扮反倒会导致一种愈加张扬的效果。 但毕竟不是明星,我们并不那么怕被偷拍,学校的论坛上开始出现一些偷拍PK,偷拍到的角度和姿势特别美好有爱的摄影师都很沾沾自喜,于是拍的人和围观的人倒是有了越来越多的善意,愿意从好的角度来解读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就算是这样,能不被偷拍、以及不用遮掩当然更好。遇到周末节假日,或者我整个半天都没课的时段,我会尽量拉上他到远离学校的地方去,可以是近郊某个景点,也可以是市里某个商业区。 有一次,我们在逛一家新开的商场,发现一间很酷的手办店。 我不是手办迷,不过对于熟悉角色扎堆的地方当然有兴趣参观。 我们默契地进了店,一件一件仔细欣赏,然后,我被一个做得很萌的Q版猫女迷住了,恋恋看了很久。 江睦荻一直从后面拥着我,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的节奏与方向,不时在我的后颈和脸颊亲亲蹭蹭,这次我实在停留太久,他的注意力才终于转到我的观察对象上。 “很喜欢?”他柔声问。 “嗯!”我点点头。 “我给你买。”他不假思索。 “不用了。”这么件不大的东西要卖大几百,虽然他是我男朋友,但我可不好意思要。 “为什么?你喜欢,我一定要买!”他很坚持。 我有些心动,也有些拗不过,迟疑着找了个理由:“宿舍里没地方放……放家里又不能经常看到。” 他一哂:“那放我那儿,看起来就像是我给自己买的一样,这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吧?”到底大了那么多呢,我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他。 我赧然笑着回头,他亲了我一下,松开我,转身去柜台付钱。 我回过头来,忽然目光一凛。 橱窗外,有一双熟悉的眼睛一闪而过。 隔着一段距离和过往的路人,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刚才那一触即走的短暂对视里,他目光中那让我疑心是幻觉的怨毒令我心悸。 我回头寻找江睦荻的身影,见他站在收银台前,一边等待收款一边在打电话。 我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李暮崖发微信:“我刚才看到袁牧洲了。” “是吗?路遇?” “嗯……我觉得他有点吓人。” “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楚,目光有点可怕,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江睦荻在旁边吗?” “在的。他没看到,我有点不敢告诉他。” “他在你身边应该就不会出事,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我收起手机,心里仍然有些止不住的惶惶然。 江睦荻在我身边,有些事情当然不太可能会出,但像前两年刚出事的某女孩被求爱而不得的变态男当众泼硫酸的情况还是无法避免啊…… 我再回头看了看,江睦荻已经打完电话,也付好了钱,正接过笑容可掬的售货员双手递来的包装精美的袋子。 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袁牧洲……虽然不熟,可他一直不是都给我温和无害的感觉吗?那种事……不会的,不会的。 第13章 对于大多数大学生来说,放寒假肯定是一件一如既往值得高兴的事。 对我就不一定了…… 我们学校离家挺远的,寒假宿舍不让住,每天再去找江睦荻可麻烦多了。 好在他每天早晚开车接送我,总算没再浪费掉路上的时间。 假期闲着没事,我每天在店里陪他,除了玩玩本来就有的酒具食材之外,我也试着做做手工——绣幅构图清新的十字绣啦,自己裹一组一周七天的晴天娃娃、在七种颜色的棉布上画上七种表情啦,用好看得舍不得扔掉的矿泉水瓶加闲置的彩色大纽扣、描上彩绘的塑料片做一只风铃啦,将喜欢的碎布片拼拼凑凑缝一个纸巾盒啦,在简单别致的奶茶瓶里插花啦…… 寒假一个多月,我成果还真不少,江睦荻也很喜欢,说这些小玩意儿点缀得他的店都更温暖而有文艺感了。 然后,在情人节那天,他给了我一个看似很小、却让我觉得很大的惊喜。 那天早上我随他进店,一眼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故作玄虚地不肯回答,等我自己发现。 我仔细环顾,很快就发现……啊! 吧台旁,靠着落地窗,我最爱的那个角落,原本的座位变了! 一只造型很有设计感的小几,一侧是一个灰粉色懒人沙发豆袋,另一侧则是同色布艺情侣沙发,分明是我一个人时自己赖在豆袋里、有他陪就俩人腻在情侣沙发里的意思。墙上装了木质工艺架和柔光的壁灯,看书时可以拉下来、随意调整角度那种,与之相应地,架子上摆着我喜欢的爱情小说、几米漫画集,我做的那些手工品也或摆或挂,琳琅满目。 最亮的地方在于,小几旁悬垂着块木牌子,上面用俏皮的花体字刻着:老板娘的座位! 自我进门就在吧台后探头探脑的店员终于不用忍着了,都探出头来哄笑:“老板娘,昨晚我们可是为这个加了班的啊!虽然是老板亲自准备和设计,但他送你回去的那段时间里可都是我们在干体力活儿啊!” 刚才我还以为他们只是笑我们今天不知会怎么过情人节,没想到竟是这样…… 我又激动又快乐,鼻子酸酸的想哭,只好捂着眼睛吃吃地笑,然后把心一横,当着众目睽睽转身勾住江睦荻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大家越发响亮的哄笑声中,我在他耳边脱口而出:“江睦荻,我……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哪儿来的。 这是李暮崖说的…… 我已经很久没想起过这句话,那个晚上,以及导致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件事了,可原来它一直压在我心里,噙在我嘴边,我很认它,认到…… 当有一天需要以最热烈的方式来表达感情时,它就不用经过大脑、以最短的直线距离蹦出舌尖。 李暮崖知道的话,可能会吐血吧…… 既然放寒假,李暮崖当然也回来了,不过我一直没跟他见过面。 毕竟我每天都要早出晚归地来Moody’s啊。 但过两天就是除夕,情人节的结束意味着Moody’s要开始半个月的春节长假,而江睦荻也要回县里的爷爷奶奶家过年。 “你这每年春节是不是都过得特别别扭啊?”我心疼地问他。 他无奈地耸耸肩:“到底是我亲爸,那边的家人也都是亲的,没人虐待我啦,就算有些难受,一年一次的礼数也还是要尽的。” “你后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好相处吗?”我还是担忧。 “她是我爸以前的秘书,”他揉揉我的脑袋,“所以,你懂的,情商高,会处事有手段。她至少表面上是肯定不会委屈我的,平衡大场面和各方感受是她最擅长的。我爸本来喜欢的是美女,后来娶了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还是有他的原因的。” 其实他这种状态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应该早就习惯、或至少能处理那些可能出现的问题了,可我还是闷闷不乐。 除了担心他之外,也有我自己这方面的原因。一个星期不能见面啊,对于习惯了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我来说,还能有比这更非人的折磨吗…… 与此同时,我们高中同学正在聚会。 特意选择情人节这天聚会,发起人的用意很微妙:没有情人的老同学聚会,搞不好当晚就有情人了啊! 当然,这么说主要是开玩笑啦,聚会并不限定单身同学,事实上好些有男女朋友的也去了,他们的另一半要么在外地,要么在本地但没什么特别活动、或没有需要占用一整天的活动,还有同学间内部消化的情侣,就更可以光明正大地相携出席啦。 但我没去。/公/众/号/小/甜/宠/文/ 因为前几天闹出来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那个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让我重新安下心来的袁牧洲…… 我发现自从认识他以来,他蹦跶得不多,但好像每次都能搞出点客观上未必多大、可在我的内心感受来说就特别大、十分莫名地比别人竭尽全力整出的事都更糟心的动静,因而令我格外印象深刻。 大家都是这么传的:袁牧洲是自己得不到所爱之人所以需要找平衡,网上撩了个在上海上学的本地女孩,让人家陷得很深,一考完试就回来找他见面了,见面后也很喜欢他这个人,然而得到的反馈却居然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人家男孩说了,只是交交朋友而已,一直也没那个意思啊,是她自己想多了,不好意思,请不要自作多情。 考到上海名校的天之骄女哪经得起这样近乎羞辱的打击,或许也是沉没成本心理使然吧,她不甘心不服气,晚上自己去喝酒喝得大醉,打电话给袁牧洲哭,要他去接她,要挟只要他接,如果他不出现,她就醉死也好,倒在外面被坏人拆卖了也好,反正就是不要好好做人了,一切后果只为了要他欠她一辈子。 唉……这女孩如果是清醒的旁观者,怕是也绝容不得自己做出这番无用的死缠烂打吧,可人在其中,脑子大约是懵的,就觉得不管用出什么手段来,再下三滥都好,能让这男人哪怕只是表面上暂时归顺就行。 那天晚上袁牧洲没办法,找了几个要好的兄弟一起去接她,带着避嫌的意思,让她没法如单独相处那样对他要求更多,最后只是好好送回了家。 袁牧洲到底只在我们学校读了一年,找的兄弟并不是我们同学,所以这事本来大家是不知道的,可巧就巧在,那女孩是我们两个女同学的大学同学…… 她们仨平常关系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大学里的老乡多少都会走得近一些,再加上她知道那两位女生认识袁牧洲,那当然找谁倾诉都不如找她们方便不是? 于是几天之后,大家就都知道了。 本来这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我一无所知,而且还有男朋友啊。 奈何人言可畏,舆论一起来,就算大多数人是清醒友好的,也总还是免不了非议。为新闺蜜愤愤不平的两个女生多少要对我有微词,她们是高材生,自然说得头头是道,不管是真心同意还是作为朋友有义务无脑支持,她们身边肯定能云集起一批觉得根子还是在我身上的人。 那就……对吧,何必呢?我本来也没跟他们要好到什么地步,又是与男友小别在即的情人节,当然不会撇下男友去参加他们那阴阳怪气的同学聚会啦。 心情不太美好再加上离情别绪,我这天格外多愁善感些,益发黏着江睦荻。 江睦荻也舍不得跟我分开,将我送到小区附近的路口时,我们的吻别进行得格外热烈绵长。 嘴唇不得不分开时,他的手臂仍紧紧环着我的腰背,鼻尖不舍地贴着我的:“快十一点了,我们到底还是没能过完情人节……可已经比平常晚了,你爸妈会不会问?” 我告诉他:“我说去参加同学聚会了,而且会跟李暮崖一起回家,所以他们很放心。” 我有男朋友的事一直还瞒着我爸妈呢。一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二来,我爸发表过他关于我婚恋年龄的观点。 在他老人家看来,上大学固然不算早恋了,但是大一大二还是不宜恋爱,因为此时女生还太少不经事,特别容易被师兄啊学长啊甚至年龄更大的别有用心者欺骗。 我妈的想法是:“照你这么说,还不能找大几岁的了?我倒是觉得大几岁好,会疼人,能照顾好咱们悠悠。” 我爸说:“会疼人是真,可也会骗人啊!大一大二的小姑娘看个大三大四的学长都崇拜得不得了,那是带滤镜的,并不真实,等她们自己到了大三大四,就发现学长们知道的那些自己也知道,根本不足为奇!我还是觉得同龄的男生更靠谱,俩人能在一个频道上。男生晚熟,你们别看他们年轻时愣头青,等大几岁以后,那些大哥大叔有的他们也就都会有了。” 以我爸这个态度,再看看大七岁的江睦荻…… 还是再说吧。 李暮崖其人,存在感太强,与其让江睦荻自己发现引发误会,还不如一开始就坦诚,所以我并没有瞒着江睦荻。 其实年龄大几岁就是有优势啊,比如江睦荻虽然也会对李暮崖有点介意,但他还是能理性看待这个问题的,相信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来。 反观那个同龄的袁牧洲,那天撞见我们俩亲热画面时的那个怨毒表情…… 真的,我没喜欢错人! 话又说回来,江睦荻相信我是一回事,要不要事无巨细都告诉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这晚和他分别之后,转过街角,李暮崖在那里等着我的事,他就不需要知道了吧…… 第14章 虽然一直有在网上联络,但真人是半年没见了,我看到李暮崖不禁有些局促,何况还想着刚才我一直在跟男朋友依依不舍,他大约也看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我走过去,不自在地揉揉鼻子:“那个……不好意思啊,等久了吗?主要是跟我爸妈说是跟你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怕不一起回去的话,让小区里的熟人撞见了不好。” 他“嗯”了一声,背对着灯光的面目模糊:“这么晚了,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走这段路。” 一路走回家倒也不尴尬,毕竟他刚参加完同学聚会,光聚会上的种种见闻就够侃到家也说不完的了。 说到后面,他终究是提到了袁牧洲那件事,想来这是这次聚会的一个重大话题了。 但他的点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说句不该说的,我还挺庆幸他整出那么件事来的。” “啊?”我没明白。 他侧头垂目看着我:“上次你说看到他好像对你很怨毒,我一直挺担心,怕他真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还找了些在你附近的兄弟们,叮嘱他们多注意一下……但如果他能这么发泄一下,好歹不是憋着,有疏导的渠道,应该就不会过激了。”说到这儿,他有些无奈而惭愧地笑了一下,“当然,这样对那个女生不公平,但我是顾不了的了。她毕竟不是你,我甚至都不认识她,没法为她考虑。” 我震惊于他居然暗中安排了人看顾我这个新鲜的信息,还有他后面那些剖白…… 我咬了咬嘴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甚至觉得再在他身边待着都很不对了。 我不自在地指了指已经近在眼前的我家那幢楼,跟他说:“我到家了,你也快回去吧,不早了,再晚点进门估计就要挨骂啦。” 交代完毕,我转身就要走,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回去。 “悠悠,我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你了……”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度,那种苦苦压抑的痛楚,让我心尖儿都发起抖来。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不还是那样嘛,又不是多少年没见了……”我干笑着,躲避得太明显会很狼狈,我真的不想,可又实在无法直面他迫人的目光。 “你有什么好看的?”他轻嘲地苦笑,“你比以前更好看了,毕竟是有爱情滋润啊……”他抓紧我的手。 “别瞎说了,你晚上喝酒了吧?”我胡乱替他找着借口,用力拉开他的手,“我真得走了,不然我爸可能要下来找我了!”我的这句估计,半是真心,半是警告。 奔上四楼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特别体力不支,比平常明显喘得厉害,心跳得要堵住喉咙一般。 以前跟他在一起也总是被逼得六神无主,那时我觉得是青春期无处宣泄的荷尔蒙所导致的,可现在我都有了倾心相爱的男朋友,怎么还能被他撩拨得神魂摇荡? 我进门时一边换鞋一边转述李暮崖关于同学聚会的几句评述以应付我爸,然后…… 刚才上楼时好像手机响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我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看到是李暮崖追来的微信:“悠悠,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坚持不下去了,所以就要……放弃了吗? 我来不及理清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以及心里第一时间反应出来的乱糟糟的感受,到底是松一口气,还是失落。 我一边往卧室里走一边给他回复:“所以?” 窗帘还大开着,我如往常那样打算先去放下窗帘,然后拿换洗衣服去洗澡。 我的手握在窗帘上,怔怔地定住。 李暮崖还站在楼下,抬头看着我。 手里的手机又震动着响了一声。 我低头,看到他说:“那也没办法,只能熬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的意思,并不是,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打算放弃。 他根本放弃不了。 所以他的意思其实是,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如果有任何方法,哪怕很卑劣很无耻,哪怕要用灵魂交换,只要能得到你,我都愿意去做。 这个意思,我明白,但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直到后来,我生小咪的时候。 想来如同天意,我曾经加诸于李暮崖的感受,终于在我生他女儿的时候,让我自己淋漓尽致地体会了一遍。 其实我两次分娩都上了无痛,但所谓的无痛分娩并非完全没有痛觉,疼痛只是部分缓解,但依旧清晰剧烈。 发现我好像还是很痛之后,一旁陪产的李暮崖满头大汗地问助产士,助产士解释医院不允许完全无痛,只是把疼痛降到可忍受的程度,以免影响宫缩。 听到这话,我顿时觉得……更疼了…… 雪上加霜的是,片刻后助产士检查宫口时,发现产前胎位一直都很好的小咪,偏到了这关键时刻就变成脸朝下了,听起来跟头朝下的正确胎位差不多,但这样肯定是出不来的。 助产士对我说:“你快下来,我们来转胎位!” 转胎位其实就是抱着个瑜伽用大球蹲着。刚开始我还心存怨念,想着我已经痛得死去活来了,居然还不让我躺着,没想到抱着大球蹲下,疼痛倒是缓解了不少,我的哼哼声都小了很多。 所以,当助产士要我回产床上去时,我比刚才被从床上拎起来还要不情愿。 李暮崖小心地问助产士:“她好像这样比较舒服,能不能就让她继续这么待着?” 助产士说:“这样没法接生啊,而且我也没法检查胎位。” 好吧,还是回产床上去吧…… 事实证明,我蹲了半天,舒服一点归舒服一点,但倔强的小咪并没有把头转回来。 助产士出门叫医生去了。 后来,我看到一篇帖子,说现在大家都不愿承担顺产中所遇到的风险,有一点问题就剖——以前听家里一位亲戚说,她孙子出生的时候就是因为脸朝下所以只能顺转剖——因而很多顺产的技术都面临着失传,其中就包括手动转胎位。 顿时觉得我好荣幸,由于选择了一家最厉害的妇产医院,居然亲身体验到了宝贵的手动转胎位技术! 不过你问我要不要再来一次?那绝对是一万个不要!!! 所谓的手动转胎位,就是医生把手从产道伸进去,把宝宝的头掰正(许多姐妹都表示光这句话听着她们都受不了……)。 除了还在持续的阵痛之外,这被别人伸手掏肚肠的状态本身就够让我痛得生不如死了,医生和助产士还要求我同时用力以作配合:“你好好配合!宝宝很快就会出来的!” 可我痛得根本使不上力,只能连连惨叫,很想哭却也哭不出来,因为就连哭的力气也都用在抵御疼痛上了。我平常痛经最厉害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皱紧整张脸尖叫,而这是比最厉害的痛经还要庞大和剧烈不知多少倍的折磨,我只有指望小咪赶紧出来好结束这一切了。 我痛得熬不下去,到后来失声大喊:“给我剖吧!太痛了!” 我这话一出,原本一直大吼着对我发指令的医生顿然无语。 后来小咪顺利出生,我也始终没弄明白,不能给我剖吗…… 但当时那种遥遥无期的绝望,已然就此刻骨铭心。 真的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可也无计可施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麻木地尽量努力,指望这一切结束。 虽然从第一次宫缩起算,整个生产全程也就十二小时,剧痛不过四五个小时,但我觉得自己已经谙透了神的苦难—— 受难的普罗米修斯,无休无止地被啄食即时复原的肝脏,持续不断的痛苦,止不住又死不了,只能熬着,熬着……熬到自己有一天奇迹般地得到救赎,或发疯失智。 小咪出来擦拭干净后,护士让她趴在我敞露的胸口,一家三口共度一个小时的亲子时光,再回去病房。 李暮崖握着我的手,刚哭过一场的他此时眼泪又出来了,真是从没见过他这么不男人的时候。 他在我耳边哽咽着说:“悠悠,你为我生一次孩子,我觉得就把我为你受过的所有苦都抵消了,你以前再怎么伤害我,以后再怎么对我坏,也都是我赚到了……” 回到大一春节前的那一晚,我放下窗帘时,想起刚才李暮崖说的袁牧洲。 “如果他能这么发泄一下,好歹不是憋着,有疏导的渠道,应该就不会过激了。” 那么他自己呢?为什么就能一直苦煎苦熬着,不做出过激的事? 他究竟有多强大的理智? 春节的激动人心程度,是随着人的成长而逐年递减的。 大一的春节就显得比此前每一年都无聊,江睦荻不在,也一如既往地没有卓敏淇可以找。 因为实在太了解了,我都不消问,她过年是照例回外婆家的。 我只没想到,她这年虽然也回了外婆家,但其实年初二就回来了。 大年初五,我在小区里碰到她,着实吓了一大跳,主要在于她在这儿居然不告诉我,也没找我玩。 我不太好奇原因,因为已经想当然地认为旅行社逢假肯定是忙的,她肯定是回来上班来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回来并且不告诉我的真实原因居然是,得上医院治疗严重阴-道炎引发的尿路感染。 这一句话里就包含了两个我第一次听说的名词,原来还有这种病?! 第15章 卓敏淇那个病的症状是尿血,而且尿道会有强烈不适感。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病因,不由气急:“这个乐新是不是特别脏啊?!” 卓敏淇还在替他说话:“不是的不是的,他都有洗澡的,只是……你可能还不知道哈,有……那个生活的女人基本上都有点或多或少的炎症,因为……没那么封闭了嘛,细菌容易进去。” 我指了指她正在挂的吊瓶:“那也没多少人严重到你这个程度的吧?否则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看我妈我姨我姐她们也都好好的啊……你这吊头孢,还要吃头孢,需要这么多抗生素,这得是多严重的细菌感染啊?!” 那几年抗生素滥用的问题正在风头上,虽然可能有点矫枉过正,但我们确实有点人人自危,谈抗生素而色变,轻易都不敢用,如果不得不用还一口气用这么多,那绝对是了不得的大病了,给人一种已到了保命要紧其他副作用后遗症都再说的程度的认知。 毕竟还是个黄毛丫头,有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那个乐新不会有性-病吧? 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我以前在某妇女杂志上看过,某地有一个男子跟老婆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用……正确的器官,只喜欢用手,导致老婆患上了严重的妇科病。 卓敏淇在打消炎针吃消炎药的同时,还要往私-处塞胶囊,医生再三叮嘱,这期间不能同房。 当时我一耳朵就听出了卓敏淇应声里的迟疑,一扭头,果然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那个自私的恶臭男,肯体谅她才怪了呢! 反正这些事也被我发现了,所以后来,卓敏淇也就不瞒着我了。 于是,大一下学期,我陪她去过好几次医院。 把那些虽然前前后奔波n趟、但其实是同一个问题所导致的检查和治疗都算到同一次吧,那么总共是三次。 其中两次是人流手术,一次是复发的阴-道炎。 为什么不避孕这样的废话都不用多说了,乐新那种渣男,能指望他不只顾着自己爽? 关键是……他第一次倒还到场了一下,第二次就没人影了。 而我那傻姑娘还替他说话:“上次来不是有经验了吗?他来也没必要,所以其实是我让他不用来的。” 我该说什么好呢? 她还说:“他虽然没来,但钱是他出的,真的。” 我简直无语到要患上失语症了…… 他搞出了人命,合着出钱打胎就算高尚啦? 我满心里更惦记的是医生那段斥责:“你上次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的时候没看我们医院电视上反复播的那个短片吗?流产不好,反复流产更不好,半年内再次流产更是要不得!对子宫损伤很大,你年纪轻轻的,还没结婚,难道以后不做妈妈了?!” 虽然卓敏淇总跟我说真的不疼,可这段话真心让我下腹隐隐作痛起来。 卓敏淇得病的事我完全没法跟任何别人说,包括我最信任的男朋友江睦荻和男闺蜜李暮崖,只能活生生憋着,顶多有时偷偷摸摸上网查一下,要是被人发现,说不定还以为是我怎么了呢。 她这场恋爱谈的啊…… 流产的事倒还好一点——奇怪哎,这两者不是一回事吗?为啥这个我就开得了口呢?可能因为这个情况更常见……不,或许不是更常见,而是大家本来也说得更多一些? 我最先是跟我表姐说的。 我表姐跟卓敏淇以及我们俩共同的朋友都不认识,算是个安全可靠的树洞,而且她此时已经是成功人士——事业爱情双丰收那种,在知名大公司已做到中层,又刚和高富帅表姐夫领了证,正可谓人生赢家。 所以有什么困惑,问她大概都不会错。 这一问我才知道,原来我表姐和表姐夫这对神仙眷侣也不是一点脾气都不闹的,我完美的表姐夫最近刚因为相关事件捅了个篓子,我表姐怄了几天气,但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 起因在于他们俩聊到以后生了孩子,不打算再生了,该怎么避孕。 各种避孕手段都有弊端——套套并不100%安全,吃药会损害身体,最稳妥还是结扎。 表姐研究了一番,女人结扎虽然在我国普遍,但其实在世界上并不普遍,因为还是蛮多隐患和副作用的。 表姐夫则表示,他肯定不愿意结扎,当然也同意表姐关于女性结扎的观点,所以就都不结扎,还是沿用传统的避孕手段吧。 表姐问那万一避孕失败怎么办? 表姐夫说,要么生下来,要么流掉啊,还能怎样。 这样的回答不能说错,但肯定不是表姐所期待的答案。生下来就意味着新的育儿成本,育儿过程中怎么也是母亲付出更多,流掉则伤害的完全是女人的身体,所以归根到底,表姐夫不愿意结扎,那就是他有问题。 其实大多数中国男人都不愿意结扎,一方面是相关科学知识了解不够,一方面是碍于文化压力。可在表姐看来,表姐夫怎么能是大多数男人呢?他不应该是那种超级疼老婆的凤毛麟角男人吗? 但失望归失望,为了这事离婚又肯定不可能,于是表姐也只能委委屈屈地把这口气咽下去,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那天跟我表姐聊完,我发现我比开聊之前更蔫儿了。 人生啊!负能量真重啊…… 这年还没过半呢,卓敏淇的工作也岌岌可危。 之前她所在旅行社的二把手是她爸的朋友,还算有人看顾,再加上她确实勤勉能干,人缘又好,发展得颇为顺风顺水。 但后来这二把手调离了,她又因为手术和上医院治疗多请了几次假,出勤不好看、也影响了业绩不说,其他本来不服气她年纪轻轻后来居上的同事也揪住她小辫子作妖了。 快放暑假时,我看江睦荻在张罗着招人,试探着给他提了一句:“你觉得卓敏淇怎么样?她超级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点就透,而且从小当学生干部,很有管理能力,这一年在旅行社历练下来成长也很快,说不定过来做一段时间就能独当一面了呢。” 本来我是半开玩笑的语气,寻思着就算不合时宜,他拒我也不会有太大心理压力,我亦不会显得太没面子。 可没想到他却认真考虑了:“悠悠,卓敏淇过来我这儿的事你说真的吗?我这几天想了想,她好像还真是挺合适,而且从那几次见面来看,凭我的经验,她是个天生的生意人,挺有商业头脑和管理才能,你说她爸就是做生意的?可能有点遗传吧?就是……她是你闺蜜,我想是不是我跟她不要走得近比较好?” 我喜出望外,不由有些激动:“我是说真的啊!”我拉着他的手,“睦荻,你和敏淇都是我绝对信任的人,我知道你们都有分寸,肯定不会乱想,倒是……”我顿了顿,“我有点担心她那个男朋友,可别沾惹上了他,连累了你和你的店。” 他眉毛一挑:“你说那个小混混?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才是个什么货色呢,我好歹也是本地人,黑道的关系也不是没有,他敢来动我,我借他胆子!” 我这一放心,就彻底高兴起来:“那太好啦!讲真,你这儿的店长啊经理什么的才是配得上敏淇的工作啊!她那份工作实在有点大材小用了,何况现在眼看着还没了前程,混不出头了。”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其实我还真是想找个好苗子培养出一个得力又信得过的店长来!以前我是自己喜欢干这个,而且又孤家寡人一个,反正没别的事好忙。现在我只想放手,好腾出更多时间来专心陪你!” 说完这些,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对了,你说她眼看着没了前程,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来,我就不得不把卓敏淇的情况大致择要说了一下。 他听完之后,摇头叹气:“虽然已经是现代社会,但还是女怕嫁错郎啊……”说到这儿,他搂住我,在我额边吻了吻,低声说,“宝儿,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苦!我会去割包-皮,保证尽量清洁;如果我们不打算要孩子了,我会去结扎。你知道男人也可以结扎吧?男人结扎后遗症比女人小,结扎手术好像也只有一点点辛苦,但就算是一点点的辛苦,也由我来受吧。” 我和他当时根本没有过那种关系,所以从来没聊过这么深入的话题。 他这番话也完全没有针对性和其他缘由,因为我一点都没有提到我表姐和表姐夫的那番不愉快。 他是完完全全自动自发地,去这样为我考虑。 我的脸一下子火烫得不像话,一时间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若不是之前跟表姐聊过,无知的我都无法领会到他这番承诺中包含着多深多浓的爱意…… 我原以为已经好得不能更好的表姐夫,原来还是不如我男朋友…… 我原以为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幸福女人,原来竟然可以是我自己…… 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要被幸福淹死啦! 第16章 卓敏淇就这么到了江睦荻的Moody’s。 此时她和乐新的关系不但并未像我所希望的那样慢慢淡化就等有一天分了,甚至因为…… 记得我前面说过我们小区离学校这块挺远吗? 卓敏淇现在在酒吧上班,往往要到后半夜才能下班回家,她自然而然就搬了出来,就近租了套房。 这下好了,那个乐新也就搬了过来,俩人住在了一起,眼瞅着就往结婚的方向奔了。 看我着急,江睦荻也只能好言相劝:“各人有各命,敏淇这选择确实很不明智,可就算你是她亲妈,这会儿也管不了了,只能随缘吧。” 对此,李暮崖的解释则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俩高配低就的女同学也没分呢。别看这年头了,有些人还是有从一而终的思想,也有些人不是传统上的从一而终,而是觉得沉没成本太高,都付出这么多投入这么多了,放弃就亏了,还是等一个对方变好、让自己幸福的奇迹比较划算。” 我放下手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甚至不知该怎么去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换成我自己,发现错了,是亡羊补牢及时止损,还是一错再错指望触底反弹原地翻盘? 现在这么想是旁观者清,可如果有一天自己真变成了当局者,恐怕就没法这么掰开揉碎把问题想得简单明了了。 大一的暑假,李暮崖当然又回来了。 那个暑假发生了一件让我永生难忘的事。 李暮崖一个人带着个游泳圈——就是那种很彪悍的黑色汽车轮胎,主要是用来给他扶着借力、以及放装着随身物品的防水袋用的,从我们市区顺江漂流,一路游到百公里以外的一座古镇…… 这事他也没跟我说,我是当晚看到他发的朋友圈才知道的。 他的文字写道—— 生活中的不如意让我想开始一段苦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最苦的那种。 这虽不是悬壶济世的良药,也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但它似乎是一种速效的证明,能压制住自己无处不在的沮丧和自我怀疑。 或许摆出热血的姿态,至少能让自己更有信心去与那道跨不过去的坎继续共处。 那么,就出发吧! 配图是出发前的潦草准备,半途中靠岸休息时满头满脸湿淋淋的水珠——不知是江水还是汗水,被晒得红肿、大约明天就要变得更为恐怖的皮肤,以及抵达终点时的风景。 我憋了一路,好不容易熬到下了江睦荻的车,一边往小区大门走一边气急败坏地给李暮崖打电话:“你怎么回事啊?不要命啦?人家游这么长距离都是有船跟着保护的,你就这么裸着上了?别的不说,江上多少地方有暗流漩涡啊,还有那些机动船,据说靠近是会被吸到船底的,你水平是有多高啊,这么不把安全当事儿?!” 他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了起来,声音听着还有些疲惫:“我知道自己没事,我十二岁就有渡江经验啦!不过你这么担心我,我很受用,说不定我会上瘾的,以后就经常找点这样的事来挑战自己,顺便冲你求关注?” 我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随便你!你的命你自己不珍惜,谁也没法替你看着!你别指望我为你愧疚一辈子,我才不会为个傻子折磨自己呢!”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他发了条微信过来:“放心,我不会了,相比起一了百了来,我还是更想留着命继续爱你。” 而大二开学没多久,我和江睦荻也在一起一年了。 此时我们的舆论环境已经全面改善。 一来时间长了,大家都没了新鲜感,没什么好八卦的了。 二来持续一年的恋情已经超越了很多情侣,大家都开始认定我们确实是真爱而非出于利益或欲望的互相利用,那么就算不祝福,也无法中伤了。 我课余还拍了几次平面广告,其实也都只是几百块的小单子,但花不了太多时间,又等于免费拍高质量写真,我乐得玩儿。 由于并未存了出道的心眼儿,我和经纪公司之间彼此关系融洽单纯,态度温和良好,他们有时还让我兼兼职,比如选秀或路演时去充当下工作人员打打杂啦,谈广告合作时去当个小跟班充充门面啦。确实能学到东西,又能挣点零花钱,我没事的时候很乐意去做。 有一次跟表姐提到这事儿,她特别支持,说可能这还是我以后的正道呢:“我有个大学同学,北京女孩,特飒,学了个一看就捧着金饭碗的金融专业,可是同时凭兴趣修了艺术双学位,现在已经是专业的艺术品dealer,妥妥的凭副业发家呀!你现在开始历练,以后进经纪公司也不错啊,做业务也行,不行也能做财会,多好!” 除了这项课外活动之外,我的课余时间还是主要待在Moody’s,反正现在连我闺蜜都在这儿了,来一趟可以解决我的爱情及友情双需求。 刚满二十岁的卓敏淇,我发现她的皮肤明显没有以前好了——她已经不算职场新人,来Moody’s江睦荻也给她涨了点工资,按理说她化妆术的水平和化妆品的质量就算不是更好吧,起码也不应该更差,但此时她脸上却不再具有完美无瑕的效果,若是近看,不难发现有些掩饰不住的斑痕和气血上的憔悴隐隐透了出来。 怪不得听我妈和家里的其他女性长辈议论过,妇科上的健康状况,最影响女人的外表。 老话所说的“残花败柳”,我一直觉得是一种主观上的歧视性评价,没想到这其实也是一种客观上的事实表述。 我偷偷跟江睦荻说过,别老让卓敏淇盯到半夜,起码轮个班吧?她就算住得近,下班太晚也还是不够安全,睡太晚更是对她已然不太好的身体毫无益处。 江睦荻无奈道:“我也说过的,但她实在太有责任心了,每天不盯到最后就不放心。你别说哈,你这闺蜜啊,真够有事业心上进心的,我这任人唯亲,也不好马上就给她加工资,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想着怎么能多给她点福利作为奖励呢。” 事业心上进心责任心……谁说不是呢?从小没能生活在完整又正常家庭里的卓敏淇,其实一直在比别人更用力地活,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连我也是静下来细想才会发觉,她什么事情都希望能做到极致,也许就是这股子心气儿,让她连爱一个人也格外努力些吧。 这年秋天,Moody’s的酒单和菜单都更新了一版,我们仨一起合计着,给新单设计了一套新样式,原来虽然不失中规中矩但终究直男气息十足的打印版变成了手写体。 因为小时候学过画,学习也好,我的字写得挺漂亮,还会写英文花体,所以原版是我一笔一划手写出来的哦,然后再加印成若干份。纸面变成了复古的原木色,一份拿在手里,像即将翻开一本书信集,又像随身携带的笔记。 我十九岁生日的前一天,照例在Moody’s跟江睦荻和卓敏淇一起吃晚饭。 卓敏淇照例第一个吃完就去接着忙了,以准备好迎接酒吧每晚的高峰期,我和江睦荻吃完饭,照例到楼上他的办公室放着轻音乐谈情说爱。 