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 作者:甜爷 文案: 夏梦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一见钟情这种俗套的爱情中,连卫林夕都没想到过,只不过走错了店,夏梦遇见了比自己大四岁的帅气姐姐卫林夕。她们相识相恋,本以为一切都像偶像剧一样发展着,但是现实又怎么会让她们那么一帆风顺呢。纠缠不清的前女友,好友突如其来的噩耗,青梅竹马的嫉妒,家庭的分崩离析,精神崩溃后的自我解脱······这些以为只会在电影中出现的情节,却真实地发生在了她们身上,让每个人都措手不及。而夏梦和卫林夕这样不被世俗接受的爱情,还能走到哪? 内容标签: 复仇虐渣 市井生活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梦,卫林夕 ┃ 配角:许阳,夏柯,潘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爱的从不是某个性别,而是你 立意:爱无关性别,爱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纵使有多不堪,我们依然选择爱着对方 第1章 第 1 章 1 八月的太阳毒辣得仿佛要吞噬这个城市, 蝉伏在树叶间争先恐后地鸣叫,证明着这个街道还有生命存活的迹象,直吵得人脑壳生疼,却因为酷热连脾气都懒得发。 夏梦着实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在这样一个酷暑的午后走在街道上,手上的太阳伞简直快要融化滴下来,脚后跟被鞋子磨破了皮,每走一步都有如小美人鱼刚得到双腿学会走路时的钻心刺痛。 “我一定是疯球了吧。”夏梦一边挪动一边想道。但是尽管热到烦躁,脚也痛的不行,夏梦却没有生气,依旧心平气和朝着目的地走去。 这一切的起因还要归于两天前。 这是夏梦的大二暑假,她刚结束一段旅行,周遭的同学都陆续返校等待开学了,夏梦就在本地上学,这所学校出了名的假期久,所以她依然处在悠闲的假期生活中,百无聊赖。 夏梦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翻着手机,她想出门走走,但是又不想一个人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冒险,于是搜寻着能约出门的朋友,最后幸运地发现还剩一个高中好友还有两天假期才返校。 “这种天气我还能陪你出来简直是生死之交。”闺蜜苏月娇嗔着扯着夏梦的手臂。夏梦撑着伞和她一起在商业街上摇摇晃晃。 “那必须生死之交,“夏梦用力点了点头以示肯定,“所以我这不请你喝奶茶来了。“ 夏梦半眯起眼睛看着街上的招牌,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其实自己也已经热得快神智不清,店招上的字也看得模模糊糊,好像看见了要去的那家奶茶店,拉着苏月的胳膊正准备进门。 刚抬起脚要踏上台阶,一抬头看见店员小姐姐正在为他们拉开门。 说是小姐姐,看外表其实说小哥哥更合适。一头干净清爽的短发,黑色镜框的眼镜,如果没猜错应该只是个平光镜,略微宽松的短袖和到膝盖上方长度的短裤,系着店里的黑色围裙。 夏梦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再一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走错了店,还没等小姐姐把门全拉开,夏梦就赶紧拉着苏月进了隔壁奶茶店。 “走错了走错了,啊,好尴尬。”夏梦一进奶茶店就对着苏月笑起来,“人家现在肯定一脸懵。” “哈哈哈,我还以为就是那家店呢。”苏月点了杯奶茶后拉着夏梦站到一边等饮料,“我就跟着你走的。” 夏梦抿了抿嘴没有再接下去,只是听着苏月和自己说着最近的事,但是并没有怎么听进去,脑子里总是想着刚刚那个拉门小姐姐的样子。夏梦觉得很奇怪,明明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为什么会忍不住一直想着,甚至连人家的脸都还没看清楚。 “我们去刚刚走错的那家店坐会吧,刚刚弄得别人怪尴尬的,正好好像是个港式甜品店,我们去吃点什么。“夏梦想去确认一下,自己究竟在念着什么。 “好啊。“苏月毫不知情地跟着夏梦。 再推门进去,已经坐了两桌客人,夏梦和苏月在中间沙发上坐下翻着菜单。 夏梦打量着店里,实则偷偷找着刚刚为他们开门的小姐姐。她正在给别桌上吃的,并没有注意到夏梦他们。 夏梦随便点完东西就等着小姐姐给他们上餐,她眨着眼睛看着苏月,和苏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其实心里压根不知道在说什么,苏月也没有看出什么,依然兴高采烈的。 终于等到小姐姐给他们上餐,却并没有多看一眼,仿佛刚刚替他们开门的并不是自己似的,没有注意到夏梦他们。 夏梦有些失落,但又觉得没原由,人家不过是出于职责礼貌为自己开门,没记住自己也是正常的,自己又在期待什么。 尽管这么想着,夏梦还是一点点低落了起来。 两天后的现在,夏梦走在路上,经受着暑热的拷打,自己却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做着这样的事。 熟悉的店招出现在眼前,夏梦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里没有客人,冷气很足,一下子褪去了夏梦身上的热气。 那天的小姐姐正站在沙发上往墙上挂一幅画,听见推门声,转过了头,看到夏梦,立马从沙发上下来转进了吧台给夏梦递上了一本菜单。 夏梦还是坐在了前两天和苏月一起来时坐的那张座位,她并不想吃什么,但是总不好就这么坐在别人店里,于是点了份黑芝麻糊。 夏梦打量起店里的装饰,这次是真的只是在看店装而已。 一进门左手边有三张沙发座位,右手边墙壁上有一块大黑板,上面涂鸦似的画着些画,再往前走挨着黑板有一张长方形玻璃桌,后面有一张大布艺沙发,玻璃桌旁边便是收银台,收银台后方的墙上挂着电视机。 电视机下面的墙面上开了一块出餐用的小窗口,小姐姐正站在小窗口处和里面在厨房做点心的另一位姐姐说话。 夏梦心里顿了一下,没由来的泄了气。连小姐姐端上了黑芝麻糊都没有发现。磨破的后脚跟的痛感突然又传了上来,夏梦脱下鞋子,从包里抽出张纸巾垫在伤口上。 “他们会是情侣吗。”夏梦在心里想着,不敢确定,也就不敢随便搭话。她搅着碗里的黑芝麻糊,有些稀,但好在味道不错。 明明心里犹豫不定,夏梦却不想现在就走,她翻着刚从书店买来的书,又要了一杯丝袜奶茶,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好好喝。”夏梦啜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冰奶茶,第一口就忍不住说出了声。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姐闻声看着她,对夏梦笑了笑。 夏梦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拖着个受伤的脚回了家,也不记得之后又说了什么,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笑,对她的笑。 空调正在朝外吐着冰凉舒服的冷气,窗帘只拉了里面薄薄的纱质的一层,外面热辣的阳光刺进来,经过窗帘的过滤,只剩下柔和的光线,铺在房间的床上和书桌上,床头柜上盛着冰咖啡的玻璃杯外璧挂着晶莹的水珠。 夏梦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端起咖啡喝了几大口,又用力地深呼吸了几次才平静下来。 她加上了甜品店小姐姐的联系方式。 自从前几天那一笑,夏梦就像着了魔似的念着那个笑,她从各个地方搜寻着和那个姐姐有关的线索,总算没有枉费努力,她找到了姐姐的联系方式,并且成功联系上了对方。 “我是前几天在你店里坐了一下午的那个女生。” 夏梦抿了抿嘴,她不确定只是在人家店里坐了一下午点了两样吃的,人家是否就能记得她,她害怕人家压根没把她当回事,就像每天店里来往的普通客人一样,不过擦肩而过点头之交。 手机震动了起来,夏梦迫不及待打开了对话框,“是你啊,我记得你。 夏梦握着手机压抑住快要跳出来的心。原来她记得我。努力调整好呼吸,夏梦又打开对话框,得告诉人家自己的名字,一上来这样打招呼有点不礼貌。 “对了,我叫夏梦。” “卫林夕。“ 卫林夕。夏梦一遍遍咀嚼着这个名字,又有些不知所措,该说些什么呢,想不出话题,又有很多好奇的事想问,不敢一上来就问东问西,或许会惹得她反感。还在纠结着要怎么继续对话的时候,卫林夕先开口了。 ”我还在看你发的照片想这是谁。“ “不像吗?” “嗯,本人比照片好看。” 夏梦差点叫出声,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聊了一整天,直到睡前。夏梦还是第一次这样不想早早睡觉,像极了小时候春秋游前一晚激动得怎么也睡不着的感觉。 “对了,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夏梦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什么?“ “你和店里的另一个小姐姐,是情侣吗?” 夏梦问完就锁了屏幕,不敢面对,一瞬间后悔起来,刚认识就问别人这种事,也太没礼貌了。可是要是不问清楚,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语气和她说话,有些话万一不该说,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纠结又紧张,夏梦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身体笔直紧绷,手机攥在胸前,虔诚地仿佛信教徒。 其实只不过没几分钟,夏梦却觉得像睡了一觉般,手机才传来消息。 “不是啊,她叫云木婧,我们是初中同学,大学毕业后机缘巧合一起合资开了这家店而已。” 夏梦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身体也没刚刚那么紧绷了。 “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那我先睡啦,晚安。” “这么早就睡了吗?” 夏梦心里一颤,她是在不舍得结束和自己的聊天吗,转头立马否定了自己这自恋的想法,也不知道谁给的自信居然会这么想。 “嗯,我睡觉比较早,我可以经常去你店里找你玩吗?”夏梦想了想,还是用最普通友好的方式回应掉,防止自己多想。 “可以啊,随时欢迎你来玩。那晚安。“ 夏梦这下彻底像春游前的夜晚那般激动的睡不着了。 这晚,夏梦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雾茫茫下着雨,夏梦觉得周身浸在水里一般,却不觉得有窒息的感觉,有人好像在喊自己,听不出是谁,呢喃中听清了这样一句话,“早知道不要遇见。” “梦梦,梦梦。” 夏梦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听见有人叫自己,还以为是在做梦,“梦梦,起床了没?”又传来几声,这才醒了过来。 夏梦翻身坐了起来,迷茫地用力眨了眨眼睛,思绪慢慢清醒了过来,“我醒了,醒了。”想起门外妈妈还在问,一边应着一边摸索着开了房门。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夏梦晃悠悠走进厨房倒了杯凉水灌了下去,整个人清醒了大半。 夏梦妈妈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梦梦,你今天怎么睡到这么晚?” 夏梦一愣,总不好说自己昨晚激动的没睡着吧,于是打着哈欠说,“昨晚有蚊子,没睡好。“ “哦,妈妈要出门了,你今天记得去医院再取点药,下午要困了再眯会。桌子上有早饭,记得按时吃饭啊。“ “好~拜拜。” 夏梦吃着早餐又突然回想起那个梦,“早知道不要遇见”是什么意思,不要遇见谁,自己吗,那又是谁不要遇见自己呢?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你今天要来吗?” 是卫林夕。 “你希望我去吗?”话一发出去,夏梦就后悔了。 肥了肥了,胆子肥了,睡了一觉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怕不是还没睡醒吧,得想想怎么补救,赶忙准备加一句,“开玩笑的。”还没来得及打完,对方就发来了消息。 “希望。” 夏梦被牛奶呛咳了出来。看来真的是睡昏了头,她俩都是。 八月末的气温依旧高的离谱,远看上去,沥青路面好像都要融化成一汪湖,汽车经过路面都是飞驰而过,好似慢一秒就会被吞噬进去沉入湖底。 夏梦此时抱着沙发靠垫挡在眼前,大气也不敢出,空调的冷气开的很足,直接在她皮肤上吹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这么吓人吗,还好啊,不是很吓人啊。” 卫林夕坐在夏梦身边抱着薯片袋盯着屏幕里的恐怖片,仿佛在看什么下饭连续剧一般平常。她转头看了眼拿着靠垫挡在眼前,只露出半只眼睛的夏梦,不露声色地笑了。 “这边不吓人了,真的,就是在讲之前发生的事,不骗你,你看看。”卫林夕说着轻轻扯开夏梦手里的靠垫,夏梦半信半疑地探出了脑袋,眯着眼睛看向屏幕。的确只是在叙述之前发生的故事。她稍微松了口气,将靠枕放在了一边,端起桌上的奶茶吸了一大口,呼了口气。 “我看不来恐怖片,尤其是国产恐怖片,就爱用音效和尖叫吓人,我最怕突然出现个什么了,一惊一乍的。” “国产的没什么吓人的技术含量,要不看日本的。”卫林夕有些调戏地对着夏梦开玩笑。 ”不了不了,我怕直接把我送走。” 卫林夕笑了笑没有说话,突然想起什么,问夏梦,“你昨天为什么那么问我?” “嗯?什么?”夏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问我和她,”卫林夕伸手指了指坐在收银台前玩游戏的云木婧,“是不是情侣。” 夏梦想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因为自己在意吗,还是想打探她的感情状态。思来想去,还是说的稍微真实点吧。 “大部分人看到你们俩都会觉得是一对小情侣一起开了家店吧,所以还是得问清楚,不然要是和你聊天不小心说了奇怪的话,会引起误会的。” “奇怪的话,”卫林夕饶有兴致地转过头看着夏梦,“什么奇怪的话?” 夏梦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一下子我也想不到什么算奇怪的话,就下次要是想到了再跟你说。” 卫林夕点了点头,好算没继续追问下去,“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情侣,你应该知道我也是女生吧。” “我知道,”话被说开了不少,夏梦反而没那么尴尬了,“大概是因为我对你心动了吧。”当然这句话夏梦没有说出口,还没到能这么放开话的程度,于是只是回她“就是感觉吧。” 气氛有些许微妙,两人都盯着屏幕若有所思。午后的店里还没什么客人,两人坐在一起,仔细听便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夏梦想着事情,完全忘记了现在放的是恐怖片,突然间一张硕大的鬼脸充斥满电视屏幕,夏梦一个猝不及防吓得啊了一声,想都没想就拉住了旁边卫林夕的胳膊,把脑袋藏在了她脖颈间,紧紧贴着她。 卫林夕没被电影吓到,倒是被夏梦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虽然很快镇定了下来,但是却被胳膊上传来的夏梦略微冰凉的掌心温度,和脖颈间的呼气挠的心痒痒。 卫林夕自己都没想到会被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女生撩得脸红心跳,手不自觉地覆上了夏梦的头,轻轻地抚摸着安抚她。 “别怕别怕,没了没了。” 夏梦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扫了电视一眼,确定没事了才放开手,整套动作自然而然,没有任何不妥,好像他们本就认识很久,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 卫林夕竟然有些失落,夏梦掌心微凉的温度和毛茸茸的呼吸触感依旧停留在皮肤上,每呼吸一次便感受到一次,连她身上的香味都若隐若现徘徊在鼻腔里。 第2章 第 2 章 2 夏日的午后总是漫长得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空气里带着粘腻暧昧的气息,惹得人昏昏欲睡却并不讨厌。 距离夏梦开学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夏梦每天依旧在家,医院和图书馆间来回,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地方,还会经常去卫林夕店里。最近已经和卫林夕熟络了起来,店里没客人时,就呆在一起看电影吃零食聊聊天,店里有客人时,夏梦还会帮着点点单端端盘子,像是认识了许久的好友。 “明天晚上店里聚会,你来的吧。”卫林夕正在准备餐点,顺手把西瓜正中心的那块切下来送进了夏梦嘴里。 夏梦被冰凉爽口的西瓜凉得牙龈疼,含糊地问道,“聚会吗,有哪些人啊?” “都是我朋友,不是很多,一起来吧,我们吃吃东西唱唱歌,就在店里。”卫林夕摆完盘端详了一眼自己的成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夏梦自然地端起餐盘往客人桌走去,“好啊。” 虽然已经接近夏末,夜晚的温度依然不减多少,夏梦整理了下裙角,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店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虽然都不认识,但是没人注意,不管谁进来都依旧各自玩着。夏梦去后厨找到了卫林夕,她正在准备饮料。 卫林夕抬头看见夏梦,眼睛里藏不住的开心,擦干手上的水,端起旁边一杯奶茶递到夏梦嘴边,夏梦直接把嘴凑了过去,咬着吸管喝了几大口,卫林夕另一只手捋顺了夏梦因为出汗贴在太阳穴旁的几缕发丝。 店里吵吵闹闹,唱歌的唱歌,玩游戏的玩游戏,夏梦推开门,欢闹声瞬间从店里溢到了街道上,门一关上,便像止了阀门的水龙头,安静了下来。 夏梦坐在街中的花坛边上,她喝了几杯酒,也许是受这个欢乐的氛围影响,她感觉有点飘飘然了。 卫林夕也跟着出了门,欢闹声再一次被放了出来,又很快戛然而止。她坐到夏梦身边。 夏梦眼神有点飘散,看着卫林夕,莫名地笑了起来。 卫林夕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夏梦,也不自觉跟着笑了,“怎么出来了,哪里不舒服吗?” 夏梦晃了晃脑袋,“没有,就是有点晕乎乎的,出来吹吹风醒一醒。” 卫林夕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即便一言不发也不觉得尴尬。风吹上来温热粘腻,把俩人的呼吸搅在了一起。 “卫林夕。” “嗯?” “卫林夕。” “怎么了?” “林夕。” “我在呢,怎么了。” “没事,叫叫你。” “好。”卫林夕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夏梦。” “嗯?” “夏梦。” 夏梦笑起来,她以为卫林夕在玩自己刚刚玩的幼稚游戏,于是接着回答道,“怎么啦。”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夏梦正准备说“我在,”还没说出口,余音飘散在空气中,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想来不过才喝了一点点啊,怎么能醉成这样,都出现幻听了吗。 夏梦转过头看着卫林夕,生怕自己听错了,又很希望听到的是真的,她不敢说话,只想再听一次好确认清楚,别是自己多心了。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要!”夏梦这次听得很清楚,大脑连思考都直接省略过,脱口而出便回答了,快到自己都惊讶,也有点后悔,未免太草率了,显得自己急不可耐似的。 但是从第一次看到卫林夕,夏梦就满脑子都是她,说不出缘由,简直像俗套小说里描写的“一见钟情”,原来真的存在这种感觉。她找遍了能找到她的所有地方,因为不清楚她是否有女朋友,不敢贸然直接和她要联系方式,得知只是朋友后有多开心。幻想过这样的对话,却没想到会成真。 只是夏梦不知道的是,卫林夕在第一眼看到夏梦也落入了所谓的“一见钟情”,说出这句话比她想象的还需要勇气,她甚至都还不确定夏梦是不是也喜欢女生,喜欢自己。夏梦这么快的回答倒是让她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脑虽然没有反应过来,嘴角倒是控制不住向上提。 卫林夕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伸出手,“走吧,我们进去吧。” 夏梦握住卫林夕伸向自己的手,站起了身,几乎是还没站稳就顺势踮起脚在卫林夕嘴上轻轻碰了一下。 卫林夕环住夏梦的腰怕她没站稳摔倒,被她这样一调戏反倒害羞了,只能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她,掩盖掉自己可能已经红了的脸。 这一周的日子像按了加速键,过得飞快,卫林夕和夏梦几乎有空就呆在一起,夏梦把预习课程作业都搬到了林夕店里,除却回家睡觉,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店里,直到开学。 九月中旬,夏梦又回到了熟悉的学校,为了能经常去卫林夕店里,夏梦申请了走读,刚开学第一天为了资料就弄到了很晚。 夏梦揉了揉后颈,才刚开学就累的不行,不禁叹了口气,走到家楼下,准备拿钥匙开门,突然听到了一个令她头皮发麻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梦梦。” 夏梦起了一身冷汗,连掌心都发麻了,她连头都不用转就能知道是那个混蛋。 夏梦是半年前认识的尹润臻,那段时间的夏梦喜欢活跃在各个社交网站,认识了不少人,尹润臻也是其中之一。尹润臻说自己29岁,认识没多久便对夏梦提出了交往,夏梦刚进入大学,恋爱经历除了高中一两段简单的恋情外完全空白,稀里糊涂也就交往了起来,直到交往后,夏梦才知道这个人不仅谎报年龄,而且没有什么正规职业,大多数时间都在麻将桌上度过。刚交往半个月就向夏梦借钱,尽管数额不大,夏梦还是觉得不对劲,没有借给她,还和苏月聊了这件事,没想到她趁夏梦睡着后偷看了和苏月的聊天记录,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在夏梦的胳膊上腿上掐出了几处淤青。 夏梦立马离开了尹润臻,但是因为知道夏梦家里地址,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便出现在夏梦家楼下,阴魂不散。 由于每次只是嘴上找茬,夏梦没办法找出报警的理由,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任由她发一次疯。 夏梦急忙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卫林夕发来信息想确定夏梦是否到家了。还没来得及赶紧进门,却被尹润臻一把抢过了手机。 “还给我!”夏梦立马伸出手想要拿回手机。 尹润臻往后退了几步,直接把双臂打开,作势要抱夏梦。夏梦吓得停下了脚步。 尹润臻笑了起来,一面看着夏梦的手机锁屏照片,那是夏梦和卫林夕的合照。 “这么快就找到新欢啦。啧,小白脸似的。” 夏梦冷着脸不想搭理她,越搭理这种人只会越来劲,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她,让她自讨没趣。 果不其然,对峙几分钟后,尹润臻看夏梦依旧无动于衷,恼火起来,又狠狠看了一眼照片,“我记住这人了,我一定会找出来这人是谁的,你等着吧。”说完便把手机丢给了夏梦。 夏梦赶忙接住,没有一丝犹豫转身上楼。 说不后怕是假的,夏梦知道尹润臻是什么样的货色,她既然这么说了很可能会这么做。夏梦锁上房门,自己都没发现手什么时候凉的仿佛死人一般,她稳定了下呼吸坐在桌前,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得她险些把手机摔出去。 定睛一看是卫林夕打来的,才想起来刚才林夕发来的信息还没回。 “喂,林夕。”夏梦忍住没让声音听起来颤抖。 “你到家了吗。”卫林夕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舒服安心,夏梦差点就要把刚刚的事说了出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去理会那个神经病。 “刚到,正准备回你消息呢,你就打来了。” “看你没及时回,担心你出什么事了,就打电话来问问。” “嗯呢,我没事,那我先挂咯,我去洗个澡,一会聊。” “好。” 夏梦挂了电话,盯着手机屏幕上和卫林夕的合照,笑得那么甜,她闭起眼睛默默祈求。 刚开学的日子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学业课程又增加了好几门,校办公室和系办公室每周都有开会,每天都有大小任务,夏梦忙得不可开交,就算如此,每天放学后依旧要去卫林夕店里坐上一会。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拥抱一会,夏梦就觉得像充了电可以继续努力生活。每天到家时基本都是披星戴月。 这周五夏梦难得八点就到家了,连轴转了一周,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夏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哪位?” “梦梦,出来陪我吃个饭啊。” 是尹润臻那个混蛋,夏梦听了出来,话都没打算接准备直接挂电话。电话那头似乎猜到她不打算搭理,于是接下去说道,“我先和你的小对象聊会,等你来哦。” 夏梦感觉有电流穿过全身,所有的毛孔都被电开了,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她想都没想就抓起包冲出了家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妈妈只听到一句回音,“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毛毛雨,细密的雨水像是水雾笼罩在夜幕里,毛茸茸的触感包裹在人身体上,像甩不开的湿润外壳。 夏梦钻进出租车,指甲不安地抠住掌心,压出一道道痕迹,深得快要掐出血来。 刚下车,夏梦正准备冲向店里,突然被扎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夏梦站在街尽头看到远处店门口的桌子旁坐着三个人,卫林夕,尹润臻和卫林夕的一个朋友,也许吧。 夏梦站在雨里一动不动,她抬不起脚,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想过去解释,又不知道自己到了跟前还能否说出有逻辑的话来,最坏的情况是尹润臻的胡搅蛮缠导致一切都成了夏梦的锅。 不知道站了多久,已经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夏梦的眼泪,再回过神来,已经看不清远处桌子那还坐着几个人,算了,也不重要了,反正一切都结束了。夏梦这样想道,于是木愣地抬起脚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有人扯住了夏梦的胳膊,夏梦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那张脸,想都没想就抡起了胳膊扇了上去,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夏梦依旧麻木着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仿佛那一巴掌不是自己动手的一般。 尹润臻先是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梦,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巴掌,摸了摸泛红的脸颊,居然毫不知耻地笑了起来,“陪我去吃个饭吧,我饿了。” 夏梦略微歪了下头,她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竟然真的有人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见夏梦不说话,尹润臻继续说,“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你就在这说吧。” “走嘛,陪我去吃饭嘛。”尹润臻拉住夏梦的手。 夏梦一把甩开,“不说我就走了。”说完夏梦就转身打算离开。 “你喜欢的是什么人啊,你知不知道人家都有女朋友了,就坐旁边呢,哦,还直接亲了。” 夏梦愣住了,脑子里回忆起刚刚和卫林夕坐在一起的女生,想到她在卫林夕的脸上亲了下去,夏梦胃里一阵绞痛。 “如果你再敢来找我,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弄死你。”夏梦一字一句说完,语气里的杀气好像随时都会抽出一把刀捅向对方,丝毫不犹豫。 丢下这句话后,夏梦头也不回钻进了出租车里,这场闹剧一分钟都不想再看下去了。 夏梦用尽了全部力气支撑着自己回了家,妈妈已经回房间睡觉了,夏梦把自己扔进浴缸里,完全埋了进去。只想把脑子里的那些画面全部赶出去,夏梦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房间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冷气给这份黑添了一层更深的阴影,夏梦缩在床上,像一只受伤蜷缩成一团的刺猬,安静地仿佛连呼吸声都被抹去了。 手机在黑暗中无声地亮了起来,夏梦被这并不算亮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爬起身摸过了手机。 手机锁屏上她和卫林夕的照片显得那么不协调,夏梦知道该换了。 “我们分手吧。” 收到信息的夏梦并没有觉得惊讶,相反倒是松了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好。” 对话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也不过如此嘛,这段关系,不过是两句话的事,也就结束了。“夏梦想道。 眼泪却莫名其妙地挂在了脸上,一行行往下落,像窗户玻璃上顺着滑下来的雨水,淅淅沥沥不间断。 夏梦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整个周末,任谁都不理,房间里窗帘紧紧拉着,透不进一丝光线,连白天黑夜都无法分清,她什么也不做,就把自己盖在被子里,睡了醒,醒了睡,直到周一早晨的闹钟把她拉回现实。 周一第一节 课八点就开始了,夏梦起的很早,父母都还没起床。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了窗帘,突然的阳光让她一时间无法适应,站在窗前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才能慢慢睁开眼睛。她把床铺整理好,换上衣服,把自己收拾整齐就去学校了。 仿佛前两天什么事都没发生。除了泛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证明了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 许阳坐在教室最后几排的位置,看到夏梦走进来,夏梦正好在找位置抬头看见了他,打了个招呼,就在前几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虽然看上去和平时差不多,许阳觉得今天的夏梦好像不太对劲。 许阳给夏梦发了个信息,“你咋啦,心情不好?” “嗯。” “有多大的事啊,别难过了,晚上请你吃好吃的吧,你看看想吃什么。” “好。”夏梦想了想说,“日料吧,我想吃鳗鱼了。” 许阳看着手机笑了起来,“没问题,请你吃到饱。” 第3章 第 3 章 3 夏梦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含着,随时都要掉下来,吸了吸鼻子,把嘴里的生鱼片咽了下去才吐了口气。 “芥末蘸多了,好冲。” 许阳也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三文鱼片,嘶哈嘶哈得把眼泪憋了回去,“但是这么吃真的很爽,感冒了吃更加神清气爽。” 夏梦勺着鳗鱼饭,这两天几乎没吃东西,现在又上了一天课,她才终于有饿的感觉,只想大口吃饭,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理会。 许阳瞥了眼夏梦,看到她情绪似乎好转了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所以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能让你那么郁郁寡欢的。” 夏梦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继续低头吃着饭,把事情告诉了许阳。 夏梦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这么淡定地说出这些事,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与她无关似的不带多少情绪。 许阳气得一拍桌子,“那个王八蛋尹润臻居然还在纠缠你,我非得让她受点教训。” 夏梦倒是被他呲牙咧嘴忿忿不平的样子惹得发笑,抿住了嘴憋了回去,“没事,她应该不敢再来烦我了。” 许阳看夏梦说的不像安抚他的假话,也就不再提起,继续问道,“那你还喜欢她吗,卫林夕。” 夏梦低下了头,这次明明没吃芥末,眼泪却真的在徘徊,这个名字,听着好近好暖又好难过。 夏梦往嘴里塞了口饭,忽然一撇嘴,“喜欢。”一颗眼泪就砸进了米饭里,消失不见。 许阳看着低着头的夏梦,想伸手摸摸她的头,还是没有抬起手,悄悄叹了口气说:“那就去找她吧。” 夏梦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既然还喜欢,那就去找她,把事情都说清楚,不然会后悔的。”许阳笑着对夏梦说,似乎是想给她一点鼓励和力量。 夏梦思考着没说话,许阳继续对她劝道,“一会吃完饭就去,别多想了,试试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夏梦看着许阳坚定的眼神,没忍住笑了起来,用力点着头。 “好了,我就陪你走到这,你自己走过去吧,我会看着你进去的,别半路逃跑。”