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风》作者:蜜月 文案: 职业花滑运动员X旅游节目主播 林风凉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都不难。 他的生活本就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冰雪荒原,他从来不奢求这样单调又乏味的地方可以开出漂亮的花。 可季星回像温暖潮湿的夏季风,铺天盖地卷入他的低气压带,让他的冰天雪地有了雨热同期,万物生长 。 ————————————————— 林风凉嘴角带笑。这首歌让他不自觉想起大洋彼岸温暖潮湿的风,想起紫色的落雨,想起那双跟这首歌一样温柔的眼睛。 眼花缭乱的接续步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交叉步内勾外勾接转三,他身姿柔软,像花枝在春风中盈盈抽条,蛰伏一整个冬季后,新发出... 第1章 丑闻 --林风凉你太脏了!想到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就恶心!你去死吧! --林风凉,你早就没有初心了!支持你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 --活该失败!你这种人就不配别人喜欢。恶心! 夜里VIP候机室没什么人。 林风凉靠着松软的皮沙发望着天花板,扔掉手机,长舒一口气,从前天被网曝了手机号码开始,辱骂短信时不时的会更新一条。 大腿上摊着的娱乐杂志,A4大小左右两页都贡献给了自己。正中夸张的花体字嵌在/火暴/炸对话框素材里:“同门师弟风头太劲,独秀不复妒火中烧!独家揭秘冰雪精灵林风凉真实面目” 标题右下角贴了一张搭在更衣室凳子上的花滑队训练服外套照片,口袋里隐隐露出一角安全套包装,这外套甚至连印有名字的部分都没拍到,只露出这颓靡一隅,仿佛暗示着通篇报道里埋藏着种种肮脏不可示人的体坛秘辛。 不只是娱乐杂志。本月出版的所有体育周报,文娱节目,体育新闻,连轴播放着11月底刚刚结束的花滑大奖赛分站,东道主选手林风凉第二个后内点冰四周跳严重失误,高清大屏上是录像慢放,一帧一帧展示了场中选手那个优美的起跳,慢动作旋转中蹙眉与抿唇的微表情被无限放大,落地时身体失去重心砸向冰面继而滑向场边广告牌。 人们不会记得你是否带伤坚持上阵,只会记得那个龇牙咧嘴摔得四仰八叉的慢放镜头。 还好。林风凉看着文章开头的惊天一摔特写照片心想,还好自己的表情管理过关。 照片下的小字描述是:冰之精灵摔下神坛 照片里侧趴在冰面上的人半束的发髻摔散了,长达耳际的柔软发丝黏在颊侧,眉头舒展,嘴角微翘,双目半阖,看不出任何悔恨和不甘,更没有气急败坏。但只有林风凉自己知道,那个全场寂静的时刻,右膝的剧痛让他无法迅速站立起来,他的身体紧紧贴合着冰面,试图快速镇静下来。 摔得实在太难看了。余光撇到对面场边的教练一脸崩溃的招呼医疗组,林风凉迅速抬起了左臂示意阻止。双手撑地,重心放在左脚,他又重新站了起来,右脚吃痛一发力,音乐未停,他继续飞驰在冰场中。膝盖阵阵撕裂的疼痛让考斯滕黏在了冷汗涔涔的后背,最后一分钟无法做任何跳跃动作了。林风凉迅速平静了心情。 好看的人就算是单纯的蹬冰滑行也是赏心悦目的。结尾处,林风凉左脚支撑,咬牙做了一组联合旋转,伴随着乐声的消失。疼痛已经让视线变得模糊,刚滑倒场边,林风凉就一头栽倒在教练怀里。 赛场从来不缺失败,有失败才有话题。23岁正直巅峰期的花滑老将,在家门口的比赛出现重大失误,简直是一颗完美的茶余点心。没什么群众基础的小众体育项目失利,既不会伤害到国民自尊,又提供了街头巷尾的谈资。甚至连花滑的门外汉也可以点评一句:哎哟这可摔得太惨了哈。不过这个男运动员长得是真好看。 花样滑冰赛场上,本就鲜有国人面孔。可过去的这些年里,体育新闻边边角角的板块中,却时不时会出现林风凉的名字。16岁首次出征成人组国际花样滑冰大奖赛上,一举拿下银牌,这也是历史上我国第一枚花滑男单奖牌。此后几乎每届大奖赛,他都稳稳的占有六个决赛名额的其中一席。 与那些家喻户晓的乒羽跳水体育明星不同,大家提起这些熟悉的运动员,津津乐道,不甚自豪。而林风凉被熟知,大概只是因为代言过进口矿泉水。普罗大众只当他是个皮囊好看的几线小模特,而印在瓶身上照片下方的那行字“世界知名花滑选手林风凉”小到没人愿意仔细看看。 不过现在,林风凉清楚的知道,大众记住了他。既不是他被外媒称作来自东方的冰雪精灵的名号,也不是他在全世界各地的冰场上征服各国冰迷的身影。无关技术水平,他们甚至没有看过他的一场比赛,但他们会深刻记得首都体育馆的那个惊天一摔,并且会记很多年。 更精彩的是,比赛过后,一封匿名爆料信发送给了各大杂志社,控诉这个披着美丽皮囊的人,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是如何打压后辈,如何独占冰场资源,如何笼络赞助商的,私生活混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那些老掉牙的套路,他一个也没逃过。这个年底简直是一场媒体人的狂欢。体坛丑闻,无论谣言占百分之98还是99,只要有百分之一的真实,那剩下的,假的也可以被编排成真。这百分之一的真实就是,林风凉的确独占冰场。 他在做冰上训练的时候,冰场上不可以有其他人在,包括教练在内。从4岁目睹了母亲的冰场事故开始,他只能独自上冰,教练只在场边指导。与自命清高无关,因为一旦场上有其他人,他的双腿就像是被冻住一般,不可遏制的麻木。 每场比赛,热情的冰迷在运动员表演结束后,会疯狂向场中投掷鲜花和公仔,场上会从四面八方迅速滑出志愿者收集礼物清理场地,而多数运动员会在冰上巡回,挥手或鞠躬致谢。可林风凉从来没有,他会在那些志愿者上冰前的一瞬,立刻离开冰场,坐到场边。没人深究原因,只有他和他团队的少数几个教练与编舞知道,他并不是媒体描述的那样不可一世的自负。他只是做不到而已。克服不了的心理障碍变成了媒体口中他目中无人德不配才的真相。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不远处已经睡着的小情侣被惊醒,将不满的目光投向林风凉。 林风凉抱歉的看了他们一眼,接起了电话。女孩子原本拧起来的眉头骤然松开,倒抽一口气,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林风凉知道,看到自己的脸,女孩子再大的起床气也可以一瞬间消个七七八八。 “喂?喂?宝宝?你晚点多久了?民宿我帮你订好了你别担心,等会发地址给你。证件和卡都贴身放了吗?充电宝托运了吗?” 电话对面连珠炮式发问根本插不进话。 “我没事,萧慈,你别紧张。我没事的。” 林风凉找到他换气的机会,压低声音对着电话一字一顿的安抚说 “刚才通知过了,机舱已经在清扫检查了。很快就可以登机,我真的没事。” 对面的人有些哽咽 “你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活过。我怎么会不紧张呢。。。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你从没自己...” 从来没一个人生活过....吗...林风凉无从反驳。 从他13岁开始边读书边进行系统训练开始,所有清醒的时间里,他不是在冰场,就是在练功房,偶尔被安排参加一些商业活动,也只是安安静静跟在老板和教练身后与其他人鲜有交往。 他没什么私人时间,也没什么朋友。这样一个人,哪里来的生活?团队为了他维持平稳的心态,不怎么让他接触网络。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似乎与他无关。他唯一的对外窗口,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萧慈,每周萧慈会去他住的地方,陪他吃一顿饭,跟他聊聊天。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的听,偶尔,他们一起放个电影。 直到上周,匿名爆料让整个花滑俱乐部兵荒马乱。上面的人危机公关,下面的人窃窃私语。手机号和私人住宅统统被曝光,林风凉就算再迟钝,也能从眼神中看出大家不能宣之于口的怨怼。除了萧慈。 萧慈从小到大都在保护他。他不愿意讲的话替他说,不愿意理得人替他周旋。可这次,萧慈也受到牵连。林风凉除了一句对不起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又不是小孩,你哭什么。只是有点累,想出去走走,” 他从小习惯了被各种目光捕捉。林风虽然凉没抬头,但他能感觉到刚刚被惊醒那个女孩子在偷看他。只是不知道是单纯欣赏他的脸,还是认出了他是最近娱乐杂志上的主角。 贵宾室门口的空姐款款走近,轻声细语的在候机乘客的耳边提醒登机。 “我要登机了小慈,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很快回来。” 林风凉没有等对方回答便关机抽卡,走到垃圾箱旁边。微型SIM卡只有小指甲盖那么点。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扔,而是把卡收进了斜挂在胸前的腰包里。 昨晚独自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大多是队里发的,或是萧慈买的。行李箱,常服,日用品。这个Burberry horseferry的黑腰包是萧慈前几天才扔给他的。经过机场免税店时,他驻步在柜台前。 太久没有给自己买过东西了。 这感觉刺激又新奇,林风凉正了正绀色渔夫帽,从挂满饰品的墙上摘下一座狰狞拥挤还长了脚的奇怪小机器,拿到收银台付了钱。 头等舱落座后,空姐温声软语的蹲下来,帮他换好舱内拖鞋,铺好餐单。殷勤的帮他盖好毯子,介绍菜色。林风凉再三表示不需要开胃饮料后,空姐终于离开。他拿出在免税店买的银色小机器,挂到了腰包的钥匙链上,摩挲了几下,金属的背面印着一簇红色小火苗和一行英文字HOWL’S MOVING CASTLE,原来这个奇怪的机器是个城堡吗。 隔着厚厚的机身,引擎的轰鸣声变大。12小时过后,他就会站在从未到达过的南半球。 林风凉闭上眼睛,满眼都是紫色的花瓣扑簌扑簌落了一地的样子。树下坐着消瘦的少年,背对着镜头在弹卡林巴。 那天他在萧慈的社交软件上撇到了那个首页推荐小视频,看一眼就忘不掉了。 他默默记住了那个发布账号叫做promiseoftheworld 作者有话说: ~开张大吉~ 祝新年快乐,所有美好如约而至^-^ 第2章 雪梨 雪梨。 碧空下的地面在炙热的空气中有些扭曲,林风凉眯眼压了压帽檐。 他逃离雪虐风饕,进入了南半球初夏的晨光里。 机场转火车,车厢只在黑漆漆的地下轨道快速穿行了几首歌的时间,就已经把乘客丢在了市中心。林风凉随着大部队走出复古的中央车站主建筑,停在钟楼下,道路旁赫然立着一排开着紫色穗状花朵的树木。比那天视频里看到的更为壮观。风一过便是纷飞花雨,地上已然盖上厚厚一层紫色花毯。 林风凉没见过紫色的树。 印象中会下花瓣雨的,是去日本比赛看过的樱花。但那时的樱花虽美,树下的摩肩擦踵却让人失去欣赏的耐心,只想快些逃离人群。 那天晚上,萧慈走后,不知时隔多久了,林风凉打开手机应用市场,下载了刚刚看到的那个社交软件Times。快速阅读了用户协议,林风凉准备注册个新账号。自己的电话号码和现有邮箱都不能用了,不然总有一天又会被顺藤摸瓜扒出来,也会像现在的邮箱和官博一样被铺天盖地的辱骂塞满。 于是林风凉靠着床头翻找了一下记忆,想起了初中时期萧慈帮他们俩注册的第一个邮箱。账号是林风凉名字加生日,密码是萧慈名字加生日。没想到居然还在。两人都从未用过这个邮箱,里面零星的躺着一堆垃圾广告邮件,林风凉简单的清理干净,用它注册了Times的新账号。 点开那个大写T的蓝色渐变图标,林风凉找到搜索框,打下了刚刚看到的账号。 最新的视频就是那段半分钟的即兴演奏。男孩儿体形偏瘦,透过白色T恤可以看到突出的肩胛骨。他盘腿坐在地上,面对着树下站在键盘前的金发小萝莉。小萝莉眼中带笑盯着面前的大哥哥,指尖合着空灵的卡林巴琴声轻抚琴键为他伴奏。 林风凉下拉视频,看到下方过百的评论,中英文混杂。账号主人挑了有趣的回复。 --小A哥哥去哪里了呀?紫色的花太美了吧! --雪梨。 --A哥这是什么树啊?这花瓣颜色是开滤镜了? --没开滤镜,这是蓝花楹。南半球常见。 --安哥!这个小女孩是你什么人啊好可爱~这么小就弹得这么好我酸了。 --不认识,路边遇到的,才7岁,每周末都在市中心的花园里自己表演。 林风凉的手指一直在上划屏幕。 这个旅行博主闲话不多,几百条发布几乎都是他旅程中的零碎片段。偶尔回复一下留言。 这个粉丝口中的A哥英文名Antares,只是小有人气。与路人的合照中全部带着各种颜色的大口罩和帽子,身材匀称,鼻梁笔挺,眼神清澈温柔,喜欢穿印有可爱小图案的灰色T恤和卫衣。 那些视频照片的主角们身材肤色迥异,有拥挤集市中逼仄一角的垂暮老者在做手工,有年轻情侣不顾被风吹断的伞骨立在风雨中温柔相拥,有衣着邋遢的小伙踩着滑板在涂鸦墙上喷绿抹红,也有地铁中皮肤松弛却衣着优雅的老淑女捧着书本温和的笑容。古怪的建筑,荒诞的街头表演,行色匆忙人群中的回眸,阴暗角落的笑眼,被淋湿的鸟群,垂涎欲滴的美食和剔透的酒,不知名的湖面上倒映的星空。这一切的一切带着层生生不息的滤镜冲破屏幕扑面而来。人们就是这样热烈的活着。 手心沁汗,指尖微微颤抖。 林风凉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胸口骤然热了起来,他从未这样过。 他平静,冰冷又凉薄。 似乎是名字没有算好,他从来都生活在低温中,似乎连体温都低于常人。 他忽然想去那个落着花瓣的地方看看那个会弹琴的小姑娘。 于是他来了,飞跃了几千公里。 不是所有的城市都像首都那么大。 雪梨的市中心很小,天赋异禀的方向感让他看了一眼地图就定位到了莱利街。 站在街口望进去,窄窄的街道,蓝花楹的树枝从道路两侧向中间延伸交错,几乎遮蔽住一方天空,寥寥行人和车让铺在安静路面上的花瓣与还长在枝叶间的一样,依旧新鲜干净。 林风凉记得A先生在回复中说过,小女孩周末会在这里演奏。他抱着胸前的腰包坐在行李箱上,等着那个不知道几点会出现,究竟会不会出现的女孩。 晨光还算和煦,可中午的太阳却一点都不友好。 臭氧空洞仿佛让这里紫外线拥有了灼烧特效,林风凉裸露在阳光下的胳膊感受到阵阵疼痛,常年在室内冰场捂出的雪白皮肤鲜少受到刺激,立刻开始泛红。林风凉当街打开了半空的行李箱,翻找起防晒衣。 不远处忽然传来交谈声响,那棵树下,中年男人一边架起键盘,一边与女孩交谈。 她真的来了! 林风凉立即草草收拢东西合上行李箱,披上防晒衣,靠近几步。 女孩看到了他,像视频中那样对他笑了起来。 强烈的不真实感鼓动着他,他掏出手机用英语轻轻问道:可以告诉我这首曲子的名字吗? 女孩看了看开心的说, promise of the world. 她看着面前黑色头发长达耳际的大哥哥,为这个远道而来的粉丝演奏他喜欢的曲子。 他称赞她:你很棒。谢谢你。 穿过繁华的街,林风凉有点饿。他想起A先生介绍的汉堡店在距离不远的购物中心。 拥有几十年历史的乔治先生的店在购物中心一层进门处,队伍向内蜿蜒出10几米。林风凉排到队尾,歪头看着旁边的落地玻璃。玻璃另一侧是楼下一层的室内冰场。一个大小标准的冰场,四周是看台和大屏幕。场上一群七八岁的小孩被几个教练带着做直线滑行。 不远处一位年轻女孩在自己做着蝴蝶步练习,看起来像是有些年的练习基础。她正对面的看台上坐着年轻的男孩儿,带着巨大的口罩。林风凉目光骤然一缩,恍惚觉得那个略消瘦的身形与视频里的A先生身影重合起来。 呵,像着了什么魔。林风凉摇摇头跟着队伍向店门口靠近,哪里会有那么巧,难道全世界看着干干净净的男孩子都是A先生。 和牛汉堡真的很好吃。 林风凉从不挑食。由专人计算好营养和卡路里的食物看起来少油少盐低糖健康。吃饭对他来说只是保证体力。 可手中这个胖嘟嘟的汉堡却前所未有的好吃,也许是潮湿温暖的夏季风带来的新鲜感,也许是异国他乡不同颜色眼眸的热情,也许是只身一人在川流不息中,初次认真感受人间烟火的香气,这一刻味蕾上的满足感是他不曾体验过的新奇。 果然比起国内,购物中心的人真的不多。 林风凉捧着汉堡套餐里带的大杯可乐下了扶梯,来到冰场的门前。虽然做了治疗,右膝前十字韧带拉伤还需要更久的时间恢复。大奖赛决赛无缘,世锦赛周冰行背水一战。19岁的上升期,他这个师弟训练异常刻苦,大腿肌肉结实,尤其擅长跳跃动作。如果能抓住世锦赛的机会,那国内花滑第一人大概可以顺利易主了。 喝太多了,林风凉扔掉还剩小半杯的巨型可乐直奔卫生间放水。掏出干洗液搓干净手,推开隔间门刚要出去,他抬头发现自己的腰包还挂在门上,小城堡钥匙链在暖色灯光下显得有些陈旧。林风凉有点迷糊,自己的证件和现金银行卡都还在腰包里搁着。如果丢了…那他一定不会有下次独自旅行的机会了… 腰包斜挎胸前,林风凉打开手机地图。这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住宿也是说忘就忘。直到上飞机的前一刻他才想起忘了定酒店,他厚着脸皮给萧慈发了信息。一下飞机就收到了萧慈发的地址,是个民宿,之前萧慈来雪梨演出时住的地方,房子漂亮街区安静交通便利,女房主是同乡。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一杯龙舌兰日出,林风凉拖着箱子走下地铁口,拉开腰包拉链翻找乘车卡,一把抓出了一个金属瓶身。他手上微微一顿,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支雾化吸入器…… 林风凉记得看过类似药品的广告,好像是哮喘患者随身携带的药物……包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他翻开腰包,里面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皮夹和一串挂着龙猫的钥匙,圆滚滚的龙猫对着他龇牙咧嘴笑的一脸狡诈。 …… 这个,不是自己的腰包。林风凉一瞬间头皮发麻,立刻放倒行李箱拉开拉链。行李箱里,自己的腰包好好的躺在衣服中间。是了,看小姑娘弹琴之前翻找防晒衣的时候顺手把腰包丢在了行李箱里没有拿出来。 还好还好。 不对,一口气刚松下来又重新提了起,那这个腰包是谁的?这里面还装着哮喘的急救药物? 确认了钱包里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林风凉拖着行李箱快步回头,回到购物中心地下一层的卫生间门口。别说卫生间了,一路经过的店铺纷纷拉下卷帘关了灯,都在关门打烊,整个购物中心都空荡了。他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去楼上,只能找到工作人员转交了。刚转身,一串若有若无的喘息撞进了耳膜。 作者有话说: 谢谢我猫送的封面~ 第3章 过敏 林风凉屏住呼吸,周围静的只剩自己的心跳声。 虽然微弱,但他确实听到了急促的喘息。 摸回冰场门前,那个大口罩青年蜷缩着靠坐在墙边,口罩早已被扯下胡乱扔在旁边的地上,左胳膊搭着膝盖,右手指节发白紧紧拧着自己T恤领口,垂着头双目紧闭大口喘息,刘海杂乱的黏在汗湿的前额,汗珠从太阳穴滑过耳际,沿着分明的侧脸轮廓线和白皙的脖颈慢慢蒸发出一条水痕。 林风凉一时不敢靠近,试着尽量友好的打了声招呼 “Hi!Are you all right?” 耐心的等了几秒,对方毫无回应。听着更加强烈的喘息声,林风凉想起包里的哮喘药剂瓶身似乎是中文,看着对方的黑发,他猜想这应该就是这个腰包的主人了。 他蹲**提高音量:“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对方艰难的抬起了眼皮。 两边视线相遇的一刻,林风凉倒抽一口气哆哆嗦嗦扑了过去。 那是一双完全失焦的眼睛。 太背了。他错拿这个包不过两个小时,对方居然在这个时候发病。 哮喘发作。。。哮喘发作的急救措施是什么来着。。。。 啊对,开窗通风,可这里没有窗,那,要保持气道通畅。 “你把腿放平,头抬起来,往后靠” 林风凉看着他被汗水湿到透明的T恤,对方一动不动。 怎么办,是要叫救护车吗。。。来不及怎么办。。。林风凉右手握左手,试图平复慌乱的颤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自己可以帮他,所以不可以怕,不要怕。 做了几个深呼吸,林风凉轻轻握了握对方那只揪着T恤的手,又湿又冷。 林风凉来到对方身侧,一边俯身在他耳边,尽量平稳的低声安抚,一边将他双腿放平,引导他稍做转向,让他离开冰冷坚硬的墙壁,自己挤进墙壁和对方后背之间,半环抱着他,再慢慢的一根一根掰开他揪着领口的五指。好容易把他的手从抓皱的T恤上拽下来。 那只手忽然像是求救般握住了林风凉的拇指。 林风凉没有抽手,四指一托,包覆住对方绷紧的手背,拇指温和的揉按着他的手心。 “嗯,我叫林风凉。你尽量放松保持意识,这个药我不太会用,把药给你,你自己来好吗?” 不知是不是安抚起了效,怀里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半握拳的手也摊开来。 林风凉拿出哮喘吸入器塞到那只好不容易放松一些的手里,用食指和拇指微微托起了对方的下巴,帮助他打开气道。 林风凉看着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胸廓明显瘪下去,艰难的将喷嘴塞进嘴巴里,拇指与中指顶住药瓶底部与顶部,用力一捏的同时深吸一口气,紧接着闭住了气。 林风凉也不自觉的跟他一起屏住呼吸,紧紧盯住对方不知何时又合上的双眼。 10几秒后,他呼出了一口气。 林风凉跟着他缓慢地呼吸。 对方一动不动的靠在怀里,呼吸渐渐平稳,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眼睛,呼吸也和缓下来。 林风凉刚放松下来的精神又绷了起来 他,不会骂人吧。。。虽然是无心错拿了腰包耽误了他用药,可自己毕竟也在关键时刻找到了他,也算是。。。救了他? 可能是刚刚经历了折磨,眼眶湿润,眼角的血丝也没有褪去。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反而是感激。 林风凉舔了舔嘴唇,静静的回看他。他好像,见过这双眼睛。 “你,你还好吗?” 对方眨了眨眼,眼皮上隐约看得到淡青色的毛细血管。他没有答话。 林风凉又忐忑起来。 除了萧慈,他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与一个人靠的这样近,近到可以闻到他颈间尤加利与佛手柑的气味。 明明是个讨人厌的洁癖,明明害怕与人过于亲近,可此地此刻,慌乱中他被这样依靠着,却不想移动分毫。 “我,我第一次来这里。。。今天才下的飞机。。。” 林风凉试图打破这个奇妙的沉默 “我在洗手间拿了你的腰包。那个,不是偷拿,你的腰包跟我的一模一样。。。连挂饰都一样。。。。不过我刚发现就赶回来了。” 见对方一直不答话,林风凉有点着急,他平时很少主动与人交谈,并不得法。此情此景该说什么也毫无头绪, “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可以给你看证件,我的名字是” “林风凉。”沙哑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刚刚我听到了。” 怀里一空,对方慢慢站了起来。林风凉紧跟着站到他对面。 “刚刚谢谢你。” 林风凉终于有精力近距离的打量起了面前向自己道谢的年轻人。 三七分斜刘海,发顶蓬松,湿透的刘海丝丝缕缕垂在额间,隐约遮住了眉毛,鼻梁坚挺,鹿眼樱唇。眼神清澈柔和像是含着一汪水。这双眼睛跟视频里的A先生真的非常像。 林风凉想起了萧慈隔三岔五换来换去的锁屏背景里的日本校园剧男主角。萧慈总是痴笑着举着手机给他看:你看你看,我idol眼睛里有星星! “怪我自己粗心。我时不时会丢点什么。今天真的多亏你了。”对方伸出一只手:“季星回” 林风凉伸出右手,再次握住那只刚刚紧紧抓住他的手。 原来真的有星星。眼睛里有,名字里也有。他的手已经回温,汗水蒸发后也变得温暖干燥了。 季星回轻轻抽手,没收回来。林风凉像是在发呆。 “林风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季星回脸颊有点热热的。“哮喘就是这样,看起来凶险,其实还好。我很久没犯病了。你别怕。” 季星回确实很久没犯过病,尤其是高中之后,自己注意适度锻炼,远离过敏源,室外尽量戴口罩避免吸入飘絮粉尘。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临时被柔柔叫去,代替摔断门牙去补牙的妹夫做临时领队,接送夏令营的小朋友去做冰场体验,结果其中一个小胖子带着寄宿家庭的宠物荷兰猪一起上了车,到了冰场才掏出胖嘟嘟的荷兰猪,问也不问直接塞到了临时领队季星回怀里。 季星回小时候第一次做过敏原检测就知道,自己对所有的动物毛发重度过敏。他用最快的速度去超市买了笼子,一把将荷兰猪扔进去,又放到了冰场休息室。抱着侥幸心理,他没有立刻回去洗澡换衣服,而是在冰场呆了一下午。等到太阳落山,妹夫和柔柔一起送夏令营团回去,他留下关门时才感觉到呼吸不畅,可随身的腰包却不见了。 季星回隐约记得,自己去卫生间的时候还掏了里面的消毒湿巾擦马桶圈。。。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立刻找回那个厕所隔间,门上的挂钩空空如也。 购物中心的服务台六点就没人了,老外们最注重私人时间,就算有人捡到送给了服务台,怕是也要明天才能拿回来了。 “开玩笑吧,偏偏是今天。”季星回滑座到地上,眼前开始发黑,手脚发软无法支撑。 他大口大口的吸气,试图尽量摄取氧气。 没事。挺过去就好了。他烦躁的撕扯着领口,想缓解胸口的憋闷。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才几分钟。 挺过一波又一波的眩晕,季星回眼前发黑炸起星星。 他记不起上次发病是什么时候,有没有用药。但许久没有体会过的煎熬让他四肢麻木。 背后的墙壁好凉,身体也开始发麻,手机就在牛仔裤口袋里,可他却蜷缩着动不了。 他隐约觉得有人来了,可他眼前一片漆黑,忽明忽暗,喉咙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所有的力气都在用来喘息,摄取氧气。他徒劳的睁大眼,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有一只柔软的手心握住了他的手。 真的有人来了。至少不会一个人死在这。 他帮他展开蜷缩的身体,垫在了他身后。硬冷的墙壁变成了温暖的胸腹。季星回听到他说 “嗯,我叫林风凉。” 回过神,林风凉发觉自己的手一直没松开。对方的目光略显担忧,不停的重复着我没事,别怕。你别害怕。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开始冒汗。 他是在安抚自己吗。林风凉松开手,打开了旁边的行李箱,把始作俑者的腰包挂到了胸前。 季星回终于停止了碎碎念,看着他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黑色Burberry horseferry,拉链上挂着反光的金属吊坠比自己的那枚少了点磕碰划痕。 “你也喜欢哈尔的移动城堡吗?”季星回忽然笑得很开心。 “嗯?什么?城堡?” 笑容忽如其来,林风凉有点错愕,笑弯的小鹿眼的杀伤力有点大。 “哈尔的移动城堡啊,宫崎骏的动画电影,就是它”季星回指了指林风凉的胸口。“你这个,别人送的吗?” “我自己随手挑的。”林风凉撇开目光,“你们学生喜欢看动画片,我没怎么看过,没时间。” 对面的“学生”哑然失笑。 “林风凉,你多大?” “过几天23周岁。你呢。。。大几?”林风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健谈一点。 “大4,”季星回又低头笑了一声,:“大你4岁。” 。。。。。。 林风凉心下一惊,表面不动声色,小鹿眼过于迷惑人。 “你第一次来雪梨?住的地方找到了吗?”季星回主动帮他拖着行李箱边走边问。 林风凉吓得一个箭步跨到他身边抢回行李箱拉杆,紧张的看着他。 “噗。我真没事。今天是意外碰了过敏原,再加上跑了一天,春末夏初花粉也多。其实我本人非常健康。”季星回看着对方怀疑的神色哭笑不得。 林风凉打开保存的地址,把手机递给季星回。 。。。 要不要这么巧,这地址竟然是柔柔家后院的独立祖母屋,常年挂在民宿网上出租。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要去这里。”季星回笑笑。 作者有话说: 双更一下 第4章 受伤 这个人是真的很爱笑。林风凉默默的低下头不看他,拖着箱子走在他身后不远。 今天徒步在市内逛了太久,右膝的疼痛让他步伐有些飘忽。林风凉尽力将重心多放在左腿,试图减少受伤膝盖的压力。 季星回走走停停,跟着他越走越慢。 “你的腿。。。” 林风凉提起松垮的棉质运动裤裤腿露出黑色的护膝给他看,“没事,小伤。休息一下就好。” 比赛前夕,那天傍晚的训练即将结束,周冰行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悄悄走上冰面,接近独自在场上训练的林风凉。 作为劳伦斯教练破例收下的第二人,周冰行天赋傲人,却始终要抬头仰视这个天才师兄。他默默看了无数次林风凉练习这次比赛的短节目,是赛前特意为他定制的钢琴单簧管大提琴三重奏版《布宜诺斯艾利斯之冬》。作为本国此次大奖赛的唯一的选手,林风凉带着俱乐部,教练,冰联所有的期待和注目。主教练劳伦斯甚至不舍得分出一分钟给同一屋檐下训练的其他人。 林风凉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的王子,而其他人,就像是王子身边的随从。 腿长肩宽跨窄,标准的倒三角体型更利于旋转和跳跃,林风凉仿佛为花滑而生。虽然相对于其他花滑名将,177的身高确实略高,但未间断的芭蕾练习让他拥有过人的力量与平衡感,修长优美的身姿是他在冰上的利器,不输女运动员的髋关节柔韧度更是让表演充满艺术气息,他是力与美的结合体。 周冰行一直觉得自己成名在望,可面前这座夺目的冰山,他翻不过去。 长久的注视给了他机会。他无意间发现了林风凉的小秘密,那个只能独占冰场的原因。 在一次普通的训练交接中,他无意间在林风凉滑出场地之前便上了冰,林风凉隔了老远居然瞬间白了脸色,屏住呼吸停在了原地。之后他细心观察,刻意将自己的训练时间排在他之后,多次在门口错身时,发现对方的僵硬。林风凉像是有什么心病。他多方探听终于得知了林风凉的母亲在冰场出过事故,可他这个弱点并没什么人知道。 终于等到了机会。劳伦斯教练在场馆外接电话,林风凉的编舞师萧慈提前离场去了休息室。一组接续步后,林风凉背对周冰行的方向,倒滑向场中央,即将做最后的联合旋转结尾。周冰行脚下轻轻一踩,从反方向接近了场中。 林风凉跳接旋转,与周冰行打了个照面。果然他瞳孔骤缩,立刻失去平衡。 音乐声很大,林风凉投入在表演中对有人上冰毫无察觉。 失去平衡的一刻他尽力稳住中心,可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右膝吃力后传来的痛感。 事后的队医检查着右膝,确诊为前十字韧带轻微撕裂,好在核心肌稳定,缓解了一定压力,不需要手术,大概要自然恢复四到六周。 劳伦斯大发脾气。下周就是大奖赛分站的比赛,虽然打封闭带伤上阵对运动员来讲是寻常事件,可世界级比赛埋下这样一颗炸弹。 果然,几天后的比赛,在短节目的四周跳起跳时,林风凉再次感觉到了膝盖再次异常的扭动,失去重心。为了避免进一步的韧带撕裂,他没有逞强按原动作单脚落地,而是顺势用上半身分摊卸力,摔在冰面上。 他本届花滑大奖赛赛程提前结束,遗憾出局。唯一的好消息是,赛后检查,医生表示因为他关键时刻的自我保护,韧带虽然撕裂加重,但还是可以自行休息恢复,不需要动手术,如果恢复得好,不会留下任何永久性的伤病。 一个月暂停训练,再加上赛后丑闻的推波助澜,林风凉难得的拥有了假期。阴差阳错的冲动让他飞到了雪梨。遇到了季星回。 “我帮你拉行李,我们慢慢走,地铁站不远,20分钟就可以到这个地址。”季星回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行李箱拉杆,他的脸恢复了白里透红,看起来甚至是有些过于健康的气色,很难想象不久之前他才刚刚经历过一番痛苦的挣扎。 他重新带上了口罩,口罩左下角贴着一张龙猫的卡通刺绣贴布。 “要不要我背你啊,你看起来很瘦,我应该可以背你一段路。” 林风凉皱皱眉头,看着只比自己高一层头皮的人:“我只是体脂率低,体重一定比你想象中重不少。” “是吗?”季星回有些不信,“你看起来比我妹妹还瘦,她不到45公斤,你比他高不少,有55公斤吗?” 林风凉无语,没有回答他,直接刷卡进站。 季星回赶忙跟上,与他前后踏进空荡的车厢,掏出耳机塞到耳朵里,再没说什么。 林风凉松了口气。 很快到站,出了站的街上只剩路灯昏黄的光在照应着他们,目光所及再无旁人。草丛中的虫鸣震动着安静的空气。季星回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前面那片长得一模一样的房子看到吗?就是那。” 季星回的声音干净又温柔,低沉无杂质。林风凉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看过去,不远处是连在一起的几个院落,每个院落里都是同样结构的双层小别墅,米色外墙砖,深灰色屋顶,沿街的窗口有不同的花藤垂下来,很有欧洲复古电影的情调。 季星回带着他停在其中一个院门前 “喏,就是这里。你网上预约的刚巧是我妹妹妹夫的房子。” 林风凉有些错愕,这确实过于巧合了。 可他向来不喜欢人群,更不习惯与人同住。萧慈应该知道才对,怎么会安排与房东住一起? 像是看出了他的迟疑,季星回推开院门指着院子后面一栋单层独立屋:“那边独立的祖母屋是前几年盖的。可是祖母没等到盖好就去世了。超大一室一厅一书房,有独立卫浴和厨房,空着太浪费,他们就挂在网上做民宿出租了。” 季星回边说边带他穿过院子,拧开祖母屋的门锁,“你记一下我的电话,有事可以发消息给我。” 帮他将行李箱放好,又把钥匙塞给他,季星回收回了想摸他发顶的手,转身走回了院子里另一栋栋双层建筑。 林风凉有些惊异与这个人的敏感。 一路上不动声色的迁就他的速度,看出他拼命掩饰的腿伤,感觉到他不爱说话所以多数时间在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问题。刚刚他也只是看着自己的表情就察觉到自己想要独处,所以留了手机号给他转身就走。那只在半空中停住的手,也是发觉自己眼神里的抗拒才停住的吗... 林风凉忽然想起萧慈。 两人一起长大,萧慈与他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远超父母。他是他这些年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朋友。 可季星回这样细微的关照感,连萧慈也未给过他。 一个人孤单太久,一定要忽视那些不必要的渴求。这是长久以来独自站在寒冷高处的自我保护机制。 林风凉躺进客厅绵软的布艺沙发中,将腿放平,闭上了眼睛。 这里将是接下来一周自己的住处,安静宽敞,没有期待,没有打扰。 被敲门声惊醒,林风凉缓缓睁开眼睛,半响才想起自己身处何方。门外的人似乎也不着急,隔了半天也没有再次催促。 林风凉起身拉开门,季星回托着保鲜盒随意的半倚着门框。见他开门也没动,将手里的保鲜盒向前一送:“不知道你晚上吃了没,怕你饿了也不好意思说。” 那个安安静静的瘦长身影带着夏夜的宁静,眼神毫不避讳的直视着自己。 林风凉接过保鲜盒向门内一让,示意他进来。 季星回换了另一件白T,腿上是松松垮垮的长睡裤。经过林风凉时,颈间隐隐环绕的佛手柑气味扩散开来,还混着尤加利那股子淡淡的樟脑味,林风凉轻轻吸了口气。 “嗯?怎么了?”季星回立刻回头望向他。 林风凉问:“你香水的味道很特别。” 扑哧 季星回笑道:“不是香水。”他扭过头鼻尖嗅了下自己右边的肩头,左侧颈拉出流畅的线条,“是香薰精油。杀菌净化空气,**呼吸道,缓解哮喘的,我洗澡和睡觉前都会开一会香薰机。” 林风凉点点头,打开保鲜盒,里面躺着一只夹了火腿和起司的牛角面包,还有余温。 “我吃过晚餐了,购物中心那家很有名的老牌汉堡店。”林风凉又重新盖上保鲜盒,“这个我可以当早餐。谢谢。”平时林风凉很少说这么多话,但眼前这个人让他莫名的放松。 “你知道那家店?游客知道的不多,看上去不怎么精致,拍不出网红照片,所以只有本地人比较喜欢。”季星回掏出手机晃了晃:“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络。等你回去再删掉就好。” 林风凉扫了他的二维码。 头像是大口罩,旁边的名字是Antares。 。。。 林风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怎么?”小鹿眼有点担心的看着他。 “没什么,你,头像很可爱。” 送走了季星回,林风凉洗了澡躺倒在床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季星回发来的一串店名和地址。 --珍藏多年的店,暂时还算小众。可以挑喜欢的去试试。 林风凉打开Times,A先生更新了视频,冰场上小朋友们接二连三摔作一团,笑声放肆。 他就这样遇到了A先生,林风凉有些不敢相信。 他点开微信对话框 --你喜欢哈尔的移动城堡?那什么样的故事? 林风凉盯着手机,对话框显示输入中足足10分钟。 他以为会看到一篇简单的影评,结果只等来一句话: --是相互救赎,获得爱和自由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季星回:搞个巨婴对象有点养成的感觉。 林风凉:????3年起步..... 第5章 抹茶 林风凉在婉转鸟鸣声中醒转,天光已经大亮。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到晌午,这个地方连鸟儿都要赖床。 拉开窗帘满眼绿色,淡黄色冠的白凤头鹦鹉成群的落在树上,分食着枝头不知名的果实。 林风凉除了买好了来回程的机票和临时托萧慈定的住宿,没有安排任何行程。把昨晚的牛角包放到烤箱里重新加热,林风凉大脑放空,隔着透明的烤箱门看着渐渐软化的起司,不知该去哪。 吃掉早餐,挂上腰包,他推门走出院子。 季星回双手高举着一个白金色头发的小女孩儿站在院子角落的树下摘柠檬。扭头看到他出来,季星回把女孩儿往腋下一夹,走近他站定:“薇薇安,你看他帅不帅。” 薇薇安横在半空中,艰难的抬起头,小脸儿涨的通红,奶声奶气的回答:“帅。” 她对着林风凉伸出两只短短的胳膊:“抱” 林风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是谁?” 季星回把薇薇安抱正,“这么可爱的萝莉你也忍心拒绝。我女儿,可爱吧~” 林风凉沉默的打量着这个白皮肤白金色头发灰色瞳孔的小姑娘,混血长相,大概只有2,3岁的样子,浅浅的眼窝柔和的鼻梁和翘翘薄唇是东方人特有的圆润,与季星回一样,眼角微垂像小鹿,委屈的眼神大概是心情欠佳。刚刚摘柠檬的时候明明笑声清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向帅哥索取爱的抱抱被拒绝的缘故。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相信了吧。。。”看着林风凉探索的神色,季星回有点哭笑不得,这个23岁的大男孩与其说是不太会开玩笑。不如说是有些不通人情,从昨天到现在,除了犯病时的关照,其他时候明显过于淡漠。 “幸亏你脸好看。”季星回玩笑似的亏他,“不然可能会没朋友。” “嗯,我是没朋友。”林风凉音调平和,脸上没有丝毫愠色。 季星回有些尴尬,默默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跟他开玩笑。不要跟他开玩笑。 “你今天准备去哪?” 他直接岔开话题。 “不知道。” “来之前没做功课吗?”看着对方的迷茫,季星回解释说:“就是旅行计划什么的。” “没有。” 季星回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难聊的人类了,不知为何,林风凉虽然总是一副高岭之花生人勿进的模样,可他却觉得他有些神色像小孩 ,偏生出一种护雏的心思。 “那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吃的东西,或者你平时喜欢什么?” 林风凉仔细思考。 之前没有人问过他这些看似很平常的问题,所以一时间他答不出。 季星回似乎也不急,换了个问题 “你有不爱吃的东西吗?” “好像没有吧。”林风凉其实有点心虚,眼前这个人是Antares,他走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千百种姿态。那些留在他相册里的充满异域风情的美食看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他想到自己简单又规律的三餐,自己如此乏味,他们如此不同。 “季星回,你觉得我该去哪,该吃什么?” 他诚心发问。 “在这等我。”季星回抱着薇薇安转身回到屋子里,片刻后又自己冲了回来。 林风凉觉得他一定谎报了年纪。黑口罩黑T恤米色工装裤高帮空军一号,腰间挂着黑色腰包,怎么看都还是个大学生。 “走吧。”季星回伸手揽了一下他的腰,就眨眼的那么一瞬,那条暖暖的胳膊随即离开了林风凉。 “季星回?”林风凉顺势晃了一步却没有跟上。 “你这样连名带姓的喊,太像班主任点名了。”季星回耐心的等他:“叫我星哥就行了。我今天没什么事,一起去玩。” “不用特意陪我,这太麻烦了。”林风凉依然站在原地盯着他。 季星回一把拉起他手腕径直向院门口走:“快点走了,再晚好吃的都抢不到了。” 林风凉没有再挣扎,任由这只手牵着他向前走。他确实不知道该去哪,A先生愿意带着他,再好不过。 他带他去了麦丽海滩,排长长的队买每日限定口味的可颂。排到的时候限定款只剩最后一个白松露奶油夹心,季星回另外买了一个抹茶味的。他们走到高处,俯瞰着白浪翻涌的海岸线,岸边的海水泳池用白色石头砌成,垂直看下去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块。 季星回找了一片干净的地面拉着林风凉坐下,把白松露可颂递到他手里。 “你看这个白色立方体建筑,外面露天的部分是海水泳池,里面是餐厅和酒吧。像冰块吧,这里名字就叫冰块,上过各国旅行杂志的推荐。” 林风凉咬了一口可颂,馥郁的菌类香气里混合着一丝甜味。就着海风,那一丝甜愈发动人。他扭头看了一眼季星回,知道对方一直热切地看着他。 “很好吃。”林风凉主动说。 季星回小鹿眼一弯,笑的露出了牙齿,眼波流转。林风凉被他笑的心口一热,不自觉的也跟着笑起来。 季星回的表情忽然凝固,半晌才干咳一声移开目光。 “你…你笑的这么好看,干嘛总面无表情。” 林风凉看着他手里的抹茶可颂,抹茶酱隐约从牙齿形状的咬痕处渗出。 “习惯了。工作需要,他们不让我做表情,说表情太多破坏形象” “破坏什么形象?”季星回满脸疑惑。 “王子。” 林风凉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但是季星回笑的让他十分担心他下一刻就要哮喘发作,他下意识的扶住季星回后仰的身体。 “噗哈哈哈哈我没事,王子殿下。”季星回食指拂过眼角,似乎是笑出泪了。 林风凉叹了口气。他一向懒得解释。 这是俱乐部团队替他设计的形象。他们要他做冰雪世界中的精灵,不沾一丝烟火气。他一直被要求做好表情管理,喜是彬彬有礼,怒是微蹙眉头,哀是眼眶湿润,乐是微提唇角。渐渐的,林风凉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都不难。他的生活本就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冰雪荒原,他从来不奢求这样单调又乏味的地方可以开出漂亮的花。 季星回慢吞吞吃着可颂,舔了舔沾到手上的抹茶酱。 林风凉看着他指尖那抹绿,像极了这个陌生的夏,拥挤喧闹,自己却冷得像冰,格格不入。可他依然不可抑制的想抱一抱这个季节里的生命力,哪怕靠得太近冰会融化。 季星回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停顿了一下把咬得乱七八糟的可颂向他递过去。 “你是想尝尝不一样的味道吗…” 林风凉顺势一口咬下去。酥软的可颂奶香四溢,微苦抹茶香混杂其中调和了甜腻。 “你这个比我的好吃。” 季星回捏着可颂的手指清晰的捕捉到了他唇边的气息,忍不住狠狠一握,可颂立刻瘪了下去。 “你,嗯,你平常是不是吃的比较清淡。”季星回掏出纸巾擦拭沾满抹茶酱的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林风凉从他手中拿过瘪掉的抹茶可颂,把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白松露递给他。 两个人吃完了交换过的可颂,像某种仪式。 傍晚,落日西斜,林风凉扭过头直直看着季星回的脸。他心里有异样的雀跃,他清楚的感觉到,这个明明很平凡的午后让他变了。像是冰山融化了一角,那个微小的角落里折射出了不一样的色彩,仿佛是绿。 “我喜欢抹茶味。今天开始喜欢。” 季星回有些抓不住自己的思绪,林风凉背光,表情藏在阴影里,嘴唇张翕在说:喜欢。 季星回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喜欢抹茶味而已。 “走,我们下去。”他站起来拍拍后屁股,伸手给林风凉。 ,“小心腿。” 夏日傍晚的海边,人们三三两两围起了圈。一对年轻的情侣在中间,丈夫扶着大提琴,妻子坐在键盘前。大提琴主旋律低沉饱满,娓娓道来,键盘的伴奏清澈内敛,涓涓缠绕着提琴声。一曲can't help fall in love婉转动人,爱人眼神交汇处尽是缠绵爱意。 林风凉站在人群中,音乐声似乎让周围的时间也慢了下来。他余光瞥到季星回拽着小城堡的钥匙链,拉开包掏出了手机。 季星回点了录像键,穿过人群的肩膀,画面正中是演奏的情侣,乐声流淌过安静的时光,背景里的海天相接处是落日留下的一片橙黄。他鬼使神差的扭转镜头,对准了身边人的侧脸,半长的发丝盖住了一截脖颈,画面里的人忽然斜着眼看向镜头,眼睛里是夕阳的倒影,像一簇火苗。他想起哈尔,那个宫崎骏笔下最有魅力的战士。 —当环境最昏暗时,火焰燃烧的光芒才最夺目。 他们逛回家时,院子里架起了烧烤架。白金色头发的男人拨弄着铁板上滋滋啦啦嘣油花的牛肉。抬头看到他们,高大的男人挥挥手用奇怪声调的汉语喊道:“嘿,晚餐准备好!” 白天的小萝莉远远的冲向他们,林风凉下意识的后退,季星回抢先一步挡在前面抱起了薇薇安。 小巧纤细的女人从屋子里端了一大碗沙拉放到院子中间的桌子上,弯着水汪汪的小鹿眼冲他们笑。 “那个是尼森,薇薇安她爸,这个是我妹妹,顾柔柔。薇薇安她妈”季星回介绍说。“这房子…” “啊啊啊啊!你你你你你,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柔柔忽然尖叫着冲到林风凉面前,颤抖的手捂住了嘴巴,“林风凉!” 季星回一愣,求证似的扭头看着林风凉:“认识?” 林风凉摇摇头,低头冲顾柔柔温和一笑,像面对赛场上的高速镜头和观众席那样。 “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哪,尼森你别烤了!啊啊啊啊是林风凉!活得!” 作者有话说: 吃吃吃~ 第6章 酒醉 林风凉看着激动的语无伦次的年轻夫妇,他没想到在这里会被认出。毕竟花样滑冰在东方实在没什么群众基础。 “柔柔给我看过,一些你的表演。”