这一点让我挺不好意思的,怎么看都像使唤闺蜜帮男朋友干活儿好让他腾出空陪我啊,不厚道…… 不过时间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最近刚来了批上好的黄油,所以这晚厨房做了菠萝油,爱奶油的我自然也是黄油爱好者,一不小心就吃多了——两个面包,每个里面还多夹了片黄油…… 此时胃部的信息终于传到大脑,我腻得要命,苦着脸歪在沙发里寻思着吃点什么东西解腻。 江睦荻问:“来点红酒?” 我忽然想起来:“对呀,我还从来没喝过酒呢,是不是太乖乖女啦?赶紧给我来点,这样我还来得及说我十八岁一成年就喝上酒了呢,多酷!” 江睦荻噗地笑起来,开门下去拿上来几支酒,还有一对高脚玻璃杯,手法专业地开瓶给我倒了个杯底儿:“你先少尝一点,咱不知道你酒量如何,可别一杯下肚就发起酒疯来了啊!” 我接过酒杯,小抿一口,觉得不赖。 说不上有多好喝,但也不算难喝,并没有平常听别人形容白酒的那种辛辣刺激,倒是酸涩微甘,感觉不到明显的酒精味。 江睦荻跟我碰了碰杯,笑道:“据说有一种减肥法,就是先吃芝士,然后喝红酒。”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是嘛?!这是什么原理?难道是给个易燃物当引信,帮助酒精燃烧脂肪?” 他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坊间传言,未必是真,可能是想减肥又不能放弃美食的人自己凭空想象的吧?不过也不重要啊,”他揉揉我的头发,“反正你又不需要减肥,而且你吃的那是黄油,不是芝士。” 我嘟了嘟嘴,一边喝一边说:“但如果是我说的那个原理的话,黄油芝士应该都一样吧!” 他好笑地看着我:“喂,你能不能别这样牛饮啊?简直跟独自喝闷酒需要浇愁一样,好歹每喝一口之前也跟我碰碰杯啊!这瓶酒度数可不算低,你喝这么急很快就要上头了。” 我吐吐舌头,指了指另一个更好看的酒瓶:“真的很解腻嘛!你再给我尝尝那个。” 趁着他给我倒酒,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老板啊,你是酒吧老板,你女朋友却不会喝酒,说出去会不会砸你招牌啊?” 他笑着把酒递过来:“我女朋友不是不会喝酒啊,是太小了还没来得及学而已,这不?其实十八岁就开始喝酒了,估计没多久就成大师了!” 我吃吃地笑起来,他紧挨着我坐下,我靠在他怀里,心满意足地继续喝酒。 他搂紧我,在我耳边低声说:“以前在日本的时候听同学说,如果女孩子青春期的时候吃很多黄油,让自己发胖,之后再减肥,就可以只瘦其他地方,不瘦胸部……” 我的呼吸一紧。 他的手探到我胸前,咬住我的耳朵:“你青春期时是不是也爱吃黄油来着,嗯?” 我手一晃,杯里的酒液漾起了浪花,有一些逃出杯沿,洒在我的衣服上。 我“哎呀”的低呼了一声,他接过我的杯子放到一边,低沉而坚决地说:“湿了就别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我是不是也可以说……十八岁的时候,除了喝酒,我也经历了自己的成人礼? 其实严格说来也不算吧,那天晚上江睦荻并没有真的怎样,最后刹车的时候,他满脸纠结地说:“你喝了酒,所以……你同意我也不能够……或许你不是真心的呢?” 但其实,我是真心的…… 我可能是有点醉了,可我脑子依旧清明,我清楚地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清醒地知道我喜欢他这样做。 我十分明白而确定地知道我愿意……我想要他继续…… 但我确实浑身发热,脑子发晕,觉得软弱无力,又醺然沉迷。也许真的是醉了才出现的理性偏差也说不定。 我有点理解为什么人们酒后容易乱性了,那种不管不顾只想要快乐的滋味,真的很美妙…… 那天晚上江睦荻搂着我下楼,准备送我回学校时,我一看到卓敏淇就紧张得要逃。 其实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我还是很心虚,生怕最亲近而太了解我的闺蜜能一眼看出什么来。 但突然之间,我对她好像也多了一层理解。 那个乐新……是不是也给过她同样的快乐?哪怕不是同样的,只有江睦荻给我的十分之一的快乐…… 我也能理解她对他的忠贞不渝了。 然后,一晚上我都没睡好。 如同跟江睦荻在一起的第一天那样,我反复想起那整个过程的点点滴滴,每一个镜头都化作慢动作,缓缓重播,只是与第一天纯精神的幸福感不同的是,那种必须亲身体验的快乐,放在回忆里反刍也只能还原一小部分而已。 第二天,我的十九岁生日。 早上起来,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同宿舍姐妹们送的,第二份就是快递了。 除了李暮崖还能有谁…… 这份礼物颇为奇怪,看着是份拼图,可是一般拼图不是盒面上都会有完整的图样吗? 它没有,就是一个米白色印着暗花的盒子,饰以粉色缎带蝴蝶结。 不得不说,这真是迄今为止李暮崖送我的最有品位的一份礼物了,可问题是…… 这里面的拼图数量巨大,又没有参考图案,只能根据背面的数字来拼,可貌似又不是按顺序排列,而是存在着某种规律,你要先拼出一部分找到规律,才能顺利拼完全部。 这是……学霸在比武招亲吗…… 所以我将盒子原封不动盖好,给李暮崖发了条微信致谢了事。 相比之下,江睦荻送我的礼物是简单明了的好,让我一目了然的喜欢—— 潘多拉的手链! 我拆开包装看到,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在Moody’s的生日派对现场,当着全体员工还有我同学,我刚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心领神会,弯腰附耳。 我悄声说:“这个……很贵吧?” 他也在我耳边悄声说:“给我老婆的,多贵都不够,我只是还没敢送钻石,怕吓着你罢了。”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后面的每一次在一起,我们都没法再像之前那么纯洁如水了。 他总是想要,我也总是想要…… 原本我们就不太跟别人在一起,此时就更是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好让我们可以随时随地…… 不但身边的人觉得多余,就连不在身边的人都觉得累赘。 李暮崖的消息,我已经很久都没怎么好好回复了。 偶尔我给他回复确有正事的消息,就会发现之前一大片都是他在自说自话—— 从哪儿看到的特别搞笑的图,发给我,配上一句点评; 天气预报帖,提醒我注意变化所导致的温差; 某个刚爆出的耸人听闻的事件,与我的健康和安全可能有关的,示意我多加小心…… 我觉得很疑惑:为什么我不是那种渣女体质呢?就是说……譬如目前男性□□所带来的快感给我打开了一个新天地,那我为什么会只沉迷于江睦荻一个,而不对更美少年的李暮崖也生出邪念、反倒觉得他比以前更烦了呢? 那些来者不拒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再度好好和李暮崖说话,已到了十一月。 那天中午,我下了课径直跑去Moody’s。 排课最多的大二,那天难得下午到四点才再有课,算是比较闲,所以事先答应了午饭就去试新菜。 那天我是真的很纯洁地冲着试菜去的哈,因为江睦荻有事出去,事先说了大概到晚饭才能回来,店里白天都是卓敏淇看着。 我一进门,卓敏淇打眼看到我,就叫身旁的服务生通知厨房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 我乐呵呵地过去:“这么周到?掐着点儿让我一进门就有得吃?” 她嗔了我一眼:“你上了一早上课饿坏了吧?以前每天中午回家路上你都嚷嚷饿还要沿途买零食先垫垫,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笑起来,闷头就要往餐桌走,她一把拽住我往洗手间拉:“先洗手再吃饭!” 我“嗬”了一声:“老板培训得不错啊,以前可没这么严格的好习惯!” 她认真地说:“那必须啊,这工作是你赏我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么都得做好!” 当下她先上厕所,我直接洗手,正在烘干时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压着声音对我说:“我来那个了,我说怎么刚才就觉得肚子越来越不舒服呢……” 我问:“卫生巾备着吗?” 她苦着脸:“没……本来有的,上次用完了,我一直说再拿过来,可一忙就老忘,现在我这日期还老不准……” 为啥现在日期老不准?流产后遗症呗…… 我说:“你坐着,我去给你买卫生巾。” 她叫住我:“哎,拿我钥匙上我家拿去,我得用那种药用的,不然一会儿疼得厉害了我整个下午都得躺着,都没法上班了。” 我心疼地说:“那你别上班了,回去躺着吧?” 她坚决摇头:“你们家老板不在啊今天,我必须得盯着!” 我拿着她的钥匙出门前,她好像是忽然想起来,追加了一句交代:“悠然,那个……” 我回头,看她有些不自在:“乐新在家呢。” 我还没来得及在表情上有所反应,又听她道:“不过他应该在睡觉,不妨事的。” 出了门,我有些纠结。 卓敏淇已经交代过了,附近的便利店和小超市都没有那款卫生巾卖,那是她网购来的。我倒是记得学校超市好像有,不过跑趟学校超市可比去她家远一截,我不嫌麻烦,她可未必等得了。 说是亲闺蜜吧,到底没办法太不见外,正是因为她知道我讨厌乐新,我反倒不好意思说他在那我不去了。否则她得自己跑不说,也显得我特别不容人、下闺蜜面子。 唉,总得调整心态吧,卓敏淇这辈子……万一就是这个人了,难道我还能因为他跟闺蜜断绝关系不成?说到底他也不关我的事啊。 话虽如此,路过便利店,我还不死心地进去看了看,确认是真的没有那款卫生巾,才死心地往卓敏淇家走。 算了,她说了来着,乐新每天都是过的美国时间,白天睡觉晚上清醒,我就去洗手间的地柜拿一下,又不用进他们卧室,应该连照面都不用跟他打。 这么想着,我心里基本上踏实了下来。 等到上楼的时候,我的心理活动已经主要变成了他们俩这带时差的生活,怎么能过得到一块儿呢? 到了卓敏淇家,我往敞着门的卧室看了看。 很安静,某人要么睡得正熟,要么压根就不在家。 我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洗手间里去。 女主人蕙质兰心,物品都分类摆放得井井有条,尽管我是第一次来,但按照卓敏淇之前给出的清晰指引,很快就找到了那包一拿到手上就能嗅到隐隐中药清香的卫生巾。 我站起来,走出洗手间却吓了一大跳。 那个乐新不知怎么的居然醒了,正蹙眉站在卧室门口,疑惑地看着我。 我有些局促地清了清嗓子,潦草地打了个招呼:“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敏淇大姨妈来了,不舒服,我来给她拿一下卫生巾,这就走了。” 说着,我大功告成地往门口走,刚要开门,冷不丁有一只手随着从身后逼近的脚步声一把按住我的肩膀。 我失惊地回头,恶心男人的口气扑面而来:“祝悠然,你真的好漂亮!” 第18章 说起来,其实我挺幸运的。 我有一对并未显得很用力就将我保护得很好的父母,从小给我足够好的环境,无论是居住地还是学校,都是对普罗大众来说最好的那种。 当然我自己也上道,一直很努力,所以才能在大学前始终上着最好的学校。 我们上一届有个女生,也是非常漂亮,上的其实也不算是很差的学校了,是本市非重点中学中最好的那所,每年高考也能来几个名校录取。 但他们学校的风气就差多了,所以她在高一的时候,被嫉妒的女生和求爱不成的男生一起合谋,用烟头烫花了脸。 另外一些情况,是我成年甚至结婚后才明白的。 譬如其他女同学所议论的,因为老师永远会默认是男生自行对我起意——当然确实也是啊,所以我从未被老师找过麻烦。 待后来网络上讨伐公交咸猪手的声音鹊起,有人曝光过咸猪手们的下手目标:不能是太漂亮的女孩,否则容易引人注目,难以得手。 由此可以推测,许多需要暗中进行的丑事,譬如高校里来自师长的性侵,也不太容易针对我,毕竟很多同学关注我,而事情一旦曝光,嫌疑人很难通过“她长那样如果不是勾引我我怎么可能犯错”来为自己开脱。 所以,从小到大,我从未受过如那天这般赤-裸-裸的下作骚扰! 那天,我仓惶地跑到卓敏淇家楼下时,站在光天化日之下,那种突然遭遇全世界的恶意、以及一生的耻辱累加在身上的肮脏感仍旧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从来没爆过粗口的我只想大吼着骂娘,甚至想杀人! 一口吃了一堆苍蝇是什么感受? 一脚踩进粪坑是什么体验? TMD就是这种恶心至极的感觉啊! 我没头没脑地跑到街口,还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站在那儿头晕眼花,接近于一种要中暑的感觉。 眼前发黑,气血翻涌,要晕倒,要吐血! 从未受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在于这是熟人啊!虽然已经听说很多性骚扰和性侵都是发生在熟人之间,可闺蜜的男友这种关系…… 何况我刚跟他说敏淇来例假了,他的这种举动立刻多了一层“她不能伺候我了所以你来帮我解决”的意味。 我只觉得不吐不快,可又不知该跟谁说。 报警?他没得手,连个拘留都够不上; 告诉卓敏淇这是个禽兽必须立刻分手?太尴尬了,会不会以后我们俩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 告诉江睦荻?好像是最应该的,可我真的……开不了口。 其实我几乎可以确定,江睦荻不会介意的。这点未遂的骚扰就算是有处女情结的渣男都不见得会介意吧,何况是我这么好的男朋友。 可一年之后的我还是和刚开始一样,本能地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任何不够完美的地方,哪怕是无辜的受伤害,也不想。 只想保留给他最美好的一面啊! 我掏出手机,愤愤地给李暮崖发微信:“我要疯了!遇到个畜生,以前只知道他外表恶臭,没想到根本就是烂到了根子里!” 李暮崖的电话几乎是立刻打过来的,急得不行:“怎么了悠悠?出什么事了?!” 我嗫嚅了一下,道:“还是打字吧,我、我说不出口……” 李暮崖看完我发过去的那段话,连发了三行感叹号。 我连忙补充一句:“我当场甩了他一耳光就跑出来了,可还是……快恶心死了!” 他:“妈的老子弄死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李暮崖说出这么粗狠的话。 我更没想到的是,他说到做到,也做了件空前粗狠的事。 他找了群人,自己也亲自从北京跑了回来,堵住乐新揍了他一顿。 这听起来还是挺燃的对吧?但由于这件事牵扯出了另一件事,它突然就变成了一段没那么燃的前-戏了。 那天由于这群少年围攻一个人打得有点凶,过路群众报了警。 说起来李暮崖找的这群兄弟也是够义气了,一早就说好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李暮崖,他是前途无量的名牌大学高材生,不能为这么件破事丢了前程。 所以后来在派出所,李暮崖非说自己是主谋,奈何没有任何旁证,警察再一看他的就读学校,立刻就不负责任地默认他只是随行被牵连罢了。 但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原本凭着股子兄弟义气打算扛下来的事,因为审讯中的一个发现,让它立刻变得不算什么事而令警察无暇顾及了。 这个挂彩的受害人,竟然是最近警察在查的多起旅馆偷拍事件的幕后主谋之一! 乐新大约打死都没想到,自己一直谨慎行事,为了低调不惹眼,已经很久都没出头做什么坏事了,到头来居然是因为“被害”而栽进去的! 其实警察也早就看乐新这样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小混混不顺眼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比起那些大贼枭来,他们甚至更恨这种小蛆虫,明明是社会治安的大患,偏偏法律拿他们没办法。 出了这样的事就好了,怎么也要给他弄到个罪刑的上限才解气! 事到如今,卓敏淇终于解脱了…… 对方毕竟不是什么英雄,顶着铁板钉钉的累累罪行进的监狱,难道她还等他出来不成? 只是这样的结局,她当然也不会好受,我每次陪她聊到无话可说,心里也是万般纠结。 要不要告诉她,这一切其实是因我而起? 她已经跟乐新分手,可能尴尬程度能够减轻一点,但不可能完全消除不说,说不定……她其实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或者就算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也还是宁愿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呢? 或者她能接受这件事曝光然后分手,俩人各自安好,却不忍心他就此坐牢,所以还是会怨怪我? 我不知道,我无法推测,无法判断。 就算是最亲密的两个女人,当遇上男人的事,也是无法替彼此估量和决定的。 这件事过去一个月之后,江睦荻给卓敏淇报了一期三个月的专业培训,坐标深圳,公费且带薪。 这个安排,他事先跟我商量过。一方面这是他此前说过的想要设法给卓敏淇一些过硬的福利作为勤勉工作的奖励,另一方面,我们也有点让她离开伤心地去疗伤的意思。 卓敏淇很领情,临走前诚恳地请我们吃了顿价格不菲的饭,感谢我们一直以来的信任与照拂。 我深深地觉得受之有愧,毕竟她如今的黯然其实是因我而起。 但去参加一个高质量的培训,也有一种人生里程碑的意义啊,她的生活到底是又有了新的希望,我虽然无意插手她的人生,可客观上怎么也算是把她救出了火坑吧,说不定她从此就脱离苦海一帆风顺了呢?如果一直留在那个乐新身边,他明明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只是废柴而已的小混混了,做上那么没底线的生意,将来把亲老婆都卖了也说不定啊! 我说服自己,不要再挂心那些很可能是不必要的事,放过自己吧。 我只没想到,卓敏淇这一去,竟是向着更深的深渊进发…… 如果让她去是因,那么这个恶果,又是我种下的了。 若我当时能想得到,若我当时能想得到…… 当然,我并不是奇异博士,没有看到未来的能力。 于是回到那个伤感之外有着更多喜悦的告别之夜,我们俩和卓敏淇兴尽而归,一起送她回家,然后江睦荻再送我回宿舍。 她第二天大清早的首班动车,送站的车已经约好,我们就不去了,就此别过。 反正也不过是三个月的小别而已,春节前她就回来啦。 深圳是个好地方——移民城市,十分现代化,卓敏淇到了那儿觉得并不难融入,快节奏的生活又给她一种簇新的脱胎换骨感。 如果说她在乐新出事后那一个月里一直是若无其事强颜欢笑,那么此刻,我能从她的状态中感觉到,她是真的重整旗鼓打起精神了。 她那天下午到达深圳安顿下来,第二天第一次上课,一下课就给我发了张偷拍的照片:“我们老师!怎么样?帅吧?” 当时我还没下课呢,偷偷在课桌下点开图片,看到是个年轻男人。 以我被江睦荻和李暮崖那种偶像派明星级别的颜值养刁了的眼光来看,他也就一般人吧,不过若去掉这样的对比项,客观来说,他在普通人中也算是清爽顺眼了。 而更加值得鼓励的,是卓敏淇这种能把其他男人——尤其是培训老师这种优质男人看入眼的崭新精神面貌啊! 我给她回了三个大拇指。 大二上学期快要进入期末阶段的时候,我和江睦荻狠狠地吵了一架。 那应该不是我们俩第一次吵架。但像我妈说的那样,大几岁的男人心智成熟,凡事都能让着我点,我们平常的小口角有是有,但都是些鸡毛蒜皮无伤大雅的,基本上当场就能消化逆转床尾和,事后回想起来,真的是闲极无聊才吵得起来,而且一般都是我找的事,差不多过两天就能全忘了到底是为什么吵起来的了。 不像我看身边的情侣们,每次吵架都有不得不吵的理由,对方真的很过分,甚至有可能过分到事隔多年都还记忆犹新。 而我唯一记得的,在和江睦荻分手之前吵的这次架,就是唯一一次理由充分到爆棚的吵架。 当然,我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还在于它所带来的一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爱掉坑的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那天中午我们俩一起吃完午饭,江睦荻跟我说,下午他要盯卸货清点,估计要么开始前随便吃点垫垫,要么结束后再吃饭,这两个时间要么太早我还没下课,要么太晚我会赶不及上晚上的课,所以就让我自己吃食堂了。 我有点小失落,不过反正每天都腻在一起,也不差这一顿饭,通常我们俩不一起待的晚上,他也会在我下课后来接我,俩人腻在一起直到宿舍关寝,那这样也就这样了吧。 结果那天正准备吃饭呢,我们突然接到通知说晚上的课老师临时有事改期了。 本来呢,我当然是要中大奖过大节一般立刻去找江睦荻的,但隔壁宿舍有个平常挺内向低调的同学突然说这天其实是她的农历生日,她老家是习惯过农历的,本来想着没时间就算了,既然有时间,那她想请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这是不能拒绝的邀请啊! 我们几个被邀请的好朋友当下都热烈响应,纷纷商量要去校外稍远一点那条商业街吃顿好的。因为之前都不知道,什么礼物也没准备,正好吃完饭给她选几个礼物。 那本来是个普普通通属于青春时光的傍晚,一群年轻人突然决定聚餐,也热热闹闹地乐呵了一场,出来时七点多,我们就在旁边一家很文艺的小店选了几件让女孩们都心水的好物,张密谧付钱,我们回头再跟她分账。 然后,我跟她们分道扬镳,相当有异性没人性地走上另一条岔路,往Moody’s而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是想给江睦荻一个惊喜的——我刚才还给他买了支非常别致的书签来着,却一打眼就遭受了一个他给我的惊吓。 那个寒冷的冬夜,我站在瑟瑟的冷风中,看着我男朋友正站在一家装潢不俗的餐厅门口,怜惜地拍抚着一个靠在他怀里抽泣的女孩,浑身发抖。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掏出手机,对着那个画面拍了张照片。 然后,我给他发微信:“忙完了吗?” 他低头,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一手仍揽着那女孩,另一手给我回复:“快了,一会儿你下课我来接你(亲亲)!” 我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边走边给他发出那张照片,然后打了一句话:“谢谢,不用了,你还是忙你的吧。” 大约十秒钟后,我听到街上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不停喊悠悠悠悠祝悠然祝悠然的声音,而我缩在旁边一个背光的巷道里,握紧关掉了声音但一直在闪着“牧笛呼入”的手机,泣不成声。 片刻后,我从巷道另一头来到大街上,一边拦出租车一边点开微信。 来电提醒还在屏幕上方锲而不舍地闪动,我把刚才那张照片,以及和江睦荻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卓敏淇:“终于,轮到我失恋了(微笑)。” 坐在出租车上时,我一边跟卓敏淇聊一边跟李暮崖聊。江睦荻终于放弃了打电话,一直在给我发微信,我切换对话窗口时看到他的未读信息已经堆积成山,但我一点也不想点进去看。 卓敏淇:“他说给你发了事情的情况,你没看到吗?可能是有点误会啊亲……” 我:“看什么?看他继续编瞎话骗我吗?” 卓敏淇:“他快急疯了,给我打电话呢现在,这样,你不想听他说,那听我告诉你如何?” 我:“你是他闺蜜还是我闺蜜?你到底站谁一边?!” 卓敏淇:“你……当然是站你一边啊,所以才怕你白白生气甚至因为一点误会就错失幸福啊!” 我:“‘一点’误会?” 卓敏淇:“哎!你怎么能做到这么铁石心肠的?换我不等他说都先求他解释了,毕竟是这么好的男朋友啊!” 我:“这还好?!算了你还是当他闺蜜吧,我找李暮崖去!” 卓敏淇:“你够狠……” 我退出卓敏淇的对话窗口,点开李暮崖的。 李暮崖:“票已经买好了,你收到短信了吗?” 我:“嗯收到了,我回头再把钱给你。” 李暮崖:“说这个干嘛……你上车告诉我哈。” 我:“嗯。” 感谢国家蓬勃发展的高铁事业!此时从我们这儿往返北京,只需要不到四个小时,李暮崖给我买的是8:30的票,到站12点多,对于我们这个年龄的人而言,并不算太晚。 其实……就算是以前,还需要坐10个小时卧铺的时候,遇上这种事,恐怕我也要不管不顾地冲去北京吧。 当时我手机上还没装火车票购票APP,流量亦不够给力,所以是让李暮崖用电脑帮我买的票。 票价好几百呢…… 对于我的生活费来说,这不算个小数。 到北京后住哪儿也不知道,大半夜的肯定也要花钱,而且李暮崖……应该回不去宿舍了吧? 这些也顾不上了。言情小说和肥皂剧里,主角遇上人生或情感的重大挫折时,都是啥都不管尽情造的啊,要是我不造……那才不对吧? 下出租车的时候,我的手机又长时间地震动起来。 我想着肯定还是江睦荻,压根就连掏都没掏,径直去购票大厅刷身份证取票。 取好票到达候车室了,时间有点早,我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n个未接来电,却是一个不认识的手机号。 想来是江睦荻换了个号打、期待我懵里懵懂接起来呗? 不管是不是,我当然都不会回拨。 但刚把手机揣回兜里,它又连续震动了好几下,这动静应该是因收到数条短信而来。 我认定了还是江睦荻,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又把手机掏出来。 毕竟手机还是要用的,再怎么污眼睛,也逃不过要看这一眼。 “祝小姐您好,我叫龚玲贞,身份证号XXXX……,您可以去查我,我跟您男朋友江先生素昧平生,今晚因为我‘男朋友’的缘故第一次见面。江先生是非常好的正人君子,抱歉给你们造成了误会,他让我替他向您解释一下,您不肯接我电话,麻烦您看下短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我只打算滑开屏幕,并不看内容的,没想到开头却是这么出乎意料的信息,不由自主地就看了下去。 广播在通知我这趟车检票了,我站起来,一边排到队伍里去一边接着看。 “我在某相亲网站上认识了来自N城的许睿,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他说老家在这儿,计划过两年就回来工作生活,每次回来我们都在一起,他的一应开销也都是我支付的。这次他又回来,说要跟一个朋友一起吃饭,带上我一起去。这位朋友就是江先生。 “快吃完饭时许睿让我去买单,我去收银台发现他们刷信用卡的pos机坏了,需要付现金,就转回来拿,正好听见许睿在跟江先生说,他其实在N城有女朋友,我这么丑他怎么会看得上我,不过是拿话哄在这儿的一个P友罢了……还说不但是P友,还是倒贴钱那种…… “江先生碍于朋友身份,不便直接批评,但言语间有含蓄的指责和规劝,更让我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听错!我当场与姓许的翻脸,情绪激动,所以江先生不太放心,送我到门口,建议替我打车以及联系我的朋友来陪我回家。我当时本就伤感,再看江先生人这么好,更是比对得自己遇人不淑,所以忍不住靠在他身上哭了。一切都是我行事不妥,连累了江先生,也冒犯了您,请您接受我诚挚的歉意,更请不要错怪江先生,否则我更无地自容了……” 我看完短信时,刚好轮到我过闸机,我略一犹豫,还是把票和身份证递给了检票员。 她替我把票插-入闸机,票从另一侧出来时,门也打开了。 我取了票通过,心里仍在半信半疑。 这是真的吗?还是编的? 其实潜意识里,我已经明白这不会有假了,那女孩把身份证号都发给我了,再要作伪确实很难。 而且内心深处,我其实很相信江睦荻,爱是以信任为基础的,若不是这么信他,我不会这么爱他,更不会毫不犹豫地将我各方面条件并不差的闺蜜托付给他。 站在等待上车的队列里时,我心里渐渐理过来了这些头绪,不由有些后悔。 可是微信里李暮崖已在周到催问我有没有上车,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好像临时变卦也不像话啊…… 要么就……还是去一趟?就当首都一日游,明晚回来呗? 我这么拿定了主意,车也来了。 不是节假日,甚至不是周末,晚上的车人并不多。 我们这儿也算个大站,一大批乘客下来后,车厢空了一大半。 我一个人坐一排三人座,前后左右也没几个人。 车子开动之后,我很快就百无聊赖起来。 匆匆出发,只带了手机和钱包,一天已过了一大半,手机电量不到一半了,只能到了北京再想办法充电,所以这会儿根本不敢刷刷刷。 那就只能看看前排座位后面的杂志啦,够支撑几分钟?…… 因为无聊,我对车厢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特别注意,哪个乘客站起来了呀,乘务员经过呀,还有洗手间的灯从红变绿或从绿变红啦,我都能第一时间get到。 所以,当江睦荻从我后面走过来的时候,我一感觉到动静就回头,顿时与他大眼瞪小眼! 第20章 一看见江睦荻,我立马转回来,心怦怦直跳,跳得太欢的心脏把太多的血液泵到了我的脸上,我从脸到脖子都火烧火燎,估计已经红得像煮熟的龙虾了…… 而他已一个箭步冲过来,坐到我旁边。 我缩在椅背上,咬着嘴唇望向窗外,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他的手臂伸过来环住我,呼吸急促而隐忍地喷在我的鬓间,他在看着我,我可以从车窗玻璃上看见,而我耳畔的压迫感也强烈到一触即发。 他默默看了我一会儿,用力把我摁进怀里。 我还有些切换不过来状态,僵持着,不顺从,却也不反抗。 他低头吻住我的嘴,唇是冰凉的。 我觉得此时余怒未消才是最不尴尬的状态,于是将嘴唇奋力挣出来,嗓子眼儿里轻轻“哼”了一声。 他低头抵住我的额:“我的微信和那个姑娘的短信,别告诉我你都没看?!” 我、我是看了啊,可…… 因为我实际上已经不生气了,眼下最关心的问题也就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说呢?”他道,“你敢离开我,我当然上天入地也要找回你!” 其实我已经明白了:“卓敏淇这个叛徒,果然已经变成你闺蜜了……” 他扬起眉毛:“你气我抢走你闺蜜是吗?那行啊,你别再折磨我,她当然也就不会再有站我这边的机会啦!” 我当然不是气这个啦。 我想出一条,是那个女孩的短信和他的微信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你如果没问题,为什么要骗我?明明是约了朋友,干嘛说是要盯卸货?我很见不得人吗?你不想带我出去吃饭,我还不稀罕去呢!” 他苦笑:“姑奶奶,真的是……我本来真的是盯卸货,许睿突然给我打电话约饭,因为是外地的朋友难得回来一趟,我不便推辞。其实我真的有想过要不要接你出来,当时还不算晚,但我担心饭局拖晚了还是影响你上课,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个人……他不是那么地道一个人,我不想让他看到你,到时不知起什么坏心思呢!” 这个解释……也无懈可击哎……尤其是当我想到我跟他的事甚至还没跟我父母公开,又因为同学朋友间暗藏着许多他的情敌的缘故,我一直避免尴尬低调行事,除了卓敏淇和同宿舍几个关系特别近的姐妹之外,也没带他见过什么朋友,我们俩彼此彼此,也真怨不得他。 但我觉得还不够台阶下,垂着眼睛咬着嘴唇,仍不肯转换脸色。 他又把我贴紧了一点:“祖宗,还有什么气没生完的?都说出来,我一次全招了!” 我支吾半天,色厉内荏地犟嘴:“反正、反正……你碰了别的女人了!” 他低声求饶:“是,是我不对,哪儿碰的把哪儿砍了!好不好?” 这不是耍赖嘛! 我抬眼瞪他。 他举起双手:“特别是这两只脏爪子,砍了!”恶狠狠说罢,又放腻了声音,“可是……那以后……怎么伺候你啊?” 我大窘:“讨厌!” 他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地盯住我的眼睛:“我真的错了,悠悠,我很后悔,当时那种情形……我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没能采取最佳处理方式,但不管因为什么,确实是我行事不妥,这我无法抵赖,但我想,我还是值得原谅的……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倒是你……”他的目光忽转危险,“你打我骂我都没问题,可这样是不是也有点过分了?这是要去哪儿啊?找谁去?” 那天晚上,被江睦荻压在椅背上激吻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又响,已不知收到了多少条微信。 我好不容易躲开,挣出一句:“公共场合,你收敛点……” 他不由分说地重新封住我的唇:“反正没人……” 待广播里响起前方到站的声音时,我拼命把他的手从我衣服下面拉出来:“一会儿进站了站台上的人会透过窗户看见的……” 他急喘着,将我的手拉过去按在他的小腹下,又将堆在最外面座位上的外套拿过来盖在我的手上:“我们下车吧!”他低沉而不容置疑地说。 下一站才到北京,我忽然意识到,可能在这儿下车才是更好的选择。 否则……怎么去面对李暮崖? 江睦荻已迅速起身穿好外套,又拿着我的外套张开,准备替我穿上。 我有些迟疑地站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我得……先跟李暮崖说一声。” 我不知道从李暮崖的学校到车站需要多长时间,这会儿他是不是已经出发了,但看时间……应该还来得及赶在宿舍关门前回去? 不出所料,刚才他已经发了好几条微信,给我出站指示,告诉我他会在哪里等,如果找不到他又万一打不通电话,到哪里见面,甚至细心到加上一句叮嘱:“你手机电量不多就不用回复了,省着点,不过最好问问乘务员有没有充电器可以借来充一会儿,等你,多加小心!” 我一边跟在江睦荻后面下车一边给他回复:“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过来了,他追到车上来了,刚才的事是误会,也已经解释清楚了,我跟他在XX站先下了,你快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我明天回去就把钱转给你!” 事实上,江睦荻当即就给我转了账,要求我立刻还给李暮崖。 当时是我边下车边发微信,江睦荻知道对方是谁,本来就黑着脸忍得快要爆发,一瞥眼看到我的最后那句话,竟然还拿了李暮崖的钱,顿时彻底毛了。 我把钱转给李暮崖之后,他一直打语音过来,我都没敢接受,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江睦荻那罕见的炸毛样,偷偷把手机摁静了音了事。 出了站,江睦荻拉着我径直走向出租车排队区,有个中年男人过来拉客:“走吗?我是正规出租车,开过来排队等太久,停那边了!” 江睦荻略顿了顿,就说“好”。 我鼓起勇气,小声问了一句:“我们去哪儿啊?” 他横了我一眼:“酒店啊,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儿?” 说着,他就顺便问司机:“师傅,你们这儿最好的酒店是哪家?” 司机答了个挺响亮的名字,江睦荻不假思索:“好,就去那儿。” 我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不用担心钱的事儿了,这是自己亲男朋友,就算要还吧,也可以慢慢还,不用像对李暮崖那么急。 直到此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气糊涂的时候没多想的那个问题——倘若真去了北京,今晚怎么住…… 难道就真的跟李暮崖…… 江睦荻显然也想到这个了,来到酒店房间,我正村花儿一般好奇地到处张望这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的高级客房呐,冷不丁被他怒意磅礴地掀到了床上。 “我让你一赌气就跑去找备胎!”他的眼睛里怒火熊熊。 我心虚而服软,这回轮到我求饶地由着他摆布,他的动作比平常更重更霸道更野蛮一些,但我没想到竟不觉得痛,反而愈发激爽,身上如同点燃了野火一般,火舌四处放肆地撩。 他渐渐滑过水洼,沉入沼泽深处…… 我的心堵在了嗓子眼儿,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无助地推着他,喃喃道:“别这样……” 他反握住我的手,神情危险:“别这样?那我怎么惩罚你!” 一夜癫狂之后,我是被江睦荻打电话的动静吵醒的。 他躲在洗手间,想来怕吵到我,但又觉得我睡得熟,墙还隔音,所以也没把声音压得太低。 我听了一耳朵,应该他打回酒吧的电话,卓敏淇不在,他也不在,昨天那境况,估计也没法提前安排负责人,只好临时吩咐一下。 我忽然想起我手机还静着音呢…… 这一晚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电了,还有,李暮崖…… 我慌忙坐起来,自己赤-身-裸-体的样子立刻映入旁边的大镜子。 说真的,我看到自己这模样都受不了,何况他…… 我害羞又别扭,扯过条毛毯来裹在身上,才跑过去从外套里翻出手机。 电量已经剩下最后红艳艳的14%,而李暮崖的未接语音请求有12条! 最后是他发过来的一句话:“记得让他戴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那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大二的寒假,我比头一年早一点见到了李暮崖。 他正在重感冒,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眼圈周围也乌沉沉的,眼睛深黑一片,目光的神采完全看不清。 他说一到家就感冒了,没有暖气的冬天,实在不适应。 我觉得奇怪:“去年你回来好像还好呀?” 他鼻音很重:“嗯……去年对暖气还没那么依赖,今年又多过了一个冬天,依赖更深了。” 我们这儿没暖气,正是因为算南方,可地理位置和气候上,我们当地人都觉得我们该算北方了,就连说话也是偏北方。 高中时大家就讨论过这个问题,我还记得当时李暮崖说:“划线嘛,划到哪儿都总有些地方不满意,不是咱们这儿,就是别人那儿。” 可不?不得不说,学霸对事情就是看得通透些啊!让别人好纠结的事,在他这儿就是这么简单。 为了表达对他的歉意,我请他吃饭,他开始一直推辞,说怕传染我。 