许阳在离卫林夕店里还有大概一百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朝前面的路抬了抬下巴看着夏梦。 夏梦看着许阳的眼睛,想从他那得到一点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后对许阳说:“那我走啦。” “去吧,加油。” 夏梦犹豫了下踏出了脚步,一步步走了过去,走得不安却认真,她没有回头看,但是知道许阳一定还站在她背后看着她。 已经站在了店门口,夏梦伸手拉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店里稀疏坐着卫林夕几个朋友,夏梦不安地扫视了一圈,好在没人注意到她,她拉开最靠近门口的座位坐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卫林夕在厨房与大厅之间的小窗口里看到夏梦进来坐下,做了杯奶茶端到了夏梦桌上。 夏梦抬起头,刚上卫林夕的视线,立马避开了眼神,轻声说了声:“谢谢。” 卫林夕走到吧台处把电视上正在放的恐怖片关掉,换了部喜剧,就坐下来自顾自看电视了。 店里只有电视里的演员的欢笑声,和卫林夕那几个朋友偶尔交谈的低语。工作日的缘故,街道上没有很多人,偶尔经过几个散步的路人,时间好像忘记了这里,空气流动的速度都缓慢了下来。 夏梦撑着头看着电影,她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再来,来了又能怎么样呢,明明知道已经结束了,还在不甘心些什么,现在坐在这里的自己未免太像个笑话。 想到这里,夏梦居然真的不自觉笑了一声,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这些事,没人知道。虽然声音不大,也只是很短暂的一下,还是被卫林夕听到了。 夏梦的手机传来卫林夕的消息,夏梦一惊,她没想到卫林夕居然没有删除自己的联系方式。 “你在笑吗?” 夏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是在笑自己呢,但是没办法再说出这一切了。 “嗯。” 对话中断了。 许阳站在目送夏梦离开的地方,直到夏梦进了店里,他还站在原地,过了五分钟,他想“她应该有和她说上话吧,不知道有没有好好解释清楚。算了,能再回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又过了五分钟,夜晚的风悄悄大了起来,许阳活动了下脖子,“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事了,我也该回去了。”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融入了夜色中。 时间已经在这停留的够久了,夏梦觉得是时候回到现实了。她轻手轻脚挪开了椅子,把钱放在桌上,微微用力推着门。 门突然轻了起来,卫林夕站在夏梦左侧替她推开了门,夏梦刚想抬起头看她,却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于是只是盯着地面说了句“谢谢,钱我放在桌上了。”就打算赶紧离开。 卫林夕跟着夏梦一起出来,和她走在街上,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夏梦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但是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反而会更尴尬,于是干脆沉默着自顾自走。 卫林夕倒先开了口,“你可以经常来店里玩的。” 夏梦没有打乱步伐,嘴角却微微往下撇了撇,努力让自己不要有过多的变化,回答道,“嗯。” “你还好吗。” “还好。” 对话再一次中断。 夏梦已经走到路口,准备拦车回家,转过头提起嘴角对卫林夕说:“谢谢你送我,回去吧,我走了。” “我和前任复合了。” 夏梦伸出去拦车的手僵住了,大脑也完全空白了,只不过一瞬,立马又飞速运转起来,笑得比之前更开朗,甚至直接面对着卫林夕的眼睛说:“那挺好的啊,你们好好的,我走了啊。” 说完就迅速钻进出租车,仓皇离去。 刚关上车门,眼泪就滚落下来,晚一秒就要兜不住,夏梦不声不响地坐在后排,任由眼泪不断线地往下流。 卫林夕紧跟着就发来了信息:“她说如果不和她复合,她就要自杀,她真的做的出来的。“ 夏梦冷笑了一声,“那就去死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在心里想道。 夏梦关了机,再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她的事,她现在只想把自己裹进被窝里,什么都不想,沉沉地睡过去,最好一睡不醒。 天亮的时候,夏梦又在一个不明所以的梦中挣扎着,听到有人在呼唤在自己,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意识想清醒过来,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动弹不得。 “梦梦“ 终于,一声清晰的呼喊把夏梦拉回了现实,醒了过来。夏梦全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长发贴在脸庞,一滴汗水正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 夏梦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出房门。夏梦妈妈正在客厅吃早饭,看到仿佛淋了场雨的夏梦吓了一跳,赶忙拿了块毛巾给夏梦擦掉脸上的汗。 “梦梦你怎么啦,晚上睡觉没开空调吗,怎么出汗成这样。” 夏梦没有回答妈妈的话,只是淡淡地问道:“妈妈,你刚才喊我了吗?” 夏梦妈妈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怎么了?” 那刚刚喊的是谁,明明很清晰,听得那么清楚,近的好像就在身边。 “没事,可能是我睡懵了,估计是昨晚被子裹太紧了,出汗了,我先去冲一下。” 夏梦坐下来吃早餐的时候,夏梦妈妈已经准备出门了,她一边收拾包一边交代夏梦,“吃完早餐记得要吃药,最近你好像老是忘记吃。哦对了,妈妈今晚有事要晚点回来,你今晚要回家吃饭吗?” 夏梦喝了口牛奶,把嘴里的面包顺了下去说:“我就在食堂吃吧,晚上刷会题再回来。” “那你不要太晚了,早点回来。” “好。” 夏梦妈妈出了门,夏梦打开电视,随便播放着一个频道。这是她的习惯,家里没人时,夏梦就会打开电视,也不看,只是要放点声音,才能放心做自己的事,这让她能有一点安全感。 突然想起手机到现在还没开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学校里的通知,夏梦从包里翻出手机打开,果然有学校里不少的消息,课程的考试通知,校办公室的开会通知,课程作业通知,其中还有卫林夕的好几条消息。 “你路上注意安全。” “到家了吗?” “睡了没?” “醒了吗?” “有没有好好吃早饭,什么时候去学校?” “今晚有没有晚饭吃,没有的话你来店里我做给你吃。” “梦梦。” 很奇怪,夏梦现在看着这些消息,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开心,也没有想逃避不愿意面对的感觉。突然明朗的心态让夏梦觉得好受多了。 “我吃好早饭了,一会去学校,晚上我自己去食堂吃,不过去了。” 夏梦发出去的信息和卫林夕的好友潘瑶的信息同时来了。 “夏梦,卫林夕和她前任复合了你知道吗?” 夏梦有时候不知道该说潘瑶直率还是脑子里缺根筋,夏梦要是不知道,那现在也知道了,夏梦要是知道,那又是再揭一次伤口。不过现在倒是没多在乎了。 “知道。” “啊,你知道啦。那你没事吧。” “没事啊。”夏梦真是哭笑不得。 “那女的说要是和她分手的话就跳楼,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们之前才谈了三个月,而且还是异地,连面都没见过,跳什么楼啊。” 夏梦瞥了眼潘瑶的信息,任由她一个人絮叨,自己去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 秋老虎的威力依旧不容小觑,明明已经入秋,白天的气温丝毫没见要降下来的征兆。夏梦坐在公交后排,车上没什么人,司机开得也不快,工作日城市的路上安静了不少,路上偶有的行人也都步伐匆匆,钻进不同的一格格写字楼里,像游戏里的小方块人。 “你来学校了吗?”是许阳。 “在路上了。” “这么早,不是下午才有课吗?” “去图书馆刷会六级的题。” “完了,我四级还没过,我跟你一块去图书馆,我先去占位子,你到了告诉我啊。” “好。” 夏梦退出了和许阳的对话框,看到和卫林夕的对话框停留在上午自己的回话处,觉得有些碍眼,便删了她俩的对话。 等到从校办公室开完会出来,已经将近七点了,夏梦去食堂转了一圈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了,她打算直接回家炒个饭就算解决。 走到学校大门口,有人喊住了她, “夏梦。” 夏梦寻声望去,卫林夕站在花坛边朝她走来。 等走到跟前,夏梦才问她,“你怎么来了,店里呢?” “店里没什么客人,我怕你没吃晚饭,给你做了点吃的带来。”说完,卫林夕拎起手里的便当袋晃了晃。 “我吃过了。”夏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吃了就好,那你早点回去吧,我先走了。“卫林夕默默放下袋子放在身后,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掩饰的笑,转身准备离开。 夏梦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还是叫住了她。 “我没吃。” 卫林夕转过身,眼睛里闪起一丝期待,又怕夏梦是在诓她,不确定地问了句:“真的吗?” “我刚开完会,食堂没吃的了。” 卫林夕走近了几步,离夏梦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语气里带着些心疼,“怎么开到这么晚,到现在还没吃饭,应该还热着,你快趁热吃吧。” 夏梦接过便当袋,又看了看卫林夕,卫林夕手足无措地以为夏梦在要她走,又接着说:“那我先走了。” “陪我去吃饭吧,你不还得把盒子带走。” “没事,你可以下次再给我的。” “我懒得拿。” 卫林夕跟着夏梦走在校园里,早晚温差明显了起来,风吹到身上有了些许凉意,她看着夏梦露在外面的胳膊,回忆起夏梦微凉的体温,忍不住想把她揽在怀里。 当然,卫林夕不敢这么做。她不敢告诉夏梦自己有多想念她,有多后悔说出那样的话,现在所做的这些,卫林夕不清楚究竟是为了自己能见到夏梦还是让夏梦原谅自己。 其实尹润臻来找茬那天,卫林夕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她和卫林夕争论不过便动手想要打人,当卫林夕故意试探对她说“那让你和夏梦在一起吧”的时候,尹润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答说:“谁要和那种女人在一起啊。”卫林夕就知道了,这就是最低劣的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那类人。 夏梦和卫林夕坐在食堂里,食堂里还剩几个赶作业的和玩牌的学生。 夏梦打开便当盒,是她爱吃的厚切猪排饭,猪排炸得金灿灿的,配菜也都花了心思摆了可爱的造型,米饭做成了小熊的形状,还用海苔片剪出了眼睛和嘴巴。 夏梦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里感受到的暖意却是真实存在着的,就算想假装也掩盖不了。 “还热吗,是不是冷了。” 夏梦咬了口猪排点了点头。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怕错过你下课,就来的早了点,饭都不热了吧。” 卫林夕看到一滴水掉进了饭盒里,慌忙抬起夏梦的头,夏梦眼圈红了,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了下巴,滴进了饭里。 “怎么啦,是不是不好吃,不好吃就别吃了,我们去吃别的好不好?”卫林夕手忙脚乱地用手背抹着夏梦的眼泪。夏梦摇着头,她想说“很好吃”,她想告诉卫林夕自己很委屈,一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夏梦懵懵地嘴里含着饭任凭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第4章 第 4 章 4 房间里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夜晚的风里有一股清洌的味道。夏梦半躺在飘窗上,把手伸出窗外抚摸着空气的形状,是圆形的,很温润的触感。 她有些不安却并不烦躁,卫林夕掌心的温热还残存在手心,夏梦盯着手心看了好一会,怎么也想不通。不是都分开了吗?结束了吗?都已经要放下了过去了,她为什么又来招惹自己呢?甚至都已经和前任复合了,那么牵着自己又是在做什么? 夏梦困扰地睡不着,起身蹑手蹑脚地溜进客厅随便摸索了瓶红酒就又做贼似的跑回了房间。手机在黑暗里亮了起来。 是许阳发来的。 “你睡了吗?” “还没。”夏梦倒了杯酒吣了一口。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夏梦翻了个白眼,“你不也没睡。” “······” 许阳躺在宿舍床上尴尬地翻了个身。 “对了,那天去了之后,你俩怎么样了?” “她和她前任复合了。” “那,你还好吧。” 夏梦愣住了,她也说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被一下子问住了,只好咕咚灌了一大口酒。 “还好。”只能先这么敷衍过去。 许阳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说到底都还不清楚夏梦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连是不是该安慰都还不确定,一时间翻来覆去抓耳挠腮。 “许阳你是不是多动症,大晚上的不睡觉犯病呢。”下铺的同学抬脚踢了踢许阳的床板,表示不满。 许阳不再乱动,想了下对夏梦说:“你也别多想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顺其自然吧。” “嗯,我知道。”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有课呢。” “好,睡了。” 夏梦也放下手机,收拾了下,拉上了窗帘,躲进了被子里。 早上出门时还大太阳,到了下午突然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学校坐落在山脚下,每次大雨滂沱的时候,学校就像快要被兜成一片湖。江南的雨无论何时都是这样暧昧不明,湿漉漉地散在空气里,吸附在皮肤上,粘腻腻的,带着甩也甩不掉的潮湿感。 夏梦撑着头盯着外面断了线的雨,离放学还有一节课,不知道雨会不会小一点。 也许是应了夏梦的祈祷,快下课前雨居然真的小了下来,夏梦打算今天赶紧回家。 走到教学楼大门,夏梦正准备走进雨气里,被人从旁边拉住了胳膊,刚伸出去的一只脚又弹了回来。 “夏······”,许阳把话咽了回去。 卫林夕一手拿着伞一手把夏梦拉到自己身边。 夏梦一吃惊,转头看到卫林夕的脸,才松了口气,又疑惑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我担心你没带伞,就来接你。” 夏梦本想说她“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想了想,又觉得人家特地来接自己,这样说未免有点过分,还是没有说出口。 “走吧。” “你在这等我吧,我把车开过来,不然走过去估计你鞋子都要湿了。”卫林夕说着就要撑开伞过去,夏梦跟着她一起钻进了伞下。 “一块过去吧,雨不是很大。” 卫林夕笑了起来,朝夏梦靠近了些,把伞朝夏梦那边倾斜了一点。 许阳看着夏梦和卫林夕一起离开了教学楼,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松开了手里捏着的伞,自己撑回了宿舍。 汽车在高架上平稳地行驶着,正接近下班高峰期,车流量变大了起来。 夏梦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远处市中心林立的高楼在雨中朦胧了起来,依旧冰冷地挺拔在地面上。 夏梦喃喃了句,“这城市真冷。” 卫林夕没反应过来,以为是空调开得太低了,“嗯?冷吗?是不是空调开得太低了。”说着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夏梦没有理会,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卫林夕。” “嗯?” “你干嘛又要对我这么好?” 卫林夕答不出来,气氛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夏梦也没有逼问,见她答不上来,继续自顾说下去,“你已经和前任复合了,为什么还要对我好,你这样,说难听点,就是渣吧。”说完,觉得自己好笑,笑了出来,“当然,接受你的好意的我,更渣。” “不是,是我的问题。”卫林夕急忙否认,很快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缓缓张口说:”我没有把之前的感情处理好就和你在一起了,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所以。” 夏梦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处理好尹润臻的事啊,这样说的话,我也有问题。” “这不是你的问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和你完全没关系。” 车子不知何时变得更多了起来,卫林夕他们的车只能在巨大的车流里缓慢爬动。夜幕也渐渐笼罩下来,一排排红色的车尾灯在雨夜里闪烁着。 “就算我们扯平了吧,你也不用费尽心思对我好了,我会有负罪感。” 卫林夕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夏梦已经觉得她是默认了,她突然张口说到:“去我那吃饭吧,我准备了晚饭,吃完再走。” 夏梦不知道她是真的没听见刚才的话,还是故意装没听见,她也懒得再去多说,不管她如何做,以后自己注意就好了,就保持着朋友的距离。 临近十一放假,学校里的事务一下子多了起来。班长忙得每天除了上课时间,其他时候连人都找不到,连夏梦这个团支书这种只顶个头衔没有实质活的职位都突然多了好多事情,仿佛时间倒转回了开学那段忙得脚不着地的时候。只不过,那段时间已经回不去了。 卫林夕偶尔会喊夏梦去店里吃饭或者看电影,也保持着不多不少的联系,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近不远。 夏梦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的放不下舍不得还是真的。夏梦也知道这一点,可是每次想到这样的自己,就觉得太差劲了。 “下课了来店里吃晚饭吧,潘瑶也来,你想吃什么?” 正想着,卫林夕的信息就来了。 夏梦从系办公室出来,校办公室和系办公室本来每周只要开一次会,最近突然增加到了一周两次,加起来,一周有四天都要开会,夏梦还没工作就已经开始感受到社畜的痛。 这种时候当然要吃咕咚咕咚翻滚着的咖喱啊。 “咖喱。” “好,那等你来。” 同时,许阳发来了信息。 “还在学校吗?” “在啊。” 许阳从宿舍床上弹坐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挪动。 “一起去吃饭吧。” “今天不了,卫林夕叫我去她那吃晚饭。” “好,那下次吧。” 许阳放下手机,又躺了下去。为什么每次总是慢一拍呢。 夏梦打开店门的时候,一股浓郁的咖喱香味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鼻子,香得人直咽口水,忍不住用力多闻几下浓烈的香辛料味道。 卫林夕看到夏梦进来,从厨房走了出来,自然地接过夏梦肩上的包,拉着她坐在沙发上。 “来得正好,刚煮好。” 潘瑶从厨房端出三盘咖喱鸡肉饭,“来了,开饭啦。” 电视里随意放着电影,咖喱饭升腾起热气,三个人吃着饭,只有潘瑶说个不停,卫林夕和夏梦偶尔回一两句。 “哦对了,卫林夕,你女朋友是不是十一要来找你啊。”潘瑶被烫到了舌头,含糊不清地说。 卫林夕停住了手,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低着头随意哼了句“嗯”眼神却瞥到夏梦脸上。 夏梦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吃着盘子里的饭,甚至连一秒钟的停顿迟疑都没有显露出来,仿佛他们在说的话与自己无关。也的确是和自己无关,夏梦想道。 见夏梦不说话,潘瑶还在继续问道,“夏梦,你怎么不说话。” 夏梦抬起头,面无表情回答:“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是就连潘瑶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低了下来,气氛有些压抑,潘瑶才发现自己多了嘴,赶紧低头吃自己的饭不敢再多说。 这晚,夏梦坐在书桌前,一边做着方案,脑子里却一边在计划着一件事,她要把卫林夕抢过来。 夏梦感受的到,卫林夕对自己是有不舍的,她们都在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对方只是朋友。 听到那个女人真正要出现在她们之间那一刻,夏梦心里就变了想法,那些压抑的情感像被打开了牢门的野兽冲了出来,啃噬着夏梦的心,令夏梦痛苦不已,她习惯于自己的口是心非,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心口不一,哪怕被人轻蔑唾弃,她也要去争取到。 夏梦拿出手机,给潘瑶发了个信息。 “等卫林夕女朋友来了,我就离开,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发完信息后,夏梦就不再理会。 不出所料,从第二天开始,卫林夕就一直在给夏梦发信息,打电话,夏梦一律不回也不接,其中潘瑶也发了好几条消息,夏梦也没回。 等到了晚上回到家,夏梦看了眼潘瑶的消息,无非是问她怎么不回卫林夕的消息,夏梦给她发了条信息。 “你让林夕不要再找我了,我不想面对她,我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又舍不得。” 夏梦心里没由来地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接下来的几天,夏梦依旧没怎么理卫林夕,只偶尔礼貌性回复一下。 中午食堂里挤满了下课吃饭的学生,夏梦端着打好的饭在座椅间找位置,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寻声望去,许阳正坐在位子上朝自己招手。 夏梦挪到许阳旁边的位置,叹了口气,“每天中午吃饭得抢位置,这些大一新生能不能去享受一下美好的大学生活,先把食堂留给学姐们,年纪轻轻就知道干饭。” 许阳差点把饭笑出来。 夏梦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不慌不忙地嚼着,手边的手机时不时亮起来又暗下去,夏梦也只是瞥一眼,继续吃着饭。 许阳有些好奇地问她:“怎么不看信息啊。” 夏梦对着许阳甜甜一笑,“不用看。” 许阳赶紧吨吨灌了几口可乐清醒了一下。 “怎么,有什么开心的事?” “现在还不算,再等等。”夏梦笑着咬着筷子,一脸诡计即将得逞的样子。 许阳明知道夏梦的笑不是对他,那笑容是恶魔设下陷阱等待猎物上钩的圈套,哪怕等待的猎物不是他,他也想为了再看一眼那个笑而不自觉的走近。 走出校门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空气中能嗅出草地湿润的泥土味道,乌云压在了头顶上方,一场大雨似乎随时都要倾倒下来。 夏梦被闷热的低气压压得有些胸闷喘不上气来,用手轻轻拍打着胸口,用力深呼吸了几下,有人走到身旁扶着她的后背。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卫林夕皱着眉头看着夏梦。 夏梦摇了摇头,“只是有点闷,喘不上气而已。” 卫林夕本来是想来质问夏梦为什么这几天不理自己,看到夏梦这个样子,也忘记了生气,一下一下抚着她后背给她顺气。 “走吧,上车,我带你回去。” 夏梦预料到卫林夕会来找她,但却比她预估的时间早了些。但也因此,让夏梦更进一步确认自己在卫林夕心里的分量。 这份重量其实比夏梦估计的还要多,当潘瑶又像个大喇叭似的把夏梦说的“等卫林夕女朋友来的时候,自己就从卫林夕的面前消失,再也不打扰”在卫林夕面前脱口而出的时候,卫林夕才突然觉得害怕,她从未想过夏梦会离开,她想要一直陪在夏梦身边,应该说是她更需要夏梦在她身边。 卫林夕想问清楚夏梦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夏梦几乎不再回她,连电话也不接,店里也不再去了。这下她彻底着急了,就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喜欢夏梦的,很喜欢,她不能再错过她了。 车到夏梦家楼下停车场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啪嗒啪嗒打在挡风玻璃上,转眼间就密密麻麻大了起来。 夏梦伸手要开车门,被卫林夕一把拉住,“雨太大了,等一会吧。” 夏梦又坐回了副驾驶,调整了下姿势,靠在椅背上,盯着如水帘般的雨幕发呆。 卫林夕用手托着夏梦的下巴,转过了她的头,夏梦没反应过来,木然地和她四目相对。 “不要从我身边消失,别离开我。” 夏梦反应了过来,垂下视线,凄然一笑,“你前任,你女朋友就快来了,我也该结束这段别扭的关系了。” “没有什么女朋友,我想要你在我身边。” 夏梦一时没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抬起眼睛看着卫林夕,眼里带着疑惑。 卫林夕揽过夏梦,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鼻子一酸,“我错了,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做我女朋友。” “你,和她······” “我都说清楚了,这次都处理好了,真的。” 夏梦从卫林夕的怀里撑开一段距离,认真地问她,“她不是说要是和她分手就跳楼吗,你不怕她真的出事。” “我跟她说清楚了,本来就是异地,连面都没见过,谈什么自杀这种幼稚的话,现在哪怕她真的要跳楼,我也不想去在乎,我更怕你会离开我。” 夏梦心里生出报复的快感和获胜的虚荣感。 第5章 第 5 章 连下了几天的雨,没想到在这九月的最后一天竟然放了晴,还是烈日当空,气温都回升了好几度,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夏天。校园里走动的大一新生穿着军训服,愁眉苦脸地往操场跑去,本以为最后一天的军训结束表演会取消,谁曾想不仅如约进行,气温甚至还高了起来,顶着大太阳站在操场上,无异于一场酷刑。 坐在教室里的学长学姐们也早已心猿意马,有些家在外地的学生早两天就请了假赶在长假堵车前飞奔了回去,不回家的也约了朋友三三两两筹备了旅游计划。本来座无虚席的教室,现在空了将近一半,稀疏坐着几个学生。 夏梦也没什么心思上课,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累得她身心俱疲,只想赶紧到假期休息。这节不是专业课,夏梦上了一会便趁着下课休息时间溜了出去。 她买了杯冰咖啡,正漫无目的不知去哪打发时间,听到哪里传来整齐的操练声,想起大一正在阅兵,于是移步往操场晃去。 到达操场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其他学生,有没课闲得无聊的,也有像夏梦这种翘课出来凑热闹的。 夏梦找了块有树荫的干燥的水泥地坐了下来,面前不远处正有一队新生苦着脸眯着眼睛笔直地站着。夏梦吸了口咖啡,咂摸了下嘴,没控制住得瑟的嘴角,露出了坏心眼的笑。 眼前的新生瞥着夏梦,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你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吧。”许阳从她后面走到她旁边,也坐了下来。 夏梦转头看着他,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许阳端着半只西瓜,不紧不慢挖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才更过分吧。” 许阳挑了下眉,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勺子,递给夏梦,“吃吗?” 夏梦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手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勺子,“吃。” 面前新生的脸色似乎更黑了一层。 “你什么时候回去?”夏梦往嘴里送了一块西瓜。 “明天上午,反正也没什么事,不想挤着一块走。” 夏梦点了点头。 “你呢,假期什么打算。”许阳问道。 “没什么打算,吃吃喝喝睡觉觉。” “觉觉是谁?” 夏梦给了许阳后背一巴掌。许阳险些把西瓜喷出来。 “不去卫林夕店里帮忙?”许阳试探性地问了句。 夏梦放下勺子,双手撑在身后,身子微微往后仰,“我又不是她店里的服务员。” 是啊,你是她女朋友。许阳在心里嘀咕了句,没有说出口。 偶尔有风吹过,带来一丝丝凉快,夏梦闭着眼睛,眼前红彤彤的一片,睁开眼睛时候,被光线刺得眯了起来,眼前的学生都变得虚晃模糊。 夏梦摸起手边的咖啡杯,吸了一口才发现只剩下未化的冰块碰撞发出了轻灵的声音。 看了眼手机,也快下课了,夏梦站了起来,拍了下屁股上的灰,对许阳说:“去吃饭吗,一会下课又该抢不到位置了。” 许阳弹了起来,“去。”说着把吃完的西瓜装回袋子里拎在手里跟在夏梦身后。 十一假期这天,卫林夕店里忙得不可开交,尽管夏梦说了“我又不是她店里的服务员”这样的话,现在依然出现在了店里,忙前忙后,连坐下休息都没时间。 夏梦又端了一盆收拾下来的餐盘杯子送进了厨房,卫林夕等夏梦放下盘子准备端做好的东西出去时,擦了擦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在牛奶杯里插了根吸管,递到夏梦嘴边,夏梦一口气喝掉了半杯,舒服地呼了口气,觉得又活了过来。 “你快去休息会吧,让你来玩的,结果反倒来做事了。” “没事,我也就端端盘子,点点单什么,不累的。” “不过还好夏梦来帮忙了,要是就我们两个人估计要做不过来。”云木婧搅着手里的黑芝麻糊说道。 潘瑶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问道:“那我呢,我不算人呐?”并没有人搭理她。 “快好好做你的黑芝麻糊,别再像我那次来吃的那样水水的了。”夏梦嗔怪道。 云木婧笑得眯起来眼睛,“哦~你说那天啊,那天卫林夕一直在跟我说,你看那个小姐姐好好看,不知道有对象了没有。我一抬头手一抖,水就加多了。” 卫林夕尴尬的抿着嘴偷笑,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转移话题,“晚上给你做好吃的。”说完捏了捏夏梦的鼻子。 “你俩差不多得了,”潘瑶像感受到寒意般故意抖了几下,拉下了嘴角,“给单身狗留条活路吧。” 卫林夕和夏梦笑起来。 “小梦梦~”门口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调调,夏梦不用看都知道是自己那憨憨似的亲妹妹。 “你怎么来了?” 夏梦刚一出去,夏柯就环住了夏梦的手臂,撒娇似的扭捏着。 “人家想你了嘛。” 夏梦嫌弃地皱起了眉头,“我看你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夏柯自己都憋不住笑了出来,还装模作样地继续说:“啊呀,没有了啦。”画风一转,终于用回了正常的声音,“有啥好吃的?” 夏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忙了一天,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假期的缘故,街上来往的行人还是不少,十月的晚风已经凉快了起来。卫林夕把两扇大门都打开,搬了张桌子放在店门口,几个人一起坐在门口吹风,喝冷饮。 夏梦觉得连空气都温柔了不少,伸了个懒腰。 卫林夕伸出手握住了夏梦的手。 “夏柯,我先送你回去吧,挺晚的了,一会妈妈得找你了。”夏梦对夏柯说道。 夏柯点了点头,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夏梦朝街尾走去。 夏梦把夏柯送上出租车往回走,她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想到卫林夕居然真的又和自己在一起了,有点小得意地自顾自笑起来,一抬头看到一帮人吵吵闹闹站在店门口,夏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那个女生,就是在尹润臻去找林夕时,在林夕脸上亲了一口的人。 夏梦脸上的笑立马消失不见了,加快脚步走到店里。 那个女生和一帮朋友欢闹着和卫林夕打招呼,说要在店里唱歌喝酒。 夏梦感到心里有些酸酸的,站在这帮人后面一言不发,卫林夕一边回应着她们,一边走过去牵住了她,用力握了握。 店里笑着闹着,感觉回到了夏梦第一次来参加卫林夕聚会的时候。希望这一次,这些开心不要再是一场梦了,夏梦想着事,不自觉喝下了好几杯酒。 卫林夕轻轻拦下夏梦又要举起的杯子,“少喝一点。” 夏梦放下杯子,用大拇指摩擦着杯沿外壁的水珠,盯着浅金色的酒,有些消沉地缓缓开口说道:“尹润臻来找你那天,她是不是亲了你。”夏梦抬头把视线落在了那个女生身上。 卫林夕先是一愣,忽而反应过来,“你说徐滢滢?” 夏梦得到答案后,又低下了头,不自觉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看来是真的了。 卫林夕低头凑到夏梦脸旁,抬起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当时在和尹润臻吵架,我也不知道她会突然亲上来。“ 夏梦觉得自己好像是吃醋了,“那时候你还没和我分手呢。”那种感觉就像被人从心口挖走了一块肉。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是你的,都是你的。”卫林夕亲上了夏梦的脸颊。 当一大帮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早已没什么人,除了卫林夕和云木婧滴酒不沾,其他人几乎都喝得胡话连篇,连夏梦都有点走路摇晃,但意识清醒着。 云木婧和徐滢滢架着完全喝高的潘瑶,一路往路口拖,潘瑶嘴里还在胡乱说着“我没喝多,真的,我能自己走,你们松开,我自己走。” 