尼森有些激动说的磕磕巴巴:“你很美,动作很美,在表演中,我看了很感动。前几天,看了大奖赛,你” “你先去客厅把薇薇安的儿童座椅搬出来。”顾柔柔忽然插话进来,支开尼森。 “你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看尼森走了,女孩儿眼里透露出了焦急:“真的太可惜了。不过恢复的快的话,还有明年春天的世锦赛,去年的比赛你和周冰行都参加了吧,我记得你拿了银牌!” 林风凉记得去年在芬兰,周冰行因为过于紧张短节目频频失误,技术分惨不忍睹,连自由滑的资格都没拿到。 “尼森小时候学过几年花样滑冰,可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疯狂长个子,快一米九,实在不太适合做职业的。”顾柔柔用下巴指指老公。 “是啊!我柔韧性也不行。不过力量不错。”男人原地发力,做了个一周半跳跃稳稳落地,腿部爆发力非常好。 尼森和顾柔柔是在大学的冰上运动社团相识的,尼森高一届,招新会上一套简单的花滑表演让学妹一见倾心,两人大学热恋,毕业结婚,又很快有了薇薇安。 “我们上大学那会,还经常逃课在冰场约会呢,他教我滑冰,我教他语言。” 不知是不是回想起了约会时的场景,顾柔柔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尼森接过她的话头:“我求婚,约她到冰场的!后来我们结婚了,我就把那家冰场自己买了!” 林风凉回头看看季星回,他已经很久没有作声。 “就是你昨天找到我那个地方。”季星回简单解释。 林风凉点点头没说什么。坐回桌边夹了一块自己盘子里的肉。刚刚顾柔柔夫妻拉着他聊天的时候,季星回帮他把肉都分成了可以一口吃掉的大小。 顾柔柔在旁边喂薇薇安吃饭,尼森开了一罐画着葡萄的饮品放到林风凉面前。 他们没有问那些国内炒的沸沸扬扬的娱乐新闻,也没有过多安慰他比赛失利的事,林风凉松一口气,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饮料,太甜了,不过不难喝。他坐在院子就着夜风和花香,与这一家吵吵嚷嚷的人吃晚餐。 “你慢点喝,喝太快容易醉。”季星回按下他再次举起的罐子。 “嗯?”林风凉反应有点慢,这饮料太甜,他喝完了葡萄味又开了一罐西瓜味。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口肉一口酒,越喝越饿。一盘虾,一盘混合蘑菇,一大盘牛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一次性吃掉这么多食物。 “林风凉?”季星回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平常酒量怎么样?” “嗯?”林风凉半闭着眼睛开始对他笑。夜风里的笑容格外醉人,柔软的发丝在风中颤动着,声调是异样的慵懒:“什么酒?” 。。。季星回咽了下口水。“我是问,你平时喝酒能喝多少?” “不能,喝酒。嘿。”林风凉凑到他面前,一词一顿的说:“他们、不让我、喝酒。” 一桌人一起抬头,面面相觑有点傻眼。 季星回抢过林风凉再次举到嘴边的罐子放到一旁:“祖宗。。。这喝起来像果汁,酒精度数可不低,别再喝了。” 季星回转身进屋,没多久端了一大杯蜂蜜水回到院子里,看到林风凉埋头伏在桌边,顾柔柔边收拾餐桌边教训尼森,薇薇安站在林风凉身边乖巧的帮他拍着背,那人由着她拍没有躲闪没有反抗,一改常态。 “来,起来喝点水。不然等会该难受了。”季星回做到他旁边,伸手拍拍他。 趴在手臂里的头没动,只是发出了几个哼唧的音节,像是在撒娇的小动物。 。。。季星回倒抽一口气,迅速搓搓脸。。。 怪不得平时这么嚣张。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很不公平。而林风凉显然就是这种人。 窗口传来顾柔柔的训斥声:“这酒10几度呢!不到半个小时你给他开了两罐!” 趁季星回发楞的时候一家三口已经进屋了。 他摇摇头,用力晃晃快要失去意识的林风凉:“快,起来,回房间再睡。再吹一会风该感冒了。” 林风凉忽然扭过头,侧脸贴在臂弯里笑着对他说:“我不会生病的。” “你。。。你醉了。唉,走吧我扶你进屋。”季星回别开脸不看他,走到他背后,双手穿过他腋下准备架他起来。 看似单薄的身体,纹丝不动。他忽然想起昨天林风凉皱皱眉头有些无奈的说我一定比你想象中重不少。 这个人从见面开始,不想说的便沉默,但寥寥数语话不中听的回答,全都是真的。 他换了个角度,抽出林风凉一只胳膊钻下去,借肩膀和腰腹力量费力的撑起他。 林风凉并没有睡着,借力支撑着站了起来。季星回刚松口气,林风凉忽然胳膊一收,抱住他,下巴一扬,靠上他肩头认真的说:“喝醉了是这种感觉吗。有点晕,有点热。” 季星回顿时有些心猿意马,挣开他的手臂退后一大步跟他保持距离:“能,能走吗,你自己走。别在外面吹风了。” 林风凉乖乖的走回房间,他端着杯子跟在林风凉身后,进了祖母屋的门。 见他要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季星回一把拽住林风凉将他拉扯到卧室:“脱了衣服睡。睡醒再洗澡吧。蜂蜜水我给你放在床头边。嘶。。。。” 一转头看到林风凉已经揪着领子脱掉了上衣。 “你你你等等。。。。” “嗯?”林风凉眼神蒙了一层水光,他晕晕乎乎的听到有谁让他脱衣服睡觉。 这真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季星回整张脸一直红到耳根,只敢草草看了一眼。肩膀宽而平,精瘦的躯干,恰到好处微微隆起的肌肉,人鱼线延伸下去被裤腰挡住。抬头正好能对上那双微微失焦的眼睛,直男无意识的撩拨最让人承受不住。这个人平日里鲜有表情生的脸,少言寡语显得冷酷又凉薄,喝醉了却像个心智未成熟的小朋友。 对于性别男,爱好男的季星回来讲,这反差简直是取向狙击。这人太他妈的好看了。 不过他从来不干掰弯直男这种缺德事。掰起来一时爽,可这永远都是埋在关系里的一颗雷。无事时万物静好,一旦出事就是粉身碎骨的惨烈,一切美好的过往可以在顷刻间炸的灰飞烟灭。 季星回说了声晚安,退到客厅,等到屋里的呼吸声变得平稳缓慢后帮他锁上门离开。 “顾柔柔,你先别睡。我有事问你。”季星回敲开了二楼主卧的门,蹲在床边的尼森看救世主一样看着他,站起身来迅速溜走。 “怎么,来救尼森?”顾柔柔双目一瞪。 “不就是开了两罐酒,至于么。”季星回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你骂了他这么久?” 顾柔柔叹口气。 “你不知道。上个月林风凉在大奖赛上出现严重失误,错失了进最终决赛的机会,还受伤了。” 季星回想起他膝盖上的黑色护具:“他很有名?” “嗯,可能国内不火吧。但是在花滑界,是第一梯队的世界级选手,算是现在的国内第一人。”顾柔柔有点激动:“他创造了很多历史,不过。。。最近他可能。。。不太好过。。。” “怎么?伤的很严重吗?”季星回问道。 顾柔柔拿出手机翻找半天,点开一则新闻,塞到季星回手里:“不是伤的问题,你自己看吧。” 季星回低头快速看了一遍,摘出重点。文章很长,开头以粉丝的视角描述 了林风凉如何得天独厚驰骋冰场,紧接着话锋一转,借比赛失利,通篇分析匿名者来信,批判他他表里不一欺骗民众。放大分析之前大家没有注意到的他的小动作,眼神。最后总结出林风凉是体育界毒瘤,霸占资源,打压队友,不敬教练,狂妄自负,目中无人。 简直是十恶不赦,这次终于尝到了恶果。 季星回平日里没少与媒体打交道,你意气风发时,他们不见得在意。可你落魄潦倒时,他们一定推波助澜。 “你信吗?”他问顾柔柔。 “我当然不信,这么多年了,我喜欢他因为他扎实的技术。他在冰上的表现力告诉我,他一定是个很专注的人,而不是像这篇东西说的那样满心杂念靠手段上位什么的,不然绝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至于他私生活混乱什么的我就更不信了,高密度,高专注度的训练,没条件花天酒地的乱搞,不然他做不到出现在镜头里永远都是自信优雅的小王子。而且唯一的证据还是那张不明所以的安全套盒子照片。”顾柔柔眼神复杂:“可虽然我不信,总会有人信。尤其是网络的背后,有没有人从中做梗或得益谁也不知道。唉。。。希望他不要受影响。” 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被网络暴力毁掉的人还少吗。 道了晚安,季星回回房倒在床上。 网络世界鱼龙混杂。大家躲在阴影里肆无忌惮的攻击谩骂,前一刻根本不知对方是何人,后一刻就可以像有杀父之仇一样不共戴天。如果有有心人断章取义引导舆论,那真相更是无关紧要,反正关掉电源,又是一个个到处伸张正义的良善之人。 季星回失眠了。 林风凉他,到底为什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连功课都没有做,不知道去哪里,玩什么吃什么。是因为想躲开这些伤害吗? 季星回想起他时不时的迷茫和认真。 ——季星回,你觉得我该去哪?该吃什么? ——我喜欢抹茶味。今天开始喜欢。 作者有话说: 林风凉:喝酒真快乐。要抱抱。 稳定每晚六点左右=-= 不坑不断更 第7章 长颈鹿 圣诞节前夕,原本安静的城市喧闹了不少。 他们避开了人潮涌动的购物中心和热门景点,租车去了坎贝拉郊外的野生动物山林小屋。 这是一家价格不菲的私人家族经营的动物园,除了可以看动物,也提供了特别的住宿。 林风凉虽然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季星回看起来神秘兮兮的,但也没多问,一路跟着来了。这些天一直这样,季星回说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他们在园内看的动物也没什么太特别的,狮子老虎熊考拉袋鼠,都是各地动物园里大同小异的种类。 倒是晚餐很让林风凉惊艳。菜色很棒,更让人惊喜的是与餐厅只隔着一整面落地玻璃的空间里,有一对小雪豹在玩闹,时不时抬头关注他们一举一动。 吃过晚餐,有专车送他们回房间。天暗之前,林风凉看了一下树林里的小屋,几栋联排的双层木屋,上下两层空间都不大,一层客厅迷你吧台,二层卧室浴室。 “这里房间不多,我们定的太急,只剩这一间,还是刚巧有人退掉的。”季星回有些抱歉的说。 “没事,一晚而已。”原本这里离家不远,开车2个多小时的距离。可他们为了季星回说的惊喜决定住一晚。 林风凉已经十几年没有与其他人同住了。 原本也不是他矫情,只是一直以来父母不在身边,萧慈又住的很近没必要留宿,也没什么其它朋友,所以他早已习惯独处。尤其是这些年来勤于训练,回家基本就是洗个澡睡觉,家里除了冰箱空调,其他电器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园区夜里是不允许住客在房屋以外的区域活动的,季星回先去洗澡,林风凉留在了客厅。 这些天他们去各种鲜为人知的边角小店里吃了很多东西,他总有种要身材走形的错觉。虽然停训一个月,但他每晚会在房间里做简单的力量训练。 季星回下楼的时候,林风凉在地上做平板支撑,旁边的手机秒表已经走了8分多钟,这是第四组了。他重心基本放在左腿,小心的保护受伤的右膝,几乎靠单腿的支撑让他略感吃力,有点喘。 季星回刚走到楼梯的一半就听到客厅里传来深长缓慢的粗喘声,脚步立即停在楼梯中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走下去,还是转身回楼上。 秒表跑到了10分钟,林风凉长舒一口气慢慢爬起来,一把扯下了汗湿的T恤。腹部训练加平板支撑,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肌肉微微充血,变得更明显了些。 他手里攥着衣服胡乱的擦了一下胸口的汗珠准备上楼冲澡,一抬头便对上了季星回略显慌乱的目光。 “你,你刚才是在运动?” “嗯。怎么?” 林风凉走上去,在他下面两层台阶停住。 季星回呆了半分钟才发现自己堵住了楼梯,赶紧错身让林风凉上去:“你,你去洗吧。” 听到浴室里传出花洒的声音,季星回原地坐在楼梯上有些无奈。还好林风凉没发现他的某些反应。不然实在,太尴尬了。他强压下脑中不断回放的喘息声,摒除杂念开始默背物理公式。从瞬时速度到竖直上抛运动位移到电磁力做工再到向心力公式。 浴室里弥漫着精油香气却没找到香薰机。林风凉仔细闻了一下,浴缸里放满热水,味道是水中散发出来的,季星回竟然把按摩浴缸变成了大型香薰机。他笑笑,在花洒间迅速洗完澡,换上睡衣走出浴室,发现卧室没人。他仔细在房间找了一下,虽然是最大尺寸的双人床,盖着一条最大尺寸的双人被,可房间里再没有多余的被子。毕竟圣诞节前夕,一时兴起还能订到房间已经很难得了。 他躺到靠窗的一边,拿出手机刷起Times。他已经习惯每晚睡觉前打开看看,A先生是他的小秘密。 Antares刚刚发了餐厅里的小雪豹。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第一次点开这个账号时心里的震颤感。那时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世界的另一面,那里杂乱无章遥不可及,却充满吸引力。 可他现在居然已经走近了那个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虽然跟季星回的相处只有短短几天,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很久。从他们一模一样的腰包开始,每一个细节都在脑中无限放大萦绕不息,很像在做梦。 季星回就是Antares,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没有介意他的突然闯入,耐心而慷慨。林风凉知道自己并不讨人喜欢,无知无趣。可季星回却总是伸出手,在他踌躇胆怯的时候牵住他。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可是,再美的梦也要醒来。还有三天,就要回去了。他有点舍不得睡,一旦闭上眼睛就又少了一天。 卧室门被推开,林风凉望向门口。 “你还没睡啊。。。还是被我吵醒了?”季星回胡乱拨了下留刘海,“现在关灯吗?” “好。” 啪的一生,灯灭了。林风凉借着百叶窗缝透过的月光看季星回慢慢爬到床边,在他身边躺下。半响没出声。林风凉闭上眼睛,屋子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果香气。 “林风凉?”季星回忽然出声,“你朋友都怎么叫你啊,不至于都叫全名吧。” 林风凉沉默了一下:“我,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不一定。” “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季星回没听懂。 “嗯,正常的时候叫我名字,私下里叫我宝宝,亲亲,小可爱什么的。看他心情。”林风凉语调平静的叫出一个一个倒牙的昵称,像是说着再平常不过的称呼。 “宝。。。宝宝。。。。他,你们是,恋人吗?”季星回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他是男的,虽然名字像女孩,长得很美也像女孩儿。”林风凉想起很多萧慈的追求者,男女都有。按照劳伦斯的说法,萧慈长成这样是无所谓性别的。“为什么这么问?” 季星回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觉得连名带姓的喊人显得很有距离感。” 这道题超纲了,林风凉反问:“你想怎么叫我?” “你比我小,我就喊你风凉啊。你呢,叫我一声星哥。” “星哥。” 。。。。 “你怎么这么听话。。。”季星回有点招架不住,“我发现我说什么你都照做啊,不反抗一下吗?” “为什么要反抗?” “因为,男生都叛逆啊,尤其是你这个年纪。” “我不叛逆。”林风凉说:“我叫了你,你也叫我。” “风凉。”季星回轻快的念了这个很普通的昵称。 “嗯。星哥。”林风凉有些意外的得到了特别的称呼,很像好朋友间做的事。 “风凉,你是不是很喜欢听我的话?” “嗯。”林风凉确实很擅长听话。从小大家都这么说他。 “那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季星回心跳似乎也随着呼吸放轻放慢,为自己不经大脑的问题感到后悔。 “可以。” 林风凉毫无迟疑的回答他。 “那,睡觉吧。晚安。明天早上有惊喜给你。”季星回背过身去。 “晚安。”林风凉也转个身,与他保持背对背。 被子不是很大,他只盖了一角,剩下的都留在了两人中间,免得半夜季星回着凉。 林风凉在心里默默的学着季星回的语调叫自己:风凉。 他算是交到朋友了吧。至少现在季星回并不讨厌他。可那晚的BBQ,季星回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网络上的东西传播的很快,他看过之后。。。也许会后悔认识他,更后悔跟他做朋友。 季星回默默注意着身后人的状态,确认呼吸放缓后,他轻手轻脚的拉开了百叶窗帘,打开了窗户。夏夜无风,他调整了一下窗页的朝向,确认就算夜深起风了也不会直吹床头。 林风凉的生物钟在清晨6,7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自己已经和旁边的人睡成了面对面,距离进到可以数清他的睫毛。季星回还没醒,他的睫毛有点乱,形成一个一个交叉的X。 林风凉轻轻挪动身体,尽量不震动床垫,坐起身来。 瞄了一眼窗户,林风凉低呼一声浑身一抖差点滚到地上。 两只长颈鹿的大脑袋探进了二楼的阳台,隔着窗子跟他大眼瞪小眼。 ”嗯?醒了?”季星回被林风凉的低声惊呼叫醒了。抬头看了一眼窗口,懒洋洋的说了一句:“surprise~” 林风凉惊魂未定的转头看他:“你,你找来的?长颈鹿?” “噗,我哪有这个本事。我们住的这木屋,就叫做长颈鹿小屋。”季星回眯着眼睛笑起来,彻底清醒过来。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不然你以为这地方为什么那么贵,长颈鹿叫早哎。” 季星回一个挺身从床上跳下地,催林风凉胡乱洗漱了一下,拉着他一起冲到阳台上。 林风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大型动物,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回头一看季星回已经带上了双层大口罩站在后面保持距离。他催促林风凉声音有些闷闷的:“人家来叫早,你犒劳它们一下啊,旁边有新鲜的叶子。” 林风凉从阳台边的篮子里捡了一条缀满绿叶的藤条,举到探进来的嘴边。长颈鹿很温顺,绅士的拽着叶子细嚼慢咽,吃了几片,伸出蓝紫色的舌头,温柔的舔了他的手臂。 湿润,柔软,颗粒感明显。大片口水留在了林风凉的手臂上,感觉很奇妙。 林风凉有些震惊,虽然似乎有点恶心,但是心里像前些天一样,又涌起了那股中冰融化的感觉。长颈鹿的大眼睛盯着他,毫无攻击性。长颈鹿也是鹿眼,放大了几倍的鹿眼,他静静与这只巨大却温驯的动物对视。 “喂,小孩儿。”季星回看他略带震惊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明明是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总是一副没人温柔待他的样子。 “嗯?”林风凉没转头,只是鼻子里应了一声。 “明天平安夜,带你去我家。我妈家。” 第8章 平安夜 季星回想了想说,“我和柔柔每年都会去她那过平安夜,第二天会有圣诞老人的礼物收哦~不过柔柔结婚以后就没了,连带着我也没的拿了。” “圣诞老人是骗人的。”林风凉说。“我小学的时候,在班里告诉所有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圣诞老人,他们都哭了。” 季星回笑的背过气去,滚到房间里:“我不能再跟长颈鹿在一起了,可能会犯病。” 林风凉跟着进屋,到浴室里里里外外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把有机会沾到长颈鹿毛的睡衣塞到塑料袋里紧紧系起来。 开车回程的途中季星回有点轻微不适,时不时咳两声。林风凉一直忍不住侧头看他。 “没事,你别一直盯着我,缓一缓就好了。”季星回拍拍口袋:“药在这装着呢,你别怕。” 那天他也这么说,你别怕。 在别人眼里自己从来不是个脆弱的人,没人觉得他会怕,除了季星回。林风凉其实不是害怕,是紧张,他从不需要帮助别人,季星回也是他懂事以来,第一个需要他帮助的人。想到那天季星回靠在他怀里,攥住他的手指,他的紧张里还隐隐掺杂了些不明的兴奋感。是很久没有体会过被需要的感觉了吗,林风凉拿不准。 “还是我开吧。” “你会开车啊?”季星回有些意外。这个看上去没什么生活经验的人竟然会开车,果然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以前学过几天。”林风凉盯着仪表盘回忆:“一踩二挂三起步,超车并道转向灯。” 季星回被刺激的猛地咳了几大口,声音像拉破风箱。 “乖,你让我多活几年吧。”季星回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可不是王子该干的活。” “我真的会。你不舒服我来开一会,这里车少没关系的。”林风凉没有理会挖苦,耐心说服他。 “好好,你可以。但你没国际驾照,这是违章,我们俩要被抓的。”季星回边哄他边把车开到休息区加油,顺便歇口气。 林风凉下了车,走进加油站的小超市。超市里只有一个年轻的金发女孩在理货。他有点犹豫,回头看看窗外,季星回手里拿着油枪,眼睛瞟过来冲他笑笑。 “请问,可以给我一杯温水吗?”林风凉放低音量让自己尽量笑开一些。 “啊,冰,冰水行吗。。。”女店员红着脸说,手里的巧克力棒掉了一地。 林风凉蹲**帮她一起捡,“我胃痛,不能喝冰水了。你能帮帮我吗?” “好你等我一下。有办法。”女店快步走到咖啡机旁,接了一纸杯开水,又打开一瓶冰矿泉水,兑了半杯进去。“给你,快点喝吧,我们这里有止痛片你要吗?” “我自己带了止痛片,谢谢你!”林风凉稍微欠欠身,表示感谢,端着一杯温水走出去。 季星回开着车门坐在驾驶室,车座半放倒,手臂搭在额头上闭着眼假寐。 林风凉推推他:“喝点水吧。” 季星回睁开眼,伸手接过水杯握住,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热水?”季星回看着他,“老外一直理解不了我们喝热水的习惯。你问人家要热水,人家没觉得你有病啊。” “里面有咖啡机。”林风凉回答。“我拜托别人的话,一般不会被拒绝。” 那倒是。。。季星回腹诽。谁让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尤其店员还是个女孩子。 “你没被拒绝过吗?”季星回小口小口的喝。 林风凉想了很久,竟然想不起除了萧慈之外,自己上次拜托别人帮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记得了。这么想我好像没怎么拜托过别人。” 季星回静静看了他一会,认真地说:“谢谢你。” 原本2小时的车程被他们走成了3个多小时。 柔柔一家三口已经等在院门口。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换洗衣物,一起上了结实的蓝色皮卡,车头的丰田标志上粘了一颗红色的驯鹿鼻子,后车斗里绑了一颗将近2米的圣诞树。 顾柔柔家的传统,平安夜带着薇薇安去外婆家,圣诞夜转战去薇薇安奶奶家。 相处了这么多天,林风凉大致了解了季星回的情况,他跟顾柔柔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他的母亲顾梅在这里长大,工作原因认识了来出差的季星回父亲,两人恋爱后,顾梅跟着丈夫回到国内生活。不过再多浪漫和冲动也敌不过背井离乡,时间久了,两人不同的节奏步调,让婚姻走到尽头。和平离婚后,4岁的季星回被留在国内。直到高中,才再次被送到母亲身边,开始了穿梭在南北半球间的生活。顾柔柔既是他的妹妹,也是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尼森就简单得多了,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是家里有矿那种。薇薇安的长相5分像爸爸,眼睛嘴巴像妈妈,可爱的令人发指。 见到顾梅的时候,林风凉不禁感叹小鹿眼显性遗传的几率一定是百分之百。 季星回这个五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妈妈有些过分的可爱了。看上去毫无懒怠的年龄感,像是才刚刚步入中年。她一把抱起薇薇安使劲儿的亲亲她粉嘟嘟的脸蛋,转身像招呼自家人一样将林风凉拽进了门。 “哎呀这么帅的啊,星星在这边很少带朋友给我看的。你叫什么来着?”顾梅捧着脸坐在林风凉对面。 林风凉很习惯被别人注视,并没感到不自在。 “行了别看了,少女,你老公呢?”季星回看不下去了,做到林风凉旁边:“你看看你亲爱的儿子可以吗。” “嗯嗯,我儿子也帅。”顾梅笑得一脸幸福,“你叔叔去买蛋糕了,明天柔柔他们不在,今天提前给你过生日。” 顾柔柔忽然拿出一个银色包装的盒子推到季星回面前:“诺,你喜欢的颜色。星星27岁生日快乐!” 季星回三五下撕了包装纸,是最新款的随身运动款摄影机。 “这!还是我妹疼我!”季星回兴奋地跳起来,抱着顾柔柔转了个圈。 林风凉愣住了,季星回生日?这一路都是季星回单方面的带着他,而自己似乎什么也没做,平白无故的享受着他人的照顾。除了今天的一杯温水。 他想起季星回捧着水杯说谢谢你,眼里都是温暖的笑意。 一顿晚餐林风凉吃的坐立不安。 他想不出自己凭什么被道谢,凭什么享受着这些陌生人毫无保留的善意。他这样自私又乏味的人,怎么配有这样的朋友。可他们自然的接纳他,就像认识已久。 顾柔柔在席间不停对着父母吹捧着林风凉。 “爸!你记不记得啊,给你看过的!他!林风凉!世界级啊!”已然不是做妈妈的样子,在父母面前她变回了女儿。 “记得记得。”顾柔柔父亲慈爱的看着林风凉:“真的很棒。柔柔一直很崇拜你。世界级大明星来陪我们过平安夜了!” 大明星默不作声。 “小林啊,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怎么吃这么少?”顾梅关切的语气让林风凉手心冒汗。 “没有阿姨,都很好吃。”林风凉的盘子里都是顾梅和顾柔柔帮他夹得菜。烤鸡,起司焗扇贝,虾球沙拉,一个多小时这盘子就一直保持着冒尖的状态。 看出林风凉心不在焉,季星回迅速扒完饭。 “妈,我带他转转,你们慢慢吃。” 林风凉的手腕又被熟悉的触感一把握住,他顺着这股力量站起身,跟在季星回身后。 季星回带着他爬上了屋顶。 “在国外生活久了的人和我们不太一样,心思比较单纯,也不太会察言观色,你别介意。”季星回躺到藤编沙滩椅上望着天。 “没有,没介意。”林风凉其实偶尔也要出席人多的饭局,比赛后,或者帮俱乐部老板撑场面。他习惯于席间觥筹交错中,那些人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他,像看个精美的物件。他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是赚钱工具,也是消遣时的装饰品。 他躺到另一张沙滩椅上,偏头看了看季星回,那人一脸欲言又止。他也不着急,只是诧异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迅速发现他的心绪变化。 “林风凉。”他叫他全名。 “嗯?” 季星回在心中纠结了半天措辞,最后还是决定直接一点:“你,为什么不喜欢与人亲近?为什么不交朋友?” “习惯独处了吧。而且,没有愿意跟我亲近,更没人愿意做我朋友。” 林风凉想起自己从小学开始,父母不在身边,初中之后因为训练而缺课,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不会说话,渐渐的,大家开始对他退避三舍,得罪不起,也懒得巴结。 “小时候,没人陪我说话。我爸说,要听话。长大了,开始要听教练的话,后来要听老板的。我只要好好练习,好好比赛就可以了。”林风凉说:“教练他们会把所有的事帮我安排好,我不需要担心什么。” 所以,他这么善于听话。 季星回有很多问题想问。 他想问,他为什么会没有喜欢的东西,想问他平日里怎么消遣,想问他想要什么。可他不敢问,他预感到这些答案都会让自己听了难过。这个人把自己关在冷冰冰的城堡里,看着城堡外的人对他评头论足,甚至恶语相向。他们还告诉他,你是小王子。 可只有一个人住的,不是城堡,是笼子。 林风凉想起书架上那些心理学书籍,脑子里蹦出四个大字:社交障碍。 于是他决定什么都不问了。 “林风凉,我以后就是你的朋友。”他说。 “为什么?” 林风凉坐起身看着他,“我什么都不会。” 季星回笑着说:“我会就可以了。所以,你要不要好好跟我做朋友?” “要。” 融冰的感觉又来了。林风凉觉得心口发热。 “谢谢你,这些天一直陪我。” “这不叫‘陪你’,”季星回纠正他,“我们这叫做‘在一起’。” 林风凉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回头扔下一句:“等我一会!”跑下楼抓住顾柔柔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附身在顾柔柔耳边说:“冰场的钥匙可以借我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我的小可爱乐百百生日快乐!今天双更庆祝一下! 二更还是老时间~ 第9章 世界级 季星回在屋顶独自等了半天,不见他回来。 “星星!”他听到楼下林风凉喊了一声。 季星回走下来:“你跟着他们乱叫什么,叫哥。” “我们走。” “去哪?平安夜没地方开门。” 林风凉把车钥匙扔给季星回:“带我去冰场,我们遇到那个。” “现在?” “嗯。”林风凉忽然很兴奋。 季星回看着他孩子般雀跃的神色,低头笑笑,开了车门。 “来,上来。” 平安夜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他们飞驰在夜色里。葱郁的绿树上乱七八糟的缠绕着各式彩灯,这个国家的圣诞永远是炎热的,与印象中飘着雪的节日气氛相去甚远,可没人在意。圣诞老人照旧穿着圈着毛边的红色棉服,拉着雪橇出现在各种建筑的门口。 已经过了12点,购物中心里空无一人,林风凉拉着季星回冲到地下一层。 季星回掏出钥匙拉开门,只打开场地正上方的舞台探照灯。林风凉看着一柜子的冰刀,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尺码套上。 “哎等下,你的腿。。。”季星回拉住他。 “我是职业运动员。放心吧,不做跳跃就可以了。”林风凉上了冰,把手机递给季星回:“我手机里有很多音乐,随便哪首都可以。” 季星回把手机接上设备,抬头看了看靠在场边围栏上的林风凉说:“钟声颂歌。《Carol of the bells》” 林风凉点点头转了身。 一瞬间,季星回骤然感受到了林风凉展开的气场,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瞬间袭来,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呼吸。 林风凉脚下随意一踩,像一阵风快速掠到了场地中心。 看台灯没有开,巨大的冰场半浸没在黑暗中,只有场地中心月白色的舞台探照灯将空间变成了幽幽的蓝,他孤零零的立在中间,背对着季星回站定,侧过头半垂眼帘,双手垂在背后,侧身拉出一条好看的弧,灯光映照出侧脸挺阔的轮廓线。 小提琴拨弦的前奏响起,他缓缓抬起头,展开修长的双臂。周身飞舞的细小尘埃在光线里像被他扬起的雪。 他伴随着婉转悠扬的小提琴声开始高速滑行,空旷的场地仿佛雪夜的冰原,他背后像是生出了透明的翅膀,轻巧灵动的在雪地里盘旋着。 弦乐的高音好似要刺破黑暗一般的明亮,他左腿深深弯曲下蹲,身体右倾,右腿从后方交叉向左伸直,整个身体压低,几乎伏地到冰面上,双臂振翅一般舒展开,一手轻微触地, 一个几近完美的水平滑行。 季星回像看到了飞鸟在水面捕食的瞬间。 乐声中,林风凉融入了静谧的雪夜里,冰刃与冰面摩擦,他越来越快,脚下飞起细小的冰雾。 高音弦低音弦交错,如泣如诉的高潮中,他右脚离地开始最后的单足联合旋转,速度快的看不清表情。侧雁式接蹲踞式接直立式贝尔曼。他的身体聚拢又打开,柔软的髋部让他的右手可以越过头顶,从脑后拉住向后高高抬起的右脚。高速旋转持续到音乐的最后一秒。 乐声停止,他也随即停止,恢复到站立姿势,像最开始一样。依旧背对季星回,侧眼垂眸,眼中洒下悲凉的夜色。 睥睨众生。 林风凉右脚轻轻一踩,滑回场边,对季星回笑笑。 季星回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重新审视着面前的人。 直到现在,他才理解了顾柔柔说的世界级到底是什么意思。平时那个没有表情没有主意没有好恶的林风凉,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这样冷冰冰的空间里了吧。虽然音乐声已经停了,可季星回的大脑依旧嗡嗡作响,手心冒汗。难以言喻的美带着山呼海啸般的震撼席卷而来,让他无法不为之倾倒拜服。太犯规了,这种魅力无人可以招架。 “喜欢吗?”林风凉白净的脸色有点泛红。 “喜欢。”季星回心中涌出了一丝难过。他,林风凉,因为这样的美好和强大而被人群推远,只能孤独的拥抱着自己,悲伤与快乐独享。 “生日快乐。”林风凉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不太懂送礼物。” “我很喜欢。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美的礼物。可能也是这辈子最棒的礼物吧。”季星回给出了自己可以想到的最高的评价。 最棒的礼物。林风凉忽然从心脏处涌出一股冲动,沿着动脉蔓延到全身。 他脱口而出:“你也上来。一起滑吧。”他邀请季星回。 “我?算了吧,我顶多就是慢慢滑个直线不倒。跟你的速度比,大概是飞机和轮椅的区别。”季星回无奈的说:“这运动太艺术了,不太适合我。” 林风凉不知道自己这股冲动从哪里来的。太久了,太久没有人与他一同站在冰面上了。他总是一个人,他害怕,害怕所有人所有事。 可无论是Antares还是季星回,都让他无比的想接近人的温度,活得更像一个普通的人类。 梦做久了总会当真吗?那就继续做吧,就停在这一刻,永远不要醒过来。 “星哥,一起滑吧。” “。。。你。。。”季星回招架不住,他眼睛里面像是燃烧着什么。 季星回换好鞋上冰的一瞬间,林风凉摒住了呼吸。 季星回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却发现他抖的不成样子。 “怎么了!风凉?你不舒服?是腿很疼吗?”季星回一下子慌了神,一把扶住他靠在场边。 林风凉大口喘气:“我,我没事。就是。。。就是很久没跟人一起滑了。不习惯。”林风凉尽力制止自己的颤抖。顺势低头将脸埋在季星回锁骨上深深呼吸,有佛手柑的味道。季星回慢慢的轻抚他的背。他这样靠着他,呼吸渐渐平缓,抬起头,林风凉看见季星回眸中反光,眼眶里似乎有水汽。 季星回想起了顾柔柔给他看的有关林风凉的花边新闻。 “风凉,新闻里说你总是独占冰场,是真的?”他小心翼翼的问。 “对。我在用训练场的时候,别人都不可以用。”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跟别人一起练习?”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做不到。我害怕。有人在旁边我就怕的动不了。”林风凉没什么语气的回答。“小时候,我妈被搭档的冰刀划伤了脸和脖子。我当时在场。” 林风凉想起当年那个惨烈的现场,他眼看着鲜红的血雾从妈妈的下巴,侧颈喷出来,全场都是尖叫声。妈妈倒在冰上,血水流成一条小河。 “没事的。我马上离开。你别怕。没事了。”季星回推开他转身要走。 林风凉伸手,一把攥住他的手心。那只手跟他的一样,手心里全是汗,两只手瞬间感受到水分的张力,就像黏在了一起。 “你不要走。”林风凉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我不能一直这样。你陪我可以吗?” 像是怕季星回不答应,他没等对方回答忽然脚下一蹬,拉着季星回飞驰起来。 冰刀在冰面上划过,融化形成一层水膜包裹住冰刃,降低了摩擦力。 高速滑行中的微风让他有了飞翔的错觉,季星回有点紧张,身体有些僵硬。林风凉转过头,捏捏他的手,低声说:“别紧张,相信我。身体放松。” 林风凉速度不减,揽过他的腰帮他掌握平衡。 季星回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像在夜空中飞。 林风凉将他推出去,借着力他独自在场中画出了一段弧线。陡然失去安全感,季星回立刻转头看林风凉,只见他忽然改变方向向后倒滑,画出了另外大半个圆弧,他们一起画了一个完整的圆。他与他相遇,重新揽住了他,渐渐减速,慢慢的旋转了两圈停在场中。 “好刺激!”季星回难掩兴奋的说。 “季星回,生日快乐。”林风凉声音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谢谢。我很开心。”季星回回答。 “你也跟我说生日快乐吧。”林风凉说。 “嗯?我对你说?”季星回有点不明白,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生日快乐。” “带上我的名字重新说一次。” “林风凉,生日快乐。” “谢谢。”林风凉笑了。 林风凉带他一起脱了冰刀,回到场边,从两个人一模一样的那只腰包里掏出护照。 季星回看到,在生日那一栏写着,12月25日。 “你?你明。。。今天生日?”季星回愣住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巧合。 “嗯,我们同一天出生。”林风凉闭着眼睛靠坐在场边的椅子上。 “什么同一天,真会占便宜。我比你早四年,小孩儿。”这次轮到季星回尴尬了:“唉,你不早说。。。现在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了。。。” “你也没早说。而且。。。你已经送我礼物了。”林风凉没有睁眼,淡淡的回答:“刚刚送的。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可能是这辈子收到的最棒的礼物。”他有样学样。 季星回鼻子有点发酸。 “林风凉,这不是最棒的。这只是很普通的礼物。我以后送你更棒的,好不好?” “好。” 他们坐在看台第一排,在黑暗中聊天。 “做职业运动员是不是很辛苦?”季星回问他。 “习惯了,我没觉得辛苦。”林风凉回答:“主要问题是克服失败的阴影吧。这个对所有运动员都很重要。” 林风凉细数了很多自己在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中奇奇怪怪的失误,就像在说别人事。 “喂,你等下。”季星回打断他。 “你怎么一直在说自己怎么失误的怎么输的。给我吹嘘一下自己啊,说说都是怎么赢的,在哪赢得,赢了谁?” “啊?”林风凉一时语塞。怎么赢的。。。他,他其实不太记得了。赛后总结永远都是总结失误,吸取教训。教练永远都在带着他精益求精。 早就没人在意,他是怎么赢的。 季星回在意。 “我,不太记得了。”林风凉老实的回答。 “那下次你赢了,要记得告诉我。”季星回摸摸他的头发。 “好。” 第10章 暂别 回去的路上,季星回思绪依旧纷乱。可扰乱他心神的始作俑者看起来心情却不错,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车窗开到最大吹着风。 “你,怎么忽然带我来冰场。”季星回忍不住问他。 “想送你礼物。我只会这个。” “那。。。你。。。送过别人这样的礼物吗?” 季星回继续试探。 “没有。”林风凉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说话习惯。 季星回控制不住的从后视镜里瞄他,心里冒出的那一丝异样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知道自己有点无耻。林风凉虽然是个成年人,可是对于一个疑似有社交障碍的人来说,与人交往的分寸感很难把握。他不该因为这个去肖想他,更何况他是林风凉,是站在世界巅峰的宝藏。而他季星回,只是芸芸众生中运气好一点的那个,可以独占他的一个夜晚。有这一段为他一个人而存在的表演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忽然想克服心理障碍?”季星回回想着自己读过的所有有关心理学的书籍,试图帮助他。 “不知道。觉得是你的话大概可以吧。” “。。。”季星回一脚踩住刹车停在路中间。什么狗屁心理学书籍,他叹了口气,用力的撸撸头发,“小孩儿,你能别这么说话吗。。。容易被坏人欺负。” “嗯?没人能欺负我。”林风凉道:“而且,你不是坏人。” “。。。是。。。唉算了跟你说不清楚。你不懂。”季星回有些无奈,他很难心无杂念的面对林风凉。 “那你教我,我学东西很快。”林风凉并没有放过他,“还有,别真的把我当小孩。” “没有没有,风凉哥我错了。你是哥行吗,大半夜我们别在路中间讲道理了。回家。”季星回重新打火上路。 林风凉知道自己不太正常。经久形成的习惯很难改,他从不主动与人交流开始,到不与人交流,再到怕与人交流。他身边没有人喜欢他,可他也确实没办法做个八面玲珑的人,更没时间没精力去培养自己的社交能力。他知道自己的内心与世隔绝无聊无趣,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该问谁。 “我知道我看起来有点低能,容易不顾别人的感受。”林风凉说,“有些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我差不多能理解大家讨厌我的原因。” 林风凉早知道周冰行视他为眼中钉。他觉得周冰行也很辛苦,明明有巨大的利益冲突,却、表面还要做出一副谦卑恭敬的姿态,他几乎每天都要与自己相处内心一定觉得很恶心。所以,周冰行在莫名其妙开始触碰他底线,频频不顾教练的交代制造冰面偶遇的时候,他大概知道对方在发泄。可他没想到,这不是发泄,而是算计。要知道,意外受伤这件事简直是所有职业运动员的噩梦,一但运气不好,很可能当场告别职业生涯。只不过他运气好,没有留下永久伤病。 所以他这次真的有些后怕,人总不会永远都有好运气。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只要够强,就不需要顾及其他的事。可这远远不够。人终究是要活在人群里的。也不会一辈子都有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自己笨,就不要怪别人有机可乘。 季星回没有说话。 他觉得林风凉这个人对自己的定位很不准确,满嘴的‘没人喜欢我’‘没人愿意跟我做朋友’,像他这样的强者内心却依然会有莫名其妙的自卑。他想向他解释,有人喜欢你,很多人喜欢,很喜欢。 圣诞节当天,他们回到了顾柔柔家。平安夜的胡闹让他们几乎没有睡着,两人回去之后各自洗澡睡觉,一整天哪里都没去。 醒了之后,林风凉躺在床上回复萧慈的消息。这些天萧慈一直有发消息过来,字里行间都是担心,安慰他的话说出来像是安慰自己。林风凉全都看了,有时候回复个嗯字,算是报平安,有时候不回复。 —明晚的飞机,后天早上9点到。 —好的知道了我去接你。国内很冷你记得下飞机前多穿点。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他要回去了。回去没有季星回的地方。 但是还有A先生。 他点开Times,A先生所有的视频图片他都反复看过。 他更新了一张图,是空无一人的冰场,看时间是今天凌晨时分。 季星回一直没睡沉,林风凉像是一直在他的心里高速旋转,转的他头晕目眩。 他悄悄拿出随身摄影机,鬼使神差,他昨天自己都没注意到怎么按下的录像键,拍到了林风凉在冰上的最后半分钟。 他把这段录像传输到手机里,反复播放,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旁敲侧击的问了林风凉两次关于他赛前受伤的事,林风凉只是简单的用小失误来终结话题。他总觉得有隐情。 打开通讯录,找到金悦的名字点下去。 “喂??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听筒传来女人沙哑的声音,饱含怒气。 “啊?哦对我没注意。。。”季星回干笑了两声,国内应该还不到凌晨四点。 “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个休假的闲散人士这个时间找我?”对方虽然生气但没挂电话。 “你有熟悉的体育周报记者或者编辑吗?手里有料那种。”他单刀直入。 “有啊。你干嘛?” “不干嘛,想了解点事,等我回去再找你。你接着睡吧。” 季星回挂了电话有点后悔,林风凉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像博物馆里的展出品,没人会把展柜敲碎,将展览品据为己有。他没有资格去过问他的事,明晚之后,他们就各星回各轨,有没有再相遇的一天都难说。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想帮他,他甚至有点自大的觉得,他知道林风凉的秘密,林风凉待他是不同的。 圣诞假期的机场很拥挤。等季星回找到停车位的时候,离登记不到半小时了。他们急匆匆的办了托运,季星回趁托运的时间帮林风凉填出境卡。 林风凉说:“季。。星哥,谢谢你。陪。。。嗯。。。跟我一起这么多天。我很开心。” 出境口就在前方不远,季星回没有抬头看他。只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就催促着推他进出境口。 “拜拜。”季星回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移开目光。 “再见。”林风凉没动。 “怎么?” “还会再见吗?”林风凉问。 “谁知道呢。你不是有我的微信吗。快走吧,别耽误登机。” 林风凉觉得季星回有点不对劲,可他没时间细问了。想了想,他鼓起勇气用力抱住了他。 “谢谢。”他又重复一次。转身走了。 季星回看着他的背影,今天他穿了一身白,白色卫衣白色运动裤白色鞋子,把腰包拴在了腰侧,拉链上的小城堡一晃一晃的。过了转角,再看不到他了。 季星回独自开车回去。 他忽然有点后悔。 你永远不知道哪一次跟哪个人的告别,就是永别。你总以为还有机会再见,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再也不会见到阳光。 刚刚应该多鼓励他几句的。自己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短路。。。林风凉一直说没人喜欢他,他还说他怕。可自己却辜负了这份信任,什么都没做。他跟那些推开他的人一样可恶。 一架接一架飞机从夜空中划过,像流星,载着旅者落到他们的目的地。 林风凉躺在三千英尺的高空,回忆着刚刚草率的告别。季星回甚至没有看他几眼。这半个月以来,他像照顾小孩一般照顾自己。可自己明明已经不小了,没什么人会对一个成年人保持永久耐心的。果然,自己还是做不到去好好交一个朋友,做不到让别人开心,让别人喜欢自己。 算了。 至少他还有A先生。A先生就躺在自己的手机里,他可以通过这个小小的电子屏,跟在他的背后收集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美好。 一夜飞行,林风凉睡得很香。 入关拿行李后,他直奔机场大厅。