我想了想:“那……要是你直到开学也不好怎么办?我一直欠着你会很难过的,本来等你回来就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想了想:“那我们吃西餐吧?” “我不爱吃西餐哎……”其实我没敢说实话,我常在Moody’s吃饭,当然经常吃西餐,吃得有点腻了,“要么我们吃火锅吧,反正一大锅都煮开的,什么病毒都死了!” 他噗一声笑喷:“怪不得人家说女生不讲究起来就没男生什么事了!” 那天我们去的是某家以服务太好而著称的火锅店,寒假期间,就算是工作日,外面也有一大波游荡的青少年,我们十一点多到,得排队不说,前面还有二十多号呐…… 李暮崖建议:“要不换一家?呷哺就行啊,正好一人一个小锅,更加健康安全。” 我知道他是想给我省钱,当然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啊—— 我指着一旁在给顾客美甲的店员:“反正我不赶时间,等到下午再吃一下午都没问题啊,怎么你很忙吗?我还想顺便做个指甲嘞!” 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原来我人生中第一次做指甲,是跟李暮崖——我的原配老公、而非我的初恋男友一起。 在知道故事结局之后这样回顾,就觉得很是温馨动人,但放在当时,可能在旁人看来,我相当绿茶婊吧…… 不过真的是没有想到会这样欸,我以为排队的时候就能顺便把指甲做了,李暮崖肯定对这个不感兴趣,他可以继续吃吃小食擦擦皮鞋啥的,我俩互不相干。 若认真想起来,换成江睦荻陪着我,我可能不会让他看我做指甲,至少怎么也会犹豫一下,不会这么无所顾忌。 心理上,我还是把李暮崖当作那个无须在乎的男闺蜜,尽管明知他是追求者,但我太确定了,他不会因为任何事就对我有不好的看法,或因为对我有不好的看法,就不再爱我。 我对江睦荻却没这个信心。 我对江睦荻就是很正常的女朋友对男朋友的心态,想把最好的一面直接就展示给他看,不会想让他看到我打扮的过程——化妆也好,做指甲也罢,还有买衣服……总想让他觉得我是什么都不用做本来就美到最佳状态的。 回到那天,吃饭都排到我们了做指甲也没排到我们,我大惑不解,我男闺蜜当然也要无脑支持我的抱怨—— “怎么会比吃饭还等得久啊!” “是啊,是不是有人不吃饭专门来蹭做指甲?” “那不行吧?这占用的是服务本店客户的资源哎!” “有的人假装要吃饭结果做完指甲就跑了也说不定……” 后来我们吃完饭,都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准备直接走了,突然有人给我打电话。 我接起来才知道是通知我去做指甲的…… 于是,李暮崖全程认真看到了最后。 我才明白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了,做一次指甲时间可真长啊! 而李暮崖也被做指甲的服务员笑着夸了好几次:“美女,你男朋友好有耐心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男生这么专心地陪在旁边,既没玩手机也没不耐烦。” 我刚想澄清他不是我男朋友,李暮崖就已经笑纳了:“其实我在偷师呢,看会了我以后就能自己给她涂了!” 服务员咯咯直乐,大约并不当真,也因为是这家餐厅的服务员,就算真能被偷师也不敢反对吧。 没想到李暮崖那一次还真学了个七七八八! 后来我两次怀孕,他都有帮我剪脚趾甲,涂甲油,还有……刮腿毛…… 你别说,他指甲油真还涂得不错,不愧是顶级学霸,学习能力没得说,不能说看上那一次就看成专业水平了吧,至少要诀他都抓住了,并不比普通熟练程度的女孩涂得差。 他对此的解释是:“我们做实验要求的精细动作也很多,这不算什么啦。” 虽然我买的是据说无害的水性指甲油,还是有点紧张:“回头你妈或者我妈看见的话会骂死我吧……”我婆婆跟我关系很好,不过一位女同事还没开始备孕呢就旁听到婆婆给她老公的电话里要求她不化妆的先例让我本能地害怕。 他低着头仔仔细细涂得一丝不苟:“没事,我会给她们讲科学道理,毕竟我是她们认识的唯一的最厉害的科学家啊!” 我快笑晕了:“所以科学家大人,涂指甲油是真的对宝宝没什么影响对不对?” 他:“没研究过。” 我:“哎?” 他:“反正对你肯定没什么影响是用脚趾头也想得到的,”他顺手敲了敲我的脚趾头,“你原来说过啊,夏天光脚穿凉鞋不涂指甲油会有没穿衣服的羞耻感,所以怎么办?肯定要给你涂啊,总不能让我老婆裸-奔吧!” 至于刮腿毛…… 其实我以前虽然有腿毛,但挺轻的,属于近看的话会看到,然后给人一种“哦有点小腿毛啊蛮可爱”的程度。 我一直没刮过,以前拍平面也没被要求刮,毕竟照片上真的看不出来,直到拍婚纱照,收到的准备事项通知书里有刮腋毛腿毛一项,我这老实孩子就照做了。 从此腿毛就肉眼可见地变重了…… 所以李暮崖说,这是因他而起,他必须负责。 大二那年的春节放假前,卓敏淇也回来了。 一见面,作为硬核闺蜜,我当然有义务打趣她和她的那个名叫莫羽的帅哥老师,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是脸一红,眼神一躲。 这是我第一次当面跟她调侃莫羽的事,但必须不是我第一次跟她当面调侃男人的事啊,所以,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反应? “在一起了?”我问。 她没有否认:“其实就是前天,我临走前,才说开的……” 这是卓敏淇第三次恋爱,而她脸上的娇羞崭新而鲜艳,一如从未爱过一般。 那时我很迷茫,也很好奇。 假如换成我,在江睦荻之后,又和另一个人开始……真的还能这样吗?跟刚开始爱上江睦荻的感觉和状态还能一样吗?男人或许更在乎女人身体的处,而对于我自己而言,我更看重的则是精神上的处——往事会像阴影一样萦绕着我吗?我会觉得什么都不再新鲜而无法为之激动吗? 但这些都不过是闲时随便想想罢了,至少从卓敏淇整个人的状态上看,根本不存在这种问题,此时的她在我看来简直就是歌里所唱的那样——你的快乐,我可以感受得到! 至于我,也根本无法想象有一天会跟江睦荻分开。 想一想就受不了,想一想就……不相信。 我们俩在一起一年多了,却并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结束了热恋期进入相对无言相看两厌的阶段,或许主要是因为最近刚有了进一步的关系…… 现在再和他在一起,有时,我觉得我们俩都要融化了,有时又觉得,整个世界都要为我们俩而融化了…… 真的要动用我平生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摁住自己别搬出来住到他那儿去。 但可能,也忍不了多久了…… 我们俩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之后,我第一次来例假,发现量明显地大了很多,大白天的,也没怎么动,居然一片夜用很快就湿得透透的,更换频率几乎是以前的两倍。 我烦心地抱怨了一句,江睦荻搂住我安慰:“因为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呃?”我没明白。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你那片膜的构造?” 废话!我当然……不知道啊! 他摇头笑起来,随手抽过来一张便签,用铅笔在上面画:“你看,以前你那片膜其实并不是铁板一块的,它有个小洞,所以你以前的经血才流得出来啊!” “啊?!”我闻所未闻,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他用铅笔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后来我……”他在我耳边悄声道,“把它弄大了,所以现在就……像水龙头被开大了一样,流量也变大了,懂了吗?” 我“哦”了一声,站起来走开。 走出两步,又赶紧回来把那张不要脸的纸拿起来撕成好几片,然后一边揉成一团一边往垃圾筐走过去。 身后传来江睦荻闷闷的笑声,而我窘得头都大了—— 居然被男朋友上生理卫生课???! 第22章 那时我把卓敏淇放在Moody’s工作,我们宿舍几个姐妹,张密谧她们,其实是不理解也不赞成的。 她们问我:“你是想让你闺蜜替你看着男朋友吗?你知不知道有时闺蜜才是最危险的潜在情敌啊!” “悠悠有这个自信也很正常啦,那个卓敏淇虽然也挺好看的,不过跟悠悠比起来就是萤火之于日光吧!” “话不能这么说,男人偷腥要的主要是刺激,老婆漂亮情妇丑的例子不要太多!” 老实说……她们几个跟我的关系……差不多也是闺蜜性质吧,所以由她们说出这话真的有点奇怪欸…… 不过我知道她们是好心啦,一如我知道卓敏淇不会出这种问题。 江睦荻也不会。 说起来,我那时怎么就这么信任江睦荻呢? 我信任卓敏淇是有根据的,我们俩几乎算是从小一起长大,那真的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完全了解,可江睦荻并不是啊。 其实我以前畅想未来的男朋友时,几乎没怎么考虑过同学或校友以外的人,这既是因为当时的我没怎么接触过同学或校友以外的人、因而无从想象,也是因为觉得同学或校友至少知根知底,不会遇到坏人上当受骗,也不会有相爱了才发现其实合不来处不下去的问题。 所以当我听说家里一位远房表姑19岁时相亲认识一个男人、短短四个月后她一满了20岁就结婚,真是觉得匪夷所思! 这么短时间啊……对方其实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怎么办?俩人日子过不到一块儿怎么办? 我表姐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我:“怎么也得谈上个十年八年再决定能不能结婚吧……” 我表姐崩溃了:“妹妹!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八年啊?你谈上个十年八年了发现不合适,然后呢?再换个人谈上个十年八年?” 现在想想,这个选项又有何不可呢? 但在当时的绝大多数人看来,结婚是个必选项,生娃也是,所以恋爱必然以结婚生子为目的,当恋爱谈到足够结婚了,当然要结婚,而非一直拖下去。 无论如何这都表明,遇到江睦荻之前的我,在感情上还是不太有安全感吧,始终不愿意同任何追求者开始,除了对他们无意之外,还在于自己的没有信心。 不相信能跟他们走到最后,然后觉得,既然走不到最后,那又何必添上一段可能成为人生瑕疵、或不必要的痛苦回忆的经历? 而这些考虑,在遇到江睦荻之后,统统清空为零。 所以说,爱情毕竟还是会让人勇敢和盲目的。 我的大学同学都不认识卓敏淇,她们对卓敏淇的认知,可能就是一个连大学都上不了还曾经谈了场近乎失足的恋爱的不良少女。 其实卓敏淇如果好好高考,很可能考得比我们都好,而她的个人素质,分明就是个从更好大学毕业的人。 知道她和莫羽好上之后,看她新恋初炽却两地分居,每天只能见缝插针地与男朋友联络,将心比心,我也不太好受。 我跟她提过:“要不我跟睦荻说一下,你到莫羽那边去吧?” 莫羽自己也与别人合开着一间酒吧,卓敏淇过去的话,小两口既可以团聚,又不愁工作,那是一举两得了。 这个提议必然是对卓敏淇极具诱惑力的,那一瞬她眼里闪出来的光亮,根本不容我忽视。 可她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就还是摇摇头:“这样太不厚道了……悠悠,当时是你给了我这么好的工作机会,我才能既提升自己,又认识了……我的那个他……江睦荻给我的培养很多,我这工作还没满一年呢,中间还离开了三个月,等于还完全没给出回报,就这么走了,我的良心过不去。” 我长长地“嗨”了一声:“怎么没给出回报啊?你一直工作得很卖命啊,不知付出了多少体力智慧和时间呢!” 她还是摇头:“我挣的那点工资啊,虽然已经够高的了,但毕竟这么短时间,都不够贴学费的,真的不行啦!” 聊这些的时候,我们俩正手拉手排队等着买奶茶呢。那是大二下学期刚开学没几周、因为清闲而十分放松的周五下午。我没有课,又因不是周末,酒吧不忙,我拉她跟我去买奶茶时,她这优秀员工第一反应就是怯生生去看老板。 江睦荻没好气又没办法地瞪了我一眼:“去吧!唉……我自己就是卖饮品的,结果我自己的老板娘总要去买别家的……” 卓敏淇捧腹大笑,我撅着嘴瞪回去:“谁让你不开发奶茶业务的,我总不能大白天的喝酒吧……” 卓敏淇好心提醒:“店里有咖啡!” 我扮了个鬼脸:“喝了晚上睡不着!” 江睦荻眉峰一扬:“哦,那种喝了不影响睡眠所以根本没有咖-啡-因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假奶茶你就非爱喝对吧?睡不着觉什么的还不好办?晚上再喝酒不就成了?” 我狠狠啐他:“你到底是我男朋友还是我爸?什么假奶茶的,说得好中老年啊!” 卓敏淇又笑起来:“你爸不会让你晚上喝酒吧哈哈哈!” 斗了半天嘴,江睦荻当然也不会真不放我们出来啦。其实喝奶茶是其次,闺蜜俩说体己话才是重点。 我们去得最多的这家奶茶连锁是头一年圣诞才开过来的,特别火爆,本来走过去就需要一定距离,再加上排队点单,再排队拿茶,来回一趟一个多小时也有了。 话说我们第一次去买奶茶回来,一进门江睦荻就给卓敏淇派了份活儿,然后将我拉上楼。 我不明所以,还有点紧张,心想难道我闯了什么祸? 江睦荻关上办公室的门,郑重地问我:“你们俩刚才到底去哪儿了?” 我莫名其妙:“买奶茶去了啊!” 他不信:“那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们都说……你们肯定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愣了半天,终于忍俊不禁:“你……你们是不是不知道那家店在哪儿啊?” 我给他详细描述了一下确切位置,又给他讲了那边排队的盛况,然后看他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我都快词穷了:“所以……难道你以为我们开房去了吗?” 他居然没否认:“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你们俩有时好得有点过头,真的!” 我捂脸:“女孩之间就是这样的啊……你怎么连女的醋都吃啊?” 他这醋还真吃到底了:“她对你有什么心思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好吗?不管男女老少,对你有心思都是有可能的你知道吗?!” 因为卓敏淇没有同意,我那个关于让她去和莫羽团聚的提议,也就没有跟江睦荻提。 并不完全是担心江睦荻会有想法,我自己也有些私心,卓敏淇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有相爱的男朋友,但我也舍不得她离开这里,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虽然现在交通发达,就算她真去了莫羽所在的城市定居,我们俩要见面也不难。但经历了几次毕业、尤其是真正天涯海角各奔东西的高中毕业之后的我,已经开始能够更深刻地理解离别的含义。 无论我们感情有多深,一旦不在同一个生活圈里,必然就会越来越疏远,这是难以阻挡的过程。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我给卓敏淇发出那个不了了之的提议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她便终究还是离开了Moody’s。 因为我和江睦荻分手了。 既然我和江睦荻分手,而且分得十分惨烈,因我而来的卓敏淇当然也不可能还在Moody’s长待,所以收拾了手头工作,完成交接之后,次月也就离开了本市,去与莫羽团聚。 再后来…… 我非常自责,仍然觉得,她的种种,还是我害的。 原先与莫羽的相识就不用再提了,而后来,如果不是我和江睦荻出事,按她的意思,怎么也得在Moody’s做满三年再走吧,三年之内,夜长梦多,也许她和莫羽就分手了,那就好了。 那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而我不跟江睦荻分手,也是不可能的。 那天是怎么东窗事发的呢? 对了,那天正是因为卓敏淇,我才意识到的蹊跷。 又是闺蜜们的乌鸦嘴……还真让我大学室友们说中了…… 其实我本来真的没有任何让卓敏淇替我盯着江睦荻的意思,没想到还是在这上面曲线救国了! 那也是一个周五,我照常是下午没有课,从午饭开始就要去Moody’s跟我男朋友和闺蜜共度的。 但我都快走到校门口了,江睦荻突然给我打电话,语气颇有些着急:“悠悠,你过来了吗?听我说,不要紧张,先暂时不要过来,店里发生了煤气泄漏,我担心有爆炸风险,所以把大家都紧急撤出了,也打了119,等险情排除再告诉你,好吗?” 发生了这么险的事,他听起来情绪又不太稳定,我霎时就担心起来。 但他力劝我千万别去,我想着他肯定很忙,不忍他太分心,也就应允了。 挂了电话,我连忙打给卓敏淇,问她情况。 卓敏淇却不在店里:“老板刚让我出来办个手续,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好像突然很着急的样子,店里这个手续一直没办好,但也不妨什么事,我还一路琢磨着是哪个部门要来突击检查了吗?这么急吼吼地把我赶出来,也不知道大中午的人家是不是都下班了,几点才上班……算了没事,我路上吃个饭再去,应该也不会等太久。” 虽然这两件事之间理论上并没有什么联系或矛盾,但还是让我觉得巧合得奇怪。 同样是很着急,却给了不同的理由,阻止了我,又支走卓敏淇——是的,她那个“赶”字,让我很敏感…… 而且她被赶走的匆忙程度确实显得太不自然了,人无论如何都要吃午饭,为什么不让在店里吃了午饭再去? 我和她回头肯定是要聊起这件事的,如果真是编出来的借口,很容易穿帮,到底是什么事让江睦荻那么急,急到来不及编出更缜密的由头,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有什么事情是要瞒着她的? 或者说,有什么事情是要瞒着我、所以才必须瞒着她的? 刚才的担心顿时被凉水浇灭了半截,疑惑与不安迅速地浮了上来。 我的脚步加得更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 2个;十月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去往Moody’s的路上,短短一刻钟时间, 我心里已经闪过了好几种可能性。 是江睦荻有别的女人——从前的女人、或很可能是与我同时存在的女人, 来找了? 还是……他是什么潜逃的案犯,被警察堵上门了? 他毕竟是我男朋友, 我最在乎的还是我们俩之间的感情和关系,所以想来想去都还是在“别的女人”这个牛角尖里越钻越深, 到我进门的时候, 甚至连来找他的并不只是女人而是还有私生子这样的剧情都想到了。 店里一切平静如常,店员们看到我都很自然地打招呼,显然并不存在任何险情。 看样子也不像是有绯闻主角找上门的意思啊?否则他们看到我不是应该紧张阻拦外加慌忙通报吗? 我问:“老板呢?” 他们轻描淡写地指了指楼上。 我满腹狐疑地上楼, 觉得刚才的胡思乱想应该都不对。 那……究竟能出什么事呢? 江睦荻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这扇门最近不太好用, 一直说请人来修但还没请。它的问题在于如果关得太重太急,反而会撞不上,非要轻轻关才行。我们俩平常在办公室里的活动都是需要把门关好的, 我当然对这个诀窍了如指掌。 所以……他刚才门是关得又重又急了吧? 感谢上帝, 让门的问题和他的着急,令我此刻得能透过门缝, 看见里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声音。 我这辈子,迄今为止, 从未捉奸在床过。 但那一刻, 我切切实实地感到,我宁愿,宁愿捉奸在床。 我也宁愿来找他的是私生子, 或追捕逃犯的警察,我宁愿。 无论如何,都比眼前这一切强…… 里面那另一个人不是别人,是那个很久不见、很少出现、但每次出现都自带莫名惊悚效果的袁牧洲! “……别这么多废话了,你直说吧,到底什么时候才把悠然给我?” “现在真的还不到时候……” “什么不到时候?你非逼我把丑话说出来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TMD已经把她睡了!” “嗵”的一声闷响——“啊……你、你怎么动手啊?!” “我‘怎么’动手?我恨不得打死你!平常看你对她亲亲抱抱的我也就忍了,可你丫的居然还……” “那不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吗?你也知道,那个李暮崖一直窥伺不肯罢休,强敌在侧,我要是不……” “省省吧!到底是她还不够死心塌地,还是你还没睡够她?你还要睡多少次才够?当初说好的,只是借用一下你这张脸,谁让她就喜欢你这张脸呢?你负责帮我把她搞到手,然后造个你出事毁容的假象就换我戴面罩上——合同里哪条允许你要她啦?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童年阴影深重对女人啊婚姻感情什么的根本没兴趣,其实都是诓我的对吧?你一直恨我妈,恨我,甚至恨爸爸,早就巴不得抢走我最重要的东西折磨我了吧?也活该我上你的当,谁让我就非她不可呢……我早该想到,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的!就算你真是个性冷淡甚至性无能,跟悠然……跟我的悠然在一起,还怎么可能把持得住……你实在要了她也就要了,只要能得到她,这绿帽子我戴了,可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你说,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让我来找不让我来找,口口声声说什么怕被撞见穿帮,你倒是坐拥好借口,我再不来我看你就要跟她把孩子都生了!今天我就把话敞开说了,合同得改了!你将来还想要爸爸的一半遗产?我告诉你,我顶多给你四分之一!” “行了,你稍安勿躁好不好?我……” 我听不下去了,我听不下去了…… 事情究竟如何,以及他们俩的关系……不用说,我相信自己已经听出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原来我的男朋友是假的,原来我的初恋,是假的…… 我木然转身下楼,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与我脑子里这些争先恐后疯狂冒出的陌生又可怕的念头和平共处。 它们……都是属于我的吗?真实存在的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站在楼梯的半截上,毫无意识地停住脚步,无知无觉。 直到有莫名其妙的店员忍不住叫我:“悠然?你怎么了?站那儿发什么呆呢?” 我被陡然唤醒一般,打了个激灵。 那种感觉,像是大热天中暑晕倒的人,醒过来时脑子里黑雾散开,满身的汗意难受又清明。 那种难受,清明得快要把人逼疯! 而我看着眼前那些人,其实全都是陌生人对不对?他们与我本无关系,都是通过江睦荻才联系到一起的,尽管他们显然什么也不知道,正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谁都帮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 我突然冲下去,冲到那个可笑又羞耻的“老板娘的座位”前,将架子上的东西全部扯下来。 店员们惊讶地低呼—— “啊!” “怎么了这是?” “悠然你在干嘛?出什么事了?” 我谁也不想理,什么也没打算答,拿起桌子上插花的玻璃瓶,狠狠砸在地面上。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激起了大家更加惊恐响亮的叫声,我握着瓶口,拿起那只破玻璃化成的尖刀,开始奋力划破情人沙发和懒人豆袋,布料被划破的声音无比刺耳,但能稍许带给我一丁点杯水车薪的快意,让我不至于窒息,不至于活活闷死。 楼上办公室里那两位不知是被声响所惊动,还是有谁上去通知的,总之,他们一齐冲了下来。 “悠然!” “悠悠!” 我握着那只触目惊心的碎瓶子转身,不知此时此刻与我面面相觑的江睦荻,我们俩究竟谁的面目更可怖。 “你再上前一步,信不信我把你杀了!”我指着他,冷冷地说。 我想要像个超酷超冷静的女杀手的,就像蔡依林在《怕什么》的开头,对着这张脸扣动扳机时那样,没有一丝表情,和感情。 可我太没出息了,我的眼泪背叛了我镇定到恍若无谓的声音,飞快地一串串往下落。 江睦荻看着我,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定在原地,一脸震惊与恐慌。 而与他错开一步站在后面的袁牧洲,试图上前:“悠然……” “你也是!你敢过来,我立刻把你杀了,把你们都杀了,再捅死我自己!”我把玻璃瓶调整了一个微小的角度指住他。 袁牧洲脸上迅速浮开一片大势已去的灰败绝望,对着我踉跄跪倒在地。 他周围几个不明就里而陷在惊恐中回不过神来的店员们纷纷大呼小叫:“小心地上有碎玻璃……” 他被玻璃扎到了吗?上天替我哪怕是微不足道地小小惩罚了他一下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因为就算是那样,也不足以释放我对他一星一毫的仇恨。 因为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我什么都没法关心没法在意了。 我用玻璃瓶继续指着他们,倒退着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然后,我猛然转身,冲了出去,冲出这个记录了我和江睦荻的开始,后来,不知多少柔情蜜意……直到结束的酒吧。 我想,这个地方,我永远也不会再踏足一步,我要把它忘掉,彻彻底底地忘掉,为此我甚至愿意将它一把火烧掉,或像江睦荻之前骗我的那样,制造一场煤气泄漏,然后点一把火,让它爆炸,炸得一丁点也不剩! 我要它再也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我要它永远都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我要它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要是它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就好了……那就说明,什么江睦荻,什么初恋,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那只是我曾经太迷恋梦中情人那张脸而做的一场大梦罢了,梦里种种都没有真的发生,我没有被两个卑鄙合谋的下作男人如此欺耍一番,没有被骗去这么多最纯真最炽烈的感情,也没有……失身于一个只想用我来换取家产的骗子…… 我的眼泪疯狂地不断将我的视线糊住又散开,糊住又散开,我的衣襟全湿透了,周围的路人都在用怎样的眼光看我,我也无暇理会,我跌跌撞撞地不知道在往哪里跑,反正离他们越远越好。 衣兜里手机在震动,我感觉到的时候,它已经震动了好多下。 我懵里懵懂地停在路边,掏出手机,反复试图聚焦目光和集中精力,但也还是过了很久才看清。 卓敏淇:“悠然,你在酒吧吗?什么情况啊?是真有煤气泄漏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刚开始问同事他们都说没有,后来的说法就怪怪的,我看不懂什么意思……我这儿办事有个问题要请示老板,他也一直没回复,打电话也不接……怎么了到底?你知道吗?你还好吗悠悠?” 我还好吗?我还好吗? 我糟透了,我糟透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多少人比我更糟了,我委屈死了,我冤死了! 我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正准备打给她,忽然又看到下面有好几条李暮崖的微信。 内容我忘了,可能因为只是日常寒暄,并不重要,所以我当时就根本没看进去。 我脑子里有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那次吵架我赌气要去找李暮崖,他那么生气,他……那个人,他那么在意…… 根本来不及理清思绪,我就拨出了李暮崖的手机,他一接起来,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冷静表述的,可比那次被乐新骚扰还不如,我一开口就崩溃了,刚才只是流泪而没有喷薄的抽泣哽咽一并爆发:“李暮崖!呜呜呜李暮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那天我大约是像一个走丢了的孩子一样,毫无形象地坐在路边, 一直扯着嗓子拼命地哭拼命地叫李暮崖。 手机那头的李暮崖快急疯了:“悠悠, 你怎么了?悠悠,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悠悠, 你能先说话吗?不行打字给我啊我靠!我……我能挂电话吗?我打电话给卓敏淇问问行吗……不行,我不放心, 我不敢挂你电话, 求求你先别哭行吗?告诉我你安不安全?你在哪儿?我马上找人去看你!” 我猛烈地摇头,想不起来也顾不上电话那头的他根本看不到,而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摇头针对的究竟是什么——我安全吗?我本来以为我安全的, 可我傻逼一样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事的时候,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反复发生过了…… 是的,我指的是, 居然跟一个我以为爱我的男人发生了关系, 而且远不止一次…… 我是不是该告他强-奸?我们也上法律基础课,违背我意志发生的关系就是强-奸, 他骗了我,当然是违背了我的意志,当然是! 他的行为简直就像人贩子!拐卖了女孩自己先享用, 然后再转手给买家, 这种罪行和他的所作所为有何本质上的不同?! 我知道现在很多人——无论男女——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可是天知道,我还是很在乎啊!情感和身体上我都在乎, 否则我也不会在他之前都不肯接受任何追求者了,可到头来……我到底是守的什么呢! 我对着手机,终于能说出一句支离破碎的话:“李暮崖……呜呜呜我真的是弱智,真的是低能,真的是白痴……我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你不选非要去选一个骗子,我为什么……我都受不了自己了,我恨死他了,我恨死他们俩了,我跟他们同归于尽算了!” 李暮崖被我吓坏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他们?谁?是谁?谁欺负你了?你男朋友呢?”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简直要原地爆炸:“就是他!就是他!还有袁牧洲,他们、他们……” 李暮崖好不容易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反而平静下来了一些,哄我的声音放轻柔了不少:“吓死我了,不是什么危急时刻暴力犯罪就不是最坏的状况……悠悠你别哭了,你现在在哪儿?先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待着,找朋友去陪你,你不想找我帮你叫卓敏淇……” 他问我在哪儿,我才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周遭。 这个地方我不算太熟,但看清楚了发现也还认识,大约是本能地想要避开熟人的耳目,我下意识地往远离学校的方向跑,而此时,我发现我连卓敏淇也不想见。 把这件事稍微想上一想都如同凌迟,刚才好不容易将它说了一遍,我感觉自己已然去了半条命。 不想再讲了,也不想再听别人提起,哪怕是卓敏淇,哪怕是我最亲的闺蜜。 但我又迫切地需要有人陪伴,所以我疯狂地想要见到李暮崖,目前除了那两个人渣之外,只有他是知道这事的,只有他能安慰我,帮助我,替我转移注意力,帮我把这件事情——用任何方法都好,解决到伤害最轻的程度。 于是,我对他说:“我现在不想见任何别人,我不告诉你我在哪儿,不然你会找人来烦我!我要去北京,我去北京找你行吗……” 说到最后,我有些不确定。 上次我就是这样,然后放了他鸽子…… 我会不会变成“狼来了”? 可能确实是这样的,所以他没让我去。 他说:“你不用来了,我已经到车站了,半小时以后的车,最后一张票给我抢到了,你等着,我晚饭前就能到!所以你得告诉我你在哪儿啊,不然我怎么找你?” 那天我最终还是没告诉李暮崖我在哪儿。 因为我去车站接的他。 看到两手空空出站的他时,我的眼睛肿得……自己觉得睁开都很困难,干涩的视线里微微浮起了重影。 他那亦如混血了白人基因一般健硕的体型在人群中轻松突围,快步奔过来,我闷头扑进他暖烘烘的怀抱,庞大安全感的突然合围令我的眼泪又汪了出来。 他紧紧抱着我,哄孩子一样笨拙而好笑:“乖,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我和你在一起……” 其实我以前想象过和李暮崖在一起的情景的…… 那种想象,不知道算不算够上了精神出轨的级别,实在是他追我追得太紧了,又是那么有吸引力的一个人,我不由自主就对他有了幻想。 只是我每次的想象中,都以为自己是一种百般不情愿、被他强迫、最多也是半推半就的情形。 毕竟我一直觉得不喜欢他的,又怎么会对他完全接受? 又怎么会对他……如此主动…… 主动到……教会了他接吻,和其他事情…… 也许就如一直将他当备胎一样卑劣,到此刻为止,我也还是在利用他,想要利用一个不管我爱不爱他、至少他是爱着我的人,覆盖掉曾经被没有心肝的人骗才有过的痕迹;想要利用他报复那个眼下看来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我是否移情别恋的骗子;想要让那个布局的人彻底竹篮打水一场空:姓袁的你看吧,不是江睦荻,那也轮不到你,下辈子都轮不到你! 想要利用这么好的李暮崖,抹去那些太过神魂颠倒的记忆…… 最紧要的关头,李暮崖强迫自己停下来,不确定地自我纠结:“我是不是不该这样?我是不是在乘人之危?我知道你可能不是真的想要我,可你……你说后悔没选我,又对我……对我这样,我真的……真的忍不住……” 我看着他:“你想到此为止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他像是面临玩具被抢走的孩子,恐慌地抱紧我。 我横了他一眼:“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每次这样婆婆妈妈罗里吧嗦的时候!” “那你就……堵住我的嘴……”他浑身发抖,将滚烫的脸用力埋进我的胸脯…… 无论此时我对江睦荻的感情究竟如何,他给过我的那些开天辟地一般的狂欢是真实存在过的,烙在记忆里,完全没法否认。 但是……所以……我完全没想到…… 我和李暮崖居然契合到……他像是天生就和我是一对,完完全全严丝合缝地为我而打造的。 比起不断卖力服侍我的江睦荻来,他几乎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进来,只要进来,我就…… 如果说江睦荻是开天辟地,那么他就是……天翻地覆吧。 第一次,我刚被这不可思议的美妙感觉震动,还没来得及沉进去呢,他就结束了…… 到底是第一次,太青涩。 但好处在于,他和第一次的江睦荻一样,可以一整晚反反复复攻城略地伐挞四方。 上一次未尽的余波可以在紧接而来的下一次被续上而完成,更遑论他后来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以前我不知道,原来在里面也是可以过电的…… 而里面的电源一旦接通,那是比外面猛烈得多的欢潮,已经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以前我再舒服,其实若要忍着不出声,都还是可以做得到的,但每次被李暮崖点燃…… 根本忍不住,就像是开关被触发,就一切都由不得我了,不光是发声,还忍不住扭动,随着那极乐传递的方向迁就和索取,那一刻就算是死了都乐意,死都不能阻止我进行到底。 后来李暮崖很得意。 他说他是长在我G-点上的男人。 此处请脑补我囧到没有表情的表情…… 好吧,算他狠…… 第一次结束时,我跨坐在李暮崖腰腹上,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臂,抬头怯怯地求我:“你真的……不会突然又不要我吧?真的就是我女朋友了吧?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张脸,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等我毕业工作挣了钱,我去整容……” 我撅着嘴白了他一眼:“学霸,你智商到哪儿去了?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那张脸了!” 他激动地支起上身,陡然发力使得他身上优美的肌肉线条一段段鼓胀起来,我抽紧呼吸,顺着他手臂的带动俯身贴上他的唇,然后就被牢牢吸住。 他翻身把我压下来,重新涨满欲念的脸上满是迷恋,他无措又贪婪地抚着我的脸,一边急促地吻一边喘息着低喃:“你好美,你好美……我好爱你,我好爱你……” 那个周五晚上开始,到周日晚上结束…… 最后李暮崖是被我非赶去火车站的,刚开始他非要我跟他一起去北京。 我:“咱俩都要上课呢……” 他:“不是,你陪我去办休学手续,我回来陪读,等你毕业了,你再去北京陪读。” 我疯了:“大哥,还有两年多呢,开什么玩笑?又不是几个星期几个月,你爸妈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他却不以为意:“没事,我只要跟他们说我是打算退学的,他们打完我我再‘勉为其难’把计划变成休学,他们就会觉得是天大的好事了!” 