云木婧笑得前仰后合,作势松开了潘瑶的一边手臂,“那你自己走吧。”徐滢滢也干脆松开了手,任由她自己走。 “真没事,我OK的。”话还没说完,潘瑶就一个失衡,平地坐了下去。 一帮人又好气又好笑,云木婧气得假装打了潘瑶几下,又无奈的和徐滢滢重新架起了她。 总算扭打到路口,卫林夕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云木婧和徐滢滢把潘瑶夹进了后排,卫林夕替她们关上了车门,正要回头和夏梦说话,徐滢滢摇下车窗对着卫林夕喊道:“干嘛呢,还不快上车,走了。” 卫林夕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看着夏梦又看看坐在后排的三个人,左右为难。 夏梦推了她一把,“去吧,你们家不都在一块嘛,我自己再打车回去。” “干嘛呢,快点。”徐滢滢不耐烦地又催了起来。 卫林夕只好匆忙地拉开副驾驶的门,一边坐进去,一边对夏梦说:“那你到家告诉我啊,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夏梦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目送着他们离开消失在丁字路口处。 夏梦叹了口气,突然间不想回家,夜晚的风有些寒意,但刚刚喝酒喝得身上暖烘烘的,吹上来很舒服,抚过微微发烫的脸颊,清醒了一些。她没有叫车,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不紧不慢地走着。时间逼近半夜,城市也渐渐进入沉睡,路上偶尔有一两辆车飞驰而过,仿佛做了个梦被惊醒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梦喜欢一个人呆在夜里,她时常在深夜缩在飘窗上,被子里,或者书桌前,一言不发,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放空了。黑夜给她带来平和的心态,时间被放慢了,可以不慌不忙地呆在这里喘口气。 走到转弯处,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夏梦受到惊吓,朝后退了几步,心跳加快了好几拍,大脑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梦梦。” 夏梦听到声音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卫林夕。 卫林夕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被催坐上了车,直到拐角处,从后视镜里看到夏梦走上了人行道,一个人走进黑夜里,卫林夕才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在快到红绿灯时,她让司机靠边停车,自己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你们先走吧。”说完就朝来的方向走去。 徐滢滢探出头喊着卫林夕的名字,很快就被埋进了卫林夕背后的黑暗里。 卫林夕匆匆往回赶去,正拿出手机准备给夏梦打电话,迎面就撞上了她。 看到像受惊的兔子般向后退几步的夏梦,卫林夕赶紧喊了她的名字。 夏梦皱着眉头看了几眼卫林夕,随后又睁大了眼睛问她:“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已经上车回去了吗?” 卫林夕走近夏梦,牵起她的手,“我怎么能把我女朋友一个人丢在马路上,还喝了酒。” 夏梦瞥了瞥嘴,语调里带了些委屈地说:“那你刚刚不还跟他们走了。” 卫林夕看她这副心口不一的样子笑了起来,“你自己还叫我跟他们一起走吧。” “那我能怎么办,他们那么喊你,你们几个家又住一块,我难道拉着你不让你走嘛。” 卫林夕牵着夏梦向前走着,“对啊,不想我走就让我留下来,你想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夏梦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好了,不难过了,我们回家吧。”卫林夕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去我家吗?”怕夏梦尴尬,又加了一句,“我一个人住。” 夏梦想了想,“去。” 卫林夕打开家门,开了客厅的灯,夏梦一时间被灯光刺的半眯起了眼睛,等进了家门后,适应了一会才看清室内。 卫林夕家上下两层,楼下的客厅空空荡荡,只有进门右手边的卫生间里放着一台洗衣机,楼下几个房间都紧闭着房门,再没有多余的家具。 卫林夕给夏梦找了双自己的拖鞋,领着夏梦上了楼,楼上有一个小型客厅,放着张懒人沙发和地毯,,楼梯上来相反的方向就是卫林夕的卧室,简单一张床,一张白色的桌子,卧室外连着一个小阳台,挂着卫林夕的几件衣服,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卫林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是不是很简陋,我一个人住,吃喝都在店里,感觉用不到什么东西,就没买多少家具,等以后你住进来了,再添置你喜欢的。” 夏梦抑制不住笑意,又用力忍住,“谁说我要住过来了。” 卫林夕挠着夏梦的腰,问着:“要不要住过来,要不要住过来?”夏梦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立马求饶,“错了错了,住住住。” 夏梦从浴室里走出来,拿着卫林夕的浴巾,轻轻把脸蹭了进去,浴巾被太阳拥抱后有着柔软蓬松的触感,是令人安心的感觉。 夏梦套着卫林夕的T恤走到小客厅,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卫林夕正窝在懒人沙发里玩手机,看到夏梦,立马从沙发里坐直了身子,盯着出了神。 “看什么呢,我都不好意思了。”夏梦拿毛巾擦着头发遮着脸。 “你过来,我来给你吹头发。”卫林夕指了指自己身前。 夏梦坐在卫林夕两腿之间的地毯上,背对着她,感受着吹风机的热风,和卫林夕的手指穿插在自己的发丝间的温柔。 “你那天既然都去了,怎么不过来?”卫林夕歪过头看着夏梦的侧脸。 夏梦没反应过来,“哪天?” “尹润臻来找我那天。” “哦,我去了,站在路口那家咖啡馆门口。”夏梦回忆起来。 “那天还下着雨呢,你怎么不过来。” “我不知道过去了面对着你该怎么解释,脑子里一片空白,脚也不听使唤,后来尹润臻来找我,跟我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还当着她的面亲了你。我让她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再后来我就回家了。”夏梦像记录流水账一般简单说了事情经过,没有太大的起伏,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卫林夕从背后环住夏梦,把下巴抵在夏梦头上,轻轻说了句“傻瓜”。 “林夕。” “嗯?” “我不知道尹润臻跟你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解释,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卫林夕坐到了夏梦身边,把她环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说道:“我不相信你相信谁呢,就是因为相信你,才把你找回来,我希望以后都是你陪着我。” “好。” 卫林夕抚摸着夏梦的脸,望着她的眼睛,一刻都不想挪开视线,忍不住吻了下去。 夏梦从有些令她喘不上气的吻中露出脸缓口气时,在卫林夕耳边呢喃着:“从今往后,你就要对我负责了。” “这辈子对你负责到底。”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勾住了来往的云,缠绵交错,朦胧暧昧。 第6章 第 6 章 日子又回到了平稳的轨道上,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深秋。 拉开窗帘,楼下的树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由清郁的绿变成凄清的黄,再到含蓄着热情的红。打开窗户,清冷的空气涌了进来,驱赶走了大半的困意。 夏梦心情很舒爽,今天没什么课,只有上午两节,下午一节便结束了,最主要的是卫林夕要来送她去学校,还要陪她上课,今天一天都可以和林夕呆在一起。 夏梦以前就很想体验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在大学教室的感觉,有种言情小说的俗气浪漫。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夏梦妈妈看到夏梦坐在餐桌前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像个小朋友似的还微微摇头晃脑,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微波炉叮叮地响着,夏梦一边端出热好的咖啡,一边回答:“今天天气好,不冷不热的舒服,三明治也好吃,咖啡也好喝。”说完吹了吹冒着热气的咖啡嘬了一小口。 夏梦妈妈像看小孩似的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药放在夏梦手边,“记得吃药啊。” 夏梦盯着药看了会,撒娇似的说:“最近我心情挺好的,也没再犯病,就先不吃了吧,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梦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妈妈,妈妈也软了下来,不舍得再强行逼她:“也是,那你有事要告诉妈妈啊,别自己憋心里。” 夏梦认真地点着头。 时间差不多了,夏梦背上包走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卫林夕的车子停在不远处,快步走了过去,正准备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才突然看到副驾驶坐着一个人。 徐滢滢坐在副驾驶,没有看到窗外的夏梦,依旧低头玩手机。夏梦一言不发,拉开了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徐滢滢这才发现夏梦,转过头对她说道:“你终于下来了,等你好久。”不等夏梦说话就坐直了身子对卫林夕说:“出发吧。” 卫林夕从后视镜里看着夏梦,夏梦盯着窗外,一路上沉默着。 在一路尴尬无言的气氛中到了学校,卫林夕一下车就贴到夏梦身旁,低头轻轻问她:“怎么啦?” “她怎么也来了?” “她以前也是这个学校的,昨天听说我今天要来,就说要跟我一起来玩,所以就一块跟来了。” 夏梦瞥了卫林夕一眼,语气冷冷地说道:“好玩吗?” 卫林夕捏了捏夏梦的脸颊,“好啦,不生气啦,她玩她的,反正我就陪着你。” 夏梦轻哼了一声,傲娇似的挽着卫林夕的手臂往教学楼走去。 “学校跟我以前在的时候差不多嘛,都没怎么变。”徐滢滢环顾着四周,说着挽上了卫林夕另一只手臂。 一开始夏梦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走了一会,路上几个女生盯着他们看了后又窃窃私语起来,夏梦才明白过来这副画面有多尴尬令人无语。 卫林夕似乎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直到夏梦松开了挽着她的手,她回头不解地看着夏梦,夏梦阴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就离远了些,自顾自走着。 “干嘛呢,怎么一脸不爽?”不知道什么时候许阳跟在了夏梦身边,看她阴着脸,凑在她耳边悄悄问了一句。 夏梦被吓了一下,发现是许阳后,往许阳的方向走近了一点,和卫林夕他们离了一段距离。 卫林夕不明所以地看着不远处的夏梦和旁边的男生,心里不痛快起来。 许阳感觉到气氛有些许微妙,偷偷问夏梦,“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个女的亲了卫林夕一下吗?” 许阳一脸八卦的样子不敢置信的说:“不会吧,小三都光明正大和正主来抢人啦?” 夏梦捅了下许阳的肚子,示意他声音小点,“不是,她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还拉着你对象干嘛?” 夏梦看了眼许阳,冷笑了一声,突然提高了点音量,“大概是觉得是闺蜜吧。”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卫林夕他们听到。 许阳噗嗤笑了出来,正好走到教室门口,转头对夏梦挤眉弄眼小声说了句“刚上去啊,别怂”,夏梦朝他挑了个眉暗示”明白”,然后许阳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往室友的位置走去,对他们说:“我跟你们讲个笑话。” 夏梦找了个靠窗口的三个连位,自己坐进了中间,卫林夕正要坐到旁边,徐滢滢一把拉住她,对夏梦抬头示意,“夏梦你再往里面坐一个。” 夏梦举起放在最里面座位上的包,“我要放包,而且有太阳,太晒了。” 徐滢滢没话说,打算拉着卫林夕坐到后面一排,夏梦一面拿出书,一面头都不回地说:“林夕坐吧,马上要上课了。” 卫林夕从徐滢滢手里抽出手臂,对徐滢滢说:“你也快找位置坐吧。”说完便坐在了夏梦旁边。 徐滢滢黑着脸坐到了后面。 许阳撑着头看着前面这三个人的一出好戏。 上午两节课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度过了。 一下课,夏梦站起身朝许阳使了个眼色,许阳立马接收到朝夏梦他们走过去。 徐滢滢正要拉起卫林夕的胳膊,许阳突然从后面挤到徐滢滢前面,隔开了她和卫林夕,徐滢滢气得朝许阳喊道:“你干嘛呢,挤什么啊!” 许阳回过头一脸无辜地说:“赶着去干饭呐,晚了就没了。” 夏梦拉起卫林夕已经快走到教室门口,转头对徐滢滢说道:“反正你也熟悉学校,你就自己去吃饭吧,我们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消失在浩浩荡荡的下课大军里。 食堂里人声鼎沸,夏梦和卫林夕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位置坐下来,卫林夕到现在都没发现哪里惹到夏梦了,还傻乎乎地问夏梦“就这样把徐滢滢丢在那里,不好吧”。 夏梦眼睛里散发着寒意,一改往日总是微微上翘的嘴角,看着卫林夕说道:“你是真的看不出来我不喜欢她吗?” “你是说之前那件事吗,我知道的,我以后不会再让她做出这样的事了。” 夏梦深呼吸了一口,压抑住即将爆发的火气,保持着平稳的语气继续说:“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她对你有好感是吗?” “啊?”卫林夕笑了出来,“她有男朋友了都。” 夏梦感觉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有男朋友了还挽着我对象干什么!” 卫林夕说不出来了,低着头不知所措,还试图想出点理由,小声说:“就只是朋友而已。” 夏梦笑了,本来快爆发出来的怒气,此刻都变成了讽刺,“朋友而已,好,我懂了。”说完站起来打了个电话,朝食堂门口走去。 卫林夕正在纠结该怎么办,夏梦并没有带着包出去,她犹豫了一下,准备拿上夏梦的包出去找她,就看到夏梦挽着一个男生朝她走了过来。 走到眼前,卫林夕认出是早晨路上遇见走在夏梦身边的那个男生,正要问这是怎么回事,夏梦就先开口了。 “林夕,这是许阳,”顿了一下,继续一字一句说道,“我朋友。” 卫林夕耳根全红了,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夏梦感受到的是这样的心情,她一直都把徐滢滢看作朋友,也并没有感受到徐滢滢对自己的其他感情,在这种方面,她一直都缺根筋。这件事,夏梦要过段时间才发现。 “梦梦,我···”卫林夕垂下眼睛,她想去牵夏梦的手,又怕她在生气,不想理自己,一时间手足无措尴尬地站在原地。 许阳看了看卫林夕,转过头看着夏梦,夏梦点了点头,松开了挽着的手,走到卫林夕身边,拉着她坐了下来,许阳也转身走了。 夏梦继续吃着刚刚没吃完的饭,今天的菜是食堂菜里为数不多的夏梦喜欢吃的糖醋里脊,食堂的糖醋里脊颜色总是粉粉的,自己家里怎么也做不出这个颜色,夏梦嚼着一块里脊肉出了神。 卫林夕以为夏梦还在生气,拉了拉夏梦的衣袖,凑过去对夏梦说:“梦梦,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夏梦回过了神,从刚刚看到卫林夕耳朵红了那一刻开始,夏梦就知道她感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应该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也就不再生气了。听到卫林夕的道歉,夏梦夹起一块里脊肉塞进了她嘴里。 卫林夕一脸不知所措嚼着肉,看着夏梦。 “好吃吗?” 卫林夕点了点头。 “我特别喜欢吃食堂里的这种糖醋里脊,可是自己家就做不出来这种粉色的。” 卫林夕立马说:“以后我做给吃。” 夏梦笑着说:“好。” 卫林夕看到夏梦笑了,心里松了口气,这个小姑娘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的心情,怕她生气,怕她难过,想给她所有她想要的。 “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一辈子?” “一辈子,几辈子。” “说不定做几天你就腻了。” “才不会呢。” 下午的课开始前,夏梦和卫林夕坐在教室里,徐滢滢还没进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正说话间,许阳走了进来,卫林夕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夏梦:“你和那个许阳,真的只是朋友吧?” 夏梦斜睨着眼看着她,“不相信我?” 卫林夕赶紧摇着手否认,“才没有,只是看到你挽着他,我有点吃醋。” “你也知道吃醋啊,”夏梦叹了口气,“我们就是同学,和你分手那次,还是他鼓励我去你店里找你,说让我不要后悔。” 卫林夕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这时候徐滢滢发来了消息。 “下午的课我不去了,我在学校里到处转转。” 卫林夕拿给夏梦看,夏梦只瞥了一眼,就说了句:“随便她。” 下午两节课很快过去了,卫林夕牵着夏梦一路说笑着走向停车场,快到车子旁,就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慢死了,我都等好久了,快点走吧。”徐滢滢靠在车身上,抱着双臂,手指有序地敲打着胳膊。 卫林夕开了锁,徐滢滢转过身去拉副驾驶的门,夏梦走到她旁边,伸手推住了门,直直的盯着她,语气如寒冬飞雪,泠冽地刮在人身上,如刀般锋利。 “后面去。” 徐滢滢被震住了,瞳孔放大,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悻悻地坐进了后排。 转眼间,天气就完全凉了下来,空气里都是清冷的味道,天也亮得越来越晚,早晨起床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任务。 夏梦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伸手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了。本来今天是周日,但是学校不知道又犯什么病,今天早晨八点安排了场讲座,还必须要去。明知该起床了,却怎么也起不来,窗帘外没有一丝太阳的暖意透进来,不用拉开都知道外面肯定才刚泛出一点亮堂。 “好想翘课啊”夏梦在心里想道,当然只是想想。 夏梦从幼儿园到高中,除了生病,从来没有溜掉过一天课,甚至连迟到都没有过,算是她的强迫症其中一种吧,也跟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翘课有关。 夏梦没什么朋友,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个,但也只是可以约着吃个饭的程度,真正可以说话谈心的好朋友,并没有。也许是自身性子执拗,她是个典型的外热内冷的人,可以对所有人热情,但又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渴望有人对她知无不言,又不想要被太过打扰自己的世界。 夏梦是个矛盾集合体。 而且今天还有个非起床不可的理由,今天是夏梦的生日。 虽然往年的生日都是和父母一起吃个饭,挑个礼物,或者给个红包就算过了,但这是第一个和卫林夕一起过的生日,夏梦还是充满了期待。 卫林夕前几天就让夏梦今天下午下课后直接到她店里,问她做什么,她也不说,只说让夏梦早点来。 本就拥挤的大教室,因为天冷没空调,所以门窗都紧闭着,几百号学生呼吸着散发出的热量,令空气变得浑浊又闷热,夏梦坐在偌大的讲厅里昏昏欲睡,直到讲座结束,才从迷糊中醒过来。 夏梦走到教室门口,许阳从后面紧跟上来,在拥挤的人群里对她说了句“你等我一下”就被冲散了,不见了人影。 夏梦不知道他要干嘛,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去学校门口便利店买杯牛奶,在那等你。” “OK。” 夏梦捧着热牛奶捂在手里,给自己进行着物理升温,热牛奶上结着一层奶皮,夏梦吹开奶皮吣了一口。 “来了。”许阳一路跑了过来,喘着大气,伸手递给夏梦一只盒子。“送你,生日礼物。” 夏梦一惊,她不记得自己有对谁说过什么时候生日啊,“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 许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啊,咱俩刚认识那会,我不是问过你嘛,你告诉我的啊。” “这都多久前的事了,就提了一嘴,你就记得啦?” “我记性好得很呢。”许阳得意地看着夏梦。 夏梦笑了起来,刚打算接过,突然想到什么,又缩回了手,“不会很贵重吧,贵重的我不收啊。” 许阳拉着个脸无语地看了眼夏梦,“我是能送你栋房啊,还是能送你辆车啊。” 夏梦调皮地眨了下眼睛说:“万一呢,一打开里面一本房产证,或者一把车钥匙,这也说不准的。” 许阳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怎么,我是找到失踪多年的干爹一夜暴富了,还是有富婆看穿我的软弱包养我了?” 夏梦拍着许阳的肩膀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一定要告诉我。” “好了,快拿着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放心吧。” 夏梦接过礼物盒,准备去店里,又想起什么,对许阳说:“你要不要一起去店里玩?” 许阳赶忙摆着手,“不去不去,本来这讲座就打扰了我睡觉,我要回去补觉了。” “那我先走了。” 夏梦到店里的时候,卫林夕并不在,只有几个朋友和客人,云木婧正忙前忙后。 第7章 第 7 章 潘瑶正坐着玩手机,听到声音后回头看到夏梦走了进来,说了句:“你来啦。” 夏梦朝她抬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就放下包,走到后厨,一边着手帮云木婧拿盘子一边问道:“云木婧,林夕去哪了?” 云木婧正皱着眉头和一只大榴莲作战,告诉夏梦:“卫林夕出去了,她说你要是到了就等她一会,她一会就回来。” 夏梦点了点头,帮着云木婧一起做事。 夏梦正端着盘子送到客人桌上,就看见林夕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看到夏梦立马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到啦。”卫林夕等夏梦放下盘子,拉着她走到后厨。 “还好,就到了一会,你去哪了?” 卫林夕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递到夏梦眼前。 是一条双心项链,玫瑰金的材质,一颗心纯色,一颗心上镶了碎钻,两颗心重叠了一部分,类似于一箭双心的样子,少了一箭。 夏梦眼前一亮,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林夕拿出项链,给夏梦戴上,脸上始终带着满足的笑容,仿佛她才是收到礼物的人。 “好漂亮。”夏梦低头抚摸着两颗爱心,喃喃道。 “你喜欢就好。” 云木婧凑上来仔细看了眼项链,点着头表示同意:“嗯,是挺好看的。” 夏梦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她想像个小学生那样蹦蹦跳跳地快活起来。 “请问卫女士在吗?”门外传来一个陌生声音。 卫林夕赶紧跑出去,一边喊道“在的”。 夏梦走出去一看,卫林夕拎着个蛋糕盒笑盈盈地朝她走去过。 “我还订了蛋糕哦。你爱的蛋糕哦。”卫林夕看到夏梦盯着蛋糕眼睛都亮了起来。“哈哈,说到蛋糕你就开心了。” 夏梦嘴上说着“哪有啦”,身体却凑了过去,眼巴巴等着卫林夕打开蛋糕。 蛋糕的名字很浪漫,“百利甜情人”,天使白的奶油蛋糕,周身贴满了可食用级红色玫瑰花瓣,纯净简单,却不单调。 卫林夕把蛋糕轻轻推到夏梦面前,“许个愿吧。” 夏梦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说不用了,又觉得这个时刻值得一个仪式感,于是脸颊微微泛着兴奋幸福的潮红,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在心里许愿道: “希望我们永远都好好的。” 这晚上,夏梦去了卫林夕家,到了二楼小客厅,发现多了一张懒人沙发,开玩笑地问卫林夕:“怎么,给我准备的?” “对啊,就是给你买的。”卫林夕很认真地回她。 夏梦觉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抱住了卫林夕。 卫林夕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把夏梦抱得更紧了些。 “等你想住过来了,你看看想买点什么家具。” 夏梦想了想说:“冰箱。” “冰箱?”卫林夕下巴抵在夏梦脑袋上,问了一句。 “嗯,我想放满好吃的,塞满食材,还有蛋糕面包,牛奶也要一直有,再买好多你爱喝的饮料,都冰起来,你随时都能给我做好吃的。” “好,那我们先买冰箱,还想要什么?” “空气炸锅也要一个吧,可以烤烤薯条鸡块什么的。” “嗯。” “火锅锅也要,我们可以在家吃火锅。” “好。”卫林夕想了想,“怎么都跟吃有关?”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就是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吗。只要跟你在一起吃饱喝足,就足够了。” 夏梦生日刚过,紧接着就是学校的迎新晚会,别人家学校都是开学后迎新,夏梦他们学校开学都快小半年了才开迎新晚会,而且还是露天的,在即将入冬的这种季节开着露天迎新晚会,无异于一场历劫。 夏梦躺在卫林夕怀里疯狂敲着键盘,把她负责的部分进行最终的修改整理再发到各自邮箱。 夏梦已经小半个月没睡饱觉了,此刻的她用力睁大眼睛,像极了猫和老鼠里用牙签撑着眼皮满眼血丝的汤姆猫,卫林夕歪过身子探头看夏梦,又心疼又好笑。 “实在困就眯一会吧,醒了再做。” 夏梦猛得瞪大了眼睛,倔强地说道:“我不困。”刚说完,强打起的精神就泄了气,继续有气无力地说:“得赶紧弄完,再过两天就要开迎新晚会了,快了快了,这里弄完就结束了。” 卫林夕一边从夏梦身后抽出身,一边说:“我去给你弄点热可可。” 夏梦一听热可可,瞬间来了精神,马上坐直了身子,人也清醒了些,欢快的答道:“好!” 卫林夕去后厨做热可可,夏梦继续做着文件,电脑上突然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夏梦以为是学生会的人,就通过了。 “不要脸!” 刚通过好友申请,夏梦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是谁,对方就发来了这样一句充满怒气的话。 夏梦摸不着头脑,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得罪了谁,于是试探性地问了对方,“你是哪位?” ”陆蓓。” 夏梦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本来就不擅长记名字,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都没能把全班同学的名字记下来,现在大学班里将近五十号同学,整个系两百个人,更别说其他系认识的,她更记不下来了,往往走在路上,都是同学和她打招呼,她咧着嘴热情的寒暄两句,等人家走了也想不起来是谁,名字是什么。 这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有认识叫“陆蓓”的这号人物。 实在想不起来,夏梦只能硬着头皮再问下去:“请问你是哪个系的,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自己记不得了而生气。 对话框亮了起来,夏梦刚点开,卫林夕就从小窗口问道:“要加糖吗?” “不要。” 卫林夕对夏梦笑了笑,夏梦也笑着看着她。 等卫林夕继续去忙,夏梦把视线移回电脑屏幕,瞬间仿佛被雷击中,汗毛都倒竖起来。 “我是卫林夕前女友。” 每一个字都钉在了夏梦心上,夏梦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又好像闪过了很多念头。 她盯着屏幕出了神,连卫林夕坐到身边都没发现。 卫林夕把热可可放在夏梦电脑边,看着她晃了晃手,“想什么呢。” 夏梦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缓了过来,此刻内心已经没什么波动,看向卫林夕的眼睛,依旧甜甜一笑。拿起热可可一边吹着热气嘬几口,一边把电脑转向卫林夕,卫林夕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屏幕,夏梦把身子靠在了沙发扶手上,等着卫林夕的反应。 只不过短短几行字,卫林夕没花几十秒就看完了,皱起了眉头问道:“她怎么知道你联系方式。” 夏梦无辜地撅起了嘴,挑起了眉毛,摇着头,“我也想知道。” 卫林夕低着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顾自呢喃着“搞不懂”。 夏梦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刚刚的紧张早已不见,悠悠闲闲地喝着热可可,突然想起自己的文件还没做完,赶紧放下喝的,掰回了电脑关掉了对话框,继续做事。 “文件还没做完呢,差点被她弄忘了,糟心玩意。” 夏梦从下定决心要抓住卫林夕那一刻起,就做好了会有这一天的心理准备,只不过开心日子过得太久,一下子到来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心里没有一丝慌乱,甚至想看下去还会有什么狗血发展。 夏梦没有再回复陆蓓,第二天中午夏梦正走进食堂打好饭准备坐下来吃饭,陆蓓又发来了消息。 “夏梦,你是不是抢了别人对象心虚不敢说话了。” 夏梦喝了口汤,看到这句话笑得呛到了,赶紧放下手机,拿纸巾捂着嘴咳嗽起来。 许阳一脸嫌弃地拍着夏梦的后背,“干嘛,这菜是有什么不满意的,食堂菜啊,凑合吃吃呗,多大意见啊。” 夏梦虽然咳着但不耽误她朝着许阳后背锤了一拳。 等气顺了过来,夏梦把陆蓓发来的几条信息给许阳看,许阳看完假装惊讶,阴阳怪气地说:“人家前任都来手撕你了,你还笑得出来呢。” 夏梦面无表情地啃着红烧翅根,并不想搭理他。 许阳自讨无趣,尴尬地咳嗽了两下试图转移话题,“不过说真的,她怎么找到你的,关键连你名字都知道,这就很诡异了。” “是啊,我也很好奇,不过想想她以前和卫林夕那么多朋友都有交集,要找到我应该也不难。” “也是,”许阳想了想赞同地点了头头,“那你打算怎么回?” “有什么好回的,越理她越起劲,你看我像是闲得有空吵架的人吗?” “说到这个,迎新晚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你没看到图书馆前面的广场上已经有设备运过来了吗?” “没注意,我也没那么好学天天往图书馆跑。” “啧啧”夏梦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许阳。 “迎新晚会你去看吗?” “去啊,这认识学姐学妹的大好时机怎么能错过?”许阳突然间面色红润情绪高涨了起来。 夏梦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又多了一层。 快到教室分开的时候,许阳对夏梦说道:“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那人能找到你的联系方式,说不定还能找到你住哪,我怕她对你做出什么事。” “嗯,我知道了。” 上课的时候,夏梦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夕,没想到一下课就看见卫林夕出现在学校门口。 “你怎么来了?” “虽然不太可能,但是我怕万一她真的找过来了,所以最近还是我接送你好了。” 夏梦摸着卫林夕的脸颊,轻声说了句:“傻瓜”。 “对了,你把她删了没有?”卫林夕在车上问夏梦。 “没有啊,删了显得我真的心虚了似的,再说了,我的确是抢了别人的对象啊。”夏梦看着卫林夕,笑得干净澄澈,仿佛在说的是什么温柔的话语。 “胡说八道。”卫林夕假装生气地想要阻止夏梦这种想法。 “主要我想看看她到底要干嘛。” 才刚过五点,天色已经几近全暗了,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中央有一块较宽敞的地方,舞台就在这里搭了起来。虽然夏梦有提过把舞台搭在台阶中央太危险,但终究还是定了这里。月亮挂在图书馆楼顶的尖尖角上,像是为舞台自带了打光灯。今夜的温度很给面子,少了几分彻骨的寒意,或许是受大家欢快气氛的影响,风中都带来些春天的温暖。 图书馆一楼的大厅和旁边几个小教室被临时用作了后台和更衣准备室。画着一半妆的,服装挂在身上的,背着词的,复习着动作的学生们拥挤在一起。 夏梦挂着员工证在后台穿梭自如,他们办公室主要负责前期的策划准备工作,现在的后期执行基本都是后勤的任务,夏梦只要在偶有突发状况需要人手时搭把手就好了。 夏梦在大厅里和林夕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我在准备开车过去了啦,对了,”卫林夕突然压低了声音,好像拿手遮住了嘴偷偷说道:“潘瑶和徐滢滢也要跟过来,我不知道怎么拒绝掉。” “没事,让他们来玩吧,反正就看看表演。” “夏梦,夏梦。” 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夏梦寻声望去,许阳正站在后台和观众席交接的地方朝她招手,因为怕观众也随便进入后台造成混乱,所以特地在中间拦了一个界限,由学生会的学生看守。 