果然,萧慈早就等在那了。 两人对视,林风凉久违的笑了,冲过去抱住了萧慈,在他耳边说:我回来了。 这一幕太魔幻了,萧慈觉得自己一定没睡醒,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脸。 “嗷。。嘶,疼。。。”萧慈接过林风凉手里的行李箱问:“这么开心?” 林风凉想了想,用力点点头。 “都玩什么了?那边不就是人少点,气候好点,海水漂亮点吗。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慈总觉得林风凉哪里不一样了。 “很特别。”林风凉也没多解释,跟着萧慈穿过人群走向停车场。 忽然,人群中伸出一支录音笔举到了林风凉面前 “您好林先生,日前的新闻报道您本人并没有正面回应,请问这些天是逃避出国了吗?” 萧慈一把拍掉录音笔,气冲冲的吼道:“你是哪个单位的?谁给你的权力跟踪我?” 对方也不生气,讪笑着说:“我是记者,这是我的正当工作。有人为我们提供了林先生的回程日期。公共场合,也请萧先生注意一下形象。” 林风凉捡起掉在地上的录音笔。他出国的事俱乐部的人大概都知道,所以记者知道不奇怪。 他检查了一下录音笔的电源灯,还亮着。 “因为受伤停训。难得的假期就想出去走走,没有逃避。”林风凉对着录音笔说道:“之前的报道多数不实。我的团队应该已经做过回应了。”他不嗔不怒,弄得记者有点不好意思。 萧慈目瞪口呆的看着林风凉,他一反常态目光坚定,正面回答记者问。 半个月不见,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自己想通了? “那之后林先生有什么计划吗?会请律师处理吗?”记者问。 “这件事由团队负责。我只需要认真准备世锦赛。接下来我会一切以比赛为重。” “好的那我们拭目以待。”记者也没过多难为他,两人各自打完官腔立刻消失。 第11章 学妹 元旦那天,季星回也飞回国了,比预定早一周。 回家洗了个澡直奔公司总编办公室。 金悦是季星回的顶头上司,比他大两岁,手底下好几本杂志,时尚类,旅游类都有。 季星回大学从播音主持专业毕业来应聘的时候,金悦也还是个普通的责编。 那时候的面试一塌糊涂,可季星回还是被录用了。他后来问过金悦为什么,金悦面不改色的告诉他:因为你脸好看。 季星回没当真。但这几年,金悦确实对他关照有加。当然,他也用实际行动报答了人家,每个月他截稿的时间最早,内容输出最稳定。更何况,他还有个好用的老爸,知名摄影季正帆老师。作为旅游杂志的编辑,季星回每次东奔西跑前都会去跟老爸充充电。季正帆是个传统的老男人,自觉的一心扑在事业上,疏于对儿子的照顾,他在生活上季星回很是抱歉,所以在工作上,对儿子尽量做到鼎力相助。 季星回缺少灵感了,就去季正帆的工作室里,一泡一整天。那里是季正帆团队几十年积攒下来的照片博物馆。 “哟。这么早?”金悦头埋在电脑前发邮件。 “领导,我提前回来报道了,开不开心?”季星回坐到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冲她眨眨眼。 “你是提前回来工作的,还是有事儿找我?”金悦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领导英明。就上次电话里我跟你说的那事。” 金悦解锁手机点开微信,给季星回推送了名片。 “喏,就她。体育新闻的记者。你学妹。” “女孩儿啊?”季星回咂咂嘴,“女孩儿干体育的不多。” “你这是偏见。”金悦剜了他一眼:“也是播音主持系的,想播体育新闻,结果没空档,就先做着记者等机会。” “嗯。先熬着呗。”季星回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金悦也没理他,原本也没信他提前回来是因为热爱工作。 “你等等。”金悦忽然叫住他 季星回回头看着她:“怎么,舍不得我走?” “最近跟视频网站谈了个合作,是网络直播节目。上面的意思是派个能圈粉的试试水。”金悦冲他挑了挑眉毛,“想去么,不过需要露脸。” 金悦知道季星回有个小有人气的社交媒体,但他本人很低调。 “什么内容?”季星回问。 “旅游节目。有时间的人当功课看,没时间旅游的人看了就当去过了。” “这要直播?时差问题怎么解决?”季星回有点无语。 “先直播,后录播。现在不是流行网红经济吗,上面就大概这个意思,凑个热闹试试水。具体还在筹备,钱不少,你要不要嘛。” “美少女,具体方案啊,抛头露面的,我心里得有点底啊。”季星回道。 “少来。拿到我就给你。哎我这可是先方便你了,你怎么报答我啊?”金悦随口调侃他。 “你说呢?肉偿?”季星回笑着拉开门,“我这算不算靠那啥上位啊。” “闭嘴吧你。”金悦没理他。 季星回知道金悦不会当真的。刚开始共事的时候,金悦没少追他。奈何季星回怎么跟她解释自己不喜欢女人她都不信,只当是季星回为了拒绝她故意编出来的理由让她死心。 直到她亲眼目睹季星回怎么被男朋友的父亲找上门来羞辱,她才不得不相信,人家季星回真没骗她,他不喜欢女孩儿,喜欢好看的男孩儿。一个学播音主持毕业的的跑到他们杂志社来应聘,全因为前男友的父亲在电视台位高权重。 好在对于同性恋这事,他们这个行业半挂着娱乐圈,所以大家早见怪不怪。事情闹完就过了,他仅仅有点惋惜。后来还是金悦时常感叹说他情路坎坷。白瞎这大方得体的长相,好听的声音,有记忆点的眼睛,全埋没在这段闹剧一般的感情里了。 季星回点开金悦刚推给他的名片,填了验证信息,坐在路边等。 他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想干嘛,但对林风凉,他不知为何总是不放心。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人家一个世界知名的职业运动员身边,照顾他饮食起居训练的都是顶尖的专业团队,自己跟着瞎操什么心。可他一想到林风凉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和偶尔流露出的迷茫,就觉得他像是在跟自己求救。 半个月的观察他很确定,林风凉心智正常,但可能真的存在一定程度的社交障碍。 对自己认知不正确,某种程度的没自信,对于陌生人的拒绝和恐惧。 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为了自己那点私心,季星回都做不到不管不问。即使人家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他也实在是放不下忘不掉。 叮—微信响了一下,对方通过了好友,微信名是’记者曲晶’,头像是最近正当红的一线流量男演员。看样子追星。 ——学长,我现在在跑现场的路上,忙完了再找你哈~ 对方发来一段语音,娃娃音叫了声学长,季星回受宠若惊的打字回复好的好的。 趁没事,季星回准备去一趟季正帆的工作室,快一个月没见子夜了,也不知道小家伙瘦了多少。放在老季的工作室也就是图每天能有人看上它一眼,爬宠抗饿,一两个月不喂也没什么问题,可季星回有点舍不得,关照老季想起来的时候给箱子里扔点面包虫。 工作室在放假,他拎了子夜的小盒子锁好门回了自己家。 季星回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却有个大阳台。他不喜欢太大的空间,一个人住一室一厅刚刚好。客厅被厨房占了一半,调料架上摆满了4,5排不同的瓶瓶罐罐。虽然大部分时间独自生活,但季星回对吃一向很认真。 他在视频网站上有个个人频道,名字是‘一人食’,不定期上传影片,内容就是他自己一顿饭的过程,有长有短。白色大理石纹贴面流理台,成套的锅具,各种风格的碗盘,暖色调的光再配上一双好看的手,网上爱看的人还真的不少。 现代社会,人们越来越享受独处。社交网络的日益发达让年轻人把自己活成一个个孤岛。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街再也不是异类的标志,独处早已变成一代人的特色。一人食系列很受欢迎,不知道是谁倡导的,网站有很多一人食频道。季星回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他利用这个频道练习拍摄和剪辑技术,顺便练习厨艺。对他来说,做饭和吃饭都是很享受的事。 季星回把子夜转移回木制造景箱,打开加热垫确认温度。他其实很喜欢动物。但对于所有动物的毛发都过敏让他从小对毛茸茸的东西只能含着泪退避三舍,直到不小心看到了某个爬宠频道,他辗转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让自己心怡的宠物。 子夜刚接回来的时候只有小拇指大小,现在也已经长成大孩子了,连着肥大的尾巴,个头早已超过大部分同类,足有有25,6厘米长。 季星回躺倒在沙发里,没来由的灵光一闪。 一人食可以,那一人游也可以啊。他立刻打开笔记本准备给金悦写个计划书。 刚建好文档,手机震动了。 ——学长我忙完啦!下午有空吗,我们约啊~ 元气十足的娃娃音,听得出是个刚入行没多久,还对未来的工作生活充满干劲的女孩子。 季星回给他挂了个音频电话,两人约了奶茶店见面。他随手点开购物网站,搜索了个代排队的黄牛。现在的奶茶店做火了确实很惊人,他们要去的这家就是最近号称喝茶10分钟,排队2小时的网红奶茶店,小姑娘喜欢,他也没所谓多花点钱。 和曲晶见到是1个小时之后,奶茶店门可罗雀,只有他这个冤大头雇的黄牛拿着唯一的号码牌在等他们。店里人倒是不少,但空位也还是有,他们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我是曲晶,金姐说你是比我高三届的学长。”小美女甜甜一笑,锁骨发绑在脑后,脸上带着妆,看样子是刚跑完新闻直接来见他了。 季星回点了两杯黑糖珍珠鲜奶,推了一杯到她面前。 “学长你提前点的吗。。。那个,我喝一杯无糖乌龙茶就好了。保持身材,你懂的。”曲晶有点委屈的垂眉。“我是易胖体质,不敢喝这个。 季星回笑了笑:“很敬业嘛。随时做好准备做主播啊。” “嘿,学长你这么帅,不来电视台真浪费。”小美女有点害羞的说。 季星回也不急,等她缓了口气才问:“你是喜欢体育所以想做体育主播的吗?” “嗯。从小就喜欢。可是身体素质不行,做不了运动员。”这女孩看上去确实跟运动不沾边。 “那你关注国内的体育新闻吗?” “当然了,这是我本行。” “那。。。体育八卦呢?”季星回有点没底气,不知道这么问会不会冒犯人家。 曲晶立刻神秘兮兮的把头凑近,“学长你想问这个可真是找对人了。别的不敢说,体坛八卦我从小看到大。尤其是热门的队,我这两年采访了个遍。” 季星回心放回肚子里,看样子靠谱。不愧是金悦,太了解他的意图了。 “你了解花样滑冰队吗?或者俱乐部什么的?” “呃还真的是冷门,这个了解不多,国内这个项目没什么基础。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崛起的,现在领军人物是林风凉吧,毒舌帅哥,说话可难听了,不过人倒是还行。你对他有兴趣?”曲晶挑挑眉,戏谑地看他。 “就是想了解一下队内关系什么的。不是针对某个人。”季星回心虚的解释。 “嗯...怎么说呢,现在国内大俱乐部就两个吧,林风凉在的那个Snowflakes厉害点,基本男单女单就是从他们那出。除了林风凉现在还有个年轻点的叫周冰行,表面看着大家关系不错,私下啊。。。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前一阵,那个林风凉的大新闻知道吧,为什么非要卡着比赛失利的点出啊,明摆着早有准备啊,据说就是他这个师弟搞的鬼。” 第12章 春意 林风凉穿着宽大的训练服外套坐在更衣室。纯白色衣料,背后是俱乐部logo淡蓝色圈银的雪花图腾,和他名字的手工刺绣Fengliang.L。有这件手绣训练服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周冰行和另外一个女队员许轻蓉。光泽感极好的真丝绣线,男式是白底蓝刺绣,女式是白底金刺绣。 那张露出安全套包装的照片,拍到的就是这件外套,可并没有拍到背后的手绣部分。 林风凉思考了很久,周冰行要彻底搞垮他的缘由,无非是想抢每年唯一的一个ISU大奖赛名额。如果只想抢名额,那受伤和匿名爆料配合起来效果虽然好,可运气成分太大,比如现在,他虽然声誉受到影响,但他的腿可以说是完好无损,接下来的世锦赛,下一届大奖赛,他依旧还是种子选手。所以这件事一定还没完。 周冰行推开门,一眼就看见林风凉坐着发呆,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这个时间林风凉应该已经离开了。他显然没做好面对面的准备,更衣室里蔓延着尴尬。 “林哥回来了啊。哈哈。伤怎么样了?不多休息一下?”周冰行硬着头皮客气了一句。 “没什么事,注意保护很快就可以恢复。”林风凉盯着他,他长的很可爱。才19岁的大男孩,林风凉决定还是自己尝试一下解决问题。 “周冰行,那张照片是你拍的吗?没必要这样,更没必要故意让我受伤。有什么事可以商量,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林风凉尽量表达清楚自己想和平解决的意思。他这个师弟,年纪轻轻,天赋也不错,只是心理素质有点跟不上。不好好走正路有点可惜。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林哥,你受伤的事大家都不好受,但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觉得是我的问题。”周冰行预料中的没有承认。 “周冰行,我虽然不爱说话也懒得解释,但并不傻。”林风凉直直看向他眼睛:“这件事过去了就算了,但类似的事不要再有了。” “林哥你休息,我先去训练了。”周冰行没有接他的话,推门离开了更衣室。这种有你没我的较量,大家心里都明白,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周冰行一点都不天真。他没觉得林风凉真是傻白甜,可以任他摆布不还手。 尝试沟通失败。林风凉在这种事上没什么经验。他虽然想解决这个隐患,但现在毫无头绪。 其实那天周冰行如果没有特意设计他受伤的话,之后的匿名信他大概还不知道是谁做的,毕竟看不惯他的人不少。可这一环套一环的时机太过巧合了。萧慈当时就想找上层解决掉周冰行,可被劳伦斯拦下了。没有切实可靠的证据,闹起来太难看,所以现在大家只能各怀鬼胎保持表面和平。更何况,还有之后的世锦赛。他们第一次拿到两个名额,不出意外就是林风凉和周冰行了,再怎么说这时候也不能队内爆雷,一切以大局为重。 因为膝盖伤休息了一个多月,林风凉回来的这段时间有点忙,在教练和队医再三检查之下,他恢复的很不错,马上就可以进行冰上训练。 回来后第一次上冰,劳伦斯带来了视察的俱乐部老板,上面的人需要亲眼确认林风凉的恢复情况。 “世锦赛只有2个月了啊,小林。”老板拍拍他的肩头,“你知道,俱乐部因为你的事没少费工夫周旋的。” “谢谢老板。这次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林风凉说。 “。。。”在场的人像见了鬼一样一起抬头看着林风凉。 他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林风凉什么情况?主动道歉?他刚才说了几句话?他怎么了? 林风凉回过头看着交头接耳的人群,冲他们笑着点了点头,轻巧地转个身倒滑到场地中。人群立刻噤声,紧接着传来一片倒抽凉气的惊讶声。萧慈这会儿是见怪不怪了,自从林风凉独自出走回来之后,整个人脾气都变了,尤其是那些时不时的笑,让人摸不到规律又招架不住。这些习惯了他生人勿近的工作人员几时见过这场面,一时间场上温度都像是变暖了。 场馆音乐恰巧循环到钢琴版的《春天,来吧》,那本是一首温柔婉转的情歌,钢琴独奏版更添一份宁静。 林风凉在众人的注视中,踩着节奏开始练习步法。 双脚后外弧交替蹬冰,他沿着场地一边画着连续的S形倒滑到另一边,带起阵阵风。 林风凉嘴角带笑。这首歌让他不自觉想起大洋彼岸温暖潮湿的风,想起紫色的落雨,想起那双跟这首歌一样温柔的眼睛。 眼花缭乱的接续步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交叉步内勾外勾接转三,他身姿柔软,像花枝在春风中盈盈抽条,蛰伏一整个冬季后,新发出嫩芽。乔克塔之后是持久的大一字划过完整的一个圆,连续结环步转到场边,一个舒展的燕式巡场,他张开双臂向后高抬右腿,以鸟儿的姿态飞过弧线,侧过头,目光划过场边每个人的脸。 那双眼眸里有轻风有雪融有和煦的光,几近春的温柔。 他左脚单足立地开始旋转,仰燕式接甜甜圈接蹲转接直立式,仿佛要无止无休。他的手从锁骨处,沿着下巴,额头向上伸展出去,像是一株正在安静绽开的花,想要触碰天空。 音乐切换的间隙,林风凉滑向场边,猛地听到一声抽噎。他抬头对上了劳伦斯微红的眼眶,旁边的萧慈早已泪流满面。他愣住,场馆内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围着场边看着他,他们停止手上的工作,为他鼓掌。 “你这个热身可太华丽了,小林。看你没问题我就放心了。”老板跟旁边的人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 劳伦斯不可置信:“林风凉,你这是怎么了,真是见鬼了。” 林风凉有些奇怪,一个没有任何难度动作的热身而已,他不明白劳伦斯的不可置信和萧慈的眼泪从何而来。 萧慈擦干眼泪,隔着围栏抱住他。 “宝贝,你太棒了。”萧慈声音哑哑的,他本以为他会一蹶不振,可并没有。眼前这个人愈发的美好而强大。 不可置信的不只是劳伦斯,被林风凉的巡场注目礼扫过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包括周冰行。他听说俱乐部老板今天要来,刻意提前来到了训练场,一进门就看到了在音乐中翩然而动的身影。那个人穿着合身的白衣黑裤最简单的训练服,像以往一般自信的在冰面上穿梭盘旋,却比以往更生动,举手投足都是充沛的情感。如果说之前的林风凉完完全全是靠天赋靠技术本能的在冰上做着优美的演出,那今天的林风凉像是抛弃了一切包袱,用力拥抱着这片冰雪的小世界,强大的感染力喷薄而出,他在用自己的温度温暖脚下的地面。周冰行眼见着周围的人停止了手上的工作,默默的站直,忘却了时间,眼中只有那个仿佛自带追光的身影。 “林风凉你停下,不准做三圈以上的右足跳跃练习!起跳和落地都不行!”萧慈在场外冲林风凉大喊,手上拿着笔,在表格上勾勾画画。一下午的冰上练习,林风凉身体累,萧慈嗓子累。 “行了行了循序渐进,刚恢复冰上训练第一天别逞强。收拾一下我们走了。” 萧慈在门口等林风凉冲澡,隔着玻璃门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林风凉反问。 “就是,你。。。嗯你,你最近明显,变得眼里有情绪了。”萧慈形容的含糊不清。 “我以前也有,不明显而已。”林风凉解释。 “你看你话也多了。以前我这样问你,你顶多嗯一句。”萧慈有些不甘心,“尤其是你那个巡场时候的眼神!你什么时候练出这种眼神了?” 林风凉想了想问:“眼神怎么了,那样不好看?” “没有,好看。。。温柔的要命,不像你。”萧慈回忆着那个眼神又有点想哭:“带着爱意的那种。你怎么回事?受什么刺激了?” 林风凉关了花洒围了浴巾出来拿衣服。 “我看过去的时候速度很快,其实看不清他们的脸,就自然把他们想象成亲近的人。” “你想起谁了?”萧慈不知道多少年没在他脸上看过那种神情。 “。。。嗯。。。肯定是想你啊。”林风凉打趣他。 林风凉看着萧慈掩饰不住的开心和感动,想起那个人跟他说过,害怕的时候,想逃的时候,就把对方想象成自己亲近的人。 脑海中季星回的脸挥之不去,连空气中似乎都出现了佛手柑的香气。 “小慈,我想吃好吃的。” “吃什么?” “嗯,有,抹茶味的。”林风凉并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说的有点没底气,声音软下来像是撒娇。 “。。。你。。。” 萧慈有点郁闷。他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回事。两周没见而已。他想不到两周的时间怎么改变一个人。 “小慈,以后你想什么,可以告诉我。”林风凉认真的说。 他也想学着去分享,去承担,去活得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想学着读懂别人,学着拥抱一个人,学着让一个人开心。 作者有话说: 歌是真的好听哟。 第13章 旋木 赛前的两个月开始,林风凉又恢复了之前两点一线的生活。半封闭的训练让他无暇顾及其他事,每晚回家,几乎倒头便睡。 周日下午,冰场维护,他做完陆地训练后,难得的提前回了家。 打开冰箱,把中午萧慈帮他买的一盒四颗装抹茶泡芙放了进去。半个巴掌那样小巧的泡芙,每周最多吃一次。过量的糖分摄入不仅会发胖,对健康也有其他很多不良影响,例如皮肤炎症。花滑虽然是竞技体育项目,但表演性质也要兼顾,维护好自己的形象是基本素养。 尽管做不到每天,但他总会用片刻的闲暇打开Times,看一眼那个人在哪,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人和事,可最近账号没怎么更新,只偶尔有一两张照片。 林风凉有点想听听他的声音。他打开微信,点开了通讯录里大口罩的头像又关掉。重复了几次,还是关掉了手机屏幕。他有点胆怯,如果对方并不想联络,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愣了半天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次打开那个人的头像,刚刚点了几次的头像刷新了,林风凉点开大图,大口罩的头像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卡通稻草人,站在绿色的山坡上。他选择保存,把图片发给萧慈。 ——你认识这个吗? ——认识啊,一个动画片里的形象。 ——很有名? ——嗯,动画大师宫崎的名作,哈尔的移动城堡。 “是相互救赎,得到爱与自由的故事。” 林风凉想起季星回的描述。 他把IPAD接好投影,找到了这部久闻大名的《哈尔的移动城堡》。 像王子一样的少年忽然出现再少女面前说:我找了你好久。 他脚底生风,带她飞跃喧闹人群。 荒野女巫把少女苏菲变成了皱纹爬满脸银丝缀满头的老婆婆。苏菲婆婆离开家,得以进入了哈尔那座用魔法守护的城堡中。她轻易的被城堡中的一切接纳,仿佛一直住在这里那样渗透进哈尔的生活。 历经冒险。她剪掉长发,带着城堡一起找回战乱中为了守护自己而失踪的哈尔。 哈尔变回了那个黑发少年,苏菲也变回了少女 她站在哈尔回忆中的净土中对他大喊:请在未来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这座可以移动的城堡,是哈尔那颗封闭已久的心脏。 魔幻的旅程结束之时,苏菲变回少女,用一个个吻解除了魔法。 林风凉有点没看懂,只感到萦绕在心中莫名的伤感,最终,在片尾曲声中,哈尔和苏菲一起建造了新的城堡,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立刻打电话给萧慈,约了他晚上见面。 半个小时不到,萧慈风风火火出现在了他家。 “小祖宗你疯了吗?还有一个多月了你现在要换自由滑曲目?” 看得出萧慈有点恼火,林风凉赶紧对他笑了一下。 “别,你别以为什么都可以笑笑就糊弄过去。怎么回事?你要换哪首?”萧慈问他。 原本,自由滑的曲目定了那首惊艳众人的春天,来吧。连比赛用的配套花神考斯滕设计图都已经送去服装部制作了。萧慈看了那天林风凉的练习灵感迸发,两人花了半个月才编排好完美的步伐,算好技术分。现在想临时换曲意味着这些都要推翻重来。 “乖,这次是你出事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对你来说太重要了。”萧慈漂亮的大眼睛里是混乱和担心,“只有一个月了,你确定要这样吗?” “我,有喜欢的歌了,变成钢琴版效果一定好。”林风凉解释:“Merry-go-round of life” “人生的旋转木马?你看了那部电影?”萧慈依稀记得那首歌。比起春天,来吧的冰雪消融的柔情似水,这首似乎更跌宕,特别的华尔兹节奏也要重新编排步法。 可林风凉很少提什么要求。过往的比赛,他一直服从团队的安排,只在技术动作上做协调。这是他第一次提出主观要求,萧慈不忍心拒绝。 他们打开这首歌,一起反复的听了许多遍,找了很多不同的乐器版本。最终,还是敲定了干净简单的钢琴独奏版。过去林风凉选曲的编曲,多是弓弦乐器加钢琴混合版本。那时候团队给林风凉的定位是高高在上的天才型选手,古典的提琴音配合巴洛克式华丽伤感的编曲显然是首选。 可那天在训练场的惊艳一笔,让他们看到了林风凉更多的可能性。他仿佛不再是那个冰雪中的精灵,而变成了一个有笑有泪有温度的人。 为了配合自由滑的时长要求,编曲要重来。现有的编排步伐和演出风格有些太过细腻,也要推翻重来。萧慈调出了时常更新的技术分细化表格大脑迅速运转。 “劳伦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你害死我了。”萧慈蜷缩在地上叹了口气,把头埋到膝盖里。 林风凉默默看着萧慈,他从剧团首席退下来,专职做自己的编舞师并不久。 他看过很多场萧慈的演出,除了身高只有175,不太符合首席男舞者的最佳选择之外,他的一切都无可挑剔。萧慈的母亲来自北方千里冰封的国度。在那个国家,芭蕾舞是文化的名片,是民族骄傲。萧慈完美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天赋,腿长脸小乐感好,从小就展露了才能,年纪轻轻已经是国家一级芭蕾舞演员。 可萧慈说,他并不爱芭蕾。芭蕾舞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枷锁。才23岁,他自觉碰到了天花板,没有了任何可以突破的动力和方法。所以他选择急流勇退,转行做编舞。 当时林风凉说:你不需要为了我这么做。你不亏欠我什么。 萧慈心中对林风凉确实没什么亏欠之意,有的只是相伴长大的爱惜。他的父亲曾经与林风凉的母亲搭档过4,5年的双人花滑,是国内冰坛公认的金童玉女。当年有好些冰迷因为两人最终各自找到伴侣结婚而感到惋惜。 “宝宝,我一度觉得我们很像。带着上一代人给的天赋活着,日复一日的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萧慈的头发是金棕色,来自母亲。眼睛是深琥珀色,来自父亲。 “如果这次的事情让你一蹶不振了,我一点都不意外。”他随意的将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说:“可你回来以后我才知道,我们一点都不一样。你只是没有发现的喜欢和享受。你知道吗,那天你的眼神里是爱意。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花滑,也从来不知道喜欢可以让一个人变强大。” 爱意。 林风凉对这个词有些距离感。与这个词有关的回忆,他只能想到父亲看母亲的眼神。他很久没见父母了。他记忆中,父母彼此对视的时候,永远情意绵绵。直到母亲出事...可不管她发生了什么变故,父亲的眼神始终不变,一直像看着当年初见时那个在冰上翩翩起舞的少女。 山月晓仍在,林风凉不绝。父亲为了留住与母亲点点滴滴的美好,为他取名林风凉。永远留恋那股带着爱意的微风,经久不停悠远绵长。 关于父母的事,几乎都是长大之后,从萧慈和萧叔叔嘴里听到的。林风凉很少跟自己的父母交流,父亲时常会打电话给他,寥寥数语,叮嘱他照顾自己,叮嘱他好好学习,也简单的说说母亲的情况。 “我想跟妈妈说话。”起初,小小的林风凉会控制不住的思念有妈妈的怀抱和好吃饭菜的日子。 可长大了,这些思念变得模糊不堪,他只是隐隐有些记忆,妈妈当年很爱他,他们一家三口很亲近。 萧慈见他半响不作声,推了推他的腿。 “唉,你的秘密,不告诉我吗?”萧慈问。 “什么秘密?”林风凉没反应过来。 “就是,让你改变的秘密。哎我们先说好,如果你不想说就不着急说,但千万别骗我说什么都没有。我又不傻。”萧慈不满道。 “嗯,不是秘密。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说。”林风凉回答,“我是想改变一下。不过不单纯因为这次出事。我知道,你们一直为我担心,只是我自己不想面对而已。” 父母的事在前,他不想再对任何人任何事动感情。可这么做似乎没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更是影响了身边的人。他有些感谢周冰行,他的所作所为让自己提前醒悟。 “你啊。”萧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林风凉又笑了。 “林风凉,你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啊,总笑什么。” 林风凉没有回答。因为之前他发现每次他笑起来,季星回就会有奇怪的反应,有时候愣住,有时候脸红,有时候低下头,更多时候,会跟着他一起笑。 他以前没注意过别人的笑,回忆起来,大概这是表达善意最简单的方式了。所以他现在,做不出合适回应的时候,会选择微微笑笑。 他对楼下超市的理货员笑过,对冰场保安笑过,对劳伦斯笑过之后还时不时收获一句真见鬼。对萧慈笑得最多,萧慈像季星回一样,每次反应不同,但多数时候是开心的。 萧慈问过他很多次,究竟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样。 大概因为,几千公里之外,他有了A先生,他独守着一个人的小秘密,重新睁开眼认真审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人爱他,有人重视他,就算没有,就算害怕也不要停住向前的脚步。 “走。”他对萧慈说。 “我们去训练场,配合新曲重编。” “疯了么你!这么晚了!”萧慈边骂他边收拾好东西跟在他后面走出门去。 第14章 寂寞星球 季星回把新做的项目计划发给金悦。主标题寂寞星球。 十五分钟后,金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季星回,在我这儿做真是屈才了。我觉得你要火。”金悦感叹一声。 “美女,你就是跟体制内打交道久了,这个题材很多年轻人都在做。”季星回呛她。 但是,他们是主流媒体,影响力跟自媒体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如果说自媒体是面向年轻一代,引领潮流的话,那主流媒体对于普罗大众的影响更甚。这是商机,也是引导社会推翻很多固有观念的窗口。 对于孤独这个词,还有很多人是明显带着悲伤色彩在看待的。尤其是在长辈面前,好像‘一个人’根本就没办法过好生活。他们会希望你有朋友,有伴侣,有孩子,有繁杂的社交圈。 可时代早已不同。越来越多的人,避开人群,享受独处。 拜孤独所赐的自由感让人欲罢不能,更是成全了各个独立又迥异的人类。 寂寞星球想传递的,就是这样的自由感。 你不必理会那些约定俗成的社会固有印象,不必被评论为性格缺陷没朋友,更不是孤僻。你可以大胆的独自去追寻自由的旅程。 因为人,生来孤独。这一场有去无回的人生,你可以卸下枷锁,拥抱你爱的星辰大海。 作为国内首档旅游直播节目,全季12期,一共4趟行程,跨越山海。 如果你还有些胆怯,那我做你们的眼睛,去看看这个世界。 第一站,定在了不远的仙罗。一个大部分地区处于热带季风气候的国度,仙罗在当地语言中意为自由。城市,山林,海岛。4天的旅程非常紧凑,对于一个只有主播,摄像的二人团是个巨大的考验。 季星回再三确认了行程,第一天是城市街角的美食和华丽的寺庙建筑,第二天是密林河流,第三天是海岛。 为了视频直播的流量,公司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在各个平台宣传,季星回作为首个直播旅游节目的主播,照片也跟节目简介一起出现在各个视频网站。 “季星回,我觉得你要火哎。”金悦有点闷闷不乐。 “不至于。而且,火了不好吗?”季星回其实也有点怕。 “不是不好,我现在有一种。。。只有我知道的好东西被曝光的感觉。”金悦说,“不过这样,可能跟你大学的专业更接近吧。” 原本做好准备永远不会出现在荧幕前,离开了这么久忽然以这种形式回归,季星回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摄影灯光收音设备全开,季星回走在前面不远,留了大半个背影给屏幕。他们一路沿街,走在常年只有热带季风的夏,这里的橱窗永远是五彩斑斓的清凉,昼夜几乎没什么温差,满街都是推着临时摊位车的小贩和喷着高饱和色调油漆的突突车。 这里的人肤色偏黑,马路两旁隔不了几米就是一个大同小异的水果摊,季星回走上前去,用英语与当地人交谈。可惜老伯只懂阿拉伯数字的英文念法。他买了两只迷你菠萝,与摄影师一人一只,边走边吃。路过破旧的街区,路边的人热情的对他们打招呼,看样子并不介意入境。 好热啊,季星回想。对他来说,这个夏天长的过分。 他原本不喜欢这个季节,又湿又热,花木繁茂。他更喜欢自己出生的冬季,万物蛰伏。他老爸告诉他,星回的意思,就是十二月,星辰在这时候复归原位。 可地球上有很多地方的十二月,依然烈日当空夜短昼长。 他转过身倒着走,对镜头打招呼:“哈喽各位,刚刚带大家一起压了一会儿马路,感觉怎么样?” 周六,林风凉午休呆在训练场门口俱乐部自己经营的咖啡店。掏出手机,打开Times,没有更新。 A先生从来没隔这么久不更新,他看到粉丝留言每天都在增加,不少人有跟他一样的疑惑,甚至有人开始担心A先生是不是现实中出了什么事。 出事?生病了吗? 下午是一对一的芭蕾课。 萧慈发现林风凉有点心不在焉。看起来动作都没什么问题,可萧慈说话他像是听不到。 “林风凉!第几次了!”萧慈的脸忽然近在咫尺,林风凉吓了一跳。 “啊?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每次换动作你都没跟上,我提醒你也听不到。”萧慈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嗯。。。不知道为什么静不下心来。抱歉。”林风凉直接坐到地上。他总想起第一次遇到季星回,那个人像溺水一般紧紧抓住他。这么久没出现,他是病了吗? “那先到这儿吧,你回去休息。”看他实在打不起精神,萧慈放了他的假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练功房只剩下林风凉一个人,他再次拿出手机,发现才几个小时,粉丝留言忽然多了几百条。大家的语气都很惊喜,在讨论一个直播。再往前翻,有人扔了一个视频链接。林风凉点进去发现,直播刚结束,他恰好错过。 直播间的标题是,寂寞星球。 黑漆漆的视频框下方是主创团队,季星回的头像排在第一个,这次的照片没有口罩了,是标准的工作照,白色衬衣,带了黑框眼镜,头发也像是吹过,笑得很收敛,像是在小心遮掩着经久不退的学生气质。 头像的旁边写着:季星回(主播/策划)。 林风凉只知道他是个杂志编辑,还有个私人的Times账号,原来还在做主播吗。。。 评论区的人还没有散去,林风凉一条一条看下去。 —主播小哥哥太好看了吧!我宣布季星回是我的新墙头了! —谁说我不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只是缺一个这样的导游带我! —啊啊啊主播太可爱了,命给你。 —看他吃什么都很香的样子太享受了,看饿了。 评论区一半在讨论当地的人文风景,另一半在讨论主播本人。林风凉心里忽然有点异样,原本只有他知道口罩下面的A先生是什么样子,那是属于自己的秘密。但以后,他变成了千万人的A先生。 他点击选择了评论按热度排序,第一条是一条醒目的粉丝群广告。 他一条一条看完了网站注册协议,点击确定。编辑个人资料,申请加入粉丝群。 几乎是秒通过 “欢迎新人!欢迎DearDeer!” 群里已经有几百人。 林风凉知道自己之前好像也有粉丝群,是公司的宣发部在负责,他从不过问。宣发部的小姑娘刚开始还会时不时分享给他一些粉丝资讯套近乎,可每次被不咸不淡的回一个嗯字后,渐渐也不再献殷勤。 原来粉丝群是这样的吗。 ——大家注意一下,每个群人数上限1000,看今天这个速度我们很快要开二群三群。大家要和睦相处,谨记粉丝言论偶像买单!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出去招黑!我们刚刚起步还需要大家多多配合!本人不才,算是半个内部人员,以后就是粉丝群管理员了。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的,谢谢各位能喜欢季星回!小哥哥可盐可甜入股不亏,感谢大家喜欢! 管理员名叫‘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还是个内部人员。 虽然季星回没有生病没有出事,甚至有了关注他的新窗口,可林风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看了节目预告,今晚7点半,还有一场直播。 节目安排是每周六日,中午晚上各一场一个半小时直播。今天第一场人不算多,峰值人数不到十万。 季星回看着工作群里金悦很满意的样子。 ——季星回你肯定要火! ——曲晶说你第一个粉丝群快满了,这才多久。 金悦跟曲晶不知道什么交情,在得知直播节目快要上档的时候,曲晶自告奋勇要帮季星回管理粉丝群,还自称半个内部人员。两人统共见过一次,在奶茶店做了不到三小时,接着去吃了个火锅。 季星回记得当时曲晶问他:“怎么忽然对花滑八卦感兴趣?是看了最近林风凉的负面新闻?” “嗯,我见过他。心里总觉得事有蹊跷。”季星回夹了片毛肚,在锅里上上下下涮着。 “肯定的啊,想借机搞他的人不少吧。”曲晶吹凉碗里的羊肉片塞到嘴里含糊的说:“毕竟他所在的俱乐部做不到一家独大,除了俱乐部内部那个后起之秀周冰行,还有冰山俱乐部高层吧,周冰行一个人够呛有这胆儿。” 季星回是这次才知道,林风凉所在的俱乐部Snowflakes,在近十几年一直包揽所有花滑国际大赛的男女单名额。而对家冰山,几年前从双人滑崛起,也意图在单人滑分一杯羹。连续几年,他们都有向林风凉抛出橄榄枝,可林风凉始终没有回应 。 “所以你觉得这次的匿名事件可能是内部人员和冰山的合作?”季星回提起筷子,发现毛肚片不见了,一低头发现它已经顺着锅里翻腾的汤底滚到了曲晶那边。曲晶顺势捞起对他眨眨眼说:“谢了学长~”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曲晶问。 “没有。”季星回直接回答。 “你觉得我怎么样?”曲晶一点不害羞,坦诚的问他。 “你很漂亮。不过我不喜欢女生。”季星回也很坦荡,曲晶既是同辈人,也是同行。他们这一代始终是比父母辈的更容易接受不一样的恋爱关系。 “你不喜欢女生难道喜欢男生啊!拒绝个表白而已,要不要画风这么清奇!”曲晶哈哈大笑碰倒了喝了半杯的酸梅汤。 “你这不叫表白,我们才见第一次,一见面都在聊体坛丑闻八卦。”季星回递纸巾过去。 “我颜控,你脸好看我就没忍住问一句,反正也不少块肉。”曲晶擦擦桌子,又擦擦嘴。 “。。。美女,你能先擦嘴吗。。。桌子多脏。”季星回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第15章 天空之城 “喂!哥!”顾柔柔来电话,季星回正收拾东西准备去浮潜。摄影师把潜水用随身摄影设备绑到两人小臂上调试wifi。 “嗯?有急事?我这里等会要开始直播了。”季星回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说话很不方便。 “没什么急事,那晚上说吧,你完事给我信息。”顾柔柔爽快的挂了电话。 摄影师打开了沙滩上的固定机位,正在啃巧克力棒的季星回出现在直播间。 林风凉为了守直播,特意把原本1点开始的训练调到2点。 他看到镜头特写里,季星回冲摄影机眨眨亮晶晶的眼代替开场白,快速把手里的巧克力棒塞进嘴里,腮帮鼓鼓的。他走出了镜头,海上风平浪静,今天显然是个潜水的好天气。 季星回和摄影师混入了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浮潜爱好者上了船,他们乘风来到适合浮潜的海域。季星回转身靠着船舷吹海风,时不时与四周萍水相逢的旅人随意交谈几句。他们中不少都是一个人来度假的年轻人,有男有女。也许能在旅途中交到谈得来的朋友,交换联系方式下一次的旅行可以相约作伴。更多的人只想在每次旅程中偶遇不同的人,大家分别后再也不见。这是独行者特有的浪漫。 林风凉点了一下右下角列表的小城堡。他看了昨晚那场直播,不停的有粉丝送小礼物,一元十个的花束,十元一个的风车,百元一个的节日焰火,千元一个的天空之城。 季星回转身没入了无边无际的蔚蓝里。摄影师紧随其后。 中午的海水很暖,无风无浪艳阳高照让海水的可视度很高,镜头里可以看清各种热带鱼群穿巡在色彩绚丽的珊瑚海葵周围,速度极快。季星回时不时出现在镜头里,与鱼儿们一起快速掠过消失。摄影镜头原地旋转,铺天盖地的青蓝色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镜头下方忽然出现了密集的气泡,是季星回从下方悬浮上来,在泡泡中对着镜头双手聚拢,比了一颗心。他圈起的手慢慢靠近摄影镜头,于是直播间的直播框被他圈成了爱心的形状。 粉丝群炸开了一样,大家疯狂的刷屏表白。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人太会了吧!我要哭了啦!” “啊啊啊啊星回哥哥命给你!” “啊我死了。给大家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直播间的礼物刷出了一波小高潮,林风凉没太看懂她们这些要死要活的话,只好默默的点了几次城堡的图标。 ‘用户DearDeer送出一个天空之城’ ‘用户DearDeer送出一个天空之城’ ‘用户DearDeer送出一个天空之城’ ‘用户DearDeer送出一个天空之城’ …….. 礼物弹幕快速飞过,屏幕出现了城堡烟花特效,林风凉看到刷得飞快的粉丝群忽然沉默了。 “我靠这,飞了几个过去啊我没看清,我的妈。。。。” “这个亲爱的鹿姐牛逼啊。。。失敬失敬” 林风凉默默打了两个字:男的。 一闪一闪亮晶晶:鹿哥要管理员吗 林风凉:不要。 一个半小时的直播很快结束,季星回一踩到陆地立刻就地躺平。 “妈呀累死我了。” 摄影师倒是还好,坐到他旁边:“你也太会撩了,估计刚才屏幕前的小姑娘得疯。” “这不是领导给的任务嘛,要带起点流量。”季星回无奈,“而且我这个段位太低了,还是不熟练,有点油腻了。” “不油腻不油腻,我刚才都小鹿乱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摄影师年近40,是个运动系大叔。平时习惯外景的日晒雨淋,一身皮肤黝黑。“阳光一点的男孩多好看,要不是我女儿还小,当场就定给你了!” 季星回笑笑没说话,他在水里至少做了二十分钟心理建设才克服羞耻感比了个心。效果怎么样不知道,反正比起某个直愣愣看着你就能撩拨起你全身所有神经的人,差得远了。 又想起他了。不知道林风凉现在在干嘛,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的微信删掉了。他没太有勇气主动联系他,生怕看到一句: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好友验证。 下午先回民宿休息。季星回冲了个澡,一出来就看到手机在桌子上震动,是曲晶。 —学长学长,你太可怕了,这么快就有土豪粉了! 接着是一段直播截屏,一串金色加粗弹幕有头没尾的飞了半天,‘用户DearDeer送出一个天空之城’‘用户DearDeer送出一个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是什么? ——网站的打赏机制。你看那些小一点的字,什么风车之类的,就是几块钱的礼物。天空之城一个一千。 ???季星回认真看了看,她打的确实是一后面三个零。 他立刻想起了各种新闻报道,拿着家长的卡疯狂打赏主播的学生被发现后主播被告,网上借高利贷打赏主播的无业游民被高利贷追杀跳楼。。。 ——账号你记得住吗? ——当然了,在粉丝群里呢。叫DearDeer。干嘛啊学长,这是准备私联吗!不行妈妈不答应!才几千块而已!! ——废话那么多。把我加粉丝群吧。 ——一群没位置了。。。 ——随便踢个人。 ——。。。行叭。。。 确实,几千块钱的事,不至于。季星回把心放回肚子里。 林风凉心情不错。 群里的粉丝们都多才多艺。直播结束后,会有人负责截图分享,还会有人细心的给截图调光调色。林风凉保存了那张比心的图做手机锁屏。他关掉屏幕,又打开,几秒后屏幕暗掉,他又打开。在水里,他头发随暗涌轻轻摇摆,泡泡太多有点看不清表情。林风凉知道他虽然在笑,但一定很辛苦,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晚上的直播内容很简单,季星回去海边的酒吧点了一杯莫吉托,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拿出笔记本电脑修图,除了开始的时候打了个无声地招呼,几乎全程与镜头无交流。 他没有理会在看直播的十几万人,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镜头时不时转动,给到酒吧驻唱表演,或者对着窗外热闹的海滩。不时有人自顾自的坐到季星回对面简单的攀谈,季星回会先示意对方摄影机的存在,询问介意与否,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对于这种冷淡的主播,评论区还是存在一定争议的。 有些人认为主播不怎么搭理看直播的观众是业务不到位的表现。 林风凉选了一条比较理智的质疑回复 “寂寞星球,宗旨就是向你展示独自一人的样子。自己一直自言自语的话,很像神经有问题。” “哇,鹿哥怼人了!”粉丝群里很快有人发现这条回复。 “走走走,鹿哥,这种活让我们做就好了不劳烦您。” 紧接着十几条回复加在了那条评论下面,其中几句并不怎么友善,诸如看不懂的慢走不送之类的。 “粉丝这么凶的吗?提一点不同意见就抱团骂人?溜了溜了。”那人回复一句后消失。 林风凉仔细翻了翻那几条回复,虽然用词确实不友好,但确实没有人骂人。 太难了。人与人交流好麻烦。是给季星回添麻烦了吗。。。 他在直播结束前,又点了两个城堡。 这次季星回看到了,他电脑屏幕在摄影盲区,为了观察反馈他会时不时看看评论区和弹幕。那些争议其实他们提前有预估到,不过天空之城倒是没想到。。。DearDeer,又是他。 直播结束后,季星回空降粉丝群。官方的应付了几句后,他给DearDeer发了私信: ——您好,非常谢谢您对直播的喜欢。但是礼物太贵重了,希望您不要冲动量力而行。 ——好。 对方秒回私信,言简意赅。 ——呃,冒昧的问一句您工作了吗?打赏主播是用自己的钱吗? ——嗯。 好难聊。上一个这么难聊的还是林风凉。季星回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却忽然主动发了信息。 ——请问是季星回本人吗? ——是我,本人,如假包换。 季星回赶紧接话。 ——那,我的城堡你能收到吗? ——网站会抽一半,剩下的给节目组。我不是职业网络主播,所以打赏我拿不到的。但是还是谢谢你这么喜欢我们节目。 季星回耐心的解释,生怕对方一个恼火去找网站退款。 ——节目一般,主要是喜欢看你。 ——呃,谢谢你。早点休息。 ——你也早休息,注意身体别逞强。晚安。 注意身体?看样子不是新粉丝。Times已经有粉丝发现了他就是Antares。他在Times发布的所有视频和照片都带着口罩 ,在粉丝几次强烈要求下,他推脱说戴口罩是因为哮喘病的缘故,希望大家体谅。