我捂脸:“你倒是深谙人际沟通技巧……” 事实上,别说这么大的事了,就连他回来这事儿,都没敢让他爸妈知道。 本来他觉得没问题:“老早我妈就巴不得直接给咱俩订婚呢,我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回来是跟你确定关系的,他们搞不好直接给我发笔奖金了!” 钱倒确实是我更关心的问题:“你至少可以回家跟你爸妈把往返的路费要了哈。” 但到最后,我们俩连离开酒店都勉强,更别说回家了…… 所以跟爹妈要路费的计划也泡了汤,否则等于自承他回来一趟却只看媳妇不回家,而且我们都担心让我爸妈知道我们俩在一起住了两夜……不好。 李暮崖对于跟父母要钱谈恋爱的事也别扭,他跟我说:“没事,我上学期开学领的第一学年奖学金还没用完呢,过年的压岁钱我爸妈也都是让我自己存着的。我平常再省吃俭用一点,咱俩以后每个星期见面的路费、住宿费,应该都没问题。” 我惊了:“每个星期?!” 他挑起眉头:“怎么了?咱们不能天天在一起已经够过分的了,每个周末见面有困难?你不是周五下午没课吗?可恨我周五下午有一门实验,偶尔逃一次好说,退改不行,能辛苦你以后每周五下午坐高铁到北京吗?” 这简直是……令人发指吧…… 最后我们俩将他的“每周见面”和我的“一个月见一次面”中和到每两周见一次,我去北京和他回来轮流执行,当然也可以视情况选择沿线其他城市,见面顺便游玩。 虽然我很怀疑游玩实现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说到钱的问题,李暮崖才自然而然提起了他手上那枚戒指, 我才想起要追问, 进而知道了他曾为了这对情侣对戒吃过怎样的苦头。 迟到了太久的愧疚和心疼刚刚降临我的心头,他已对我抚慰地笑起来:“早就过去了, 别多想了,我当时是故意自讨苦吃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得把手头的钱都用掉,否则我每天都想着回来找你,我就得让自己连车票都买不起才行。” 说着, 他遗憾地握着我的手, 在我的手指上轻轻抚过:“这次来得太急,直接从实验室就冲到车站了,你的戒指没来得及带, 我回去就给你快递过来!” 我骇笑:“不用吧, 下次见面你带给我就好了啊。” 他却一副猴急样儿:“要等这么久……我巴不得立刻向所有人宣布你是我女朋友,何况只是那么含蓄地暗示一下。” 我无奈, 嘲笑他:“男人果然是领地动物,你怎么不围着我撒泡尿得了……” 他脸色变了一变,忽而坏笑着凑过来:“一会儿我不戴套, 直接把DNA留在你身体里才是最根本的宣告吧!” 混闹了一番之后, 我又想起他前年为买戒指瘦成饿殍的样子,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你还有好多钱都花在给我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了吧?” 他倒有些不好意思:“那些都不值什么钱……” 我说:“问题是多啊,这次一点下次一点, 积少就成多啦!” 因为提到了他给我买的礼物,周日中午退房后,我终于强势阻止了李暮崖再续钟点房,拉他去我宿舍帮我解说那些礼物——到底是我太挑剔,还是太弱智而没有get到这些礼物的真正妙处。 然后就发现,虽然不完全是,但也确实是有这种情况的…… 比如他给我买的那盏月亮灯,看起来真实到丑陋,可一旦挂到墙上,把窗帘密密拉严实,再将它打开,真真就像是月亮跑到了我的床边来! 我们宿舍几个姐妹都惊呆了:“这要是晚上一点光线都没有的时候得更像更好看吧!” 话说之前李暮崖在专心致志往墙上贴挂钩挂灯的时候,我们宿舍已经火线组了个微信群——是的,我们宿舍的微信群就是那次才组起来的! “悠,你这是……悄没声儿的就换男朋友了?” “嗯……” “什么情况啊?我这话没有恶意哈,他真的好棒啊!传说中的高材生居然是这样帅成天神一样的存在,亏你以前都是怎么扛住他的猛烈进攻的?” “哎说来话长,等他走了我再跟你们说哈。” “好!啊啊啊,这样的肉体便宜了你了……不过确实也只有你才配享用啊……” 一看到最后这句话冒出来,我不由自主就觉得花底儿一紧,内裤又湿哒哒的让人难受起来。 再看到李暮崖宽宽的肩背,我脸上烘烘地发起了热,有点后悔为什么拒绝他休学的提议了…… 休掉这一个学期也好啊,到时起码解了馋瘾头没这么大了吧…… 有李暮崖这样存在感十足的大帅哥在场,我们宿舍几个女生都觉得不太自在,没有立刻离开已是充分表达了礼貌和友善,待到看完月亮灯,她们就接二连三找借口避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李暮崖,我忍不住贴到他的背上去,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年轻男子气。 他的心脏在胸膛下跳得又快又有力,我的手摸到了,忍不住笑,此时我脸上的表情大约就是传说中的花痴吧? 他回过头来,却是一脸的“找你算账”:“我去年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居然到现在还没拆?!”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礼品盒,心虚地狡辩:“我拆了啊!我看到是拼图了,可是这个……怎么拼啊?”我越说气儿越壮,最后瞪了他一眼,反守为攻:“你哪儿找的拼图,这么不走寻常路,不知道我脑子笨吗?” 他一指头戳了戳我的额头:“说多少次了,不许老说我老婆笨!” 然后,他将拼图块倒了满床:“这是我特意找店家定制的,你按照后面的数字规律拼就行,这个规律也不难找——520,序号1加5,第二块拼6,然后加2,第三块就是8,然后是8’,然后再加5,13……” 我崩溃了:“我说怎么会有8’这种数字呢,瞬间回到了高中数学课啊!!!” 最后拼图拼出来,我发现这是一张我的照片。 确切地说,是我某次拍平面广告时自己很满意然后发在朋友圈里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我妆容比其他时候浓一些,以配合整体的油画感,身上穿的是一条设计略微繁复的蓝色芭蕾裙,清纯又华贵,身体正面镜头,但脸是侧着、垂下望住自己肩膀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念与韵味,似渴望,又似想念。 从我朋友圈直接下载的话肯定不会是原图,所以李暮崖自己去想办法找到了更高质量的图片,P掉了上面的无关文字,换成几行淡色的手写体—— 你是我 来世今生 最想要回的人 啊我被他寒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求求他了,咱们理科生……就别舞文弄墨的了好吗……幸亏我当时没拼出来这幅图,否则可能要做噩梦吧? 可尽管如此,现在看到这句话,居然有一点想拍下来发朋友圈作为高调宣布新恋情文案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确实……把我要回来了啊!铁杵磨成针,有志者事竟成,果然都是属于学霸世界的奇迹啊! 李暮崖拥住一直呆呆盯着这幅拼图的我,在我耳边问:“喜欢吗?” 我回过神来,干笑两声:“呵呵,呵呵,那个……很有创意,就是……我怎么觉得这一片片拼图,有那么点把我碎尸万段的意思啊……” 他立即各种迷信地又是“呸呸呸”又是敲木头,然后冤屈地澄清:“拼图的想法是因为当时我每次想起你就有点难过,想要告诉你我的心为你碎了一次又一次,但是碎了的心上也每一片都是你的意思!” 我更感动了,但还是没好意思承认:“好吧好吧,没事没事,别激动啊,我也没生气嘛,我知道你向来是钢铁直男心而已啦!” 他盯住我,忽而目光转烈:“钢铁直男心?我身上倒是挺钢铁的……” 其实那天我同宿舍的姐妹们是在群里收到我发的“李暮崖已经走了,你们可以回来了”的消息才回来的,而且我们俩也预料到会这样。 但毕竟是在宿舍,我们心虚,没敢脱衣服,几乎是衣衫完好地来了一次。 就在他买给我的月亮所散发出的皎洁月色里…… 最后我坐在他腿上,哑声告诉他:“我真的有点疼了,真的得休息两周……” 他一脸十分重视的表情:“我觉得你很湿很湿啊,怎么会疼呢?” 我咬了咬嘴唇:“可能是……太多了吧……” 他坚持着非要伏下来查看,并没看出什么,还孩子气十足地吹了吹。 我又气又好笑,顿时腿一夹,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讨厌!干嘛呀!” 他却又湿又暖地吻了上去…… 我短促地惊叫一声,身子紧绷着一挺,就躺倒在床上,乘着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智扯过枕头捂住自己的嘴。 我结束后,他趴上来看我,见我正捂着脸抽抽答答地哭。 “讨厌你!干嘛非要我离不开你啊……”我狠狠地一枕头打在他身上。 李暮崖经常挨我打。 最近一次是昨天,他出差一周刚回来。 此前他刚走的第二天,小咪的电动牙刷就不会动了。 我当场就给他发微信:“你给小咪买的这什么破牙刷啊?坏了!” 他:“啊?不会吧?你换电池试试?” 我:“换了,没用啊,难道我连这都不知道?(发怒)” 然后我就纯手动给小咪刷了一个星期的牙,幸福感跌破了底线。 好不容易昨天李暮崖终于回来了,他洗好手看到台子上的牙刷,想起来这事,便拿起小咪的那把,一摁开关……居然! 直接就是好的! 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做了什么?!”/公/众/号/小/甜/宠/文/ 他无辜地举着手:“我什么也没做啊,一摁就开了啊……” 我气鼓鼓地瞪着他,忽而暴起,“啊啊啊”地大叫着冲上去打他:“你买的东西欺负我!你买的东西竟敢欺负我!” 他边躲边笑:“没有没有,只是我可能是神手而已啦……” 我们俩打闹完了,小咪走过来拉住我的手,严肃批评我:“妈妈,你为什么要打爸爸?” 我一看,完了,当着孩子“家暴”,留下心理阴影了这是啊…… 我忙解释:“我没真打,我是跟爸爸闹着玩的,我根本没用力,不信你问他,他一点都不痛!” 李暮崖立刻拆台:“她真打了,她用力了,我可痛了!” 小咪瞪我的眼神更凌厉了:“妈妈!你不许打爸爸,听到没有?” 我只好对李暮崖瞪回去,他站在小咪身后,对我龇牙咧嘴地笑。 小咪对我十分不满:“妈妈,你再打爸爸,把他的神手打坏了怎么办?咱们家再有东西坏谁修啊?” 我愣了一下,李暮崖噗的笑喷了,吭哧吭哧地对我说:“就是啊妈妈,你把我的神手打坏了,也没法伺候你了怎么办?” 我连忙捂住小咪的耳朵压低声音骂他:“你这个白痴,给我闭嘴!” 现在他工作经常出差,分离仍然算是常态,不过我们俩每次分开都互相思念得不行,他一回来就小别胜新婚——张密谧总结的,对于已过七年之痒的老夫老妻来说,真是腻歪到变态了! 回到成为李暮崖的女朋友之后第一次分别,我送他走时,俩人一路不知道说了多少傻话。 他:“悠悠,我难受……我快难受死了,可能一会儿在车上我会哭吧……以前你不是我女朋友还好一点,现在咱们还要两地两年多,这日子可怎么熬?” 我:“……合着我还是先不当你女朋友比较好是吗?” 他:“!!!那怎么行!” 我:“乖,一会儿车上记得躲厕所里再哭哈,不然丢人。” 他:“……” 我:“回到宿舍躺床上咬着被头哭,别让人听见。” 他:“……” 我:“明天上课坐最后一排去……” 他:“够了,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那比、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那天其实我就把李暮崖送到了学校大门口,他没舍得让我送到车站, 说担心我一个人回来不安全。 此时也是饭点儿了, 我们宿舍姐妹们听说李暮崖走了,直接张罗着要我请客, 顺便在饭桌上聊聊我这换男朋友的前因后果。 不用说,听到我的讲述, 她们都震惊了, 所以最后……其实还是她们买单的。 而我惊奇地发现,不过隔了短短两天,我此时竟然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讲述自己刚刚受到的这匪夷所思的伤害了。 不得不说, 那么爱我的李暮崖, 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李暮崖,那么那么好的李暮崖,他还是……很治愈的。 但也不得不说, 正因如此, 离了他,我可能真的不行…… 毕竟事情仍只是刚刚发生, 李暮崖又正在离我而去的路上,讲到后来,我能明显感觉到, 我那原本被崭新的幸福充满而像只氢气球一般高高升在美好得如在幻梦中的情绪, 随着氢气的加速泄漏而越来越萎顿,一点一点跌落回现实。 此前占据着我绝大部分注意力的那个人走了,他暂时压制住的悲伤卷土重来, 许多新鲜的念头在暗角里吃够了血肉,此时鲜活而茁壮地如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冒将出来。 姐妹们七嘴八舌愤愤不平的议论声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此起彼伏,我慢慢放下筷子,只觉得食不下咽。 李暮崖给我的好余温犹在,似乎触手可及,而这,让我想起了江睦荻曾经给我的那些好。 也是那么多,那么刻骨铭心的啊……我和他在一起一年半,李暮崖对我再好,也不是这短短两日就能比得上的。 可那全是假的。 我不断地想起那些令我骄傲的点滴—— 他对我一见钟情,初见一周就直接表白……这样的人或许很多,可根本不包括他,他不是爱上我,而是赶着要执行他和袁牧洲的计划; 他跟我在一起的第一周说是重感冒,一直戴着口罩,说是怕传染我……那原来只是袁牧洲会介意他同我亲密接触,而他对我陌生到就算占便宜也吻不下嘴; 听说了卓敏淇的堕胎之痛以后,他说以后若我们不再生孩子,他去结扎……那原来只是随口说说,反正不用他真的兑现,反正按照他们的计划,就算这么做那也是袁牧洲,当然什么大话好话都可以随便说出口; 说不定那些微信上的浓情蜜意其实全是袁牧洲发的,说不定那个老板娘的座位全是袁牧洲布置的,说不定他送我的礼物都是袁牧洲买的……更别提那些让我热血上头的亲吻,那些让我浑身发抖的抚摸,那些让我痛并快乐着的激昂……统统不过是无爱的雄性本能宣泄以及操控手段罢了,现在我根本想都不能去想,一想到就恨不得奔到浴室拿把大钢丝刷子把自己全身都刷掉层皮才好! 我太傻了,真的太傻了……其实那次吵架,我已经非常非常接近真相了——他为什么不肯带我见朋友?也许那天后来的事他并没有骗我,他那个朋友确实是个人渣,那个女孩确实是被骗的,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都不过是巧合罢了,他一开始不带我去吃饭其实并不是因为怕那人打我主意,而是因为不想让我接近他的任何朋友。 任何亲戚,朋友……酒吧员工无所谓,随时可以换,也方便封口,而其他人,按照他们的计划将来袁牧洲来顶替他身份时容易出岔子的环节,都必须避免我去接触。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时,沉浸在亢奋热议中的姐妹们一左一右紧拥着我,一副护花使者的派头。 而卓敏淇在我们宿舍楼下等我。 一看到她,我刚才还能勉强压制住的眼泪终于热腾腾地涌了上来。 她张开双臂快步迎上:“李暮崖说他得回北京了,让我有空就过来陪你。” 我抱住她,呜呜哭出了声。 她已经知道了,她当然知道了。 那天李暮崖过来的火车上,已经打给她替我说清了情况,她办完事回到Moody’s……自然更是什么都明白了。 那晚卓敏淇一直陪我到宿舍关门,她告诉我:“你跟江睦荻闹成这样,我当然也是不可能在他那里继续做下去了,等我交接好工作就离职,等你……复原好了我放心了,我就到莫羽那儿去了。” 我握着她的手,点点头,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模糊了视线。 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说:“江睦荻……他跟我说了些话,我看他这两天也很不对劲……”她小心查探着我的脸色,话锋一转,“不过不管他怎么悔过,咱们肯定不能原谅他,就当没这回事吧。” 我换了个男朋友的事,当天晚上就在学校论坛上有人说来着。 主要是前几天他们才见到我跟江睦荻出双入对,这天就突然看到我跟李暮崖如胶似漆,说出来的话肯定是不好听的。 我们宿舍姐妹立刻去回复澄清,具体隐私没敢多提,只说是江睦荻对不起我在先,我问心无愧。 不用说,很快就有其他跟她们要好的同学来打听详情了,我看她们抵挡得很辛苦,索性让她们随自己觉得合适的说吧,反正我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正一直以来,我也习惯这些可承受范围内的议论了,只要没达到造谣霸凌的程度,我都能无视。 隔了一天,我就收到李暮崖不听劝阻仍然第一时间快递过来的戒指。 那时他没量过我的手指,甚至都没碰过,只能目测,指环松了一点,最粗的中指戴着都有点不牢靠。 我拍照给他看:“其实我的食指好像更粗一点?要不戴食指?” 他:“你敢!戴食指上的意思是你单身觅偶,你想给我招来一个团的情敌是怎么的?!” 我当然是逗逗他而已啦!后来我又买了一只合适的指环,套在他那个戒指上面,这样就能挡着不让它滑落了。 李暮崖说:“这个方法好!不过你这有主的人,怎么能自己买戒指呢?应该让我买啊!” 我说:“这个戒指就49块9,还包邮,主要是好看,说实话,我有一个直男审美的真情戒指就够了好吗……” 戒指戴好的次日,又是周五了。 这只是第一周,按照我和李暮崖商量好的,下周我才去北京。 没课的下午,我接了个短视频拍摄,吃完午饭就出发前往片场。 去片场的最佳交通方式是乘坐刚通车不久的地铁,地铁站离我们学校略远,大约要走20分钟的样子。 不过时间充裕,我也乐意饭后走一走,消食并保持体型。 离开学校约摸十分钟后,在那条略为偏僻、大白天也没什么人的短巷里,我终于明白李暮崖所指的送他去火车站再独自回来怕我不安全指的是什么了。 他指的很可能不是一般的情况,而是…… 我看着挡在我面前的袁牧洲,发现我对他充满了恐惧。 他和江睦荻不一样,他毕竟没碰过我,所以我暂时还没法觉得他恶心。但他悄无声息之中做出的那些疯狂举动,让我觉得他超级变态,变态到令人发指,他做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反而是若说他能做出什么正常人的举动,我倒不太相信了。 我一步步后退,紧急计算着拔腿就冲的成功概率。可男女体能悬殊,离这么近起跑,他要追上我简直太容易了吧…… 别的方法……我就想不出来了。我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缺氧迅速导致大脑缺血,我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要干什么……是要杀了我,还是泼硫酸,还是…… “悠然,我错了,你原谅我,你原谅我!”他突然开口,同时大步逼到我跟前。 我拼命地摇头,其实我的意思是不要来找我,但他大约理解成了不能原谅他。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我面前下跪了,而这次虽然没有满地碎玻璃,可更恐怖的是他一把抱住我的腿,无赖一样拖着死命不放:“我再也不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了,我后悔死了……我总是想着正大光明地追根本做不到,毕竟那么多人都做不到,当时连李暮崖那样的人都做不到啊……是我想错了,我改了,我改了行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整个人都吓懵了,被不喜欢的人——还是异性——抱住的感觉如同在深海里被妖怪一般的章鱼缠上,那种如同阴魂萦绕的粘腻森然让我头皮发炸。 说到底我是一直被保护得太好了,此前再怎么了解世道险恶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直到遇到他和江睦荻,我有生以来的危机才全面爆发,而我被一而再地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慌乱地挣扎退避,可是根本无济于事,相比之下上次那个浅尝辄止的乐新可是好对付多了,见色起意在真正的痴狂执念跟前真是不值一提! “你发什么疯!”忽而一声暴喝,我眼前一个人影一闪,我还来不及想清楚,只觉得腿上一松,顿时失去重心坐倒在地。 来人其实根本不用我看清,光凭声音和气场,我就知道是江睦荻。 顾不上去思索或追究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仓惶爬起来,用我最快的速度——不,或许是超越了我最快速度的速度,奔出这条小巷。 第27章 停在人来人往的大街边,我一边心慌气短地招手打车一边控制不住地涔涔落泪, 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怕、恐惧、担忧……如同大潮般一波一波冲击而来, 试图掀翻我吞没我。 我有点后悔,其实应该我休学到北京去的, 至少休掉这个学期,等风头过了的。 等袁牧洲不再这么疯狂, 等李暮崖一天天占满我的心房, 将所有关于江睦荻的念头,都彻底清理出去…… 而现在…… 我掏出手机,给李暮崖打了一行字, 却终于还是全部删掉。 他问我去片场了吗, 我只答了简短的一句:“嗯,在路上。” 如果他知道刚才的事,大概会担心得马上又跑回来吧? 所以还是, 先别告诉他比较好。 周五的全天好像路上都比较堵, 打车过去用时不短,到达片场时, 我的心绪已经勉强调整了回来。 待到拍摄开始,我很快就基本进入状态,所以还算顺利。 拍完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我跟几个剧组里的同事一起吃了个快餐, 然后他们让我蹭公司的车,将我顺到学校附近方便停车的路口。 或许是料到了,或许是没料到。 我又遇到江睦荻了。 这回只有他一个人。 一看到他, 我的眼睛就像被烫了一下一样,立刻转开目光。 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发展到可以屏蔽掉一个人的一切电子联系方式,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人也屏蔽掉?! 尽管我万分希望,可这毕竟不可能是巧遇,江睦荻到底是迎了过来,试图拉住我的手:“悠悠……” “别碰我!”我用力甩开他的同时,厉声喝止。 周围马上有路人看过来,他尴尬地缩回手,低声下气:“好,我不碰你,悠悠……” “别叫我的名字!”我再度喝止,然而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曾几何时,这个世界上与我做过最亲密的事、同我分享过最隐秘快乐的男人,如他所言,我的第一次快乐就是他给的,那个男人……如今竟连听到我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都让我觉得恶心了。 “好,不叫,我不叫,我……”他苦笑着跟过来。 我转身就走,他亦步亦趋,只是不敢逼得太近:“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就一次也好,听我说一会儿?有些话……我必须得告诉你,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不指望你原谅我,只是你这么难受,我真的很心疼……可能听了这些话之后,你能稍微好受一些。” “心疼?”我难以置信得忘了恶心,转过来瞪着他,“呵!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一点?忘了你是在干嘛啦?还是说你觉得我真是个白痴,就算知道了真相也还是会继续让你当猴耍?” “不是的,悠……我……”他痛楚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可能很难相信,可我后来是真的爱上你了……” 我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世界上最恶毒的语句都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感受。 所以我只是冷笑了几下,拔腿又走,心里深恨自己怎么就学渣到连骂人都不行,不知道万能的某宝上有没有代人骂人的业务?要是让我搜出来,我立马就去买一个,雇人上门用唇枪舌剑活剐了他! “我知道你应该已经猜出了大部分来龙去脉,但还是让我给你从头到尾坦白一遍,好不好?”他急切地再度追上来。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慢。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有些犹豫,虽然好像听了也没什么意义,但或许……还是听听? “你大概已经明白了,袁牧洲……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是我爸跟他那个秘书再婚后生的,我爸妈离婚后我改了母姓,所以看不出跟他是一家人。而且他像他妈妈多一点,外人也看不出我们俩是兄弟。”他当我默许,自顾自开始讲了起来。 “我以前说过,他妈妈……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将我爸的事业辅佐得很好,生活也打理得精到,我爸后来越来越离不开她,也很听她的话。虽然她看起来从没亏待过我,譬如送我出国,给我开酒吧,也给我存了基金,处处看着都待我不薄,在我身上花的钱好像比她亲儿子都多,但我知道,其实她早做了安排,我爸身后能牢牢归到我名下的财产,不会真有这么多。如果非要争,或许我也能争到,但是一定很难很麻烦,毕竟这么多年我都游离于袁氏家里家外,尤其对公司的事,几乎是一窍不通,我继母却是了如指掌。 “但这些我爸是不信的。我继母现在已经是他完全信任的人,他听不进我的任何抗议和提醒,就如同继母把我送到日本明明是把我赶得远远的意思,可在我爸眼里,那都是继母在尽心尽力为我镀金。其实我本身对家产并没有太多的贪念,倘若这个酒吧够我绰绰有余一世傍身,我也懒得去跟他们争,说到底继母在我眼里就是个没法跟我妈比的下人,当初多少有点插足或乘人之危的嫌疑,跟这种人争来夺去,我不屑,我觉得掉价。 “但是袁牧洲来请我帮忙的时候,我有些动摇了……说来说去,那些毕竟是我父亲的财产,我还是长子,就论先来后到,也该有我一份,至少不该比他少,能拿到为什么不拿?现在经济形势也不好,凭着这个酒吧,我真的……不是那么有信心。 “其实你们高三的春节,我就听说袁牧洲单恋你的事了。当时我后妈还嗤笑了他一句:‘跟爹一样,也是个爱漂亮脸蛋的!’这句话影射的当然是我妈,我听着心里不舒服,但也记得很牢。我对我爸没什么感情,我并不想像他那样,我也觉得袁牧洲这么儿女情长要死要活的是没出息,我想我肯定不会像他那样,事实上,我此前告诉你的那些都是真的,我没有亲眼看到过多么幸福的婚姻,我自己家里都没有,别人的家庭……我也不知道那些恩爱夫妻到底有几对是真的,所以我不信,我也没对任何人动过情。 “所以我以为,袁牧洲跟我约定的任务,我是能完成的……” 他的声音突然放低:“可没想到,其实我不能……后来我真的爱上了你,我不想结束,不想按照原计划实行,把你让给他,把你让给任何人……我还没想到好法子解决袁牧洲那边的麻烦,只好一直拖着……” “行了,别再假惺惺的了!”我勉力按下心中那葫芦瓢一般不争气地要从水里冒头的软弱与轻信,“你们这是想要亡羊补牢吧?先是中午配合着演一出戏,由袁牧洲来说他放弃一切阴谋了,然后你再跳出来真情告白,让我信了你的所谓爱上……别做梦了!那天不是你亲口说的吗?现在还没到时候,我还没有完全对你死心塌地……呵呵,这你倒是说对了!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演得多好,不管你假情假意得多腻歪,拜托,别自作多情了,我永远不会爱你爱到就算你毁容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的!你们以为是演《鬼丈夫》呢还是《夜半歌声》啊?真是笑话!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男人! “让袁牧洲别再痴心妄想了!他知道请你来帮忙,就应该知道我看中的只是这张脸罢了,没有这张脸,你们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请你回去转告他,就算你们那天没被我撞见,就算我继续蒙在鼓里,有一天你们表演出什么毁容事故来,我当场就会和你分手,他根本就没有上场的机会! “不过不好意思,现在就连这张脸都让我恶心了,所以你们什么资本都没有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已经跟李暮崖在一起了,我们已经什么能做的都做了,就在从你那儿出来的几个小时之后,而且我告诉你,他比你强多了,我真后悔在你身上浪费了时间,幸好你还不丑,幸好你还有张曾经让我有兴趣的脸,我已经想开了,就当我白睡了个男人几个月吧!” 说到后来,我越来越解气,也就越来越畅快流利。是的,我太介意那天袁牧洲说的那些……“你把她睡了”,“你还没睡够她”……简直是唯有士可杀不可辱才能形容我愤怒之一二!我搜肠刮肚,掏出我十九年来的一切恶意,极尽我所能想到的恶毒和刻薄,这辈子都没这么淋漓尽致过! 说完之后,我痛快地想:嗯,我不需要某宝的骂人服务了,又省了一笔钱,耶! “我看到你跟李暮崖在一起了……”我转身走开两步时,听到江睦荻在后面哑声说,“我真的再也没有骗你,我看到你跟李暮崖在一起,我崩溃得差点跳楼……” “那你跳啊!怎么不去……”我嘲讽地回头,却震惊地发现他枯立原地,泪流满面。 他流着泪,绝望地看着我,喃喃道:“我没去,是因为比起用死来,我还是更想用剩下的一辈子来向你证明,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会一直爱你,悠悠,真的,你等着看吧。” 第28章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都还是将信将疑, 觉得袁牧洲和江睦荻是在打配合。 比如那天白天袁牧洲先来缠上我, 江睦荻就突然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然后晚上江睦荻刚缠完我,我就发现我的微信上收到了以两位数计的好友添加请求…… ——全是同一个人, 袁牧洲,从我们高中班群里加我, 比起真让我通过他来, 他的目的似乎更在于通过验证窗口来给我发信息。 “悠然,今天对不起。”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但我不会放弃的。” “我真的太爱你了,对不起……” “过去的事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能不能不要这么讨厌我……” “别再躲我了, 求你!” …… 啊啊啊我已经看不下去了, 要疯了…… 我截图,发给班群管理员——就是我们以前的班长看。 她回以无数个来自各种表情包的表情花式表达震惊。 我给她一个摊手的表情:“不好意思了亲,我先退群了, 哪天他消停了我再回来哈。” 退了班群, 其实还有年级群。 我有些惴惴地看着那个群,想着袁牧洲大概不敢再从这里搞事吧?大不了我再退! 事实证明, 没有什么是一个疯子干不出来的。 他这回不从群里加我了,居然豁出去在群里@我! “我不明白,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讲?你一直这样躲着我, 除了把我逼死之外, 有意思吗?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试试?也许你发现跟我在一起很幸福呢?真的,我发誓,我不是坏人, 同学们都可以做个见证,我可能会做错事,但我的心绝对是好的!我心里全是你,我真的快疯了……我都跪下来求你了,你的心就这么狠吗?就做我一天的女朋友试试,不当女朋友也行,就做一天的普通朋友,可以正常联系那种就行,你试试看,好不好?你会发现我一点都不烦人,真的!” 我快要吐血了…… 这还不叫烦人那什么才叫? 没见面都这么烦人,见了面我还活不活? 还“什么话不能摊开讲”?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这话不但摊开了,而且还掰开揉碎了,还要怎么讲才够清楚?! 大多数同学估计都被震傻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有几个平常就大大咧咧或者特别热心的,跳出来表示一头雾水—— “???????” “什么情况这是……” “兄弟,你这是喝多了还是被盗号了?” 我气急败坏,索性@了一下李暮崖让他来看,再去截图了我刚才跟我们班长的聊天记录,连同之前袁牧洲疯狂加我微信时发的那么多骚扰,一并转发上来。 气得我想跟他拼命啊简直!命都不想要了,何况脸呢! 我的图还在一张张发送的时候,李暮崖已经被惊动了,@了一下袁牧洲:“兄弟,祝悠然现在是我女朋友,请你不要骚扰她好吗?同学一场,我希望咱们下次见面能心平气和的。” 我可是心平气和不了:“袁牧洲,你有完没完你?我已经被你逼得退了班群,你还要我退这个群才满意对不对?你是不是要我把微信都弃用了才肯死心???” 大家见状,纷纷来劝—— “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牧洲,女孩不是这样追的,放过别人放过自己吧。” “悠然别冲动,不用退群不用退群哈!” 也有个别情商堪忧抓不住重点的—— “啊啊啊暮崖,悠然,你们俩……什么时候的事?恭喜恭喜啊!” 李暮崖正在给我发小窗:“你没事吧宝贝?看你气得够呛(抱抱)。” 我:“何止够呛!他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暮崖:“但是话说我好有面子啊!突然被允许如此高调当众宣布恋情单挑情敌!” 我连那个“情敌”都看不过眼:“什么情敌啊?他也配!” 群里袁牧洲还在不知所谓不知死活:“李暮崖你本来不就跟我一样吗?她根本也不喜欢你,她现在只是生我的气,所以才故意选了你,我为什么不能继续争取?就是因为她今天能选你,明天就也能选我!你们在一起了也可以分手,就算结婚了也可以离婚啊!” 谁给我一把枪把他崩了吧我天……什么叫今天能选你明天就也能选我?把我当什么人了!他还觉得自己说得非常精彩是吧?就这情商还说要我跟他试着当一天朋友?一分钟都不能忍好吗?! 我索性@群主:“请把他踢出去,或者我退群,谢谢!” 李暮崖立刻挺我:“请把他踢出去,或者我和悠然一起退群,谢谢!” 后面也不知是李暮崖拉的还是他的追随者自发的,好些人都排着队跳出来,请求把袁牧洲踢出去,不然他们也退群。 有一位大概不好意思,还多解释了几句:“不是排挤同学啊,只是这样的情况太不利于本群的团结和睦了,可能都要影响到大家的学习和生活了,还请袁牧洲同学冷静一下,如果之后想通了,大家还是可以和平共处,到时再欢迎你回来。” 袁牧洲毕竟是后来的复读生,跟大多数人交情必然没有我和李暮崖那么深,说起来算我们两口子仗势欺人吧,但我真是被他逼得兔子咬人了。 这会儿估计群主正在万分为难中,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迟迟没有出来说话,而大家的集体请愿是以袁牧洲的表态终结的:“不用麻烦群主了,我自己走(微笑)。” 走之前,他还甩上来一首歌,以及一句话:“悠然,我,袁牧洲,真的很爱你!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李暮崖也没有,江睦荻也没有,他们谁都没有!” 那首歌我没点开听,看标题是张学友的超级老歌《忘记你我做不到》,后来有同学跟我说,那是袁牧洲自己唱的。 那我就更不会点开了。 此时已是晚上10点多了,袁牧洲退出后的群里突然清静下来,大家估计都自己在小窗或小群里激烈八卦去了,这个不方便说话的地带无人问津。 李暮崖也在跟我小窗:“我买了明天一早的票回去。” 我:“额……干嘛呀?没必要啦……” 他:“我不放心,我怕袁牧洲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这个……唉,其实我也有点怕。 我:“那好吧,但是觉得有点浪费机会吧……你明天到这儿都快中午了(难过)” 他:“没事,我周一逃一天课,晚上再回来。” 我:“这样行不行啊?” 他:“不回去我不放心,什么都没你重要。” 我:“可你也不能天天守着我啊,你终究是要走的,所以你不在的时候怎么办?” 他:“我回去找袁牧洲当面聊聊吧,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但后来他们俩并没有见面聊。 李暮崖打电话给袁牧洲,袁牧洲拒绝同他见面,说李暮崖说什么都没用,除非能给他成功洗脑,让他不再喜欢我,或若见面打一架,谁赢了谁就能得到我,也行。 这两者当然都行不通,于是李暮崖只好跟他把话说开了,警告他不得伤害我。 他最后的答复倒是让李暮崖略微放心了些。 他冷笑着说:“这还用你说?我疼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她?我伤害了她,跟她在一起的最后希望也没有了,我虽然不是学霸,但你也不用当我是傻子!” 我的脑回路跟钢铁直男不一样,听到这话,我倒是比以前还要瘆得慌。 变态和疯子所理解的伤害,跟我们正常人不一定一样吧…… 万一他觉得同归于尽什么的不算伤害而是成全呢? 李暮崖安慰我说:“别害怕,我会让我哥们儿都多盯着点,保证你的安全。你平常也尽量别一个人行动,特别是离开学校,最好找人一起。” 他那次回北京前,给了我一组名单和联系方式,让我有什么情况跟他们联络,如果出行找不到人陪就找他们,实在不行找他,他立刻赶回来。 说起来好像已经安排得很妥当,可实际上细想一下就知道非常麻烦。 我感觉自己的生活质量一下子降得好低,人生七大层次的需求,我连最基本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去哪儿都要提心吊胆碍手碍脚。 后来这事儿我憋不住跟我爸妈说了,我爸可能还好,我妈大概是只顾着沉浸于我终于跟李暮崖修成正果的喜悦之中了,并没有抓住重点,我又提了好几次才算勉强把她拉回来。 她说:“没事,极端的情况少,你们现在年龄还小,特别是男孩子,青春期没过完,这个阶段特别冲动特别看重这些情情爱爱的,过几年长大成熟了就想开了。” 