夏梦和电话里的卫林夕说:“好像有事喊我,我先去忙,一会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去吧。” 夏梦一边挂着电话一边走了过去,疑惑地问他:“你不是有员工证吗,又不是进不来,喊我来干嘛?” “不是,有个女生找你。”许阳挪开了一点,夏梦这才看到许阳背后站着一个女生。 是一个陌生的脸孔,夏梦仔细想了想,并没有这个人的记忆。 于是抬起临时作为界限的绳子走到了那个女生面前。 “你好,你是哪位?” 女生盯着夏梦的脸一言不发,夏梦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刚想再问一遍,那个女生开口了。 “我是陆蓓。” 夏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很耳熟,不过没有费多大力,就在脑海中找到了这个名字的相关记忆。 “是你啊。”夏梦反倒没有惊讶的感觉,只是觉得很厉害,她居然真的一个人从外地找到了这里。 陆蓓以为夏梦的话是表达对她来到这的不屑和嘲笑,眼神里露出了不悦。 当然,夏梦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多,单纯地表示想起来了而已。 “你是来找我的?”夏梦指了指自己问陆蓓。 “也找林夕,不过先找你。”陆蓓语气里带着几分攻击性。 许阳站在一边没吱声,听到这句话,悄悄往夏梦面前挡了一点,隔开和陆蓓的直面距离。 陆蓓抬头看着许阳,露出讥讽的笑,又看向夏梦,“抢了别人对象就算了,在外面还有别的男人,真不简单。” 夏梦实在忍不住了,放声笑了出来,一边抹着眼角的眼泪,一边对陆蓓说:“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小说看多了,这种话从哪学来的,怎么真的有人能在现实里说出这种台词啊,哈哈哈哈。” 许阳也没忍住撇过头偷偷笑了起来。 陆蓓瞬间尴尬得面红耳赤,本来这些话她在来的路上在心里修改了无数次,想让夏梦没台阶下,没想到居然被她这样嘲笑,周围经过的人也窃窃私语偷偷笑着,可能以为他们在排练什么节目,陆蓓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有病啊。”憋了半天,终究还是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没有营养没有杀伤力,连骂人都不算的回击。 第8章 第 8 章 许阳轻轻推了把夏梦让她别笑了,自己也还用力抿着嘴憋住笑。 夏梦大口呼吸着,控制了下情绪,总算笑停了下来,“不好意思。那你是来找我算账?”夏梦忍不住接了句:“为了抢你对象还是外面有别的男人?”说完又憋笑涨红了脸。 许阳又没忍住笑了出来,被夏梦狠狠捅了一下腰,怪叫了一声跌坐在旁边花坛边上。 “你···”陆蓓正要说话,夏梦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等一下。”夏梦严肃了起来,接起了电话。 “你到了吗?你往图书馆走,能看到一个舞台,从旁边台阶上来,我在舞台边上。” 夏梦挂了电话,就对陆蓓说:“你想见的人来了。” 人变多了起来,已经渐渐挤到后台边界,夏梦拉着陆蓓往花坛边站了点。没多久,就看到卫林夕出现在人群里,正努力往上面挤过来。 卫林夕和潘瑶,徐滢滢挤到夏梦身边,卫林夕完全没有看到旁边的人,满眼里都是夏梦,捏着她的脸,夏梦抬起手扯着卫林夕被人群挤乱的外套。 “有个人要见你。” “见我?”卫林夕摸不着头脑,“谁啊?” 夏梦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把卫林夕转了个方向,面对着眼前的女生。 “陆蓓。” 潘瑶和徐滢滢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谁身上。 卫林夕往后退了一点,看清了眼前的人。 其实卫林夕和陆蓓并没有见过对方,两人是在网上认识的,只见过照片,不过有多少虚假的成分大家都心知肚明,本就是抱着排遣无聊的心态玩一玩,没有上心。 卫林夕朝夏梦贴了贴,皱起眉头问道:“她来干嘛?” “说是来找你的,顺便找我。”夏梦无奈地白了卫林夕一眼,“人就在你面前,你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陆蓓已经忍耐不住了,直接抢在前面开了口:“你就是为了她和我分手!” 好在设备里已经传出音乐的噪杂声,陆蓓突然提高的音量只吸引到了离得很近的周围几个人视线,很快又都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夏梦没被陆蓓的话吓到,倒是被她这语气和台词尴尬得转移了视线,试图假装自己不属于这里。 卫林夕掰过夏梦的脸,在她耳边偷偷问道:“你干嘛?” 夏梦抑制着脸上的嫌弃,贴在卫林夕耳边回答:“她说话太drama了,我顶不住。” 卫林夕正好抬起眼看到坐在花坛边上的许阳吹着口哨,转移视线,试图不让自己笑出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转过头来面对陆蓓。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本来就是网上谈着玩玩的,我们异地,而且连面都没见过,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你就追着要死要活的,你不觉得离谱吗?” “我就是喜欢你啊,我可以来你这里的,每天呆在一起不就能互相了解了吗?” 听到这,夏梦都不禁佩服起陆蓓来,简直想举手对她敬个礼说句“respect”。 卫林夕都被气笑了,“你还在上学呢,不要想的那么天真好嘛。” 陆蓓急了起来,“不过就是个职高,不上也无所谓,我来你这里上班,等我赚了钱,我们不就能在一起了。” 卫林夕垮下了脸,彻底无语,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废话。 夏梦收回之前对陆蓓的佩服,也瞬间冷起了脸,这样的话让夏梦只想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她。 坐在一旁看戏的许阳,潘瑶和徐滢滢也不再觉得好笑了,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不出所料,陆蓓应该是背着家里人偷偷溜出来的,甚至还有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想法,大家毫不怀疑这种恋爱脑的女生真的会做出那些蠢事。 夏梦已经不想再听这样无意义的对话了,她算是知道了,眼前不过是个异想天开,以为这就是爱情,把爱情当成人生唯一的事,并且还要为此牺牲的蠢货罢了。 夏梦深呼吸了一口,尽量让语气不要那么冲地对陆蓓说:“你来这里你爸妈知道吗?” 陆蓓立刻像被人踩到雷点了一样暴躁了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下,所有人都确定了。 “我不管你现在要死要活,赶紧给我回去,我不想接到报案有失踪人口,找到我这来。”夏梦眼神冰冷地盯着陆蓓。 陆蓓不屑的挑起眼角,挑衅似的说:“你管我。” 夏梦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逼近了陆蓓眼前,离她咫尺之间,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然我现在就会报警,让你在所有人注视下像个犯人一样被送回去。” 陆蓓一时间被唬住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脑子里还在不服输地想着反击的话。 说不害怕是假的,陆蓓心里慌了起来,表面上还虚张声势表现得满不在乎。心里已经想着各种可能性。 夏梦已经不想管她了,说完那句话就拉起卫林夕准备钻过警备线去后台,转身的那一刻,夏梦用看最轻贱人的眼神看了眼陆蓓,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东西”,许阳也站起身拍拍屁股要去找自己的组员,潘瑶和徐滢滢看到夏梦他们准备走了,也赶忙站了起来跟上去。 到底是年龄还小,社会经历也不够多,陆蓓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反击的话,眼看夏梦要走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力拉住了夏梦。 夏梦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扯到了后面,直接冲到了台阶边缘。 潘瑶和徐滢滢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许阳听到身后的惊呼声,立刻转身想跑过去。 卫林夕下一秒反应了过来,随即转头要去拉住夏梦的手,却错失了。 夏梦用力扯住了警备线,停在了台阶边缘,只差稍一用力就会摔下去,夏梦心里惊魂未定。 陆蓓的手还抓在夏梦的手臂上,她自己都快吓停了心跳,明明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把人扯了那么远,她呆滞地看着夏梦,也没想到要拉一把夏梦,就这么愣愣地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稍微松了一口气。 夏梦缓过来一点,准备挣脱开陆蓓的手,自己站直,突然间看到眼前的陆蓓朝自己倾斜了一些,然后松开了手。 夏梦感觉自己正朝后面倒下去,手边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卫林夕的脸渐渐远去在视线里,潘瑶和徐滢滢又在惊叫了,陆蓓为什么还一脸害怕,不就是她自己推的吗,原来害人自己也是会害怕的吗?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反倒像硌在了一块凹凸不平的大石板上,夏梦感觉头有点疼也有点晕,但是还有意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头部,不敢轻举妄动。她想慢慢想侧过身子,至少把自己支撑坐起来,这才发现不是摔在地上不疼,而是有人垫在了自己身下。 等夏梦从底下那个身体上滚落侧躺在地上时,才感觉到右脚脚腕钻心的疼,稍一动,眼泪就直接不受控制地窜了下来。 等卫林夕他们赶到时,地上仰面躺着许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旁边侧卧着夏梦,正蜷缩成一团,捂着脚腕哭了出来。 “怎么样,疼不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卫林夕俯身凑在夏梦面前,眉头紧锁成一块,眼睛里满是心疼。 夏梦躺在病床上,挪动了一下身子,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身体,伸出手捧起了卫林夕的脸颊。 “不疼了,没事的。” 卫林夕的眼睛里布上了些许红血丝,泛出点点的泪光,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都怪我,没保护好你,害的你都骨折了。” “没事的,这也不是你想发生的,”夏梦说到这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怪我自己,没事吓她干什么。”说到她,夏梦忽然想起来,之后怎么样了。 “说到她,陆蓓回去了没?” 卫林夕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恶狠狠地说:“早就回去了,一看出事了,第一个跑的就是她,神经病似的。” 夏梦点了点头,估计经过这次的事,她应该再也不敢来了,说不定已经连夜删除自己了。虽然代价大了点,也算解决掉一个麻烦。 夏梦叹了口气,低头看到自己绑着石膏的腿,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和卫林夕开玩笑,突然想到当时要不是有人在自己身下,恐怕自己现在连笑都笑不出来,赶紧问卫林夕,当时在自己身后的是谁。 “是许阳,”卫林夕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他在陆蓓扯你的时候就冲过去准备拉你了,结果谁知道她又推了你一把,许阳就从旁边冲到你身后了。” 夏梦一惊。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严重吗?” “没生命危险,只不过还没醒。” 夏梦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只是自己摔了也就罢了,还连累了其他人。 旁边的卫林夕颓然地低着头,轻声说道:“梦梦。” “怎么了?”夏梦这才注意到卫林夕有些不对劲。 “对不起,没能保护你。” “傻瓜,不是说了嘛,没事的,这只是意外,哪能每次你都凑巧能立刻保护我。”夏梦眼神柔和起来,像安慰小朋友那样伸出手顺着卫林夕的脑袋轻轻抚摸着。 “可是许阳却保护了你。”卫林夕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鼻音。 夏梦听出了卫林夕语气里的吃醋和自责,于是用手托起了她的下巴,直视着她。 “只是因为他正好离我最近,如果离我最近的是你的话,你也会这么做,换做谁可能都会下意识的去接的。这只不过刚好谁更快反应过来了,别怪自己。” 卫林夕虽然还没有一下子就释怀,但也算想通了一点,神色没有刚刚那么落寞了。 “等他醒了我们去看看他吧,好歹舍命救了我。” “那是肯定要去看的,得谢谢他。” “我的小梦梦~”还没看见人,门外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夏柯那个憨憨妹妹。 夏柯一进门就看见夏梦绑得严严实实的脚踝,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觉得不太好,试图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显得扭曲。“你的脚脚怎么裹成这样了。” “因为它想不开了。”夏梦没好气的说。 “欧,好的。” “怎么样了。”夏梦妈妈紧跟着走了进来问道。 卫林夕站了起来,把椅子挪到了夏梦妈妈身边,“阿姨你坐。” “谢谢,”夏梦妈妈说着坐了下来摸了摸夏梦的额头。 “没事了,也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休息就好了。” “都骨折了,还没问题啊。” “你还是帮我去看看许阳吧,人家压在我后面,比我严重,你先替我去看看,谢谢人家。” “好,那我顺便去问问医生。”说完夏梦妈妈就起身去找医生了。 卫林夕跟在夏梦妈妈身后拿着水壶也出去了。 夏柯坐在椅子上,和夏梦聊着天。 “我爸呢?”夏梦看向夏柯。 夏柯用手往后捋了捋刘海,“他今早出差去了,我妈来的时候打电话跟他说了你的事,他估计很快也会回来了。“ “他回来干嘛,我就是摔了下而已,他回来能帮上啥忙,是能让我脚瞬间痊愈还是怎么的。” “哎哟,人家担心你嘛,肯定要回来看看的哇。” 夏梦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夏梦到底是呆不住,没躺两天就蹦哒着拄着拐杖下床溜达了。学校里暂时请了一周的假,卫林夕每天一打烊就来陪她,每次都要到夏梦催她回家才不情不愿的走。夏梦白天要么就看看专业课的书,要么就玩玩手机,没事就下地溜溜,或者去找许阳聊天。 夏梦刚能下地走那天,就去找了许阳。 许阳已经醒了,也许是经常在学校里打球运动的缘故,他居然只撞到了脑袋,胳膊腿骨头一点没摔坏,就蹭了点皮外伤。 夏梦一瘸一拐地扭进许阳病房的时候,许阳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看见夏梦走进来,赶忙坐起来想下床去扶她。 夏梦赶紧叫住了他:“别别别,你别下来,我自己能走过去。”说完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脚,吐了口气。 许阳一看见那个裹得结实的脚就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夏梦伸手正要打他,突然想起他还是个病人,于是放下了手,黑着脸问他:“笑,好笑嘛?” 许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笑啊!”说完笑得更大声了。 “吵什么,这是医院,你别打扰别人。”夏梦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许阳立马小声了下来,还是止不住悉悉嗦嗦地笑,夏梦一言不发,就看着他笑到什么时候。 许阳赶紧打住了笑,绷住了脸,正经起来。 “你脚怎么样,严不严重?” 夏梦叹了口气,“不严重,就骨折而已。” “骨折还不严重啊。” “比起你结结实实摔了那么一下,我骨折倒真的不算什么。”夏梦顿了下问道:“你脑袋怎么样啊。” 许阳轻轻左右摇了下头,思考了一会,说:“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偶尔有点晕,其他就没什么了,感觉还没身上擦破的伤口疼。” 夏梦不明所以,但也只是点了点头,就不再追问。 住院期间,云木婧和潘瑶来看了夏梦,令夏梦没想到的是,徐滢滢居然也来了,倒是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夏梦想道。 还没住满一周,夏梦就已经呆不住了,一定要回家,虽说身体素质没有好到多厉害,但是夏梦的恢复能力倒是不错,就算小时候磕了碰了,伤口也总能比正常恢复时间要好得快一些。这次的骨折,尽管还没完全好,但是拄着拐杖基本已经能走路了。 很快夏梦就回学校继续上课了,早上由爸妈送去,晚上都是卫林夕去接送回家,从店里到学校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卫林夕每天等夏梦快下课时去接,接回自己店里,等打烊后先把夏梦送回家,再自己回家,一个月这样奔波,毫无怨言。 第9章 第 9 章 一到冬天,江南地区就像被被包裹在潮湿寒冷的太湖里,如果说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那么江南的冷就是魔法攻击,虽然温度达不到北方动辄零下十几度几十度,但是每一口呼吸里都能感觉到含量极高的水分,并且无处不钻,直渗进骨头里,每一根血管都能感受到冰冷的潮湿,就算穿再多衣服,依旧感觉到湿冷渗透进皮肤。 夏梦有几个北方的同学,第一年经历江南冬天的时候,都直呼冷得受不了,就算从一出生就生活在这里的夏梦,也依然难以接受每年的冬季。 今年的寒假似乎很快就到来了,夏梦虽然临近期末前住了一周的院,好在学习能力不算差,期末各科考试都混到了及格,能安心过个年了。 夏梦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这是她辛辛苦苦捂了一晚上的被窝,总算有点热气,稍一动,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隔着窗帘布能看到天色一点点亮起来,保守估计也该有八点多了,可是夏梦一点也不想起来,只想窝在被窝里冬眠,直至春天来临。不过也是因为寒假了,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赖床,直到手机传来消息的声音,才终于让夏梦稍微动了下。 夏梦像个仓鼠一样只伸出一只胳膊,在床头柜的位置东摸西摸,摸到了手机后,立马像蛇似的呲溜一下又缩了回去。 在被子里打开手机屏幕,屏幕很快就被热气熏上了一层水雾,夏梦用手背擦了几遍,才能正常看清。 “宝贝,起床了吗?” 夏梦笑得一脸灿烂,“还没,太冷了,起不来。” 在等林夕回消息的时间里,刷了刷朋友圈,发现情人节快到了。 送点什么好呢,夏梦也开始想起了情人节礼物。正想着,卫林夕的消息来了。 “没事,反正寒假了,多睡会,今天下午要来店里吗?” “有什么好处嘛?”夏梦开玩笑地耍赖着。 “给你做蛋糕,给你做晚餐,需要的话,也可以吃我哦。” 夏梦忍不住躲在被窝里颤抖起来,这女人真的是太大胆了。 “这不是去双叶幼儿园的车,我要下车。” “车门都焊死了,今天谁都别想下。” “哈哈哈哈,去的啦,肯定要去看我家林夕啊,万一我不在,有人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才不会。” 放下手机后,夏梦又在被窝里玩了会手机才终于下定决心掀开被子一次性爬起来。 洗漱的时候,夏梦还在想着早晨没想完的事,情人节送林夕什么礼物。 夏柯睡眼惺忪地走到夏梦身旁,摸了摸她的屁股,夏梦一脸无奈地把她朝旁边顶了下,夏柯又像梦游般走了过去。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难得啊。”夏梦从卫生间出来,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困到冒泡,眼睛都没睁开的夏柯问道。 夏柯打了个哈欠,“和同学约了出去玩。” 等夏梦吃完早午饭,都收拾好了,夏柯依旧半眯着眼睛,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饭,感觉她似乎下一秒就要脸朝桌子栽下去睡着了。 “醒一醒,姐妹,你昨晚偷鸡去了啊。” “我修仙去了。”夏柯强撑开眼皮,挺直了腰背。 “修吧修吧,等着猝死吧。”夏梦打开鞋柜准备穿鞋。 “啊,你就要走啦?”夏柯终于醒了过来。 “不然呢,都快中午了。” 夏柯突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等会我,我跟你一起出门,等我一下~” 夏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放下包坐在沙发上,“那你快点,吃慢点,要噎死啊。” 市中心已经洋溢起情人节的气氛,各个商场都打着情人节的口号,宣传着自家的活动,有对象的挽着自己的对象,脸上写满了幸福,没对象的拉着个嘴角,微笑着面对。 夏梦和夏柯在市里分了手,各自去找自己的同伴。 夏梦走到店里的时候,店里正坐着两桌客人,前面大堂里没有认识的人的身影,带着疑惑走到后厨,看到卫林夕和云木婧都低着头干各自的事,两个人一言不发,空气里有些尴尬。 看见夏梦走了进来,卫林夕才抬头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看着也是用力强撑出来的。 夏梦走到林夕身边,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问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嘛?”又看了看云木婧。 卫林夕叹了口气,看了眼云木婧,云木婧也回看过来,又看了眼夏梦,两个人都露出为难而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等店里没什么客人,卫林夕和云木婧都坐了下来,说起了事情的起因。 云木婧想了好一会,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做心理准备,等了一会,才缓缓张口说道:“我父母逼我回去相亲,要我结婚。” 夏梦的瞳孔瞬间扩张开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还没多大呢吧,我记得只比林夕大了一岁而已吧。” “是啊,但是他们父母就觉得,都二十五六了,还没结婚,已经是很晚了,现在我都不敢回家,每天一回家就各种逼着我去跟谁谁相亲,恨不能我明天就结婚了。” “这怎么急的来,感情的事,又不是今天见一面觉得还可以,明天就可以去领证了。” “是这样啊,可是他们不这么想,他们觉得我只要嫁出去了就可以了,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说难听点,好了坏了都跟他们无关。” 夏梦没法再接下去了,双手捂着水杯,杯子里的热水已经冷了,摸起来都是凉凉的了,她没感觉到,只觉得心里堵住了。 复杂的情绪在这三个人之间传播开来,互相感染着,沉寂了好一会,似乎是平复了一些心情,云木婧又开口继续说下去。 “现在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个,当初开这家店的钱是他们拿出来给我的,现在他们说我要是不回去相亲准备结婚,就把开店的钱还给他们。这店才开了半年多,就在你和卫林夕认识前一个月,我们才刚开张,别说赚多少了,连本钱都还没回来呢,他们不是不知道,就是故意在逼我。” 夏梦觉得心里越来越难过了,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父母这辈子都在控制着子女,小时候每天该穿什么衣服,到了要上学了,要上什么学校,等毕业了,要做什么工作,要什么时候结婚,跟什么人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生了孩子又要让他们在哪上学,一直无限循环,每一个步骤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美名其曰“为了你好“,可却是终其一身都不知道子女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想过什么样的人生。 我们从降生的小天使,被减去羽翼,到被塞进同样的加工厂,变成一模一样的方块,最后结束这一生。 卫林夕看到夏梦默不作声环着杯子,抚摸着她的后背,替她去厨房重新倒了杯热水。 “那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嘛?” 卫林夕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夏梦:“我们打算把店转让出去。” 夏梦好像是自言自语说着:“这样的确可以快速收回一部分成本,但是,”抬起头,视线在卫林夕和云木婧之间徘徊着:“肯定会亏损很多吧。” 卫林夕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不过这条街的规划好像失败了,并没有达到它前期推广招商所描述的效果,现在店里每天都在亏损,其实就这样马上及时止损也不算太糟。” 云木婧接着说:“按照这个样子亏损下去,反倒不如趁还来得及,赶紧转让出去。” “既然觉得这样是最佳方案的话,那就这样做吧,别越拖越来不及。”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店转让出去后,该做什么了。”云木婧深深地叹了口气。 夏梦转头看着卫林夕,卫林夕也盯着夏梦,两个对视着,心里都在盘算着。 正安静间,有客人进来了,夏梦打起来精神,立马站起来去迎接,她已经越来越成为这个店里的一员了,有时候上课期间,店里忙不过来,连云木婧都会不自觉感概“要是夏梦在就好了,点单结账面对客人什么的,一学就上手,样样都会。” 尽管刚才还沉浸在悲观的气氛里,但是夏梦依旧挂起了真挚的笑容面对客人,卫林夕和云木婧也赶紧走进后厨准备。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了夏梦的脑海,夏梦迅速抓住了那个想法,在接待客人的时间里,在脑海中确认想法的可实施性,最后确定完全有实施的可能,不禁喜笑颜开,计划可以实施的快乐毫无保留地写在了脸上,一改刚才的愁云惨淡。 等送走客人后,夏梦迫不及待地拉着卫林夕和云木婧坐下来,朝向云木婧问道:“那店转让出去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云木婧不明所以,想了下说:“应该出去找个班上吧。” 夏梦略微皱了下眉,稍加思考了一会,又问卫林夕,“那你呢?” 卫林夕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但还是想自己开店。” 夏梦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卫林夕还是会想开店的,之前和卫林夕聊天就知道,林夕一直想开一家自己的店,她不喜欢给人打工的上班族生活,这一点,夏梦表示也一样。 “我们一起开店吧,”夏梦拉起卫林夕的手,“我和你,一起开。” 卫林夕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我们学校中区有一条商业街,那里有很多店铺,学校里的铺子租金肯定会便宜很多,至少没有市中心这么高。这家店转让后,你们应该能各自分到一笔钱,我再向我爸借一些,我们可以去那再租个店铺做生意。”夏梦滔滔不绝地向林夕构画着自己的想法,“而且学校学生是固定客流,除了我这种零星几个本地走读的,基本上大部分学生还是住宿的,学校又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大家每天的娱乐就是去中区逛逛街吃吃东西,只要我们口味做的好,是基本不用担心没有客人的。” 卫林夕听着听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连云木婧都听入了神。 “好像是可以哎。”云木婧说道。 卫林夕似乎还是有些担心,没有说话。 “再说了,我也可以和同学朋友宣传啊,让大家帮我们多多推广,肯定会有生意的。” “听着是还不错。”卫林夕轻声呢喃了一句。 夏梦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问卫林夕:“你是不是觉得挣不了很多钱,开在学校里的话肯定是挣不了大钱的,但是我们俩过日子是可以的,如果你想挣大钱的话那就算了,当我没说吧。” 卫林夕赶忙拉过夏梦,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没有要挣什么大钱,我只要能养活你,养活我们两个。” 夏梦只是赌气吓吓卫林夕,听到她这么说,立马喜笑颜开,又恢复了活力。 云木婧也对卫林夕劝说:“夏梦说的蛮有道理的,你们等开学有空去学校看看情况,说不定真的可以。” 夏梦跟着附和用力点头,卫林夕看看云木婧,又看着夏梦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跟着笑了起来。 “行,那我们等开学了去看看。” 图书馆里暖气很充足,安安静静的,书页散发出独特的纸张气息,让人有种踏实的感觉,在这里谁都不用搭理谁,舍去了那些不必要的社交,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 这两天,卫林夕和云木婧正忙着到处发布店铺转让信息,和有意向的人交涉,夏梦难得空了下来,就钻进了图书馆的自习室里。 夏梦在书架间挑了本书,坐下来,看到许阳正好发来了信息。 “在干嘛呢?” “在图书馆。” “放假了还这么认真啊。”许阳要是在旁边,一定会受到夏梦白眼和肘击。 夏梦已经习惯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对付老阴阳人,那就得比他更阴阳。 “对啊,我好学生哇,你们这种学渣懂个锤子。” 果然,许阳暂败下一回合。 许阳选手不甘示弱,发起了第二轮进攻。 “今天情人节哎,你居然还在图书馆看书,怕出去受到狗粮暴击啊。” 夏梦轻蔑一笑,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是啊是啊,就怕我走在路上被别人的狗粮砸死,所以一会我家亲爱的来接我,给我做好吃的压压惊。” 第二轮以许阳选手的惨败告终,最终,许阳选手趴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举白旗投降了,至此,夏梦选手大获全胜。 “行,受伤的总是我们这些单身狗。” “笑死,自取其辱。” “说真的,怎么没和卫林夕去过情人节。” “今天上午有人要来看店,我一会下午过去。” “哦。” “反正也没什么特殊的,说好听点情人节,不去关注的话就是个普通星期二。” “也是。” “那你准备送她什么?”许阳八卦的劲又上来了。 “告诉你干嘛,说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似的。” 要是可以,许阳应该恨不能顺着网路爬过来狠狠给夏梦两下子吧。 这晚,夏梦到卫林夕家的时候,发现厨房了又多了一台微波炉。 “你什么时候买了微波炉?” 卫林夕笑眯眯的告诉夏梦:“前两天才买的,天冷了,给你晚上热牛奶用。” “林夕你闭上眼睛。” “怎么了。”卫林夕坐在沙发里一脸好奇地看着夏梦。 “你闭上嘛。”夏梦晃着林夕的胳膊撒着娇。 卫林夕满脸狐疑地闭上了眼睛,夏梦就拉着她站了起来,不知道这小姑娘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只听得面前悉悉嗦嗦动了一会,然后就安静了下来,正要问可不可以睁开眼睛了,夏梦就对她说“睁开眼睛吧。” 夏梦正站在她面前,双手举着一只手饰盒,里面放着一枚戒指。 夏梦笑盈盈地取出戒指,拿起卫林夕的手为她戴上。 这是一枚没有多余装饰,简单光圈的金戒指,没有了那些花哨的样式,显得朴素,细看一会却发觉大方优雅,是永远不会过时的样子。 “我本来想单膝跪地给你的,”夏梦脸上泛起了红晕,“但是觉得好害羞啊。” “哎哟~”卫林夕一把抱起夏梦,其实自己也很不好意思,“怎么想起来给我送戒指。” 夏梦拉起卫林夕的手,看着戒指说道:“这是我给你的求婚戒指,里面还刻了我们的名字和恋爱日期呢。” 卫林夕心里淌过感动的暖流,又不知为何有点想哭,便把脸贴在夏梦耳边,轻柔说着:“要送求婚戒指也该是我送啊,傻瓜。” 第10章 第 10 章 “我们都是女生,凭什么一定要你来向我求婚啊,我一样可以送你花送你戒指。” 卫林夕真的差点没有绷住自己的情绪,从第一次谈恋爱开始,似乎每个对象都觉得卫林夕送她们礼物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没有人会想到给卫林夕送礼物,更别说戒指求婚这些,似乎本就该“男生们”做的事。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对象送的礼物。”卫林夕声音闷闷的。 夏梦有些吃惊,她以为卫林夕这样长相帅气的女生应该会有不少人青睐,也应该收到过不少礼物,没想到居然一次都没有,也许是这个社会对性别两极化的刻板印象太过根深蒂固了。 “那不是更好,我是第一个送你礼物的女朋友,是第一个向你求婚的女朋友,也是唯一一个要和你度过人生的女朋友。” 卫林夕听着夏梦的告白,脸红到了耳朵根,还好把脸藏在了夏梦脖子里,夏梦看不到。 夏梦并不知道卫林夕现在是什么表情,继续自顾自说着:“就算以后你和我分开了,你也没有办法忘记我,我为你做的这些事,是你从未经历过的,是独一无二的。” “我才不会和你分开。”卫林夕终于说了句话。 卫林夕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从小学习成绩就不怎么好,语文更是落后,阅读理解基本写不出关键词,作文更是头疼。倒不是她多不肯学,只是似乎天生就是不太能表达自己的人,对于情感也略微有点迟钝,她说话基本就是简单直接,说出来是什么,那就是字面意思,完全不会话里有话,或者意有所指。 而夏梦却完全相反,夏梦的成绩不说最好,平常也就是个不起眼的徘徊在中游的最普通的学生,只是一到关键考试,就仿佛开了窍,一跃进入上游,尤其是语文,不出意外阅读理解都能拿满分,作文更是她的强项,学生时代没有什么课比写作文更让她开心的。