虽然实际原因是他不想将网络世界跟现实关联在一起,也不希望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手机又响起来,是顾柔柔。 “喂哥!我看直播了你好帅啊~星星你可迷死我了!” “说正事。” “哦,三月份我要去看林风凉的比赛,你有时间吗?在樱岛。你签证过期了没?”顾柔柔兴奋的说。“我还没看过他的现场呢!世锦赛啊!世界级啊!” “你。。。你哪来的票?”季星回有点错乱,他不记得樱岛签证过期没。 “林风凉让他朋友送我的啊,电子票,我等下拍给你。” “好。。。先挂了。” 季星回有点恼火。这一个多月林风凉行迹全无,与他一个字都没说过。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联系方式已经被删掉了。可他却会送顾柔柔世锦赛的票?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林风凉的微信头像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林风凉你可以啊。 作者有话说: 林风凉:追星使人快乐。 第16章 除夕 季星回手指悬在发送键的上方,还是犹豫了。 大脑充血的感觉只持续了一两秒,冷静下来又有点后怕。他算是林风凉的什么人呢?勉强算个相处过几天的朋友。虽然他们用一样的包包挂一样的钥匙链甚至生日都在一天,可这些只是巧合。在林风凉过去23年的人生里,他仅仅出现了半个月。他远不如顾柔柔这个多年的粉丝了解他,她见过他的春风得意受挫受伤,她看得懂他的冰刀划过的步法,见证他从默默无闻到站上巅峰。幸好没有冲动。他快速删掉那句没理由没立场的质问。 林风凉捧着平板电脑坐在床边的地上。他拜托了萧慈帮他发了电子邀请函给顾柔柔一家,他知道顾柔柔夫妻曾经喜欢过他很多年。直到收到回电,得知他们爽快的答应来现场,这颗心才停止了不安。他没有朋友,也看不出对方的善意究竟发自真心,还是只是掩藏在客气后的社交手段。他确实怕被拒绝,可他更怕永远这样下去,会离正常人的生活越来越远。 季星回果然没骗他。他耐心的说:林风凉,你信我,真的有很多人喜欢你。 顾柔柔都答应了,那季星回呢?那个人曾经对他说过,想知道他怎么赢的。 他想亲自去邀请他,可他不知道季星回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想不想见他,会不会应邀。那天在机场分别的时候,他壮着胆子问他我们还会见面吗,季星回没有像电影里的人那样说着依依惜别的话,好像也没有不舍,他甚至没有看他几眼,只是说了句谁知道呢。 他把季星回那张网站上穿着白衬衣的证件照给了萧慈,让他帮自己多办一张工作团队的通行证,这样他可以跟萧慈一样站在内场近距离看他的比赛。 萧慈发现照片上这人有些眼熟,但又实在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这帅哥谁?”他诧异极了,这波操作有点太不林风凉。 “顾柔柔的哥哥。之前说想看比赛。”林风凉发现自己一说起季星回就有点心虚。 萧慈没多心,林风凉交了朋友是好事,顾柔柔一家都是很和善的人。 拿到内场工作证的时候已经要过年了。还有一个月就要启程世锦赛,可林风凉迟迟没有找打机会开口。 除夕夜,所有人都回家了。 饭点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两人淡淡的交谈着,他忽然听出父亲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苍老疲惫。 林风凉鼓足勇气问了一句:“爸,妈妈最近好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他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等待。 “儿子,你很多年没问过我这个问题了。” 年纪小的时候父亲一直说,会好的,都会好的,年复一年。渐渐的,他觉得不会好了 ,谁都不会好了。既然答案已经注定,那不需要再一次一次让彼此绝望。 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和这个世界一直彼此误会。他想把这些误会一个一个解除,结束那些无谓的折磨。 “爸爸,新年快乐。希望来年我们的心愿都可以实现。” “好。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林风凉没有开灯,靠着高层公寓的落地玻璃望出去,街头巷尾里时不时的升腾起各式各样的烟花,转瞬即逝可层出不穷。他忽然有点耐不住寂寞,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冲下楼去,试图融入繁盛的人间烟火中。外面滴水成冰,可寒冷挡不住人们辞旧迎新的喜悦,接近零点,街上的人丝毫不减少。 压着新年钟声,手机响了。林风凉哆哆嗦嗦的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季星回。 ——新的一年多多关照。祝大家诸事遂愿,所有美好如约而至。 一条简单的微信祝福。 林风凉心口一热,觉得也许这就是机会吧,立刻回复他 ——星星哥新年快乐。 季星回跟老爸坐在电视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聊天,电视连着电脑在回放他的直播,老爸边看边跟他分析运镜技巧。 掐着零点,他群发了条敷衍的拜年信息。不是他不认真,大过年的大家都跟家人吃团圆饭呢,谁有空看你的长篇大论。他发出去的同时,手机震动个不停,都是类似的信息。甚至还有人重复发送,他暂时关了机,继续陪季正帆喝酒。 “星星啊,”季正帆从怀里掏了个红包出来放到他面前。 “哎谢谢爸!”季星回举杯,“祝老爸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多拿几个奖,工作室生意兴隆!” 季正帆笑笑:“你是真不害臊。这眼瞅着新一年,要28了,还心安理得的拿红包。” “没结婚不是都可以拿吗,有什么好害臊的。” “那你倒是结啊,我话放这儿了,你结了婚我给双倍。生了孩子再翻一倍!”季正帆一喝酒就上脸,整张脸已经红透了。 “爸,你还不知道我。”季星回怕他喝高,赶紧给他换了杯茶。 “我说说而已。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但不管男女,爸还是希望你找个人作伴,一起生活。人生这么长,难道还遇不到一个让你真正动心的人吗。”老爸摆摆手说:“不行,喝不动了。东西都放这儿吧我明天收,你也收拾收拾睡吧。” “老爸晚安。”季星回目送老爸回房间,一个人把碗筷收拾干净。 人生这么长,难道还遇不到一个让你真正动心的人吗。 能啊,但是有多少人遇到了,动心了,却不能在一起呢。 “这不叫作‘陪你’,叫做我们‘在一起” 季星回记得自己这样说过。在他心里,那个短暂又美好的‘在一起’确实远远不够,他想要更多,但他清楚林风凉并不能给他。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林风凉是在役运动员,原本就承受着更多的注视与评论。让他也抛弃世俗的眼光,冒着遍体鳞伤的风险走上这条路,他不忍心。那个人奔的会是最好的前程,怎么可以因为自己这样寂寂无名的人受到伤害 ,他季星回不配,也承受不起。 都收拾完已经一点多了。他忽然想起还没给妈和柔柔打电话拜年。柔柔从小就因为可以收红包而特别喜欢过春节。季星回重新开机,先找到顾柔柔发了个新年红包,开始清理拜年短信。 最上面是曲晶的,她倒是没说新春祝福,直接切入正题: ——学长我下个月去樱岛!体育台直播花滑世锦赛哎! 行吧,全世界都要去看世锦赛。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项运动有任何存在感呢? 他没回复曲晶,接着清理下面的群发祝福。下面是金悦,再下面是柔柔,摄影大哥。。。 再下面。。。再下面是林风凉。季星回忽然想起自己没有筛选群发名单,他也收到了他的群发短信。那个人并没有删掉自己,还回复了他,看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秒回。 林风凉一个人在街上,小心翼翼的回复:星星哥新年快乐。 越夜风越冷,他旁观着久久不愿归家的情侣,家人,朋友,结伴聚集在街心,公园,广场。他 没这样迫切的想联络什么人,想亲耳听听他对自己说新年快乐。不知道为什么,独自站在霓虹闪烁的高楼林立中他久违的,心中又有了暖风拂过的融冰感。他大脑发热的按下了语音通话请求。20秒后 ,无人应答自动挂断。 可能是烟花/火暴/竹的声音太大,他又拨了一遍。 还是无人应答。 也许是忙着接电话。毕竟季星回朋友很多。 林风凉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等了10分钟,又拨了一次。 果然,依旧是无人应答。 他漫无目的的逛着,整个身体都冻僵了。 季星回人太好了,他想念他看他的眼神,想念他好看的笑和好听的声音,想念他喊自己的名字。他太温柔,对所有人都温柔。即使厌烦也不忍心伤害。可自己这样不正常的人,谁会想长久的交往呢?太正常了。自己居然还自欺欺人的期待什么回应。 可为什么早已明白的事情,现在却这么在意,这么放不下呢。 他随便走进一个街心花园,坐在喷泉池前的长椅上,喷泉口已经爬满铁锈,可还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仄仄出水,时断时续。 这喷泉好丑,他想。明明没人欣赏,这么自作多情的样子好丑。 林风凉就这么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烟雾缭绕的上空。烟花好看,可灿烂一时,燃烧过后的废气要很久才能消散。 手机忽然震动,他看都没看的接起来。这个点应该是萧慈。 “乖?你是不是不在家?”萧慈问他。 “嗯,下楼买点东西,回去准备睡了。” “新年快乐!”萧慈那边很吵,他跟着父母回了爷爷家。 “嗯。” “怎么,心情不好?跟叔叔吵架了?”萧慈听到林风凉声音闷闷的,还带点鼻音。 “没有,困了,有点头疼。外面空气不好。”林风凉解释。 “那你快回吧,早点睡。我过明天下午回去,给你带礼物。”萧慈草草挂了电话,大概是忙着陪长辈们打麻将。 刚挂了萧慈的电话,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机械的点了绿色的接听扭才发现,这不是电话,是微信的语音通话。 他看着稻草人的头像完全发不出声音 ,觉得刚刚做了一个小时的心理建设白费了,搭好的城墙一片一片又裂开砸在心口支离破碎,不规律的心跳带来了撕扯的感觉。他呼吸忽然急促,像被扼住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喂?林风凉?能听到吗?”季星回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边的回话。只听到有点急促的喘气声,环境听起来夹杂着风声和行驶的车声。“你在外面吗?新年快乐啊!” “为什么不接?”林风凉的声音有点哑,带着忍耐不住的难过 。 季星回慌了。 “你找我了?我刚刚关机了。你在哪?” “不知道。” “自己一个人吗?你等我一会儿。”季星回拿上车钥匙立刻冲出门去。 “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得去。我不傻。” “你等我。我去找你。”季星回坚持。 “。。。好。。。”林风凉共享了位置。 作者有话说: 日更打卡。 谁不想要只小奶狗。。。 第17章 再会 等季星回找到车位,摸到那个街心公园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大街上几乎没有人影,只有一个穿的像雪人一样的林风凉坐在刺骨的寒风中,除夕长夜,他像一件没人在意的公园装饰安静的融入夜色里。 季星回鼻子一酸冲过去 “小孩儿你冻傻了吗!大半夜的不回家。” 林风凉抬起头勉强的笑了笑说:“新年快乐啊星星哥。” 说完眼眶里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在街灯下闪动的是满眼的委屈。 心脏像被狠狠揪住,季星回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到手心的肉里。他克制住想要抱住眼前人的冲动尽量平静的说:“好久不见了。” 林风凉久违的看到了这双眼睛,这个人给了他巨大的希望,又带来了失望与挫败。他一贯平静的心自从遇到季星回就开始变得起伏不定,他从来没有这样难堪,季星回像是给他下了咒,二十多年打磨出的从容被一点一点瓦解殆尽。那些曾经轻而易举便可以关在心门外的紧张、沮丧、期待的情绪都在心里随着季星回的脸不断地特写循环,他从来不知道,与人亲近是这样高兴又难过的纠心。 季星回看他默不作声,主动伸出手拽他。“送你回家。” “不想回去。”林风凉嘴里冒着白色雾气:“不想一直一个人守岁过年。” 生活令人厌倦,它作弄你折磨你,可之后还是会送你一个人,让你的心不可遏制的一次一次变柔软。他又何尝忍心扔他一个人呆着呢。 “那去我家。太冷了,快走。”季星回拉着他上了车。 长街寂静,盛大的祈愿祝福过后一切又恢复平静。他们共处狭小的车内空间一路无言。季星回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副驾驶的人,他疲惫的窝在座椅里目不斜视,车窗外的光让他的眼神忽明忽黯。 屋子里的供暖很足,二十几度的温差让人瞬间松懈下来,林风凉用力的甩掉白色羽绒服,像是要甩掉这一整夜莫名其妙的躁郁和失落。他回头看到季星回带上了背后的门,将孤独寒冷的夜色挡在了外面。他想都不想的转身靠过去,像长途跋涉的旅人靠向雪地里的一团篝火。 季星回关好门,拉下外套的拉链,伸手摸向旁边的墙壁找顶灯的开关。 林风凉忽然扑上来,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全身透进来的凉气。小孩儿都冻透了。 季星回自然的抱住他,隔着衣服轻拍他的背:“冻坏了吧,快去洗个热水澡。” 怀里的人没有动,林风凉额头抵着他的锁骨,脸埋在他衣服里,闷声说:“还好你来了。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 看他这副样子,季星回既懊恼又后怕,万一他没有开机,万一他睡了呢。。。林风凉是会一直等下去,还是默默的难过之后彻底删除他的联络方式,当作从来没有认识他像从前一样生活? 他们在黑暗里靠在一起静静站了一会,季星回伸手按了电灯开关,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神色已经平静下来,眼圈泛红,并没有泪痕。 “哭过了吗?想哭吗?”季星回问。 “没有。现在已经不想了。” “那你上次哭是为了什么事?”季星回抬手摸摸他红红的耳朵,已经开始发热了,可能有轻微冻伤。 “不记得上次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林风凉想了半天才回答。 季星回很想抽自己一巴掌。自己明知道他。。。 “风凉,你知道社交障碍吗?就是,就是一种心理问题。不是很严重的病症你别怕,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一些心理问题的,你跟别人没什么不一样。”他时不时会发现林风凉错误的自我认知,和莫名其妙的自卑感。 “我知道。俱乐部每年体检都有心理医生来的。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感觉到耳朵上的手要离开,林风凉不自觉地歪歪头,下意识用耳朵去寻找那只手,像讨要抚摸的小狗。 “跟你接触多了能感觉到的。既然你清楚,那有治疗吗?”季星回无奈又把手放回去,从上到下轻轻搓揉他的耳骨、耳垂,帮助血液循环。 “试过,起初没什么用,长大之后好一点。最严重的时候我大概几个月没在公共场合跟别人交谈。但是因为要比赛,团队也不建议长期服药。毕竟这种问题一般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林风凉补充说:“没什么要紧,我习惯了。” 季星回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不要习惯,这样不对。以后,不开心可以发脾气,伤心难过可以哭。不要逃避这些感觉好吗?” “好。” 林风凉忽然开心起来,拨开耳边的手,把脖子上挂的东西摘下来,挂到了季星回胸前。“给。我今天就是想给你这个。” “这是什么?新年礼物吗?”季星回举起卡片,是一张工作证,印着自己的英文资料和照片。 “新年。。。礼物?”林风凉有些尴尬:“新年要送礼物的吗,我,我不知道。。。没准备。” “这个就是啊。风凉,礼物没有规定的形式和样子,只要可以让对方开心的都是好礼物。你这是想邀请我去看世锦赛吗?” “嗯。你想去吗?我觉得,我大概,可以赢的。前两届卫冕冠军退役了,我只要不出现失误应该可以。。。不过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黑马。。。说不准。” “嗯。你能赢。我想看你赢。”季星回推着他走到浴室: “所以世界冠军,先洗个澡吧。不然害冠军生病我可要变成历史的罪人了。” “现在还不是。”林风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很快就是了。”季星回帮他拿了换洗的衣服放进去: “洗吧。” 关上了浴室门,季星回坐到床边的地上,摘下脖子上的证件拿在手中,想起自己之前还为只有顾柔柔受到邀请而生闷气。没料到他是想亲自邀请他而已,而且不是观众席位置,是更接近他的内场。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朋友吗?还是说。。。 水声戛然而止,浴室门忽然打开,氤氲的水汽缭绕蔓延到卧室。 “哥,想喝水。” 林风凉半开门,只围一条深灰色浴巾在腰间赤脚踩在黑色防滑毯上,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透明,热气蒸的脸颊肩头和手肘泛着一层粉红,衤果露的皮肤布满了正在下滑的水珠,湿漉漉的发丝垂下来,丝丝缕缕的发尾滴着水,眼神里的倦怠大概是忽然放松下来的困意。 季星回脑袋嗡嗡震动了一会儿,佯装镇定的去厨房倒了杯水拿回浴室门口。林风凉接过玻璃杯喉结滚动一饮而尽,杯底碎片状的彩虹色块映入眼底,季星回忽然发现慌乱中拿了自己平时用的杯子给他。 季星回接过空杯子,手指不着痕迹的摸了一下杯檐,还带着某种潮湿的手感。他咬着下嘴唇心说,小孩儿你可别再考验我了。 “那个,你。。。你别着凉。不是给你衣服了吗,怎么不穿上。” “太渴了。一晚上没喝水嘛。”林风凉的声音从再次合上的门里传出来。 什么时候这么会撒娇了。。。季星回有点犯难。 “我问你件事。”季星回犹豫再三:“你,之前交过女朋友吗?” “你觉得呢?”林风凉无奈道:“男孩都怕我,女孩子就更不太敢接近我。” “我问的不是这个,不是交朋友的那种朋友,是谈恋爱的那种。会单独约会,不见他会抓心挠肺的想她的那种,不想别的男生靠近她,希望她只属于你一个人那种,像你爸喜欢你妈那种。”季星回也豁出去了,不然他怕是真的听不懂。 “没有。”林风凉没交过朋友,也没交过女朋友。 他穿着季星回的短睡裤,手里捏着上衣。劲瘦的身材骨骼肌肉修长匀称凹凸有型,放松状态下腹肌的轮廓线很浅,能想象出按上去一定是富有弹性的手感。 啧,又来。 “你把衣服穿好!”季星回有点崩溃的叹道:“你平时训练也这样吗?经常在别人面前不好好穿衣服?” “你又不是别人。”林风凉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的套上了柔软的棉质上衣。 嘶,季星回真的认输了。老天丢了这么大一个麻烦给他,偏偏他还无法放任不管。 只有少年人的感情才不计后果,一瞬动心就可以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可他已经不再年轻,一时冲动只怕会让两个人都受伤。他自己也就罢了,可他不想让林风凉为难,更不想他以后一想起自己都是反感和厌恶。 季星回不断的提醒自己,林风凉没交过朋友,也没喜欢过什么人。他把握不住与人亲近的界限很正常,而且作为直男的标准来说,他似乎也没做什么越界的事。是自己不够单纯坦荡,所以才不自觉地让许多普通的行为多了些旖旎暧昧的气氛。他绝对不可以对白纸一样的林风凉做出任何不正常的引导。 虽然下定了决心,可心里还是有点酸。季星回啊季星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了,你也配。 林风凉钻进被窝,周身包裹着令人放松的佛手柑香甜气,他甚至没来得及道一声晚安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季星回侧躺在他身边用目光描摹他安静的睡颜,快两个月没见,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常年运动让他的呼吸比常人更缓慢绵长,心脏搏动的力度很强,微微震动着床垫。 喜欢而已,没什么好怕。喜欢只是一个人的事,不需要回应,也不需要结果。要的只是这些自欺欺人的温情时刻,是看到他眼底的幸福。 他无声地动动嘴:“新年快乐,小孩儿。” 说完这句一晚上没说的话,他转了个身,背对林风凉睡去。 作者有话说: 奶狗牵回家~ 第18章 子夜 季星回醒过来身旁没人。他伸手摸过去,另一个被子里余温几乎散尽。昨夜那张十足委屈的脸忽然出现在脑海里,他下意识的小声喊他的名字:“林风凉?”人也随即清醒过来。 林风凉的生物钟在早上6点40。不管前一天睡得多晚,每天这个时间他都会醒过来。 原本以为睡的太晚醒过来会头昏脑胀,但没有。伴着熟悉的果香气,他一睁眼就看到另一张熟睡的脸,眼皮放松留了一条没有闭紧的缝隙,睫毛乱长似乎有细微的颤抖,眼珠也若有若无的转动,呼吸略急促。林风凉记得,快速动眼期通常常与做梦关联。这个人的脑袋里装满他未曾体验过的美好时光,不知道正在编织着怎样想象不出的神秘梦境。他盯住他的眉心,好像这样一直看着就可以看到梦的内容一般,舍不得移开眼睛,被巨大的满足感包裹着,林风凉一动不动,不想破坏这个瞬间。直到饥饿感袭来,他被迫起身。 悄悄洗漱过后,他带上卧室门走到客厅。 中岛式的开放厨房怎么看都跟这座小公寓不搭,流理台前面是一张长条形的小餐桌和两把高脚凳。除去厨房,客厅里只有一个顶到天花板的木制格子置物柜,占据了一整面墙壁,门也是原木色的,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他打开冰箱,与自己的完全不同,新鲜的蔬果,蛋奶制品,琳琅满目的调味品酱料瓶身贴着各国文字的标签,冰冻区的海鲜和肉都分类整齐的码放在透明密封盒中。流理台上有一袋没吃完的厚切土司,他从冷藏区拿出一袋真空包装的培根和两颗鸡蛋。 看了看时间,刚刚7点。他胡乱塞了一片面包,不敢碰锅碗怕吵到卧室里那个人的清梦。轻手轻脚拉开了客厅的窗帘,天地一片素白,大到可以看清形状的雪片纷纷扬扬落,风一吹便粘在玻璃上一大片。这样静谧的早晨,融雪车结束工作,路面被清洁一新防止打滑出现交通事故。新年第一天,大家都还在沉睡中。 林风凉撇到窗边的插座上,一根电源线穿过柜壁上开的小圆洞连进了柜子。踌躇良久,始终觉得开柜门这件事一定要经过主人的同意才行。 手机8点整震动了一下,银行提示转账。大年初一,俱乐部老板一个88888的大吉大利开年红包是历年来的传统。 窗外各种生活噪音开始传进来,季星回洗漱完推开卧室门,林风凉站在水槽边洗手。小餐桌上摆着两个白盘子,装着两只一模一样的开放式三明治,最上层是一只完美的半熟煎蛋,蛋黄闪烁着剔透的反光,零星缀着黑胡椒碎末。 林风凉为他做早餐了。 这个事实太过冲击,季星回掐掐自己想找回真实感。 “你,你会做饭啊,我还以为你不会下厨房的。”季星回走过去看了看整齐的流理台,又看了看垃圾桶,里面竟然也没什么失败的废料,看样子是真的会做。 “其实不太会,一般去训练场的咖啡店吃。”林风凉把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这里有教,有图片有文字,很简单。” “所以你第一次做早餐?”季星回有点震惊。 “嗯。平时最多用用烤箱的加热功能。”林风凉有点心虚。他活这么久根本没有正式下过厨房,不仅是厨房,他没做过的事很多,像他这样一无所能的人,季星回却愿意温柔待他。 “但是我可以学。萧慈说我学东西很快的。以后我会学会很多事情。” 季星回没回答,坐到桌前,用叉子划破蛋黄,金色的粘稠液体缓慢的流动起来,均匀的覆盖在培根上,培根一层焦脆的边挡住了流动的蛋黄。这不管怎么看都是极其完美的火候。第一次就可以做的这么好,一定是聪明又果断的人,可这样一个人却生怕被他嫌弃。他内心安全感如此稀薄,却从来不会主动讨要。 季星回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嗯,好吃。第一次就做成这样,你转行吧。别做运动员了,又苦又累压力也大。来给我做厨子,每天负责给我做饭就行,我管你吃住。”季星回打趣他。 “。。。可以啊。。。不过,其实花滑不苦,就是偶尔有点累。”林风凉认真的说。 “我开玩笑的。不是真的要包养你。”季星回暗骂自己嘴贱:“你属于冰场,穿上冰刀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很多人这么说,大概是习惯了吧。”毕竟比起面对人心复杂人性多变,面对冰就简单多了。 吃完早餐季星回站在水池边洗盘子,发现林风凉眼神总往床边那格柜子那儿瞄。 “好奇啊?去打开看看。”季星回问他:“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吓到啊,那两格是连在一起的。” 吓到?林风凉走到柜门前,忐忑也压不下心里得期待,仿佛要知道季星回不可告人得秘密一样,他把双手手贴到柜门上用力一按,两扇柜门左右弹开,里面是一个占满空间的造景缸,地面覆盖着细沙石,除了玻璃拉门,另外三面是造型岩壁,有些岩石突起,下方形成阴影。沙石地面中心是一棵形状奇怪的干枯树根,旁边竟然摆着一个迷你恐龙头骨装饰。 “沙漠景观?为什么不摆在外面,放在里面又看不到?”林风凉想起之前看过几眼的4K纪录片地球脉动。 季星回擦擦手,从冰箱拿出一个保鲜盒,又拿了一只金属镊子,走到林风凉面前。 “打开这个。”他一脸坏笑。 林风凉狐疑的开了盒盖,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差点把盒子扔飞。盒子里密密麻麻的棕黄色小虫子摞在一起蠕动着,身长大概1厘米多,这一盒少说有几百条。他惊恐的抬头看向季星回。果然,那个人笑到站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都说了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了,怕不怕!”季星回站起来,接过了盒子。“你看到缸里那个躲避了吗,就是那个像小房子的,有个门的那个。” 林风凉不知什么时候倒退了一大步,离他一米远,满脸防备。 “好了不吓你了,就是面包虫而已,你过来呀。”季星回拉开玻璃门,用镊子夹了几只虫放到躲避门口不远处,又夹了些放到食盆里,接着盖上了盒子对他说:“别怕了没事的,你站这里看吧。” 说完把盒子又放回冰箱去。 林风凉放下心来,盯着那个黑洞洞的门口。 不知多久,一颗黑色的小脑袋伸了出来,盯着沙地上蠕动的面包虫很久,才慢慢爬近,张开大嘴一口咬住3,4只,胡乱咀嚼几下吞了进去。好像吃了开胃菜之后会更饥饿,它转而爬向食盆,那里有满满一小盆的新鲜面包虫。 林风凉借着灯光看清楚它的全貌,通体黑色,肉眼看上去是丝绒般的哑光质感,只有胖胖的尾巴中段有一圈细细的亮银色环状花纹。它简直像一只缩小版的恐龙,帅气又神秘。 季星回发现他目不斜视的盯着子夜,甚至忽略了刚被面包虫恶心到的情绪,眼神发着光。 “被帅到了?”他低声问林风凉。 “它是什么?好漂亮。”林风凉语气中充满惊奇。 “豹纹守宫,就是壁虎,小学课本里学过,遇到危险会断尾巴的那个。”季星回解释。 “像龙,欧美电影里会魔法的龙。原来可以养的吗。。。”林风凉感叹道。 季星回帮他挪了张高脚凳过来,他就这么盯着子夜,直到他进食完成又回到躲避里不出来了。 “他们昼伏夜出的。你想看他要等晚上,白天都在睡。” 季星回换好衣服,选了只纯黑色口罩带上,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林风凉拽住他,也迅速换好衣服要一起去。 “超市很近的,我很快回来。外面结冰了,不好走。”季星回有点犹豫,超市人一定很多,他怕林风凉会不习惯。 “嗯?你要不要重新想个理由?”林风凉觉得有些好笑。 “。。。抱歉我随口说的。。。走吧,一起。”人家在冰上比在陆地上走的都稳。自己说的是什么鬼。 “嗯,一起。”林风凉指了指他脸上黑色的口罩说:“我也要。” “行行行。你等着。”季星回拉开卧室抽屉,掏了另一只灰色口罩出来,角落里绣着一个大写字母A,转身递给他,他没接。 “我要黑色的。”林风凉说。 “黑色的就我脸上这一只。” 林风凉迅速伸手把他脸上的黑口罩摘下来戴到了自己脸上,又帮他把灰色的带上:“黑色比较帅。”他瞄了一眼子夜的方向说。 还好有口罩。季星回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着了。 林风凉撇了一下眉毛,示意他出发。他的脸很小,口罩遮挡住大半,只露出一双微挑的瑞凤眼,不笑的时候略显凌厉,笑起来却另有种魅惑感。 要命。 这个人真是要命。 季星回任命的带着他出门,走去超市。 超市里人群纷纷拥拥,他看到林风凉拧紧了眉,赶紧一把抓住他,奋力挤到调料区顺手拿了两包骨汤底料,又用最快的速度挤到速冻区拿了两包水饺。 林风凉原本有些恐慌,他总觉得这个密度的人群已经不可以用多来形容了,像是随时有可能引发踩踏事故。旁边的大叔大妈却一脸喜悦,自然的穿梭其中如鱼得水。可跻身人群的他慢慢放松了下来,季星回的左手紧紧攥着他的右手腕,虽然有点疼,但那只手不知施了什么魔法,让周围的嘈杂声消退,人群模糊,仿佛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在向前走。 第19章 前男友 “星哥?”一个陌生的声音闯入耳畔,林风凉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经在收银台前排队。 排在前面的男生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回过头来一脸惊喜的看着季星回。 “。。。呵,好巧。过年好啊。”季星回手指像被电流打到,迅速松开了林风凉的手腕。 “过年好啊星哥,这位帅哥你男朋友啊,有新欢了呀你。。。”那人玩味的看了一眼林风凉的口罩,他目光在这两人脸上巡回了几个圈:“我们简直就是宇宙尴尬时刻现场版啊。新欢旧爱的。。。生活真是精彩” “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季星回用身体挡在林风凉身前。 “朋友啊,那介绍一下呗。”那人不依不饶目光越过季星回,一步靠近林风凉在他耳边低声说:“帅哥气质这么杀,是1吧?跟星哥不合适啊?”说着,手肘就要往林风凉肩膀上搭。 啪!季星回一巴掌挡开那只胳膊肘。 “关安隅,你别胡闹。”季星回把钱包递给林风凉:“风凉你付个钱,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拧着关安隅的手肘走出了超市大门。 年节加班,收银员忙的眼都抬不起来,机械的询问有没有优惠券有没有积分卡参不参加抽奖。林风凉愣了一会儿,收银的小姑娘又问了一次,依然没等到答案,终于不耐烦的抬起头,正撞上那双迷茫的眼睛。 “请问,刚刚你说什么?太快了我没听清。”林风凉看着她。 “那个,没什么。您消费82块9毛8….”小姑娘细声细气的回答他。 他扫码付款,左手拿着没派上用场的钱包,右手提着刚买的一袋东西出了超市,一眼看到不远的转角可口可乐自动贩售机前林风凉的背影,他想也没想走了过去。 季星回有点无奈,这真是天打雷劈的缘分了。他在这个小区住了两三年了,没碰到一次熟人。结果林风凉来的第一天,就跟着他偶遇前男友。 关安隅是低他两届的学弟,专业第一的成绩入校,盘亮条顺会来事,老爸曾经是新闻台名嘴,后来退居二线,儿子子承父业,一入校就是星二代风云人物,声音清亮普通话咬字干净利落字正腔圆,每句话的逻辑重音抑扬顿挫都拿捏的刚刚好,大大小小的活动晚会基本没再给其他人主持的机会。 当时季星回在学生会帮忙做摄影师,一来二去的两人常能见面。关安隅一口一个季学长往季星回心口喊。 季星回一直都挺喜欢这类干净漂亮的小男孩儿的。这个学弟刚开始还只是活动结束约他吃个饭,后来留了电话两人开始频繁单独见面,发展到逛街看电影的时候季星回觉得节奏有点失控了,手也摸了脸也亲了,做着情侣该做的事两个人却谁也不提给个名分,这不合适。于是季星回认真的问了关安隅,你知道我是同性恋吧?咱俩是要谈恋爱吧?关安隅说我知道,可我没跟男生交往过,不知道算不算。季星回也是头一次跟人暧昧,头一次想正儿八经的交男朋友,没想到对方这么答复。季星回有点懊恼的想撤,结果刚开了个头说要不算了都是误会,结果关安隅当街一口就啃在他下巴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学长你别气,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同性恋。家里管的严我也第一次谈恋爱。委屈的小眼神儿配上哼哼唧唧的语调,季星回当场就着了道,捏着他肩膀就吻了回去。 本来也就是两个人一起谈个普通的校园恋爱,考试前一起泡图书馆,晚上去校外的小吃街一起吃饭,偶尔一个人去蹭另一个人的大课,生日去开个房做点成年人都会做的运动庆祝一下。不得不说,曾经季星回发现自己性向的时候,经过了短暂的迷茫和慌乱,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要告别爱情要孤独终老的准备。结果遇上关安隅,谈过了恋爱之后,他是真的又对爱情开始心存幻想了,见过光的人再也难以忍受黑暗。 遇到个喜欢的人,两个人即使不能结婚,不能光明正大,但只要能彼此陪伴,也可以一直疯狂到老。 可理想和现实就是两个不同的次元。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呢?季星回大四下学期眼看着要毕业,在电视台的实习也基本没什么问题了。风云人物关安隅终于藏不住他这个帅气的学长了。两个人动不动的同框,都不交女朋友,偶尔有些暧昧的眼神动作都没逃过校园八卦,不知怎么就传到关安隅的名嘴老爸耳朵里了。已经是卫视副台长的关鹏在家亲自约谈季星回。 季星回原来的设想是尽力把责任揽过来,毕竟人家儿子跟了自己,作为父辈心里接受不了很正常,不管怎么样,他要做的是化解矛盾,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谁想到他想多了,根本不需要他主动揽责任。 一进关副台长平日里挥毫泼墨的书房,就看见眼泪婆娑的关安隅跪在地上,反手向他一指声泪俱下的说:“爸,真的是他骗我的。我不是同性恋,我也没和别的男的在一起过。我错了爸,是我一时糊涂!我不敢了!” 季星回愣住了,孩子你不该学播音主持啊,这演技浑然天成完全可以吊打很多一线流量啊,要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肯定也信了。 接着关安隅冲他扑过来抽抽嗒嗒的说:“学长,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这样不行的,你偏不听。你快帮我跟我爸解释啊。”说着还冲背对着关副台长对他使了个眼色。 季星回看懂了,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难过。只是失望,还有点膈应,有些东西在心里一下子就熄灭了。 “伯父,是我不好。您别怪他了。我以后肯定躲得远远的再不纠缠关同学了,您放心吧。” 关副台悻悻:“最好是这样。” 到毕业之前,季星回一直努力的躲着关安隅走。可校园就这么大,一个人铁了心堵你根本躲不掉。 “星哥你别怪我,我不那么说我爸会打死我的。从小他就管我严,我肯定不能说我是同性恋啊。”关安隅惯用的委屈眼神这会儿在季星回眼里没了一点杀伤力。 “嗯。没事。”季星回不想搞得太难看。 “我先交个女朋友带回去,我爸妈信了就没事了。星哥你等我一阵。”关安隅自顾自的说。 “关安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是真的喜欢过关安隅,可他不能接受关安隅单方面决定所有事,更不能接受他的所谓找个女朋友:“我们好聚好散吧。”他不想说什么以后还做朋友这种话,但也实在不想到反目成仇那一步。毕竟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压力,他没有权利左右别人的选择。要知道,这个社会环境下选择形婚的同性恋并不少。看关安隅的家庭他八成也逃不过这个结局。 “安隅,我无权干预你的决定。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一样的。”季星回说。 “不一样。呵。。你看不起我吧。行吧。桥归桥路归路,谁都别笑话谁,我不信换个人就可以跟你天长地久了。”关安隅漂亮的桃花眼一翻,藏起了被拒绝的不可置信:“星哥,你心够狠的。什么都说放就放。那祝你毕业以后前程似锦了。” 前程似锦倒是想多了,他因为关副台的特别关照,甚至没能进电视台的编制。还好自己有摄影的手艺,虽然狼狈倒是也找到了杂志社编辑的工作。后来关安隅也真的找了女朋友,表演系的系花,在校的时候就主演偶像剧,两个人门当户对。 几年过去了,关安隅没怎么变,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唇红齿白。现在在卫视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娱乐新闻主播。 原本关安隅只是逗逗帅哥,开个玩笑缓解气氛,没想到季星回忽然动手。 “星哥你,跟我动手?”关安隅还是当年一副委屈的眼神儿,如今修炼的更如火纯青,仿佛真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冤。 “我朋友不是gay。你在他面前口无遮拦的说了些什么?”天知道林风凉听到他说的那些什么男朋友,什么新欢,什么你是1吧会怎么想。 “什么年代了啊,你还怕直男带有色眼镜看你吗?你不是很坦然的吗?你不是看不起我用女朋友掩饰的吗?”关安隅句句戳着季星回的痛点。 他本来只是随口反驳出出气,可伶牙俐齿的学长竟然没有回嘴,站在原地被几句话堵得面色发青,关安隅瞬间冷了脸。靠,谁他妈信那是普通朋友谁是猪。 “反正是你普通朋友而已,我找他也与你无关。当年你也说了,你是你我是我,没错吧。我在你眼里不早就是个垃圾了么。”关安隅死死盯着季星回的脸。 “不行。他不行。你爱找谁找谁,他不行。他,他直的你别白费力气了。”季星回深知面前这个人豁出去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一下子有点慌。 呵,去你妈的普通朋友。关安隅心里冷笑一声。他看到林风凉走到了季星回背后想要伸手拍他,忽然身体一转,手上用力一推,季星回后背直直的砸到贩售机上。 林风凉像是在看特写回放。距离很近,他们的每个动作和微表情都异常清晰。 季星回的背磕到了贩售机上,关安隅双手推在他胸前,欺身上前,嘴唇覆上了他的。季星回似乎没有反抗,两人就这样吻在一起。 季星回余光撇到了林风凉,大脑混乱到当场当机,关安隅灵巧的舌头已经撬开了他没扣紧的牙关。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触碰到柔软的嘴唇,季星回一时间竟然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吮了一下。关安隅自然不会放过他,柔软的舔过他的上颚。 季星回回过神的时候,关安隅不自觉泄露出的气息音猛地刺穿耳膜。他用力握住关安隅的肩头想推开他,关安隅肩膀吃痛不自觉扣了牙齿在季星回的下唇,立刻尝到丝丝血腥。 关安隅舔了下嘴唇,扭头给了林风凉一个嚣张的眼神和冷笑,转身就走。 季星回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跟小孩儿解释这荒诞的一幕。 “他是你什么人?”林风凉的眼神中有疑问有不解有担心,但似乎没有厌恶。 “前男友。”季星回避无可避,此情此景没有任何可以缓冲的答案了。 “你是同性恋?” “嗯。我是同性恋。恶心吗。”季星回靠着自动贩售机,慢慢蹲到地上。 作者有话说: 小奶狗不谙世事怎么办,全世界助攻啊~ 第20章 接吻 看他忽然蹲下,林风凉吓了一跳,扔了手上的东西就摸过去在他口袋里乱找。 “你,你干嘛,没事风凉,我没事。不是犯病。”季星回按住他的手,看到林风凉长舒一口气。 他站起来,捡起被林风凉丢在地上的袋子和钱包往家走。林风凉一路跟在后面。 回到家,季星回打开冰冻室,选了一块油花分布均匀的牛肉,用刀片成厚薄均匀的肉片,解冻龙利鱼片,洗干净水里泡的鲜虾,用牙签挑开脊背去掉虾线,洗干净金针菇油麦菜,切好豆腐调好沙茶酱碟。季星回将饱满漂亮的食材仔细的码在两个大木盘里,一荤一素,看上去赏心悦目。 林风凉发现流理台边支着一架相机在录影,看摆放角度应该拍不到脸。 打开金属灰色卡式炉,架好纯白色的铸铁锅,林风凉把相机连支架拿在手里,凑到锅前,水蒸气模糊了镜头,他示意林风凉过来帮忙,将相机塞到他手里,调好角度对着锅,自己撕开牛骨汤底,倾倒进锅里。最后扶着林风凉的手一起拉远镜头,给了个桌子的全景,按下停止键。 他们并排坐在餐桌前,没有交流安静的吃饭。季星回吃的很认真。 林风凉偷偷瞄他,每片食材都被小心翼翼的完整夹起放到漏勺中,不同的食材在锅里停留的时长也不同。渐渐的,那股徘徊不去的沮丧感消失了,季星回周身的气压又恢复平日里令人舒适的数值。 “昨天买回来放进冰箱养了一天。新鲜的虾肉很甜的。”季星回看他一直不吃虾,主动剥给他,伸手过去想放进他的盘子里,没想到半路林风凉就着他的手一口吃进嘴巴。 啧。总这样。季星回笑了。 “不生气了?”林风凉小心翼翼的问他。 感情这小孩儿以为自己生气了。 “我没生气。只是心情不好。吃点东西会好很多。”季星回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我们进食的时候身体摄取色氨酸,让大脑分泌血清素,可以让心情变得愉快。所以很多人心情不好就只想吃点东西,或者吃点甜食。” “嗯,很神奇,血清素。”林风凉咬着筷子看他。 “也不全是。能吃饱穿暖健康,就已经比世界上大部分人幸福了。与这个相比,其他的需求其实不值一提。”季星回关小卡式炉的火。 “风凉,我刚刚说,我是同性恋。你会觉得恶心吗?”他斟酌着开口。 “不会。不过同性恋太稀有了,我没怎么见过。”林风凉隐约记得自己的初中班主任被学校辞退的时候,关键词似乎就是同性恋。时间太过久远,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学生没有底线的恶作剧林风凉却记得很清楚。他们在他的抽屉里放恶心的昆虫尸体,把他做好的教案撕烂扔进喷水池,在他的课上向他提令人难堪的问题。而这些,都是在家长和其他老师的默许下进行的。 “其实不稀有。国外的性倾向调查结果,同性恋人数大概占百分之3以上。这并不是个小数字。但是我们这个地方,这个社会不接纳,觉得这是禁忌,是病。所以大部分同性恋会隐藏自己的性向,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不想被别人歧视。”季星回解释说:“所以我会问你,觉不觉得恶心。因为很多人会觉得恶心。” “也有很多人觉得我恶心。”林风凉补充说,“我知道人们都不喜欢跟自己不一样的人。从小就知道,他们欺负我,疏远我。只是因为我没怎么去上过课,不用写作业,还能收到女孩的情书和礼物。”所以林风凉的高中课程几乎是私人家教一对一学完的。 “你。。。”季星回没想到对话的矛头被林风凉扭转到他自己身上。 “刚刚那个。。。嗯。。。前男友,很可爱。跟你很配。”林风凉没太按常理出牌:“你们谈恋爱开心吗?” “呃。。。哈。。。开,开心吧。。。你吃饱了吗,你。。。”季星回拼命想转移话题。 林风凉还记得萧慈谈恋爱的时候,每次见到他都要么像一个冒着粉红泡泡的电动热水壶,停不下来的絮絮叨叨和刺耳的傻笑,要么心情低落,一言不发。 萧慈虽然喜欢看日本偶像剧,喜欢美女,也很喜欢帅哥,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清纯系得帅哥美女用来欣赏和脑补,找女朋友却一直是妖艳**类型。用他自己的话说:你看我长成这样,找个清纯可爱得显得我太像渣男。林风凉见过几个萧慈的女朋友,不管是丰满婀娜得身段还是馥郁芬芳的香气,他都不太习惯。胸大腰细腿长,一眼就知道站在冰上肯定重心不稳。萧慈也不理他,说你个处男懂个屁。 “所以谈恋爱开心吗?”林风凉着实想知道,他想象不出季星回花痴是什么样子,他跟萧慈区别太大了:“我没谈过恋爱,虽然你是同性恋,但喜欢就是喜欢,感觉应该差不多吧?” “嗯,开心。”季星回有点感动,林风凉说,喜欢就是喜欢。虽然他很多地方太像未经世事的孩子,可他心底也少了些社会规训,纯粹坦荡又令人窝心:“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开心,生活的鸡毛蒜皮都被赋予了浪漫的特殊意义。只听我这么说很难体会,等你有了喜欢的人,跟他在一起就会明白了。感情是最难以言喻的东西。”季星回握着玻璃杯,温柔的看着他,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幸运的女孩子站在他身边。 “那你是处男吗?”林风凉追问。 季星回手一抖杯子直直落下去,林风凉眼疾手快一把抓在了手里,又塞回给他。 “不是。”季星回咽了口唾沫小声回答他。 “那,跟人接吻,做嗳是什么感觉?特别开心?” 林风凉的好奇让季星回尴尬无比,他并没有做好准备代替林风凉的父母和卫生课老师传授他这方面的知识。 “就。。。嗯,特别开心。” “那今天前男友跟你接吻,你为什么生气?”林风凉不依不饶。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问个明白。也许是今天近距离看到了季星回跟别人接吻,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瞬间心里异样的窒息感,他第一次有这种反应,像是比赛输了那样有些不甘心。 “因为这件事是要跟恋人做的,至少对我来说是。”季星回严肃的回答。 “可我看到你一开始回应他了,是因为我在旁边所以推开他吗?” “。。。当然不是。人除了理智之外还有正常的生理反应,那是大脑来不及判断的结果。”季星回尽量用浅显的字解释这个复杂的科学问题:“男人有时候。。。” “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试试看嘛?”林风凉忽然盯着他的嘴唇说。 季星回脑回路瞬间切断,像个傻子一样半张着嘴呆站着,怎么也说不出剩下的半句话。 擦。这个男的有毛病。这眼神哪里像什么都不懂。可他到底什么意思?这算什么要求? 林风凉看着季星回混乱的表情,眉心不自觉皱起的川字文,眼底恼火的表情,忽然泄了气。刚刚季星回明明告诉他这件事是要跟恋人做的。他垂头低声说:“哥你别生气,我说错话了。” 算了,让他亲一下而已。季星回苦笑一下。他一定是真的好奇,23岁了没跟任何人亲密接触过,难免的。 不是动机不纯 不是另有所图 没有私心杂念 就单纯亲一下而已。甚至都不能叫做接吻的那种。 季星回说:闭上眼睛 林风凉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对面的人慢慢靠近。