她是过来人,说得肯定有道理,但极端的情况再少,发生在人群中可能只有万分之一,对于那个当事人而言,可就是100%了啊…… 张密谧说,她老家一所初中的一位数学老师——那绝壁就是成年人了啊,他有一天收到一个包裹,一打开就爆炸了,他脑袋都被炸飞了半颗,死得好惨,后来查出来就是情杀…… 这是她小时候的事了,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各种正面负面的社会新闻满天飞,我一看到那些求爱不成就铤而走险甚至杀了对方的案子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可又但凡看到这样的标题就强迫症地点进去,生怕不够了解变态的心理和行为,该避的雷区没有避开。 在这种微妙的情形下,当我再次看到江睦荻的时候,万分意外地发现,我竟然没有之前那么恨他恶心他了。 他只是那个计划的执行者,不是策划人,没那么变态,并不令我恐惧。 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感情是真是假,至少客观上我的人身安全是有充分保障的,当时袁牧洲不会出手,他也会时刻护着我。 这变化的心理大约立刻就投射到了我的表情上,我和江睦荻目光一对上,他脸上暗淡的神情突然明亮了一度。 他原本犹豫地站在我们教学楼外的树荫下,此刻毅然决然地大踏步向我走过来。 第29章 我身边是张密谧,一看到江睦荻, 她立刻警惕, 挽紧我的手,将我往身后藏了藏。 其实我比她高, 这个藏……只有心理作用罢了。 江睦荻走到我们跟前。 这十几米,他走来的时候一直盯着我, 脸色憔悴, 让人的心先就软了一寸。 待停下来时,他忽而转向张密谧,轻柔但坚决地询问:“我跟悠悠说几句话, 好吗?” 张密谧不确定地看看我, 我也不确定地看看她。 江睦荻适时补充了一句:“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密谧,你可以在一旁看着等。” 那一刻, 仿似当年李暮崖请卓敏淇回避的场景重现, 只是比起愣头青来,江睦荻有风度多了, 让张密谧应允得又自然又舒服。 我看着张密谧踱到一边玩手机去了,无奈地转过来问:“你又来找我干嘛……” 江睦荻递过来一只精巧的纸袋:“我同学从日本回来,我托他带了些你喜欢的东西。” 我努力忽略那令我一眼心动的粉绿色以及简洁清爽的设计, 将脸扭到一边:“真好笑, 好像我会要似的。” 他低声劝:“你拿着,我发誓,我绝不会认为你收下就是答应回到我身边的意思, 只是单纯知道你会喜欢,它们会让你开心而已。” 他这句话委实厉害,我瞬间就动摇了。 他拉过我的手,把袋子塞到我手里握紧:“你就当这不是我送的,好不好?不要有负担,不要因为恶心我就歧视它们,它们真的超好吃!” 我必须得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这句“不要因为恶心我就歧视它们”,几乎瞬间瓦解了我的全部防线,我也说不出它动人在哪里,可就是听着心里直荡,他往昔的那些好从我的记忆里全体倾巢而出,我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我不恶心你”了。 我勉力定了定神,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几遍“糖衣炮弹糖衣炮弹”,然后硬起语气绷着脸:“不管怎么样……我收你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啊!” 他轻声说:“算给我赎罪行吗?就是你收了我的东西也不代表原谅我,一直一直惩罚我,让我永远努力却永远被折磨怎么样?够解气吗?” 我的脸上一下子烧起了火。 我跟他第一次那晚……他就是说因为我一赌气就跑去找备胎,所以要惩罚我的。 从此以后,“惩罚”这个词在我们之间就有了特殊含义,最限制级的那种。 每次我们在一起,都是用“惩罚”来指代那种事的…… 我一时间不知是该骂他还是怎样,不知所措到……从表情到身体都彻底僵住。 他呼吸忽地一紧,跨一步挡住张密谧的视线,拉着我的手就要往他怀里带。 我醒悟过来,一把甩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原本燃烧起希望的脸上陡然一暗,隐忍地退开半步,垂下眼睛:“什么也不干……想干的很多,可我不敢……”他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继续爱你——我是说,不光是默默地看你想你,而是能做些什么,否则堵在心里没有出口,我会憋死的……悠悠,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得再说一遍,我后来是真的爱你,爱得……爱得没办法。 “那天你听到我跟袁牧洲说的那些话,只是敷衍他的,不是真心……你应该也听到他说了,跟你在一起,就算我是……真的情感无能,又怎么可能不爱上你?你这么好,这么好……我承认,我一直不够坚决,有些摇摆,因为我确实在我爸的财产和你之间举棋不定,可是悠悠你想想看,如果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爸的财产,那我为你放弃了它也说明不了什么对不对?正是因为它是我原本非常看重的东西……我现在放弃它了,为了你,我彻底放弃它了,我跟袁牧洲已经决裂,我一分钱也不会从他那里得到,哪怕他无偿给我我也不会再要,甚至他恨我到极点、跟他妈妈联合起来算计得我手上这些也全都失去都没问题,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 我敏感地狠狠盯了他一眼,他立刻醒悟改口:“我是说,你不回到我身边也……不是没关系,而是,只要不是要我将你拱手让人,只要能证明我有多爱你,那些就都不在我的心上了。当然,我也不是没能力的人,不是失去了那些从我爸那儿得来的身外之物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会重新开始,若你回到我身边,我一定让你有好的生活,不让你吃苦,我一定做得到的!” 他这个……可真是比袁牧洲的耍无赖式表白让人受用而难以招架多了啊…… 我咬了咬牙,恨恨地瞪着他道:“说得这么好听,不如来点实际的——第一步,让你弟弟别再骚扰我了,行吗?” 他脸色一变:“他又怎么了?” 我索性掏出手机,亮给他看。之前那些截图我已经都删了,但群聊记录里有,我给他看了整个过程:“你看!我不管你们到底还有什么计划,什么阴谋,能不能行行好,放过我?我现在活得太痛苦了,成天都在担心你弟会不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我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没保障,什么爱不爱的,我已经没心力去奢求了好吗!” 对江睦荻没头没脑地吐槽完,我拉着张密谧走开了好几步,她问我“他送了你什么啊这么漂亮”,我才意识到自己后来注意力一转开,糊里糊涂的就把他给的东西都提着走了。 我低声问:“他还在那儿吗?你帮我还回去?” 张密谧回头看了一眼,憋着笑:“在着呢,不过我觉得可能我完成不了这么艰巨的任务。” 我满心为难,要是回去还,有点丢脸不说,可能还免不了又纠缠一番。 现在嘛……拿人手短,也丢脸,但起码不用去直面那个让我觉得丢脸的人。 张密谧又回头看了一眼:“行了,不用纠结了,人已经走了,背影很黯然,唉。” 听说已经安全,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我就特别能认同张密谧接下来这句话:“唉唉,我好像要辜负李暮崖同学的信任了,我已经差不多要相信江睦荻其实还是真的爱你的……唉我这一下子到底叹了多少气了!我好像没法再帮李暮崖对江睦荻严防死守了啊……” 张密谧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她的立场。 在我们宿舍楼下的大垃圾桶前,我强迫自己去试图扔掉那只来自江睦荻的纸袋,她硬是给拦下了:“啊啊啊你怎么舍得的!你不要就给我啊!算他送我们的好不好?我们拿他的那是我们手短,我们拿了但是不帮他办事那是我们没义气,都跟你无关啊,好了好了给我!” 她就这样把那只袋子抢过去了…… 江睦荻送的这些礼物很鸡贼,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些精巧的吃食,让人拿了好像也不觉得欠他什么,可吃了又完全被幸福感征服,满足得不啻于收了人家的贵重首饰啊化妆品什么的,但悔之晚矣,吃都吃了,就算吐出来也没用了啊。 以上是我们宿舍那三个姐妹总结的,她们一边大叫好吃一边硬塞给我一块饼干:“亲爱的你悄悄的吃一块啊,不吃会遗憾一辈子的!反正江睦荻又不知道,反正谁也不知道,天知地知,我们四个知——我们都当你没吃不就得了,就当全是我们吃的不就得了?” 我无奈地瞥了那包装一眼:“不就是白色恋人吗?跟谁没吃过似的……” 她们急了,索性替我撕开包装直接强塞我嘴里:“不是白色恋人,比白色恋人还好吃!” 老实说,那包装精美到她们那么随随便便地撕开、没有保持其完整性,本处女座就已经在心里抓狂得有苦说不出了。 而突然化开在嘴里的那种味道…… 差不多相当于白色恋人中间夹的是咸芝士吧。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咸芝士,我瞬间理解了这几个没出息的丫头之前那一大篇一大篇夸张到扭曲的言论! 其余还有软软的咸奶糖,生巧,味道没这么惊艳然而包装极其惊艳且带一张秘密花园填色图供君把玩的巧克力饼干……林林总总全都是少女心杀手! 得,就算杀不死我这个正主儿,杀死我身边这几个棋子儿也不在话下了。 我一边回味着嘴里悠长的余韵,一边抓心挠肺地想要再来一块再来一块,可又不好意思开口。 张密谧在百忙之中看了我一眼,噗地一下笑翻了:“啊啊啊瞧你那馋样儿啊!想吃就直说嘛!反正天知地知我们四个知啊,吃一块和吃一百块都没区别啦!” 她们仨顿时热情地一边把各色美食塞给我一边说什么我才是正主儿当然剩下全是我的,我惆怅地想:这得……要李暮崖去哪儿买更好吃的东西来才能挽回她们的心啊……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江睦荻给我的那一袋零食就都吃完了,不过我其实真的还就各吃了一块而已。 因为后来,就在我被某个发现雷得失去对周遭环境的感知力、满心里只剩下刚才给江睦荻告状告漏了一大块内容这一个念头的同时,这几个穷凶极恶的姑娘就忍不住把它们全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嘤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话说那天下午,就在我忸怩着无法断然接受姐妹们塞给我的江睦荻牌美食的时候, 卓敏淇给我发微信, 说支付宝给我转了头天晚饭的钱,让我看看收到了没有。 当时微信转账还没开始风行, 我不记得是还没这个功能呢还是尚未习惯使用所以没往里放钱了。而我和卓敏淇一起吃饭,她总是抢着买单, 因为她说她自己挣钱, 我虽然有兼职收入,但大数上还用着父母的钱,所以偶尔——比如这头天晚上, 我买了单, 她就一定要付一半。 当时还没有进入到处都可以移动支付的阶段,支付宝APP我们用得还不多,平常很少打开;而且我一个只有生活费、加上拍小广告也没多少外快的穷学生, 支付宝里也没几个钱, 不怕被盗;至于网购……以前我还不是李暮崖女朋友的时候他都承包了我大半的网购呢,现在更是包圆了, 所以我更是没有用支付宝的机会,手机里的支付宝消息提示都是关闭的。 我看到卓敏淇的微信,回了声“哦, 我看看”, 便点开支付宝。 然后,我发现积攒了好些天的一组消息,把我给惊得…… 嘴里如同藏着整个天堂般的美味瞬间失去了颜色。 我以前还从不知道……或其实知道, 但从未想过,支付宝还可以作这种用途—— 一个陌生人,可以无需被我添加或通过好友请求,只要给我转一笔无论多少金额的账,就能给我发一句备注作为附言…… “悠然,我太傻了,我这么久才突然想明白。” “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恨我把你让给江睦荻。” “我真的不想的,我的心也很痛……” “我现在很后悔,给我个机会好好弥补好吗?” “让我弥补你一辈子,行吗?” …… 虽然早就知道,但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袁牧洲还真是个富二代。 照理说转一分钱就可以说一句话的,他…… 一笔520,一笔1314,就这么轮着转。 所以从余额上看我已经发了笔小财了。 但此时我根本无暇去体验一下当个有钱人是什么滋味,气都气不过来呢! 这人是属平头哥的吧?看过《上帝也疯狂》吗?里面那只被男主的鞋子不小心踢到了一下,就锲而不舍地咬住他的鞋子死也不松口的动物,真是谁遇上谁倒霉! 当初李暮崖也曾经跑来直愣愣地说,想通了我是气他擅自接受保送去北京,不想离开他,可那是真的,我无法否认,也没法更恼羞成怒。 可对袁牧洲……天地良心,要是我有半点这种想法,让雷神立刻劈死我好吗! 而且这都好几天了,他转了这么多钱给我,我一直没动静,他是不是已经当我默认收下了?! 我急得手都发抖,一次将那笔钱全部退还给他,也发了句附言:“你爱我?可以为我做任何事?那就请你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再也不要在我感知得到的任何地方出现,不胜感激!” 50个字的上限,我用掉49个,才勉强足以表达我的决绝。 这件事完成之后,我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很多。 我也不清楚这种踏实究竟所来何处,可能是觉得能做的我都做了,而事实上他好像确实也就此消停了下来,我可以感应到,世界,终于,清静了! 堪堪就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李暮崖又回来了一次,我去了北京一次,我们俩相向而行、在第三座城市碰面了一次。 后来这样的循环不知轮回了多少遍。 每一次,他回来又要走的时候,总是拖到最后才收拾行李,而且一边收拾还一边非要我挂在他身上。 他总是说:“好想把你变得很小,装进箱子带走……” 每一次,我去北京他送我走的时候,总是送到闸机口,撞大运一般试图瞅空当挤进来。 他说:“我试试看,如果能进去,说明老天爷都要我跟你走,我就跟你上车再补票!” 我说:“你这样下去高铁站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你了,摄像头都自动识别你了,小心哪天直接报警把你抓起来,你也不怕给你们学校丢脸!” 他却无所畏惧:“那就让学校把我退学好了,正好我回去跟你在一起,以后你养我,相信你的实力!” 每一次,我们在第三座城市的高铁站分别,买票时为着究竟是他先走我后走、还是我先走他后走,他都要重复一遍那个或许永远无法完成的计算:“到底是我离开你难过多一点,还是看着你离开我难过多一点,还是……” 作为与生俱来一以贯之的学霸,这大约是他遇到过的最大的难题,难到根本无解。 不过每一次的每一次,到最后,他都还是买了让我先走的票。 他说:“顾不上管自己难不难过了,看着你走多少能安心些吧。” 而这一个多月里,我也终于送别了我从小到大最要好的闺蜜卓敏淇。 我不是拉拉,不能说我爱闺蜜多过爱男人哈,但老实说,这次送别的感伤程度,至少不亚于每次与李暮崖分开。 毕竟和李暮崖都只是小别而已,以他那么冲动的性格,虽然相隔几个小时车程,可实在要说想见就能见到吧……也差不离了;而且只要不分手,那么我们每一次分别,都是离最后的团聚又更近了一步。 可与卓敏淇的分别就不一样了。 从此以后,或许都得逢年过大节才——还不是一定,而只是有可能——能见到,早就预料到的越来越疏远、越来越陌生的前景,就在眼前了…… 我们心里都有着说不出来的伤感与感慨,一起长大的情谊,没那么容易说散就散,可若有一天真的要散,也是不能阻拦的。 毕竟她在这座城市若说还有什么牵挂,也大都是不好的,而莫羽所在的那座南方城市,才是她一生幸福的前景所在。 卓敏淇离开前三天,出租屋的合同才到期,她轻松苦笑:“这样挺好,我只用搬回我妈家三天,行李都不用拆了,省事。” 说起来心酸,这虽不是她的故乡,可这么多年也算家乡了,放眼望去却没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只有妈妈家,住着另外一家三口。 别人都是出嫁之后才有可能把父母家称作“我爸妈家”,实际上许多独生子女甚至用不着这样,仍旧还是说“我家”就好,可她一个还没结婚的小姑娘,就不但已没有“我家”可称,甚至还要分别说是“我妈家”,“我爸家”。 我去出租屋帮她收拾打包,当晚就睡在那里。 闺蜜俩同床,必然要说比平常更多的贴心话,这是和江睦荻分手后第一次,我可以比较自然地提到他。 卓敏淇看了看我的脸色,斟酌着说:“你现在好像平静了些?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我基本上是相信他后来是真的爱上你了,当然,能不能原谅他、重新接受他,那是另一回事。” 我扭头看她。 她告诉我:“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可能再去Moody’s了……后来他把老板娘的座位重新恢复了原状,你摔碎的东西,他能粘补的就粘补了,玻璃瓶买了一样的回来,照着照片的样子重新插好花,你划破的沙发都缝好了,他说不能换新的,新的你没用过,没有你的痕迹……” 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默默地听着。 “那个座位上永远放着预订牌,谁也不能坐,不忙的时候,他自己经常坐在那儿发呆,喝酒,有时还抽烟……抽烟他是控制着的,一天不超过三支,每次抽完都用各种进口的洁牙产品护理口腔清洁口气,他说如果你闻到了,会不喜欢,会嫌弃他。”她看了看我,“也许算我没出息,要求低,不过……唉,你是不一样啦,你有条件去挑剔,你有资本去对男人作最严苛的要求,眼里不揉一点沙子,所以……按照你想要的去做就好了。” 我跟她说真心话:“其实我好像也已经不恨他了……我现在都不敢见他,就怕他来找我,他一对我好,我就有些招架不住,觉得自己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要犯错误了……” 她眼睛闪亮地看着我。 我接着说:“可是……我跟李暮崖在一起很好,甚至有一点相爱恨晚的感觉……而且江睦荻有那么个变态弟弟,太膈应了!虽然他们关系不好,大多数情况下都不用见面打交道,可他们毕竟是一家人,而且他们家……实在是太奇葩了,关系那么复杂,我想想心里就发怵…… “以前每次听别人说某某家父母要求孩子另一半不能是离异家庭什么的,我都觉得有病啊,这有什么的,离异家庭只有单亲长辈,处起来多简单啊,而且就算父母有问题,也不代表孩子就不好啊,可能离异家庭的孩子还更成熟懂事、珍惜家庭呢对不对?现在才知道,哪有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对谁说话!卓敏淇哎,她家的复杂程度不亚于江睦荻家好吗…… 我忙不迭抓住她的手惶恐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啊,我、我……” 她拍拍我的手,摇头苦笑:“行了,咱俩谁跟谁呀,什么话都能说,你说的这些都是大实话,只不过你刚刚才明白,我啊,是早就明白了……你现在明白了也好,我终于有人可以说说这些话了。 “真的,如果以后莫羽的父母家人嫌弃我,我真的非常理解,都说离婚会遗传……从小就不在一个温暖有-爱-的-家-庭里长大的人,可能会被认为自己也不会经营一个温暖有-爱-的-家-庭吧,虽然确实可能比别人更想要一段好的婚姻,可对好的婚姻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信心…… “而且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双方父母都难免牵扯其中,特别像我们这种再婚家庭,一大堆涉及财产分割啊赡养责任的破烂事,比正常家庭难对付多了,换成我是父母,可能也要劝我的孩子遇上这种家庭必须三思。” 我不知道卓敏淇是真的一直有这样根深蒂固的想法,还是说……其实还是我的顾虑引出了她的自卑,总之后来…… 她那么卑微,我还是觉得,我有逃不掉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知道为什么“有-爱-的-家-庭”这几个字会被和谐…… 第31章 卓敏淇走后不到一个月,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 至此我才知道, 此前……其实袁牧洲并没有真的消停。 而经过了这件事, 他才总算是真的,彻底消停了下来。 通过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 还记得我发现袁牧洲和江睦荻之间那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天吗? 江睦荻是怎么劝我先别去的来着? 酒吧后厨煤气泄露、有爆炸危险对不对? 事实上当时他突然得知袁牧洲要来、而且已经在路上、说话就要到的时候, 紧急之中他万分慌乱,根本来不及想出别的理由, 所以就诌出了这条来。 因为说这个可以不过脑子, 这是他和袁牧洲一开始就商量好的,有一天制造出这么个事故,然后声称江睦荻在爆炸中重伤毁容, 此后偷梁换柱, 袁牧洲上场。 而这一次,这个事故真的发生了…… 不是意外,没那么寸那么巧, 不是老天看他们不过眼遂了他们的愿。 是袁牧洲真炮制了这么一场爆炸! 这事还是远在他乡的卓敏淇通知我的。我和酒吧员工们本来就没有互留联系方式, 出事后更是无谓攀交情,但卓敏淇跟他们同事一场, 一直还频繁联系着,所以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我当时还在上课,一看就懵了:“……真爆炸了?” 她给我发了几张图。普通民房内的煤气燃爆, 倒也没到多么恐怖的程度, 只是窗玻璃震碎了,墙壁熏黑了,屋里因为现场封锁, 拍不到照片,可想而知会更凌乱凄惨一些。 我问:“人呢?有伤亡吗?” 她答:“还好。其实是昨天的事,我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也不敢随便告诉你……幸亏是下午,人不多,一闻到煤气味老板就让大家先出去了,只有几个人有点擦伤,老板伤得最重,好像头上有擦伤,手还是腿也有伤,不知道是砸的还是扭的,可能都有……” 我的心一下子乱了。 讲台上老师还在讲什么,我死活也听不进去了,满心里都在纠结着这到底是改良后的苦肉计呢,还是…… 还没等我纠结完呢,卓敏淇的微信又来了,给我发了一个医院名,还有具体的住院部房号。 我什么都没说,她也什么都没说,可顷刻之间,所有信息都已交流充分。 下课了,大家纷纷起来活动身体,因为是两节连上,这第一节 课下课的课间大家也就是出去上个洗手间打个水什么的。 我下定了决心,跟旁边的张密谧低声说:“我出去一趟,下节课你帮我盯着哈,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她惊讶:“你去哪儿?这可是老魔怪的课,当心有突击随堂测验啊!” 我把卓敏淇的消息亮给她看了一眼,她瞬间惊呆。 “快去快去,再不走就上课了!”她一回过神来就猛推我。 “你说我要不要问一下李暮崖……” “哎呀你神经啊,问什么问,快走了啦!” 我站在医院那间病房门口时,心里的踌躇到达了顶点。 此时我已经不太纠结如果瞒着李暮崖会不会不好了,虽是这个世界上最需要避嫌的前男友,可毕竟是遭了这么一场飞来横祸,我就是来看看,也没打算做什么对不起现任的事。 ……好吧,其实关键还是……我吃死了李暮崖就算知道也不会怎样吧。 可我自己仍旧有点拉不下脸,也不甘心。 江睦荻江睦荻……他就是我迄今为止生命中最大的一个错误,我理应恨他,纯粹地恨,就算他受了伤也不该再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也许是为了通风,病房的门没有关。 我贴墙站着,偷偷望进去。 这是个单间,江睦荻正躺在床上输液。他头上缠了一圈纱布,看不出伤势如何,手和腿都有上夹板,看来卓敏淇的消息不假。 我悄悄地再往前蹭了一点。 有隐隐的音乐声传来,应该是他手机里放的,他拿着手机在看着什么,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萧疏而落寞。 我渐渐听清了他在听的是张宇的《曲终人散》,此时正唱到那句“我不能再看你,多一眼都是痛,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我心里一抖,突然旁边有人发声:“你找谁?” 我吓一跳,扭头看是一个路过的护士,正警惕地看着我。 我刚嗫嚅着说了个“我……”,忽而听到屋里一阵动静,是江睦荻挣扎着坐起来,急切地喊“悠悠”。 我突然一慌,觉得根本没有办法去面对这一切,也无法若无其事地与他面对面坐着关心伤情,于是转身低头,快步走开。 屋里的动静更大了,我听到刚才那个护士惊叫起来:“哎你干嘛呀?别拔针啊!” 我失惊地回头,看到江睦荻已单脚跳到了走廊上,刚才那个护士正大惊失色地拦着他,而他仓促间擅自拔掉针头的手上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我吓得赶紧冲回去:“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一把抓住我,满脸惊喜与惶恐:“你别走!我没想到你会来……别走,求你……” 我和护士一起将他搀回床上重新躺好,护士一边黑着脸训斥他一边给他清理好手上的狼藉,重新插好吊针,然后没好气地推着小推车走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于是我又注意到他的手机还在响着《曲终人散》,此时不知循环到了第几遍,又唱到刚才那个地方接下来的一句:“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只有伤心人才有。”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他的手机。 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苦笑了一下,拿起来,摁开屏幕给我看:“还好,以前拍了很多你的照片……你拉黑了我,我连聊天记录都看不到了……” 我急着去抢他手机:“你还留着我的照片干嘛!快删了!”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脸色铁青。 “你放开我!”我低声呵斥。 他定定地看着我,脸上浮起一个虚弱的调笑:“只有我女朋友才能拿我手机为所欲为,如果你是我女朋友,尽管拿去,你的照片反正我都备份好了,手机里的随你删,我再重新下载就是了。” 我气结,瞪了他半晌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好硬生生夺回我的手,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会真弄到爆炸?” 由此,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他和袁牧洲曾经策划的,而如今,在完全没了这个必要的时候,袁牧洲竟将它付诸实践了。 我没明白:“既然你不会配合他了,他还搞这个干嘛?” 江睦荻摇摇头:“他……恨我吧,想杀了我毁了我。不过我爸今天早上来看我时说,昨晚在公安局,他一直在念叨他们不能抓他,我毁容了,该他上场了,要是他不来,你会急死的。” 我一惊:“你是说他……疯了?” 他未置可否:“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就算没真疯,估计他妈妈也会让他被鉴定成疯了吧,总不能真让他被关进去,如果被认定为精神病,过段时间她应该能设法把他送出国,重新开始。” 我垂下眼睛,挣扎了一会儿,终于问:“他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极端?” 我心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是不是我对袁牧洲赶尽杀绝,才会让他丧失最后的理智?江睦荻……还有那么多无辜者的健康乃至生命安全,还有Moody's那么多的财物,都是因为我才险些、甚至真的葬送的吗? 江睦荻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上次去找他,聊得不太愉快,他快要嫉妒疯了,说我居然能得你之托去让他别再骚扰你,要么是我故意骗他,要么就是……如果是真的,凭什么你对他那么避之唯恐不及,却还让我保护你,他气不过,受不了,他说我有的这些本来应该都是他的,应该是他替你来扫清我,还有李暮崖,为什么现在我还是能跟你有联系,而你看他连垃圾都不如,他想不通,他觉得我是仗着你爱我故意去他面前挑衅,跟微信群里的李暮崖一样,他恨不得我们统统去死,如果真的世界上男人都死绝了你还不要他,那我们给他陪葬也好。”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已经忘了,原来那天赌气要求江睦荻去管住袁牧洲来着,而他还真去了。 殊途同归,到底还是因为我。 我咬了咬嘴唇,低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那天我主要是在生气,不是真的要你去跟他闹翻,你……我其实也没资格要求你做这些,你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 “你跟我道什么歉啊?”江睦荻声音苦涩,“永远都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我都欠了你,我为你怎样都应该,就算这次真炸死了,只要你能了解我的真心,那我也很高兴。” 我心里一热,抬眼看他,本能地又开始想: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迎着我的目光,倾过身来,抓住我的手:“不管你有没有要求,只要我知道了,当然要去赶走任何骚扰你的男人!” 我脑子里一空,定睛之间他已吻在了我的鼻尖上:“我现在最想赶走的,就是李暮崖……” 我条件反射地跳起来,转身要走,他不依不饶地紧抓着我的手不放,然后痛哼一声。 我回头一看,他手上的针又要掉了,已经能看到血渍出胶带。 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恨恨地跺脚:“不管你现在说什么,我们俩根本没可能了好吗!我们本来没有任何交集,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要不是袁牧洲,八辈子也赶不到一起去!你对我本来就不是真心,你……” “本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真心!”他直着眼睛瞪着我,急切地低吼,“这个世界上本来谁都不认识谁,既然遇上了爱上了,是缘也好,是劫也罢,我不打算放手,也放不了手!” 第32章 那天从医院里出来时,我已被不知连续听了多少遍的《曲终人散》彻底洗脑, 脑海里始终在缭绕着那最后一句“你紧紧拉住我衣袖, 又放开让我走,这一次跟我彻底分手”。 那个周末跟李暮崖见面时, 我跟他说起这件事,他后怕得要命, 一下子抱紧我:“幸好那个疯子是冲着江睦荻去了, 要是冲着你……”他说不下去了。 后来小咪第一次去上早教课时,出来跟我们说:“有个小男孩好皮哦,老要来牵我的手, 我不肯他还非要牵。” 我和李暮崖对视一眼。 李暮崖弯腰对小咪说:“这个事情你问问你妈怎么办, 她小时候也经常遇到这种烦恼。” 我无语地看着他,对小咪道:“其中一部分就来自你爸……” 小咪看看我,又看看李暮崖, 明显没听懂。 我叹了口气, 蹲下来,缓缓地对她说:“宝贝, 如果是老师安排你们牵手,你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个小朋友,不是因为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情, 那么你就尽量忍耐一下, 按照老师的要求做,也试试看能不能跟他成为好朋友。 “如果是因为这个小朋友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么你要大声告诉他, 他不可以这样做,也因此你不要跟他牵手;如果他还是强迫你,你就告诉老师,让老师处理;如果老师不同意,你就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了解了情况,会去跟老师还有这个小朋友的父母沟通。” 小咪似懂非懂地看着我,眨巴着眼睛,点点头,也不知道真遇到什么困扰时,到底能不能做到。 说起来,我们小时候,父母并没有如此细致的教导,不过以当时的教育水平来看,我爸妈作为一个漂亮女孩的父母,对我的教育和保护都做得很到位了。 但无论是我父母还是我和李暮崖,甚或其他所有人,恐怕都没法回答一个问题:你是学会了拒绝,也做到了拒绝,可如果对方就是不接受你的拒绝,那该怎么办? 所以李暮崖说过好几次,我们闺女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死缠烂打甚至伤害她的人……那他就带一帮人去宰了他! 这样的父亲当然是所有女儿都梦想的,可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样的父亲可能也会让女儿犹豫,担心害得爸爸为自己铤而走险——身陷牢狱甚至人身安全也遭受威胁怎么办? 我当时接到袁牧洲妈妈的电话时,就并不敢告诉我爸妈,也不敢告诉李暮崖。 老实说,在此之前,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准备。 袁牧洲出了那么大的事,父母舐犊,换成我是他们,也要试图联络一下这个女孩,看看有没有可能做些什么来帮助儿子。 但我不清楚他们的为人,当然不敢一个人去,也不敢让李暮崖的底细被摸清——虽然人家很可能已经调查清楚了我男朋友的情况,真要做什么手脚也不必等见到本人,可如果对方想要强取豪夺,除掉我男朋友是条非常直接的捷径,我不得不悠着点。 我也不敢让我爸妈陪我去,因为我和江睦荻还有李暮崖都发生了关系……这对于中国人来说还是太尴尬了,我当然不希望我父母出现在有可能提及此事的场合。 我苦恼了半天,终于打开微信,把江睦荻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开门见山:“袁牧洲的妈妈约我面谈。” 他几乎是秒回:“别理她!” 我:“恐怕很难,她听起来不是很好通融,爱子之心,也能理解。而且我……觉得也有责任,不能一味逃避。” 他:“那我陪你去。” 江睦荻是袁牧洲妈妈的继子,她肯定不敢为难他,而且他也最了解她。 除了江睦荻,我想不到更好的同伴。 其时江睦荻刚出院,还不能开车,他打车来接我,一起去往袁牧洲妈妈指定的餐厅包间。 还好,袁牧洲并不在,想来他身上还背着案子,也不能随意行动。 而且他妈妈只是一个人到场,我总算松了口气。 她是个略为富态的女人,相貌确如以前江睦荻告诉过我的,普普通通,眉眼间依稀可见袁牧洲的影子,只是气质颇好,装扮也贵气得体。 她看到江睦荻,自然地打了招呼,看不出究竟有没有料到他会跟我一起来,也看不出她心里对此情绪如何,那城府之深,完全不是我这个小菜鸟能应付的。 那顿饭主要是为了说话,虽然她一上来就微笑着软声劝我不必太紧绷,我还是完全不记得都吃了些什么。 我们坐下时桌上还只有凉菜,她招呼服务员上热菜之后,就自然而然看着江睦荻:“睦荻,你腿好些了吗?这就出来跑动了,早知道你有空,阿姨就约上悠然到你那儿去了,省得你劳动。” 江睦荻说:“没事阿姨,医生说我可以出来适量活动,来也是打车来的,几乎没怎么走路。” “我一直跟你说出院了就回家住,阿姨好照应,你还非不肯,小伙子就是喜欢逞强。”她叹了口气,看向我,“牧洲也是一样,我早就说了,让妈妈来跟悠然聊一聊,他非不让,说追女孩得他自己来,让妈妈出马他就已经输了,最后弄成这样……”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江睦荻。 江睦荻立刻说:“阿姨,你要跟悠然聊什么?牧洲的事真不能怪她,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接受或鼓励的暗示,都是牧洲……” “我知道,是牧洲太死心眼了,唉,也不知道像谁,是不是被我宠坏了……”她幽幽叹了口气,“悠然,让你见笑了,一个男孩,为了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的,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不怪你,今天约你只是想问问……”她顿了一下,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江睦荻。 江睦荻坚定地沉声说:“阿姨,不用问了,不可能,悠然有男朋友,她不爱牧洲。” 她骤然发问:“哦?她男朋友是你吗?” 袁牧洲妈妈大约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但我不确定她到底是仅从袁牧洲那里听来,还是也做了一些调查。 江睦荻忽而揽住我的肩将我搂进怀里:“是。” 我靠在他怀里,僵着身子,心跳如鼓擂。 此时拒绝他肯定是不合适的,事情一复杂,难保袁牧洲妈妈就要起疑心,或觉得有可乘之机而不肯罢休。 就算她知道我已经和李暮崖在一起……就让她觉得我水性杨花变来变去甚至脚踏两只船好了,没有婆婆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她自会回去更卖力地劝说和阻止袁牧洲。 她疑惑地看着我:“我听牧洲说……即便是这样,你也还是愿意继续跟睦荻在一起?” 我垂下眼睛,咬了咬嘴唇,往江睦荻怀里靠了靠。 他立刻更紧地拥住我。 我说:“嗯。