也许是天生心思细腻又敏感,她总是会比别人多想几层,有时候卫林夕普通的一句话,却被夏梦过度理解,为此也争吵过好几次。 卫林夕简简单单的,性情也就很温和,几乎从不会与人产生争执矛盾,对谁似乎都是友善温柔的,但偏偏就是她的温柔,让夏梦一次又一次受伤害。 夏梦情感波动很大,外热内冷的性格,表现出来的是热烈的,她要的是爱憎分明,而不是温润圆滑。她的脾气其实是很冲的,喜怒就这么表现在脸上,在话语和行动里,从不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假动作,而卫林夕对所有人都温柔友善,让夏梦觉得自己不过是和其他人都一样的,对她来说也不是特殊,这让她无法接受。 卫林夕是个乐观主义者,凡事总能看到好的一面,哪怕一时间生气难过,也能很快恢复过来,又重新好好生活。 和表面看起来热情欢乐的样子完全相反的是,夏梦是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就算发生开心幸福的事,这样的快乐对她来说也持续不了太久,很快就又掉入悲伤的情绪中,一旦掉进去,就很难再出来。也因此,她的求生欲低到令人害怕,但凡有一丝脱离的可能,她就可以完全放弃自我,任自己沉下去。 这是性格想法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如果不是夏梦当初误打误撞遇见了卫林夕,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甚至连擦肩而过都不会发生。 但命运不就是这么狗血的东西吗,往往觉得可能的,却不可能,而大部分时候觉得像奇谈的,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谁也没有说,对方的到来,拯救了自己,救赎了自我,因为这听起来太像布道了,又肉麻又矫情,所以这样的话,在现实中,我们都说不出口。 情人节过后的日子像是按下了加速键,每天似乎都在重复类似的事情,也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等缓过神来,已经被推到了开学面前。 这段时间店铺的转让事宜进行的还算顺利,大家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不少人有想要租下店铺的想法,云木婧正在仔细筛选最终可以敲定的对方。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想来这条街开店。”云木婧看着手上记录着来面谈对方的资料,不禁感概道。 卫林夕偷笑了一下,“大概都是第一次开店没有经验,不知道这条街的内幕吧。” 夏梦觉得有点好笑,对卫林夕说:“说的好像你们不是第一次开店似的。” 卫林夕和云木婧同时笑了起来。 “哎,”云木婧接道“就是因为第一次开店,没有经验,还开了个加盟,结果被坑了。” “就当是交学费了。”卫林夕自我开解着。 “对啊,等马上和我开店就有经验啦,大神带我起飞。”夏梦调侃着卫林夕。 卫林夕捂着脸苦笑起来。 “你们去看店铺了没?”云木婧问夏梦和卫林夕。 “还没,”夏梦回道,“明天去,学校明天开门,有学生陆续回来了。” 云木婧点了点头,“等你们开业了,我去捧场。” “那必须的。”夏梦一抬头,露出骄傲的神情。 “对了夏梦,”云木婧突然想起什么,“今天下午有个人要再来谈转让的事,到时候要你帮个忙。” “怎么啦?” 云木婧露出了个不太友善的笑容,惊得夏梦打了个寒颤。 “下午来的这人,我看得出来他就是特别想要我们店,但是他转让费压的太低了,我们不太乐意,又怕错过了很难遇到这么想要的人,所以下午想让你和我一起跟他谈。” “我?”夏梦指着自己,疑惑地看了看云木婧,又看了看林夕。“我又不会谈生意,我怎么知道谈什么。” “我觉得你可以的!”云木婧向夏梦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太会跟人聊天,别说跟人家气势汹汹的讨价还价了,所以想让你到时候装作我的合伙人,就说这个价格你不乐意。” 夏梦停了哭笑不得,“好家伙,敢情就是让我唱白脸呗。” “没有没有,是觉得你有气势。”云木婧朝夏梦露出肯定的大拇指,卫林夕也在一旁用力点头表示肯定。 夏梦一时间说不清是要夸她们还是骂她们。既然被委以重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谈话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等云木婧送走客人后,夏梦一言不发地走到卫林夕身旁,拉起她的手,毫不客气地擦起了自己手心里的冷汗。 卫林夕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站着任由夏梦擦手,过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 “你怎么出这么多冷汗?” “吓死爷了。”夏梦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云木婧走到后面,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真的很淡定呢,刚刚你坐在那,往沙发上一靠,仰着个头,脸一冷,拽得一塌糊涂,把那个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你也虚啊。” 夏梦从刚才的角色中拉了回来,又做回了自己,紧接着嘴角往下一沉,差点吓哭出来。“妈的,高考都没这么害怕过。” 云木婧和卫林夕还是第一次听到夏梦爆了个粗口,发出了一阵爆笑。 “别笑了,我都快吓死了,就怕自己端不住。” 云木婧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捂着肚子,大口喘着气,等平复一点后说道:“不过好在都谈拢了。” 第二天的店铺工作也进行的异常顺利,夏梦和卫林夕很快就发现了一家大小适中,价格合适的店面,唯一的缺点就是位置太靠后了些,客流量会没有靠近南北相连的那个校门附近的店铺大。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们手上暂时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只要努力宣传,把口味做好,相信是可以开起来的,所以当下她们就联系了房东签了合同。 一切似乎都敲定了下来,事情一件件顺利解决着,但是过于顺利,顺利的让人有些不安。 旧店已经签好了转让合同,店里的东西,卫林夕和云木婧商量着一人一半分掉了。 卫林夕把用得到的东西都搬进了新店,为了节省资金,新店的装修都是卫林夕和夏梦一点点完成的。 两个人每天一起乘地铁去学校,夏梦有课的时候就去上课,一下课就赶去店里帮卫林夕的忙,尽管速度不快,但好在地方不大,很快就整理出了一家温馨的小铺子。 店铺完工的那一天,卫林夕和夏梦牵着手站在门口,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店。 夏梦觉得很开心,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开心,它不是得到某样想要的东西,也不是做成功了某件事,而是一种不同的,混合了满足,骄傲,成就感,感动,踏实的复杂的开心。 卫林夕只有一个想法,这是她和夏梦一起开的店,只属于他们俩的小店铺,从此以后,她们就可以在一起工作生活。 店铺开业前的半个月,卫林夕就做好了宣传照,每天不定时发在学校的网页,夏梦则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做着宣传,有时遇到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朋友也会提上一嘴。 所以开业后的一两周,生意意外的不错,夏梦每天奔波于教室和店铺,卫林夕则在店里顾着生意,也一并照顾起了夏梦的伙食,夏梦的伙食一下子得到了质的改善。 这天上课,许阳恰巧坐在了夏梦后面一排,上课前,许阳一坐下来就嬉皮笑脸地卷着夏梦后面的头发,“夏老板,现在忙的哇,每天都看不见人了。” 夏梦头也不回,嫌弃地拨掉了许阳的手,没好气地回他:“现在坐这的是鬼吗?” “没有没有,就是现在除了上课,其他时候都看不到夏老板了。” “你可以去我店里找我。” “才不要,你们店里基本都是女孩子去,我一个大老爷们,往那一坐,多尴尬,一会给你客人都吓跑了。” 夏梦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过头看着许阳的眼睛,说:“有道理。” 许阳欲哭无泪地想,别人认真地同意自己的自黑,心里所受的伤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居然知道我们店基本都是女生,看来是去偷偷看过咯?”夏梦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许阳赶紧转移视线,磕巴地回答:“就那天和朋友去打台球,对,你们店斜对面不是有家台球室嘛,刚好路过看了一眼,嗯。” 的确是有那么一家台球室,大一的时候,夏梦也经常去那家台球室打台球,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夏梦觉得无趣,咂了个舌就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下课后,夏梦依旧快速整理好往店里赶,突然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说今天有点事,让她晚点回家,夏梦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继续多想,因为远远就看到店门口已经有了不少客人,估计林夕又要忙不过来了,赶紧三步并两步挤进店里帮忙。 刚进去就看到云木婧正坐在吧台前,看见夏梦进来,开心地打着招呼。 “你怎么来啦?”夏梦放下包,系起围裙,有种好久不见的老友重逢般地激动,尽管一个月前还在一起说着话吃着饭,一转眼,短短几天的功夫,就有了那么点物是人非的味道。 “我看到卫林夕经常发你们俩在店里的日常,还有好多好吃的,刚好今天有空,就来看看你们。” “那你一定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感觉好久没见了似的。” 卫林夕一边忙着手里的事,也抬起头看着夏梦,用力点着头附和道:“真的,我也这么觉得,感觉好像都过去好久了,其实就上个月的事而已。” “你现在怎么样,在上班吗?” “没上班,不太想上,每天就做做自己喜欢的手工,在网上唱唱歌,我也没有很大开销,够自己吃喝就行了。”云木婧笑着说道,能感受到这样的确是她喜欢的生活方式,自己也发自内心的觉得满足。 夏梦能理解云木婧的想法,并且也表示赞同,“挺好的,不用非得去上班,你又喜欢唱歌,又能靠这个赚钱,我觉得挺好的,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够了。” “是的,”云木婧喝了口奶茶,“这个是我们之前做的奶茶配方吗?” “是啊。”卫林夕回着。 “嗯,还是我们家奶茶好喝,难怪夏梦一下子就被俘虏了。”说完意味深长地朝卫林夕使了个颜色。 卫林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偷偷看了眼夏梦,心里却感谢那杯奶茶,其实还是得意自己做的好喝。 “你们店里生意怎么样,我刚刚来感觉客人还挺多的。”云木婧环顾了一下店里。 “现在还行吧,能赚赚生活费,反正不急,慢慢来了哇。”卫林夕回着。 “是的呀,这里租金也不算贵,你们俩能挣到生活费过过日子,我觉得就蛮好的了。” 夏梦盯着已经笼罩下来的夜幕发着呆,像是在和她们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说着:“反正我没什么大志向,不求挣大钱,只要能吃饱喝足,有个家就足够了。” 冬天的夜晚总是让人格外向往温馨,一栋栋居民楼的小窗口里透出暖橘色的灯光,客厅开着电视,饭桌上正摆放着升起热气的饭菜,仿佛用力闻一闻,都能闻到那些饭菜的香味。 于是路上的行人都低着头,压低了帽子,把围巾或者外套裹得更紧了些,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黑夜,为着能早点找到自己的那个亮着暖光灯的家。 夏梦和卫林夕在地铁站出口分开了,接下去夏梦还要转公交车,而卫林夕则继续坐到将近底站的站台,再开车回去。 夏梦从摇摇晃晃仿佛在黑夜里摆渡的公交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困得快要睡着了,还剩一小段路了,坚持就是胜利,夏梦给自己鼓着劲。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夏梦感觉有点异样,客厅里黑漆漆一片,就像从一片海跳进了另一条河,一样的冷寂。 夏梦在门口摸索着打开了灯,才发现客厅沙发里坐着妈妈和妹妹,夏梦舒了口气,正想问这么不开灯,差点吓她一跳,走进一看才发现,妈妈缩在沙发的角落里,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半凝固在脸上。一旁靠着妈妈的夏柯,眼神空空地望着不知道何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夏梦心里一沉,开口问道:“怎么了?” 夏梦妈妈突然啜泣起来,夏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夏梦面前,像个失了魂的小娃娃一般,抬起双臂抱住了夏梦的腰,钻进了夏梦怀里。从夏柯有了自我意识之后,就几乎没有过和夏梦这么亲密的接触,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夏梦心里更加紧张。 夏梦不明所以,只是抱紧了夏柯,安抚着她。 夏柯终于开口,脸闷在夏梦胸口,带着哭腔说:“姐姐,我害怕。” 第11章 第 11 章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好似要把门凿开一般,夏梦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走到妈妈身边寻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妈妈颤抖地说:“你爸欠了外面一大笔钱,现在人家找上门要债来了。” 夏梦脑海里有如一道惊雷劈下来,炸得她头皮都发麻,又好像有闪电划过,霎时间画面苍白如雪。 夏梦看了眼被吓到沙发里的妈妈和妹妹,大脑飞速运转,本想着就这么不出声躲在家里任由他们敲门,谁知道吵到隔壁邻居出来探听八卦。 “你们吵什么,这大晚上的,别人家要休息的好伐。” “关你屁事,他们欠钱不还,还想躲着,我今天非把他门砸烂,看他出不出来。” 夏梦听着隔壁邻居叹着气说:“哎,没钱要去借,现在又还不上,躲能躲到什么时候呢。”说完就关上了门。 夏梦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扫视了一眼家里,很快把目光落在了一处,她定了定神,对妈妈和夏柯说:“你们去我房间呆着,可以的话就把门锁了,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如果一会听不到我说话就报警。” 妈妈一把拉住了夏梦,眼睛里写满了不安:“梦梦你要做什么,你别做傻事,有什么事妈妈来。”说着就挣扎着从沙发里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又跌坐了下去。 夏梦扶起妈妈,对夏柯说:“带老妈进去,记着我刚才说的,听到了没?” 夏柯只喊了句“姐姐”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看着妈妈的样子,眼神在夏梦和妈妈间漂浮不定。 “别怕,有我在。”夏梦居然挤出了一个笑容,仿佛只是要去喝杯茶那样的轻松。 夏柯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对夏梦点点头,扶着妈妈进了房间。 等确定妈妈和夏柯进了房间,夏梦脸一沉走向了厨房,随后走到门口,听着仍然持续不断的砸门声,稳住了自己的气息,打开了门。 刚一松动门锁,门外的人就立马用力拉开了门,完全不给门里的人再关上门的机会,两个男人一个女人,齐刷刷地把目光刺进夏梦身体。 夏梦故作镇定的发问:“请问你们找谁。” 门外的女人立马操起尖细的嗓音嚷起来:“别装了,快喊你爸出来,躲在家里叫女儿来开门算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滚出来,还钱。” 夏梦被这样的声线刺得耳朵疼,耳鸣般嗡嗡作响,并没有听清楚女人在说什么,倒是从缝隙里看见对面人家偷偷把家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细长的眼睛看着门口发生的一切。 见夏梦不说话,女人以为夏梦是被吓得不敢说话,不耐烦地说:“懒得跟你废话,我今天非得把他找出来。”说话间就吆喝起旁边的两个男人,准备冲进家里。 夏梦突然瞪大了眼睛,抽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一道明晃晃的光亮划过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界限,隔开了与那三个人的距离。 “你干什么!干什么!”女人尖叫起来。 “他不在家,我们也找不到他。”夏梦冷冰冰地说道。 “骗谁呢,那你拦着干什么,让我们进去找啊。”女人一边说一边试探地往前靠近。 夏梦直接把刀朝她刺过去,吓得她立马后退了几步。 “说了不在就是不在,你们再敢靠近一步,我一定不客气。” 女人虚张声势地冷笑了一声,“吓唬谁呢,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还在这学人家舞刀弄枪的,跟真的似的。”说完好像给自己壮了点胆,翻了个白眼,又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夏梦真的冷笑起来,不是那种虚张声势的强撑,而是发自心底的不在乎,挺了挺腰杆,“那你就过来试试,看我敢不敢杀了你。”话语里的寒意猛得扎进了那三个人心里。 夏梦这时候已经彻底不在乎了,她不怕真的动手,也不怕要承担杀人的风险,甚至连今天死在这里都觉得无所谓。她完全豁出去了,她有需要保护的人,可以不惜放弃自己。 一个二十岁的女生,散发出了令三个成年人都胆寒的恶意。这下那个女人是真的害怕了,她相信如果自己再往前一步,眼前的这个姑娘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刀向她刺下去。 可是成年人觉得向比自己小的人认输是很丢人的,事情越是严重,越是性命攸关,这种死要面子的坏毛病反倒越是突出。 “行,你有种,今天就放过你。”女人说着脚已经开始调转方向准备离开,用手指着夏梦,嘴里依然不依不挠地试图挽回颜面,“别以为我怕你了,我跟你说,我记住你了,小丫头,你给我等着,下次来弄不死你。” 夏梦直接把刀扔了过去,刀背贴着女人的脸划过,然后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女人尖叫了起来。 “如果你再敢来我家闹事,我一定让你盖着白布被抬出去,不过就是一命换一命的事,我不在乎,你要是也不在乎就尽管来。” 那三个人没再多说一句话,直往楼下冲,很快就听到楼下大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 夏梦弯腰捡地上的刀时,顺便抬头看着门缝里的眼睛,那双眼睛立马缩了回去,关紧了门。 夏梦刚反锁上门,妈妈就从背后拉过夏梦,两只手捧着夏梦的脸,泪流满面地说着:“对不起,我的梦梦,妈妈居然没能保护你们,还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对不起梦梦,对不起。” 夏柯也连忙凑到跟前,前后看了看夏梦,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夏梦摇了摇头,拉着这两个人坐到了客厅沙发上,倒了三杯水,自己先拿起来咕咚咕咚喝下了半杯,才放下杯子。 “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爸怎么会欠别人钱,欠了多少,他现在去哪了?”比起刚刚面对的恐惧,夏梦更担心的是这些数不清的疑问。 夏梦妈妈擦了擦眼泪,深呼吸了几下,慢慢说起来:“你爸一个朋友,就那个家里开饭店,养了好几只藏獒那个姓陈的,他老婆得了白血病,就跟你爸借钱,说给利息。”妈妈的神情陷入了回忆中。 “前几个月都按时还了,也有说好的利息,而且跟他也认识好多年了,交情也不错,听说是给他老婆看病,就也挺担心的,后来你爸公司资金需要周转,一时拿不出钱来借他,就跟亲戚朋友借了钱给他,还向银行借款,谁知道,上周他突然失踪了,家里也搬空了,好几个借他钱的人都在找他。”妈妈想到这里气得急起来。 夏梦给妈妈递了杯水,妈妈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你爸欠了外面一大笔钱,现在还不上了,昨天有人说在重庆看到他了,你爸连夜赶过去了,还没消息呢。” 夏梦听完后,没有说话,在脑海里捋着思路,差不多捋顺了,问道:“那他一共欠了多少钱?” “他说估计五百多万吧。” 夏梦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已经连自己欠了多少都说不清了吗? “他现在有大概的解决方法吗?:夏梦没有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异常冷静,思路也没刚才那么混乱了,要弄清前因后果以及目前能解决问题的方法,这才是最重要的。 夏梦妈妈放低了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夏梦以为她不打算开口时,突然和夏梦说:“你爸打算把房子卖了,我们俩先回老家躲一阵子,夏柯还要上学,给你们俩租个房子,那些追债的只有我和你爸的信息,没有你们俩的,找不到你们的。但是。”夏梦妈妈抬起头,看着夏梦的眼睛,握着她的手,泪水再一次溢满了眼眶,“妈妈不舍得丢下你们两个。” 黑夜如墨一般泼洒在大地上,冷风异常喧嚣,好似要席卷掉天地间的一切,又有如怪物的大口,要吞噬掉孤独的影子。 夏梦的父母对夏梦从小到大一直是放养式,美名其曰锻炼她独立,其实就是忙于自己的事,没有空管。在夏梦的记忆里,和爸爸一起同桌吃饭的次数少得两个手都能数过来,每天起床上学的时候,他也许已经出门了,也许还没起床,等到晚上入睡之时,他基本上都还没回家,一年到头,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也导致夏梦对爸爸的记忆大多数都来自自己还没记事前,妈妈的讲述,在妈妈的记忆里,爸爸是很宠自己这个大女儿的,无论在哪,受到什么伤害,都会第一时间出现保护她。 但是越长大越疏远,后来,夏柯出生了,妈妈就辞职在家,全职照顾两个孩子。夏梦这时候已经可以自己上学了,所以主要还是照顾夏柯。 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夏梦渐渐地不再依赖任何人。她学会了照顾自己,能自己解决的绝不张口寻求帮助,把心事都藏在心里不表露出来,她知道爸爸忙于工作,妈妈忙于照顾妹妹,自己要懂事,不让他们操心。 后来,等到夏梦妈妈发现她越来越沉默寡言,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不向他们张口寻求帮助,凡事都自己扛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夏梦轻声对妈妈说:“就这么办吧,不要担心我们,我会照顾好夏柯的。” “可是,你还要上学开店,还要照顾夏柯,怎么忙得过来。” 夏梦笑着,好像成了她安慰妈妈一般的,想让她放心,“你就放心和老爸去吧,我能安排好的,别担心。” 夏梦终于躺到床上的时候,才突然感觉到累,很累很累,累得恨不能立马沉睡过去,再也不醒来。刚才还清晰的思路,现在就像生了锈,卡住了动不了,什么也无法思考。 就好像后知后觉般,刚刚冲昏头脑的勇气,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恐惧迅速占了上风,填满着房间每一处空隙,让人无处可躲。 夏梦的手如尸体一般冰冷,她哆嗦着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夕的电话。 “喂,梦梦,怎么啦?” “林夕。”夏梦的牙齿磕拌在一起,发出咯咯顿顿的声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夕,我害怕。”哆嗦了半天的夏梦,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电话那头的林夕紧张地听完夏梦磕磕绊绊的叙述,大概了解了情况,她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再加上现在还只能隔着电话,林夕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我去找你吧。”要是当面的话,还能抱抱她,让她没那么孤独。 “不用,”夏梦总算平复了下来,“都好晚了,赶过来不安全,我已经好多了。” “乖乖的,明天在家休息一下吧。” 夏梦摇了摇头,又想到林夕看不到,说道:“我怕呆在家里更容易胡思乱想,你明天来接我好不好。” “好,那你现在乖乖睡觉,等天亮了我就去接你。” “嗯。” “别怕,我在呢。” 夏梦没有睡着,睁着眼睛又好似清醒着又好似在梦中般的度过了一整晚,当天刚刚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终于熬过了这一晚。 天色很暗,下着不大不小的雨。 夏梦早早就站在小区门口等卫林夕,她几乎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家里还残留着昨晚的惊险和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夏梦经常性的会逃避现实,或喝酒,或睡觉,总之就是不愿意清醒地面对眼前的问题,大多数时候能管点用,但效果持续不久。 当看到卫林夕的车子出现在转弯处,夏梦像平时一样买了包子牛奶,钻进了副驾驶。 车子不疾不徐朝学校驶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雨刮器重复着机械的动作,不吵不闹的刮着挡风玻璃上迎面落下的雨水。 夏梦盯着流下来的雨看了一会,拿起了刚买的包子,不急不慢地咬了起来,就像平常每天在去学校的路上吃着早饭一样。 每到下雨,那座在修建的高架桥处就会堵起长龙般的车,红色的尾灯串起了长长的一条路。 卫林夕他们的车等在队伍里,偶尔往前挪动一两米,又停了下来。 再一次停下来的时候,卫林夕偷偷转过头看了眼夏梦,她依旧在淡然地啃着包子,不禁泛起一阵心疼。 她伸出手摸着夏梦的头。 卫林夕的余光里突然瞥到水滴滴了下来,赶忙转头一看。 夏梦还保持着往嘴里塞包子的姿势,眼里却滚下了大颗大颗的泪,连绵不断,好似车窗外的雨。 卫林夕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轻轻抚摸着夏梦的后背,低声说道:“乖,我家小宝贝,不哭啊。” 夏梦哭出了声,眼泪流进了嘴里,混合着包子一起咽进肚子里。 雨下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车上,瞬间就淹盖掉了夏梦的哭声。卫林夕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给夏梦顺着气,只想赶紧过了这堵车的路段,好找个地方停下来,给夏梦擦擦眼泪。 慢慢地,哭声小了下来,不一会就变成了低低的抽泣。夏梦抹着眼泪,尽管毫无食欲,胃里也泛酸得恶心,可是她依旧重新大口大口吃着没吃完的包子,仿佛在和包子赌气一般。 “我不难过,我不害怕。”夏梦抽泣着,一顿一顿地说道。 “好好,我们不难过啊,也不害怕,我在呢,不怕啊。”卫林夕终于开过了堵车路段,把车停在了路边。 卫林夕抽出餐巾纸,帮夏梦擦掉眼泪,看着她逞强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小傻瓜,不用什么都放在心里的,跟我说啊,我一直在呢。” 本来已经快控制住情绪的夏梦,听到林夕安慰的话语,彻底破了防线。 人在难过的时候,要是没人看到也就算了,一旦有人安慰关心一下自己,瞬间就会破防,变得委屈脆弱起来。 夏梦彻彻底底哭了出来,把昨天的害怕,委屈,胆小,不安,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她也不怕路过的人听到自己的哭声,她现在只想完全释放出来,给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卫林夕一把揽过夏梦,夏梦把脸埋在卫林夕的肩头,哭得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朋友,这一刻需要拥抱需要被呵护。 当他们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卫林夕把夏梦直接送到了教学楼下。 “乖乖的,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卫林夕揉了揉夏梦红肿的眼皮。 夏梦点着头,打开车门,深呼吸了一口,拐进了教学楼,不见了身影。 夏梦是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的,许阳觉得奇怪,他今天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夏梦,照道理,她都是上课前十分钟就到了,难道是请假了?正打算发信息问的时候,就看到夏梦低着头踩着铃声进来了。 夏梦准备坐下来,从身后放下包,拿出教科书时,微微抬了一下头。 许阳心里一惊,等想再看清的时候,夏梦已经转过身去面朝黑板了。 那双泛着红,还又些许肿胀的眼睛,在许阳眼前挥之不去。 第12章 第 12 章 房子很快就卖了出去,夏梦带着夏柯住进了卫林夕家里。 卫林夕的房子是在她高中时,爷爷给她买的,等卫林夕大学毕业了之后就自己搬了进来,她本来就一直希望夏梦搬进来和自己一起住,只不过现在多了个夏柯而已,而且也只是暂时的。 一开始卫林夕向夏梦提起这个想法的时候,夏梦怎么都不愿意,夏梦觉得本来她和妹妹两个人就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住进林夕家太麻烦人了,万一真的被欠债的人找到了,还会连累林夕,不愿意拖累麻烦人的性格在这里显现了出来。 为此,卫林夕居然自己跑去夏梦家里,和夏梦妈妈谈这件事。夏梦妈妈一开始也是极力反对的,和夏梦差不多的理由,怕连累了卫林夕。但是卫林夕的一番话,让夏梦妈妈动摇了。 “您真的放心让两个女孩子在外租房住吗?万一,那些人真的找到了夏梦和夏柯住的地方,就凭他们两个女孩子,怎么面对那些人,如果他们带了更多的人呢,难道夏梦真的要去跟他们拼命吗?有我在好歹还能帮上忙。” 最终说服了夏梦妈妈,夏梦也妥协了。 夏梦和卫林夕都没想到,他们竟会以这样的原因同居。 夏梦父母是在一个深夜出发的,没有让夏梦和夏柯回来再看一眼,仅仅是给夏梦打了个电话,告诉说他们走了,就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夏梦睡不着,晚上下楼打算去厨房的窗户边抽会烟,听到楼下夏柯的房间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到底还是个孩子,姐姐代替不了妈妈的。夏梦坐在楼梯上,坐了一会,就轻手轻脚回楼上了。 每天夏梦,夏柯,卫林夕三个人一起出门,开车到地铁站,再一块乘上地铁,夏柯先在市中心站下车去上学,夏梦和卫林夕则继续乘到学校。等夏柯下课,再自己乘地铁到夏梦店里,吃晚饭,再一起回家。 日子似乎渐渐恢复了平静。这个漫长的冬季也终于快结束了,白天的温度悄然爬升了上来,风吹在脸上都是温暖的轻抚。江南的四季虽然不是那么分明,但还是能感觉到春天短暂的存在。 春天的下午总是特别容易犯困,夏梦坐在教室里,用意念支撑着自己才勉强撑过了第一节 课,课间休息的时候,许阳凑到夏梦后面的座位,把咖啡杯贴在了夏梦脸颊上。 “给你,看你都困成什么样了,楼下那只阿黄都比你精神。” 夏梦打了个哈欠,接过咖啡,咂摸了几口,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阿黄又不用上课,也不用赚钱,小狗狗能有什么烦恼呢,当然比我这种学狗和社畜有精神了。” 许阳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不禁露出同情的眼神。 “对了,马上就五一了,学校放假,好多学生都回去了,你店里应该不营业吧。” “嗯,我们也休息。” “有什么安排啊。” “没什么安排,家里蹲蹲。”夏梦突然想到一些事,神情有些黯然,“五一是我爸妈结婚纪念日,往年我爸都要送我妈花和礼物,一家人一起逛街吃晚饭,不知道今年他们怎么过。” 许阳拍了拍夏梦的脑袋,安慰道:“今年他们就可以过二人世界了,每年还得带着你和你妹两个拖油瓶,今年没有了,不知道多开心呢。” “也是。”夏梦恢复了神色,“肯定偷着乐呢。” “哎!”许阳突然一激动,“既然他们去过二人世界了,那你可以和卫林夕带着夏柯一起出去玩啊。” 夏梦也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对啊,我可以带夏柯出去玩啊。” “就是啊,往年都有爸爸妈妈陪,今年那就姐姐陪她,小朋友嘛,还是需要多多陪伴的。” 夏梦觉得许阳这样好像自己有孩子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五一这天,气温突然猛得上升了好几度,仿佛一下子跳过了春天,入了夏,楼下的树叶都繁茂葱郁了起来。 在夏梦的印象里,似乎每年五一都是这样,突然的温度升高,天空碧蓝,如被雨水冲刷过,空气中都带着清爽的味道。 夏梦他们难得睡了个懒觉,定定心心赖了个床,等林夕起床去做早午餐,夏梦则喊醒夏柯,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然后三个人悠闲地吃着饭。 正吃着,夏梦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拿起来一看,是每个月父母汇来的生活费,但是这个月却比往常多了一些。 夏梦正疑惑着,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是不是汇错了。平常夏梦和夏柯是不会主动打电话给父母的,父母也只有偶尔才会来个电话问平安,怕联系多了会被人查到。 夏梦看了看卫林夕,又看了看夏柯,林夕说:“要不还是问一下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夏柯跟着点了点头。 