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一瞬间敏感起来,他能清楚的听见火锅沸腾的气泡声,电灯低频的白噪音,甚至是季星回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林风凉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心跳似乎也停止。 嗡~~季星回手机忽然震动,电话在桌角小幅度转动。 “咳,我,我接个电话。”季星回一瞬间清醒了,自己在干嘛!他暗暗的有些感谢这个不合时宜的来电,看都没看接起来:“喂?” “喂,星哥。”关安隅简直阴魂不散。 “你怎么有我电话?”季星回无名火起,语气变得狠恶。 “曲晶是我朋友。她朋友圈常刷你的直播。我问她要的,说有工作的事,她就给我了。怎么,这么怕我?还是还没忘了我?”关安隅的玩笑一点都不合时宜。 “关安隅?你他妈有病吗?我们各自安好这么多年了,现在闹个屁啊?”季星回简单粗暴的骂过去。 又是关安隅。季星回背对他站着接电话语气不善。林风凉不知道哪来的火气,站起来一把从他耳边抽出手机按了关机键扔到一边。 “哥,不生气了。”林风凉说完就亲了上去。 嘴唇压嘴唇,力度很轻触感柔软。像蝴蝶轻触花蕊,若有似无的震动激起细如尘埃的花粉。 林风凉瞬间后撤了一步,低头不看季星回的脸。 并没出现想象中的责骂。 “这不是接吻。”季星回低声说,气息有些沉重。“张嘴。” 林风凉抬眼看他,肢体有些僵硬,努力张了张嘴。 季星回靠近一步,左手抚上他的耳畔侧颈轻轻揉按摩挲,侧头含住了他微启的唇瓣。 人类的嘴唇布满神经末梢,比手指更敏感。轻微的接触,摩擦都可以在大脑重引发连锁化学反应。林风凉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听到自己忍不住变急促的喘息声,听到自己颅腔里嗡嗡的鸣叫声。虽然思绪乱成一团,但他本能的接纳了探入的舌尖被他撩拨纠缠,一片柔软滚烫。 季星回放开他声音低哑:“这才是接吻。” 第21章 集训 身体有点僵硬,眉心到太阳穴有轻微的酥麻感,心律不齐。林风觉得自己凉喘的有点厉害,有缺氧的感觉。按理说他体能和肺活量都高于常人,这样有点不合理,可能是太紧张。 总体来说,他大概理解为什么很多恋人间都热爱这个社交行为,窒息感带来彼此呼吸的乱流,对神经的刺激让人有微小的成瘾感。 与季星回富有弹性的唇分开的一瞬,他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季星回说:“这才是接吻。”转身去了卧室。 林风凉转身拿起刚刚季星回放在桌上的杯子,一口气喝完剩下的水,关掉了卡式炉的火,锅里汤底已经快要烧干。 明明说,是恋人才可以做的事。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越界而生气,甚至主动配合了这个无理的要求,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温柔。林风凉心脏不可抑制的升温,随着有力的搏动,沿着血管的脉络,这暖意逐渐扩散到全身各处的末梢组织,产生了提前换季冬去春来的错觉。 低头看看手机,3个未接来电,都是萧慈。他昨天好像说过今天下午回来,林风凉迅速拨号回去。 “林风凉?你现在在哪?出什么事了!你给我发定位我马上去找你!”萧慈是真急了。 “你别着急,我在朋友家,刚吃过午饭。等会就回去。”林风凉今晚就入驻训练基地了,四周的封闭训练直到比赛前都不能与外界联系。 “朋友家??什么朋友??哪里的朋友??”萧慈看看表:“三点了你吃午饭??”记忆中的林风凉像精准的机器人,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训练几点睡觉,按照设定的程式严格执行。 机器人笑笑说:“等我一会。回去慢慢说。” 林风凉挂了电话,听到卧室门响,季星回问他:“要回去了?” “嗯。要封闭训练四周。手机上交的。”林风凉觉得自己脸有点热,不知道是不是刚吃了火锅的缘故。 “那加油。给,压岁钱。”季星回把厚厚的红包塞给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希望风凉新的一岁健康平安。” 林风凉郑重地接过,红包上岁岁平安四个金色行书大字闪闪发光。他印象里上学之后再没人给过这样实在的压岁红包了,亲人只是定期转一笔远高于他生活需求的款到他的账户里。 那些早就失去的生活的仪式感就这样被季星回一件一件带回自己身边。 “谢谢星星哥。”林风凉有点激动,“那,那我去那边等你,你会来看我的比赛吧。” “会的。去看你变成世界冠军。” “好。”林风凉笑得开心,仿佛昨夜那个满心阴郁的可怜小孩儿是个幻觉。 “走吧,送你回去,给我地址。”季星回套上外套。 林风凉住在俱乐部冰场附近。原本是市郊,可早些年整个城市一环一环往外扩,这附近已经近是高档市区住宅了,清一水的30层以上公寓。 季星回没下车,靠边停了扔下他就直接走了。林风凉独自回到家,一推门萧慈坐在沙发上,旁边是收的差不多的行李箱。 “哟,回来了啊?”萧慈眯着眼看他:“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动刑审你啊少爷,昨晚没回吧?” “嗯。在朋友家住的。不想一个人过年。”林风凉不动声色。 “你!。。。行行行,爱说不说。”林风凉很聪明,知道萧慈的每一个痛点。他刻意强调一个人,萧慈一定不会为难他。 “那至少告诉我是什么朋友,你别被人骗了啊。。。”萧慈有些哀怨。 “我又不是小孩。就是顾柔柔的哥哥,你知道的。”林风凉趁萧慈不注意把口袋里的红包塞到柜子里。 “哦!他!我说怎么眼熟呢,他在Times上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博主啊,最近好像在做旅游节目。”萧慈又开始花痴:“清新可爱系啊,那双眼睛绝了,又干净又柔和,微微一笑那个少年感啊。唉你知道千叶雄大吗,日本男演员,一把年纪演高中生毫无违和。” 的确,他总觉得季星回有股学生气。原来他们把那个叫做‘少年感’。 简单收拾好行李,林风凉跟萧慈一起单独抵达训练基地,四周内只在冰场和双人卧室两点一线。除了snowflakes的林风凉周冰行和女单选手许轻蓉以外,冰山也有两对双人滑选手也在。平日里再大的对立,在世界大赛前夕,所有人也会暂时休战一致对外。更何况,本次世锦赛是近十年来,本国选手人数最多,实力最值得期待的一届。 林风凉过去几乎没有参加过封闭训练。 按照劳伦斯的话说,他从来没有因为外界因素干扰训练,因为本身就没有外界因素。再加上封闭训练的资源分配因素,难免要与人甚至一群人共用冰场,对他来说太难。所以这次算是他第一次参加大赛前的集体生活。 第一步,就是上交手机。 手机在过去对于林风凉就是俱乐部教练和萧慈的专用联络工具,无所谓交不交。可现在,林风凉有点舍不得。萧慈倒是轻车熟路的摸出他的手机关了机,直接扔到箱子里统一保管。 萧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林风凉,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可他太了解他了,他自己不想说就一个字都不会说。可萧慈是真的有点担心他的状态会影响训练和比赛。 事实证明是他多心。近十年的训练习惯让林风凉可以轻而易举做到心无旁骛的练习状态,一整个晚上都呆在训练室做陆地训练。超等长收缩,障碍训练,双脚跳跃旋转。这些重复了千万次的动作,每一个循环林风凉都没有丝毫懈怠,对着镜子一次次起跳,矫正。萧慈塞着耳机坐在角落,抱着步法和编舞设计的本子写写画画,这是最近他与林风凉一次次在尝试中改动的成果。新编好的曲子压线4分10秒,他们已经听过无数次,步法也基本定型,最后几周的训练无非是巩固肌肉记忆,以及小幅度的微调,让表演更完美。 国际冰联近些年对于跳跃难度近乎狂热的追捧,让年轻一代的男单运动员不停的刷新跳跃难度而忽视整体艺术表现。毕竟跳跃周数是实打实的分数记在记分牌上,而表演艺术水平却很难量化。可林风凉一直不肯放弃,花样滑冰在他的认知里,不仅仅是起跳后转了多少圈那么简单。配合音乐的主题,整体气氛,肢体的表现力,滑行速度和流畅度,所有一切都要兼顾,才是花样滑冰。他从来不刻意做最难的,而是最合适的最具感染力的。 但是这次,他要求萧慈,在技术分上做到极限。 要编出技术分紧凑,又兼顾后半程体力的着实难,过去林风凉一个自由滑中最多做两种三个四周跳,而这次他们安排了三种四个四周跳。 从七点半到十一点,陆地训练结束后,林风凉和萧慈回了双人寝室。原本高强度训练过后入睡应该非常容易,可林风凉在床上辗转许久。 训练过后身体变得沉重,可大脑清醒。周围很安静,一旦停下来就止不住的想起那个吻,他按了按嘴唇。 “怎么了?睡不着?”萧慈问。 “嗯。不知道为什么。”林风凉暂时还不想摊开了说。 “聊一会就睡着了。你这次很拼啊,不顺其自然了?”萧慈记得曾经的林风凉可是第一佛系选手,不会患得患失过度在意比赛结果。 “我想赢一次。想尝试一下改变。”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有想要的东西了。 “你明天陪我上冰吧。”林风凉答非所问。 “哈?你,你行吗?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不是。。。”萧慈当然也想帮他克服心理障碍,可林风凉过去从来不提这个要求,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这是个隐患。这次是周冰行,下次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总要学会面对这些。”林风凉说:“我定了4点的表,应该没人。有人的话。。。” “有人我来想办法,放心吧。所以快点睡,没几个小时了。”既然林风凉都能做到尝试,他萧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凌晨三点四十五,林风凉的闹钟响起来。迅速洗漱之后,他果断的掀了萧慈的被子。 “。。。你有毒吧。。。啊啊啊啊好困。。。”萧慈迅速刷了牙,脸都没洗就被拉来冰场。 真的没人。 萧慈发了个朋友圈: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冰场吗?配图在冰上热身的林风凉。 他换了冰刀,对林风凉吼了一句:“我来了啊!!!我上冰了啊!!!” 林风凉对着他挑挑眉毛,滑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站在冰上的时候,林风凉还是有些僵硬。 是萧慈的话,没问题的吧。没有问题的吧。不要怕,没什么好怕的。 他心里忍不住回放了无数次他揽着季星回在冰上飞驰的感觉。 “可以吗?你。。。你滑滑看?不行就,” “行。”林风凉打断他,脚下一蹬倒退划出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带上,示意萧慈放音乐。 可以的。没有问题。 他说,我想看你赢。 他说,去看你变成世界冠军。 第22章 星洲 惊蛰过后,多了些雷雨天。季星回一早冒雨去机场接顾柔柔和薇薇安。原本邀请的是一家三口,可尼森因为工作的问题只能遗憾错过。 季星回站在大厅里,远远看到薇薇安乖乖坐在跟她一样高的行李箱上,顾柔柔站在一边对着化妆镜抿着嘴唇扑粉。薇薇安一眼看到舅舅立刻跳下行李箱迈着小短腿冲季星回扑过来。 “抱!”小女孩奶声奶气逗得周围的路人都在笑。季星回听到在等人的姑娘们窃窃私语说好可爱啊,爸爸好帅,长得好像,眼睛一模一样好好看。 “小东西想我了没?”他掐掐薇薇安嘟嘟的脸蛋走到顾柔柔身边,一手抱孩子一手拖上行李箱,示意顾柔柔跟上。 “哥,我们家小王子呢?在车上等着?”顾柔柔看向停车场。 “想什么呢。人家在封闭训练,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咖位啊,还你家小王子。你们追星的就容易真情实感自作多情。”季星回奚落她。 “啊?他没来啊!那我化妆给谁看啊我的天。。。”顾柔柔一下子泄了气。 林风凉封闭训练快要一个月了。季星回有些庆幸,上次的事情发生的兵荒马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切都太荒唐了。好在也没时间解释他就走了,不然等混乱过去了,冷静下来细想,可能在巨大的信息量面前还是难免觉得不适吧,毕竟是个直男,就算有未经情事的好奇,也不会享受和同性的亲密接触。好在时间可以淡化一切,包括尴尬。 季星回确实是后悔的,他不想因为这些没意义的失控而让两人关系疏远,可扪心自问如果再来一次,他也许依然抵挡不了那双嘴唇的诱惑。少言寡语却温情脉脉,他说哥,不生气了。唉。这谁他妈扛得住。 顾柔柔这次计划了两个月的探亲假,季星回把自己家收拾了一下给他们母女住,自己马上要做出发第二趟寂寞星球的行程了,回来之后打算暂时住老季那。 季星回拿过顾柔柔的手机,换了国内sim卡,输入了自己,金悦和老季的电话给她。 “金姐你以前见过,我不在有急事的话,就打给她。” “嗯。” “来回四天我就回来了,你如果平时不想做饭就点外卖,外卖单在冰箱上。不要让他们送上来,放到楼下保安室你自己下去拿。带薇薇安出门的话一定不要松手,绝对不可以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季星回絮絮叨叨叮嘱顾柔柔。 “好好好都记住了,哥你怎么这么唠叨我都当妈的人了。。。”顾柔柔翻了个白眼。 “就算当奶奶了也是我妹妹。这里你不熟,凡事注意安全别不当回事。” “好我一定注意。那个,林风凉的号码呢?还藏着掖着不给啊?”顾柔柔看看通讯录。 “人家在训练,你要干嘛?”季星回警惕的看着她。 “不干嘛,反正我邮箱里有萧慈的联系方式,你不说我问他就行了。”顾柔柔一脸坏笑。 “你,你没事别打扰他们。粉丝不是提倡离偶像生活远一点吗?”季星回无奈。 “以前是偶像,现在是朋友了啊~我打个招呼,你紧张什么?” “我,我紧张什,我哪里紧张了。好了我回去准备准备后天走了。薇薇安!舅舅要走了!”季星回觉得他这个妹妹不太好应付了。 薇薇安第一次来,南半球地广人稀,大家住的都是一层两层的房子,可这里高楼林立,楼下的人小的看不清,她趴在窗前出神的看着楼下微缩的车水马龙,似乎没听到有人喊自己。 季星回也没扰她,跟顾柔柔告了别。 第二次的目的地星洲,一个城邦大小的花园国家。 行程3天,4个时段的直播安排早早挂在了直播间节目表,分别是森林散步道,东海岸日出,港湾图书馆和仲夏夜美食。 周六一早封闭训练结束后,萧慈把林风凉扔回家就离开了。四周朝夕相处同吃同睡,萧慈说现在看到他有点烦,需要转换心情。 尤其是有天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林风凉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看他的嘴唇发呆。 “?你盯着我看什么?”萧慈一脸狐疑。 “发现嘴巴挺好看的,看着又软又弹。”林风凉耿直的说。 “。。。林风凉。。。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你是不是忘了老子是直男。。。”萧慈惊的扔了筷子:“你,你什么鬼啊?是春天到了你小子蠢蠢欲动啊?” 林风凉没说话。 “我擦你真的假的。。。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你最近也太不正常了,可你他妈谁也不认识啊,你不会喜欢我了吧。。。那可不行感觉跟兄弟舌乚伦似的。”萧慈觉得这世界疯了,林风凉居然有开窍的一天。可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呢?看什么片了? 他忽然想起来训练中心的前一晚林风凉并不在家,说是去顾柔柔哥哥那儿了。叫什么来着,季星回? “那个季星回。。。”萧慈试探的问。刚说了个名字林风凉明显有点心虚,原本直愣愣盯着他的眼神立刻胡乱转起来,找不到个目标。 坏了,萧慈心里暗叫不妙。不怕林风凉谈恋爱,但是他过于疏离人群,太容易被引导被玩弄了。怎么还特么是个男的呢?早知道帮他办工作证的时候查一查了。。。林风凉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一旦遇人不淑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吃完了,走吧。”林风凉收拾了一下餐盘。 看他走远,萧慈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几周没回家了,房子里空空荡荡他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明明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的。 林风凉给手机连好充电线,没一会儿手机自动开机了,紧接着显示出未知号码的短信息,他点开发现是顾柔柔。 ——林风凉,我来国内了。有机会见面呀~ 他思考了一下,直接拨号打了过去。 “喂?林风凉吗?我哥说你在封闭训练不能打电话!你这是放出来了?”顾柔柔的声音永远这么活泼。 “嗯,结束了。过几天准备出发了,你,你想见面吗?”林风凉单刀直入。 “呃。。。我,你有时间吗?我带着薇薇安,可能不能走远。”顾柔柔显然没想到林风凉会把自己的客套话当真。 “你住哪里?”林风凉问她。 “住我哥家。你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可是那房子明明很小,只有一张床,他们这么多人怎么住? “你住那里,那季星回睡哪儿?客厅吗?” “他?他不在这住,去他老爸家。不过这几天他不在国内,去出差了,就那个什么直播节目。”薇薇安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哭了起来,“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去看看我女儿。不然改天,我哥回来了我们一起聚一下。你先专心准备世锦赛!” “好的。”林风凉挂断电话,立刻打开了IPAD上的视频网站,寂寞星球的节目单更新了,今天中午就有直播。打开了粉丝群,大家在热烈的讨论,他静静看没插话。 忽然黑漆漆的视频框出现了画面,从山上的观景平台望下去,山林遮住陆地,只露出水天相接的海湾,集装箱货轮停泊在岸,不远处的观光缆车从半空划过。紧接着镜头转动,对准季星回的脸:“各位好久不见了,这里是著名的南部山脊,是徒步或者爬山圣地,体力好的人可以试试看。全程大概3小时,刚刚是山顶望下去的画面,非常美。现在带你们一起走一走~” 摄影机跟在他的背后,他压底了棒球帽檐,投下的一片阴影遮住了眼睛,转身走在绿意盎然的夏日里,脚下的暗色木板拼接的步道悬在高空中,抬头即是无穷碧空,像是伸手就可以摸到。 ——我的妈呀这人又撩我! ——试问谁不想被他带着走一走啊啊啊啊 ——小哥哥缺帮忙提包拿水的那种吗!!! 路遇五六岁的小孩跑过,脚下一踉跄直接铺在了地上,眼看就要哭出来,季星回抢上前去一把抱起他放在地上,拍了拍他摔脏的膝盖,冲他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掏了昨天才买的新加坡特色糖果珠宝冰糖棒:“吃过这个吗?” 小朋友瘪嘴摇摇头。 “那这个给你。本来要带回去送给我家小孩儿的。” 小朋友开心的拿过棒棒糖,转身跑回去找父母。他的父母看到摄影机没有上前,在原地对林风凉欠欠身表示感谢。 ——啊啊啊啊这个笑太温柔了吧T T ——我竟然对着一个小朋友酸了。。。 小孩儿。季星回总这么叫他。 林风凉看着那个小朋友笨拙的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根晶簇形状的棒棒糖,白色的像冰。 他看到屏幕又开始大片飘过礼物,也跟着点了两三个城堡。 ——卧槽,是鹿大佬??真爱啊! ——鹿爸爸好久没来群里了啊! ——鹿爸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季星回走花三个多小时走完全程,半程开始直播,结束后回酒店洗了澡之后和摄影师一起赶着去东海岸公园扎帐篷准备露营。 露营人数不少,傍晚的海边已经有人支起了烧烤架。他路过帐篷询问同一区域的各位是否愿意入境,绝大部分人欣然答应。 他们邀请季星回一起伴着夕阳吃烤肉喝啤酒,大部分是本地露营爱好者。他们说今天晴空无云,一定有星空。 吃到后半程,有人开始唱歌,季星回示意打开摄影机。 烧烤架升起的袅袅炊烟伴着歌声和虫鸣,夜空中缀着成片的星子,天南地北的行者在一夜过后又分道扬镳。对这个世界的美来说,渺小的人类只是匆匆一瞥。 ——看了真的想出去走走啊。。。 ——这个海边的夜空看的我好想哭啊。。。 ——看饿了 林风凉又默默点了两个城堡。 作者有话说: 论死忠粉的自我修养~ 第23章 假面 花滑世锦赛的男单分两个项目,第一天短节目,第二天自由滑。 男单短节目分组抽签的下午,各国运动员挤在房间里。很多熟面孔,但林风凉过去从不与他们寒暄,只是点头示意。周冰行倒是殷勤的与每个人握手,笑得一脸无害。 根据过去三个赛季的世界排名,所有选手被分为不同的组,林风凉无疑在最后一组。 右手像是被开了光,最后一组的,最后一个。 压轴对于心理素质不好的选手来说无疑是一盆冷水,可对于林风凉却是一支好签。媒体们习惯称他为大赛行选手,遇强则强。 压轴组全是世界强手。上个赛季末,蝉联2界奥运会世锦赛,统治世界冰坛的樱岛天才选手退役了,排名之后的几个人实力差距本就拉不开,这次世锦赛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林风凉看过了他们提交的自由滑计划动作表,果然跟之前劳伦斯预想的一样,每个人都刷新了自己的极限分。 季星回第一次来到花样滑冰的赛场,男单的比赛全场满座,他被萧慈带进了内场,见到了林风凉的教练,来自加国的老头劳伦斯,他热情的给了季星回一个拥抱:“林第一次介绍朋友给我们,真是稀奇。” 季星回目光环绕了一遍赛场,在不远处看到了看台前排的顾柔柔,和媒体采访区的曲晶。 曲晶站在运动员往来频繁的准备区,见缝插针抓住热身完毕的或是正在热身的人进行前采。 运动员们根据分组,六个一组进行上冰热身。赛场一阵惊呼,他跟着大家的目光一起望向休息区入口,世界强手们终于亮相,他们纷纷向全场挥手微笑致意。 林风凉下半身一如既往的贴身剪裁黑色长裤,黑色鞋面的冰刀,上半身是假两件设计黑色西装陪白衬衫白色领结,双肩处缀满大大小小的金色和白色碎钻,背后剪裁出了短短的燕尾形状,配合他优雅的笑容,宛然舞会中的绅士。 林风凉一进场就看到了萧慈和劳伦斯,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季星回,又是一个多月没有见面。季星回披着跟萧慈一样的队服,正对上他的眼神,他无声的说了一句:加油。萧慈忽然上前一步,完全挡住了季星回。他恶狠狠的瞪了林风凉一眼,指指手机,提醒他抓紧热身进入状态。 他低头深呼吸几次,跟着另外五个人上冰进行热身。 从前他几乎都是放弃冰上热身热身6分钟直接上场。可过去的一个月,他已经努力在克服心理障碍,每天至少保持一次与其他人同场训练,时间从5分钟到最后的2小时。 “不要紧吗,这么多人同场。。。”季星回脱口而出。 萧慈片头瞪了他一眼:“哟,知道的不少啊季先生。” 虽然不知道萧慈这个眼神什么意思,但想到这个人一直陪着林风凉长大,不免有些心虚。 “别叫季先生,你跟风凉同岁吧,叫我星。。哥。。算了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你说了算。。。呵。。。”看到萧慈挑起的眉毛季星回声音越来越小。。。 这个人年纪虽小杀气很大,季星回想。长得这么美,估计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脾气差一点也正常。。。 “比赛期间安分一点。结束之后我有话问你,单独问。”萧慈说完恢复一脸冷漠看向场中。林风凉刚好一个4周loop试跳落地,落地干净滑出流畅,场上自发的暴发掌声又很快安静。 6分钟很快过去,所有选手离场,场地再次清理,裁判全体就位准备正式比赛。 短节目由规定动作组成,每人两分钟,结构大同小异。在季星回眼里,除了比较明显的失误之外,他看不出什么区别,勉强看得出有人吃力有人轻松。大家选曲大多改编自古典乐,歌剧选段和电影插曲。 慢慢看到后面,季星回明显感觉场上气氛不同了,大概是对于场地的‘掌控感’变强。最后一组每一个人上场都可以引发现场惊呼,看不懂步法也可以轻易分辨出肢体表达和流畅度。 压轴是林风凉。 听到广播报了自己的名字,林风凉带上面具上冰滑入场地中心。 季星回听到看台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林风凉比刚刚热身多了一只威尼斯Colombina假面,遮盖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白色假面的边缘镶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林风凉闭上眼睛,背景音乐响起,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竖琴的声音涓涓流淌,像静谧的月色下,清澈的泉水叮咚作响。改编自世界知名动画美少女战士的主题曲月光传说。 季星回能理解在场所有女性为何集体倒抽凉气,他简直像是夜礼服假面从漫画中,背对月亮飞下了人间。 短短2分钟,林风凉从容地完成了短节目所要求的接续步法,行云流水般的变刃,转体,小跳,干净利落的后外结环4周跳跃,编排步法灵活自如,最后是一组转三接鲍步再接外勾的进入接3周阿克塞尔跳,稳稳落地后捻转步滑出,一气呵成。评委纷纷惊异的交换眼神,创新的跳跃编排,难度极大,完成的非常惊艳。 “漂亮!”萧慈双手一拍低声叫好:“稳!” 一组舒展的联合旋转后,林风凉缓缓单膝跪地右手扶上左肩,一个优雅的骑士礼送给所有观众。 “完美!完美!”一直憋着一口气的劳伦斯吼出来。 全场爆发巨大的欢呼和掌声,这无疑是最棒的压轴。观众席上掷下的花朵铺天盖地,志愿者们迅速滑入整理。这次,林风凉稳稳的站在场上,脚下一踩巡场一周,他认真的看过一张又一张陌生的面孔,有的写着激动,有的饱含欣慰。他转到了自己团队的方向,季星回愣愣的看着他。他摘下面罩,送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季星回看到小王子缓缓靠近,骄傲昂着头,用嘴型问他:帅吗。 他用力点点头。 大屏幕记分列表,林风凉的短节目排在第一。 虽然短节目的前几名分数差距不大,但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赛后简单的采访过后,林风凉跟着团队一起回到宾馆。他特地让萧慈安排季星回和顾柔柔住在同一个宾馆,方便见面。 他回去换下运动服冲了澡,按响了季星回房间的门铃。 他说不清这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是什么,他只想快点见到他。 季星回打开门,看到林风凉的眼睛里闪动着火花。 “我。。。我。。。嗯。。。”小孩儿语气很激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季星即好笑又心疼,他知道他想分享喜悦,可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张开双臂说:“来,祝贺你。” 林风凉扑上来的力气很大,让他险些站不住。 “你看到我怎么赢的吗。。。看清楚了吗?”是很急促的语气。 “看清楚了,很清楚。夜礼服假面。”季星回摸摸他的后脑勺后轻轻推开他。 脸太近了,他视线忽然一模糊,林风凉贴了上来,轻轻舔shun了他的唇瓣,他呆住不敢动。 季星回的嘴唇小而翘,林风凉亲上去的时候觉得有些迷幻,像是醉酒的感觉。 不对。这是只有恋人才能做的事,不是朋友。他立刻清醒过来,向后弹开一大步,紧张的看着季星回:“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是我不对”他慌乱的解释。 季星回半天没回话,看着林风凉声音越来越弱,头越垂越低,周身被懊恼的气息笼罩。 傻小孩儿。 “不生气。你抬起头来。”季星回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嗯。”林风凉听话的抬起头。 “为什么亲我?”他大着胆子问他。 “不知道。”林风凉老实的回答。 “你是不是喜。。。”季星回话说到一半忽然住嘴,尴尬的看着林风凉背后。 萧慈抱着胳膊站在正后方看着他们。 “可以啊林风凉。你是不是觉得比赛结束了?”他美目一瞪,来回在两人脸上辗转。“你们俩在这干嘛?门都不关?林风凉是个白痴你也是吗?季先生?” 萧慈的灵魂拷问并没有结束。 “你们有什么感情要联络,明天比完赛大把的时间,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情!林风凉你是职业运动员,现在是世锦赛。我很后悔给予你这么多信任,让季先生住在这里。” 林风凉瞬间冷静下来,自己在做什么?明天是重头戏自由滑,是整个团队辛苦了两个多月的成果验收,而自己刚刚却像着魔一样全部抛诸脑后。 “是我不对。但是明天,相信我。”林风凉抱抱萧慈,看了季星回一眼转身上了电梯。 “季先生。。。”等电梯门合上,萧慈转过身:“聊聊吧。” 季星回将他让进房间,关了门。 “你误会了。”季星回抢先开口:“风凉只是对交往的界限有点模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朋友。” 萧慈笑了:“季星回,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季星回摇摇头。 “你是故意装傻还是真傻?他是对人际交往方面很迟钝,但喜欢一个人的反应是不同的,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最近一副思春期的样子问他什么都不说,这分明就不对。”萧慈看着他说:“他有喜欢的人我会很高兴。可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同性恋的倾向,我个人认为是你给了他不合适的引导。” 季星回无从反驳,他自己都还不清楚林风凉是怎么回事,话也没说清楚就走了。。。 擦,不爽到极点了。萧慈说的自己像是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天知道他一直以来忍得多辛苦,到底是哪里不对。 “季星回,我查过你了。你是个同性恋,强行掰弯前男友被甩了,人家父亲有钱有势,打压的你没能进电视台对吗?当然我对娱乐业也有接触,传言不会全信,所以请你亲口告诉我你接近风凉的目的。” 第24章 冠军 “我们认识是巧合。没有设计,我更没有抱着目的接近他。”季星回挑重点将两人在雪梨相识的事告知萧慈。“其实我也有点混乱,可我也并不想解释前男友的事情,真相不是你了解的那样。我对掰弯直男没有兴趣,其实我也很怕给林风凉不恰当的引导和暗示,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做他的朋友,做他可以倾诉的对象而已。” 萧慈叹了一口气。他必须承认,自从林风凉从雪梨回来,整个人变得阳光了很多,他的改变全部都是积极的,开始愿意接纳旁人,愿意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甚至主动想要克服多年前形成的心理障碍。“我信你。可现在事情明显失控了季星回。他对你一定不只是对朋友的感情那么简单,你应该清楚了吧。”萧慈叹口气。 “嗯。等比赛结束吧。”季星回有些挫败,这么重要的比赛,自己竟然变成了林风凉的隐患。 比赛第二天,进入自由滑部分的只有短节目排在前24位的选手。 周冰行短节目排在第九,与前几位分数相差无几,第一次进入世锦赛自由滑阶段。劳伦斯赛前为他设定的目标是前十位,他的自由滑难度堆叠了4种类5个四周跳,可以说几乎是男单的跳跃难度极限。他本人清楚的知道,跳跃就是自己的强项,只要好好利用,那分技术分补足乐感和表现力上的微弱短板完全没有问题。 萧慈不屑的撇了一眼,冲季星回吐吐舌头,做了个‘没戏’的口型。 林风凉和周冰行走到场边等待热身。季星回余光看着林风凉,上场之前,他一眼都没看自己。 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 “哎,季星回。”萧慈忽然靠过来问:“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哈尔的移动城堡啊?” “。。。是,你怎么知道?” “嘁。。。果然是你。”萧慈撇了撇嘴吧,“林风凉真的是。。。小看他了。” “什么意思?”季星回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意思,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喜欢哈尔。”萧慈忽然回头冲他神秘一笑。 “喜欢啊,算是,最喜欢的虚拟人物吧。怎么,你也喜欢?” “我?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我可以给你数一晚上。”萧慈说:“为什么喜欢哈尔?” “说不上,可能是因为。。。他是个既弱小又强大的人吧。他缺乏安全感,一直在逃避很多事,可最终还是选择战斗,为了想要守护的人找回那颗勇敢的心。我最喜欢他化羽,变换成黑鸟拥抱苏菲的样子,帅爆。” 巨大的黑色羽翼包裹着两个人,眼神里闪耀着火焰。 林风凉今天的热身穿着普通的训练服,结束后被记者区的记者们扣住进行最后的前采。周冰行也跟在他身边。 “切。谁要采访他,脸皮真厚,想红想疯了。”萧慈气不过。 “别这么说,毕竟穿的同样的队服。”季星回觉得有点好笑。 “你,你不知道之前他的伤怎么回事?”萧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还替他说话?” “什。。。风凉之前受伤因为他?”季星回忽然想起曲晶的八卦,周冰行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没告诉你就算了。那个周冰行,天赋不错,但做事太小人,心态也不行。”萧慈说:“不重要。反正也没证据。” 萧慈忽然止住了话题,季星回回头一看是林风凉他们前采结束回到等待区了。 “宝宝!过来坐这里。”萧慈一把把林风凉按在劳伦斯身边,不让他靠季星回太近。 林风凉头都没转,眼睛始终盯着冰场,在心里反复确认起跳点。 看了一会儿其他选手的节目,萧慈拉他起来。 “乖,时间差不多了,我陪你去换衣服。再简单热身。”坐太久身体也会冷下来。 周冰行上场了。用的是卧虎藏龙的音乐改编。他一身汉服设计,看起来英姿飒爽。随着传统大鼓的鼓点,滑出了飘逸的仙侠气,季星回看得出,这套动作的编排融合了太极的元素,非常亮眼。周冰行身材适中,腿部力量过人,虽然动作粗犷略显僵硬,与洞箫凄婉的主旋律不太搭,但整个节目安排了密集的跳跃,甚至跳出了勾手四周接后外点冰三周再接后外点冰三周的魔鬼难度连跳。全场观众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可劳伦斯教练却忽然叹了口气,其他编舞师也摇摇头。在季星回看来,这样密集的跳跃都没有失误应该分数很高才对。 似乎是看出季星回的不解,一个中年编舞站到他身边低声解释:你们大概觉得不摔倒就是没失误吧,他临时加了难度,但是后半程体力跟不上了,刚才的跳明显存周,最后一个没跳足圈数。这比摔倒扣分更严重。 果然,后面的三个跳跃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失误,滑出不稳,存周,接续步不清晰,节奏混乱。。。 19岁的年轻气盛终究还是要付出代价。周冰行下场后推开了拦在面前的曲晶径直走出场地。在外行眼里,他没在冰上摔倒就是表现很好,可这个场地里大部分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因为逞能而丑态百出。 季星回看的有些累了,算着时间还有半小时左右才是林风凉出场,找了个场边席地而坐。花样滑冰很特别,虽然是竞技体育的一项,可选手之间却没有直接的对抗。他们更像是在挑战自我,孤独的在场上旋转,跃起,是技术,也是艺术。但是艺术难分高下,他们却要用量化的分数比出个结果。 “来了!”他听到有人说。 “我还没见过他这次自由滑的考斯腾呢!”编舞师说,一直神秘兮兮的。 季星回连忙站起来,看到远处萧慈陪着林风凉,他披着运动服在地上活动脚踝。黑色的裤脚后侧缝了一簇黑色的羽毛。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风凉退掉外套入了场。 白色渐变黑色的上衣薄如蝉翼,缀满星星点点的碎钻,贴合着皮肤。领口与后背都运用了大胆的大V字剪裁,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和挺拔平滑的背部,微微隆起的肩胛骨线条外侧沿着V字的走线是。。。是一直从后背中心延手臂后侧一直延伸到袖口的黑色羽毛装饰。。。。 季星回愣住了,好像黑色的羽翼。 他恍惚的抬头看看大屏幕,曲目一栏写的很清楚:Merry-go-round of life。 是。。。人生的旋转木马。这首曲子贯穿哈尔的移动城堡整篇作品始终。 场馆的灯光明明很亮,可季星回的眼睛却像黑暗中的追光,再不能看到林风凉以外的分毫。 那个人静静站在场地中央,双手捧在心脏处。 干净的钢琴声响起,他托起心脏献祭给流星。 睁开眼,他随着华尔兹音乐的节奏迈开脚步,巧妙利用变刃旋转起来。 内勾转3捻转步接霍莫克,步法清晰干净,每一步都和着音乐踩着节奏而动,像华丽的华尔兹舞步。内刃大一字滑入后外点冰四周跳,完美落冰再接外刃大一字滑出。又是从没有人设计过的难度组合。 转三结环步内勾外勾乔克塔,他在冰上高速行进旋转,翩翩起舞。冰刃在冰面上划过激起一片片冰花,犹如漫步云端。 “啧,有点嗨了。你看把冰刨成什么样子了他。”劳伦斯忍不住笑了。 顺时针莫霍克接逆时针莫霍克滑入后外4周跳接三周半阿克塞尔跳,完美落冰。 “漂亮!这组GOE该打满!”劳伦斯开始激动的转来转去。 捻转步接大一字接鲍步接刀齿小跑,交叉步接结环步接内勾外勾转三,又是一组长而华丽的编排步法。林风凉闭上了眼睛,deathdrop跳接旋转,蹲姿旋转,换刃第二姿态,接A字转,接站立旋转。他双臂张开,羽毛随之飞舞起来。 外刃大一字划过半圈接莫霍克,紧接燕式巡场。他抬起头,张开双臂飞过弧形轨道,季星回看到他的眼神里闪着勇敢的火焰,像极了哈尔迎着枪林炮雨迎面而上的样子。 优美流畅的接续步法是后外点并四周,完美落冰,掌声响起又落下。 可劳伦斯忽然倒抽一口气叹道:“坏了,这里三连跳没接上。可能是地面不平。。。唉,太可惜了。”一串难度打满的连续跳跃就这么没了。场上任何小状况都可能改变局势。 季星回看着林风凉,他刃下生风看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知何时萧慈已经回到了等待区,左右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抵在唇上,似乎在默默祈祷。 三周阿克塞尔跳接后外一周跳再接后内三周跳,卡在节奏上的起跳和落冰,重心稳定,连空中姿态都美的像毫不费力。 “我的天哪!!他把连跳补回来了!”劳伦斯握拳低吼。萧慈的泪水夺眶而出。漂亮的翻身仗。在大奖赛后媒体铺天盖地的质疑中,他们团队的每个人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可林风凉首当其冲的用骄傲的姿态破开了质疑,挡在他们前面。 最后一个勾手四周跳,他几乎飞出了半个场地,高,远,像是克服了地球引力。 在空中,他甚至不顾阻力,放松了手臂,让羽毛旋转在风里。 连续的接续步后,在音乐的高潮中,他闭上双眼身体后仰出漂亮的拱形,伸展开双臂的下腰鲍步仿佛在拥抱世界。 教练,后勤和编舞们兴奋的抱在一起。 萧慈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季星回站在原地看着场中的人双手交叠在心脏的位置,低着头没有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他抬起头望向他。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林风凉踩冰绕场,向所有观众深深鞠躬。 回到休息区等待最后的总分时,所有人冲过去抱住了林风凉。萧慈擦干眼泪狠狠的亲了他的脸一大口。 季星回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哈尔,是战士,是林风凉,是世界冠军。 他帅爆了。 他分开庆祝的人群,走到他对面。 分数出来了,完美的表现和临场应变,毫无争议的冠军。 季星回耳边轰鸣,什么都听不到。林风凉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脏处。 他听不到他的声音,却看得到他的口型:送给你。 作者有话说: 曲晶:你们收敛一点好吗?当我们瞎吗? 第25章 拒绝 赛后是简单的颁奖仪式。季星回拍下了升旗的小视频,更新到Times,文案只配了一颗心的emoji表情。 他没有等林风凉,提前离了场。 这次出征的花滑队成绩很亮眼,男单冠军,女单第五,双人滑也拿到了银牌和铜牌,等待他们的是赛后新闻发布会和庆祝酒会,是为了犒劳整个赛季为之付出的台前和幕后人员。他不该出现在那。 暖冬过去,气温回升的厉害,樱前线早已推进过来。 他来之前查过花期预测,网站也早早地挂上了直播通知,今晚的内容是游船赏夜樱。 春寒料峭的夜里八点半,路上行人不多,几乎全部围聚在隅田川的岸边,除了照明路灯,樱花树干间系着连成串的粉色灯笼,不知多少年岁的老树盘根错节在岸边,繁茂的枝条探入河面,花瓣在柔和的光线里呈半透明状,细小的花朵缀满树枝,夜风一过满开的花瓣纷纷从还未抱暖的枝头撒手离开,随风飘落河面,顺水流走。 “还不是季节,但能看到这样小型的樱吹雪也非常幸运了。”季星回出现在镜头里。走到小码头,他们上了夜游隅田川的江户屋形船,顺流而动。窗外的樱花铺天盖地,零星的花瓣飘进窗口落在船舷上,手心里,季星回拿着花瓣贴近镜头,有粉色也有白色。 庆功酒会对于林风凉来说过于无聊。 他脖子上挂着金牌与每个人微笑合影,笑肌僵硬。周冰行坐在远处的阴影里,看着所有人对师兄趋之若鹜,端着酒杯不肯离开他身边。 林风凉觉得累极了,抽空跑到了洗手间。 比赛结束后,季星回就不知道去了哪儿,没有交代任何话。他想打电话给他,可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我想见你吗?可他不确定对方究竟想不想见他。 林风凉知道昨晚自己做错事了,所以今天一天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比赛上,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他如约拿到冠军,季星回却一个字都没说就离开了。他不知道原因,也不敢问。他用冷水洗了把脸,转身准备推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直播网站弹出开播提示,您关注的寂寞星球正在直播。 手机屏幕太小,他看到夜空看到河水看到樱花,岸上的景色浮浮沉沉。他切换到粉丝群。 ——老公今天看起来不开心啊,怎么回事。 ——是啊都没怎么露脸。。。现在只给看夜景啊。。。 ——哥哥给我康一眼吧!偷偷逃了晚自习来看你的直播不要这么残忍! 摄影机偶尔带到季星回在暗处的影子,一手拿酒杯,一手用牙签挑出落进杯子里的花瓣。 季星回望着窗外,心里纠结成一团掰扯不清。他总要再面对林风凉的,怎么处理现在两人混乱的情绪?林风凉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这分明是自己的责任,所以需要做的,是疏远,是等待。等小孩儿的新鲜劲过去了,或者有合适的姑娘出现了,林风凉自然会开窍。 手机忽然响了,季星回点开微信,是林风凉。 ——哥,是我不对,不要不开心。 季星回想起比赛结束后,自己还半句恭喜的话都没跟他说。 ——没有不开心,恭喜世界冠军。你好好玩,我在工作。晚点说。 林风凉蹲在水池边看了半小时的直播,直到萧慈找过来。 “大哥,你跑到这干嘛?全场都在找你!”他拉上林风凉走回宴会厅。不少人已经喝高了,平日严肃的教练们也开心的抱着唱歌。俱乐部老板打来了视频电话,说回国之后会继续狂欢,庆祝这个赛季的突破。 许轻蓉不声不响的坐到林风凉身边,她举着酒杯声音轻柔眼神灵动:“恭喜啊林哥,这杯敬你,新的世界冠军!”说完将自己手里的一饮而尽。 “谢谢。不过我不会喝酒,抱歉。”林风凉看到她目光中失望的神色。 “没关系没关系。” 算起来这是第一次跟许轻蓉对话,过去遇到了也只是一个眼神飘过去而已。这次许轻蓉作为唯一的女单选手,155的身高人如其名轻盈小巧,突围到前五也是巨大的突破了。才17岁,训练得当的话,前途无量。他从头到脚打量着女孩,大多女选手过不了发育关,太过丰满的身材或者大骨架,实在不适合走职业路线。 第一次被林风凉这样注视,女孩有点害羞,怯生生地瞟一眼又慌忙转移视线。 酒会差不多了,媒体与花滑队的人倒了大半,大家满面红光相互搀扶着从宴会厅走向电梯,准备各自回房。 人流挤在狭小的电梯厅,林风凉主动让出位置站在后侧。 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被挤得没站稳,前面的许轻蓉忽然脚下一歪向后倒去,林风凉在正后方下意识接住她的双肩。 “哟,小年轻们干嘛呢!”不知哪个喝多的队医调笑道:“哎哟这封闭训练了这么久憋坏了吧!可算结束了!疯去吧你们!” “疯个屁。后天还有获奖者表演滑呢。”萧慈把这些醉鬼一个一个塞进电梯,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风凉。 “谢谢林哥,我没事。”许轻蓉脸颊绯红站到他身边,和林风凉一起等下一班电梯。 “林哥,你头发里有彩纸片。”许轻蓉忽然说。 林风凉低头撩了撩头发,打过定型的头发纹丝不动。 “我帮你吧,你头再下来一点。”许轻蓉伸手帮他摘掉纸片。 林风凉回到房间,洗了澡,打开直播。 季星回已经在跟各位说晚安,只来得及送出最后一个天空之城,就收到了直播结束的提示。 ——哇我就知道!我鹿爸爸一定会出手的! 林风凉忽然收到网站私信,是季星回。 ——那个,在吗? ——在。 ——不需要每次打赏这么多。。。你是特别喜欢我们节目吗? ——特别喜欢你。 ——谢谢,但是真的,打赏这件事要量力而行。我也不会在节目里感谢粉丝,其实不提倡你们花太多钱在这里。能每次看节目就可以了。 ——好。 ——那,晚安。 ——等等。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你问?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为什么问这个? ——没有为什么。想知道。 季星回明显感觉到这个人不太一样,但他对网约网恋什么的没有一丁点兴趣,干脆的断了他的念想: ——有。 他有喜欢的人。林风凉心想。其实仔细回忆,很多细节都很明显,他的欲言又止和不告而别,他的每次疏离都是在委婉的拒绝自己。可季星回心太软,每次还是尽可能的满足他的无理要求。 林风凉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任性下去了。他刚刚觉得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就要被迫接受他们不会在一起的事实。 