我已经爱上他,没办法……而且他也不会再按他们原来计划的那样做了,我……原谅他。” 袁牧洲妈妈找我的目的几乎可以宣告不可能达到,她慢慢的也就转了话锋,无奈地表示到底是为儿子努力过,已经仁至义尽,回去也只能想办法帮他缓过来,度过这个坎儿,听起来极是睿智而大气。 我不知她是真心这样想还是缓兵之计,抑或现在虽然的确拿了这个主意,回去要是再被袁牧洲激一激,会不会又变卦,不禁不安地看了江睦荻一眼。 江睦荻心领神会,抬头对袁牧洲妈妈说:“阿姨,我本来想再跟牧洲见一面好好把话聊透的,但他现在……听我爸说,好像情绪不太稳定,可能看到我更不好,所以只能请阿姨回去转告他,血浓于水,无论如何,他是我弟弟,只要他放过他嫂子,我也不会再追究这次事件的任何责任。” 从餐厅出来,天早已黑透,江睦荻打车将我送到学校。 我下车后,却看他也下车跟过来,不由一愣:“你不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对我笑了笑:“不放心你,送你到宿舍。” 我气结地看着他:“这是我们学校大门口!不会再有任何危险,麻烦你找个好点的借口行吗?” 他索性豁出去了:“既然你都明白,那……我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我爱你,我想把你追回来,所以我必须下车,就是这么简单。” 我气急败坏地在他的伤腿上踢了一下,趁他痛得弯下腰,拔腿就走:“你一个瘸子,我就不要你送,你能怎么样!” 蹭蹭跑出十来米,我跑不动了。 回头望去,江睦荻仍弯腰抚着刚才被我踢的地方,同时仍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我,那姿态狼狈得让人心酸,脸上痛苦的神情被路灯映得朦胧而凄惨。 这该死的! 其实我哪有那么坏?既没踢他伤处,也没用力好吗? 可毕竟他是伤员,又是因我而受伤,还刚刚帮了我的忙,哪怕是个陌生人,我也很难做到视若无睹,何况他是…… 我一边气着自己一边跑回去,明知根本是被拿住了也不得不问:“你真的假的啊?很疼吗?我、我给你叫车……” 他一把抱住我,索性拿我当起了拐杖,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疼,我疼死了,我哪儿都疼,最疼的是心里……反正我是伤者,你这么善良,不会忍心的,我送了你,你一定会再送我回去……” 我哭笑不得:“然后你再送我回来?” “不送了!”他咬住我的耳朵:“我不会再放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后来李暮崖问我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他, 我那天晚上其实反抗了江睦荻。 我把他的嘴都咬出血了。 他的痛哼和瞬间溢满我口腔的血腥味让我心惊胆战之中失去了斗志。 要知道, 咬舌是可以自尽的,舌根有大动脉, 如果是陌生男人强-暴我,或许我可以做到像某个案件中的女孩那样咬掉他的舌头作为反抗, 但对江睦荻, 我做不到。 我不想让他死,甚至不想让他受伤。 或许还是那份同样的笃定吧——就算李暮崖得不到一个解释,他也不会怎么样。 与此同时, 那句话我也实在说不出口:江睦荻吻我的时候, 我把他咬出血了…… 换位思考,李暮崖听着不会觉得暴力因而欣慰,只会因为更具体而更觉暧昧, 心里更不是滋味。 所以我什么也没解释。 江睦荻吻我了, 不管是不是我的错,我都是错了。 终于松开我的唇时, 他舌头都有些大了,大约是伤口肿了起来。 他带着几分艰难低声说:“你刚才当着长辈的面说的,你已经爱上了我, 没办法了, 你原谅我了……” 我明知他是故意耍赖也只能说出那句据理力争的废话:“那是为了让他们母子俩死心,我故意这么说的,我没原谅你,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他盯着我,眼睛映着我身后的光,亮得惊人:“你不原谅我,就是因为你太在乎我!我永远不原谅我也好,反正我有一辈子来受罚赎罪,如果这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 我一时语塞,而眼见着他又要吻下来,我低声说:“你要怎么说要怎么想,都随你,我管不了,也没办法了,反正你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就当是今晚给你的报酬吧,谢谢你陪我去赴鸿门宴,帮我保护了我男朋友。” 他的嘴唇定在离我一线之外,仿佛被突然凝固的时光冻结了一般。 我轻轻一挣,他同样被冻结的手也从我身上无力地滑落。 我转身,不再看他僵在原地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快步走到校门里去。 我管不了他一个伤员怎么回家了,我没法帮他打车了,我不得不走,不得不走得很快,一下子也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去看他。 我不能让他看到我哭了,我的眼泪一滴一滴滚落下来,挂在下巴上,我不敢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做出拭泪的动作,只好任它们把我挂得痒痒的,万分难受。 那之后就进入期末了。 我之前那么爽快地答应跟袁牧洲妈妈见面,也跟这个有关。我担心如果不答应的话,她要是死缠烂打影响我考试就惨了。 李暮崖当然也进入期末了,所以我们这次隔了将近一个月没见面,说好安心考试到他放假回来再团聚的。 约定的时候,觉得这一个月咬咬牙也容易过,毕竟会很忙,没太多多余的心思,而且之后能厮守两个月,那是好几倍的补偿啦! 可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所以那大半个月里,我前所未有地想念李暮崖,想得揪心。 我无法否认,此时我心里并非彻底放下了江睦荻,我知道我不会再跟他在一起,可我跟他分手实在没多久,又是这么复杂的情形…… 当时的我人在局中,一团乱麻,现在耳清目明之后再去回想,我想我那时是同时爱着两个人,但我的理智完全站在李暮崖一边,至于我的感情……天秤略略倾斜,也是微微偏向于李暮崖。 因为李暮崖这边是无可挑剔的风平浪静花好月圆,没有负担,没有顾忌,在他面前我可以完全放松,他是我的避风港。 所以总的来说,他全面占了上风。我知道只要不再与江睦荻纠缠,我就不会太难过,我也不会难过太久,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走出来。 复习之余,我总在给李暮崖发微信—— “我好想你……” “我也是……要我现在就回去吗?” “……不要,再忍忍吧。” “忍得住?” “嗯,忍不住也得忍。” “别,忍不住就告诉我,我马上回去。” “没几天了,怎么也得考完试吧。” “我每天晚上回去,第二天早上再来。” “你说什么?!” “很多在纽约上班的人买不起市里的房子,就住在纽黑文,就是耶鲁大学所在的城市,到纽约坐火车要单程两个小时,人家每天往返,都很平常。” “……” “别说另一座城市了,北京上海也有很多人,在市中心上班,住在远郊,单程一两个小时很正常,我虽然单程时间长一点,但也没几天,所以不算什么。”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说得这么认真,我怎么觉得那么不踏实呢?!” “你不踏实就对了,因为我就是认真的。” “好吧,那我不想你了。” “真的?” “嗯!” “我马上买票!” “什么鬼???” “你都不想我了我还不得赶紧回去?!” “不是……天啊我为什么要找个智商这么高的男朋友,怎么都说不过啊啊啊!” 说归说,李暮崖也没有真的失心疯到都熬到期末了还晚节不保闹到退学或补考。 但他确实是提前回来了,估计是他们系……乃至他们学校吧,那个学期第一个离校的学生。 因为……他回来的时候,他们最后一门考试都还没考完。 我们倒是考完了,我一早去车站接他,看他脸色苍白,胡茬也冒了出来。 他是买了趟夕发朝至的直快车坐硬座回来的。 毕竟是暑假,又不是春运,他之所以这么安排,不是因为买不到票,而是…… 他们这最后一门考试,不但是开卷,还是作业式的。 也就是说,不统一关在教室里考,而是由大家拿题目回来自行研究讨论,做好后发到老师邮箱,截止时间是这天上午十点。 也就是通过李暮崖,我才知道原来牛校还有这种考试法。 教授如此安排的理由是,将来他们工作也好,从事学术研究也罢,并不需要传统的闭卷考技能,真正需要的是合理利用一切资源的技能。 当然,这考题也不会容易了,据李暮崖说,那是相当相当地开放,有着无数种可能,你不扎扎实实做好研究工作,根本无法提交,而且这个无弊可作,让你作弊你都无从作起。 李暮崖说,他的同学们考完倒数第二门之后就都在扎堆讨论这最后一门考题了,他坐个通宵车回来,一边跟他们在微信上讨论一边做,需要查的资料能通过手机就通过手机查了,不能通过手机的就请同学查了发过来,下车时他刚刚发出邮件提交了作业,这样既能保证最早见到我,也不会占用我们俩的团聚时间去做题。 可想而知,就算是铁打的人,一夜没睡地在摇摇晃晃环境也比较污浊的直快列车上费了那么多脑细胞,他肯定是很不舒服的,下车见到我,他一言不发地将我搂过去当拐杖,我问他想去哪儿吃早餐,他只皱眉摇头,一言不发。 我问:“是不是晕车了?” 他叹气:“是不太舒服,想吐。” 我抚着他胸口给他顺气:“你也是的,咱俩要一起过两个月的暑假呢,你就晚半天回来怎么了?你就跟我在一起做题怎么了?差这几个小时吗?” 他低头看我,眼睛里全是血丝:“我怕我晚一步就……” 我心里咯噔一下,追着他目光而去,而他却扭开脸望向别处。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句话到底艰涩地出了口:“……你就又跟江睦荻走了。” 我停住脚步,定在原地:“你……听说什么了?” 他没吭声。 其实我早想到了的,他一直说有交代兄弟盯着我点,江睦荻那天晚上那样,又没在什么避着人的地方,肯定被不止一双眼睛看见了。 我搂住他的腰,他本能一般地回搂住我,但脸上依旧闷闷的并不开心。 我轻声说:“那天袁牧洲的妈妈约我见面,我不敢一个人去。” “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我才是你男朋友。”他问。 “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毕竟袁牧洲是个变态,我怕他妈妈也是。” “哦。所以我应该感动是吗?谢谢你保护我,谢谢你前男友帮你一起保护我?”他倒也没有冷嘲热讽,只是语气平平,绝无喜意。 我再看了看他的脸色,抓着他的衣服摇了摇:“好了,都过去了,他……不会再缠着我了。” 他终于转过脸来看我:“你怎么知道?” 我顿了顿。 那晚和江睦荻之间的种种,我不想再提起了,不管是对李暮崖,还是对任何人。 我对江睦荻说的最后那句话挺残忍挺伤人的,我自己都不忍心再去回想。 我咬了咬嘴唇:“反正……我就是知道。” 李暮崖点点头,什么也没再说,只揽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小心地讨好他:“不生气了好吗?” 他“嗯”了一声。 我不满地再摇一摇他:“你不是急着回来跟我在一起吗?咱俩就这样在一起?” 他反问:“那你说,咱俩应该怎样在一起?” 我撅着嘴嘟囔:“这都见面多久了,你居然还没亲我……” 他侧目看我,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 我委屈地斜眼瞅他:“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再也不亲我了?” 他噎了一下,无奈地叹气:“其实我早就听说那件事了,那天我都买票准备杀回来了,但是你给我发微信,说你很想我,我……一下子踏实下来,也确实忙,就又把票退了,想让自己先冷静了再说。你觉得我这段时间像是嫌弃你的样子?你明知道……”他掉头望向别处,似乎对着我的眼睛说不出口,“你就算又跟他在一起,我除了认,又还能怎样?” 我好奇:“什么叫‘认’啊?” 他粗着脖子,语气不太愉快:“就是……一切回到解放前,再重新追呗!” 他显然心情还是很不好,但我的心情一下子松快下来。 我笑眯眯地双手抱住他的腰腻在他怀里:“真没那回事,不信你问问你的眼线们,那晚之后还有没有第二次了?” 他没搭话,但脸色明显好看了一些。 我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有些无措地转过来,条件反射地想要回吻。 我不着痕迹地躲开,失落地耷拉下脸:“怎么办?我男朋友都不亲我了……” “你……”他急着要凑过来。 我又一躲:“唉……好命苦啊!我男朋友肯定是不要我了,呜呜呜……” 他被我气乐了,放下行李两手把我捞过去,箍牢我的脸吻下来。 一吻终了,我抬眸对他笑,他看着我,满眼的无计可施。 我悄声说:“别不高兴了,好吗?” 他勾了勾唇角:“可我还是有些不高兴,怎么办?” 我抿了抿嘴:“那还能怎么办?我哄你咯!” “怎么哄?”他看着我,眼里升起一层冷色,一副故意出难题的样子。 我想了想,踮起脚尖,对着他的耳朵说:“好老公别生气了,我想做……” 他整个人明显抖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虎躯一震”。 我对着他的耳孔里吹了口气,咯咯笑着退开一步。 他一把拉过旁边的箱子挡在身前,可箱子不够高,离他的胯还差了一截。 他铁青了脸,咬牙切齿地将我一把拽到腋窝下夹牢:“你简直是……要命!还不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那是大二的暑假。 我和李暮崖在外面住了一个星期吧,差不多弹尽粮绝了, 必须回家。 其实他之前认真考虑过跟家里说自己暑假不回家, 然后住住酒店,再借借朋友那儿住来着, 我听了简直崩溃:“你疯了吧?住酒店也就算了,住朋友那儿……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 他不想回家的那点心思是什么简直太明显了, 可一直住酒店钱是不够的, 而要是我们俩跑到朋友床上去……那要出丑闻了吧,再血气方刚也不能饥渴成这样啊! 他回了家,我们也就互见了家长。 呃……家长什么的, 其实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而且之前我们也都分头跟自己爸妈说了在一起的事,那么应该说是……我们一起当面正式对双方家长宣布了关系? 我爸作为女方父亲,还是继续淡淡地摆谱, 恪尽职守地隐晦提醒我珍惜自己, 拿捏好分寸。其他三位家长可都不加掩饰地乐坏了,尤其两位妈妈, 一派喜气盈门。 “我听她们已经开始畅想将来第三代的抚养问题了。”李暮崖告诉我。 我叹气:“我妈都跟我说好多次了,一会儿暗示我她特别喜欢小孩,一会儿又直接说我也知道她勤快能干带得好, 总之最后结论是……以后宝宝一定要给外婆也带一带啊。” 李暮崖的父母给了我们一笔旅行资金, 打发我们出去玩,简直一副担心我们俩还不够火大需要他们再添把柴的架势。 我爸妈知道了,也给了我一笔相同数目的钱。这是他们作为女孩家长的责任:若不给我钱, 那就相当于他们鼓励女儿去用对方的钱以及与对方同房了。 当然,这只是他们必须摆出的姿态而已,有些事他们或许心知肚明,只是并不明确过问罢了。 我们去了李暮崖得名的那个海岛。 七月初,江南还陷在梅雨的尾声中未能自拔,我们从闷热阴湿地带忽而穿越到28℃的干爽空间,徐徐吹来的海风温凉舒适,不算繁华但清淡干净的市镇赏心悦目,看惯了东海大泥潭一般的黄,这里阴天下的海水竟也泛着好看的湛蓝色,完美到…… 我都有点遗憾了…… 以后蜜月达不到这样的惊喜怎么办? 那几天,我们俩夜夜折腾半宿,有时早上起来还要继续,所以总是睡到近午才起。 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常态,岛上每天早晨都是阴云密布,甚至飘着毛毛雨,实在不太适合外出,但过午放晴后就千好万好了。 岛上最适合的出行方式就是电动车,李暮崖说会骑自行车就会骑电动车,但我既然没骑过,那我们俩租一辆车,他带我就好。 可我看他骑得心痒痒,也跃跃欲试,于是给我也租了一辆,他在前面带,我在后面跟。 电动车果然上手不难,难就难在操控自如。我特别不习惯它的油门,常常推着走时握着把手不自觉往后一转,顿时油门一飙几乎把我凌空甩出去。 也因此,我停车取车都成问题,最惨烈的一次,我把周围的车带倒了一排,李暮崖只好顶着车主人循声走来的目光一辆一辆扶起来。 我要过去帮忙,他低声赶我:“站一边去!你又扶不动,再说了,让他们觉得是我弄的算了。” 好在那里从岛民到游客都素质不低,李暮崖道过了歉,对方也没说什么,倒是我走开老远了还在讪讪的郁闷。 李暮崖对我说:“以后停车取车都我来,你只管骑就好哈。”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你是什么时候会骑电动车的?我怎么没见过啊。” 他答:“就这次啊。” 我惊了:“你也是第一次?” “嗯。”他淡淡地应着,唇角一抹狡黠的暗笑。 我仰天:人与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早知如此,我当初在他面前各种逞强个什么劲啊!早点投降多省事! 他的“发源地”(哈哈哈这个称谓是我说的)——暮崖,是我们第二天下午去的地方,崖上崖下各成风格。 崖下亲水处遍地都是火山岩,非常适合拍《权力的游戏》之类的大片,崖上却相当童话,绿草茵茵,草坡起伏,在视野的尽头直与大海相连,而海之蓝温柔得漫入心底! 这里简直太适合作为婚纱照取景地,而我们也确实遇到了一对拍婚纱照的新人,在山路上穿着礼服艰难上下。 李暮崖笑着跟我咬耳朵:“怪不得我爸妈在这儿有了我,这就是个让人看一眼都怀孕的地方嘛!” 我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有这么说自己爸妈的嘛?别不别扭啊…… 我往前小跑过去,发现隔着仙人掌丛,前面是断崖,左右望去,可以看到崖壁明显的火山岩特征,而大海,大海…… 远眺蓝得慑人魂魄,近看清透如同绿水晶! 我就地坐在草坡上,看着大海,耐心等风来。海边紫外线强烈,温度虽不算太高,但晒得厉害。 然而躲在大檐帽、墨镜和皮肤衣下,一旦起风,就会清凉入心。 李暮崖走到我身边,坐下来搂住我。 我靠在他怀里,低低地说:“真想留在这儿不走了……” 他吻了吻我的头顶,柔声道:“等毕业了,你想来,我们就来定居!” 我还没搭话呢,他又加了一句:“或者……要是这次你怀孕了,咱们就不走了,学也别上了,就在这儿租套房开民宿,每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好!” 我发狠地用胳膊顶了他一下:“讨厌!三句话不离怀孕,怀什么孕啊!你别告诉我昨晚的套你做手脚了啊!” 他痞笑着一脸坏心思:“套套的安全性并不是100%啊,难道你不知道?” 我横了他一眼:“那你……以后戴两层!” 他笑得更开心了:“没问题,这样我能坚持得更久,以后不上一个小时饶不过你!” 我们俩你推我搡地打闹一番下来,李暮崖快不行了,直把我的手往他腿间带:“这儿空荡荡的,应该不会有摄像头……”他粗喘着磨我。 我打了他一下:“知道空荡荡你还……有人过来就一览无余了好吗?这儿可是最佳日落观赏地,再晚一点估计游客就都来了!” 他等不及地已经开始埋头舔吻我的脖子,手直往我怀里探:“所以咱们得赶快开始,抓紧时间……你要我很快也可以,我真的可以的!” 我都快给他气乐了,还有男人信誓旦旦非要表白自己很快的?! 男人冲动上来,力气特别大,我快拗不过他了,只好一边奋力推他一边道:“现在也有好多只眼睛看着我们呢!” 他一惊,顺着我的指点望过去,顿时笑软了。 只见旁边坡顶上正悠闲吃草的一群牛…… 牛们吃好草,就训练有素地排着队鱼贯离开,只剩一头没吃够奶的小牛,缠在妈妈腹下不肯走。 我看得直乐,举着手机拍了又拍,而李暮崖凑到我耳边,腻声道:“老婆,你看那小牛像不像我?” 我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顿时头热脸胀,估计已经面红过耳了。 “李暮崖你!要不要脸啊……”我捂住脸,真不想承认这是我亲男朋友…… 那天,我们等到了最后的海天一色,霞光尽染。 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橙红的晚照中,天反光,海为镜,我们像是置身于命运的水晶球里,而那,一定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命运! 我对李暮崖说:“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好看。” “嗯?”他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明白。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这儿太美了,你算是汲取天地之精华了吧?” 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非常有道理,这儿一看就适合阴阳互补,宝宝自带内丹孕育,天生就是妖孽!” 我哈哈笑倒在他怀里:“你倒是把我每天跟你叨叨的仙侠小说记得牢!” 他一脸的扬眉吐气:“你看吧,我说了我听进去了的,你说的话再无聊我也听得进去!” 我眼一瞪,他立刻改口:“问题是你的话怎么会无聊呢?老婆大人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有意思极了,值得反复默读记诵摘抄写读后感!” 那天日落之后,我也终于拍无可拍,于是精挑细选了一组九宫格,有纯风景,有李暮崖给我拍的连拍当中偶尔一张精彩的回眸,有我们俩手脚-交叠的剪影…… 我在朋友圈的文案里写道:“在四季如春的海边,守候一场最美的日落……” 这条朋友圈引来无数点赞评论自不必说,值得一提的是…… 那晚吃完饭,我看到江睦荻发了条朋友圈。 “以前,我觉得唱《别怕我伤心》的男人是世界上最惨的人,现在才知道还有更惨的,那就是,你都不用说,人家根本就不怕你伤心。(微笑)” 像是生怕我不知道这是指的什么,他下面用的照片,是我刚才发的其中一张有我的。 我赶紧给江睦荻发小窗:“你什么意思啊?” 他:“就那个意思,很难懂?” 我:“你不怕尴尬,我怕,能不能至少把我的照片撤掉?” 他:“放心,看到这个标志了吗?” 他给我发了张截图,圈出文案最后的一个类似于小人的表情符号,貌似不是微信自带的,反正我是没见过。 他:“有这个标志的,就表示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在岛上,我们寻了家工作室跟了半天旅拍——主要是因为带着双份旅费, 而且本来我们俩各自的单份旅费都是按照俩人一起用的数额标准给的, 于是我们俩等于收获了一笔飞来横财,除了留存将来所用之外, 还可以再挥霍一点。 那组照片,没有化妆, 全靠天赐的颜值, 恰到好处的光线,和无敌的自然风光—— 他牵着我的手走过海边的礁石; 他举着相机拍我; 我们俩相对站立时我踮起脚的小腿; 我们俩在窗外绿荫模糊成一片朦胧的公交车上一前一后地坐着接吻; 他亲我脸颊时我夸张地皱起鼻子; 我们俩一左一右地站在路牌下哈哈大笑; 我从墙边探出脑袋偷看他、他回头发现了我、而那面墙上用涂鸦体写着“爱情就是,找个人, 做-爱做的事情, 撒个蕉相互给甜头”; 我们俩盘腿坐在马路上对视对出满脸的皮; 我可劲捏他的脸,把他捏成只大怪兽; …… 我的生日总在每年刚开学时,这次李暮崖为了陪我过生日, 特意晚回校三天, 还将那天的旅拍照及拍摄花絮、加上其他不错的照片视频,剪成一段很动人的美拍。 他于我生日的零点将这段视频发布在朋友圈, 配文是:“我家小悠然已经是适婚女青年咯!” 平常还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人都熬夜不睡的?二十分钟之内,点赞和评论加起来就过百了, 并且还在不断快速增加, 可想而知,最多的一条评论就是:“你们俩好事将近了???” 这时我还在埋怨李暮崖未经我同意就这么大张旗鼓地秀恩爱呢,他一边喏喏挨训一边在激情澎湃地运指如飞回复大家—— “就等我二十二岁生日了!望眼欲穿度日如年啊……” “是的她太完美了, 我已经找不出她身上哪怕半个缺点了,是爱情蒙蔽了我的眼睛没错了!” “明天可能吃不了我宝的蛋糕了,要先去儿童医院看牙,我已经被我们自己甜到掉牙了!” …… 同一段时间里,除了李暮崖,还有一个人在也在心心念念结婚的事。 卓敏淇。 卓敏淇月份比我大大半年,早就先一步可以领证,而莫羽又比她大好几岁,更是没有李暮崖的障碍。 但卓敏淇之所以想跟他结婚,却与我和李暮崖这边的情形迥然相异。 那天我跟她电话打了半个小时,我死活也不能理解不能接受:“这个人不是应该分手的吗?怎么能反而结婚呢?你们在一起才多久啊?认识都没到一年呢,团聚还不到半年,他就已经趁着打发你出差去出轨了,你应该庆幸时间不长陷得不深悬崖勒马难度不大才是啊!” “可就算换个人,又有几个没这毛病呢?有些人不出轨,只不过是没机会或条件不够好罢了。” “你怎么还惦记着他条件好啊?他条件又有多好?你都已经把他捧成皇上了!只有对皇上才会都捉奸在床了还一心只想着加大争宠力度吧?” “悠然,你还要我怎么说呢?他真的已经是我这辈子能找到的最好的男人了!不是人人都能跟你比的,只有你才有资本去对男人严挑剔高要求!实话说吧,如果我是你,别说江睦荻了,就算是袁牧洲……我也是能原谅的,因为在我看来他没什么错啊,他做出那些事不都是因为爱你吗?但我也没法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因为你的福分实在是太多了,我除了羡慕又还能怎样?回过头来不还是得对自己认命吗?悠然啊悠然,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命好的,我的命尤其不好,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莫羽再烂,他也已经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部分了!” 她这段话说到最后已然带上了哭腔,我噎气噤声,心里难受得要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敏淇,敏淇……难道一个女人就非要嫁一个男人吗?别说你还这么年轻了,就算终此一生你都无论如何遇不到一个足够好的人,跟谁在一起都不如自己一个人,那么单身又何尝不可呢? 可她言语中怨怼昭昭,我明白了虽然我们俩绝非交浅,但此时所有不支持她的话就都是言深了,并且带着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傲慢和冷酷,我不是她,我确实没资格再劝更多。 算了,闺蜜就是用来互相支持的,我固然是为她好,可既然此时她最需要的是最无脑的那种认同和温暖,那我……起码能做到不再往她心窝里插刀子吧。 回到我过生日那天,江睦荻发了个小视频。 后面带着个小人符号的那种。 当年的小视频还只能录制6秒,不过也足够展示出一枚火漆印章的制作过程了。 浓如奶油的粉紫色火漆浇在浅玫色的信封上,一只手伸过来,放上一枝精美无比的浅棕色干花,再用一枚铜印压上去,抬起来,花便已凝固在皇冠形的封印里。 我不知已看了多少遍,终于退出他的朋友圈,叹了口气,拿起手边那只浅玫色的信封。 此时我的心情不是特别好。 头天过完生日,第二天一早李暮崖就赶早班车走了,我郁郁地回到学校宿舍,楼长叫住我,让我取信。 拆开结实的外层信封,我看到里面这抹惊艳的颜色,恍然大悟。 昨晚看到江睦荻朋友圈里这个小视频,我并不明白其中深意,以为发给我看,只是因为好看。 原来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因为不忍心破坏,我犹豫了很久才狠心去拆,却发现只要稍微用力,整枚火漆印章就都起来了,整个信封完好如初,只是不能再重新粘上而已。 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是一张明信片。 Moody’s的定制明信片,画面上是老板娘的座位,取景构图光线色彩都无可挑剔,只是空无一人再配上偏暗的调调,有一种怀旧的氛围,和深情的忧伤。 背面是江睦荻的字,清隽而苍劲的寥寥数语—— 若你有一天回头 请别忘记 我还在回忆的尽头 等你 生日快乐 我把明信片塞回信封,放进抽屉里。 这个人总是这样!冷不丁送我一件扔也不是收也不是的东西,让我心里更难过! 我本来想保持沉默的,可终究还是不落忍,到底给他发了条微信:“礼物收到了,谢谢。” 他回过来一个微笑表情。 是谁说微信自带的那个微笑表情是代表不想跟你说话但不失礼貌地微笑的? 那要看是什么语境。 比如这一次,就只会让我觉得心里软软地发酸。 破天荒地,他话少到几乎无话,我也还是继续给他发微信:“你不要这样了,不要等我,我和李暮崖……应该不会分手,就算分手,我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他:“明白。” 我:“所以?” 他:“什么?” 我:“没有下文了?” 他:“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头大——不是我想听你说什么,是你……究竟能不能了结这一切?! 我:“这次的礼物我收下了,但是以后请不要再送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不恨你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他:“也不爱我了是吗?对我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挂念了,对吗?” 我:“不然呢???” 他:“是啊,我也很羡慕你,想要像你这样,一身轻松地走出来,能不能教教我,要怎么才能做到?” 我:“……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生,无论如何,开始一下试试,说不定后面就水到渠成了。” 他:“可我答应过你,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我:“……” 他:“(微笑)” 我:“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他:“威胁你有用吗?” 我:“你有病吧???” 他:“可能是吧。相思自古就是一种病啊,也有人说,爱情就是一场无法退烧的重感冒。” 那次对话,最后又是不了了之,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因为真的聊不下去,也因为我后来又忙别的事去了。 大三是我最忙的一年吧? 主观上,之所以有这么个印象,大约有一部分是因为上学期就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中一件是如之前江睦荻所料,袁牧洲真的全身而退而且被他妈妈成功送出国,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个消息当然是江睦荻告诉我的,那是分手之后为数不多的我好好理会了他的一段对话。 我:他没有被限制出境吗? 江睦荻:法律上他已经没事了。我没追究他,警方一看,我们是亲兄弟,就归于家务事了。 我:意思是……就当弟弟在哥哥家玩火不小心搞出了事故? 江睦荻:呵呵,是这个意思。 我心里有些堵得慌。 不管起因如何,这场事故当中,江睦荻是受损最重的那个人;而无论他有甚动机,总有至少一部分,是因为我,才让他如此慷慨地与继母母子和解。 最后他跟我说“以后可以不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了,踏踏实实的哈”时,我简直不知该如何回复。 而另一件事,则是在我那个年龄看来巨大无比的—— 卓敏淇说到做到,真的跟莫羽登记了! 算下来他们在一起真是没多久,这样算不算闪婚? 所以……我该怎么说呢?恭喜她毕竟打败了(可能不止一个)情敌,拔得头筹? 第36章 客观上,我大三那年的忙碌则在于, 此时的课跟大二时几乎一样多, 但由于我男朋友并不在身边,我空出了时间和人身自由, 课外活动也就多了不少。 比如,那年十月份, 我去参加了全国非英语专业大学生英语口译大赛。 被英语老师课后直接留堂告知我被选中的时候我还挺惊喜的, 一出来就赶紧跟李暮崖说了:“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有这种学术参赛的机会呀!” 他却觉得很平常:“都说了多少遍了让你不要妄自菲薄!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有个同学,魔都某top高中的, 他同班同学上大学的去向是——一半人去了美国常春藤, 一小部分人上了国内top2,剩下的基本都是上海本地两大牛校,然后上同济那唯一一位就算垫底了。可能你看着同济的觉得仰望, 可对那个人自己来说, 可能都觉得自己很失败。其实你自己也是一样,你还总停留在高中思维, 其实能上高中,你就已经打败了一半同龄人吧,能上大学, 你又打败了一批, 所以就算不是重点大学,你也很好,知道吗?你很好!你现在怎么也是你们学校的学霸吧?你真的, 非常非常好了!” 其实我知道他要么是安慰我,要么是习惯性看我什么都好,不过这真的让我信心倍增啊! 当然,被选上参加比赛本身都让我自信爆棚了,我去参加本市初赛时毫无心理负担,因为本来就觉得是捡来的机会,哪怕拿最后一名都是赚到了啊。 结果没想到我不但不是最后一名,还是全队唯一一个进入复赛的(呃……没办法,我们学校确实水平不如其他很多学校哈)。 可能老师也没想到能有人进复赛,根本没做任何再带队去的准备,收到通知不由手忙脚乱。不过好在复赛仍旧是江南地区赛区,高铁过去也就两个小时。 刚开始老师还有点不放心,说如果我一个人去的话,会不会不安全。我倒是觉得我一个人还非要老师陪着去的话,怪小题大做不好意思的,那样一来我就真要有压力了。 我跟老师说:“没问题,那边主办方有联系人可以照应,再说了,我都大三了,还能一个人出不了两天的门?人家那么多人还独自到外地上大学呢,从新疆到北京,好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啊!” 最后这句话当然是李暮崖跟我说的他同学的真实情况。 话说……我跟李暮崖说要独自去参加复赛,他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要平淡许多。 “我早就说过多少遍你是最棒的!”他说。 我有点点失望。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可惜比赛不是在北京,不然你就可以顺便来一趟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可惜比赛不是在周末,不然我就可以去看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决赛是不是要来北京?是的话你一定要加油啊!那样就可以公费来一次北京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 但他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让我一个人出门注意安全,放松心情不要紧张。 唉,好的吧。 大三了,他也很忙,而且我们俩在一起也大半年了,热恋期……差不多过了吧? 我本来以为我们俩的热恋期会比我跟江睦荻在一起时更长一点的,毕竟他一直给我他爱我比江睦荻爱我更多的感觉,也毕竟我们是两地,在一起少,新鲜感应该更多更持久。 不过想想也对,他喜欢我太多年了,可能在得到我之前,热情就已经耗去了大半,现在后劲不足,也是很正常的。 我揣着这些心思,恹恹的一路提不起精神来。 两个小时里,除了上车时回复了李暮崖一句例行询问,再也懒得给他发微信。 他也没找我,因为在上课。 他的课表在学期初已发了给我,我知道他的作息时间。 但还是意难平。/公/众/号/小/甜/宠/文/ 到了站,我本来想像往常独自乘车时那样跟他说一声的,可掏出手机没看到他的询问,我也就懒得说了。 心里渐渐有些赌气,不关心我了呗?那难道还要我上赶着去求关注? 算了算了,本来呢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就在食堂吃完晚饭出来搭个车,到酒店入住睡个觉,明天起来参个赛的事,吃完午饭就回去了,还能赶上最后两节课,说不定要是我抽到出场早、又发挥不好没必要等结果的话,直接赶回去还能在学校食堂吃午饭呢。就这么点子事,还要千里之外的李暮崖怎么殷勤备至嘘寒问暖呐? 就这样一路做着心理建设一路裹在人群里出站,一抬头,我就看到李暮崖了……等等! 什么?我竟看到李暮崖了! 我呆立在那里,怔怔看着人高马大的他,那张堪称绝色的脸,正急切地朝我靠近,堪堪已在几步之外。 我还没回过神来,已被他一把拉过去:“小傻瓜,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到老公怀里来!” 那天去酒店的路上,我腻在李暮崖怀里,说了好多的傻话,我们俩简直像是回到了刚在一起的第一天,诉不完的情,表不尽的白…… “我在这儿都待不到一天,你跑过来干嘛呀?” “我明天下午六点的车,咱们可以一起吃完晚饭再走。” “可我今晚……需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我不打扰你,我就照顾你,等你比赛完了再……” “小题大做呀你!你是不是把咱们下次见面的车费给花掉了?” “这次算额外的,不占用例行团聚指标哈,我就是觉得好不容易你出来住一次酒店,没我就太浪费了!” “好吧……啊!老公……” “怎么了宝贝?” “我、我……” “你怎么了?” “我看到一家烧烤店了……” “所以?” “我想吃烧烤了……” “噗!不是说要赶紧回去早点睡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的吗?” “不吃烧烤睡不着啊啊啊!” “好吧,咱吃去!” “谢谢老公!老公最好了!” “你刚才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突然拉肚子要我去给你找厕所呢。” “……你!好烦!” 