正要拨出电话,妈妈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梦梦。” “喂,老妈。” “这个月的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刚想问问你,怎么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今天不是我和你爸结婚纪念日嘛,每年都是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玩,吃饭,今年爸爸妈妈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你和林夕带着妹妹出去吃顿好吃的。” 夏梦鼻头一酸,喝了口咖啡,眨了几下眼睛同时舔了下嘴唇,每次掩盖自己不安和难过的时候,她就会习惯性这么做。 “好的,你们就别操心我们了,你和老爸去过个二人世界。”夏梦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面带微笑地对着电话说道,尽管她没意识到电话那头看不见她的表情。 “好,妹妹呢?” “就在我旁边。”夏梦将电话递给夏柯,夏柯赶紧放下牛奶杯,双手接过手机。 “喂,妈妈。” “嗯,我有听姐姐话,真的,好的,好,好,那你们去忙吧。”夏柯正要把手机递还给夏梦,突然又凑回了耳边,“妈妈,结婚纪念日快乐。”夏柯也露出了和刚才的夏梦一样的笑容。 电话挂了,夏柯把手机递给了夏梦,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吃着面前的饭。 夏梦和林夕对视了一眼,试探的喊了一声:“夏柯?” “嗯?”夏柯抬起头,眼睛里有些许泪光,却依然装作无事的样子天真地看着夏梦。 “你今晚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大餐。” “我什么都要。” 夏梦翻了她一个白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夏柯也跟着笑了,气氛不再如刚才那么低迷。 市中心的人流量仿佛要创造出第二个春运,夏梦夏柯和卫林夕找了个饮料店坐了下来,三个人吸着冷饮,看着店外来回涌过的人群,皱起了眉头。 “哪哪都是人。”夏梦叹了口气。 “那肯定啊,好不容易放个假,肯定还有好多人出去玩了,高速估计都堵死了。”卫林夕接道。 夏柯翻着手机,笑起来:“这不在这呢。”说着将手机屏幕转向夏梦和卫林夕,“我朋友现在就堵在高速上呢,都一上午了,动也不动。” 三个人像是看戏般笑出了声。 “笑死,三天假,一天堵在去的路上,一天堵在回来的路上,还有一天堵在景区的路上。”夏梦说。 “可不是嘛。” 节假日比出去玩人挤人更让人崩溃的是吃饭,没有一家店不需要排队,就连平日里生意萧条的店,一到节假日也是人满为患,想在饭点吃上一口饭简直比登月还不容易。 三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火锅店,不用排太久的队,又在挤得水泄不通的地铁里挤回了家。 刚一到家,三个人就有如脱了骨,瘫倒在了沙发上。在人群里挤了一天,夏梦感觉骨头都要被挤散架了,卫林夕给夏梦捏着肩膀,自己也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三个人就宅在家里,看看电视,玩玩手机,做做点心。 夏梦觉得这样的生活简单干净又温暖,竟然希望一直过着这样细水长流般的日子。 以前的夏梦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向往这样安宁的生活。初高中时的夏梦,虽然总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内心却是躁动的,她更喜欢波动起伏的生活,每天都渴望有些许意外的事,她不甘愿日复一日重复单调的日子。 与夏柯浮于表面看似叛逆实则心软相反,夏梦骨子才是真正叛逆的,她虽不自恃清高,但也不世俗谄媚。 晚上,洗完澡,夏梦钻进了卫林夕的怀里。 “明天又要开始上学上班了。” “是啊,假期总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真想有个富婆看穿我的软弱,我不想努力了。” “去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夏梦抬起头瞪了林夕一眼,林夕赶紧赔着笑安抚着把她揽回怀里。 “林夕。” “嗯?” “你会不会离开我?” 卫林夕将夏梦用力抱了下,“不会。” “那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不会,我只喜欢你。” 夏梦很想说,一辈子还有那么长,谁能真的保证自己只喜欢某个人呢,但是这样问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也就止住了话题。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你和我妈掉水里,我先救谁这种问题呢?”卫林夕开玩笑地说道。 “我才不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呢。”夏梦在卫林夕怀里翻了个身,姿势变成了卫林夕从背后环着夏梦,夏梦很喜欢这个姿势,觉得很有安全感。 “主要我会游泳。”夏梦闷声添了一句。 “我倒是不会游泳。” “没关系,我救你就好了。”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不看时间也能猜到应该快到深夜了,卫林夕以为夏梦睡着了,正打算把垫在她脖子下面的手抽出来给她盖被子时,夏梦像个毛毛虫似的翻了个身,正对着林夕的脸,两只眼睛盯着林夕一动不动,然后开口说:“我不需要你救我,也不需要你挣钱养我,钱我能自己挣,我也能养活我自己,我只要你爱我,给我安全感,不三心二意,不背叛我。” 夏梦说得那么认真,就好像在宣读她的誓言,一旦卫林夕敢违抗,绝对会就地正法。 卫林夕抚摸上夏梦的脸颊,“我会一直爱你,也会照顾你,我就是你的家。” 夏梦闭上眼睛,假装要睡觉,实则在掩盖自己的感动和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夏梦总是表现的对很多事情都满不在乎。小时候,想要上的舞蹈课没能报上名,她耸耸肩,安慰父母,你们已经帮我争取过了,没关系,这下暑假还能玩好久。上学时,她并不在乎分数是多少,不在乎自己成绩怎么样,考砸了就假装失落,骗过老师和家长。 后来,有了夏柯,她也不在乎父母对自己的关心少了多少,这下更能做自己想做的了。 她对友情也好,亲情也好,爱情也好,都表现的不是很在乎,在她的经验里,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容易失去,干脆就都不在乎了,也就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她不敢承认,这种不在乎是懦弱的表现。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拥有,不敢珍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夏梦有了想要去抓住的冲动,她想告诉卫林夕自己的想法。 “林夕。”夏梦依然闭着眼睛。 “嗯?”卫林夕睁开眼睛,见夏梦像在说梦话,又闭上了眼睛。 “我以前从来没有喜欢一个人超过两个月,你别笑话我,真的。” “嗯。” “每次谈了没多久,我就厌了腻了,然后就分手了,一点都没有难过的感觉。” 卫林夕没有说话,等着夏梦自己说完。 “可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却有害怕失去你的感觉,你知道嘛,就突然变得很不自信,怕你不再喜欢我了,怕你像我之前那样,谈久了就腻了。” “傻瓜。” “我们在一起到现在,我都还是好喜欢你,虽然才半年多,但是,我觉得自己会一直这么喜欢下去。” 夏梦睁开眼睛,没想到卫林夕正盯着她,想到自己刚才那些话,突然觉得自己太矫情了,有些尴尬。 夏梦赶紧转过身,但是被林夕一把拉住了。 “我也会一直喜欢你,一直爱你,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喜欢我为止。” “才不会不喜欢你。” 五一过后,天气就一天天变暖起来,学校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已经率先穿起了短袖,有些小姐妹也按捺不住,穿上了飘逸的小裙子。 夏梦倒是挺怕冷的,但凡还有一丝冷风,她都会紧紧抓住自己的长袖长裤,直到夏天完全到来,她才会换上清凉的夏装。 但这不妨碍她认为,每到这个时候,学校里的姐姐妹妹们就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令人心情愉悦。女生之间的欣赏,是那帮糙汉子们无法理解的。 对于爱看漂亮小姐姐这一点,夏梦夏柯两姐妹倒是一模一样。 只要不是看上别人,移情别恋了,卫林夕倒也无所谓。 夏梦正抱着一摞厚厚的工程结构设计计算的草稿纸往店里走,刚走到中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由近到远驶过,很快就被来往学生的说话声盖过了。 夏梦热得蔫蔫地,软绵绵地趴在了桌子上,店里下午没什么生意,可以休息,卫林夕正坐着玩游戏。 “真羡慕你毕业了,我还要苦兮兮的做作业。” 卫林夕放下手机,翻着夏梦那一摞厚厚的纸张,说道:“看不懂。” 夏梦苦笑一下:“别说你了,我都看不太明白。”说着扬了扬几张写满公式的纸,“我刚还跟许阳借了这个参考,不然真的算不明白。” 话音刚落,夏梦手机响了起来。 “喂?” “你开什么玩笑!” 第13章 第 13 章 纸张纷纷扬扬落满了不大的店铺地面,有几张飘到了店门口的路上,昨天晚上刚下过雨,路面还没完全干透,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依旧积着小小的水洼,落到水洼里的纸立马被浸湿了一块,然后以湿掉的那一块为中心,迅速渗透开,直至泡湿了整张纸,水笔的油墨丝丝缕缕渗透出来,最终纸上的字迹变得无法辨认。 卫林夕赶紧捡起掉落的纸页,掉在外面水洼里的已经拯救不了了,她走到夏梦身旁,想问她这要怎么办,还是借的别人的,却看见夏梦眼神空空地越过了自己,不知道去了何处。 当夏梦和卫林夕赶到医院的时候,刚才给夏梦打电话的那个人正在门口等她,领着她去了一个昏暗的房间。 夏梦屏住了呼吸,看着一个盖着白布的身体,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试图让大脑运转起来,却无法控制一片空白的思绪,一直忘记呼吸,让她险些晕过去,站在旁边的卫林夕一把扶住了她。 夏梦调整着呼吸,一步一步走到那个身体旁,她本想一定是搞错了,肯定又是什么恶作剧,一把掀开就会看到那张嬉皮笑脸的嘴脸,狠狠毒打一顿,但是,理智却告诉她,谁会拿这个开玩笑呢。 于是,抬起了手,终究没能一把掀开,而是一点点褪了下来,那张熟悉的脸的主人,此刻正躺在这张冰冷的床上,平日里就很白皙的皮肤,此刻更加得苍白,一动也不动。 “林夕,你来看看。”夏梦机械式地转了一点头,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那张脸。 卫林夕放低了脚步声走到夏梦身边。 “这是许阳吗?可是他又好像没这么白啊。”夏梦问道,似乎不确定躺在那的真的是许阳。 卫林夕抿着嘴,把头撇向一边,不忍心再看。 夏梦歪着头盯着那眼睫毛,试图抓住它们偷偷抖动的穿帮动作,然后等着对方忍不住,自己先捧腹大笑起来。 可是等了很久,它们都是乖巧地,紧紧闭着,不露一丝马脚。 夏梦转过头,看着给她打电话的人,问道:“他怎么了?” 许阳室友叹了口气,用力吸了吸鼻子,说:“刚才中午,他从中区回去,看到我们在操场打篮球,就跟着一起玩了,结果跳起来的时候和旁边人撞到了一起,摔到地上了,送过来就说已经来不及了。” “胡说八道。”夏梦依然淡淡地,连音量都没有提高,仿佛只是在嗔怪:“只是摔到,怎么会就来不及了呢!” 明明之前挡住我摔下去的时候,都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他怎么可能脆弱到摔一下就死了呢。 许阳的舍友胡乱抹了把眼泪,“听医生说,好像是摔到了之前伤到头的旧伤。” 正在这时,辅导员也赶来了,仔仔细细地看了躺着的冰冷的身体,不一会就捂着嘴哭了出来。很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情绪,一边问许阳舍友情况,同时去联系了医生,和许阳父母。 夏梦像是被隔在了一个透明玻璃笼子里,周围有人来回经过,木楞地看着听着各种人和他们的说话声,但没有进入耳朵里,只是模糊地听到那些声音在自己周围穿插过去,自己好像刚醒过来,一切都仿佛在梦里,虚幻且不真实。 那种在梦里的感觉再一次席卷而来,身体被包裹在水里,耳朵被水堵住了,只能听见周围朦胧的杂音,自己的心跳声被放大,噗通噗通,水压导致胸口有如被巨石压住,呼吸逐渐困难。 “梦梦,梦梦!” 又是像在梦里听到的呼喊声,把夏梦拉回了现实,同样分不清是梦里的声音,还是现实里的声音。 “梦梦,你怎么了。” 夏梦又重新获得了呼吸,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刚刚被死死困在梦里动弹不得的感觉还没完全退去,用力大口呼吸着,额头上的冷汗布满了细细的一层。 卫林夕的脸出现在夏梦眼前,夏梦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看到林夕,渐渐恢复了平静,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看到夏梦的脸色恢复了过来,卫林夕才松了一口气。 “你一直在梦里哼着,怎么叫,你都不醒,吓死我了。”卫林夕从床头抽出一张餐巾纸替夏梦擦掉额前的汗。 “可能鬼压床了吧。”夏梦感觉喉咙里干得火烧一般,声音都卡顿着很难发出。 卫林夕把水递给夏梦,夏梦喝了一整杯,依旧觉得还是很干,但是没有再要一杯。 夏梦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窗帘已经有光透了进来,看样子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许阳呢?” “他父母已经来带他回去了。”卫林夕告诉夏梦,今天要办葬礼。 夏梦从床上爬了起来,卫林夕赶紧拉住她,“你要去哪?” “我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你先别急,一会还得先送夏柯去学校,等送完她,我陪你一起去。” 本以为夏梦会不愿意,没想到这次却乖乖地坐了下来,听林夕的话。 “好。” 本来夏梦一点打扮一下自己的心情都没有,突然看见口红架子里许阳送的那支口红,那是生日的时候,他送的。那时候还在打趣他暴富了要通知自己,结果现在倒直接放弃了。 夏梦没有犹豫很快给自己简单涂了点粉底,然后轻轻点了一层他送的那支口红,镜子里的脸立马有了气色,她把它带在了包里,她不能让许阳看见自己憔悴的样子,不然肯定要笑话她。 送完夏柯后,夏梦和卫林夕就直奔了火车站,买了最快一个时刻点的高铁票,夏梦打电话和辅导员要来了许阳父母的电话,很快取得了联系,得到了具体地点。 在去的高铁上,夏梦一直盯着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一言不发。卫林夕也不敢多说什么,一路跟在她身边,担心她会出事。 许阳的葬礼就在他家乡的市殡仪馆举行的,还有很多不同的人家也在举办葬礼,一人分配一间殡仪室,死去的人被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水晶棺材里,家属贴着四周的墙壁站一圈,等着挨个走上前去看最后一眼,然后等所有人都看完,由工作人员推进里面的焚化炉,最后由家人进去捧出骨灰盒,再送到自家的墓地下葬。 大家都是同样的流程,人生到最后都要随着大流死去。 夏梦从周围不断送着亲属的大巴车之间找到了许阳的父母,快步走上前去。 “叔叔阿姨,我是许阳的大学同学夏梦。” “你就是上次阳阳救的那个女同学吧。”许阳爸爸尽管眼框都红肿了,依然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是一家之主,要撑起这种时候。 “是我,”夏梦低下了头,“对不起,如果不是上次救我,也许许阳这次就不会出事。” “不怪你,阳阳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这次也是意外,谁都不想发生的。”许阳爸爸叹了口气,宽慰着夏梦。 “真的,对不起,我想来最后看看他。”夏梦努力控制着,害怕自己在这里情绪失控。 “谢谢你啊,孩子,还大老远跑过来。“许阳妈妈拍了拍夏梦的胳膊。 “其实阳阳当年大一暑假一回来就和我们说,他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叫夏梦,成绩好,还经常帮他,本来他去外地上学,我和他爸爸还很担心,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听他那么说,我们就放心多了。” “是啊,”许阳爸爸接道,“阳阳这两年大学时光过的很开心,也多亏了你帮他。” 夏梦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用力眨着眼睛,不想让两位看见了再勾起伤心。 “团支书也逃课啊。” “团支书也有不想上课的时候。” 这是许阳第一次和夏梦说话的情景。 “我叫许阳。”许阳在夏梦身边坐了下来,和她一起看着操场打篮球的人。 “夏梦。” “我知道。” “嗯?”夏梦歪过头,第一次看着许阳。 许阳双臂撑在身后,身子往后仰,看着一脸疑惑的夏梦,笑了起来。 “你是我们班团支书啊,班里谁不认识你。” 夏梦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其实我这团支书是混来的。” 这次换许阳一脸迷惑地看着夏梦。 “军训的时候,我不是腰受伤了嘛,辅导员看我闲着,就每天喊我去办公室给她帮忙,然后就混来个团支书。” “还能这样,早知道我也崴个脚了。” 夏梦白了许阳一眼,不搭理他。 两个人安静地看了会别人打球。 “今天好热啊,我去买水,你要喝什么?”许阳说着站起了身。 夏梦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我请你吧,全班都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们,搞得我怪尴尬的。”说着,夏梦往便利店走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阳赶紧跟上了夏梦。 “你在宿舍吗?”外面下着雨,夏梦在电话里的声音混合在雨声里,有些模糊不清。 许阳吸了吸鼻子,发出像某种鼻音很重的小动物的声音,闷闷的:“在啊,怎么了?” “下来拿药。”夏梦把雨伞换了个手,手里拎着重重的的几袋子东西,长时间用一只手拎,已经开始发麻了。 “啊?”许阳从床上弹了起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赶紧下来拿药,我快拎不动了。” 许阳赶紧挂了电话,一路飞奔到宿舍楼下,直到看到夏梦前,还一直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许阳钻进夏梦雨伞下,夏梦立马把手里的袋子都塞给许阳。 “重死我了,手都拎麻了。”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周六吗,你来学校干嘛?” 夏梦理直气壮地回道:“给你送药啊。” 见许阳一脸疑问,夏梦继续说道:“昨天下午你都没去上课,给你发信息也不回,你舍友说你发烧睡了一天了。” “那你也不用下着雨还特地给我送药啊。”许阳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感动得不行。 “我们学校药店的药不知道为什么,都没什么用,我在我家旁边的药店给你买了,还有这个瘦肉粥,也是我家附近一家很好喝的粥店买的,我生病时候经常去它家喝粥,很好喝。怕你嘴里没什么味,我还去超市给你买了点小咸菜,还有这个,”夏梦又在袋子里翻翻找找,“这个,退热贴,湿巾,怕你出了汗没什么力气去洗脸,给你备着擦擦。” 许阳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对自己的关怀,也许生病让人心里变得比平常脆弱,看着夏梦提着一大袋子,撑着伞赶来,许阳险些想哭。 “那你快回去吧,这么大雨。” “嗯,我送完了就回去了,你记得吃药,喝粥,多喝水啊。” “我知道了,我送你到门口。” “你赶紧上去,这么点路有什么好送的,一会淋雨了又要严重了。”夏梦挥挥手把许阳赶到了宿舍门口。 许阳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夏梦独自一人撑着伞,在风雨里宛如一片小树叶,飘摇着消失在视线里。 轮到夏梦走上前看了,夏梦透过水晶棺,看到躺在里面的许阳,脸色已经没有昨天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么苍白了,而是变回了平日里有血色的样子,就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那么安静地,令人心疼地躺在了这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夏梦好想轻轻敲敲这个玻璃盖子,朝着他轻柔的唤一声:“许阳,起来了,别装睡了,我都看出来了哦。”然后,看到那个眼睛笑起来,对着她露出恶作剧被发现的不好意思,对她说:“好吧,你赢了,走,请你吃好吃的去。” 可是不会了,那双眼睛不会再睁开了,不会再笑盈盈地看着夏梦,不会再喊夏梦的名字,也不会在夏梦迷茫时给她鼓励了。 夏梦从殡仪室出来时,最后看了眼许阳,心里说了句“许阳,我走了啊”。 从昨天许阳出事到现在,夏梦没有让自己掉一滴眼泪。 “林夕,我想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等我一会。” “好。”卫林夕看着夏梦有些摇晃的身影,心里很是担心。 等了好一会,夏梦都没回来,卫林夕等不下去了,害怕她出什么意外,赶紧去卫生间找夏梦,结果没有在卫生间找到她。 卫生间旁边就是安全出口的楼梯通道,卫林夕听到里面传来细小的啜泣声。 推门进去一看,夏梦正低着头站在那儿独自哭着,脚下的地面已经被眼泪打湿了一片。 卫林夕忍不住红了眼睛,走到夏梦面前,轻轻地把她环进了怀里,夏梦抱住卫林夕,在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起来。 “林夕,你说,要是上次,许阳没有救我,是不是这次,就不会出事了?” “傻瓜,许阳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呢,何况还是他的好朋友。” “要是,要是我不跟他借东西,他就不会来中区,也就不会经过篮球场,那就不会去打篮球,也不会摔倒了。” “这不是你的错。” “都怪我,我干嘛不去他宿舍拿呢,干嘛要让他给我送来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卫林夕的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抬起头擦了下,轻轻拍着夏梦的后背,“不哭了啊,不哭了,不怪你,不怪你。” “林夕,许阳不在了,许阳不在了!” 夏梦号啕大哭起来。 卫林夕抱着夏梦,轻轻抽泣起来。 许阳的骨灰下葬后,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夏梦还站在墓前,看着照片,照片上的许阳正咧开嘴朝她笑着,是她熟悉的那个笑容。 “梦梦,我们也走吧。”卫林夕看到亲属基本都离开了,对夏梦说:“还得赶回去,夏柯快放学了。” 夏梦点了点头,“你去门口等我吧,我和他再说两句话就来。” “好,那你不要哭了哦,许阳看到也会不开心的。” 夏梦擦掉眼泪,对林夕挤出一个笑。 夏梦站在许阳的墓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现在却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夏梦不知道要怎么再说下去,心里所想的一切全包含在了这句对不起里,和满满的自责内疚。 第14章 第 14 章 夏梦从包里拿出那支口红,“你送我的口红,我一直都有用,今天我也涂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这个颜色的?” 照片上的许阳偷偷笑着看着夏梦,心里忍不住得意起来。 “没想到吧,我一点都不直男,我还能给你买你喜欢的口红色号呢。其实是偷偷看到你转发关注的那些动态,我从那些里面挑了一个,我可真是个小机灵儿。” “你还说等你暴富了就带我一起飞呢。” “这辈子是没可能了,我先去投胎转世,早点拼搏,等你再转世的时候,我就有钱带你飞了。” “我还没请你吃我们家的饭呢。” “有机会给我送点来,你们做的,味道肯定不会差的。” 夏梦偷偷抹掉了眼泪。 “别哭别哭,好好的。” “我再也没有好朋友了。” 这一次,许阳搭不上话了。他愣了好一会,眼神柔和了下来,把手搭在了夏梦头上,尽管触碰不到,也依然觉得似乎能感觉到她的温暖。 “以后还有卫林夕陪着你,就交给她了,你们要好好的。” “我走了,许阳。” “好,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回家后,夏梦简单洗漱了一下,连饭都没吃,就睡了过去,整整睡了一天。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除了还略微有些肿的眼皮证明了那件事的确发生了,夏梦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前两天那种悲伤的样子。 卫林夕拉过夏梦的手,凑到眼前仔仔细细看着夏梦,“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夏梦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林夕说:“不用,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饿了,想吃东西。” “那你坐着,我给你做东西吃,有没有想吃的?”卫林夕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冰箱的门。 “想吃猪排饭。”夏梦想了想说。 卫林夕从冰箱里探出头:“早上就吃猪排饭吗,会不会有点油腻。” “不会,”夏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一天没吃饭,现在好饿好饿,就想吃高热量的。” 卫林夕宠溺地看着她,“好的,那就吃猪排饭,你等一会,我给你做,先喝点牛奶。” “夏柯去学校了吗?” “嗯,早上我把她送去地铁站了。” 夏梦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了卫林夕,“最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了我老婆,应该的。” 夏梦把脸埋在卫林夕后背上,“谁是你老婆。” “你啊。” “臭不要脸。” 冒着热气的猪排饭端到了夏梦面前,夏梦迫不及待吹了吹就咬了一大口。又香又嫩,外脆内软,酥脆的声音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慢点吃,不要烫到。” “对了,昨天许阳父母给你打电话来,你在睡觉,我帮你接了。” 夏梦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卫林夕,“什么事情吗?” “就问问你到家了没,担心你的安全。我说已经到家了,然后就没说什么了。” 夏梦点了点头,继续吃着饭。 “梦梦,”卫林夕试探的问道:“你好点了吗?” “你说许阳的事吗?我已经好多了。”夏梦对着林夕笑着,“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不是吗。” “对啊,还有我陪你呢。” 在家休息一天后,夏梦他们就又恢复了正常的上学上班。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每天的气温都呈直线式上升,有时候晚上都不得不开着空调才能好好睡觉,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到暑假了。 又是一年盛夏,好像许多青春美好的词汇都和夏天有关。灿烂而热烈的阳光,蓝得透彻的天空,不知疲倦的蝉鸣,漫长午后的冰西瓜,晚餐后散步时的冰淇淋,半夜躲在空调下的午夜电影。 总能有很多美丽的记忆和夏日相关联,同样的,也有数不清的眼泪和遗憾。 夏梦趴在教室的桌子上,听着讲台上的老师有气无力地讲课,底下的学生也都昏昏欲睡。 走进教室的时候,夏梦无意识地扫视了一眼偌大的教室,想到许阳还没来,忽而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在了。夏梦总是不能在第一时间完全接受某个人的离世,或者某个重大变化。就像多年前奶奶去世的那个暑假,直到第二年暑假,她还会偶尔忘记,那个可爱的小老太太已经不在了。 夏梦现在只想着,马上暑假了,学校里要关门,店里得休息两个月,自己要去找点兼职做做才行,得弥补暑假两个月亏空的房租,一会回店里和林夕商量一下。 没想到,卫林夕对夏梦要出去兼职这件事很不开心。 “我不想你出去上班。” “只是兼职两个月,赚点生活费,店里的房租回来而已,不能就这么呆在家里两个月啊,还有水电费生活费。” “我打游戏可以赚钱的,每天赚点我们生活费完全可以啊。” “可是我不想就这么像个废物似的呆在家里混吃等死,别人还有父母可以依靠,我还要照顾夏柯,还要为了我们俩的将来打算,我只能靠自己。” “出去上班就能让你赚到我们俩的未来了吗,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这和离开你有什么关系啊?” “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你出去上班,到时候认识点不三不四的人,跟别人跑了。” 夏梦觉得怒火直冲脑门,立马不再多说一句,一个人走到店门外冷静,怕自己一冲动说出伤人的话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夏梦和卫林夕就这么生疏着,互相只说最必要的话,其他一句废话都不多说,气氛尴尬疏远。 夏柯有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跑去偷偷问过夏梦,夏梦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夏柯知道自己姐姐脾气比较直,说话有时候也比较冲,但不管怎么样,这次的出发点是好的,她也就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姐姐,就当这两人只是情侣间普通吵架而已了。 夏梦依旧在寻找着合适的工作机会,已经不光是为了暑假兼职,甚至于为了长久稳定的工作了。她多少对卫林夕有点失望了,因为已经不是一次,她说着这么幼稚而不负责任的话了。 虽然卫林夕比夏梦大了四岁,但或许是从小就家境优越的缘故,卫林夕在很多方面表现的比夏梦要不那么成熟。 卫林夕出生在一个较为富裕的家庭,尽管她父亲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但整个家,由着爷爷的努力,过着舒适的生活。 在夏梦小学时候那个年代,能偶尔吃次肯德基已经是件非常奢侈的事了,而那时候的卫林夕,她不仅可以经常吃到,甚至还吃到腻了。 初中高中,夏梦的衣服都是妈妈每月带着一起去市里的服装市场讨价还价买来的,那时候对夏梦来说,最开心的就是去服装市场,那里面琳琅满目的服装样式,对于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少女来说,是一种很大的诱惑。妈妈很厉害,总是能用非常低廉的价格给夏梦买到她想要的款式。尽管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不过都是廉价又质量差的地摊货。夏梦那时候对所谓的名牌一无所知,一样可以开心地穿着淘来的宝贝。 而卫林夕早就熟知那些名牌,青春期的她,从没有一套衣服是低于五百的,那时候五百一套衣服,对于普通学生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对一些家庭来说,一个月生活费也不过这么多。后来上了大学,卫林夕买衣服都是去商场随手一划就是上千,只是一件外套,或者一条牛仔裤。 上了大学后,夏梦的家庭条件早已好了很多,几百一件衣服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但是她依然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只不过现在有了网购,从以前的实体店讨价还价变成现在的在网上货比三家。依然买着性价比最高的衣服,其实买所有东西,她都是这样做的。 夏梦的妈妈是个有些洁癖的女人,哪怕当初和夏梦爸爸刚从家乡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打拼,住在工厂里分配的员工宿舍,夏梦妈妈依然把那一方小小的暂时的家收拾得干净整齐,东西摆放得整洁有序。无论后来搬到多大的房子里,夏梦妈妈总是打理好家里的每一处角落。 夏梦从小也耳濡目染,从不放乱东西,自己的房间总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于后来偶尔住一次卫林夕家,都不自觉地替卫林夕收拾掉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擦了一看就许久未擦都积灰的桌子。不知不觉中,她将妈妈的勤俭持家继承得淋漓尽致。 卫林夕的妈妈是个不拘小节的女人,最热衷的事就是打麻将,对于家中的事务也是偶尔心血来潮才会做一下,自己放过的东西,转头就都找不到了。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哪怕后来,卫林夕大学毕业后,家里出了变故,生活品质一下子一落千丈,也依旧没有改掉这些毛病。 卫林夕仿佛就是她妈妈的复制体,东西总是随手乱丢,衣柜里沙发上,凡是能随手放的地方都乱堆着衣服,没有一件能叠好放在固定的位置。桌子上的垃圾餐巾纸,堆积到没地方再扔了,才会一次性扔掉,再继续循环,桌子上只要自己面前使用的一块是干净的,其余地方无论灰尘积了几层都不会去管。 两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价值观,亦或生活习惯,都是截然相反的,这也注定了彼此之间会有数不清的摩擦和矛盾,以及争吵。 夏梦刚和卫林夕同居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吵过好几次架了。 夏梦受不了卫林夕总是这样邋遢随便,也受不了自己辛辛苦苦收拾打扫干净,卫林夕却毫不珍惜自己劳动成果的破坏。很多次,夏梦前脚刚把乱堆放的衣服杂物整理起来,卫林夕为了找某样东西就又堆回了原样。 夏梦更无法忍受的,是卫林夕默认了夏梦一个人包揽了全部家务,自己则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玩着游戏。 