季星回决定带顾柔柔在樱岛多留几天,柔柔难得有时间出门。而林风凉要跟团队一起回国。 出发前一晚,他们三人一起吃饭,席间只有顾柔柔滔滔不绝,另外两个人相对无言,一顿饭吃的顾柔柔尴尬至极,她迅速擦擦嘴离开:“我先上去收拾东西了!你们慢慢吃!” “明天我不送你了。”季星回说。 “好,你们好好玩。”林风凉笑笑。 季星回想了想,觉得问题总还是要解决。 “风凉,我觉得你对自己有些误会。”季星回放下筷子:“你生活里没什么可以倾吐的对象,你只是恰巧遇到了我,所以有些依赖。你该多一点自信,你很棒,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你都很好,只是久了没人告诉你,你就忽略了自己有多优秀。所以,试着去多接触一些人好吗?很多东西你还不懂,没有弄清楚。” 林风凉捧着茶杯,其实他很想说一句我不懂但我可以学,可他听懂了他的拒绝,所以什么都没说。 网站快讯,体坛快讯,体育新闻。 林风凉双眼紧闭手捧心脏的照片大肆屠版。 新的王者、冰上骑士、实力碾压、零的突破... 他们倾尽赞美之词,仿佛几个月前那个丑闻缠身的人已经不复存在。 林风凉从容地出席各种表彰会,跟着俱乐部老板穿梭于社会名流的宴会。他接了新的运动服代言,海报密集的出现在商业区的广告牌上。 他与许轻蓉在庆祝酒会的抓拍也出现在娱乐杂志,冰坛金童玉女未来可期? 萧慈一把摔了娱乐杂志:“许轻蓉才17岁好吗!妈的这些人有没有职业道德,未成年人都拿来消遣。” 他回头看了林风凉一眼,果然,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自从比赛结束回来,他就是一副对谁都彬彬有礼的样子,看起来与谁都可以聊的来,实际什么都不过脑子。倒是训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上心。 季星回在金悦堆在桌子上的娱乐杂志上看到了许轻蓉。年轻漂亮,小巧的身材大大的眼睛,清纯的一张初恋脸。林风凉的身边,就适合站着这样的人,登对又养眼。他们都是征服世界的强者,而自己什么都不是。所以,再难受也离他远一点。 “季星回?!”金悦吼道。 “啊?美女你喊什么啊。。。”季星回晃晃脑袋。 “我叫你半天了,你盯着娱乐八卦发什么呆啊。”金悦看向杂志,结果季星回一把合上了书。 “植入广告我觉得最多是跟户外旅行有关的东西,至于冠名,你跟合作网站谈吧。我个人觉得不要太着急,这个节目寿命有多长其实难说。”季星回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你最近状态不好啊,直播里话越来越少。。。真的只靠脸不要才华了?”金悦揶揄他。 “有吗?没注意。”他忽然想起DearDeer,那个每次都会按时看他直播,疯狂砸城堡的土豪,他少言寡语没头没尾的调调让季星回总想起那个小孩儿。 第26章 转会 林风凉没想到会被周冰行堵在浴室。 围着浴巾准备穿衣服,周冰行已经等在衣柜前,充血的双眼死死瞪着林风凉。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林风凉。你为什么不去死?”他恶狠狠发问,每个音节都带动起狰狞的表情。 林风凉看着这个不到20岁的师弟,他并没有生他气。 “周冰行,作为职业竞技运动员,最该锻炼的就是面对失败的心态。你的路还有很长。你可以恨我,但没有意义。没有我也有很多其他人。” ”你闭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清高的嘴脸,你以为自己是谁?哦对,你现在是世界冠军了。我他妈屁都不是。”他冷笑:“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打动劳伦斯吗?可在他眼里我从来都是陪衬。整个俱乐部仿佛只在意你自己,所有的好资源都给了你!明明我比你更年轻,比你更有力量!但是没人在意!没人愿意看我一眼!” 林风凉知道,他这个状态需要时间,所以不再搭话。 “不说话了?你总是这样,让身边的人像小丑。呵。”眼泪汹涌而出,周冰行目眦尽裂。“你有社交障碍吧。我偷偷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了。”周冰行边哭边笑,“你妈你爸都不管你,没有朋友,没人愿意靠近你没人喜欢你,只有个萧慈在可怜你。你就是个灾星。你只会折磨所有人!”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告诉林风凉:没人愿意靠近你,没人喜欢你,你就是个灾星。 他曾经不止一次这样质问自己,为了避免伤害他甚至封闭自己,逃避目光逃避交流逃避评价。 有人生来就不会被喜欢。他懒得解释,穿好衣服出了门。身后是周冰行的嘶吼, “林风凉!你为什么不去死!!!” “我擦你个。。。”迎面撞上萧慈。林风凉眼神里有些惊慌。 萧慈刚从外面回来,一靠近更衣室就听到周冰行吼着林风凉你怎么不去死。 “乖?你别理他,弱者的宣泄不值得你回头。”萧慈堵住他的耳朵。 “我想回去。”林风凉推开萧慈。 林风凉打开视频网站,随便选了一期直播回放。 暖阳里那个人是不是回头看一眼镜头,笑起来眼睛弯弯总装着一汪温柔的水,像可以包裹住每一颗冰冷的心。 他隔着屏幕看着季星回,慢慢平复下来。 季星回说,我们不需要被每个人喜欢,也不需要喜欢每个人。 所以,没关系。周冰行恨就让他恨吧。他的身边还有很多人。最近跟他搭话的人也变多了,比如许轻蓉,比如那个女记者曲晶,还有顾柔柔。从樱岛回来后,他空荡荡的微信好友列表也增加了不少新名片,虽然还没有跟谁正式聊过天。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一早醒来,萧慈接到俱乐部电话,让他马上过去。 “周冰行转会了。”劳伦斯说。 “冰山?”萧慈不屑:“去哪都一样,菜鸡。” “他带走了2个编舞师和一个年轻教练。违约费冰山全包。” “擦,挖个废物过去有什么用。。。”萧慈不忿:“那几个人也是,不知道冰山开了什么价。” 冰山背后的金主财大势强,近几年,在双人滑方面有很大突破,刚结束的世锦赛,两对参赛选手都拿了高位名次。 原本俱乐部的计划中,周冰行是接林风凉棒的男单主力。现在林风凉已经23岁,周冰行转会,只留下几个13,4岁的未成年组别,青黄不接。 “行了,总有办法。这次成绩好,上面也会慢慢重视起来。顾好眼前吧。” 大家七嘴八舌一个多小时,林风凉没参与,在冰场做自主训练。 午休时,许轻蓉一身训练服在场边等他。 “林哥!我觉得你的贝尔曼比我做的好看,教我一下呗。”她冲林风凉眨眨大眼睛。 “可以。下午吧,先吃午餐。”林风凉今天的冰上训练和几个女选手时间重叠。 “谢谢林哥!一起吃吧,附近有家新开的素食很好吃的!我带你去吧。”许轻蓉伸手拉他。 林风凉不自觉地收了收胳膊避过那只白嫩 的手。 “好,一起吃。”他冲她笑笑。 17岁的少女,纯真朝气挂满脸,不知道季星回看他是不是同样的感觉。 萧慈在不远处看着他跟着许轻蓉出了门,皱皱眉,他隐约记得从前常常看到许轻蓉跟周冰行同出同进。不过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只要眼睛没有瞎掉,放着林风凉在这不勾搭根本就不科学。 他不知道季星回最后怎么处理的,但现在看起来像是没什么问题了,虽然林风凉看上去并不开心。 最近季星回上了热搜。不知道哪个粉丝从视频里截了几个动图发到微博,被大V看到转发,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火了起来。那个在水中比心圈镜头的动图一度被奉为#年度初恋#。 自从本届世锦赛花滑队凯旋,体育台就张罗着做一期纪录片,曲晶自告奋勇接了前期工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林风凉答应16小时跟拍取材。 长久以来,林风凉在业界的名声并不好。虽然最近有所转变,可曲晶还是觉得没底,她想起了季星回。 “喂,学长!江湖救急啊!!!”曲晶打电话约季星回。 “有事准奏。”季星回刚好手头忙完。 “我有个好消息。上面对这次花滑的成绩很满意,台里要专门做一期纪录片。”曲晶咽了口口水。“但是呢,这个纪录片需要至少16小时跟拍一周。。。你觉得,有戏吗。。。?” 季星回愣了愣问道:“你们体育台的事,为什么来问我?” 曲晶八卦的语气藏都藏不住:“哎哟我这不是怕搞不定林风凉吗,他圈里出了名的难搞!” “。。。他难搞你找我干嘛。。。” “学长!你这就见外了啊!你们俩的事儿我又不会说出去!这点信任都不给吗!” “不是,什么叫我们俩的事儿,我们俩什么事儿?你一个新闻工作者说话注意点好吗?”季星回哭笑不得。 “大哥,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没瞎。你就说帮不帮吧!反正我手里还有周冰行的料呢。。。当然跟你也没啥关系。。。”曲晶慢悠悠的说道。 “行行行姑奶奶,帮帮帮。怎么帮你说吧怕了你了。” 两人约在俱乐部不远的地铁站。 “附近的素食店!我朋友圈都刷爆了!我们去那说!”曲晶一看就是打扮过,粉白条纹衬衣开了2颗扣子,锁骨间挂着一颗泛着粉色光泽的珍珠,灰色包臀裙曲线尽显,踩着8公分的高跟走的稳稳的。 “哟,见我还打扮这么好看啊。”季星回看着她脚踝后侧被高跟鞋摩擦的泛红。 “啧,要见林风凉啊。赶紧吃,我查过了,他一般下午2点半开始训练。要么你提前打电话约他,要么我们就2点15去训练场门口堵他!”他们摸到素食店,人确实不少。饭点高峰已经过了,店里还是坐满人。 “学长你找位置我去点餐。”曲晶踩着恨天高走在木地板上发出一串噔噔噔的敲击声。 季星回远远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这不就是各种沙拉。。。 一转身迎面走来一对俊美的男女。 林风凉微微弯腰在听许轻蓉说着什么,一抬头目光就撞上了季星回。 许轻蓉依稀记得对面这个帅哥在哪里见过,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微博上那个年度初恋的动图正是眼前的人,看起来比视频里更瘦一点。 “季星回对吗!寂寞星球!我超喜欢你啊?”女孩友好的伸出手。 季星回礼貌性的想回应一下,也伸出了手。 僵在旁边的林风凉忽然一把挡掉了女孩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她握他的手。 场面静止的很怪异。 呵,小孩儿的占有欲还挺强,确实,女朋友的手不能乱给别人摸,季星回尴尬的缩回右手。 林风凉默不作声的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季星回扭开了头。他一直以为娱乐杂志的八卦三分真七分假,没想到这次是真的。他好像暂时还不能做到平静的祝福他。 不过女孩子除了年纪小了一点,什么都挺好。林风凉骨子里也是个纯情到不行的小孩儿,很般配。 “咳。”曲晶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端着盘在在季星回侧后方看了半天,两个人的眼里的情绪转变根本没有遮掩好。 世锦赛的时候她就看出这俩人的端倪了。赛场上旁若无人的视线简直明目张胆。 而且她宾馆的房间就在季星回斜对面。短节目结束那天晚上,她本来是要去隔壁找同事理稿,刚要开门就听到对面门响了,紧接着就从猫眼里看到这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与朋友间的拥抱不同,两个人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季星回还宠溺的摸了摸林风凉后脑的头发,她吓得手里的稿子洒了一地。如果说这个旖旎的抱是自己脑补过度,那之后的亲吻怎么都无法解释了。再联想到她和季星回第一次见面,内容就是讨论林风凉的新闻。。。答案不言而喻。 “那个,不然一起吃?”曲晶一手拉着许轻蓉就近找了个四人桌。 四人坐定,许轻蓉对于奇怪的气氛完全摸不着头脑。曲晶看这两人别扭的样子,猜想八成是有什么误会。 “林风凉你好,我是曲晶,体育台的记者。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没想到直接在这里碰到。” 她率先开口。 “你好。”林风凉礼貌的回应,目光却在水杯和季星回的脸之间来回,季星回也瞥向窗外不看他。 “台里准备做一期关于职业花滑选手的纪录片,已经在跟俱乐部交接了。现在希望征求几个主要队员的同意,进行16小时的贴身跟拍和采访。主要是记录训练内容和休息生活。”曲晶忽略他的游移的目光继续说。 “可以。”林风凉依然没看他。 “那,许小姐也可以吗?”她转头问许轻蓉。 “当然,那个,叫我蓉蓉就可以了。”女孩嫣然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那先谢谢两位了。之后我们会具体出计划的。今天先这样,那个,蓉蓉,我有点事请你帮忙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啊,可以啊?” 在小姑娘反应过来之前,曲晶拽着她头都不回的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 祝 年年如意,岁岁平安。 第27章 童话镇 季星回忽然找不到话头。 原本应该客套几句女朋友很可爱之类的表面话,可他一句都不想说。 “只是,一起吃个午饭。”林风凉忽然开口。“她才17岁。” “挺可爱的。”两个公众人物,口风还挺紧。 林风凉皱皱眉:“你不是。。。你对女孩不是。。没。。。。”林风凉声音含糊。 “嗯?什么?。。。天哪,你是短路了吗小孩儿,我夸她可爱而已,我觉得小猫小狗也可爱。”季星回笑笑,感情他这么别扭是因为觉得自己女朋友被觊觎了吗:“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小朋友。 “知道了哥。”林风凉忽然把季星回的沙拉和自己的交换了:“你这个看起来比我的好吃。”没等季星回说话,他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饭,季星回陪他坐了一会。 “我过几天去芬朗,大概一周,可以跟圣诞老人合影。”他问小孩儿。 “。。。没有圣诞老人。”林风凉面无表情。 “有的。”季星回对着他笑笑:“有的。他会让我带礼物回来。想要姆明吗?” “姆明是什么?” 季星回打开手机,找了姆明的图片给他。 “这是,河马?白色的?”林风凉问道 “不是,长得像河马,其实是森林的精灵。是那边最受欢迎的童话形象,大人小孩都喜欢。”季星回说:“喜欢吗?” “你送我?”林风凉把手机还给他。 “当然。” “喜欢。” “驯鹿角?” “要。” “圣诞老人的明信片?” “要。” 。。。 布满森林,河流的拉普兰地区,四分之三的面积在北极圈内。漫长的冬季从10月开始一直持续到来年5月,白雪皑皑,这里有极昼极夜,可以看到午夜阳光和白日星空,这里也是人间童话,是圣诞老人的故乡。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破千万,节目单提示今晚要去见圣诞老人。粉丝群的大家兴奋的聊个不停,主题是你什么时候知道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的。 林风凉一直默默的看,居然有人上了高中才不再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 今天是周六,他没去训练,萧慈晚上来陪他吃饭。他摆弄着ipad,这周末的节目单是圣诞老人/幸运礼物/麋鹿农场 “你捧着个ipad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节目单不是预告了时间吗?”萧慈白眼简直要翻上天。 “嗯,没什么事做。”林风凉说。 “你手机一直在响,怎么不看看。”萧慈拿起他的手机在他脸前方晃了一下,面部解锁,打开微信一看:“许轻蓉?发了这么多?” “嗯。她话很多。”林风凉淡淡回答。 “人家说七八句你就回一个嗯。。。” “不知道说什么。”林风凉笑笑说:“她好像也不在意我说了什么,自己聊的很开心。” “你们最近走的很近啊,俱乐部都在传你们俩在一起了。每天午休你都跟她一起出门,简直稀奇。”萧慈撇撇嘴。 “在一起?”林风凉有点纳闷:“交朋友而已。” “你觉得是交朋友,人家未必。哎哎开始了开始了,你‘哥’来了。”萧慈一脸坏笑。笑完了萧慈心里犯嘀咕,林风凉这哪里是放下他这个哥了,表面上像往常一样,甚至待人接物更圆滑了些,可怎么看那些好看的笑都空得很。 别人不觉得,可萧慈看了这张脸20多年,那个空落落的眼神根本不是释怀,是忍耐,是自控,是失落。 时差6小时,季星回那里是中午,阳光照在雪地里,天地白茫茫一片。 尖顶的小木屋外是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孩子们在打雪仗,他们彼此语言不通,肤色不同,却丝毫不能影响他们一起玩耍的快乐。 季星回摘下手套用牙齿咬住,双手伸进地上厚厚的积雪中,迅速团了个不怎么圆的雪球,砸向摄影镜头。 ——啊我死了。我老公跟我打雪仗。 ——我给大家表演一个炸成烟花!!! ——我的天哪,好像在做梦啊,梦里我老公在童话世界跟我打雪仗!!!我好想哭啊。。。 ——真的想哭,这个画面太美好了。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次,梦幻的要上遗愿清单啊! ——啊啊啊啊你们看到白桦林了吗!远处的那片树林里是不是有麋鹿啊! ——刚才镜头一晃而过没看清啊,星哥再给我们看看啊! “明天再看鹿,现在我们玩个游戏。”季星回用衣服胡乱擦擦手,戴上手套。 气温太低,他的鼻头,脸颊都被冻的红红的,嘴巴一张就是一片白色雾气。 “我们现在来一次福利抽奖。抽到的人马上留下地址,我会在这里,”他转身向后一指小木屋:“在这里发一张来自圣诞老人的明信片给他。大家写一段愿望,我数1,2,3,停,大家一起发弹幕,工作人员会负责截图。截图里谁的愿望最完整,明信片就是谁的了!” 1!2!3! 弹幕刷了起来。 停! 从他数3开始,林风凉的手指就快速连点城堡。 金色加粗弹幕飞过,附带城堡烟花动图特效,大半屏幕被覆盖住。 ‘用户DearDeer送出一个天空之城’ ‘用户DearDeer送出一个天空之城’ ‘用户DearDeer送出一个天空之城’ ‘用户DearDeer送出一个天空之城’ …….. 萧慈在旁边一口水喷出来 粉丝群安静了几秒,大家纷纷刷起了队形。 ——向鹿爸爸的金钱势力低头。 季星回静静等待耳机里工作人员的反馈,几分钟后,他一脸尴尬。 “那个。。。说好的抽奖条件是许愿。。。不要恶意挡住别人的愿望啊这位朋友。”季星回说:“我打开手机看着你们啊!别乱来!”说着,他掏出手机 管理员‘一闪一闪亮晶晶’开启了全员禁言。 ——这个愿望建议大家让给鹿大佬吧 管理员‘一闪一闪亮晶晶’关闭了全员禁言。 ——我觉得可以 ——鹿爸爸许愿吧,我们帮你刷。 林风凉想了想,留了萧慈的地址。 —— 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 ——哇,鹿爸爸好浪漫啊!收到! ——这是给女朋友的吗!收到! ——3个千人群都通知过了,大家加油啊! “来我们重新来一次。”季星回喊:“1! 2! 3!” 夹杂着少许各式各样的许愿,大片相同的弹幕飞过去。 季星回看到满满一屏幕的: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 手机坏了?还是系统出了bug? 他对耳机里询问:“怎么回事?是系统故障码?” 耳机里的声音告诉他,没有问题。大量用户同时发送了同样的内容。抽奖结果是用户名为XXXXXX的观众。内容是: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地址是首都XXXXXXXX,DearDeer收。 DearDeer?抽奖环节没有预告,土豪这么快花钱雇了这么多人? 手机忽然弹出曲晶的信息:“大家自发帮粉丝群大佬抢福利呢。没问题。” “那我们恭喜XXXXX,获得来自圣诞老人的明信片一张。走我们去写明信片了。” 季星回走进小木屋,邮筒旁有桌子和笔。他挑了3张明信片,提笔写起来。 “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 --to DearDeer。 “幸福快乐,平安长大!” --to 薇薇安。 “世界永远温柔待你。” --to 小孩儿。 萧慈转头,林风凉把平板捧在脸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像是要穿过屏幕。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别扭啊。。。 林风凉忽然开始傻笑。 “林风凉!我问你话你老实说。”萧慈一把拿过平板。 “还没结束,等会再聊天。”林风凉要抢回去,可萧慈手一扬,平板从沙发飞到床上。 “谁要聊天。”萧慈单刀直入。“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嗯。喜欢。”林风凉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知道吗?”答案并不出乎预料。 “知道吧。不过他有喜欢的人了。”林风凉答非所问。 “???他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萧慈干笑几声,火气瞬间上来了。 “解决什么问题?”林风凉有点不理解萧慈莫名其妙的脾气。 “他就这么甩你的?说自己有喜欢的人?所以要跟你分开?”萧慈换了个说法。 “他,没有甩我,没有要跟我分开。。。他大概,不知道我喜欢他。”林风凉想了想回答。 “我去你。。。你白痴吗?他一个人精他会不知道?耍你玩啊卧槽死渣男。”萧慈火了:“神特么永远在一起。欺负到我的人头上了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比起林风凉忽然变成同性恋,他更在意季星回明知他这方面还是一张白纸,却引导撩拨他,撩拨完了又一脚踢开。 “你生气干嘛?他不喜欢我而已不是他的错。他也不是渣男。”林风凉一本正经的替季星回解释。 “呼。。。气死我了。”萧慈深呼吸了几口继续问:“你告诉我,世锦赛结束之后,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很多东西我不懂。说让我多交朋友。” “你跟他表白他就这么回你?”萧慈惊了。 “我没表白。”林风凉嫌弃的看了看萧慈失控的表情管理。 “那他说过他喜欢你吗?” “他不喜欢我,他有喜欢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谁?”萧慈觉得事情一定哪里不对。 林风凉指了指平板说:“用这个账号问过他。他说有喜欢的人,我没问是谁,我也不认识他身边的人。” 萧慈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试图厘清整件事,可到处都是槽点。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这两个人脑子都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鼠年第一天 祝 百病不侵,安然无恙。 第28章 欧若拉 漫步北极圈,美是美。冷也是真冷。麋鹿们都下班回家了,他们也准备收工。 “好了,今晚的直播就到这儿了。明天直播大概在首都时间清晨4,5点左右,早起的人有好运。大家晚安。” ——哥哥不要这么残忍啊周日起不来啊! ——我好像猜到彩蛋内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今晚不睡了! 季星回和摄影师以及助理迅速收工回到民宿洗了热水澡,今晚的路线很辛苦。 能量棒,保温杯,防寒服,暖宝宝。他们联系了当地的专业向导,一行人准备好夜晚动身。 车子开得很稳,季星回趁机补了一觉。梦里的圣诞节没有雪,他陪顾柔柔装饰圣诞树,早上会在床头发现礼物盒,顾柔柔坚持说是圣诞老人送的。 “帅哥,帅哥快点醒醒!!季星回别睡了快睁眼!!” 摄影大哥疯狂晃动季星回的肩膀,手指力气很大,捏的指节都退了血色。 季星回吓出一身冷汗,以为车子抛锚,不知所措的看着摄影哥激动到扭曲的五官,大哥张牙舞爪对着他大吼:“看我干嘛看外面!!!” 窗外的景色他多角度在摄影作品里,视频里看过无数次,上学时还做过一段时间的电脑桌面。 这是神话中掌管幸运的女神,是策马飞驰过夜空的勇士,是神灵为死去的灵魂照亮的指引之路,是无数人类心中的无限神秘和极致浪漫。 季星回心中巨浪翻涌,他无比想立刻跳下车子。 车子在夜路中飞驰,10分钟后到达目的地。他和摄影师在停稳的那一秒同时伸手拉开车门。 仿佛过了千万年那么久,他们终于站在了夜空下。低头看看时间,国内不到5点。他看了看摄影师和助理,眼里是与他一模一样的震撼和感动。摄影师双手颤抖的架好机器,示意季星回可以开始了。 眼前的壮美让他无法眨眼,无法呼吸。虽然早就查好了天气和KP值,但没有百分之百确定结果,他们不能预告今晚的内容。直到现在。 他面对镜头跟大家打招呼。 “不管是刚起床,还是没有睡。我无法准确形容现在的心情,也无法描述自己看到的画面。你们都很幸运。希望我们都一生幸运。” 他开始慢慢后退,远离固定机位。 ——????我看到了什么????是我起床的姿势不对吗? ——啊啊啊啊啊我猜对了啊!!!!!!哭了!是极光!!! 画面里,连绵的雪山屹立了千万年。夜空里没有月亮,却布满星斗,密密麻麻或明或暗数量惊人。漂浮在天河间鬼魅般的绿色光芒瞬息万变,像被风卷起的薄纱,将漆黑的夜幕染成梦幻的蓝紫色霓虹。 传说曙光女神欧若拉降临人间代表着一生幸福,极光出现的一刻便是对恋人最好的祝福。 季星回背对镜头抬头望着广袤夜空,他和所有人类一样卑微,我们都自私懒惰贪婪嫉妒,带着原罪降生却还是祈求短暂的生命可以找到意义。自己仅仅是这颗星球上亿万年中一瞬间的呼吸,因为渺小,所以可以任性对吗? 他的手指颤抖的发送了视频请求。 林风凉看到画面的角落里季星回摘下了手套,紧接着,他的手机开始震动。 Antares发起了视频邀请。 “起床了小孩儿。”他用后置摄像头对准天空。 “手机拍的不怎么清楚。你先把手套带上,太冷了。”林风凉说。 “好。”季星回一只手费劲的套回了棉手套,忽然顿住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带手套?你在看直播?”林风凉穿着居家服窝在沙发边的地上。 “嗯。”听不出什么情绪。 曲晶半夜接到金悦的电话。 “你们那个纪录片拍的怎么样了?”金悦语气严肃。 “挺顺利的。跟一个周,剪片应该挺快的,可能下个月播吧。”曲晶也在守着直播。 “估计够呛。出事了。”金悦叹口气:“有资本要搞小动作了。 “What the 。。。??什么意思??”曲晶站起来。 “我们媒体组接到私联预告,今晚有Snowflakes的在役队员要发声明。我猜是许轻蓉。” “什么声明?她有什么好预告的,不是刚拿到成绩么难道这么年轻要退役?” “肯定不是。我估计还是针对Snowflakes和林风凉。”金悦虽然没有点名,但利益冲突下,周冰行转会冰山一定还达成了某些共识。 “我ci。ao。。。” 季星回刚从芬朗回家就被金悦一个电话叫道办公室,曲晶也在。 “领导啊,奴役牲口也没这么狠的。。。你至少让我倒个时差啊。。。”季星回边打哈欠边抱怨。 “你再晚来点什么都赶不上热的了。”金悦打开手机给他:“看吧,重点给你画出来了。小曲说一定得让你第一时间过来不然要出事。” “嗯?世界这么需要我的么。”季星回一脸迷茫,拿过手机看了几张截图,眉头瞬间拧了起来。“这他妈放的什么屁。我C。。。” “别骂了先。”曲晶低头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就是记者会。” 前天晚上八点看到许轻蓉含糊其辞的微博,萧慈气的差点把电脑砸烂。 什么叫长久以来压在心中的大石头?什么叫女孩子不能宣之于口的职场骚扰无处不在?什么叫迫于对方的地位? 通篇声明都在暗示许轻蓉这个未成年少女,在训练中遭受各种不平等,甚至Xing骚扰却投诉无,如今终于在朋友的帮助下决定解除跟俱乐部的合同。字里行间箭头直指某个“有地位有话语权的男性”。 当晚各大论坛被未成年运动员遭遇Xing骚扰为主题,连带snowflakes,林风凉,周冰行转会等关键词屠版了热搜。近年来平权运动风风火火的环境中,这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弓单。 第二天立刻有大批营销号带动风向,PO出了各种林风凉和许轻蓉的同框,一起吃饭,一起练习,其中还包括了在世锦赛庆功宴之后,林风凉从后侧接住许轻蓉的借位照片,从拍照者的角度看上去,林风凉像是把许轻蓉抱在怀里。 萧慈想都不用想是谁的手笔。 他就觉得最近许轻蓉忽然接近林风凉的事很别扭,没想到是周冰行放了这么一手在这儿。所有人疯狂拨打许轻蓉的电话都是关机,Snowflakes的官博第一时间发出了声明,针对每一条无证据的指控做出回应,营销号的节奏删了一波又来一波。 评论分成三方观点。 有人认为许轻蓉言辞模糊,也没有任何实锤,分明就是栽赃陷害,另一方认为女孩不会拿这个问题开玩笑,不说明白很有可能是对方有权有势下的无奈。而中立方认为在现在这个一个新闻三四次反转的时代,不要被任何声明带动战队,安静等调查才是正途。 林风凉倒是很安静,他跟萧慈说对不起又给大家添麻烦了,就回到卧室再没出来。 萧慈偷偷开门看过,他没有哭也没有睡,只是一个人抱着平板坐在椅子上。 萧慈气到要背过气。 “林风凉是无辜的被带节奏,被冤枉的受害者,凭什么要站出去面对民众?弱势?现在这个情况谁他妈是弱势?泼脏水不用负责任吗?我早他妈说过周冰行不是个好东西,你们要冷处理冷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现在谁也跑不了,许轻蓉还没满18。要死一起死吧。” 摔了劳伦斯的电话,萧慈穿上外套立刻赶去俱乐部。 公关部人仰马翻,电话不断。 “公开声明吧。”撂了电话公关部经理说:“让林风凉发个微博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再闹得直接律师函。” “说个屁,这事从头到尾,许轻蓉一个人名都没提过,现在怎么变成林风凉一个人的事了?你们是觉得他好欺负是吗?要说,那开个记者会,邀请媒体,经理,教练,还有平时跟许轻蓉走得近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出席。都别他妈想让他背锅。”萧慈一口气吼完,又给老爸发了条信息。 林风凉真是好用啊,需要成绩了,让他去拿牌,需要背锅了,让他去顶雷。到底谁他妈是弱势。 萧慈有点不敢回去找他。 他的社交障碍好不容易有了转变,他以为自己可以正常的与人交往结果等来的都是算计。现在还要在记者会做澄清发言。澄清什么,我没有Xing骚扰女队员?一个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的人。呵。 “喂。”林风凉接起电话,声音一如往常。 “那个,乖。。。你听我说。俱乐部决定开个记者会,大家一起发个声明,该澄清的澄清,该警告的警告。你也参加。我陪你一起。”萧慈安慰他:“很快就结束了,就说几句话。” “好。我要说什么?”林风凉问。 “你。。。你就说。。。你。。。。。。妈的。”萧慈气的肝疼,调整了半天没说出来,林风凉也不急,在电话那边安静的等。 “你就说,你没有做任何不尊重同事的事就行了。剩下的让他们说。” “好。” 记者会定在隔天下午3点。现场几十家媒体早早到场架好机器。 季星回看到林风凉少见的穿了正装,白衬衫,黑色西服裤,头发似乎剪短了一些,露出耳朵,看起来干净清爽,可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他跟着俱乐部高层,教练,萧慈一起,坐到了桌前,面对着几十支镜头。 作者有话说: 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第29章 记者会 他们刚入座,几十个闪光灯同时开工,林风凉眼前闪过一片白色,霎时失明。 季星回看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侧头或遮挡眼睛,只有林风凉正坐没有动,面无表情。 “啧,这个表情管理真的可以。”曲晶说:“他这个形象,随便说什么我都信。” 记者会的流程很简单。俱乐部负责人,许轻蓉的教练,劳伦斯,林风凉依次做出简单的声明,最后公关部经理表示欢迎大家监督,愿意配合相关调查,以及对于诽谤者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接下来是记者提问部分,我会酌情回答各位的问题。”经理说。 “请问林风凉,你之前与许轻蓉是在交往吗?”一位女记者站起立发问。 “。。。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网络上大量你跟许轻蓉比较亲昵的合照呢?”记者没有要停的意思。 “我们是普通朋友。” 林风凉双手不自觉揪住了桌下的裤子,没有人告诉他会有记者提问部分。 萧慈一把抢过林风凉的话筒:“有问题问我吧,我是他专属编舞。” “请问网络上流传的世锦赛庆功宴后的亲密照片是否是P图?” “虽然不是P图,但是角度有。。” 记者并没有等萧慈把话说完。 “如果不是P图那怎么解释他所说的普通朋友?联系去年的报道,林风凉是否真的与人私交混乱?” “并不是。去年的谣言我们也早就澄清过了。” “请问林风凉本人可以回答一下吗?” “请问林风凉对于周冰行转会的事情有什么看法?是否真的像传言中所说的由于资源分配的过度不平均?” “请问如果没有问题许轻蓉为何在取得成绩后立刻选择解约?” “请问...” … 季星回看到林风凉在发抖。面无表情的发抖,并且呼吸也可见的变浅变快。 两边的萧慈和劳伦斯在应付记者,在场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微小的细节。 这是社交障碍的应激症状。严重时还会伴有呕吐和晕厥。 季星回迅速拿出手机。 林风凉只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对面一张张陌生的脸充满敌意,他们的口沫横飞的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周冰行为什么走?许轻蓉为什么走?林风凉你做了什么??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周冰行?对,可能真的是他逼走了周冰行。周冰行还说:林风凉你为什么不去死。 忽然腿上传来麻麻的震动感,林风凉摸了摸腿,是口袋里的手机,他想掏出来看看却动不了。 散场的时候,萧慈发现林风凉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叫他也端坐着没有反应。他拍了拍他后背,发现林风凉背后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林风凉?”萧慈提高声音,转到他正对面看着他眼睛,意识模糊的没焦距。 “擦,乖你别吓我。没事了,结束了。我们回家,现在就回了。”萧慈鼻子一酸。 他明明答应过林爸爸要保护好他的。 林风凉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等到萧慈发现他的心理问题已经太晚了。可自己当时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在他心里,林风凉这样闪耀的人,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呢。 萧慈立刻叫了心理医生过来,半小时后,林风凉意识似乎恢复清醒。 “我想回去。”他小声说。 “好,现在就回。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回到家,他平静的洗完澡,关上卧室门睡了。 萧慈不敢留他一个人在家,呆在客厅点好外卖等他随时醒过来。 这一睡到半夜也没醒,收拾好林风凉脱掉扔在卧室门口的衬衫和西裤放到沙发上,萧慈怕他饿坏轻轻敲敲门:“宝宝?出来吃饭吧?” 屋里没声音。 萧慈叹口气准备开门进去叫醒他,手上的门把却拧不动。反锁了。 “乖?你锁门干嘛??开门让我进去。”萧慈背后的冷汗哗的冒出来,不停敲门:“林风凉!开门!你不开我踹门了啊!” 门板被拍的砰砰响。 “我没事的。”林风凉终于应了一声。 “没事你把门打开好吗?” “我没事的。” 门外软硬兼施磨了半个多小时,林风凉始终就一句话:我没事的。 没办法,萧慈决定再给他些时间独处,蜷在沙发上凑合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萧慈端了粥再去敲门。 他说:“我没事的。” 到中午,下午,傍晚。他依然说:我没事的。 萧慈靠着门坐在地上,絮絮叨叨一整天,他嗓子已经开始冒烟。隔着门板,房间里没有一丝动静。 不能等了。萧慈准备叫医生过来。掏出手机发现没电了,昨天记者会前调了静音模式,一直忘了充电。他又从林风凉的西裤口袋里找出他的手机,也没电了。 翻出充电线萧慈先充了自己的手机,屏幕刚亮起来,提示消息一股脑的弹出来提示音响个不停。30多个未接来电,一大半是季星回。他想了想,认命的拨号回去。 “喂?萧慈吗?你在哪?林风凉呢?”话筒对面的人吼道。 季星回几乎整晚没睡。 发布会结束后,林风凉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开始不停的打电话过去,直到提示关机,又开始不停的打给萧慈,整晚无人应答,后来关机。 天一亮,季星回开车去了Snowflakes,一直等到中午,萧慈和林风凉都没出现。 他继续打电话,依然关机。 至少,至少是两个人一起失联。他身边至少还有萧慈。不会有事的。 他坐回车里,拼命安慰着自己。 季星回很困,可他不敢睡,一闭眼就能看到林风凉那双无神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肩,像是溺水的人安静无声的求救。他在喊救命,可周围的人只觉得他在玩水,无人理会。 手机响了。他低头看到萧慈的名字,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喂?萧慈吗?你在哪?林风凉呢?” “我给你地址。” 萧慈只说了一句就挂了,嗓音嘶哑。 地址离俱乐部很近,不需要开车。季星回甚至来不及倒回去走过街通道,直接横穿马路,挤过车流。刺耳的鸣笛,司机的咒骂,行人的侧目都没有拦住他的脚步。他向他飞奔过去。 林风凉的家简洁干净。除了客厅餐桌上摞在一起的外卖盒和被萧慈睡乱的沙发,这里似乎没什么生活气息。萧慈声音完全哑了,他指指紧闭的卧室门对季星回摇摇头。 “你回去休息吧。我守着他,有事给你打电话。”季星回看萧慈实在疲惫,正装也没换掉。 “我住的很近,有事10分钟就可以过来,一定叫我。”萧慈说完留了心理医生的电话给他拎着一堆没动过的外卖出了门。 这栋高层虽然临街,但隔音做的相当好。关了门之后,仿佛可以完全隔绝外界的联系,这里似乎是林风凉为数不多的安全感来源。 他走到卧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指关节轻轻叩在门板上。 “风凉?你还醒着。。。么。。。”话还没说完,季星回忽然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他怎么会觉得,林风凉交了女朋友呢。。。他明明见过他们的,怎么就不能多看两眼呢。。。 “把门打开好吗?小孩儿,不想见我吗?” 季星回听到咔哒的开锁声心都提了起来。 他拧开门,卧室里一片漆黑,遮光帘紧紧拉起,房间里不分昼夜。 “真是的。”季星回强压下想哭的冲动,走到窗边拉开遮光帘,夕阳的余晖和早早亮起的霓虹光一起照亮了林风凉苍白的脸色。 林风凉下意识蜷缩在地上,用力把自己塞进床头柜和墙壁形成的角落里不住颤抖,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着晶莹的光。他下意识地把脸埋到膝盖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季星回立刻重新拉起遮光帘,让室内恢复黑暗,只剩门外客厅微弱的灯光。 “别怕。我在这,别怕。”季星回扑过去抱住他,不停的摩挲他的冷硬紧绷的双肩,胳膊。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可我找不到你。”季星回说着说着又有点哽咽。他确信,怀里的人一定是从昨天下午就一直这样独自挣扎着。 是自己鼓励他走出去,再推开他,让他被伤的千疮百孔,又一个人拖着遍体鳞伤回来。 “对不起。”他亲吻他的额发,在他耳边不停的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没事了。” 颤抖逐渐平复,林风凉抬起头浅浅的喘息,他面色平静的说:“哥,没事的。你别难过。” 季星回按摩着他依旧紧张的肌肉,看着他绝望的眼神。 得先让他得精神放松下来。 季星回捧起他得脸,从额头,眉心,眼角,一路落下细细密密得吻,轻柔缱绻。 “林风凉,你是不是喜欢我?嗯?” 季星回问完了那天在宾馆被萧慈打断得问题。 “嗯。喜欢你。”林风凉说。 “是哪种喜欢?是和喜欢萧慈一样的喜欢吗?”他拇指抚摸过他冰凉薄翘的嘴唇。 “不一样。” “那跟谁一样?”季星回用额头贴上他的额头。 “都不一样。” 季星回侧头轻轻的舔舐他的唇缝,轻咬他的唇珠,试图帮他放松咬紧的牙关。 “放松,乖,张嘴。” 他紧紧压上他的唇瓣,右手轻抚他的侧脸,左手隔着柔软的睡衣按上他的侧腰,轻轻按摩。 感觉手心拂过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季星回强压住失控的心跳,撤开了一点,想确认一下他的神色。林风凉忽然粗喘一声,嘴唇追了过来。 “唔。。嘶。。”季星回猛地被他的牙磕到,疼的叫出了声。 可他不管不顾,双臂紧紧揽住季星回的脖子,拼命的索取,像是发泄般的啃咬**,急促得呼吸声顿时乱成一片。 季星回吃痛却没松手,继续轻轻捋顺他的腰背。 黑暗中他感觉到脸上又冷又湿的泪。 “难受就哭出来,不要忍着。”季星回舔了一下嘴唇,浓重的血腥,分不出是谁的伤口。 林风凉不肯出声,可眼眶红的像要滴血。 “没事了。风凉,没事了,我在这里。相信我好吗。没事的。”季星回抱住他在他耳边不断安慰,继续轻轻的亲吻他的耳垂,脖颈。林风凉的动作放松下来,体温也逐渐炙热,他的亲缓逐渐热烈起来。 季星回终于觉察到了怀里的人某些地方起了变化。 对于极度紧张和需要发泄的人,这是很好的方法。季星回轻轻扯开他裤子的抽绳,伸手探了下去。 “风凉,别怕,放松。”他在他耳边放轻声音,用气息安慰着他。 “哥。”他流着眼泪压抑着抽泣和破碎的喘息。“哥。。。季星回。。。别走。。。” 他的喘息随着季星回的手上得动作,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粗重,眼泪不断的涌出,嗓子里泄露出的低吟声暗哑不堪。 “唔。。。季,季星回。。。嗯。。。你别走。。。” 他在他手中一阵颤抖。 作者有话说: 林风凉:害羞 第30章 喜欢 天光大亮,季星回睁开眼睛看着还在熟睡的人。 长久以来形成的生物钟也没能叫醒他。 昨晚慌乱后的释放让林风凉彻底松懈下去,迅速失去意识。季星回帮他换好衣服,吃力的把他抱上床盖上被子。一切安顿好,季星回和衣躺到林风凉的身边,本想发个消息给萧慈,字还没打完就睡着了。 他打开林风凉的衣柜,随便找了一身家居。 刚洗完澡门铃就响了,七手八脚套好衣服季星回冲过去开门,门外是拎着外卖的萧慈。 “起了?”萧慈看着季星回的衣服,中间印着一只吊在晾衣绳上的卡通三花猫,他买了很久林风凉都不肯穿。 “他还在睡,大概累坏了。”季星回结果外卖放到餐桌上。 萧慈听了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马上跑去卧室门口,看到床上林风凉安静的睡着。 “他平时。。。很早就起的。。。”萧慈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你,你们昨晚,你。。。” 季星回看着他尴尬的脸哭笑不得:“我没把他怎么样。他就是精神太紧张了,好不容易才让他放松下来,多睡会是正常的。” 至于具体怎么放松的就,不用报告给萧慈了,季星回默默想。 萧慈关上了卧室的门,做到季星回对面:“刚好,我有话问你。” “是我想错了。”季星回原本觉得他的忍耐和让步是为了保护林风凉不受伤害。可事实证明即使没有他,即使林风凉很完美,依然避免不了这些恶心的明枪暗箭。 “你没想错。我跟你想的一样,觉得同性恋始终是个大隐患。”萧慈说:“不过他情况特殊。你知道的吧,他家里的情况。父母很小就不在身边了。” “呃,大概知道。。。一点吧。。。”季星回仔细想了想,林风凉的过去他好像了解的并不多。 “???我发现我真的没说错,他是个白痴,你比他强不了多少。”萧慈气呼呼的说:“你不问,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不过两个小时,季星回听着萧慈用还没有恢复的哑嗓子林林总总把林风凉过去20年的大事小事说了一遍。其实内容很少,就像林风凉自己说的那样,父母离开了之后的生活很简单。训练,上课,吃饭,睡觉,萧慈。这些几乎是他生活的所有关键词。 “那他母亲现在有好转吗?”季星回问。 “说实话,没有,药物控制而已。精神疾病很难根治,尤其是先天性的,需要长久静养。”萧慈说:“他少说5,6年没跟妈妈说话了吧,去了也不敢见,在楼下呆一会儿跟爸爸说几句就走了。” 林风凉的妈妈贺飞当年在冰坛的地位,比起现在的林风凉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姿如燕,轻巧灵动,与萧慈的父亲搭档,两人在世界赛场上披荆斩棘。直到被林风凉的父亲在某一次商演上一见钟情。贺飞在19岁急流勇退,一年后嫁人,过了一年有了林风凉。 媒体与冰迷们当年对贺飞突然的退役并没有给予祝福了谅解。抛弃了多年来的双人滑搭档嫁给赞助商,被外界毫无意外的冠以傍款的名声。贺飞并没有解释和反击,专心在家相夫教子了两三年,重回冰场做了编舞教练。林景对这个娇妻也是万般疼爱。萧慈说,林景眼里只容得下一个人,连林风凉都是顺带着养而已。林风凉从小长得漂亮,天赋又好,还跑不稳就会滑冰了。平日常被保姆抱去俱乐部看贺飞工作,他喜欢那里。那时候没有那么小的冰刀,贺飞就托人定做给他。 直到林风凉5岁。 某个表演赛前夕,贺飞在指导一组双人滑选手,她让女队员在场边看她示范。贺飞和年轻的男队员配合演练,音乐高潮处两人同时身体打横进行燕式旋转,谁料男队员发挥失误重心向右偏移,两人距离迅速缩短,林风凉眼看着那个男人的冰刀在高速旋转下滑过了妈妈的下巴和侧颈。 经过抢救,没有生命危险。但面神经束严重损伤,丧失一部分听力,区域性面瘫。 手术留下了狰狞的伤疤,在恢复期贺飞的精神明显异常,出现了短暂思觉失调,梦游。经过全面检查分析,病人确实先天患有精神分裂症,只是一直处于潜伏期,早期症状不明显,没人发现。 这次的事故让所有的问题暴露出来。林景后悔不已。之后的十几年,林景一边工作,一边亲自陪贺飞住在疗养院,同时禁止林风凉再接触滑冰。 从此,林风凉便只与保姆相处。偶尔,萧慈一家会来看他。 “我跟林风凉从出生起,就经常在一起。”萧慈挑着眉毛季星回说:“所以你就当我是他的监护人吧。” “你还挺会占便宜。”季星回听到卧室门开了。 萧慈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搂住睡眼朦胧的林风凉:“宝宝你可吓死我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松开林风凉上下打量,确认他的状况。 