那天晚上,是我印象里第一次有那个想法—— 热恋期真是太好了欸……要是能一直在热恋期里,就好了。 上周五晚上我大学舍友小聚。 因为我带着小咪,姐妹们索性选了一家亲子餐厅,因为不但小咪能有停不下来的玩乐项目,还有服务员全程周到看娃,不会影响我们吃饭聊天。 我一听这架势……似乎是……默认不带家属? 我问了一下,除了还单身的张密谧,一位同学的老公加班赶不过来,另一位同学的老公是个死肥宅,绝不会参加这种活动。 我想了想不让李暮崖去的话他的脸色…… 我在群里答复:“行,那我让李暮崖晚点去接我和小咪就好。” 本来我的想法是,只要我跟李暮崖提一句当晚在场只会有他一位家属,他肯定就主动说不去了,何况亲子餐厅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西式简餐,完全不合他口味。 没想到他根本没有get到我的暗示,“哦哦”了几声,分明就是“这样啊,那也行吧,我都能将就”的意思…… 我只得万分不好意思地跟姐妹们打招呼:“那个……李暮崖可能也要来哈……” 大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行,他是我们宿舍的第五个人,早就习惯了!” “他不来我就奇怪了,要问你们是不是出问题了。” “李暮崖黏老婆,知道知道,要是他不来你可能要带他去检查一下是不是被袁牧洲整容顶替了!” 这个笑话……呃……好冷…… 她果然立刻被另外两个姐妹骂了:“悠悠前任的事不要拿来开涮好吗?情商无下限啊你!” “而且袁牧洲要是顶替了,搞不好比他更黏吧……” 我哭笑不得,赶紧解释:“不是啦,他主要是最近又出差了,前天才回来,所以这两天特别黏我一点。” 张密谧:“知道的知道的啦!你们俩这是永远过不去的热恋期!” 另外俩姐妹直接简单粗暴复制粘贴排队列—— “知道的知道的啦!你们俩这是永远过不去的热恋期!” “知道的知道的啦!你们俩这是永远过不去的热恋期!” 到聚会那天,我们见面坐下,点好菜李暮崖就先带小咪玩去了。 姐妹们不由问:“怎么不干脆把小喵也带来?” 我说:“小喵太小了,什么也玩不了,干脆就在爷爷奶奶家多待一会儿,我们吃完饭再去接。” 正说着,我手机响了一下,我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顿时头就大了。 估计我眼睛也大了,所以她们仨立刻逼问出了什么情况。 我捂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索性把微信亮给她们看。 那是小咪班上一个小朋友的妈妈给我发来的:“我儿子回来说:老师请小朋友们讲笑话,小咪说她爸爸特别怕痒,有一次爸爸惹妈妈生气,妈妈就把爸爸摁在床上咯吱,爸爸就边笑边求饶‘老婆我错了,老婆我错了’……” 这一段话,那个妈妈插了好多各色笑脸,后面还跟着一条:“要命的是,我家大儿子都上大班了,什么都懂,一听就记下了,刚才他说肚子痛,我给他揉肚子,他嫌痒,突然跟我说:‘老婆我错了,老婆我错了’……” 我们宿舍三个姐妹都笑喷了,一个个指着我坏笑:“你呀你呀,以后打情骂俏都避着点孩子,这什么都给你往外说啊!” 我郁闷地琢磨着该给那位妈妈回复个什么好呢,就见她又发来一条:“你们夫妻俩真是太-恩爱了,羡慕啊!” 回到大三那年。 寒假原本一般是不会出去旅行的,但我和李暮崖还是出去了一趟。 到莫羽的老家参加卓敏淇的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虽然是多年的铁杆闺蜜,但我只是受邀去参加婚礼而已, 并不是伴娘。 这事说起来我还挺失落的, 可卓敏淇多了解我啊,根本没等我表现出来, 就已经一脸歉然地解释了:“亲爱的,其实最应该给我当伴娘的人当然是你啊!我从小就想着将来让你当伴娘, 可没想到……他们这儿听说有闹伴娘的习俗, 你这国色天香的,让你当伴娘我担心是羊入虎口,哪能舍得呀, 还是让他家安排的表妹上吧, 反正我不疼她,而且她自己是本地人,应该应付得来。” 以前我只听说过有的地方婚闹闹得很夸张, 但那是闹新人的, 从未听过有闹伴娘的说法,经她这么一说,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才吓出一身冷汗。 顺带着,我又暗自腹诽莫羽不是良配了, 这都生长在什么民风恶俗的地方啊…… 当然, 我自己也知道不能贴标签,不能地域歧视,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 卓敏淇这么努力要嫁的人,大约还是……有他值得的地方吧。 可真到了那儿一看情况,我又有了新的领悟。 卓敏淇说的理由大约不假,但恐怕只是其中之一。 应该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她在婆家根本不敢说一个不字——包括伴娘的人选吧…… 卓敏淇的婚礼从一大早就开始了。 她是外地人,没法从娘家接亲,只是头天搬去酒店住,由接亲队伍接到婆家,举行完一应传统仪式,再转回酒店去行婚礼和晚宴。 莫羽老家这儿的婚礼真是相当传统,新娘子一身大红,披金戴银,各种首饰戴了一身,看着都沉,更累人的是新娘子还得这样负重一路磕头,拜了公婆拜祖辈,拜了祖宗牌位还要拜什么族老,我看着卓敏淇上上下下货真价实地磕了好几十个头,觉得自己额头都隐隐作痛起来。 旁边一位不知道是谁家的哪位亲戚,听着是北方口音的大妈,低低咬牙切齿说了一句:“要是我闺女,坚决不让嫁到这鬼地方受这罪!” 我看着卓敏淇,鼻子酸酸的一心只想哭。 婚礼是喜事,但当它发生在自己的同龄人身上,你就会突然不再有那种看热闹的心态,而是能切身体会到成长,别离,以及未卜的前途。 曾经花朵一样的少女,转眼就已历尽沧桑嫁作人妇。对于只有二十岁的我而言,结婚是幸福的顶点,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好像只要走出了这一步,就是爱情的证明和好日子的保障,如果…… 如果她没有这样在婆家处处做小伏低、娘家也有依靠的话。 我举目看了看周围。 卓敏淇娘家来了她妈妈、继父和同母异父的弟弟——毕竟这是她多年里共同生活的家人,是最亲近的;她爸爸也来了,一个人来的,也许是怕尴尬,他被安排同莫羽家的至亲坐在一桌。 不过就算他也坐过来,那也没什么区别,我们作为娘家也还是只有人丁单薄的一桌,除了我们几个,就只有卓敏淇新结交的几个朋友,说起来也不过是莫羽酒吧里的同事罢了。 虽然是人生中第一次参加同龄人的婚礼,但我也大体知道,我们是去给卓敏淇捧场的,毕竟是人生大事,她肯定非常忙,不能要求她太多。 但她忙到连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都几乎没有,这还是超乎我的预期了。 李暮崖看我闷闷不乐,也十分理解:“看卓敏淇跟她老公家的人那种相处方式……恐怕她是要受欺负的。” 我撇了撇嘴:“她也太弱势了,你看她对她公婆那个讨好啊……结婚就应该是婆家长辈给她送礼的时候,她倒好,反备了那么多厚礼给人家,还寸步不敢离的,简直像是倒贴一样!” 李暮崖同意:“照理说就算她这边出礼物,那也应该是她父母给的,不是她自己去采买准备。” 我纠正他:“父母给的——嫁妆吗?嫁妆也不是给婆家的,是爹妈给女儿的,顶多小两口自己用,他们都不住在这儿,那大包小包地往婆家提,我都看不下去!” 别人家的事,我们再看不惯也就只能关起门来议论几句罢了,新娘子没空陪我们,我们也不想大老远跑一趟只是参加个婚礼就打道回府,于是顺便在附近的景点玩了玩。 聊到卓敏淇在婆家地位的当时,我们正在城市边缘的一座古村参观,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旧时村中首富的祖宅了。 作为村落私宅而言,这算是座大宅子,但作为公共场合,就显得逼仄了。各个旅游团在这里云集,每团一位导游,都在绘声绘色地讲述首富家的种种往事,我们俩作为散客,想不沾光也难,旁边晃晃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也就听到了。 作为虽然专业是财会可只是掌握了技能、财商仍旧基本为零的人,首富是怎么富起来的,我印象并不深刻,只依稀记得首富家有钱到……建这房子时还整个包了层金,当然时隔这么多年,该刮走的早被人刮走了,就算是留到现在还没刮走……那肯定也不能让咱刮走不是? 而作为一副小儿女情怀的情侣,咱感兴趣的当然是首富的女儿如何相亲这种事了—— 楼上那小窗户就是让首富的女儿在那儿偷看来提亲的人的。 既让偷看,那应该也至少是有发表意见的权利的。 看样子投好了胎,就算你是古代女孩,也不必百分之百婚姻被包办哈。 至于没投好胎嘛……我想到我那让人不省心的闺蜜,唉,就算你是现代女孩也难说啊。 与此相关的,我们的另一个兴趣点则在于厅堂两侧的两个房间,分别属于首富的正房太太和二房奶奶。 就算是首富家,能留给女人的方寸之地也就这么点儿。中国古典民居大都采光不良,因为阴暗,视觉上显得更为逼仄。 不过想想也是,去故宫看看,皇上娘娘们住的也很压抑啊。 我正想着这个呢,冷不丁李暮崖在耳边说了一句:“要我住这房子,估计一天就抑郁了……” 我抬头看他,忍不住失笑。 他身高腿长,特别需要宽敞挑高的空间,坐飞机总是无比郁闷。暑假我们飞去海岛,他一路上像个巨婴般黏着我,说只有想着我心里才能敞亮些,不至于太憋屈。 回过头来再看看这阴森的卧室,脑补了一下首富和妻妾在一起那大约毫无浪漫可言主要还是造人以使家族兴旺的画面…… 我摇头叹息——古代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应该很多都患有抑郁症吧,一生都是画地为牢。 村子的中心是祠堂,一圈房屋围着一个湖的建筑布局颇为特别,而由于水质极佳,倒影十分震撼,随手一拍都是大片效果。 但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些晴天丽日下的照片合当加上昏暗泛黄重影的滤镜,或许是刚才屋内的压抑感留下的心理阴影,再看看这片湖…… 为啥祠堂要建在这里?作用至少有一半是沉塘的行刑处吧…… 想想这是卓敏淇的婆家所在之地,我更觉得心里不舒服。 刚才的念头浮上来,梗在喉头堵得慌—— 有的女人,一生都是画地为牢…… 不过总体而言,那真是卓敏淇……不说最幸福吧,也算是有生以来非常幸福的一段好时光了。 婚礼后,她随莫羽回到定居的城市,莫羽从原来的合伙生意中出来,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红酒酒业。 和卓敏淇视频时,可以看到她的脸上流光溢彩,大约另开山头也跟古时与婆家分家一样扬眉吐气? 她说以前跟莫羽合伙的老大哥后来与莫羽诸多经营理念不合,比如老大哥想专注于法国酒,莫羽则更看好南美产品,而且还自己开发了一番天地,有货源有客户,所以能够单打独斗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踌躇地开了口:“那个……悠悠,有件事其实可能不重要,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我们现在跟江睦荻也有合作的。” 我有点没想到,但反应过来又觉得也很自然:“哦,他找你们拿货?” “嗯,他自己用南美的酒倒不多,不过以我们的交情,都会按最大的货给他最低价,他也有介绍不少客户给我们。” 对于新开的公司而言,江睦荻大约也可算业内前辈了,他们彼此帮衬着对卓敏淇家只有好处,何况我也没再觉得与他有甚深仇大恨,只是慢慢变成陌生人罢了,当然不会去阻挠他们的来往。 莫羽和卓敏淇新开的这家夫妻档是最传统的组合:老公当老板,老婆管财务。 所以那段时间卓敏淇跟我联系比以前更多了,内容除了寻常闺蜜碎嘴以外,还有许多严肃的专业问题,她毕竟没上过科班,时常找我咨询自学教材,有些实践中的疑难问题,假如我也不清楚,还可以替她请教我兼职的经纪公司财务大姐,自己也颇有进益。 而我们常聊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卓敏淇想要孩子了…… 我觉得她是不是太心急了点,不过是将满二十一岁的姑娘,而且这才刚结婚呢。 她无奈地说:“悠,你知道的,我……流过两次,我真的担心,会不会怀不上啊?” 我也担心这个问题:“那你才更应该多调理几年,这样成功率才更高吧。” 她这么着急要孩子,一方面是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生育功能到底有没有受影响,另一方面则是觉得有了孩子夫妻关系才更稳固,能更牢地抓住男人的身心。 其时我还全无经验,并不知道这到底对不对。她说总记得小时候她爸爸说过一句话:“夫妻两个要是没孩子,离婚真是分分钟的事。” 她爸爸究竟在何种情况下说的这句话,她倒忘了,只猜测若没有她,她父母大概更早就离了吧。 我想她搞错了,她忘了她父母关系破裂的根源就在于她——他们的孩子——是女孩而奶奶极度重男轻女,当然若她父母根本没孩子,她奶奶肯定也要以无所出之罪强迫她爸休妻另娶,但这两者其实是一回事,都是孩子的事。 而后来,当我自己以及身边的同龄人都大批步入婚姻、升级为父母,我们都发现,对于我们这一代而言,婚姻未必是爱情的坟墓,孩子却往往是婚姻的坟墓。 这个总结不是我说的,是张密谧说的,很经典对吧? 那是我刚生完小喵的月子里,我们宿舍三个姐妹来看我,自然而然就聊到这个。 然后她们说:“所以像你这样不但生娃、还一个接一个生的,就足以证明老公给力婚姻幸福了。” “废话不是?李暮崖不给力还有谁给力!” 事实确然如此,我没什么好反驳的,但其实也无奈。 小喵出生时小咪还不满两岁,我们本来连要不要生二胎都还没去想呢,却没想到小咪都还没断奶,只是到后来奶少了点而已,居然就怀上了…… 说好的哺乳期不会排卵原来根本就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我永远都忘不了验孕棒再次测出两条杠时,李暮崖喜滋滋地腻上来:“老婆,咱们俩也太强大了吧,极其fertile啊!” 他这句话突然让我想起卓敏淇。 若她知道,大约会很羡慕吧…… 其实曾经两度意外中招的她,应该也很fertile,可后来到底她的生育能力有没有恢复,我们都无从知道了。 如果没有,若我能分一些给她也好啊,如果,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9376044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大三下学期,我忙的最大的一件事, 就是我们学校建校60周年的庆典了。 还记得我当年曾突击培训过播音主持不? 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我们班同学都半真半假地打趣我不是当年的误打误撞派上了用场, 而是爹妈给的肉体派上了用场。我被这句话激着了,在晚会上狠狠震了他们一通, 令他们大跌眼镜刮目相看,之前英语口译大赛获奖都没换来的才女称号, 此时可总算到手了! 在晚会上同样一鸣惊人的, 是大一一个弹琵琶的文艺特长生。她不但弹得好,气质古典高雅,长相也是与此十分搭配的中国美——瓜子脸, 凤眼, 十分精致小巧的口鼻,恍若从画儿上飘下来的仙女。 那段时间我们俩很是在校内热门上火了一阵,大四的学长们还翻出了我们学校近年来的一套总结:女生质量分大小年啊, 双数年份出大美女, 单数年份不行,这不?祝悠然之后隔了一年才进来这位天仙学妹呐。 不过相比之下, 小师妹的风头比我更劲,我们同学总结时,我耸耸肩:“那是, 我老了嘛, 大三的女生连水果都已经快不是了呀!” 我同学当然向着我:“屁咧!那只是因为你名花有主,而且大家都见过你男朋友的颜,再一打听他的学校, 谁都自动出局了啊,还惦记什么,不是徒惹伤心嘛!” 张密谧最挺我:“男人就是女人的面子,单冲你能有李暮崖而她没有,你就三局两胜直接KO她了好吗?!” 后来我就再也不拿自己去跟那个小师妹比了,不管是自谦还是什么。 因为她…… 据说哈,据说,消息挺可靠,只是并没有官宣。 她……做了外围了。 最近迪士尼真人版《阿拉丁》上映,我和李暮崖带小咪去看,出来后我说:“果然像大家说的那样,茉莉公主很美啊!” 小咪同意:“嗯!茉莉公主好漂亮啊!” 李暮崖:“为什么我不觉得?我觉得很一般啊,她那个侍女还漂亮一点。” 小咪撅起嘴一脸怒容:“侍女才不漂亮呢,公主漂亮!哼!” 李暮崖哭笑不得:“这也值得生气?人各有所爱嘛!那你说说,茉莉公主有多漂亮?” “嗯……”小咪想了想,“没有妈妈漂亮……” 李暮崖鄙视地看着她:“你这句话一点信息量都没有!你要知道你妈是非常非常漂亮的,她可能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了,你说没有她漂亮,基本上是个人都没她漂亮好吗?” 我还没来得及被他的彩虹屁整黑线,这句话已成功地带小咪跑偏了:“可是妈妈一直说我比她漂亮啊!你的意思是我也没妈妈漂亮咯?” 李暮崖一脸公正:“你已经很漂亮了,但现在你还是个小孩儿,肯定没你妈漂亮,以后你长大了可能能比你妈漂亮,不过在爸爸眼里,那肯定还是妈妈更漂亮。” 我看了看小咪一脸震惊之后受伤的表情,真是佩服这当爹的情商了…… 我拉住小咪停在路边,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她:“宝贝,你很漂亮,因为爸爸妈妈漂亮所以你才漂亮啊,对不对?如果你想漂亮的话,爸爸妈妈漂亮你才更应该高兴嘛。不过你要知道,一个人光漂亮是没有用的,她还要做个好人,善良,勇敢,努力学习,像茉莉公主,她也不只是漂亮而已对不对?如果只是要漂亮,只靠漂亮吃饭,那可能是个废人,甚至不是个好人。” 牵着重新高兴起来的小咪接着走的时候,李暮崖搂住我,低低笑着说:“讲得很好嘛!” 我睨了他一眼:“都是我小时候我爸常说的,早背下来了。不过我爸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更大一点,他说得更直白:靠漂亮吃饭的那都是什么人?你要当那种人吗?” 不知道当年那位沉鱼落雁的小师妹,小时候有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话,对于一个漂亮女孩而言,非常重要的话。 据说她当外围并且被发现之后,面对舆论上的滔天责难,她只是不屑地撇撇嘴:“美貌是我的资源,为什么不能利用?你们不过是没这个资本根本拿不到这行的入场券,就别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少不得有人议论她这样混下去以后怎么办,是挣够了钱就换个地方隐姓埋名呢,还是凭借足够强势的美貌从心甘情愿的备胎中找个接盘侠? 看到这样的声音,我忽而想起我当年准备艺考的时候,李暮崖跟我说的那句话来了。 “就算那种事发生,我还是会一样珍视你,如果你肯嫁我,我还是会求之不得,真的!” 往事幽幽而来,此去经年,恍如隔世,我的心境已是完全不一样了。 当时我觉得他好讨厌好烦,说这样的话真侮辱人,直到现在才明白,那是怎样的深情厚意。 当时并不接受,可后来我也爱上了他,当然更不可能忍心让他这样委屈。 而如果并不爱这个人,就算有他接盘,又真能有幸福感可言吗? 就寝熄灯时段,我们宿舍的姐妹们还在热闹地卧谈,主题核心是:我是她们的骄傲,我就从来没有滥交,别说做这种违法的事了,就连男朋友也才认认真真交过两个。 我苦笑着叹气:“唉,是啊,那是因为……我一直心有所属啊……” 已经很久没有再去想起,曾经那份一心想要找一个金载沅一样男友的少女情怀。和江睦荻在一起之后,我是真的爱他,没把他当成谁的影子;而刚和他决裂的时候,我意识到袁牧洲就是利用我喜欢金载沅而玩了这一手,那种受骗上当却全是作茧自缚的悔恨,让我恨不得将那段记忆从生命里撕掉,能乘时光机器回去从头来过才好,《怕什么》我是连听都不能再听,更别说看了。 如今再度重拾往昔,我发现自己内心终归平静。 点开朋友圈,我滑过江睦荻的那些发布。 听卓敏淇说,Moody's爆炸后重建——应该是江睦荻爸爸和后妈替袁牧洲出的赔偿安抚款吧,整得比原来更美更有腔调了,但他都没再发过相关内容,大约生意已经上道到不再需要老板亲自发圈做宣传了吧? 配图:下雨天—— 你那么心灵手巧,却偏偏不会折雨伞,每次都是我帮你折得整整齐齐。 我说:你不是不会折,是不愿意折而已。 你一点都没否认,那种恃宠而骄的样子,特别可爱:是啊,我没耐心,干嘛要折得这么整齐,回头不还是要打开嘛。 我刮刮你的鼻子:因为折起来比较美好啊! 然后,我亲了你一下:就像这样,也没什么用,可是美好啊,所以会上瘾。 你莫名之中红起来的脸,我怎么也看不够。 音乐:一个人去巴黎—— 深夜独自开车时,电台里刚好在播这首歌。 并不完全是我的心情,但突然就想起,和你在一起时,竟哪儿都没去过。 如今看着你和另一个他四处旅行,除了那句半带搞笑的羡慕嫉妒恨,好像也说不出别的来了。 本来他爱你就比我时间更长,如今你们又有了更多更深刻更美好的回忆,我……是已经被彻底覆盖掉了吧? 转帖:人间四月天,又是一年春好处——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在最难过的时候,也只能苦笑着对自己说,并不是每个人这一生中都有机会这样鬼迷心窍一遭,能遇见属于自己的那个故事,无论结局如何,都已是为人一世的幸运了。 我原以为自己不会有的,本就是偷来的幸福时光,没什么可失去的,就算失去,也是活该。 我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有什么情况不对。 翻回去,翻过来…… 那个小人表情呢??? 我没过脑子就顺手留了条评论:“这些大家都看见了吗……” 发完觉得不妥,我赶紧删了。 想了想,我给卓敏淇发微信:“你能看到江睦荻的朋友圈吗?” 她:“能啊,不过已经好久没见他发过什么东西了,怎么了?” 我:“你看到的最后一条是什么?” 刚发出去,手机震动了一下,从别人那儿接收到新消息。 是江睦荻发来的微信:“?悠悠?” 这讨厌的微信,为什么连人家删除评论的记录也要提示! 我深吸一口气,只好回答:“你现在怎么朋友圈不加小人表情了?”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问了,卓敏淇给我发来的截图显示,她能看到的江睦荻朋友圈,最新一条更新都是半年前了。 而他果然答复我:“我现在所有发布都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见,没必要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过来:“现在除了这种心情,没有别的想要分享。其实本来加那个小人标志,让你知道只有你能看见,是希望能让你踏踏实实给我评论,不必顾忌被别人看到,这样我至少能知道你看见了,还能……跟你说话。 “可你……从来没有过。” 我没有回复他。 我在回复卓敏淇问我的最后那个“干嘛问这个”。 卓敏淇看完,不停叹息:“唉,你呀……唉,你们呀……” 我忍不住给她加了一句:“还缺一句‘唉,他呀……’” 她发来一系列代表无语黑线汗的表情,而我退出聊天,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我想,对江睦荻,我应该是,已经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青花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大三的暑假,李暮崖是回我们本市实习的。 他的用意很明显, 这家实力雄厚知名度颇高的大公司, 也是他未来的就业目标。 他为什么义无反顾地选择回来,谁都清楚, 而我比谁都更清楚,不由有些过意不去:“你留在北京或者去别的一线城市也行啊, 我可以去跟你在一起, 我应该……慢慢找也能找到工作吧?” 他欣喜地看着我,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可是……当年是谁说绝不追随我而去的?” 我恨恨瞪他一眼,追着掐他:“翻旧账是吧你?!” 他一边笑着告饶一边抓住我的手:“哎哎哎, 翻身农奴把歌唱嘛!说真的, ”他用力把我困在臂弯间,让我不得不老实下来,“你说的那些我不是没想过, 我甚至想过就算你找不到工作都没事, 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不过一线城市的情况我也仔细调查了,校友们, 学长们,大家都太忙太累,压力太大, 旁人看着光鲜, 自己却未必有成就感和满足感。我不想以后都是卖身给工作,根本没办法陪你好好过日子。” 我不知不觉听入了神,浑没意识到他已经松开我, 握住我的手缓缓踱起步来:“我知道可能很多人会觉得我不求上进,浪费了天分和学历什么的,但我不觉得啊!我想进的这家公司刚好能用上我的专业,我一个学工科的,不就应该做技术相关吗?难道不就是在这种地方才最能让我做出一番事业来?为什么我就要去那些工厂都不在本地的一线城市去凑热闹,甚至辛辛苦苦学了技术出来却放弃本行搞什么金融投资? “而且咱们是这儿的人,本地资源都在这儿,说句功利的,我在这儿一准是个香饽饽,什么资源都比较容易能摊我身上,何必去被一线城市的校友土著们压一头?就算是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也觉得回来才是真的利己,让咱们都轻轻松松就能幸福,否则没有了温馨的家庭生活,人生缺失了一半,有钱都没个好地方花去! “悠悠,我一直都觉得,只要有你,只要咱俩好好的,我就觉得这辈子足够有成就了,真的,我想得很清楚,将来只有别人羡慕我的,谁后悔也轮不到我。” 所以那个暑假,我和李暮崖算是过了一段毕业后生活的提前体验期吧。 除了没住在一起,每天一起出门上班,下班一起出去吃饭玩耍到晚上再回家——对了,我也在实习呢,像李暮崖说的那样,好歹我们是本地土著,就算不是什么二代,资源人脉也总比跑去外地强,所以我要找家还不错的公司财务部实习,并非难事。 啊啊啊,有点后悔没把简历投给李暮崖实习的公司试试欸…… 不过他们公司太高大上,所以比较傲娇,主要看学历,我还真是够不着。 是的,你们没看错,现在我真是有点黏他哎…… 刚开始那个星期,李暮崖还每天都送我到公司,明明不顺路啊。就算黏他我也有点来气:“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我吗?好歹我也比你在这儿多待了三年——到明年就四年了,怎么我也比你更熟了现在!再说了,当时我也真不是不认路,我就是一时不小心而已,你能不能把那件倒霉事忘了啊?!” 他笑着揽住我:“真不是瞧不起你,从来都不是!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都只是为了找借口跟你在一起,这还要我说出来才懂吗?” 不过我说的话里面,还是有一个点错了…… 就算我比他多在这座城市待了三年,他也还是比我更熟。 因为我和他在一起之后,每次出门他都有帮我看路线,规划最优化的方案。 没办法,怪只怪现在网络信息实在太发达了,他人在北京也可以随时掌握我们这儿的一切交通动向,轻松包办。 下班他没法来接我,因为我俩下班时间一样,他飞过来也赶不及,除非瞬移。 所以我们都是约好在一个地方碰头,然后在那附近活动一晚上,或看电影,或逛公园,或K歌,或……什么都不干,只是黏在一起你侬我侬。 也因为这样,我们晚上到家越来越晚,早上难免起不来,所以后来我不让,他也就不再送我到公司,只是一起吃完早餐,同路到不得不分开的岔路口,再各自去上班。 因为实习,还没大学毕业的我们都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人生阶段,仿佛已经完全没入成年人的世界。 卓敏淇也是。 当然,作为已婚少妇的她,生活上已是先我们一步彻底成人,而此时,她的事业上也是如此。 以前她的朋友圈里多是普通小女生的精修自拍——正常啦,还没跟莫羽团聚的时候,需要时常展现自己的美好以抓住对方的心嘛,而等到团聚之后,当然就有许多忍不住炫耀的小幸福。 而现在,一跃而成为老板娘的她朋友圈也升级了,就算有精修自拍,也大多是在某个商业活动上,甚至还有在国外的——他们现在主要做南美红酒,她半年里就往那边跑了三次,俨然已是商界精英,贵妇名媛。 真好,她这样,真好。 我想她终于彻底了结了污糟腌臜的过往,开启了全新的人生。以前我还总是担心,都说一个人出轨只有0次和无数次这两种情况,可看样子并不能一概而论,莫羽应该已经收心成为了好老公,他终究是那个能带给我闺蜜幸福的Mr. Right吧! 想想也对呀,卓敏淇这么好的女孩,从小到大吃了这么多苦,就算攒人品也该攒出福报来了,否则人生也太不公平了啊! 大学的最后一年,比我想象中要好熬多了。 原因是,李暮崖常常在家! 大四基本上都没什么必修课了,李暮崖更是老早就把学分都修超了。 你猜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毕竟至少从大二下学期后半段开始,他周末老在跑来跑去跟我相会啊,请问时间是从哪里来的? 以前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能在我心目中,他是无所不能的天才,根本不用多花时间就能完成比别人更多的事情吧。 但我不在其中,也就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可是top 2啊…… 李暮崖固然是天才,可他的同学大概也没几个不是天才的吧? 这个谜底直到后来,就是李暮崖同宿舍那位(比他还悲催,给女神备胎了多年且多次的)兄弟结婚时,我们在喜宴上才揭开。 新郎新娘来敬酒时,美丽的新娘一见到李暮崖就眼睛一亮:“你就是他们宿舍那个连着一两年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的神人吧?!” 在大家异口同声的应和声中,我震惊地看着李暮崖。 他有些赧然地笑:“惭愧惭愧,不算什么,隔壁宿舍还有一位大学四年每天都只睡一个小时的呢!” 我疯了…… 彻底失语中,我听到新娘在娇嗔地对新郎说:“为什么人家那么熬夜都还这么年轻英俊?你本来就没人家帅吧,还这么早就已经快秃了?” 这边,李暮崖小心看着我的脸色,俯到我耳边轻声告饶:“真的就那段时间而已,没什么的!而且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生龙活虎身体完全没问题不是?” 我恨恨瞪着他:“你……以后周末多给我睡懒觉!” 他扬了扬眉毛:“那娃谁管?” 我噎了噎,义无反顾地说:“周六周日咱俩轮流,今天你睡懒觉,明天我睡懒觉!” 回到我们的大四那年。 李暮崖说他们学校因为本科毕业后出国的人多,大四的安排比其他学校更少,时间都留给大家用来全力扑在留学申请上。 所以像他这样基本上只剩下毕业设计要做的人,大多数时候在不在学校都无所谓,他就尽量都在家,有事才回去几天。 就连回去的那几天,往往也都把我带上,毕竟我也不是天天有课,课又不是必修,好逃。 平常我也基本都搬回家住了,那两门还在上的选修课,李暮崖每次都陪我一起去上,上完课就出去玩或是回家,他做毕业设计,我做作业,或准备毕业论文。 那样琴瑟和鸣红袖添香的日子啊! 最后我们的毕业典礼也有彼此出席哦! 因为刚好不在同一天,而且从从容容隔了一周,所以他来出席了我的,我去出席了他的,不是一所学校也一起拍了毕业照。 我们宿舍对他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我往他们学校跑得少,于是遭遇了一大波打趣。 他兄弟们笑着奚落他:“人家都是父母来参加毕业典礼,你家这位家长是不是有点太年轻啊?” 他迫不及待地骄傲笑纳:“是,谁让我家长是我老婆呢!” 是,那时我已经是他老婆了。 我们领证啦! 后来的婚礼是父母操办的,没啥太特别之处,不如说说他是怎么求婚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那是李暮崖22周岁的生日。 头一天,我打算悄悄给他订蛋糕, 可终究还是太容易被发现了, 因为我们俩平常老黏在一起,干什么都瞒不住彼此。 当时是在我家, 我本来有心等晚上他回他家了再订,又有点担心下单晚了明天来不及做, 毕竟那是我们这儿当时最火的网红店, 他家的蛋糕颜值与口味都是上乘,适合我这样不知道送男朋友什么生日礼物的偷懒小弱女用来糊弄。 我带着手机上卫生间的时候打算速战速决,不想他家令我心仪的蛋糕委实太多, 我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再迅速也只能最后锁定到两款的范围,再也挑不出来了…… 要命的是,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 冷不防李暮崖推门进来了! 我吓一跳, 啊的尖叫一声:“你讲不讲文明礼貌的?这儿上厕所呐!” 他笑看着坐在马桶上的我:“你上厕所从来不带手机,所以是有什么秘密?” 其实以他的智商, 肯定已经猜到我在干嘛了,但他故意做出一副起了疑心的妒夫样子,非要我上交手机自证清白。 当然, 我不上交也没办法, 他比我强壮比我敏捷,强抢我根本无从抵抗,何况还光着屁股来不及提裤子去追。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拿去了手机, 而我放弃了保密:“就这两款,我都喜欢欸……反正你也看见了,那就干脆你自己挑一个得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谢谢老婆给我买生日蛋糕!” 那两款蛋糕,一款是店里口碑最佳的经典奶油,另一款是当下新晋网红海盐芝士爆浆。 后者是我的心头好,光听名字就冒口水,再看图……妈呀更不行了! 不过想到这里我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妥,不好意思地对李暮崖说:“还是经典奶油吧,生日蛋糕就该有个生日蛋糕的样子,再说了,又不是给我挑蛋糕……” 但是第二天,送上门的蛋糕居然有两个! 我困惑地问送货员:“是不是送错了?这个不是我家的吧?难道你们店里有买一送一活动?” 送货员也困惑地连忙开始查单子,然后恍然大悟:“哦!是两个账户下的单,但都是这个时间地点,所以老板就让我一块儿拿过来了。” 我一头雾水地接过来,回头一眼看到李暮崖淡定的笑脸,顿时明白了一半:“还有一个是你订的吧?” 他过来接过蛋糕,没有否认。 我满心感动地看着他:“你给我把海盐芝士爆浆买啦?两个蛋糕欸,咱们又没请别人,就算加上咱爸咱妈,他们一个个也都血压高胆固醇高的,根本吃不动,这怎么吃得完啊!” 他示意我打开:“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就好,不用管吃不吃得完。” 我有些好奇,有些不确定,看他一眼拆一点,拆一点看他一眼。 直到盒子打开,蛋糕呈现在我面前—— 经典奶油蛋糕上是我昨天留言要求的“祝我最亲爱的李先生生日快乐”,而海盐芝士爆浆蛋糕上则是…… 我心尖上的祝悠然,嫁给我吧! 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热了。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他……一直在等今天的。 等他达到法定婚龄,可以结婚。 “宝贝?”他提醒地叫了我一声。 我抬起眼睛,看见他一脸诚挚、笃定、以及微微的紧张。 我咬了咬嘴唇。 我当然愿意!只是…… 好像有点说不出口啊——既太普通,又太郑重。 我迟疑半天,终于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你不会……恶俗到在蛋糕里藏着戒指吧?” 他一愕:“你怎么知道?” 我努力憋住不让自己笑喷:“大哥,钢铁直男……你没看过言情小说,也看过肥皂剧吧?” 他一脸认真地想了想:“没看过。” 我无语了:“……这是……多少作者编剧安排老了的招儿啊……” 然后,我看他沮丧了一秒钟,又突然恢复如常:“我跟他们安排的不一样!我不是藏在蛋糕里,是藏在奶油里!” 这下我真的忍不住喷笑起来,而他索性也不让我“惊喜”了,挖出那朵奶油玫瑰花,送到我嘴边。 我舔开奶油,让那枚亮晶晶的钻戒得见天日。 我望着他,诚恳地说:“李暮崖,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一朵玫瑰!” 他笑着问:“是因为它最贵吗?” 我也笑着答:“可能吧,反正……比你以前送我的钢铁直男谜之审美的金属玫瑰强多啦!” 李暮崖的求婚很俗,我们父母给的结婚礼物也很俗—— 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啦。 虽然我们两家现在都不算有钱人,但李暮崖选择在本地发展的优势还是体现出来了:一家一半付个首付,并不是难事。 以后贷款就由我们自己还了。 毫无悬念地,李暮崖一毕业就进了他之前实习的那家大公司,我则进了一直兼职的经纪公司。 他理所当然地工资比我高,不过我既做出纳也做业务,有时也兼着自己亲自下场拍片——譬如我怀小咪的时候,就给一家母婴摄影工作室拍了孕妇模特照,后来怀小喵的时候,又带着小咪一起给他家拍了二胎孕照……各个渠道的收入加起来,也比李暮崖低不了多少。 我俩万幸成为大体能承担起自己生活全部开销的职场新人夫妇。 我们的房子是二手的,房龄倒不长,房型很奢侈:公寓楼顶层的三层复式,六个宽敞的大房间,还带个大露台。所以装修颇费了些时日。 开始李暮崖的妈妈还有点介意,新人买房,不是全新的会不会不好,可我看着三层宽大的露台外正对着市中心一处景点的旖-旎风光,期待地看了李暮崖一眼。 他立刻拍板:“就这个了,我们俩都太喜欢了!” 装修好已过了大半年,正好赶上春节我们举行婚礼。 其时我怀小咪已经两个月了,我们让新房散着味道,仍旧住在暂租的房子里。因为我身体很好,没什么不舒服,也有意多运动以便顺产,再加上李暮崖也照顾得好,两边父母都不用跟我们同住,只是经常来帮忙而已。 小咪出生的时机很好,刚好同我们的租约到期日吻合。所以最后为新生儿准备的各种大件都直接送到我们自己家放着,其他东西也都陆续收拾好,我住院那两天四老替我们搬家,出院就直接带小咪回家啦! 看我生了孩子,先结婚的卓敏淇又坐不住了,开始认真备孕。 那段时间我们最常聊的话题就是诸如什么时候开始吃叶酸啊,是不是要忌口调整作息时间表啊,准爸爸应该如何配合啊等等。莫羽本来抽烟的,此时也应妻子要求开始戒烟,美其名曰“封山育林”(囧欸……) 但是到我休完产假回公司上班后没几天,突然就发现联系不上卓敏淇了。 刚开始我并没意识到不妥,只是发微信给她她没有回复,这在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忙起来时也是常有的事,甚至我发出后没多久就根本忘了这茬儿,毕竟只是聊天而已,不是什么需要立刻回复的要紧事,甚至不回都没问题。 