夏梦一直以来都不愿意结婚,在认识卫林夕之前就是这样的想法。她无法接受婚姻那种一潭死水的状态,自己每天上了一天班,回家后还要收拾整理做家务,做饭,洗衣服,要是有了孩子,更是不敢想象。每天还要额外增加接送孩子,带孩子,教育孩子,而自己的丈夫呢,则一下班就一屁股瘫在沙发上,除了吃饭的时候挪动一下自己,其余时候全都像个大爷一样等着人伺候,还要觉得自己辛苦赚钱养家,妻子不过做这么点事就抱怨叨唠,不体谅他。 光是想到这样的场景,就会让夏梦产生生理上的不适,反胃恶心。 每次吵架后,卫林夕总是过来抱抱夏梦,说着以后会改这样的谎话,夏梦又一次次心软,相信她真的会多关心体贴自己一点。 当然,再一次的现实就会给夏梦响亮的一巴掌,告诉她有多天真。 上一次吵架时,夏梦实在忍无可忍,她挣脱开卫林夕想要拉自己的手,她知道她又要再一次给自己洗脑了。 “你别再只会说那些好听的话了,我不是真的傻,我知道你说了也不会改变的,可我还是一次次心软,因为我舍不得。可是我真的太累了。”夏梦哭着说道。 卫林夕往前靠近了一步,想抓住夏梦的手,夏梦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夏梦突然笑了起来,“卫林夕,你知道一瓶沐浴露多少钱吗,你知道一支牙膏多少钱吗,你知道木地板清洁剂要以什么比例稀释吗,你知道马桶里的污渍要怎么去掉吗?” 卫林夕沉默着站在原地。 “沐浴露不要买香味很重的,你闻了会头晕。牙膏要买有消炎作用的,你牙龈容易出血。木地板清洁剂倒一小瓶盖就够了,用半桶水稀释马桶要用清洁剂浸泡一会,蹲在边上用马桶刷一点点蹭掉污渍。”夏梦不再笑,眼泪已经把眼睛都泡红肿了,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却不止一次为了她哭伤了自己。 “你让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 每次吵完之后,卫林夕会改善那么几天,稍微勤快一些,但是很快就又打回原型。 又是一场大雨,应该用暴雨来形容。本来早晨去学校的时候还只是毛毛细雨,结果临近晚上饭点的时候,雨水却仿佛开了闸泄洪了一般,直接从天上倒了下来。路面上的排污管道已经来不及排掉这么大流量的雨水,学校里几块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成了蓄水池,雨伞在此时已经起不了多大用处了。 夏梦趟着雨水从教室走到店里的时候,全身已经基本都湿透了,鞋子里一踩下去都能听到吱吱的水声。 夏梦抽着纸巾擦着头发,对卫林夕说:“今晚我们就不要送外卖了吧,让愿意来自取的学生订饭。” 卫林夕正切着菜,头也不回地说着:“你不送我自己送。” 夏梦愣住了,不解地说:“不是,这么大的雨,电动车都没法开进学校,不好送啊。” 卫林夕冷笑一声,“反正你就想着出去上班了,店里也不想做了,不需要你做,我自己去。” 夏梦深呼吸一口,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就怕又要吵起来,她真的已经受够了不断的争吵。只当她还在生那件事的气。 过了一会,夏梦看到卫林夕已经打包好一整袋要送的餐,叹了口气,没想到她是真的还要继续送,生气归生气,还是脱下了围裙,准备套上雨披出去送餐。 夏梦刚拿着袋子走到门口,就被卫林夕一把拉住,伸手要去抢袋子,夏梦叹着气说道:“我去送吧,你一受凉就感冒。” “不用,我自己去送。” 还没等夏梦反应过来,卫林夕用力关上了门,夏梦拎着袋子的手被卡在了门外,夏梦立马疼得叫了一声。 “把东西给我。”卫林夕不仅没有松开门,反而又加大了些力度,夏梦感觉手已经发麻没有力气了,袋子从手上掉到了地上。 卫林夕松开了门,夏梦缩回了手,扯住卫林夕。 “你到底想干什么。” 卫林夕没有理她,一把推开了站在门口的夏梦,夏梦一个失衡,朝后面摔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卫林夕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只捡起了地上的袋子,擦了擦底下的水。 夏梦不敢相信地看着卫林夕,刚刚发生的事,仿佛在做梦一般不真实,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到这个份上,夏梦想不明白,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只剩下怨恨了吗? 第15章 第 15 章 雨还在下着,一点变小的迹象都没有,校园里赶着回宿舍或者去食堂的学生,好多都穿上了人字拖,还好现在是夏季。 卫林夕送完最后一份餐,被淋得全身湿透打着喷嚏准备回店里。她本来只是在怄气,都说了自己送,要是还要夏梦送的话,显得自己先妥协了很没面子,现在看来,夏梦说的有道理,这么大雨真的没法送餐,而且自己的鼻子已经堵塞了,看来一场感冒又是不可避免的了。 不知道是进水还是怎么了,电动车也失灵开不了了,卫林夕只好推着一点点往店里挪动,她终于还是妥协了,站在一处教学楼的屋檐下给夏梦打电话,想让夏梦打着伞来接自己。但是连着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卫林夕想或许是在生自己的气吧,毕竟自己刚才做了那么过分的是,不知道她手腕有没有伤到,摔地上有没有摔伤了,明明之前摔伤还没好多久。 卫林夕后悔着一个人推着车走在暴雨里,终于推到中区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路被堵住了,虽然一到下雨,中区这条街就会拥挤起来,可今天却比往常堵得厉害得多。 卫林夕挤在人群里,有从前面走回来的学生,突然听到人群中议论着据说前面有人死了,救护车都来了,不知道什么情况。 学生七嘴八舌地堵在路上议论着,卫林夕突然感觉心里猛得一颤,一下子疼得喘不了气。她用力向前看着,似乎的确看到了路尽头的地方闪着红蓝色的灯光。 卫林夕把电动车靠在了门口停放电动车的地方,用力挤进人群,艰难地往店里挤过去,有学生被挤得不悦起来,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挤什么挤啊,没看到前面有救护车走不了嘛。” 卫林夕更加着急了起来,夏梦要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惊讶地合不拢嘴。平时无论在哪,只要人一多,卫林夕都是自动远离开人群的,就算排队,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现在却夹在最拥挤的人群中。 等卫林夕终于挤到快到店里的地方,这才看清,的确有一辆救护车,而且就停在自己店门口。她正要冲上前去问究竟发生什么了,就看到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出来,往救护车上送。 卫林夕从围着的人群的夹缝中挤过去,看见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无力地搭在担架边上,手掌大拇指根部有一颗痣。 躺在担架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夏梦。 最先发现夏梦的是店里的两个熟客,她们定了餐,正好下课路过中区,就打算顺道自己来取,看见店门没关,可是视野里看不到有人在,喊了半天也没人回应,正要打电话给夏梦,却听见手机就在眼前的吧台下方响了起来,于是两人伸头往下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暗红色的液体,已经积成小小的一滩,再往下面看过去一点,就看到躺在小血滩里的夏梦。 两个人很快喊了救护车。 卫林夕走后,夏梦坐在地上发了好久的呆,直到觉得有些冷,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走进吧台想给自己倒杯热水,却发现端着杯子的手抖个不停。好不容易倒好了一杯水,喝水的时候,看到有水滴进了杯子里,一摸,自己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眼泪。 明明自己没有感到伤心难过,为什么会流眼泪呢。她不知道,只觉得站着好累好累,于是撑着吧台慢慢蹲了下来。 大概是真的绝望了吧,竟然没有一丝失望的感觉,只觉得整个人好困好累,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再也不想面对这些事了。 还没等自己的大脑反应过来,夏梦已经抽出刀朝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用力地不带任何感情地划了下去。 没有像电影里那般夸张地喷射出来,甚至都没有如泉涌,一开始就好像皮肤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露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有血慢慢地渗了出来。接着才回过了神,伤口裂了开来,血液争先恐后地往出口跑,不顾主人的死活,只想要自己的自由,却不知道离开这具身体,自己也就没有存活下去的依靠了。 一切都不是夏梦想象中的那么骇人,反而还有些平静和温暖。夏梦躺在自己的血里的时候,感觉像是被包裹在温暖的水里,很快开始觉得眼皮沉重了起来,正好自己困了,就闭上了眼睛,像是快要睡着时的模糊感。就是知道自己还没睡着,但是又好像要睡着了,睁不开眼睛,很困但还有一丝的意识。 那两个女生在店里喊自己的时候,夏梦听到了,但是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回应,在快要睡着的边缘越陷越深。 被抬出店里的时候,有雨水打到了夏梦脸上,她觉得很凉快,也很舒服,想睁开眼睛看一眼天空,只不过抬了一下眼皮,很快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夏柯赶到医院的时候,夏梦还没醒,她又一次做着那个梦,梦里下着雨,自己沉在水里,不知道是条河,还是湖,但是不像海,因为感觉上去没有那么深,她能看到雨水落在水面上,融进水里的样子,这次有些冷,却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依然能听到水面上有噪杂的人声,只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觉得有点神奇,为什么自己不会往下沉,而是类似于悬浮在了某一位置,当然,她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梦里。 夏柯找到夏梦所在的病房,卫林夕正坐在一旁,看到夏柯来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夏柯就像卫林夕不在,看不见这个人坐在那似的,径直去找夏梦的主治医生。 “医生,请问我姐,夏梦,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透过眼睛盯着夏柯,年老而锐利的眼神看得夏柯心里有些紧张。盯了一会,医生继续看回自己的电脑,淡然地说:“已经脱离生病危险,只不过失血过多,还暂时昏迷。” 夏柯松了口气,说了句“谢谢医生”就打算出去了。 老医生在夏柯出去前,漫不经心地问夏柯:“你们父母呢?” 夏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勉强撑出一个笑,“他们在外地呢,我已经联系他们了,很快就回来了。”说完就逃难一般跑走了。 卫林夕和夏柯在夏梦的病床旁一左一右地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气氛凝固着,旁边病床的姐妹不想被卷入这令人喘不上气的气氛中,拉上了自己床边的床帘,隔了开来。 终于,卫林夕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夏柯。”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爸妈?”夏柯轻轻摸着夏梦包着纱布的手腕,看都没有看向卫林夕。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没想到。” “你是不敢吧。” 卫林夕不敢接下去。 “你怕告诉我爸妈,让他们知道你不仅没照顾好我姐,还伤害了她。”夏柯没有给卫林夕任何说话的机会,继续说下去:“我姐想出去上班,是想减轻你的负担,减轻我爸妈的负担,她每天又要在店里上班,又要做家务,还要教我学习,她不累吗,她不想休息吗,你以为你是谁啊,还你养她,但凡你能多照顾一下她,她都不至于没办法停下来喘口气。” 夏柯抬起头,直视卫林夕的眼睛,接下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卫林夕从来不知道的事,一字一句都像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扇在卫林夕的脸上。 “我姐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你知道吗,之前严重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靠吃药维持稳定,后来,她遇到你,和你在一起,就很长一段时间都停药了,我还以为她真的好了,原来不是,她只是一直在硬撑,让自己看起来是正常的。你倒好,直接逼到她自杀。” 卫林夕说不出一句话了,她想道歉,却发现对不起三个字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不仅起不到一丝缓解的作用,甚至会更加激化矛盾。她后悔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后悔做出伤人的动作,后悔自己没能发现夏梦脆弱的一面,还像个混蛋一样一无所知,甚至伤害了她。 夏柯拿出手机,她想了很久还是打算联系爸妈,她握着夏梦的那只手,稍微用了点力拉住了她。 “你醒了。”夏柯赶忙凑到夏梦脸边,着急地问道。 夏梦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觉得眼皮还是很重,睁不开眼睛,所以就一直这么闭着,她也听到了夏柯和卫林夕说的话。 “别打电话告诉他们,他们一担心肯定要回来,到时候要是不小心被那些人发现就不好了。”夏梦半睁开眼睛看着夏柯说。 “可是你都这样了。”夏柯忍不住向下撇着嘴角,看上去快哭了。 夏梦有气无力地翻了她一个白眼,“我怎么样,我还活着呢,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梦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梦转过头,看着卫林夕,眼前的这个女生,还是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好看,无论看多久,还是会如第一次一样心动,也许再做一次选择,夏梦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遇见她。 “卫林夕,我们分手吧。” 夏梦带着夏柯搬出了卫林夕的房子,住进了父母一开始给他们看好准备租的地方,离卫林夕家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搬走的那一天,卫林夕才发现夏梦的东西很少很少,只不过三个打包袋就装完了,和她在一起时买的那么多东西,都是给卫林夕买的,还有就是家里的生活必须品。 只不过一辆出租车就把姐妹俩的东西全都运完了,卫林夕回到空旷的家里,看到夏梦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还有带着夏梦身上气息的床,坐在床边无力地哭了。 卫林夕挽留过,但是夏梦却是完全下定了决心,没有一丝的犹豫和舍不得,动作迅速地离开了她。 她问夏梦:“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不爱。”夏梦回答得很干脆。 卫林夕拉着夏梦的胳膊,看着夏梦的眼睛,试图从她坚定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摇摆不定,还能证明她心软了,是舍不得的。 但是没有,夏梦直视着卫林夕,没有一分犹疑。 夏梦没有给自己任何时间去化解失恋的难过,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教育机构做老师。 又一个漫长的暑假开始了,夏梦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小区的二层,离窗外的树很近,蝉鸣的声音仿佛就贴在耳边开了三百六十度的立体环绕音,吵久了仿佛都要听出幻觉来。 夏梦早早起床,给自己和夏柯做了早餐,夏柯还在睡觉,难得的暑假,也就让她多睡会了。夏梦把夏柯的那份早餐放进了冰箱,拿上自己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的午餐就出门了。 夏天的暑热是从太阳出来那一刻就开始了,尽管才七点,太阳已经明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只是走到公交站台的路,就已经被汗水裹满了全身,连头发里都能感觉到有汗在往下流。 暑假早晨的公交车总是比较空的,只有一大早赶去市中心菜市场的大叔大妈们,还有稀疏的几个社畜。 夏梦坐在最后一排享受着公交车里短暂的空调,给夏柯发着信息。 “早饭在冰箱里,起来热热吃,我六点就下班了,你先提前把饭煮了,洗洗菜,等我回去烧一下就好了。” 校区里只到了一个老师,夏梦放下包,给自己泡了杯冰咖啡,坐在办公桌前,核对着今天要来上课的学生名单,听着其他老师陆陆续续的到来。 夏梦有时候会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伤疤,虽然不大,却很明显,这时候就会想到卫林夕。 其实夏梦没有真的放下,毕竟那么喜欢,那么爱,哪怕到分开,夏梦也还是爱着卫林夕的,以前的任何一段感情,她都是说放下就放下,唯独这一次,心里怎么也舍不得。 但是,卫林夕带给她的伤害又是那么真切地在夏梦身上存在着,那一刻的绝望,是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的。 在深夜的时候,夏梦最容易想起卫林夕,那些开心温馨的记忆,最喜欢在夜深人静孤独的人最脆弱的时候发动袭击。 夏梦现在经常失眠,翻来覆去快到天亮了才能半梦半醒睡着一会,倒也奇怪,白天上班也没有觉得很困。 “小梦梦~我朋友今天过生日,今晚我就不回去吃饭啦。”夏柯发来信息的时候,夏梦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还有一节课就可以下班了,下班前的倒计时总是令人充满期待。 “吃完早点回来。” 既然今晚夏柯不在家吃饭,那一会就去附近便利店买份便当随便吃吃好了。夏梦想道。 走出校区楼下,一阵热浪袭来,夏梦大脑一发蒙,险些没站稳。定了定神,又迈开腿往便利店走。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夏梦下意识想躲起来,但是对方已经看到自己,朝自己走了过来。 “你来干嘛?”等人走近,夏梦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 “我来接你下班。”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夏梦说着继续走着。 那人赶紧跟上,走在夏梦身侧。 看到夏梦走进了便利店,身旁的人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地跟了进去,看到夏梦在挑选便当,立马走过去,抢过她手里的便当盒,放了回去。 “你晚饭就吃这个?” “和你有关系吗?” 那人拉起夏梦的手就往店外走,出了店门,夏梦甩掉对方的手,生气的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夏柯呢,夏柯也和你吃这个吗?” “她去朋友家吃了。” 那人突然狡黠一笑,靠近了夏梦,“那我给你做饭吃。” “我才不要呢。”夏梦说着就要走。 “不行,本来你身体就没好,没好好休息就算了,饭得吃好。” 夏梦猛得一回头,瞪着对方,“我身体不好是谁害的?” “是我,”那人低下了头,很快就又抬着头,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我更要对你负责,给你做饭。” 夏梦不得不承认,自己又有点心软了,搞不明白爱情这种东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虐得自己体无完肤,也有时肮脏得触目惊心,可是终究还是会捡起那脏兮兮的心,依然痛着爱着。 就像卫林夕带给自己的,有快乐的,温暖的,感动的,同样也有很多的痛苦和伤害,甚至于想放弃生命的瞬间,但当她再次真诚的站在自己面前祈求原谅,给自己温暖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犹豫了,心软了。 夏梦不知道的是,正是童年时的自己缺失了关爱,才会在长大后,从别人那得到一丝关心和温暖就忍不住对人敞开心扉,不计后果。她在用迟来的关爱抚慰内心那个小女孩。 就在夏梦愣神的时候,那人已经牵起夏梦的手,往停车场走去,等夏梦反应过来,已经被“绑架”进了副驾驶座,对方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第16章 第 16 章 在夏梦离开后,卫林夕每天都在给夏梦发信息,尽管夏梦拉黑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可是她依旧坚持不懈地从各种能联系到夏梦的地方给夏梦发消息。 夏梦刚回家的两天,由于急着出院还没完全修养好,再加上又立马开始工作,很快就病倒了,即便脑子烧得有些神智不清,糊里糊涂,她依旧每天吃着药继续工作生活。这时候卫林夕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生病了,给她买了几天的外卖,又是甜粥,又是点心,因为夏梦爱吃甜口的食物。 “粥喝了吗,记得吃药。” “今天有没有好些了?” “要是实在难受就请假休息一下。” “不舒服要告诉我,我可以去照顾你。” 经常说,生病的时候,心灵会比平时更脆弱敏感些,夏梦看着那些话,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一个心软就回了她一句。 “好点了。” 就这么一句话三个字,仿佛给了卫林夕勇气,让她更壮着胆子给夏梦发信息了。她觉得夏梦心里还是有她的。 病好了后,卫林夕也还是每天都在给夏梦发信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夏梦多数时候只是看一眼并不理会,偶尔问到一些事,才会回一两句。 夏梦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看着卫林夕给自己不停地发着信息,关心自己,自己只是冷冷地看着,偶尔心情好回她一句,好像有些得意的报复感,又有种被人捧着的虚荣感,甚至还有一点知道有人在时刻关心自己,就算自己使小性子对方都不会离开的安全感。 夏梦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是在吊着卫林夕,所谓的又当又立行为。她当然知道,如果不喜欢的话就应该干脆一点斩断,不给对方留一丝念想,也不要给对方无谓的希望。 但正是因为还有感情,舍不得,放不下,甚至都能猜到也许还是会回到她身边,可至少现在,想多吊着对方一些时间,一方面试探她究竟是不是真心改过了,一方面算是一种幼稚的报复。成年人的感情,哪有那么多喜欢就爱,不合就分,大家都是这样,一边恨着,一边爱着,一边骂着,一边抱着,这样不堪地在一起互相折磨。 夏梦坐在卫林夕家,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卫林夕在厨房里忙碌着,夏梦趁她不注意悄悄溜进了房间。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还保持着夏梦离开时候的整齐样子,床铺叠好了,桌子上没有乱扔的垃圾,地上看出来有用吸尘器清扫过,沙发上的衣服也收了起来。 或许是真的有所改变了吧,夏梦想着,但是也有可能是为了做给夏梦看的表面功夫,等过一段时间,又会恢复原状的,不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她。 正想着,楼下大门打开了,有人来了,不用看,光听声音,夏梦都能知道是谁。 “你怎么来了?”是卫林夕的声音。 “林夕,我买了点菜,我们今晚煮顿大餐,”夏梦倚在楼上卧室门上,听说话声音的方向,现在来人应该是走到厨房了,“咦,你已经在做啦,这是什么?猪排吗?还有土豆泥沙拉,这么丰富,怎么,知道我要来,特地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看来我菜买多了,那我先放冰箱里。” 卫林夕都没来得及说话,只结巴着说了几个字:“不是,哎,你别乱动。” 来的人打开冰箱,自说自话往里面放着菜,一边说着:“我还买了饮料,可乐,你爱喝的。哎?这是什么?牛奶?你不是不喝牛奶的吗?买牛奶干嘛?我也不爱喝啊。” “你别乱翻我冰箱。”卫林夕要顾着锅里的菜,只能干着急地喊道。 “我爱喝。”夏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楼下,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双臂环在胸前,歪着脑袋,看着卫林夕,当然话是是说给里面那个人听的。 站在冰箱前的人愣住了,关上冰箱门,走到厨房里,看着夏梦,不知所措地说:“夏梦?”仿佛没认出来似的。 “是我。好久不见,潘瑶。” 潘瑶看了看卫林夕,又看了看夏梦,表情有略微僵硬,“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嗯。”夏梦没有一丝尴尬地承认了。 “那,现在这是?合好了?” “没有。” “对。” 夏梦和卫林夕同时回答道,只是回答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夏梦直直地盯着卫林夕,卫林夕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发,“还没完全和好,我还在哄呢。” 夏梦挑了下眉,也不再纠结卫林夕的说法,反正感情这种事,分来合去,结局也都差不多,争论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潘瑶尴尬地拎起袋子,往门口走去,“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吃吧,我下次再来。” 夏梦觉得好笑,喊住了她,“一块留下来吃吧,菜都买来了,别浪费了。” “可是,这多不好意思。” “没事,一块吃吧。”卫林夕看夏梦留潘瑶下来吃饭,也立马接过话。 潘瑶笑着又走了回来,嘴里还说着:“啊呀,怪不好意思的。” 一桌子的菜,都是夏梦爱吃的,那瓶牛奶也是给夏梦准备的。整个晚餐期间,夏梦偶尔回一句卫林夕的话,其余时候都是潘瑶在说个不停,就好像当年在甜品店的时光。 夏梦吃饭速度慢,等夏梦吃完,卫林夕早就已经吃完等着,从厨房里端来一块巧克力布朗尼,递到夏梦面前。 夏梦有吃完饭要吃点甜点的习惯,巧克力布朗尼是夏梦最喜欢的蛋糕,也是卫林夕为了夏梦刚开始学做烘焙时做的第一款蛋糕,夏梦吃过一次后,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夏梦不紧不慢叉着蛋糕吃,脸上不自觉浮现起吃到甜食的幸福感,卫林夕跟着偷偷笑着。 潘瑶看了看夏梦面前的蛋糕,问卫林夕:“我的呢?我也要吃蛋糕。” 卫林夕正沉迷于盯着夏梦的脸,看也不看的回她:“厨房桌子上有,要吃自己去拿。” 回去的路上,夏梦还和以前一样,喜欢盯着车窗外,看着路上的行人,或者那一间间格子楼里散发出来的灯光,想象着会有些什么样的人,大家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卫林夕见夏梦一言不发,以为她在生气,气潘瑶不请自来,吃了顿尴尬的晚餐。 “梦梦,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潘瑶今天会来,她也没有跟我说,你别生气,下次我跟她说,不要在你来的时候来。” 夏梦依旧盯着窗外,头也不回地说:“那要在我不在的时候来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每到这种时候,卫林夕就恨自己没好好学语文,该表达的时候就表达不对了。 夏梦转过头,饶有趣味地盯着卫林夕,看了一会问道:“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吗?” 似曾相识的问题,似曾相识的画面,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出现过。 到了小区门口,夏梦拉开车门,被卫林夕一下子拉了回去。 “你干嘛?” “可不可以,亲我一下再走。” 这个习惯,是在夏梦和卫林夕刚认识的时候养成的,每次卫林夕开车送夏梦回家,下车前,总是会要夏梦亲一下才肯走。 “不可以。”夏梦直视她的脸,一板一眼地回答。 “求求你了。”之前夏梦有时会开玩笑不亲她,卫林夕就会拉着夏梦的胳膊撒着娇,就像现在这样,好像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夏梦摇了摇头,却没曾想,卫林夕自己凑了上来,把嘴贴上了夏梦的嘴唇,只不过碰了一下,就立马退了回去。 夏梦赶紧打开车门,往小区大门走去,正好碰上回来的夏柯。夏柯看了眼车,又看了看夏梦,挽住夏梦的胳膊一起往家里走去。 “小梦梦,这是咋回事?你们俩,合好了?” “不是,没有,别乱说。”夏梦赶紧否认着,“回去再跟你细说。” 卫林夕看着姐妹俩的身影渐渐与傍晚的夜色融合为一体,才调转车头回去了。 “老婆,你在家吗?” “我不是你老婆,在家。” “我给你定了外卖。” “什么东西,我不要。” “吃的,不要也得要,等着。” 夏梦翻了个白眼,继续瘫在沙发里写着工作报告,夏柯则躺在旁边做暑假作业。 过了一会,果然有敲门声响起来,夏梦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去开门,打开门,站在门口的不是外卖员,而是卫林夕。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点的外卖吗?” “对啊,就是我专送的。”说完,卫林夕提着一个大袋子在夏梦眼前晃了晃。 卫林夕径自走到厨房里,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有很多袋塑封打包的菜,还有一整个像砖头似的方形物体,用锡纸包着,沉甸甸的。 “这是我给你做的荤菜,有咖喱鸡肉,土豆牛腩,梅菜扣肉,暂时先做了这三种,每种三包,我都塑封好了,你放冷冻里,要吃的时候拿一包出来解冻,可以放便当里,自己再弄个蔬菜就能带去公司了。夏柯在家也能热着吃。”卫林夕一边说,一边把一包包菜塞进夏梦家的冰箱里。 “干嘛给我做这个?”夏梦伸着头看着一袋袋肉,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你又不会做这种荤菜,能炒个番茄炒蛋,弄个炒肉丝就不错了,天天吃素啊。” 夏柯听到报菜名的时候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伸长了耳朵听着有什么好吃的,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又快乐地躺了回去,玩起了手机。 夏梦不服气地撅了撅嘴,不过说的都是实话,自己也没法反驳。 “这是什么?”夏梦抱起那块用锡纸包起来,像砖块似的东西。 “嘿嘿,”卫林夕狡黠一笑,一层层仔细打开,夏梦一看,好像是一整块布朗尼,卫林夕拿刀切了一小块,拿到夏梦眼前。夏梦仔细一看,原来里面还夹着厚厚一块巧克力甘纳许馅。卫林夕往夏梦嘴里送了一块,夏梦尝了尝,又不像甘纳许的口感,“这是什么馅啊?” “夏柯,来吃蛋糕。”夏柯蹭得一下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卫林夕切了一块递给夏柯,夏柯像收到零食的小朋友,一蹦一跳地拿着蛋糕过去吃了起来。 “Nutella榛果可可酱,我用了大半罐,做这一个布朗尼,是不是很好吃。” 夏梦点了点头,又去切了一小块。 卫林夕偷笑着,“切开分装冻起来,要吃的时候拿出来解冻,直接冻着啃我觉得应该也好吃的,像冰淇淋。” 夏梦啃着蛋糕,乖巧地点着头。 转眼间,就入了伏,气温瞬间又升高了三五度,恨不得直逼四十度。每栋大楼的空调外机都在飞快运行着,路上别说行人,连一只蚂蚁都难看到。 临近下班时间,学生们多数都上完了课,三三两两聚在教室里,或者老师办公室,叽叽喳喳散发着青春的热情活力,直烧得夏梦蔫掉。 一整天工作下来,夏梦的脑细胞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肉体和精神都仿佛被榨干,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大脑空空地,只能做着最简单机械式的动作。 “夏老师。” “啊?”夏梦眼神空洞地看向学生琪琪。 “门口好像有人找你哎。”琪琪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办公室的门是透明的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那个身影,只消扫一眼,夏梦都能认出来是卫林夕。 夏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大脑又从宕机状态重新启动,开始运转,转过身子,面对着自己的办公桌,假装没看到她。 琪琪躁动的八卦恋爱雷达滴滴滴启动着,贼兮兮地把脸凑到夏梦面前,压低声音问:“咦~有情况,是不是老师男朋友啊?” 夏梦推开凑过来的脸,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胡说八道。” “肯定是,不然你紧张什么?”琪琪朝夏梦使劲眨着眼睛。 “你哪只眼看到我紧张了?” “我两只眼都看到了。” “那得去查查眼睛了,年纪轻轻就不好使了。” “嘤嘤嘤。”琪琪假装委屈地跑开了,去向隔壁桌的另一个老师“告状”。 打完卡后,夏梦走到门口,假装才看到卫林夕,问她:“你怎么来了?” 卫林夕牵起夏梦的手说:“来接你下班啊。” 夏梦赶紧想把手抽出来,“别闹,学生看着呢。”紧张地环视了一圈周围,正好看到刚才八卦的琪琪一脸“我就说嘛”的样子朝着夏梦挤眉弄眼。 “看就看呗,”卫林夕牵着夏梦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我有老婆牵,让他们羡慕去吧。” 夏梦叹了口气。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那家泰国菜嘛,我带你去吃吧。” “不行,夏柯还在家等我回去做饭呢。” 卫林夕噗嗤笑了出来,“你做饭,说的跟真的似的。” 夏梦气得涨红了脸,撇过头去,不理卫林夕。 