林风凉看了看萧慈又看了一眼季星回,忽然别扭的转开头,脸红了。 “我*。。。你特么。。。”萧慈回身一把拧住季星回的领口:“你不是没做什么吗!” 季星回着实有点冤枉,可无从反驳。 林风凉把萧慈的手拉下来说:“小慈,好好说话。” 啧。什么鬼。活该被渣男欺负。萧慈心说,谁想到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会陷在个男人手里。 “行,你们聊,我得回俱乐部。有事电话找我。”小慈披上衣服:“你!”他指指季星回:“你敢做对不起他得事儿我杀了你!” 说完,头也不回得摔门走了。 林风凉醒过来得时候记忆有些混乱。记者会之后得事他有些模糊,他只是隐约记得萧慈把自己送回家,后来面前就变成季星回。 他不记得季星回说了什么,但他记得那些细密柔软得吻,记得耳边清晰撩人得喘息声,记得自己的欲望在他得控制中解放。 季星回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他却不敢过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下两人的关系。 “哥。。。我,我没有。”他深吸一口气解释说:“我没有对许轻蓉做什么。。。我也没有跟她交往。我只是,只当她是。。。朋友。” 季星回听到他说朋友两个字太阳穴一阵刺痛。他站起身,走上前抱住他。 “你记得自己昨晚说什么了吗?”季星回问他。 “记得。。。”林风凉动也不敢动。 “再说一次。”季星回放开手,看向他得眼睛。 “我喜欢你。” 林风凉不知道季星回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想听,自己就可以说。“季星回,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林风凉。”季星回说:“我也喜欢你。像你爸喜欢你妈那种喜欢,想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得那种喜欢。” 他拉着林风凉坐到沙发上:“你知道同性恋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可能得不到亲人朋友的认可,意味着没有法律保护。我们跟你的爸爸妈妈不一样,我们不能结婚,不会有小孩。” 林风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什么结婚生小孩亲人朋友的祝福,像风声一样飘在耳边,唯独那句:我也喜欢你,想一直在一起不分开。重重得敲在了心上,像敲响得钟震得整个大脑都在震颤。 季星回还在说着什么他听不清,只觉得心口滚烫。他控制不住狠狠推了一把眼前的人,季星回跌坐进单人沙发。 林风凉覆上去,单膝跪在他***,低头吻他扬起的脸。他感受到季星回双手攀住他腰来回游走,佛手柑得清甜气若有似无得渗进鼻尖,他用力得吸气,想拼命留住这份温存。 “哥,我们是恋人了吗?所以我可以吻你了对吗?”他气喘吁吁的问道。额头相抵,眼神里有光。 “是。对。” 不知缠绵的吻了多久,两个人终于觉得饿了。 “走,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季星回说。 起先林风凉不想出门,可拗不过季星回。 “有我在你不用害怕。”季星回说:“而且,你不是说过吗,没人欺负得了你。” 季星回请了半个月的假,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林风凉。 他去训练,他就坐在场边写稿等他。训练结束,他们去超市买简单的食材回家一起煮,有时候叫上萧慈。 新闻发布会过后,许轻蓉发表了声明,跟公众因为自己心情低落说话含混不清而道歉,也为牵扯到林风凉道歉。带头起事的大V号也收到了律师函,加上依旧没有任何实锤,大家的忘性很快让热度降了下去,林风凉也逐渐走出事件的阴影。 “下个月樱岛最著名的花滑商演邀请你了,去吗?”萧慈问他。 林风凉觉得自己状态不错,:“嗯,去吧。”他看看季星回,希望他能一起去,但季星回也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 “想邀请我就开口啊小孩儿。。。”季星回笑笑:“成不成功是一回事,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我答应了呢?” “有空吗?跟我一起去?” 林风凉立刻问。 “不一定哎,要看公司安排。”季星回一脸坏笑。 “我真应该在车底。”萧慈翻着大大的白眼走开:“你们俩恶心死了。” 第31章 真相 曲晶生日那天在KTV开了一间,几个大学同寝的小姐妹好久没见了喝得嗨起来。 中途去洗手间,洗手间灯管坏了,一边闪一边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曲晶刚准备做到马桶上,一阵低声啜泣从隔壁的隔间里传过来,吓得她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她贴着隔间门大气不敢出,掏出手机给姐妹发求救信息,没一会几个人都围在了洗手间里。 几个年轻女孩壮着胆子敲敲最后一个隔间的门,半天里面都没回应。 曲晶扯了几张擦手的纸巾往隔壁马桶盖上一铺,踩着马桶盖从隔间上方打通的部分探头过去,一个穿着白连衣裙的女孩披头散发的坐在那儿。 “卧槽鬼啊!!”曲晶脱口尖叫。 那女孩也吓得抬起头,一眼顺着曲晶长大的嘴巴看到了扁桃体。 “我不是鬼。。。”女孩抽抽嗒嗒的说了一句,看清楚曲晶的脸,眼泪夸张的涌出来,一颗一颗有黄豆那么大。 曲晶看着这张妆糊成一片的脸呆住了,许,许轻蓉? 接到曲晶电话的时候,季星回正在厨房教林风凉做红烧牛肉面。 林风凉最近迷上了下厨,或者说,迷上了让季星回吃他做的菜。季星回站在旁边动嘴,或者念菜谱,他都可以一遍记住,从不失手。 “宝贝儿你。。。真的很有做厨师的天赋。”季星回看着刚出锅的红烧牛肉浇头,牛肉块切成2厘米见方的肉块,配上烧的软烂的白萝卜,一碗看上去油亮嫩滑。 林风凉舀了一大勺盖在宽面上,端给坐在桌前的季星回说:“尝尝味道。” 他坐到了对面,认真的看季星回用筷子夹起几根面条放到汤勺里,又配了一块牛肉半块白萝卜准备一口吃下去。 他赶忙伸手捏住季星回拿着勺子的手。 “怎么了?”季星回问他。 林风凉笑笑,对着勺子吹了几口凉气。 “可以了,吃吧。” 他看到季星回笑着笑着脸就红了。林风凉觉得看他吃东西,自己从胃里到心里都是暖洋洋的,比自己吃开心很多。 “咳,行了别看了。你自己的呢?”季星回干咳一声问他。 “我想看你吃。”林风凉不想起身也不想移开目光。 “你。。。够了啊。。。”季星回故意板起脸放下筷子。 “不够。”林风凉一点也不怕,隔着桌子探过身子在他的嘴角舔了一下:“诺,我吃了。” “。。啧,你以前真没谈过恋爱??”季星回无奈的叹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 “你教的好。”林风凉若无其事的说,“哥你电话响了。” 季星回接起电话,曲晶那边吵得很。 “喂?学长吗?你现在有空么,我觉得有件事得跟你报告一下。最好当面说,你现在有空吗?有点急!”曲晶扯着嗓子吼。 “是。。。周冰行的事吗?”季星回压低声音,撇了一眼林风凉。最近他们没怎么提这个人。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曲晶得吼声还伴随着低音炮得鼓点。 “你在哪儿啊!不能换个安静的地方吗!!”季星回吼回去。 “不能,我在KTV,发地址给你!你赶快过来吧,这事不小。跟林风凉有关。过这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店了!” “行吧。”季星回挂了电话。“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 “我也去。”林风凉站起来拿外套。 “不用,我很快回来。”季星回阻止他:“我很快就回来。曲晶找我,听着挺急得。” “是为了我的事吗?我刚刚听到你说周冰行。”林风凉看起来没什么不舒服。 “还不知道。算了一起吧。”季星回一咬牙,还是应该相信他。 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曲晶正拿着卸妆棉帮许轻蓉仔仔细细的擦脸。 季星回和林风凉对视一眼,一起坐到沙发上。 “对不起林哥。。。我不是故意的。”许轻蓉刚说完眼泪又涌出来。 “哎。。。我这妆还没给你擦完呢,别哭了好不好小姑奶奶。。。”曲晶赶紧抽几张纸按住她眼角。嘴上亏她,手上动作却很轻:“再哭真的更丑了,你要不要照镜子?” 许轻蓉抽抽噎噎断断续续说着,激动处前言不搭后语,可他们都听懂了。 事情确实是冰山和周冰行利用她搞得。 “周哥他,他手里有我的。。。当时我不知道他拍了。。。我想分手,他威胁我说要公布这些照片。。。我不敢,我爸会打死我的。”许轻蓉哀求道:“姐姐你帮我拿回来那些照片好吗,我不想再陪老板出来应酬了。。。他们逼我喝酒,还总有人乱摸我。。。很多人。” 季星回气的说不出话。 “你说你是不是眼睛瞎了,干嘛跟这种人谈恋爱。”曲晶手上的纸巾一摔。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他刚进俱乐部的时候,人特别好,也会哄我开心。”许轻蓉低下头:“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脾气越来越差,还经常摔东西。。。我有点害怕,就想跟他分开。可他马上就会很温柔。。。” 许轻蓉看上去就是那种家境良好,心软又单纯的女孩。周冰行自然是看中了这点。 “学长,我查过了。”曲晶说:“周冰行从小在北方一个小县城长大,家里条件不是特别好。”她拿出手机传了份文件给季星回。 家境不好,家里一个姐姐一个弟弟,父亲是工人,母亲卖菜。他在学校学习成绩中下游,因为个子矮常被同学欺负。小学毕业后没进普通初中,直接上了体校。 季星回抬头看看曲晶:“家里这个经济条件。。。没办法接触花样滑冰吧?” 曲晶点点头,说:“我看过前两年他的采访。据说是因为从小自己在电视上看到花滑比赛觉得很有趣,自己经常跑到结冰的河面依样画葫芦,还真的是被发现了有天赋。原本是想初中毕业去当个体育老师什么的,结果教练不想浪费好苗子,学校也一直有帮助他。” 林风凉忽然插话:“劳伦斯说他身体条件是真的好。可是基础太不扎实,所以犹豫了很久才收他。”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进了Snowflakes,一定可以很快拿到成绩,可以报答父母教练。”许轻蓉说:“他很刻苦的,可怎么都追不上林哥,他就开始。。。就开始觉得是。。。林哥的问题。。。我劝过他,他完全听不进去,还骂我跟所有人一样,狗眼看人低。。。” 刻苦训练长久拿不到成绩,觉得愧对父母和一直帮他的教练,从小到大的自卑感,导致心理出现扭曲不奇怪。而面前的林风凉自然而然成为他嫉恨的对象。 可哪个运动员不是这样拼尽一切的努力,拿不到成绩却是大多数。 他看了一眼林风凉,对方端正的坐了沙发的二分之一。行立坐卧,他似乎永远拉直着项背姿态优雅的像天鹅。这是常年练习芭蕾养成的习惯。许轻蓉也类似,脸上虽然天真可爱,可身段像只骄傲的小鹰。 反观周冰行,技术是可以在好的教练和科学的训练中加快磨练,但气质和姿态不会。他能想想周冰行站在这些从小环境优渥的人群里油然而生的自卑感。 许轻蓉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周冰行。。。我消失太久了他,他们肯定在找我。”许轻蓉有点紧张。 “说你肚子疼,要先回家了。”曲晶示意她接电话。 “哎等。。。”季星回话没说完许轻蓉就接了电话。 “喂?周哥。。。你,你帮我跟经理说一声,我身体实在不舒服。。先走了。” 季星回扶了扶额,这个背景音鼓点,傻子都能听出你在说谎。 曲晶似乎也发觉了,用嘴型跟季星回说:我可能喝多了。。。 没想到几秒过后许轻蓉挂了电话:“他说知道了。。。让我注意安全。。。” 几个人面面相觑,对面莫不是也喝高了,难不成还真是个傻子? KTV太吵了,大概了解了情况大家决定各回各家,从长计议。 付完帐走出大门,早有人等在了那儿。 “许轻蓉。”周冰行坐在路边,一身酒气:“你说你贱不贱。” 曲晶皱了皱眉头一扭头,小姑娘脸色唰的白了。她啧了一声挡道了许轻蓉面前,后面的人手指紧紧拽住了她的腰带。 周冰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林风凉面前:“哟,林哥,这个小贱人跟你嚼什么舌根了吧,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啊?不管怎么搞你,你都毫发无伤。凭什么呀?”周冰行显然喝了不少,每句话说出来都是一股浓烈的酒臭直扑林风凉面门。 林风凉看着他的丑态,心里升起不忍。他清楚周冰行训练有多刻苦多拼命。他也深切的体会过不能被人看到,不能被人重视的失落。他自己的整个童年,几乎就是这样过来的。 “我说过的,你不用这样。有什么事可以商量,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 “你少假惺惺了大少爷,你高高在上,你懂个屁!就像现在,你站在台阶上面,我要仰着头才能跟你说话。”周冰行的白眼球布满血丝,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你怎么还不去死?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呢??林!风!凉!” “你他妈!”季星回听了半天听懂了,这就是个神经病,他一拳挥向那张不干不净的嘴。 林风凉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了那只手,拳风就这么停在了周冰行面门前几厘米的地方。 “哥,不用动手。”林风凉转头看着火冒三丈的季星回,他眼角甚至因为激动泛起了红色。 作者有话说: 打他! 第32章 惊喜 周冰行愣了几秒,被踩中痛处,野狗一样扑上来掐住林风凉的脖子,林风凉被巨大的冲力撞倒在地。 摔倒的一刻他眼角撇到曲晶掏出了手机,立刻放弃反抗,任拳头疯狂落在自己身上。林风凉一只胳膊护住要害,一只手按住扑过来试图出手分开他们的季星回。 林风凉的手劲出奇的大,只用一只手就攥住了季星回两手的手腕,季星回一时竟然挣扎不开。 曲晶边录像边喊:“周冰行你再不住手我报警了!视频里可拍的清清楚楚是你动的手啊!保安!保安!” 周冰行毫无章法的乱挥着拳头,KTV保安听到喊声立即冲出门拉开了他。 林风凉松开季星回的手腕,站起来,看到季星回七窍生烟的表情赶忙说一句:“哥,我没事。” 季星回一把把他拖到灯下,抬起他的脸。林风凉觉得嘴角和下巴有点麻。 “我手腕都要被你捏断了,你有这个力气不还手,让他打成这样?”季星回看着他瘀血的下巴和肿起来的嘴角心里针扎一样的疼。 林风凉四周扫了一圈,压低声音说:“我看到曲晶录像了。不能还手。” 季星回一愣,职业记者还是不一样,反应确实快。可看到小孩儿漂亮的脸上青紫色的瘀伤,依旧抑制不住火气:“妈的,都是神经病。”他活动一下手腕。 林风凉看到他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自己清晰的指痕,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快意,他忍不住脸颊发热,咽了一下口水:“疼吗。。。手。” “你说呢!”季星回苦笑道。 保安松开了已经恢复冷静的周冰行,询问是否要报警,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立刻转身走了。KTV门前这种酒醉后的纠纷他们早已习惯。 “周冰行。”季星回站到他面前:“许轻蓉还是未成年,你知道你用散布衤果照威胁她的后果吗?这是触犯法/律。” “学长你看他像是懂法的样子么,别废话了。”曲晶忽然笑得一脸痞像的靠近周冰行,晃晃手机:“照片你大可以不删我管不着。但你要敢散布出去,不只是这支视频,你在老家的父母,你姐姐,我都扒干净扔到网上。” “你敢!”周冰行越过季星回和曲晶一把拽住许轻蓉的头发:“臭**!你他妈胳膊肘往外拐!” 季星回赶紧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反剪住他另一只胳膊,曲晶见状伸手去掰他抓着女孩头发的手。 周冰行吃痛放开手,手上还留下不少拽掉的长发:“有本事你别回俱乐部!” “WOC你特么找死!”曲晶忽然一脚标准的跆拳道横踢,正中周冰行腰部,周冰行人几乎要飞起来,向后砸去,季星来不及放手躲开,两人扭着一起摔倒在地上。 “嘶。。。”季星回脚下传来刺痛,估计硌到石头了,“你们这一个一个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都这么大劲儿。” “呀,学长不好意思,我气的没注意。”曲晶和林风凉赶紧把捂着肚子的周冰行扒拉到一边,扶起季星回。 季星回活动一下脚腕,疼的直抽凉气,脚踝肉眼可见的肿起来。 林风凉立刻转身进了KTV,买了两根冰棒和一包纸巾回来,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横抱起季星回放到台阶上,自己坐到下面一阶,把他的脚搭到自己大腿上,迅速替他脱了鞋袜,用纸巾包住冰棒按在了他受伤的脚踝上,动作一气呵成。 “呃,不用。。。嘶,凉。。。”季星回皱皱眉。 曲晶和许轻蓉同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公主抱哎。。。” 林风凉没抬头所以看不到季星回脸红了。 他低头认真的冰敷有点肿的脚踝。夜里有风,脚趾很快就变得冰凉,他想也没想的把外套拉链拉开,将整只脚隔着毛衣贴着自己的身体,外套挡住外面的冷风。 季星回的脚心可以感觉到林风凉平静有力的心跳。 “咳,嘿嘿,学长。。。我们还在呢。。。”曲晶漂亮的大眼睛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直直盯着他们眨也不眨,许轻蓉也不再低落了,像好奇的小动物来来回回观察那两个人。一时间所有人被奇怪的气氛转移了注意力,竟没人注意到周冰行什么时候离开的。 “差不多可以了。”季星回有点不好意思的想抽回脚:“手法很专业啊。” “嗯,小时候常受伤。”林风凉不顾他的挣扎,认真的帮他擦干净脚踝的水,穿回袜子和鞋。也没管两个姑娘在旁边兴奋的交头接耳。 “太晚了,散了吧。回头再联系。”季星回被小姑娘们盯得脸有点热。 “林哥。。。真的对不起。”许轻蓉又一次道歉。 林风凉摇摇头。 “可是我。。。不敢回去。。。”许轻蓉拽拽曲晶的腰带。 曲晶看着女孩可怜巴巴的表情叹口气:“行吧你先跟我走。俱乐部那边的事明天再想办法。。。” 目送两个女孩走了,季星回说:“我们也走了。” 话音刚落林风凉便半蹲在他面前:“上来。” “那个。。。车就停在前面停车场。。。不到50米。。。慢慢走过去就好了。”季星回瞠目结舌,这个小孩儿怎么回事。 林风凉保持半蹲姿势没动。过去他不知道,恋爱会让人得寸进尺。最近他常常压不住自己心里的固执和任性,现在他只想背着他走一段路:“哥~上来呀。” 听着他故意拖长的称谓季星回心中一紧,这谁扛得住啊。。。只能乖乖趴到他的背上,希望他走的快一点不要被别人看到。 “对了学长!”曲晶急乎乎的冲回来正撞上这一幕一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呃。。。。。。” 林风凉也不急,站在原地耐心的等她想起来。 “哦对了,我觉得许轻蓉可能不会签冰山了,俱乐部那边还是需要林风凉帮忙。具体再说哈不好意思打扰了回见。”说完兔子一样蹦的不见踪影。 两个人忍不住笑成一团。 三天后,林风凉开始打包行李,准备晚上飞去樱岛的神湖参加两场商演。 “哥,记住了吗?”他不放心的问。 “记住了!每天热敷两次,你怎么这么啰嗦啊!”季星回哭笑不得,这个人初尝恋爱简直刹不住车的腻味。昨天早上醒过来,他居然发现林风凉在用热毛巾帮他敷脚踝。 其实扭伤并没有那么严重,现在虽然不能吃力,但已经消肿,也可以走路。 “两场商演隔了一周。”林风凉闷闷的说。 “嗯。跟大家好好相处。”季星回摸摸他头发。 “要好多天见不到你了。”他把脸埋在季星回锁骨上蹭蹭,深吸一口气:“怎么办。。。” “你以前都是怎么办的?”季星回问他。 林风凉没说话。人但凡感受过温暖,就再也承受不住寒冷。从季星回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那一刻,他就变软弱了,他只有丢掉铠甲才能轻易拥抱他。 季星回没告诉他其实自己也准备出发了,晚他两天,去樱岛的赛多内海跳岛。 他最近时不时住在林风凉家,他会引导林风凉尝试做一些让彼此快乐的事情,可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怕对于林风凉来说过于刺激,第一次的恋爱他还是希望慢慢来。可小孩儿每次仰脸虚着声音说哥让我帮你的时候,季星回都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四月天里的风也是暖的,蓝天白云海风实在很适合文艺的小岛。 直播分2天4场。 第一场商演结束后,林风凉躺在床上捧着IPAD看了一眼直播网站,季星回对他说最近可能要开直播,为了保持神秘感,他没有提前告诉他要去哪儿。 节目单上俨然挂着:赛多内海,文艺的归处。 林风凉不自觉笑起来,直播定在周五周六,而他的最后一场商演在周日晚上。季星回一定是想在最后一天给他惊喜。他总是这样,极致的宠爱和温柔。 “萧慈,从神湖去赛多内海要多久?”他敲开隔壁萧慈的门。 “干嘛?想结束之后去转转?”萧慈开了两罐绿茶,一罐推到林风凉面前。 “不是,周五走,周六回来。可以吗?”林风凉拿起罐子喝了一口。 萧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林风凉?你在想什么?你是来干嘛的?” “不会耽误商演的。”林风凉说:“帮我买票。” “不行。说清楚去干嘛。不然不准去。”萧慈气鼓鼓的喝了几口凉茶。 “我去谈恋爱。”林风凉一本正经地说。 噗——刚喝进去的茶喷了一桌子。 “你这真的是,好正当的理由哦。”萧慈最近白眼翻得都要抽筋了,这个不要脸的死小子谈起恋爱来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憋了23年的处男真可怕。 “行行行。应该可以坐船去。3个多小时吧。。。”萧慈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代为订票。 “谢谢。”林风凉转身就走。 “喂?当我是工具人吗!”萧慈气的大吼。 林风凉转身回来看了他一眼。 “这还差不多。。来陪我聊。。喂!你!” “忘了拿饮料。”林风凉拿起那罐喝了一半的绿茶没等萧慈的话说完就推门走了。 林风凉倒在床上心里盘算着,周五早起,训练到下午搭船,傍晚就可以到。周六一早的船回来,既不会耽误训练和商演又可以见到季星回。 完美。他闭上眼睛,默默设想着那个人惊喜的表情,安然入睡。 作者有话说: 公。。。公主抱。。。 第33章 直播事故 “南北朝时代,为了抵御海盗侵袭,当地居民当年建立了这个错综复杂的街区,现在这里叫做迷宫街。”季星回带着摄影机穿梭在纯白色的山洞建筑中,拉上口罩,时不时看一眼镜头。春天里花粉肆虐,他还是习惯将口鼻遮起来。 小豆岛一眼看过去朴实无华,细品却每一处都能找到惊喜。巨大的艺术雕塑自然的融合在岛上的原生态风景中,连公共洗手间都是值得玩味的设计。数不清的画廊,艺术建筑,雕塑,都安静的散落在岛上各个角落,等待着旅人们发现一刻的惊喜。没有大城市的浮华,这里像世外桃源,给一颗颗躁动的心刹那的宁静 。 “那,晚点再见。” 吃着当地特产的橄榄冰淇淋和酱油甜甜圈,吹着海风,季星回摘下棒球帽挂到了镜头前。 中午的直播结束。 ——啊啊啊啊啊啊我又死了!!这个人太会了!! ——啊啊啊啊哥哥好A!!!我死了。 ——反复去世。 曲晶看着粉丝群里又一次尸横遍野不禁觉得好笑,好A?你们是没见过他在某个小奶狗面前动不动被撩到脸红的样子。 ——呵呵。 她忍不住多了句嘴。 小奶狗刚从训练场回到宾馆,拿着手机进了浴室准备快速收拾一下去码头。 直播即将结束的前一秒也不忘再点个城堡送给他,看着打赏排行榜自己排在第一个的金色ID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不禁有种宣示主权的快感。 说起小豆岛最著名的景观,要数根据潮汐出现的天使之路了。 每天两次的大退潮,海上会浮现出细白沙砾的道路,联通海中原本孤立无援的迷你岛屿。 白色的道路镶嵌海天一色的绝美场景不禁让人联想到天堂,故称天使的散步道。 季星回他们查过了今日的潮汐表,海水退潮从下午2点开始,4点半达到最大干潮,傍晚7点半退潮结束天使之路消失。 不知从哪年开始,这里被奉为恋人的圣地,传说牵手走过这条白色沙堤便能相爱一世。这种一看就是旅游业营销的骗局,却最能吸引游客,他们牵手走过象征一生幸福的沙堤后,爬上半坡挂起许愿的绘马。 季星回随手翻了一下挂的满满的绘马小木牌,其中大部分是情侣间天长地久的秘密祈愿,小部分是独自一人署名的等待。 爱情于他这样的人是奢侈品,是盲目受挫后还有机会愈合的伤口,是明知不可为却不能自已的冲动。 夕阳下情人三三两两的拉着手走上海中小路。 摄影师走在季星回的背后,他们慢慢走到海中岛,岛上只有奇形怪状的岩石和野蛮生长的树木。大部分登岛的人只是简单的看两眼便原路返回。 将摄影机固定好,季星回离开画面,留下一个无人的画面。镜头对着远处的天际线,大家可以隔着屏幕完整的欣赏海上日落全过程。 从弁天岛回望,好天气带来的夕阳绝景将岛屿环抱在一望无际的暖色调中。本岛的海岸边人渐渐多起来,散步聊天的人群都望着太阳即将下沉的方向。除了一个骑着脚踏车的年轻人,季星回发现戴着帽子的男人隔着几百米的海直直的看向自己。目光若有似无的接触上,那个人摘下了帽子。 ——我靠刚刚什么东西飞过屏幕,吓死我了。 ——??是星哥跑过去吗?这速度自带模糊滤镜啊。。。 林风凉看到季星回向他飞奔过来,迅速扔掉脚踏车,全速奔跑起来。 “哥你别跑!!”他高喊。 季星回放慢了速度,才500米,有什么好跑的。 “怎么跑那么快,难受吗?”林风凉速度很快,转眼就站在了眼前,他把手贴到季星回胸前:“心跳好快。脚疼吗?” 没有看到你那一秒快。季星回在心里默默说。 “你,你不是在神湖么,怎么来的?一个人?”季星回问他。 “嗯。想见你就来了,明天就走。”林风凉干净的笑融在海风中:“不会耽误训。。唔。” 季星回一把扯下口罩旁若无人的吻上去。 落日中即将消失的天使散步道上,两个年轻人深情的吻在一处,偶有游人路过他们身侧。大家礼貌的避开目光,眼角落满笑意。 林风凉心脏鼓噪,原本季星回温柔缠绵的吻忽然变得凶猛起来,沉重的鼻息撞进耳膜。 他们分开片刻,相对而立,眼神纠缠在一起。林风凉觉得季星回平日里那双清澈柔和的小鹿眼忽然深邃起来,挑逗的眼神像扎入他心口的刀锋,让他的血液不再安分,载着无处发泄的力度撞击着全身。 他由着那个人牵着他狂奔回岸边的酒店,刚刷卡进门就被一把按在门上,后脑狠狠磕上门板的前一刻,季星回用手心垫上了他的后脑。 季星回喘得很厉害,林风凉用灵活的舌尖回应他滚烫的亲吻,自然的撩开他T恤下摆用力揉捏着他的腰腹。 “嘶。。。小孩儿。。。你知道后果吗?”他恶狠狠的趴在他耳边说,伴随着抑制不住的气喘。林风凉感受到两颗紧贴的心脏几乎同步的跳动,像是要合二为一。 “哥,我懂的。”他侧头含住季星回的耳垂含糊的说,像悄悄话。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激动的发抖,那是急于发泄的颤抖。 季星回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T恤扯下来扔到地上,又一把扯掉自己的。他任季星回推搡着他到床前,顺势躺倒在床上。 “你懂?谁教你的?”季星回撑在他上方,膝盖暧昧的向前顶了顶。 轰的一声,眼前发黑耳鸣阵阵,林风凉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如何发力,两人的位置瞬间对调。 “你?你做什么?”季星回半天没反应过来。 林风凉没理他,单手拉起他修长白皙的双臂牢牢固定在头顶,埋头进他的侧颈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做。。。i。” “你特么,你先放手,你知道怎么做么?”季星回在他手里激烈的扭动起来试图坐起来,可被固定在头顶的双手纹丝不动。 “哥,我说了,我学东西很快的。”林风凉不跟他废话直接解开了他牛仔裤的抽绳,“我查过了。。。让我来好不好,哥。” “你。。。不行。。。你。。。放开!”季星回挣扎的厉害,林风凉一瞬间的犹豫让他他挣脱出来。 两人对峙半响,林风凉软着声音妥协了: “哥。那你来吧。你,你轻一点可以吗。”可怜巴巴的垂下眼睛:“我周日还要上场。” 。。。 季星回被雷劈一样静止不动了。 “Cao。。”半分钟之后,季星回拉着他进了浴室:“你要敢弄疼我饶不了你。” ++++这里有一辆千字婴儿车++++车牌号在围脖@我的CP在蜜月******************* 林风凉醒的很早,怀里炙热的体温提醒着他昨夜的疯狂并不是梦。他轻轻抽出胳膊,认真的扫过季星回的脖颈,锁骨,肩窝,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没有问题后,悄悄起身替季星回盖好暴露在空气里的肩头。 他来时无聊查了一下小豆岛的特色美食,穿好衣服去楼下的餐厅点了两份三色素面配鲷鱼锅物,玉子烧和配菜小食,婉拒了热情的服务人员,亲自推着小餐车上楼回房。 季星回还在睡。他拉开了遮光帘,趴在床边亲了亲柔软的嘴角和光洁的额头,趴在季星回耳边轻声叫早:“星星,窗外很美。起来看一眼啊。” 季星回哼唧几句睁开双眼。 林风凉赶忙退后一步站在窗前替他挡住了直射眼睛的那束阳光,季星回坐起身同时倒抽一口气,怨念的瞪向他,他忽然心虚的别开了目光不敢回看。 “林风凉?你躲什么?”季星回忽然笑起来:“哟,小孩儿害羞啦。过来!” 他老实的坐到床边,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热,不敢抬头。 “怎么了?不开心啊你?”季星回问。 “开心。但是。。。怕你不开心。”林风凉知道昨晚自己有些失控,他记得季星回好多次叫停,他都没有理会:“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嗯。。。弄疼你了。。。”林风凉抱住他。 “噗,行了,没那么脆弱又不是女人。你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搞得像是我欺负人一样。”季星回推开他下床去洗漱。 “这些你点的?”季星回慢慢坐到沙发上。 “嗯,看好多人推荐。”林风凉帮他吹凉小碗里的鲷鱼,“哥,我等会儿要走了。9点半的船。” 季星回看了一眼表:“嗯。到了发信息给我。” “你今天,可以不直播吗?”林风凉小心翼翼的问他。 “当然不可以。。。”季星回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赶紧拿起手机拨了摄像大哥的电话。 “喂。。。啊是我。。。那个昨天真的不好意思啊。。。我,我弟弟来找我,我,我给忘了。。。”季星回握拳抵着额头不住的对着电话道歉。 “没事没事,粉丝们没说什么。”摄像大哥客气。 曲晶一早发信息给季星回 ——你昨天这算是直播事故了吧? 作者有话说: 没有驾照。。。海涵。。。 第34章 秘密 商演上,林风凉一席半透明白色底爬满紫色花枝的考斯腾是他亲自设计的。 还是熟悉的钢琴版春よ、来い换了不同的编舞,萧慈总觉得他比上一场更加深情,举手投足间追逐的步伐表现得更外放,眼神也不只装着温和的春风,而是充满渴求和期待,像极了终于度过寒冬的人,热切的拥抱等待已久的春日。 身边工作人员纷纷称赞他的日益精进,萧慈在旁边听的直发笑,撇头看看旁边坐着的季星回,懒得吐槽。 这首曲子简直太他妈适合现在春心大动的林风凉了!! 林风凉从小豆岛回来以后,基本没跟萧慈正常搭过话。时不时发呆,萧慈忍不住问他,他话都说不出脸就先红一半,笑容藏都藏不住,羞涩又甜蜜。 “季星回,你们真能搞事情啊!!”萧慈压低声音对旁边的人说。 “不是我让他去的。。。”季星回解释。 “去就去吧!你给他开什么荤啊!”萧慈气冲冲的问。 “啊?你你小声点!不是,他,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季星回扫了一下四周,还好没人注意他们。 “还用说,我看着他长大的好吗!你怎么这么禽兽啊等两天会死吗!”萧慈骂道。 “我禽。。我。。。”季星回哭笑不得,这话也解释不出来。天知道谁是禽兽。 职业运动员的体力他算是见识到了,23年没开荤的小处男他也见识到了。好在林风凉虽然有些失控可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在他慢点慢点轻点轻点的要求下也极力控制自己配合着。从浴室到卧室折腾到大半夜,最后怎么洗的怎么睡得他都记不清了。 第二天的直播他极力掩饰身体的不舒服,按时按量的工作到晚上才搭船回到神湖见到林风凉,谁知道小孩儿一见他就脸红。 怎么这么可爱。季星回算是彻底败给他了,原本一肚子的怨言通通化为乌有。 回国的飞机上,季星回问他:“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林风凉还记得去年的圣诞节:“不是去过了么?” “那是我妈家。想带你见我爸,他总催我带人回家。我。。。想让他看看你。”季星回看着小孩儿迷茫的表情心软成一片。 “好。”林风凉答应的很干脆。 林风凉认真严肃的请萧慈帮他选礼物:“送镜头好不好?” “他爸是拿国际大奖的摄影师,什么镜头没有。”萧慈眼都不抬的否了。 “我上网查了一下,送茶,或者古董?”林风凉继续翻手机。 “回去跟你老公商量。”萧慈不想继续吃狗粮:“我下班了。” 老公?林风凉愣了一下,迅速掏出手机把网页上的“第一次见长辈送什么合适”替换成了“第一次见老公的爸爸送什么合适”。 答案依旧大同小异,普通一点的送烟酒茶土特产营养品,高端一点的送字画古董。 林风凉叹了口气,自己不烟不酒不懂茶,字画古董更是一问三不知,送这些万一聊起来自己半句都说不上实在太露怯。 季星回下班去林风凉家,发现林风凉捧着手机心不在焉,他探头想看对方竟然立马锁了屏。 小屁孩儿想跟我斗还嫩点,季星回心想。 “唉,算了,你不用藏了,我走就是了。”季星回眉心一皱假装难过转过身去,林风凉果然慌了,胳膊一伸揽住他。 “不,别走,我。。。我就是在研究菜谱。。。”林风凉叹了口气:“哥,我就是有点担心你爸爸会,不喜欢我。” “他为什么不喜欢你?你照过镜子吗?”季星回不可置信的看他。 “可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林风凉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看惯了像你这样什么都会的孩子,再看我,会失望。。。” “宝贝儿,我们说好的,不准再这么想。”季星回回抱他:“他会喜欢你的。我喜欢的他都会喜欢。我喜欢你,因为你什么都好,你帅气可爱,率真善良,聪明努力,没人比你更好了。” 直白的夸奖貌似很受用,小孩儿抬起头说:“我想,明天我下厨。至少,让他觉得我也可以照顾我们的生活。”林风凉把定好的菜单递给他:“你看看有没有他不喜欢吃的东西。” “他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单身几十年的大叔有的吃不错了。”季星回想给手机充电,发现客厅的充电线接口断了。 “宝贝儿,家里还有新的充电线吗?” 林风凉在厨房准备晚餐:“卧室抽屉里有充电宝,你先拔了那根线用。” 季星回打开床头柜抽屉没找到,自然而然的摸到写字桌的抽屉,也没有充电宝。 抽屉里静静躺着的,是那个两人初见时闹出乌龙的腰包,小城堡的钥匙链依旧挂在上面。腰包旁边是一根长方体滴胶植物标本,透明的滴胶里面封存着一串永远不会凋零的蓝花楹。标本下面压自己从圣诞老人村寄给他的明信片,他笑笑,拿起明信片翻过来,是自己的笔迹: to DearDeer :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 季星回一愣,这张不是寄给林风凉的,写错地址了? 他仔细看了看,没有问题,地址是粉丝当时留下的,但好像。。。是同一个小区。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抽屉,另一张一摸一样的明信片还躺在原地。 to 小孩儿:世界永远温柔待你。 地址是林风凉的俱乐部。 一切都没问题,但为什么两张明信片都到了林风凉手里?这个地址是哪里? “哥,充电宝昨天被我放到客厅。。。”林风凉拿着充电宝推门进了卧室,看到林风凉手里两张一模一样的明信片立刻闭了嘴。 “小孩儿,你,不解释一下?”季星回晃了晃手里的明信片:“我收回刚才夸你的率真,原来你这么狡猾啊?那个DearDeer是你啊?土豪大粉?” 林风凉默默点点头。 “我记得第一站在在仙罗的时候,这个土豪就疯狂打赏了。。。那时候你就知道我在直播?”季星回确认那时候林风凉不认识任何一个主创人员,自己也没有提过。他一直以为林风凉是后来节目慢慢火起来后在社交媒体上发现的,或者是萧慈告诉他的。 “知道。”他又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季星回想不出答案。 林风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Times,递给季星回。 季星回看到林风凉唯一关注就是自己的账号。 “你,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你这个账吧。。。” “我。我那时候从萧慈手机上看到的,一个推荐小视频,记住了。”林风凉拿回手机,关掉Times,打开手机照片库选中那个视频,蓝花楹下季星回的背影。 。。。 季星回愣住了,这时候,他们根本不认识。 “我看到这个,所以去了雪梨。”林风凉解释说。那串标本里的蓝花楹也是在视频里这棵树下捡的。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季星回想不明白。 “我没有找你。。。”林风凉想了想,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不对,我找到你了。不小心找到的。。。” 怎么可能这么巧。要在一个陌生的国家的陌生城市里找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季星回笑了,这太荒谬了,可林风凉不会骗他,眼前这些东西也不会骗他。 “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我甚至没想见你。可第一天就见到了。很不可思议。” 林风凉忽然笑得很开心: “季星回,过去我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敢想。我觉得跟我有关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好的。直到遇见你。我想我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在找到你这件事上了。” 季星回一向能言善道,可此时此刻他却不知该怎么回应这份感情才不算辜负。林风凉从来不主动说什么,若不是今天他碰巧翻到,还不知道他要隐瞒多久,或许永远都不会说。 “真想让你看看你在我心里的样子。”季星回走过去抱住他:“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他能想象那时候林风凉隔着屏幕对着极光许下这个愿望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那时候自己打着为了他好的名义,狠心的推开了他。他不哭不闹丝毫不纠缠,这么久了,甚至连一句不开心都没提过。 “对不起,对不起。”季星回捧着他的脸,“总说你像小孩儿,林风凉我收回这句话。是我不够懂你。” 林风凉摇摇头:“哥,我喜欢你这么叫我。你从来不这么叫别人。” 季星回亲亲他:“好。只这么叫你。” 林风凉顺势追回去吻他的唇,吻着吻着变了味儿,莫名的凶狠起来。 “唉你等等,林风凉!”季星回挣脱不开:“你训练了一天不累吗!” “累死了。所以想放松一下。”林风凉边亲他耳廓边在他耳边低声说。 季星回立刻麻了半边身子:“不行!你听话!”。 “老公。”林风凉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脱口而出。 “?你。。。。”季星回心里一紧狠狠吻回去:“我还真的是不够懂你。” 两人顺势滚倒在床上。 “哎。。。你,慢点。。。” 。。。 两人洗完澡后一起靠在床头研究菜单。 说实话,第一次带人回去见老爸,季星回心里一点谱都没。他知道老季从小就觉得亏欠他一个完整的家,所以很多事情他只要想做,老爸都会鼎力支持。 “风凉,万一明天我爸,表现得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毕竟长辈,可能理解不了我们这种关系。” “好。” 第35章 残缺 到了约好的时间,季星回带着买齐的食材,去俱乐部接林风凉。 林风凉出来没着急上车,而是三步并两步的绕到车屁股,示意季星回打开后备箱。他一样一样的对着购物单在乱七八糟的袋子里仔细翻找,足足15分钟。 他合上后备箱盖,敲开驾驶室的车窗:“哥,椰子油呢。。。” 驾驶室的人无奈道:“今天没货了,橄榄油凑合用吧。而且。。。” 季星回指指他手里的购物单:“除了漫展,我已经没见过有人用卷轴了。我们就三个人,有这个必要吗?” 林风凉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看着他的眼神无比郑重:“有。” “季大师!我们回来了!”季星回边敲门边喊。 林风凉听着门锁拧动的咔哒声紧张的低下头不敢呼吸,太久没有见长辈,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应对,毕竟对于博得好感这件事他除了笑得好看一些再没有别的优势。 心乱如麻时,一只手忽然伸到他背后,轻缓的沿着脊椎抚摸下去,拍拍他的腰:“老公在,不怕。”他夸张的抛了个媚眼儿。 噗,林风凉被他逗笑。 “哟,回来了啊。”老季笑容满面的拉开了门。 季正帆虽然已过天命之年,可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匀称丝毫没有发福的迹象,除了眼睛,季星回有7,8分像他。由于常年扛着器材在外东奔西跑,他肤色偏深,时光留下了鱼尾纹的痕迹却没有磨灭眼中的明亮。他望向林风凉的眼神丝毫没有老者的疲态,声音洪亮:“哈哈,林风凉!我可是你的粉丝啊!星星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林风凉原本以为我是你的粉丝只是句客气话,毕竟很多人见了他的开场白都是这句,可真正看花样滑冰的人是极少数。 “我特别喜欢你去年世锦赛的歌剧魅影选段。”老季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我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竞技运动的赛场上很少有你这种追求艺术性的类型了。你是不是会跳舞?” 林风凉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每周都有芭蕾课。” “怪不得。”老季点点头:“看你滑冰太享受了。哎星星,你去现场看过吗?跟电视里一不一样?” “哟,现在想起我也在啊。。。”季星回笑笑:“看过,他现场很可怕。看屏幕完全体会不到的。” “那我有机会也得去看看。小林下次比赛什么时候?” “哎哟爸,现在没定呢。以后肯定给你留位置啊,别急着问了。他说今天下厨给您露一手,你等着啊。”季星回看到林风凉有点害羞,赶紧岔开话题推他到厨房去。 “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出去陪爸。。。你爸聊天吧。”林风凉有点脸红。 “嗯?这么快就想叫爸了?我倒是没意见。”季星回关起厨房门:“小孩儿不好意思了啊。。。” “我,没想到你爸爸认识我。。。他看起来很年轻,很好相处。你长得真像他。”林风凉若有所思的说:“都很帅。” “嗯?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哈哈哈哈哈。”他走近林风凉贴着他站住,说话的时候几乎碰上他的嘴唇:“这个世界上你只需要觉得我帅就可以了。” 林风凉瞬间气涌,双颊绯红,立刻移开目光:“别,你爸在外面呢。哥你出去吧。饭我一个人准备就可以。” “你总赶我干嘛,我给你打打下手。”季星回觉得逗弄小孩儿有趣得很。 “不是。。。你在这,我。。。总想做别的。。。你出去。。。出去。” 季星回哑然失笑,被林风凉推出厨房。 林风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重重松口气,拍拍脸颊掏出手机记录的食谱。 季星回一屁股坐到茶几对面,老季泡了壶茶正等着呢。 “他会做饭啊。。。看不太出来。”老季拿起公道杯,青绿色透明的茶汤飘起袅袅水汽。 “我教的,不过手艺不差,小孩儿聪明学什么都快。”季星回一口闷掉茶盅。 “这么欺负人家合适吗?比你小几岁吧,我记得。”老季专心泡茶,没抬头。 “我哪能欺负得了他,看着老实巴交的而已。”季星回叹口气:“他爸妈从小不在身边,你认识他的话应该知道吧,他妈妈的事。有话直接问吧老季,看把你憋得。” 老季终于抬起头:“儿子,虽然我不会说什么,但这条路很难走。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们,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他还是个现役运动员,你也是半个公众人物了,你们想过之后吗?” “爸,感情这种事,谁都会想以后,可未来不确定太多了。你跟我妈当年料想到以后是这样的吗?”季星回平静的看着老爸。 “我跟你妈欠你一个完整的家。当然,主要怪我。”季正帆的时间都给了工作,自觉亏欠家人很多。 季星回的童年对于家庭的概念很浅薄,从小只是尽力讨好迎合所有人,生怕自己给家人添麻烦,敏感的洞察力就是那时候不自觉形成的,所以他很理解林风凉安全感的缺失。他后来回到妈妈身边,有了妹妹,有了新的家,那些不安与讨好经历了漫长的过程才淡化,但林风凉没这么幸运,他就这么孤独的长大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幸的人用一生弥补童年。他从小是个不会哭的小孩儿,所以从来得不到糖,可现在他在我面前哭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放他一个人。” “不管怎样?如果他不想要你在身边了呢?他还年轻,照你的说法,还是第一次谈恋爱吧。”老季眼神中略带讥讽:“太年轻了,你们。算了,既然还在一起,那就好好过吧,以后再说以后,反正你还有老爸。” 对啊我还有老爸,那他呢。这句话季星回没说出口。 炸香椿,蒸黄鱼,元宝肉,银耳素烩,罗汉虾。忙了两个多小时,林风凉坐在老季斜对面,表面看着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桌子底下的手却忍不住把围裙边搓成抹布。 “来,爸你先尝尝。”季星回主动替老季布菜,他余光撇到小孩儿略显僵硬的表情喝肩膀不禁发笑。 “嗯,好吃!哎呀小小年纪手艺很了的啊!”老季咂咂嘴:“听说练做菜没多久啊,小林很有天赋!” 林风凉这才松了口气,拿起碗筷一起吃。 回去的路上,季星回逗他:“现在,我爸妈你都见过了。