但待我再给她发微信,她仍旧没回时,我有点起了疑心。 我给她又发了一条:“老板娘,很忙?你是不是用意念回复我啦?” 过了半晌,依旧毫无动静。 我再发了一条:“喂,你是不是把我消息免打扰了?(愤怒)” 仍然……恍若石沉大海。 我点开她的朋友圈,发现如我这两天所见,她一条也没更新。 我有点慌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试探着问了两个跟卓敏淇关系一直不错的初中同学:“最近跟敏淇有联系不?” 她们的答复如出一辙:“没有哦,怎么了?” 毕竟已经是各自工作的成年人,同学间就算再要好,别说两天了,就算一周或一个月没有联系也实在是太正常了。 我不敢多说,否则她们一定觉得我大惊小怪小题大做,同时我也担心,假如卓敏淇真出了什么事的话,未必就适合张扬出去。 说起来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因为不太瞧得上莫羽,我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倒是李暮崖有卓敏淇那位同母异父的弟弟的微信——这还是上次一起出席卓敏淇的婚礼时,她弟弟作为小学高年级学生,被父母要求向学霸哥哥多多取经才加上的。 于是我让李暮崖替我去问她弟弟。 这孩子到晚上才回复李暮崖的提问,内容仍旧是那句让我失望的“最近比较忙,都没有跟姐姐联系”。 算来此时她弟弟也快中考了,大概很忙吧,白天可能也不能带手机上课,晚上才回复我们也觉得很正常。 我忽然想起,好歹是邻居,两个女儿又很要好,所以我妈……对了还有我婆婆,好像是有卓敏淇妈妈的微信? 于是我让我妈去问问。 我妈当时正抱着小咪一脸疼爱地哄呢,这才想起什么来似的,奇怪地看着我:“敏淇没跟你说?她妈妈一家移民到加拿大去了。” 我大吃一惊:“什么?!” 我妈敲了敲自己脑门儿:“我还以为我跟你说过呢,人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好像都走了一年了吧,她继父是还在这儿,她妈妈带弟弟过去上学。” 我追问:“继父接着在国内挣钱供他们,他们娘儿俩去坐移民监呗?” 我妈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我一时不知该当作何感想,也霎时间明白了卓敏淇为什么没跟我提这事儿。 曾经要去加拿大的可是她啊…… 为了那一遭,她错失了高考,一脚踏上多舛的命运,而如今她妈妈一家都去了加拿大,她却既是成年人,又已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仍然没有她的份。 她爸爸没把她送出去,她妈妈,也不能把她带出去。 原就存在感微弱的娘家,已近乎于无了。 连对最亲的足以分享所有情伤的闺蜜都无法出口的倾诉,那是一种怎样灭顶的悲伤…… 或许因为爱情之伤再重也是外来的,而亲情的淡漠才是足以将人连根拔起变成浮萍的毁灭性打击吧。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求助于最后一个人了。 江睦荻。 这两年我一直没再问过,卓敏淇也没再提起,但我猜想他们应该还是有业务往来的。 那么,他们应该也一直有联系。 成年人的世界以事业为重,说不定,此时对卓敏淇的情况,江睦荻比我还更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不是雨雨 13瓶;CC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隔了这么久再给江睦荻发微信,我有一种惴惴的迟疑。 我是先到他朋友圈确认了, 他还跟前两年的状态一样, 所以就是……还没放下我,才敢发的。 时间过去越多, 我过得越幸福,很莫名地就越心虚, 好像是我负了他一般…… 江睦荻的回复很快:“其实我也犹豫好几次要不要问问你能不能联系上她, 就怕你不愿理我…… “我这儿几个跟她拿货的朋友都在找他们,说是从前天开始,不光是她, 还有她公司的其他联系人, 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们货款已经付了,但是一直没收到发货通知, 因为怕断了档, 就想催问一下。 “好几个还开玩笑问我不会这夫妻俩卷款潜逃了吧,我也很无奈, 其实我也有一批货还在她那儿等着发呢。”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还没想好该说什么,江睦荻又发来一句:“别担心悠悠,我这就联系那边的朋友问问看。” 当晚, 江睦荻并没有给我回复。 我也不好再催问, 一来他是前男友,我总归不太愿意让李暮崖知道我联系了他,二来毕竟是深夜了, 问不到什么消息也很正常。 第二天早上,我如往常那般按时到公司。 这天有模特考级,我们公司是个考级点,所以一大早备场的同事就已经在了,大厅里播着音乐,本是试音,不过模特走场伴奏的音乐比较单调,待会儿一旦开始考级就会不断反复循环,所以此时特意放的是歌曲。 我刚进办公室搁下随身物品,就接到江睦荻的电话。 我看那来电显示,心里猛地一跳,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蓦地袭至食道顶端。 我是预感到了什么?竟致紧张成这样…… 我接起电话,那一声“喂”竟哑得没发出来。 江睦荻的声音也有些发涩:“悠悠,你在哪儿?敏淇的事……我需要当面跟你聊聊。” 我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咽下一口唾沫:“我在公司……就我之前一直签的那家经纪公司。” 他好像是笑了笑:“我知道,我这就过来,一刻钟到。” 两分钟后,我收到了他发来的一段视频。 想来应该是他出发前发的,因为时长大几十秒,发了好一会儿我才收到。 我点开视频的手都是抖的。 从看到视频到缓冲的那几秒钟里,我心里仿似掠过无数个念头…… 模糊的,清晰的。 她是不是出了意外事故?是什么意外事故? 但视频哪怕还在缓冲我也能看出那是一段央视新闻,究竟得多大的意外事故,才能让整个公司都失联,并且登上那么高级别的新闻平台?! 到底是我的想象力不够,如同当初意识到江睦荻有状况,但究竟是什么状况时一样,我的眼界还是太窄,我的见识还是太少,我根本料不到竟是这样的情形…… 他们公司……卓敏淇和莫羽的公司,因为红酒走私,被海关一举查获! 海关的突击毫无征兆,发生在那天半夜,人被押出来的时候,尽管都蒙着头脸,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卓敏淇……她几乎只穿着睡衣,万般狼狈,尊严扫地。 整个公司上下30名员工,还有库房……人赃俱在,涉案金额高达上亿! 而莫羽是公司法人,卓敏淇作为他的配偶,还是财务,他们俩绝对是首当其冲的责任人! 跟拍抓捕行动的是央视新闻与法制频道的记者,没有商量的彻底曝光,可见一出手就是重击,毫无回旋余地。 在我们公司楼下,我怔怔地看着江睦荻的嘴唇在不断翕合,努力用委婉却又准确的语言向我描述这个案件:“……他们也太不小心了,海关已经盯了他们整整一年,所有证据链都完整确凿,根本不可能脱罪了。而且涉案金额这么高……我已经拜托朋友去帮我请教律师还有海关的人了,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判……” 最后的话他一脸不忍,终究没能出口,而我已经明白,那是……死刑! 对于这些比晴天霹雳还要夸张的信息我简直既不能理解也无法处理——走私、重罪、判刑……这些明明与我的生活毫无关系的事情,怎么会就这样兜头兜脑迎面砸来?! 我不明白地瞪着他:“所以……真的不是被冤枉的吗?敏淇你也很了解,她从来都是最守规矩的了,别说法律了,别说最最要命的刑法了,哪怕就是学校纪律,公司纪律……她从来都是最安分守己的好人啊,怎么会这样呢?” 江睦荻苦笑了一下,避开我的眼睛,有些难以启齿:“悠悠,你不懂……这一行,其实很多都这样……他们开酒吧的那座城市基本全都是靠着紧挨的门户特区由水客带货进来的,不然哪来这么便宜的货源……” 我不敢相信地盯着他:“你……是知道的?” 他满脸难堪,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想起他的从业经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只一脸为难和求饶地看着我。 我突然之间勃然大怒,用力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脸上顿时浮起一只通红的掌印,但他只是双手扶住我的肩:“悠悠,你别太激动……你还在哺乳期,这样会不会伤身体?” 我已经顾不上去想究竟是该感动还是尴尬,只竭尽全力地冲他吼:“那你怎么不早说?!你干嘛不阻止她?就算你带她入行的时候没想过她会走到这一步,至少后来找她拿货的时候也该知道有问题了,你倒好,不但不劝她,还一直利用她,让她去以身犯险,给你和你的狐朋狗友弄便宜货,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江睦荻一脸难过地低着头,用力抱住我,竭力温柔地在我背上拍抚,试图让我平静下来。 但我又如何能平静得下来? “江睦荻,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认识了你!我自己被白白骗了一场不算,还把我最好的朋友都搭了进去!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我太过信任你,自做聪明让她去跟你混,她怎么会有今天?!你真是灾星煞星丧门星,我也是!我也是她的灾星煞星丧门星!” 我一边吼一边想要扇自己耳光,他紧紧抓住我的手,不停求恳:“别这样!别这样悠悠……你打我好了,不要怪自己,不要伤害自己……”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指着他继续骂:“你明知道她那么傻啊!你明知道她一直都是为了男人什么都豁出去搭上去的人,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为什么见死不救?你不想出手你跟我说呀,我来想办法呀,我来想办法……” 说到后面,我越来越没底气,越来越声气微弱。 说到底,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死心眼的卓敏淇,那抓住莫羽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傻丫头,她能听我的吗?她男人要干的事,她能舍弃他自己抽身吗? 我又不是什么二代,在当地都没什么人脉,更别说在那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了,劝阻不了她,又能如何罩住她? 更重要的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我回到公司,一进门前台妹妹小迪就问我:“悠悠你上哪儿去了?刚打你电话也不接,快点准备了哈,一会儿人就都来了!” 我虚飘飘地“嗯”了一声,转身进了洗手间。 大厅里的歌曲正播到——因为我不知道下一辈子还是否能遇见你,所以我今生才会那么努力,把最好的都给你…… 不是原唱那一版,而是一首女声翻唱版。 就像把刀子一般插-进我的心脏,那唱的分明就是卓敏淇,我的卓敏淇啊…… 我按下冲水按钮,在陡然腾起的轰响声中嚎啕大哭。 卓敏淇这辈子也太苦太苦了吧…… 原本在我们这个年龄,说一辈子还早,可她这突然之间,就几乎已能望断一生了。 通常我们见到花儿一般的女孩,幸福在最蓬勃的时刻戛然而止,会因为遗憾而为她伤心; 通常我们见到从没真正过过好日子的人,看似一切都好起来了,可却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断了人生前路,也会因为遗憾而为她伤心。 可是细想下来,毕竟还是第二种状况更遗憾更可悲吧?就算她这次死罪可免,活罪也逃不掉十年左右的徒刑啊!等她出来,三十多了,最好的年华已过,又背负着这么大的人生污点,这可是错过高考之类根本没法与之相比的负担啊……以后她和莫羽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还有她想要孩子的夙愿,究竟还能不能得偿?难道她来人间一遭,就是纯受苦来的嘛?! 那是我跟江睦荻的第二次决裂,看似比第一次温和,但我——或许还有他,都心知肚明,那是更彻底的一次决裂。 这一切可以说怪他,但归根到底也不能怪他。卓敏淇自己是成年人,她应该对自己的选择有判断负责任,只是……以后再想起江睦荻,都太膈应了。 我没有再拉黑他,毕竟卓敏淇的事还得靠他打听出力,不可能断了联系。 我只是屏蔽了他的朋友圈,也对他关闭了我的。 这样,其实更像陌生人吧。 许多分手的人,拉黑删除所做出的,更多地是一种姿态,重重地击伤对方、或许会引得对方采取激烈方式来挽回自己的姿态。 虽然我当初对他也并非如此,但那毕竟是一种强烈的仇恨信号,就曾经的情侣而言,恨是一种与爱相关的感情,只要还有恨,就很难说一点爱都没有了。 但将彼此的动态互相屏蔽却不一样。 那是一种拒君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与警惕,更悄无声息却更伤人,表明的不是恨,而是再也没有关心和信任,我可能以后还需要与你公事公办,但我们彼此之间再也没有私交的余地。 第42章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陆陆续续收到江睦荻反馈过来的信息。 莫羽的公司之所以被端掉, 其实是他原来那位合作伙伴不满意他另立门户, 故意下手整他的。 合作伙伴年长许多,资历和经验远出其右, 几乎相当于莫羽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莫羽有些什么小伎俩焉能逃得出他的洞察? 而且原来莫羽跟他混的时候, 其实依附的是他这个本地人的羽翼, 政府关系全在他那边,他举报莫羽,那还不是一说一个准。 这件事莫羽固然违法犯罪无话可说, 但要说他有多坏……他其实更是个天真的傻小子, 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脱离靠山,却不料对方翻手云覆手雨,叫他再也无法翻身。 连同他的妻, 我的卓敏淇。 被逮捕之后, 卓敏淇夫妇认罪态度颇为良好,公账和私账上的钱, 加上其他资产,都全数上缴补税,所以应该不会判太重。 他们还有的库存当然全部查封了, 那些已收了钱却没发出去的货都成了进货方的损失, 但面对着天降牢狱之灾的供应商,他们也只能将这笔损失自己吞下。 江睦荻有个恶心的表弟,自己烂泥扶不上墙, 二十多岁了什么工作都做不了,还欠了一屁股的信用卡债,他妈妈托江睦荻帮忙,江睦荻好心介绍他找卓敏淇拿红酒分销,一直都是最小的货也按最大的货给出最低价格,做了一段时间不但还清了债,还净赚了十多二十万,结果就这次损失了一笔——区区七八千块钱,他就闹着要江睦荻负责。 江睦荻二话不说,自己掏钱交了这份极品亲戚税。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多说的事了,比起卓敏淇夫妇的境况来。 他们一直被关押在看守所,迟迟没有审判。 甚至我后来又怀上了小喵,他们也还没有审判。 虽然正式宣判之后,此前的羁押期也会被计入刑期而被扣除,但那一定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若是正式宣判了,哪怕是活罪中最长的无期徒刑,你也能相对确定地知道,只要好好服刑——这对于卓敏淇来说绝对不是问题,若干年后就完全有可能转为22年,就算后面不再有减刑,那也是个确定的数字啊。 可一天没有宣判,你就一天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要被判多久,那种命运被悬在半空中、完全身不由己的感觉,必是非人的折磨。 再就是,羁押期间,只有亲属才能去探望张罗,我们非亲属的,只能写信。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给卓敏淇写信,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拣些云淡风轻的家常与她扯一扯,主旨只是为了鼓励她,让她保持对生活的希望和信心,多些正能量。 无能又无力的闺蜜,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卓敏淇的回信没有我写信那么频繁,多的时候大概我寄上两三封她能回上一封吧,少的时候也能给我四五封信回一封。她的话不多,也许很多事不知从何说起,也许被允许写信的时间不充足,这些我不清楚,也不去问,更不会强求她回应以同样的热情。 此时能让我给予她更多的情感付出,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刚开始我和几位知道卓敏淇情况的亲近好友最担心的,就是她婆家会不会对她撒手不管。 因为她是没有生育、因而与婆家联结其实并不紧密的儿媳,也因为她真的是没有娘家的人啊…… 她出事的消息是我们去通知的她家人,而从始至终,没在他们的回应里感受到太多的关心。 她妈妈还在加拿大坐移民监,不能离境回国是最好的借口; 她继父倒是在国内,但一通哭忙下来,任谁也懂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爸更别提了,说是被查出了肝癌,正在病榻上等死,后妈就算有心,也不可能有力了。 所以,当后来江睦荻告诉我莫羽的父母给他们俩分别请了律师之后,我们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几年卓敏淇对莫羽父母的百般讨好总算是没有白费啊! 卓敏淇那边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沉淀下来之后,我的生活也就渐渐恢复了平静的日常。 说起来是不是挺无奈的?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只要你们不是一家人,哪怕关系再亲密,也有相当大的一片有心无力的领域,你无法进入,帮不上太多忙,能在旁边看着,时不时问候一声,给对方加油鼓劲,就已经是这人世间最大的善意。 我和李暮崖都还是职场新人,供着房子,又生了娃,再加上那么快又有了二胎……其实日子挺紧的,正常就是月光。 说起来,我没买过任何名牌货,甚至认也不太认识。做我这行通常都化妆,我之前是仗着天生丽质不怎么化,后来则是怀孕哺乳堂而皇之地不化,就又省下了一笔费用。 我这样的人在我们同事中大概算个异类吧?他们生活都很精致,从用品到妆容无不考究,但也很奇怪,我跟他们在一起竟也自然而坦然,并没有格格不入或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我想,一定是他们太善良,我又太皮厚神经粗。 比如前台小迪,她是我们同事中非常典型的一位:长得本来就挺漂亮,还很会打扮,也很会拍照P图,不光照片里精致,日常也很精致。 她跟我很要好,有一次我们聊到这个话题,她惊讶地看着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天生自带的精致属性,当然不用外物加持,我们这么努力都只是为了向你尽量靠近好吗?你要是在我们面前不自信才见鬼啦!而且你知道吗?就你这张脸,这身材,这气质,随便穿用什么,大家都只会觉得是普罗大众根本叫不出名字、秒杀一切品牌的那种私人高定!” 在我的囧极喷笑声中,她如数家珍地告诉我,谁谁谁的名牌是真名牌,因为家里是做生意的,真的很有钱,每个月工资只是零花钱罢了,都不够他的保时捷停车费,来上班全是因为喜欢,以及有份正经事做以免闲极无聊做坏事败家。 谁谁谁的名牌其实是A货,与正品的区别一二三四五,她也说不清,我也记不下,总之就是看这个的眼光需要一定天分。 “我自己呢,基本上是管自己生活,将来买车买房的大钱肯定得靠家里,其实这样不带什么压力地打算着过日子挺有趣的,现在谁不月光啊!你们夫妻俩养娃、住楼中楼,当然月光,我也月光,不然你看我表面这么光鲜呐。”说着,她给我推荐了一家网店,自己做服饰设计和定制,大人孩子的都有,风格是眼下最时尚的森系,做工也一流。 刚得了这么个购物渠道,我就跟回到了刚用上某宝的少女时代一样,瘾头特大,总想买买买。不过以前我没什么零花钱,买也买不了多少,后来则是李暮崖老给我买…… 对了,他刚上大学那会儿大概也是刚开始能够自由地全面浸入网购,所以购物癖正盛吧,以至于给我买了那么多参差不齐的东西…… 现在不一样了,好歹自己挣工资,一剁手就停不下来呀! 我妈每次来都数落我们东西太多,难收拾难整理,夏天容易藏蚊子,冬天也容易积灰养螨虫。李暮崖每次都把责任揽过去:“我买的,妈,都是我买的。” 他说是他买的我妈就觉得正常了:“男人购物风格都这样,你爸也是,什么东西一特价就可着买,一屋子一屋子地囤,根本没用的东西,只要觉着便宜就买,还不让扔,唉!” 李暮崖则在我妈身后对我挤挤眼拍拍胸口:有我呢,没事! 我一直觉得李暮崖这只是习惯性地宠着我、无条件地纵着我,内心深处应该也是像大多数男人对他们老婆买买买的态度一样,不以为然,巴不得我自己有一天变懂事停下来吧。 直到那一次。 我新迷上的这家网店因为每款货品都是限量,又不算太贵,总是很热销,通常你如果及时发现她上货,几天之内还可从容选购,再晚就大多数都会标注售罄。 所以如果出现货品有问题的情况,也往往只能退款而无法换货,快递途中丢失的更是没法补了。 那次就是,我网购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一次丢包裹。 跟店家反映情况之后,对方与快递公司联系,我接到确认电话时正在上班,讲完电话便沮丧地给李暮崖发微信:“哎……我的包裹到底还是丢了……” 他:“啊?怎么回事?” 我:“快递公司说他们也找不到,卖家已经退钱给我,找快递公司赔偿去了。” 他:“噢……买了什么呀?” 我有些不好意思:“衣服,我的小咪的都有,我还特意清了衣柜,捐了些旧衣服呐!” 李暮崖没再说什么,大概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但是半小时后,他突然打电话过来。 我莫名接起:“老公?” 他:“宝贝,刚才我在开会,后来轮到我present所以就没能回给你了。怎么回事?你衣服还够穿吗?” 我有点找不着北:“还有小咪……” 他:“小咪没事,她长得快,衣服不用那么多,主要是你,你衣服要是不够穿我下班陪你商场买去?” 我:“我衣服那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不够穿才买的啦,只是喜欢所以买而已。”(啊这是男人永远无法理解的脑回路吧……) 他:“那就好那就好,我看你说捐掉了一批衣服,担心你衣服不够穿。” 我:“那些都是好几年都没再穿的衣服,留着也不会穿的。” 他:“嗯,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忙去了啊。” 我生小喵休产假的时候,小迪从公司辞职,与一位在德国上学的发小联手,全职做代购去了。 托她的福,我休完产假便终于背上了于我们普通民众而言算是名牌的包——一只大大的卡其色MK,日常通勤用;一只小小的Furla粉色链条包,休息时间不带娃约会用。 小迪急于获得营销文案灵感,缠着我问:“现在你老公带你出去约会怎么说?是不是有一种重返恋爱的感觉?挎着个精致少女,特有成就感,就不会怪你忍不住剁手了吧?” 我笑起来:“他本来也没怪我剁手,我是征求他同意才买哒!” 小迪顿时横眉立目:“你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又不是不挣钱,为什么要征求男人的同意才买?” 我奇怪地看着她:“我们的工资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啊,所以稍微有点价格的东西都要打声招呼嘛,这不是应该的吗?” 说到夫妻共同财产,小迪一脸转过弯来的表情,大约是想到了李暮崖挣得比我多、将来差距还会更大,所以吃亏的肯定不是我来了。 她于是又问:“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呢?说来我学学?” 我耸耸肩:“这有啥好学的?我就说老公啊,我看上了两款包,想买。”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说:‘买啊,快买!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包呢!’” 小迪瞪了我半晌:“就这样?” “就这样啊。” “他没问你多少钱,然后你告诉他比国内买便宜多少,他用他爆表的智商掐指一算,觉得啊太划算了,买到就是赚到,赶紧买?” “没啊,他直接就让我赶紧买了,当然我也告诉他价格了,他听了也就是说声好,没说别的。” “真没别的了?” 我想了想:“哦,还夸我有眼光会挑东西还有什么人缘好能找到好的购物渠道之类的来着了。” 小迪无语望天,讷讷蹦出一句:“原想着能收获一个超强营销案例发朋友圈,没想到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第43章 尾声 也就是我休完第二次产假刚回去上班的那段时间,卓敏淇和莫羽一干人等终于宣判了。 万幸, 因为认罪态度良好, 补缴积极,卓敏淇和莫羽分别判了七年和八年, 刨去之前近两年的羁押期,不算未来减刑这样的不确定因素, 他们俩也大约只有五年就能出来了! 莫羽年纪稍长, 而届时卓敏淇尚算年轻,许多事情,应该也还有机会, 无论如何, 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人生触底之后的最好前景了。 允许非亲属探监之后,我请律师帮忙递交申请, 趁着小长假, 李暮崖陪我飞过去了一趟。 那是人间刚刚进入四月天,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 江南一派仲春景象,这座南国城市的气温则已接近30度。 听起来其实也不算高温,而且飞机着陆时, 透过舷窗可见外面正是多云, 处于恒温空间的我们甚至还有些担心一会儿穿短袖会不会太凉了。 然而走出机场时,云层里已透出阳光,立刻就觉得热起来。 掏出手机看气温实时更新, 分明才只有27度,身着夏装的我们却已处于开始觉得不舒服的边缘。 同样的温度,在我们那儿就不会觉得这么热,这大约是南方福利? 这,就是卓敏淇定居的城市……/公/众/号/小/甜/宠/文/ 李暮崖跟卓敏淇并不算太熟,因而没有跟我一起进去,想着要留空间给我们说话。 隔了这么久再见到我最亲最亲的姐妹,身陷囹圄的她,素颜气色反而胜过从前。也许是已经没有那么多工作上的事操心劳力——现在想来,当时的她还要暗地里担惊受怕,——狱中作息大约也十分健康,她脸上透着红润,也比以前看起来健壮了些。 刚开始我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张嘴问了声“你都好吧”,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 以前总觉得电视里演到这样的情节,那种流泪与哽咽都是戏剧化的气氛渲染和夸张的情感表达,真的经历了才明白,原来竟是如此真实…… 旁观者根本体会不到当局者的这种心情,而就算此时我身处其中,也根本描述不清楚自己胸臆间所满满充塞着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有欣慰,也有心酸,有不忍,也有感慨……关于她的往事在我眼前历历浮现,我捂着嘴边哭边巴巴地望着她,而她也流着泪,切切地在玻璃上轻轻地拍。 她一定是想要抱住我,我们俩互相拍抚安慰,可惜不行,现在还不行。 因为一直有通信,彼此的情况其实大致都了解,再加上探视时间有限制,聊什么就显得很珍贵,我们心里挑挑拣拣计较太多,反而聊得不顺。 就在我越来越焦急而懊恼的时候,她忽然往前倾了倾身体:“悠然,我……” 我望著她:“嗯?” 她嘴唇翕动几下,欲言又止。 我的心提了起来,看着她,也不敢催,只是等着,等她开口,究竟会是什么话? 她眼神凌乱了一会儿,忽而收聚清明,当是下定了决心:“悠然,有件事,我可能不应该告诉你,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我想问是什么事,可话到嘴边,毕竟还是没出口。 我料想到那未必是令我听了开心的话,而她终究是会说出来的。 “我的事……你很责怪江睦荻对不对?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毕竟是我自己明知故犯,而且莫羽婚后待我不错,他家人……也没有亏待我,我不后悔遇见他。 “我知道你和李暮崖现在很幸福美满,有些事你知道了……应该也无伤大雅,我只是想起江睦荻就心里不落忍,觉得他的真心应该让你全部知道吧。 “悠然,你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袁牧洲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妈妈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放过你?咱们并不了解她的为人,不过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想想如果是你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就算你最后能想开,能一开始就那么消停吗?——可能不太恰当哈,你这么通情达理,或许觉得很理所当然,不过像你这么通情达理善良宽和的人,其实在这个社会上并不那么多。” 她这么一说,我意识到确实是这样的啊! 我的心一点点地抽紧,怔怔地看着她。 她接着说:“所以你现在想到了吗?是谁替你挡了这一劫?” 我当然……再笨也明白了。 “你是说……江睦荻?” 她轻轻点了点头:“袁牧洲的妈妈既爱子心切,也担心袁牧洲的精神状况会让他爸爸转而将重心放在江睦荻的身上,虽然亲爹不会不管生病的儿子,可基本上那样一来,她和袁牧洲就没法有别的追求了——这对咱们来说没什么,但是对袁牧洲妈妈那样一辈子见惯了大钱的人来说,就跟破产外加被绑住手脚差不多了。 “所以对于她来说,最好的打算还是,能让袁牧洲康复,或至少让他有一个正常人的表象,而最容易达到这两个目的的关键在哪里?都在你身上啊悠然!要么你跟他在一起,他心愿得偿然后恢复正常,要么他就算不能康复,你能给他生孩子也好啊!我听说袁牧洲后来是半疯不癫的,至少塞别的女人给他是不成的,说明如果有你,他的康复希望还是挺大,而且也只有你,能够让他妈妈的第二条保底之路走得通。” 我越听越心惊,背上冷汗都冒了出来。虽然卓敏淇刚才提前告知了我这样的危机已有人替我化解,我还是万分后怕。 那种局面,我真是想都不能去想! “我不愿意,她还能有什么法子?我就不信了,法治社会,天理昭昭,她还能怎么强迫我?”我踌躇片刻,抗拒地说,可是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出卖了我所有的不确定。 卓敏淇耸耸肩:“你一直生活在最明亮的阳光下,悠然,就算是我……有很多黑暗的手段,未必是咱们知道的……即便她没那么手眼通天,时不常去骚扰你恶心你一下,你和李暮崖也很难这样顺顺当当地好好在一起吧?” 我定神想了想,谁说不是呢? “那……她……还有江睦荻……”我讷讷地不知如何问起。 她看着我的眼睛:“其实这一切的根子还是在江睦荻身上,如果江睦荻不去争抢,那么袁牧洲状况再怎么糟糕,他妈妈也不用担心,至少可以让一切慢慢来,给袁牧洲时间,让他通过正常的治疗慢慢康复,所以……” 背景交代完毕,她顿了顿,终于说出她想要告诉我的最重要的这件事:“是江睦荻跟她签署了放弃袁氏财产的声明,双方都请了律师,又做了公证,毫无回旋余地。本来遗产也不是非要传给子女,这些都是自愿安排的,所以也没有什么违法无效的顾虑,他签了,就这样了。 “他要求的唯一交换条件,就是他们母子都不能再打扰你。当然袁牧洲有了保障,他妈妈也没必要继续纠缠你,毕竟你不是爱她儿子的人,她拎得清,强迫你对谁都没好处。” 我定在那里——定身,定形。 好半天功夫,连脑子里的思绪也定住了。 “悠然?悠然?”卓敏淇看着我,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沉不住气。 我凝神看她,她目光里满满的担心将我拉回现实。 我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问:“那他……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他不是……”我垂下眼睛,“一直想要我回到他身边吗?” 卓敏淇想了想:“你说他发的那些朋友圈吗?他跟我说过,他当然想要你回到他身边,但他也已经明白,他没资格再主动去做什么了。那些朋友圈不过是情不自禁的表达,情感的出口而已,他知道这个程度的行为已经不可能挽回你,甚至根本都打扰不到你了。 “他说,他一直都很后悔,辜负了你当初对他那么全身心无条件的信任,如果他早一点自己向你承情,你一定会原谅他,可他掩饰来掩饰去,终于搞砸了一切。他说如果可以重来一次,袁牧洲突然来找他那天,他至少不应该连我也一起瞒住,我是能理解他包容他的人,他应该告诉我真相,让我帮忙拖住你,打发走了袁牧洲,我们再一起理清思绪,向你坦承一切。 “他当时那么犹豫不决,也是贪心不足,想要保住你的同时,还是想个法子拿到本该属于他的物质保障,毕竟……你这么好,他觉得你配得上最好的一切,担心自己不能给你足够幸福的生活。 “后来他决定退出,也是出于这同一个考虑。他已经放弃了袁氏的财产,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很难比得上李暮崖了。而且他也看得出来,李暮崖爱你不比他少,对你也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所以他……不会再打扰你们。” 从监狱里出来,站在大门口,听着铁门在我身后关上—— 我并不是坐牢的人,还只进去了这么一会儿,此时看着外面遍地的阳光,竟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深深吸一口空气,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我打开微信,搜出江睦荻。 我没有清空聊天记录的习惯,我们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周以前。 那是我准备预约来看卓敏淇时,向他讨教经验的沟通。 我在输入栏点了一下,键盘浮出来。 我愣了半天,终于给他发出一句:“我刚看完敏淇出来。” 他一如既往地回复很快:“顺利吗?” “嗯,看她挺好的,我放心了。” “是可以放心,她在里面还不错,回头再减减刑,出来还年轻,到时工作上我会想办法帮他们夫妇的。” “嗯,谢谢你。” “没事的,她也是我的朋友,自己又能干,帮她不是什么负担。” 收起手机,一抬头,李暮崖正远远地向我走来。 他冲我挥着手,耳朵里插着耳机,嘴唇一直在快速翕动,显然又在打工作电话。 揽上我,李暮崖一边往便于打车的方向走一边仍在讲电话,听下来是厂里一个仪器发生了小型爆炸,所幸没什么伤亡损失,不算大事。 他讲完电话,刚问了我一句“敏淇怎么样”,手机就又响了。 这回是消息,他忙不迭地回复,完了扭头看我。 我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她还挺好的,她……” 他手机又响了,他抱歉地搂紧我,又去看手机。 我用力摁住他的手。 他惊讶地扭头看我。 我撅着嘴瞪他:“今天放假,老大!不带这样要你变相加班的,又不发你三倍工资!” 他笑起来,拍拍我的肩膀:“万恶的资本家那点小算盘都让我老婆看得透透的了!”说罢又要去看手机。 我坚决地将他的手机夺下塞回口袋里:“反正我就是不许你看了!节假日你是属于家人的,我就要当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不让你工作,哼!” 他哈哈大笑,将我窝到腋下:“来吧我的小狐狸精,来祸害我吧!”他在我耳边低低地说。 此时已近傍晚,我们看看APP里显示附近可叫的车挺少,再加上下飞机时已是中午,午饭吃得很晚,并不觉得饿。 稍微走了走就发现附近风景不错,索性再往城区多走一段。 一条不知名的河静静淌过,由于远离市中心,这里没有特别修葺出什么夜景来,只有些本地人坐在岸边垂钓,显得清净而安逸。 晚霞溶溶地铺陈了水与天,有一种一座城沉睡后,就变成一座有故事的古镇的意味。 天边那弯如钩的新月,如旧时女子凝着清愁的眉,贴在了谁浩淼烟茫的心上,就这样倏忽间,飘摇着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不写番外了哈,男女主角的故事已经讲透,而喜欢两位男配的人并不多,最后这章给出的关于大男配的信息,或许能让你们对他的印象略有改观吧,他那边发生过什么,经历了什么,或许留给大家自行想象和体会的空间,会更好一点。 无论大家对他、以及对闺蜜最终的感觉如何,其实都不重要。作为文学作品而言,展现的应该是最真实的人性,谁都有缺陷,谁都不完美,会软弱会犯错,也可能会面对一步踏错就再也得不到翻盘机会的残酷人生。男女主角很幸运,他们很真实,他们是少数。 老规矩,新坑已开~(手机党请到专栏“大都市小童话”系列下找《素心晚来顾》~这篇是之前在《一念倾城》下我答应一些亲会写的双男主并且最后都在一起的哦,喜欢的请入坑,三观党请慎入哈~ 这篇我其实已经写了差不多一半了,但是小朋友们放暑假了,这个月会安排一些带她们出去玩耍的行程,写作时间无保障,所以保险起见,还是选个特殊日子开始填坑吧,暂定七夕——也就是8月7日——开更哈,请收藏关注并等待通知哦! 有暑假的亲们,暑假愉快呀!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QAQ 34瓶;啦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