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爸妈啊?” 林风凉全身的血液瞬间凉了。 他不想带季星回去见父母,他不敢。怕父母受不了他带个男人,更怕季星回受不了他妈妈是个精神分裂患者。 “我,我妈妈身体不太好。”林风凉答非所问。 “我都知道,萧慈告诉过我。”季星回牵着他。 一个狼狈的中年女人,时而低落时而歇斯底里,语言很难描述。 精神分裂症这几个字在正常人的印象里太模糊了,那些不可理喻的妄想与幻觉是他们无法想象的折磨。她前一刻眼神里还闪着慈爱的光辉,下一秒就可以动手刺伤你,天堂地狱只相隔于一眨眼间。 “她,她需要静养。”林风凉感觉到季星回在回头看他,可他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那,你爸爸呢?单独见见你爸爸?”季星回继续问。 我爸爸,可能不想见我。 林风凉发觉对于自己的家庭,他羞于启齿,面对季星回也很难。 “他,他很忙。” 见过了季星回的父母。林风凉越发沮丧。母亲温柔美丽,父亲通情达理,难怪可以生养出季星回这样的人。 接连几天,季星回都明显感受到林风凉的低落,他真的没想到原本逗着玩的一句话却勾起了林风凉这么大的反弹。眼见着没多久就是新赛季了,事情不能这么不了了之。 在季星回家吃完晚饭,林风凉心不在焉,竟然跑去洗碗。 “林风凉?给洗碗机一个机会好吗,它只有晚上才能工作一次。”季星回走过去把碗塞到洗碗机里,又执意帮小孩儿洗了手。四只手覆满泡泡揉搓在一起,像嬉戏打闹的小朋友。 “来,给你看好东西。”季星回拉着他到柜子前,抽出了一本古老的相册:“一直想备份进电脑的,一直没空,你来帮我。” 他们一起一张一张的把季星回小学到初中时期的照片扫描录入电脑。 “你小时候长得像女孩。”林风凉忍不住摸摸照片里那张圆圆的小脸:“看起来特别开心的样子。” “可那个时候我其实一点都不开心。”季星回忽然说:“每天都很害怕。” 林风凉抬起头,他也看着他。 “听说过讨好型人格吗?”季星回轻易揭开自己的伤疤:“我妈在我还没上学的时候,就离开我爸回去雪梨了。她从小在国外长大,家庭观念跟我们不同。那时候,我跟你一样,也总是一个人呆着。老季工作很忙,更没空关心我。每次见到他,我都尽力表现好一些,我当时很怕他像我妈一样忽然就消失了。”季星回摸摸他的头发,看着他惊讶的眼神笑着问他:“怎么,不像吗?后来初中快毕业了,我爸觉得我不太对,可自己又实在太忙,没跟我商量就把我送去我妈那边了。我更害怕了,她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家庭,忽然**进去一个陌生人一起生活。所以我尽量表现得乖一些,那些什么青春期男孩的叛逆躁动我统统没有。” 林风凉怎么也没想到,他无所不能的小哥哥在童年和青春期过的这样惴惴不安。 “后来还是柔柔发现的。她跟我妈说,哥哥好象不太对。说我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不止对家人,对同学,邻居,朋友都是。后来我妈也发现了,我常被邻居强迫帮他们除草,被同学强迫帮他们写数学作业。我很怕别人不喜欢我。” “那你是怎么。。。克服的?”林风凉小心翼翼的问。 “是妈妈和柔柔。她们断断续续的带我看了心理医生,一直陪着我,让我尝试着说不,学会拒绝,学会表达自己。”季星回说:“她们爱我。所以后来我被她们治好了。” “每个人生来都有残缺,但是爱会让人变完整。”季星回吻他:“林风凉,我爱你,所以我会治好你的。” 作者有话说: 20200202 今天好对称呀 小甜饼快要结束了~ 第36章 选项 新赛季始于八月下旬,林风凉和萧慈开始编排新的节目。 整个夏天,林风凉穿梭于各国的大型花滑商演。萧慈有点担心强度太大,可林风凉执意。问他为什么这么拼,他也只是神秘一笑回答:把之前没赚的钱都赚回来。 商演的周边,季星回从来都是收全套。毛巾钥匙链光盘公仔,不能到场的就拜托曲晶或者萧慈代购。 傍晚,季星回赶到俱乐部找萧慈拿周边,顺带接林风凉下班。 林风凉有点不理解,明明可以拿到免费的,季星回每次都是自掏腰包去买。 “你不懂,这是追星的乐趣。我说林风凉,你能不能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啊!”季星回呛他。 “你的话。。。不能。”林风凉慢慢圈他在怀里。 “大哥们,你们能不能坚持一下回家?”萧慈一把将周边的袋子摔给季星回:“越来越不要脸。” 季星回在萧慈面前脸皮也厚了:“怎么,嫉妒了?赶紧找一个啊。” 萧慈冷笑一声:“滚滚滚,有的是人拿着爱的号码牌在门口等我。” 萧慈这话不假,俱乐部门口时不时出现年轻漂亮的男孩儿女孩儿,帅气多金的小伙,肤白貌美的姑娘,都是在等萧慈。 他们一出门萧慈皱皱眉,今天这个好看是挺好看的,可不认识啊。。。 “星哥!”很久不见的关安隅靠着车门招了招手。 得,热闹了。眼见着修罗场要展开,萧慈立刻闪人生怕受到波及。 林风凉不自觉地挡住季星回,隔开两人的目光对视。 “看这么紧啊,弟弟,我来说正事的不用紧张。”不愧是主播,镜头前的专业笑容亲和的很有说服力。 季星回拍拍林风凉的肩膀示意没事:“什么正事?劳烦卫视的大主播费心找到这来了。” “打听你在哪儿问问狗仔就行。要不是有人压着,你们俩的新闻早爆出来了。世界冠军和网红主播搞同性恋,你猜影响有多大?”关安隅打量了林风凉一眼:“哥,台里为了你的事开会呢。” 林风凉听到他亲热的喊季星回哥,瞬间垮了脸。 “我知道。改天说吧。”季星回淡淡回答。 “怎么,不敢让你小男朋友知道?”关安隅冷笑:“你这是养了个儿子啊还是宠物?这种事都瞒着?” 季星回早就听金悦说过了。寂寞星球的成功让卫视想挖人,可由于关副台长和关安隅的存在,领导们多少都听说过他们那些拿不上台面的往事。 “他们的意思,要签你也行,可你个人生活作风一定要检点,不要让媒体抓住把柄拿捏,让电视台形象受损。”金悦摇摇头:“民众有些观念现在确实难以扭转。” “金姐,他们对我工作能力的赏识我很感激。但关于个人感情生活,我不偷不抢不影响别人,怎么那些勾三搭四每天花天酒地的人都可以在台里立足,我这样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反而要被指责被歧视呢?”季星回也不恼:“电视台的编制是好。但我习惯幕后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他不是不想在事业上进一步发展,但走上主流媒体的屏幕和网络流量是有巨大的去别的。他不怕别人的指指点点,可他不想影响林风凉。他不能让林风凉同时面对着媒体舆论和比赛的双重压力上场。 “我不去电视台。”他坚定的跟金悦笑笑,鱼与熊掌他没妄想都要。人生总有些东西是要放弃的。 “行,我巴不得你不走。”金悦难掩惋惜的摇摇头。 “安隅,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季星回放下脾气认真的对他说:“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是你断了我的前程,现在有机会还了这个人情在尽力帮我,谢谢。可是不需要。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面临选择,都会有两难的时候,可现在的我没有任何为难。对我来说,他是唯一的选项。” “呵,是么。”关安隅眼圈红了。他从来不信他们这种人能有什么美满的结局,可眼前这个人的笃定让他动摇了,只不过,这份笃定不属于他。这个时候,后悔,嫉妒都不值一提,他只能潇洒的甩甩头,各人有各路:“走了。季星回。” 送走关安隅,林风凉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季星回:“你有事瞒着我?” “回家说吧 ,不是什么大事。”季星回原本没想现在让他知道。 “季星回,现在就说。别瞒了。我说过别真把我当小孩。”林风凉口气有些冲。 季星回被他的火气烧愣了:“干嘛,真生气啊?”明明他很少大庭广众下发脾气。 “是我的问题吗?季星回?是我不够好,不值得你信任吗?连你前男友都知道的事,只有我不知道。”林风凉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可见到关安隅他就是难以抑制的郁结。 “林风凉,不要在这里闹,想吵架先回家吧。”季星回拖着他往前走。可林风凉力气太大,一把将他拽回原地。 季星回也有些恼火,每个人都在质疑他的选择。现在连林风凉也不安生:“好,那就在这说。林风凉,我是有事瞒着你。你呢?你有没有事瞒着我?你的脚怎么回事?” “我,我。。。”林风凉瞬间哑火,心虚的看着季星回:“我没事。。。” 吼完他季星回也有点后悔,尤其是看到小孩儿一脸内疚的样子。 “走吧,我们回家慢慢说好吗?不吵架。” 林风凉的脚踝是经年累积的伤病,原本不怎么严重,可最近一年超负荷的训练量和大量商演让旧疾复发。他怕季星回担心,一个字也没说。可萧慈担心他,忍不住告诉了季星回。 回到家,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 “脚,给我看看。” 林风凉抬起右脚,季星回一巴掌拍过去:“左边!” 他撩开运动裤,左脚绑着黑色碳纹高弹力软护踝。 “疼吗?”季星回不敢用力,轻轻碰碰。 “不疼。不用力不会疼的,不严重。注意休息配合治疗就可以。”林风凉安慰他。 “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不比赛了?”季星回试探着问他。 林风凉摇摇头:“所有职业运动员都有伤病的。哥,黄金时期很短的,我不想有遗憾。你不是说,想看我赢吗?” “我是想看你赢,可我不想让你透支未来的健康。你已经是世界冠军了!”季星回皱了皱眉:“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带你去。” “好。一定。”林风凉向他保证:“如果真的坚持不了,我会停下来的。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事情了吗?” 林风凉简单的告诉他,自己拒绝了电视台的邀约。 “是因为我吗?是因为你不想让我承受更多目光和压力?”林风凉问他。 “是。”季星回回答的很爽快:“所以,你要补偿我。” “怎么补偿?”林风凉问他。 “好好养伤。大奖赛,我要看你最棒的现场。” “好。” 说来也巧,今年世界花滑大奖赛的总决赛在12月25日,他们两个人的生日当天。林风凉独自想了很久,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他这才意识到,两个人认识还不到一年。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已经认识很久了呢。 可能就像萧慈每次旅行回来见到他说的那句:虽然才几天,但感觉好久不见了呢。 也许是他20几年的人生太过苍白,直到认识了季星回,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崭新的体验,他不再只是荒芜的冰原,冰山被溶解,热烈潮湿的夏季季风带来阳光雨露,万物生长。 11月中旬,加国站,11月底,珐兰克站。 12月25日的总决赛地点,恰巧在首都。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进今年的总决赛。林风凉活动了一下脚踝。 接下来是5个周的封闭训练。季星回提前帮他理好行李,两人晚上抓紧时间腻在一起。 “一个多月不能联系了。想你了怎么办。”林风凉压不住的喘息。 “嗯。。。你,你认真,嗯,认真一点好不好。。。呃。。嗯。”季星回断断续续的话里夹杂着压抑不住的低呼,尾音急促上扬。 每次林风凉看到怀里的人随着自己挺身的频率边颤抖边失控出声的样子,心头难以抑制的滚烫都会让他动作更加疯狂,恨不能与他融为一体。他习惯拉起他修长的手臂,看着白皙的手腕留下自己的指痕,喜欢他受不住时拼命重复自己的名字,风凉,风凉。那两个字被他含糊道出是说不尽的痴缠暧昧。 “季星回。我会赢的。”他在这种时候迷恋叫他的全名。季风的季,繁星的星,回眸的回。 “嗯。”季星回高氵朝过后迅速睡着了。 天气渐冷,清晨醒过来窗户会结一层薄霜。 林风凉拿出手机,把设计图发给曲晶: ——拜托了。 曲晶回他: ——没问题。一定保密。请相信一个新闻人的操守! 林风凉洗漱完毕,亲亲季星回的睡脸:哥,我先走了。 提起行李袋出门,萧慈已经在车里等他。 这次大奖赛的两首曲子已经烂熟于心,步法编排也早已熟悉,最后的一个多月,他需要稳定状态,隔绝干扰,精益求精。 作者有话说: 曲晶:粉头地位不动摇。 第37章 Propose 林风凉的短节目选曲来自新上映的电影《Carol》,自由滑选定了迪士尼著名动画电影《Beauty and the Beast》的同名主题曲钢琴版。一首低沉复古如泣如诉,一首婉转优雅如梦似幻。 枯燥的封闭训练过后,他没有见到季星回。 新一季的寂寞星球已经开播,上一季试验版的成功让网站趁热打铁,优化了节目安排,变成一档每周末一期的网络综艺节目。季星回担任主播兼导演。 有了专业固定班底,有了冠名赞助,季星回也有了广告代言,粉丝也不仅仅挤在网站的小群里,而是建起了微博站子。季星回虽然不喜欢当下流行的追星模式依然无可奈何。只是跟粉丝们强调,他不希望粉丝们耽误时间精力为他做数据打榜。他希望喜欢他的人可以认同他的观点,他们做彼此远方的朋友,期待某一次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偶遇。 正规综艺是要提前录制的,季星回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他回国的同一天,林风凉即将启程加国,两人的行程完美错过。 “喂,哥。”林风凉电话里的声音显然情绪低落。 “乖。好好比赛。小心不要受伤,我在家等你。”季星回这次不能去大奖赛分站的现场,林风凉这两场比赛一去又是半个多月。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想你了。”小孩儿闷闷不乐。 “前几天不都在视频吗?”季星回心里也不痛快。 “可是碰不到。。。”林风凉声音有些委屈。 经过一夜飞行,季星回拖着行李箱推开洗手间的门准备进去洗把脸:“再忍忍,很快可以见到了。你决赛我还要带老季去看呢。” 电话对面忽然没声音了,季星回喂了几声,对面居然直接挂掉。 季星回摇摇头,怕是真的生气了? 他抽了几张纸巾擦干脸转身出去,却被门口的身影堵住。 “?你,你怎么在这?”季星回一抬头,正撞上门口站着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林风凉二话不说直接抱上去:“我听到你的声音了,还以为是幻觉。真的是你。” 机场人来人往,他怎么就能这么巧的撞上他了呢。 季星回对于这样的巧合也不奇怪了,毕竟连他们最初的相遇都是个可爱的巧合。 “哥。”林风凉亲昵的蹭他的脖颈,将脸埋进去。 “别闹。”季星回担心随时有人闯入,虽然带着口罩,可人实在太多,难保不被认出来:“你听话,好好比赛。我在家等你,好不好?”说完他拍拍林风凉的后背,推开他。 尽管舍不得,可再不进去要来不及了,林风凉迅速拉开他的口罩重重亲了一下,转身跑掉。 顶着13个小时的时差,两人每天只能简单的道一句早安晚安。直到林风凉结束两个分站的比赛,辗转回国。 季星回工作之余看到了分站赛的结果,林风凉两站总分排在第四,顺利进入总决赛。 25号上午,顾柔柔拎着礼物出现在季星回家门口:“星星!生日快乐!” “快点进来帮我挑衣服。”季星回有点紧张,倒不是因为担心比赛,而是比赛结束后,他想送林风凉一件礼物。 “就这件吧,蓝色的休闲西装。我记得林风凉自由滑的衣服就是蓝色燕尾服吧,美女与野兽跳舞的时候那个范儿,帅死了。”顾柔柔打开老妈送给他的礼物:“妈妈牌,给你织的毛衣,圣诞节加生日礼物。哦,也给林风凉织了一件。” 季星回这次拿了观众席看台的票,和老季,金悦,顾柔柔,许轻蓉,坐在一起,曲晶依然呆在采访区。 许轻蓉回到了Snowflakes,可惜这次大奖赛没能进入总决赛。小姑娘最近像是曲晶的跟屁虫,每次见曲晶她都在周围晃。 前一天的短节目不出意料,林风凉以不到1分的分差,排在第一位黑马小将之后,暂居第二。 热身完毕,林风凉排在倒数第二个登场。 他一入场,场内静了一瞬,他穿的并不是分站那身蓝色燕尾考斯腾。 白色到酒红色渐变,腰部墨绿色的碎钻若有似无画出一条藤蔓。 “这,玫瑰吗?”顾柔柔惊呼。 依旧是轻柔的钢琴独奏,回荡在空旷的冰场上。今天的林风凉不是那个在烛光下翩翩起舞的野兽绅士了,他变成一朵妖艳的玫瑰,开在冰天雪地的城堡外的荆棘丛中,开在女巫的诅咒中。 野兽的城堡冰雪覆盖,玫瑰在精致的玻璃罩中,花瓣一片一片凋零。 林风凉的冰刃轻点,脚下立刻飞出大片华丽的冰花。 他在冰花中腾跃,在光晕里仿佛看到一个人,跨过风霜雨雪,笑容那样温暖,他轻轻摘下玫瑰,风雪与漫漫长夜一瞬间便可以消失不见。 野兽有点怯懦,有点惊恐的说:“我怎么觉得这景色有点不一样了。” 烂熟于心的步法编排,千万次的起跳,落冰,不知疲倦的旋转,林风凉高速掠过冰面,感受着冰凉的风拂过全身的熟悉感。他在人群中找到了他。林风凉弯下腰掬一捧散落在脚下的冰花,撒了出去,像播撒出玫瑰的种子引起阵阵惊呼。 最后的旋转中,脖子上挂着的坠子被甩出领口,隐约闪烁着一丝金属反光。 一曲结束,他立在原地。紧接着,他的动作让季星回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只是季星回,所有人都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尖叫。 他单膝跪地,一把拽下颈间的吊坠,摄像机推近特写,是一枚玫瑰金色的戒环,光洁的金属面没有任何装饰。众目睽睽下,他抬头深情的望向那个人的方向,举起那枚戒指。季星回不禁屏住呼吸,是紧张更是兴奋。 全场观众都顺着他的目光搜索他正前方那片看台,太远了,人也太多,看不出他是在看谁。 季星回脑中轰鸣,金悦在人群骚动中偷偷打开了精巧的丝绒首饰盒,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他低头看到了盒子里那枚戒指,跟场中那枚一模一样。玫瑰金色戒圈,仔细看,外侧虽然没有装饰,可内侧镶嵌了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像包裹其中的心脏。 他颤抖着带上那枚戒指。冲林风凉的方向说:我爱你。 林风凉看到了,吻了吻手中的戒圈,将戒指戴在无名指,站起身向全场鞠躬致谢。 赛后的记者会,几乎没有人在意林风凉刚刚拿到的热乎乎的金牌。 “请问林风凉,刚刚你是在求婚吗?”记者问。 “是的。”林风凉大方回答。 “请问对象是在一起很久了吗?” “不算很久。”林风凉想了一会儿。 “请问方便透露你们时候怎么认识的吗?” “那个,我们还是问问跟比赛相关的问题可以吗?”林风凉制止了记者们八卦的提问。 季星回在场馆外停车场等着,曲晶酸溜溜的邀功:“戒指我帮他托人做的!” 这个小孩儿,真的是,很会打乱别人的计划。季星回摇摇头。 顾柔柔也有点错愕:“怎么办啊哥,应该没什么能超越这次求婚了吧。。。太可怕,林风凉太可怕了。。。这谁顶得住啊。。。怎么办啊哥。。。” 刚刚老季走之前拍拍他的肩:“那是世界冠军啊。。。我儿子真是可以。哈哈哈哈。你们俩有空回家坐坐。” 林风凉结束了记者会,跟萧慈一起进了更衣室。 “我刚才看到我爸了。”萧慈激动的说:“好像还有。。。” “我爸。”林风凉很淡定:“前几天我主动打电话给他,邀请他来。” 林风凉其实没抱希望。毕竟当年林景极力反对他做职业选手,可自己一意孤行。那时候,除了花样滑冰,他再找不到任何可以寄托的事情。 “你邀请他的?你当着他的面。。。求婚?”萧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印象中,林风凉非常害怕自己的父亲。 “总觉得,还是要他知道。我,我过一阵准备好了回去找他的。带季星回一起回去。”林风凉说的有点没底气。 萧慈想了想林景的脸,不禁打了个寒战。不怪林风凉怕他,他长这么大也见过林景不少回了,那个男人几乎没对老婆以外的人露出过笑容。包括自己的亲儿子在内。 “行了别想了帅哥,还有人在外面等你呢。抓紧时间。”萧慈催促他。季星回还有安排呢。。。萧慈一个人守着两份秘密很辛苦。 不止萧慈,包括曲晶,包括金悦,所有人最近都守着两份秘密。 季星回看到萧慈和林风凉出现在场馆门口,大声喊了他:“林风凉!” 那个人以惊人的速度冲过来,重重扑到他怀里。 “走吧,请大家吃饭。” 林风凉看着他有些错愕,他刚刚才向他求婚,这种时刻难道不该两个人单独呆着吗?还是有什么奇怪的风俗自己不知道?季星回不多看他,只是帮他拉开车门。 一到餐厅,萧慈就抓着林风凉要他陪自己去洗手间,剩下的人迅速去了包房。 等萧慈磨磨蹭蹭出来,林风凉走在前面推开包房的门,一眼就看到桌子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三层翻糖蛋糕,紫色的花瓣栩栩如生,一串串从最上层垂下来。 “Happy Birthday!”所有人冲他喊。 季星回走到他面前牵他的手,林风凉觉得季星回的手在抖。 “宝贝儿,你太狡猾了。”季星回说:“那么大的场面,那么多人,你作弊。” 林风凉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觉得季星回的小鹿眼今晚格外亮。 “蛋糕,喜欢吗?”季星回问。 “喜欢,蓝花楹是最好看的花。” “里面的蛋糕是抹茶味的。我亲手做的。祝我们生日快乐。” 季星回低头掏掏口袋,忽然单膝跪下去。 他掏出皮质的长方形小盒子: “虽然被你截胡了,可准备都准备了,我还是要把过程走完。” 林风凉的心猛一收缩,半天才又重重撞回胸口。 “太巧了是么,我觉得,这才是我们。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背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腰包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你在我耳边说嗯,我叫林风凉。”季星回眼眶有点湿润:“我曾经说过,可能我们在一起,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祝福,可即使这样,你也没有退缩,谢谢你的勇敢。现在你愿意更勇敢一点,永远跟我在一起,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吗?” “我愿意。”林风凉重重点头。 铂金素戒圈。内侧雕刻着一簇火焰的纹路。 作者有话说: 季星回:想到在生日那天求婚不愧是我。 林风凉:。。。。。。对不起。。。。。。 第38章 二人食 #林风凉大奖赛夺冠求婚现场#连续在热搜呆了几天。 林风凉发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圈:他愿意。 配图是那两枚嵌着红宝石的玫瑰金戒指。 季星回也发了朋友圈:他愿意。 配图是白金色素面戒圈。 他们定制了两条链子,一枚戒指做项链吊坠,另一枚戴无名指。 几个知情人士狗粮一碗一碗的吃实在承受不住,有一天训练完,林风凉看完手机忽然对着萧慈傻笑。 “你怎么了?”萧慈莫名其妙。 “我老公说马上到。” “。。。”萧慈一脸嫌弃的转身走掉:“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从此之后萧慈每天下班尽量第一时间离开训练场,避免自己看到林风凉那张花痴的傻脸。 大奖赛夺冠之后,林风凉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世锦赛了。作为卫冕冠军,作为所有世界强手的狙击对象,林风凉带着媒体给予的一顶接一顶高帽高强度训练,鲜有喘口气的机会。 “乖,你这周强度有点大啊。。。”萧慈实在担心:“已经连续十几天没休息了,每天除了睡觉都在拼。。。我都要受不了了。” 林风凉摇摇头。他的机会是季星回牺牲了很多换来的,他不舍得浪费,更不舍得输。 夜里11点半,场馆只有几盏场地探照灯亮着,萧慈靠在场边围栏休息,看着林风凉不知疲倦的调整步法角度,穿梭在场中。 砰! 林风凉清楚的听到落冰时脚踝附近轻微的声响,明明细不可闻,可在他耳朵里像是球状闪电落地的炸裂声,他一瞬间从头麻到脚,双膝一软跪倒在冰上,惯性让他持续旋转着。 “卧槽!”萧慈迅速起身快步滑到他身边,他惊慌失措的紧紧捏住萧慈的手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连夜确诊,跟腱断裂。 治疗方案很简单,微创缝合修养复建,这不是什么少见的伤病,几乎可以百分之百保证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但他们都知道,想要恢复巅峰竞技水平,难如登天。 季星回接到电话是里约黑塔利亚凌晨4点,扔了电话他立刻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国。 萧慈站在病房门口红着眼睛等他,看样子是哭过了:“手术很成功,还是有几率完全恢复的,就是不确定要多久。” 季星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接推开病房门进去。 林风凉靠在床头,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哥,对不起。以后可能拿不到冠军了。”他笑得一脸落寞。 季星回觉得心脏剧痛,大脑像卡壳一般,一句安慰的话都想不出。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坐到床边,紧紧抱住他。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肩头的布料湿透了。 “医生说,还是有完全恢复的可能的。”季星回哽咽着说:“很多运动员都受过类似的伤,都恢复了。”季星回在路上查过很多资料。 “嗯。”林风凉抬起头,眼泪不停的涌出来:“我知道。” 季星回记得林风凉说过,一个运动员的巅峰期其实很短。他已经24岁,再次回到世界巅峰赛场希望渺茫。 “哥,虽然舍不得,可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要退役,要离开。”林风凉说:“我只是有点怕,一直以来这就是我的人生,离开了冰场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季星回帮他拭去眼泪,轻轻亲了他的额头:“那听我的,先从我的全职老公做起吧。以后的事,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想。不要怕,不管你决定做什么,我们都在一起。” “好。” 林风凉恢复的不错,一个月后,可以不靠助力慢慢的行走半小时。 他每天坚持自己走路去楼下的超市买菜,亲手为季星回准备一日三餐。 清晨,他做好早餐摆在桌上,做好午餐整齐的码进便当盒,叫季星回起床吃早餐。送走季星回,帮子夜处理面包虫,捡出死掉的,清理蜕皮。整理房间,购置新的锅碗瓢盆,等季星回下班,他从未如此沉迷有个家的感觉。尤其是季星回每天下班打开门便会给他一个大大的吻说宝贝儿我回来了。 季星回的便当菜色越来越丰富,花样越来越华丽,有几次金悦看到还以为是哪个米其林餐厅的的外卖服务。 “你让世界冠军全职给你做饭?”金悦不可置信的瞪着季星回。 “他喜欢做饭。”季星回说:“我包养世界冠军,怎么了?” 林风凉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别说这辈子了,就算下辈子也够用了。可季星回还是有种包养小娇妻的错觉,还是个贤惠无比的小娇妻,只不过。。。个别情况下有点凶猛。 “啧啧,冠军就是冠军,做什么都能出类拔萃。”金悦感叹:“不然,参加个综艺什么的?现在的综艺很喜欢请那些退役运动员。网站不是也有美食节目吗,你安排一下也很简单啊。” “算了,脚还没好呢。再说吧。”季星回摇摇头。 不过金悦一番话倒是启发了他,回了家季星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林风凉要不要试试看做个up主。他之前那个一人食的账号已经很久没更新过了。 林风凉想了想,问他:“一人食?” “嗯,网上挺风靡的,现在很多年轻人提倡一个人也要认真吃饭嘛,不少人在做类似‘今天我吃什么’的视频。我可以教你简单的视频录制剪接,反正你学什么都快。”季星回认真的解释。 “一人食?”林风凉又问了一次,重音放在前两个字。 “。。。”季星回忽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当着林风凉的面打开视频网站的个人频道,删掉标题,将一人食郑重的改为“二人食”。 “还有,既然现在你有空,我也有空,有件事我们还没做。。。”季星回在手心倒了活络油帮他按摩小腿肌肉:“你出院的时候,我让柔柔帮我们在雪梨递交了结婚意向书。如果180天之内我们不去结婚的话,意向书自动失效。” 林风凉伸手抓过他的手腕,轻轻吻他的手背:“你安排吧。” 两周后,两人身着简单的西装站在结婚公证人面前。 雪梨的夏天还没结束,他们在家人的陪伴下,在过度热烈的阳光中,执起彼此的手。 I, Fengliang Lin, take you Xinghui Ji, to be my husband, to h**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o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to love and to cherish; from this day forward until death do us part. 我,季星回,接受你,林风凉作为我的合法丈夫,从今天起相互扶持相互拥有,无论好或坏,富有或贫穷,疾病或健康,我将珍惜你爱你,直到死亡那天。 “恭喜啊,合法夫夫~”顾柔柔一手抱着薇薇安,一手举着手机不停拍照。 薇薇安伸出小手对着林风凉:“抱。” 林风凉接过软乎乎的小女孩儿:“她该叫我什么?” “当然也是舅舅,不然呢?”季星回笑着走在前面替一家人打开车门:“上车,吃大餐去!” “叫舅舅。”林风凉悄悄对薇薇安说。 “舅舅。” Fin 作者有话说: 正篇完结啦~~~~ 第一次的尝试是一个结构很简单的小甜饼,之后会慢慢做新的挑战。 写作是很开心的,虽然能力有限写着写着会发现很多问题。 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之后还有2个番外,也可能是3个,会慢慢放。 有缘再会啦? 第39章 番外1.新家 “你别动你别动!”季星回高声喝止要跟搬家公司一起干活的林风凉:“脚!” “哥,我脚已经好了,能跑能跳。”林风凉轻松原地起跳转了一圈半,看的季星回心惊胆寒。 “医生说了,一年之内都不要剧烈运动,你能不能安分一点。”季星回捏着他下巴晃了晃:“听话。” 林风凉坐在客厅里,他们的新家经过长时间的选址,装修,今天终于搬了家具进来,随时可以入住了。 依着他的意思,床选了最大的尺寸,沙发选了最大的尺寸,卧室的飘窗扑了纯皮软垫。。。哦,这个是季星回的意思。 那天季星回说要给他惊喜,塞给他一串钥匙带他来了这里。 36层的楼顶大平层,近300平米的使用面积只分了3室2厅2卫,每个空间都极其宽敞。 “哥,厨房好大!”林风凉兴奋的在刚刚硬装结束铺完水电的房子里转来转去。厨房的中岛流理台异常宽敞,收纳功能强大。 “这里呢,给你定了6火灶。”季星回也跟着进了厨房:“这边,从上面到下面放烤箱,蒸箱和洗碗机。这里放冰箱,这里。。。。” 林风凉双手一撑坐在流理台上,看着季星回滔滔不绝的讲解自己的安排,其实怎么都好,只要是他们一起住的地方,怎么都好。 “小孩儿?你有在听吗?”季星回忽然靠近的脸吓的林风凉一激灵。 “啊?。。。嗯,听了一点。。。”林风凉一把抱住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哥,我们有家了。我们两个人的。” 季星回一愣,默默的圈住他后背反复磨蹭。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被送去雪梨,顾柔柔陪他整理房间,按照他的喜好摆放物品,又想起老季重新装修房子的时候让他去帮忙,也让他做主自己那一间。他有过很多相似时刻的体验,那都是为自己安身的时刻。可林风凉应该是第一次体会。 “来,去卧室看看。”他拉着林风凉进了空空荡荡的卧室:“你说卧室怎么摆?” 林风凉没接话,径直走向飘窗。这是探出式飘窗,夜里街上灯火通明,急速行驶的车灯来往匆忙,都在奔向自己的安栖之所。 “好美。”林风凉撑着玻璃向下看,季星回关了灯走到他身边。 室内供暖充足略有些干燥,两人的毛衣靠近时发出了劈里啪啦的电流声,林风凉扭头看季星回,窗外的灯火映在他眼睛里,像划过夜空的流星,一颗接着一颗掠过。他伸手扣住季星回的后脑吻住他。 飘窗很宽但太**,这是季星回刚被掀翻的第一感受,好在林风凉很温柔,柔软的衣裤垫在他身下,毛衣暖融融的触感一点都不扎皮肤,林风凉亲吻他的手腕,又用力抓住固定在玻璃上。 季星回歪歪头,顶层的飘窗凸出建筑,他们像漂浮在宇宙中的浮空舱,他身前是他的爱人,他们在背后万家灯火中纠缠成一体,低头是林风凉深情的眼睛,仰头便是一轮皎月。 后来定家具的时候,季星回执意量了飘窗尺寸严丝合缝的订做了一张皮毛一体的绵羊软垫让顾柔柔从雪梨寄过来。 这样就安全了。季星回摸摸后腰和膝盖似乎还能回忆起缠绵过后的隐隐作痛。 最后一箱行李搬进来,搬家公司的人礼貌的脱下鞋套与他们告别,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俩。 季星回抱着箱子走到一面光洁的墙面前开始挂照片。16岁第一次拿到银牌的林风凉,第一次拍广告的林风凉,最大的一张是老季拍的,单膝跪在冰面上举起戒指的玫瑰花妖精。 林风凉有点不好意思:“不要挂在客厅。。。放在卧室就好了。” 季星回不理他把那张最大的挂在中间:“卧室有卧室该放的,这个就要挂在客厅。” 卧室里放的自然是限制观赏的类型。有林风凉只围一条浴巾在浴室对着镜子吹头发的,单手单腿做平板支撑颈背间覆满汗水反光的,有刚起床半眯着眼睛的特写。这都是季星回趁他不备拍下的珍贵瞬间。 “哥。。。怎么都是我。。。。”林风凉不满。 “因为你好看啊。”季星回继续挂着相片。 林风凉转身出去,在乱七八糟的箱子里找到了季星回的相机,拉着他来到飘窗边。 “唉你干嘛!我爸送的新相机很贵的!我还没正儿八经用过呢!”季星回大喊,可手上不敢用力反抗怕摔坏相机。 林风凉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只拍一张。” “你轻点抓我,嘶,干嘛呀你别乱拍!” 他一手拉过季星回的手腕用力按在飘窗上,另一只手举起沉重的相机,咔嚓。 快门噪点白平衡,光圈色温明暗度统统没调过,可好在林风凉手够稳。 光圈被放到最大,背景里蓝蓝黄黄的光虚化成一片一片氤氲的圆圈,两只交叠的手清晰无比,季星回白皙的腕上还留着没来得及回血的指痕。 “欸,你就是,想拍一张手啊。。。”季星回愣了一下。 “哥。。。你以为我要拍你哪里?”林风凉眯起眼睛看他。季星回心虚的撇开了目光。 “喂,小孩儿。”季星回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我的全部家当都拿来买这栋房子了。以后要靠你养我了。” “好。”林风凉点点头:“我有很多钱。” “我是让你好好工作。。。”季星回被他逗笑了:“而且你有多少钱我很清楚啊,你的卡不是在我这儿么。” 还有另一张。林风凉没告诉过季星回,其实林景给了他一张卡,就在他受伤住院期间,季星回上班的日子,有一天林景单独去看过他。 看不出表情,林风凉怕的话都不敢说。 “林风凉。”父亲连名带姓的喊他。 “爸。。。”林风凉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此来究竟是什么目的,脊背僵硬的像全身都打了石膏。 “以后做什么想好了么?”林景没有苛责他:“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 似乎是看出林风凉的过度紧张,林景主动起了话头。 “萧慈大概跟我说了你的事。你放心,我没打算管你们。” 这话大大出乎了林风凉意料。在他心里,林景是个传统又严厉的男人,从小到大,儿子做的好他不会过多夸奖,做的不好定是冷脸相待。 “风凉,我当年其实没有设想过有个孩子的生活。见到你妈妈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与她共度余生。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了你。”林景帮他剥了个橘子,掰开他攥紧的拳头塞了进去:“好像第一次给你剥桔子。我知道我不太会做父亲,其实我也不太想做。你怨我也很正常。” “爸,我没有。我现在过的很好,很开心。”林风凉默默塞了一瓣橘子慢慢嚼。 “脚都断了还开心。”林景拍了拍那条固定着石膏的腿:“你不用有压力,你想过跟谁过一辈子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这20年除了给你点钱,我都没怎么把你当儿子,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去摆家长谱干涉你的生活的。” “你,你不怪我。。。我们不能结婚,也不会有小孩。。。”林风凉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景。 “我最失败的事大概就是有了小孩却没能够让他幸福吧。”林景站起身,在他床头放了一张卡:“拿着吧,以前我没能给你的幸福,希望之后有别人能给你。” “哥,我。。。我一直没跟你说。”林风凉翻出那张银行卡:“这个。。。是。。。” “你爸给的那张?”季星回接过来:“有多少?” “你。。。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下班早,就在门外,萧慈也在。你爸出来的时候看到我们了。”季星回忍不住想笑。 “所以只有我不知道?”林风凉一下子扑过去擒住季星回的手。 “所以你爸给了多少嫁妆啊?”季星回死命抽出手摸摸他的头发。 “我还没看过。”林风凉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 。。。。 “卧槽。。。你爸究竟是做什么的。。。”季星回看着那一长串数字错愕的盯着林风凉的屏幕。 作者有话说: 完结的有点突兀。 对花滑的认识有限,只知皮毛,不能深究。特别鸣谢美美的哈牛留下了很多精彩的演出可以参考。 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他19年世锦赛表演赛的春天来吧。 第40章 番外2.牙医 季星回这几天食欲明显不振,有时候吃着吃着会忽然放下碗筷。问他他也只是说天热了胃口不好。 林风凉最近忙着网站的美食综艺节目,每天都忙到7,8点才回家。接连几天都发现自己准备好的晚餐全部原封不动的搁在冰箱里。 他换下外衣冲完澡去书房抓人,季星回带着耳机在写稿,没发现他已经回来了。 他猛地把椅子转了180度,一把揪掉耳机,两手捧住季星回的脸故意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问:“为什么又不吃晚饭!” 季星回的脸唰的红了,林风凉目瞪口呆的看到季星回震颤的瞳仁,眼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湿气,涌出大颗大颗的泪,他慌了手脚赶紧松开手替他擦眼泪,没成想泪珠子连续掉下来擦都擦不断。 “哥,对不起,哥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季星回发生了什么,可他从来没见他这么哭过,冷汗哗的冒了一身,像被人捏住了喉咙呼吸都不顺畅了。 季星回说不出话,按住他的手猛地摇摇头,摸摸他的脸示意他不要慌,见不管用直接抱住他的腰,右手顺着脊椎骨来回捋顺。 林风凉总算镇静下来,他推开季星回仔细的观察他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左边的脸鼓鼓的。 “哥你的脸?你,被人打了!!?” 季星回哭笑不得,努力张开嘴:“牙疼。” “我们去医院。”林风凉像是松了口气,拽起他就要冲出门去。 “别!嘶。。。。”季星回一咧嘴就疼的倒抽气。 前面的人立马停住脚步:“疼很多天了吗?所以是因为牙齿很痛才吃不下东西?”林风凉最近两周一直很忙,现在仔细看看季星回才发现似乎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圈,原本就够瘦了,现在更是一副病弱的疲态,他不禁自责,这么明显自己怎么会没发现呢。 “哥你不要怕,看牙医不疼的。至少没有你一直挺着这么疼。真的。”他红着眼圈搂住季星回哄他,学着他一贯的温柔。 “帮我取一块冰。”季星回费力的说。 含化了一块冰,脸颊有点麻,但疼痛也明显有所减缓。季星回终于缓缓开口:“死小孩儿。你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啊!” 他下午已经去过医院,可医院的口腔科大排长队,他没空排队挂号,又不愿意找黄牛买号。金悦帮他联系了私人齿科,说是除了贵一些哪哪儿都比公立医院好,时间约在明天上午11点。 季星回一夜没怎么睡好,一半因为牙疼,一半因为林风凉整夜翻来覆去,隔一会儿就爬起来盯着他肿起来的脸看看。他自以为轻手轻脚,可其实每次季星回都能感觉到。他一起床拿冰块林风凉也会跟着弹起来,紧张兮兮的看他。 “牙疼而已,你快点睡吧,明天是不是还要去录制?” “不去了。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林风凉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去厨房。 “我就去看个牙而已,你好好去录节目。不是说好努力工作养家的么?”冰箱自带制冰功能还是很方便的。 怪不得有钱人都喜欢私立医院。季星回独自站在齿科门前。 年轻漂亮的护士们,帅气温柔的医生们,宽敞明亮的空间,一对一的服务,比起拥挤的公立医院除了价格太过昂贵真的没有任何缺点了。 “季先生来的好早啊。”一个娇美的小护士在门口引着他进去:“我是负责跟您联络的方佳佳,华医生的助理,您先这边请跟我去拍个X光。” 预约制度让患者免去了排队的痛苦等待,不到15分钟,他已经建好档案拍完X光坐到了诊疗室的牙椅上。与曾经去过的医院不同,这里的牙椅没有蒙着洗旧的白色衬布,也没有明显的消毒水味,落地窗的自然光照**来,蓝绿色的皮椅和柠檬薄荷的清香让患者心情放松。 方佳佳在门口跟他的主治医生交代病情,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沉稳。 华医生带着淡蓝色一次性医疗口罩和帽子走进来,只留一双眼睛。即使这样季星回还是借着轮廓看出他年纪不大,鼻梁挺拔眉目清秀,一笑便挤出两颗鼓鼓的卧蚕,绝对是个英俊的男人。 “季先生,X光拍的很清楚。”华医生开口的同时,小助理把X光片电子版举到了季星回面前。 “您最近的牙疼有两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这颗智齿正在生长,但角度不对冒不出来,还导致了牙龈发炎,牵连了旁边的牙齿。”华医生手一挥,方佳佳迅速收起平板。 “您往后靠,我们现在检查一下具体状况。”华医生手轻轻托了一下他的后脑,引导他靠在牙椅上,手按电动扭调整牙椅成水平位,一手遮挡他的眼睛一手打开照明灯对准口腔。 “左下阻生齿近中倾斜位,左下第二磨牙远中面及咬合面中度龋坏,左上第二磨牙咬合面浅度龋坏。”华医生语速很快,季星回没怎么听懂。 “好了。”方佳佳几乎在他说完的同时全部录入档案。 治疗过程中,华医生每个步骤都耐心的讲解,时不时开个小玩笑缓解他的紧张。季星回第一次在医院里有了受宠若惊的惶恐,俊男美女细致周到,这钱花的一点不冤。 涡轮手机转动起来的时候季星回还是有点紧张,华医生司空见惯轻声告诉他:“刚刚注射麻药是最疼的步骤了。我们的牙釉质非常坚硬没有感觉的,我手特别稳,肯定不会碰到牙龈的。不过如果你觉得太紧张可以握一下手让我知道,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说完他一笑,看的季星回心旷神怡,还没回过神涡轮骇人的旋转声就已经停了。 三个多小时,拔掉了阻生齿,磨掉龋坏树脂填补,结束后华医生先行离开,方佳佳帮季星回调直牙椅,叮嘱复诊事宜。 刚从诊疗室出去,林风凉就迎了上来:“哥,怎么样?” 方佳佳愣了一下:“我去。。。林,林风凉?” 林风凉冲她微微一笑问道:“是的。请问他的牙要紧吗?怎么处理了这么久?” “不不不不要紧。。。那个,那个。”方佳佳有点语无伦次。 “没关系的,基本处理完了,来的及时没有伤及神经。回去按时吃药,清淡饮食,一周后来复查。”华医生及时出现救场。他剜了方佳佳一眼似乎是责备她的不专业。 这会儿华医生摘了口罩和帽子,脱了进诊疗室的蓝色工作服,换上了白大褂。 那张脸过于稚嫩,鼻头小巧嘴角自然上扬,联想刚刚成熟温柔的声线和娴熟的治疗手法实在不太匹配。 “华医生您,是实习生么?”季星回盯了那张脸半天没忍住问他。 “我研究生毕业一年多了,临床经验4年。”华医生没有怪他的唐突,像是习惯这些问题。 “您看着真的年纪很小,脸像小孩儿。”季星回抱歉的笑笑:“跟我印象里的医生都不太一样。” “彼此彼此,季先生。要不是看过您的节目我可能也跟您有一样的疑惑。” “请问现在他需要吃什么药或者有什么注意事项么?”林风凉忽然冷冷的插嘴,一张脸早已没了笑意,冷冷的盯着华医生的眼睛。 是很嫩,但轮廓也太柔和了几乎没什么棱角,一点都不像成年男人。林风凉承认这张脸很好看,但太奶气了。 华医生转脸看着带有敌意的年轻人,依旧温和的重复了一次注意事项。 林风凉默默的记下,刷了卡拽着季星回走了,季星回回头抱歉的冲华医生点点头表示抱歉。 方佳佳换了身衣服捧着手机从办公室冲出来:“哎人呢!老大!林风凉呢!我还想跟我男神合照呢!” “走了。” “华程!!!!!我恨你!” 华程弹了她脑门一下:“你再叫一次?” “老大。。。”方佳佳委屈巴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我男神,我刚刚是不是表现得很傻。。。” “你看到他们手上的戒指了么。白痴。”华程低头笑笑,又望向两人离去的方向。 “唉你慢点。急什么。”季星回被拖着走得飞快。 “很急。”林风凉语气不善,一听就憋着气。 “小孩儿,怎么了?”季星回捏捏他手心。 “没怎么。”林风凉托他上车,沉默了一路。 到了家才重新开口:“下次复诊我陪你去。” 这股别扭劲儿大概是。。。 “你,吃醋了?为什么?因为我多看了那个医生两眼?”季星回掰过他的脸问。 “。。。没有。”林风凉固执的挣脱他的手把脸别过去不看他。 “嘶。。。”季星回故意倒抽一口气。 果然,林风凉瞬间就忘记了闹别扭,仔细捧着他的脸颊看:“哥?很疼么?要不要先吃止疼片?” 季星回故意不看他也不说话,皱着眉头。 林风凉叹了口气,弱弱的说了一句:“你刚刚叫那个医生小孩儿。。。” “?我哪有?”季星回仔细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 “你说,他的脸像小孩儿。。。”林风凉委屈巴巴的低下头:“我听得很清楚。” “你,你真是的。。。”季星回一把搂过他笑着说:“怎么这么可爱。” 林风凉顺势放倒他在沙发上,把脸埋进他脖颈间,手上开始乱撩衣服。 “哎你别,我牙疼!!”季星回大叫。 “哥你骗人。”林风凉再不信他求饶。 作者有话说: 牙医很帅,脸很可爱。 (疯狂暗示) 是了就是下一本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