卫林夕凑过去抚过夏梦的脑袋,“没有没有,我老婆做饭超棒。” “谁是你老婆。” “你啊。” “说真的,夏梦还在家没吃饭呢。” “没事,我已经给她做好了,四菜一汤,保证营养全面,让她把她姐借我一晚,她同意了。” 小兔崽子就这么把自己卖了,夏梦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道,回家再收拾她。 卫林夕牵着夏梦走在市中心的路上,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没有人注意到有什么不同。 除了他们身后,那一双死死盯着的眼睛,仿佛要把视线盯牢在他们两个身上,直到他们走远,被人流淹没,那双眼睛依旧停留在最后看到他们身影的地方,不肯离去。 第17章 第 17 章 暑假已经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个月,一转眼就来到了八月,空气一如既往得沉闷,出门的时候还晴空万里,特意查看了天气预报,并没有播报会有下雨,结果傍晚时,突然乌云密布,天瞬间就暗了下来,顷刻间暴雨如注,天地都被稠密的雨水连成了一片。 夏梦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盯着外面发呆,雨滴砸在玻璃上,闭上眼睛好像能感受到那天滴在脸上的雨水,左手手腕的伤口处隐隐作痛,夏梦下意识地摸着那道疤痕,平滑的肌肤上略微凸起的一条,触感有点像凸起的青筋。 “夏老师?”身后有人喊夏梦。 夏梦睁开眼,把手放了下去,转过身,窗户透进来的光照在门口的人身上,差不多的身高,也差不多的白皙肤色,一霎那好像看到了许阳站在门口。夏梦回过神,看清了站在门口的是教理科的白琦老师。 “白老师啊,什么事?”夏梦朝自己的办公桌走过去。 白琦朝夏梦的办公桌靠近了点,没有完全走过去,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没事,路过办公室,看到你在发呆,想什么呢?” 夏梦整理着桌上散落的文件,摇了摇头,说:“看到突然下大雨了,盯着发了会呆,其实就是摸鱼呢。”说着笑了起来,看向白琦。 白琦也跟着笑了,“上班的意义不就在于摸鱼么。” “可不是嘛。” “夏老师,夏老师。”琪琪在走廊里一边跑过来一边喊着。 夏梦伸头看着气喘吁吁的琪琪,“怎么了?” “我刚到楼下撑开伞,就被风吹坏了。”琪琪从背后拿出那把骨架都已经被吹折的破破烂烂的伞,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夏梦看着那把坏伞和琪琪的样子哭笑不得,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伞递给琪琪,“你先拿我的用吧,我的伞骨挺硬的,台风天我撑它都没被吹坏,应该没问题。” “我就知道我们小梦梦最好了。”琪琪接过伞,又突然想道,“那你怎么办?” 夏梦又转身从自己桌子上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琪琪头发上的水,说道:“没事,夏天一般都是雷阵雨,我等一会雨小点了再打车回去好了。” 琪琪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啦,老师拜拜。”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告诉我一声。” “好的。”琪琪拿着伞,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口。 夏梦看了眼窗外的雨,还在噼里啪啦下着,一时半会没有要变小的迹象。 白琦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下班点了,便问夏梦:“要不我送你吧,我开车来的,这雨看着一时间也小不了。” 夏梦看看时间还早,而且今天夏柯要去闺蜜家过夜,自己晚点回去也没关系,便摇了摇头回道:“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去,等一会好了。” “真的不用我送你吗?” “真的不用,你先回去吧。” “好吧,那我先走了。” “嗯。” 白琦走后,夏梦坐回办公桌前,无所事事地打开手机随意滑了过去,心里却无理由地失落着。 卫林夕在干什么?平常围在自己身边转,一天恨不能能发百八十条消息,今天就上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来就没了声音。好像总是这样,每当自己真的需要帮助,希望她在身边的时候,她就消失不见了。想要她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却只是妄想。 算了,夏梦自我解嘲道,自己都说了,不要想着依靠任何人,要靠自己,怎么这时候反倒怪别人不可靠了。 这么想着,好像也没那么不开心了,夏梦坐了一会,感觉雨好像小了点,于是收拾好包,起身下楼了。 走到楼下门口才发现,雨并没有变小,依旧不知疲倦地倾倒下来,冲刷着这座城市,光是站在门口,还没出去,呼啸卷起的风就刮得人直往后退。 夏梦拿出手机准备打个车,听到门口响起了几下喇叭声,夏梦瞥了一眼是辆白车,本来没以为与她有关,可是那个喇叭声一直响着,夏梦都有点好奇,眯起眼睛辨认着,车窗摇下了一点,居然是白琦。 白琦冲夏梦招着手,示意她上车,夏梦看了眼没人接的打车订单,犹豫了,白琦还在耐心的等着她,夏梦实在没办法,赶紧取消了订单,快速冲进雨里,上了白琦的车。 白琦把餐巾纸递给后排的夏梦,夏梦说了句“谢谢”,一边擦着头发上的雨水一边好奇地问他:“你怎么还在公司楼下,不是早就走了吗?” 白琦把车子发动,开上了马路,向夏梦问来地址,朝着目的地驶去。 “我在车里坐了会,看这个雨没有要小的样子,就想说等等你吧,这么大个雨,车肯定都不好打。” 夏梦听完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又说了句“谢谢”就不再说话了。 白琦的驾驶技术很平稳,几乎不会有太大颠簸,坐在他的车里会有种很放心的感觉。和他的外表产生了些许反差。 白琦留着寸头,五官说不上是很好看的那一类,却有种洒脱的痞气,从他的后颈处可以看到露出了一小段纹身,剩余的部分被衣服遮住了,不知道有多大范围。单从第一眼的感觉来说,白琦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但是真正认识了相处一段时间后会发现,他其实是很好相处的,为人很亲和,说话做事也很有礼貌,懂得把握分寸。 本来夏梦刚到这的时候还不太能理解,后来发现,白琦真的很适合这个职业,校区里几乎所有学生都很喜欢他。 就在夏梦坐在车里昏昏欲睡的时候,白琦问她:“夏梦,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夏梦靠在椅背上懒懒地歪过头,看着后视镜里的白琦,发出一声“嗯?” “你手腕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白琦和夏梦在后视镜里碰上了眼神,谁都没有闪躲,只不过短短一两秒,却觉得像过了好几分钟。 白琦继续看着路,夏梦也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眼神暗淡了下来。 “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探到你隐私了,不用告诉我的。” “没什么隐私不隐私的,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正我是这么觉得。”夏梦深呼吸了一口,包含着道不明的感情,继续说下去:“是我自己划的,用戏剧化点的说法,就是割腕自杀吧。” “是因为什么?失恋吗?” 夏梦笑了,“失恋不会死的,我自杀只是活不下去了。” 那么多痛苦的经历,那么多复杂的情感,无论当时经历了多少看似疯狂的事情,到如今,用“只是活不下去了”就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那现在呢?” 夏梦不明所以地看向白琦,一下子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吗?” 夏梦倒是没想过被救回来之后,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夏柯吗?其实被救醒后,夏梦有后怕过,自己当时怎么自私的只想着自己活不下去了,没想过自己要是真的出事了,夏柯该怎么活下去。那么夏柯算是自己现在能活下去的理由之一。 但真的只有这个理由吗?夏梦知道却不肯承认的是自己还是舍不得,现在想想,还有那么多好吃的,自己还没尝过。还有那么多漂亮的风景,自己还没去看过。卫林夕欠自己的感情债,还没讨回来。 “还有好多好吃的还没尝过。”夏梦笑着半眯起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白琦。 “谢谢你送我回来,下次请你吃饭吧。”下车前,夏梦对白琦说道。 “夏梦,”白琦叫住了她,“如果又觉得快要活不下去了,就找我吧。” 夏梦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门。 打开家门的时候,黑暗一下子扑面而来,将夏梦吸了进去。夏梦关上门,没有开灯,靠在门上,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她从包里翻出烟,吸了几口。夏梦一直都会抽烟,只不过从来不在卫林夕和夏柯面前抽,倒不是怕他们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只是怕伤害他们身体,在外人面前,夏梦是从来不在乎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往常没觉得有这么安静,今天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才发觉这么空,空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烟头在黑暗里亮起又熄灭,像一只有呼吸的动物,一呼一吸间,抚慰了夏梦的烦躁。 夏梦是个成年人,不是听不懂白琦话里的意思,知道自己不该多想,也许别人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想给自己一些帮助,但是从小到大,夏梦的感觉一向很准,这种感情的事从来没有弄错过。这么说也许很自恋,不过这一次,夏梦希望真的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抽完最后一口,夏梦从地上爬起来,打开灯,打开电视,去厨房里给自己煮了碗面。正吃着,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卫林夕的信息。 夏梦无动于衷,一直到洗完澡躺到床上,始终没有打开她发来的信息,电话也没有接,屏幕亮起又熄灭,重复了无数次,最后完全熄灭在黑暗的房间里。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夏柯到家的时候,夏梦还躲在被子里没起床。 “大懒虫,你怎么还没起床,都中午了,不去上班啊?”夏柯一把掀开夏梦的被子。 夏梦像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被夏柯掀开被子后,才慢悠悠地蠕动了一下,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夏柯。 “你回来啦,我今天调休,不想起来,不想动。” “哎哟,懒死你了。”夏柯嫌弃地砸了咂舌,去客厅打开电视,走到厨房给夏梦热了点卫林夕带来的速食菜。 夏梦打着哈欠走到客厅,看到夏柯准备的饭菜,想到了卫林夕,昨晚到现在,自己完全无视了她的信息和电话。 夏梦一边吃着午饭,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未读信息。 “老婆,下大雨了,你到家了没?” “老婆,你回家了吗?” “老婆,怎么不理我?” “老婆,出什么事了?不要不理我。” “老婆,你别吓我。” 夏梦一条条翻下去,最后一条停留在“老婆,对不起,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了?” 夏梦往嘴里塞了口热乎乎的咖喱,仔细想想,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说白了,卫林夕和她夏梦就是陌生人,说好听点,是朋友。什么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要求别人在自己无助时第一时间就能来帮助自己呢,又凭什么要求别人无条件对自己好呢,这样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昨天太困了,一到家就睡了,没看到你信息。” 消息才刚编辑好发出去,没过一分钟,就收到了回信。 “哦哦,你没事就好,还以为你生我气了。” “没有。”夏梦干脆地回答道。 “你今天什么安排啊?”夏柯坐在客厅沙发上问夏梦。 夏梦想了想,本想说没什么安排,突然想起昨天说有空请白琦吃饭,那不如就今天好了,欠别人的人情早点还掉比较好。 “晚上请人吃个饭。” “谁啊,卫林夕吗?” “不是,同事。” 夏柯从客厅探出脑袋,“有情况。” “没什么情况,还人情而已。” 夏柯切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夏梦到餐厅的时候,白琦已经在座位上等她了。夏梦坐下来看了眼时间,问道:“我没迟到吧?” “没有,”白琦给夏梦的杯子里倒上柠檬水,“我怕这个点堵车,来早了点。” “那就好,点餐了吗?”夏梦拢了拢被汗水有点打湿的头发,搭在了肩后。 白琦盯着夏梦的动作,“还没,等你来了再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夏梦笑了笑,“我请你吃饭,你选自己喜欢吃的就好了,我不挑食。” “那也得你喜欢吃,不然我一个人吃得起劲有什么意思。” 整顿晚餐吃下来,夏梦和白琦聊得很开心,夏梦没想到,白琦虽然是个教理科的老师,但是心思其实一点都不粗糙,和自己倒是挺聊得来的。夏梦想起了许阳。 “你像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夏梦对白琦说。 “谁?” “许阳。” “我和他很像吗?” “说实话,一点都不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到你会觉得看到他一样,可能你和他带给我的感觉很像吧。” “是嘛?那有机会得和他见一见了。” 夏梦举起杯子喝了口酒,然后轻轻放下杯子,好像刻意控制着力道,杯子放到大理石桌面上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没机会了,他死了。” 白琦愣了一下,赶忙说:“不好意思,又提到你的伤心事了,我好像总是踩到你的雷区。” 夏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生气的,大方一笑,“没有的事,是我自己提起来的。” “而且,他也算是为了救我,你上次不是问我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了吗?他也算一个,我不能让他白白牺牲了,我得好好活下去。” 白琦点了点头,“我还是那句话,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夏梦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回他:“嗯,谢谢。” “我送你回去吧。”吃完饭后,白琦和夏梦走在商场里。 “别,我刚还完你送我回家的人情,你再送我回去,我又欠一个,没完没了了。”夏梦赶紧摆着手,连连拒绝。 “可是你刚刚喝了不少酒,我怕你一个人回去路上不安全,” 白琦话音刚落,夏梦就打了个踉跄,白琦正要伸手去扶,夏梦自己扶住了栏杆,伸手拦住了白琦。 “今天挺开心的,多喝了点,不过放心好了,我能自己回去,我有意识。” 夏梦执意要自己走,白琦也没辙,只好送她上了出租车,想了一会,还是开车跟了上去。 夏梦不是因为高兴才喝多,相反地,是难过。 和白琦聊得越多,卫林夕的身影就在脑海子越清晰,不知不觉就涌上了一股无名火,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莫名其妙发火,就借着一杯又一杯的酒消解愁绪。 第18章 第 18 章 出租车里打着惬意的冷空调,在夜晚市中心的路上停停开开,司机师傅调到音乐广播频道,正放着适合这个时间的轻快蓝调。华灯初上,身处在闹市中却有种隐于市的闲淡。 夏梦其实有些微醺,但是还清醒着,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她拒绝了白琦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不是怕别人对自己做什么,而是怕暧昧会趁着这种时候伺机而动,自己会因为短暂的一时没能习惯的孤独,给了对方虚假的希望。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夏梦如梦初醒,付了钱后从车上有些摇摇晃晃地走下来,低着头在包里找钥匙准备开门回家。 正在这时,一双手用力地扶住了夏梦的胳膊,夏梦吓得一哆嗦,险些把包扔出去,抬起头才看清是卫林夕。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突然从危险中安全下来,夏梦有点想哭,想朝着卫林夕发脾气。 “你去哪了,喝酒了吗?”卫林夕凑到夏梦眼前,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夏梦想甩开卫林夕的手,但是因为喝了酒,两条手臂软绵绵的发麻,使不上力气,徒劳挣扎了下。 “关你什么事。放手。” “昨天到现在,你一直对我冷冰冰的,还说没有生气,明明就生气了。” 夏梦把头撇向一边,不去看她,因为眼泪已经蓄在眼眶里了,她不想让卫林夕看见自己其实是因为委屈在闹情绪。 卫林夕却不依不挠盯着夏梦,用手托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头,问:“是不是昨天下暴雨,我没去接你,所以不开心了,你跟我说啊,我肯定马上就去。” 夏梦被看穿了别扭的情绪,一时间觉得拉不下脸,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推开了卫林夕,自己也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卫林夕伸手要去拉她,被她一把打开了。 “好奇怪,我又跟你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生气你接不接我,你爱接谁那是你的自由,我不需要。”夏梦冷笑着说着,声音却已经颤抖起来,眼泪都快兜不住了。 “老婆,别生气了。” “谁是你老婆!我不是!”夏梦吼了出来,眼泪也跟着瞬间开了阀,“平时没事百八十个信息地发,一到真正需要你的时候就不见了人影,每次都是这样,那我要你干什么,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夏梦哭着说道,声音里满是委屈。 眼泪越涌越多,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夏梦站在原地,任由自己发泄着情绪。 卫林夕走到夏梦跟前,把她拉进了怀里,夏梦额头抵在卫林夕的肩膀,哭得更凶了。 “小傻瓜,”卫林夕抚摸着夏梦的后背,轻轻安慰着:“委屈死了,委屈死我家小宝贝了,好了好了,不哭了,乖。” 人伤心难过的时候,一个人倒也罢了,一旦有人安慰了,立马就绷不住了。 夏梦哭了一会,哭累了,渐渐只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 “昨天下午我去超市买菜了,下暴雨那会我在厨房里给你做这周的菜,发现的时候立马就给你发信息了,你也不回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等夏梦稍微平静了些,卫林夕解释道。 夏梦依旧把头埋在卫林夕肩膀没有动,只听到传来闷闷的声音,卫林夕没听清楚,歪下头仔细辨认着,“平时勤快得很,一天到晚追着,闲得很,外头下着那么大暴雨倒是没声了,也没想到我好不好回家,王八蛋。” 卫林夕觉得夏梦有点可爱,差点笑出来,怕怀里的小猫又生气,赶紧屏住了笑意。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喊我去接你,我肯定马不停蹄赶来。” “我才不要,你爱接不接,我能自己回去。”夏梦依然不肯下台,倔强着。 “我就是要接你,就不让你自己回去。” “骗人。” “我才没有。”卫林夕捏了捏夏梦的脸,“我还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这周还有猪排,照烧鸡腿,还做了蛋黄莲蓉月饼,吃不吃?” 夏梦吸了吸鼻子,鼻子哭堵塞了,带着鼻音说:“吃。” “好啦,我家小傻瓜,眼睛都哭红了,不哭了啊。”卫林夕抹去夏梦脸上的眼泪,然后牵起夏梦的手往家里走。 没有人注意到转角路灯的阴影下停了一辆车,白琦坐在漆黑的夜里,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他听到夏梦的哭声,握紧了拳头,看到他们牵着手,用力地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烟头灭了,白琦把抽完的烟盒扔进了垃圾桶,在车里呆了一会,离开了。 洗完澡,夏梦坐在桌子前喝着冰牛奶,卫林夕给她吹着湿漉漉的头发,突然想起来什么,便问夏梦:“和你去吃饭的同事是谁啊?” “你怎么知道?夏柯告诉你的?” “嗯,我到的时候,只有夏柯在家,她说你和同事去吃饭了,我就在楼下等你。” “哦,是白琦,我们校区教理科的一个老师,昨晚下暴雨就是别人送我回来的,请他吃个饭算还人情,不想欠人家。”夏梦掰了一块卫林夕做的蛋黄莲蓉月饼往嘴里送。 卫林夕在夏梦身后努了努嘴,夏梦从桌上的小镜子里看见了卫林夕的表情,突然起了坏心眼。 “我跟他还挺聊得来的呢,一开心就喝多了。” 卫林夕沉下了脸,不悦起来,“我不许你喝那么多酒,还是跟个陌生男人,谁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 夏梦使劲憋住笑,继续逗她,“白琦又不是陌生人,他人挺好的,人家能有什么企图?”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才认识多久,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可能都是装的呢!” “是不是装的我不知道,不过对我倒是不错。” 卫林夕放下手里的吹风机,从上面捧住夏梦的脸,一脸严肃地说:“我不许你和别的男人走得这么近,我会对你比他对你好千倍百倍,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夏梦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逗你的,别人就正常对同事那样对我,还对我有所企图,图我什么,图我脾气差还是图我精神有问题?” “胡说八道,我老婆最好。” 第二天,夏梦到校区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了昨天借给琪琪的伞,旁边还有一瓶牛奶。没想到琪琪这小姑娘还知道体贴人了。 依旧是一天毫无波澜的工作,一样的学生,同样的课程,扯着嗓子喊来喊去总是找不到的也依然是那几个倒霉孩子,又是被工作压榨的一天。 下班前,卫林夕说要来接夏梦,夏梦说今天天气好好的,又没下雨,觉得没必要来接,卫林夕却是说什么都不,一定要来,夏梦懒得多费口舌,也就随便她去了。 没想到下班时,卫林夕居然真的来了,站在校区门口和夏梦招手,夏梦叹了口气,自顾自收拾东西。 “都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这大晴天的,有什么好接的。”夏梦还没走到卫林夕面前就絮叨起来。 卫林夕笑嘻嘻地等着夏梦,脸上扬起得意的神情,“我来接我老婆怎么了?大晴天就不能来接啦?” “夏梦。”夏梦刚走近卫林夕,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一回头,发现是白琦。 “白老师啊,什么事?” “没事,你下班了吗?” “嗯,今天不是我值日晚自习,所以就先走了。” “哦,这位是?”白琦越过夏梦,看向夏梦身后的卫林夕。 “我朋友,来接我下班。”卫林夕偷偷在夏梦腰上捏了一把。 白琦点了点头,“对了,你桌子上的牛奶喝了吗?” “喝了啊。”夏梦如梦初醒才反应过来,“那个是你买的啊。” “不然你以为是谁?”白琦笑着眯起了眼睛,“昨天晚上看你有点喝多了,给你买点牛奶,对胃好。” “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好,拜拜。” “拜拜。” 夏梦打完招呼赶紧转过身拉着卫林夕往楼下走,尽管没看卫林夕的脸,但是夏梦已经能感觉到她的杀气了。 “什么牛奶,你喝了他买的牛奶?”卫林夕已经开始闹不快了。 “哎,早上我桌上放了瓶牛奶,和昨天我借给学生的伞放在一起,我还以为是学生一起给的,没想到是他放的。” 卫林夕一把搂过夏梦的腰,“下次不许喝别人买的,不安全。” 电梯来了,夏梦把卫林夕往电梯里推着,说道:“知道了,要是知道是他买的我也不会喝的。”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白琦总是有意无意地照顾着夏梦,夏梦说不出来,但能感觉到他的确对自己有超出同事之间友谊范围的好,尽管夏梦尽量拒绝这些好意,但还是没法完全挡住他的这些“照顾”。 夏梦不像卫林夕那样迟钝,她对感情的反应很灵敏,哪怕一再告诉自己,白琦没有其他意思,但因为他表现的太过明显,导致其他老师,甚至有些学生都能看出来,引起了一些窃窃私语。 “夏老师,”夏梦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学生讲义,隔壁桌的女老师悄悄凑了过来问道:“白老师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夏梦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没有,就是同事之间,没有其他的。” “怎么可能,白老师对你好,我们都看得出来的,他可没有对我们这么殷勤过。”女老师挑起眉毛撇了下嘴。 夏梦没有继续解释,感觉越描越黑了。 女老师还在说着:“不过说真的,白老师人不错的,长得帅,性格又好,你不考虑一下?” 夏梦抬起一边嘴角,看着女老师说:“这么好,你不赶紧争取一下?”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惜人家看不上我啊。”说完又把身体坐直了回去,脸上似乎写满了落寞。 夏梦摇了摇头,拿起讲义朝教室走去。 “夏梦。”夏梦刚下课准备往办公室走去,白琦也从隔壁教室出来,叫住了她。 “怎么了?” 白琦抽出几张试卷和讲义递给夏梦,随后说道:“这个学生应该也在你班上吧,明天你上课的时候帮我带给他吧,他这两次有事没来,我明天一整天的课,怕抽不出时间给他。” 夏梦接过试卷,“好。” 突然从教室里冲出来几个学生追着打闹着,没看见门口的夏梦和白琦,一下子没来得及停住,下意识地推开了夏梦,白琦立刻用手臂挡住了夏梦,才让夏梦幸免于撞到墙上。 夏梦从白琦环着自己的怀抱里退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这只是他本能性地保护了一下自己,又不是青春期不谙人世的少男少女,稍微肌肤接触一下就着急忙慌地弹开,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这样的话,弄得多纯情似的。 “不好意思啊,谢谢。”夏梦道着谢,抬起头对上了白琦的眼神,那一瞬间,她又看到了许阳,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着她的许阳。 “没撞到吧,有没有哪里磕到了?”白琦的手臂依然环在原地没有放下,修长的手臂仿佛在施法,吸引着夏梦朝他的怀抱走去。 夏梦半眯起眼睛,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伸出手,慢慢地朝白琦脸上伸过去。夏梦险些掉进看见许阳的幻象里,想伸手抱住白琦。好在,夏梦很快清醒了过来,立马收回了即将摸到白琦脸上的手。 “我没事。”夏梦深吸了一口气,往办公室走去。 白琦突然从后面拉住了她,拉着她一直走到电梯旁的楼梯通道里。 “你干嘛?”夏梦有点紧张地后退了两步,保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白琦闭上了眼,深呼吸的几下,睁开眼就直接逼向夏梦,夏梦吓得连连后退,一时间连跑都忘记了,直到后背已经抵在了墙上,无处可退。 夏梦迅速扫了眼左右的空间,左边是墙,右边是通向下的楼梯,夏梦毫不犹豫地伸出右脚打算逃。结果刚迈出脚就被白琦一把拉了回来,手上的讲义散了一地。 白琦扣住夏梦的两只手腕,越过她的头顶,抵在了墙上,夏梦的呼吸都颤抖了起来。 白琦弯下腰贴近夏梦的脸,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咫尺,白琦能感受到夏梦的呼吸扫过自己的脸,他有些慌了神。 “为什么要逃?”白琦压低的声线,此刻像喘着粗气的野兽。 “你这样让我很害怕。”夏梦已经镇定了下来,她要和白琦好好谈谈。 “你刚刚,是不是又在我身上看到许阳了?” “嗯。” “你喜欢他吗?” “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一提到许阳,夏梦就觉得心口针扎一般,悲伤溢了上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命,是他救的。” 白琦看到夏梦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另一只手抚上了夏梦的脸颊。 “让我做你的另一个许阳好不好,我代替他来保护你,照顾你,”白琦顿了一下,“爱你。” 夏梦摇了摇头,“许阳是没人可以代替的,你是你,你有你的好。” 白琦又贴近了一些,甚至能感受到夏梦的睫毛扫过的触感,他有些把持不住,用力咬着牙,再差一点,他就快忍不住吻上夏梦。 “那就让我,白琦,来爱你,好吗?” 夏梦直勾勾盯着白琦,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等待扑食的野兽感,而是更像一只受伤的,祈求怜悯的小动物,祈求夏梦关心他,施舍他爱。 夏梦也缓和了下来,尽管依然被控制着,但是没有那么害怕了,更多的是想趁此机会把话都讲开。 “我有喜欢的人。” 白琦像是料到这个回答,没有显得很惊讶,而是反问,“那个来接你的女生吗?” “嗯。”夏梦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后来出了点事,闹分手了,但是,我想,我还是喜欢她。”夏梦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心里话。 “可是,你们都是女生,她给不了你未来。” 夏梦笑了,笑得白琦一愣。 “未来,什么算未来,国家发的那张写着结婚证的小本子?那国家还发离婚证呢。婚姻不是一段感情的未来,孩子更不是,那些都是虚的,人为定义的。可是感情不是任何东西可以定义的,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被这些规定框住的人吗?” 白琦勾起了嘴角,额头顶在夏梦额头上,“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啊。” 第19章 第 19 章 白琦松开了扣住夏梦手腕的手,夏梦由于一开始的紧张,腿软还没缓过来,白琦一松手,整个人就顺着墙往下滑,白琦一惊,赶紧抱住了她,扶着她坐到楼梯台阶上。 “对不起啊,把你吓到了。” “还好,我也不是吓大的。” 两个人笑了起来,随后一起陷入了一小段沉默。 “要是,我是女生就好了,说不定你就会喜欢我了。”白琦歪过头看着夏梦,开玩笑地说着。 “那也未必,”夏梦看向白琦,认真说道:“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是女生,我喜欢她,单纯喜欢这个人,与性别无关。所以就算你是女的,如果我不喜欢你这个人,那还是一样的。” 白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不是因为我是男的,所以你就不喜欢是吧。” “你这么说也行吧。” “还好,要不然就输在性别上,我还觉得挺委屈的。” 夏梦笑了笑,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白琦,白琦没有惊讶,自然地接过一根,拿出打火机,给夏梦点上,又给自己点上。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烟雾轻飘飘的笼罩在头顶上方,很快就又散开来。 “其实,那天吃完晚饭,我跟在你后面,一直到你家。”白琦吐出一个小小的烟圈。 夏梦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啊,那天啊,”说完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那你都看到了?” 白琦点了点头。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贱,被伤害成这样,还喜欢她,迟早有一天得死她手上。” “别瞎说。喜欢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那你拒绝了我,我还喜欢你,我也挺贱的。”白琦弹掉了烟灰。 “说不过你。”夏梦无奈地耸了耸肩。 晚高峰时的公交车总是挤满了人,大家都是一样冷漠麻木的神情,或坐着或站着,清一色低着头,盯着手里那一小块亮着的屏幕。每个人都好像在自己周身设下了一个透明的屏障,各自活在各自的空间里,互不打扰。 夏梦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也许是人多的缘故,空气不流通,觉得有些头晕喘不上气,于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只管专心听着广播里播报的站点,好确认现在到哪了。 一闭上眼,就想起近在眼前的白琦的脸,扫过自己脸庞的略带沉重的呼吸,还有那张好看的却悲伤的脸,那近在迟尺的嘴唇,夏梦突然一惊,睁开了眼,心跳加快了几下。 都多大了,心里的小鹿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又诈尸一般踹了几脚,大概是回光返照吧。 夏梦刚到家门口,还没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本来就饿着的肚子,被香味一刺激,立马咕噜咕噜叫起来。 打开门,就看到卫林夕正往桌上端着菜,一看到夏梦就高兴地说道:“你回来啦,正好菜都好了,来吃饭吧。” 虽然夏梦很想问她“你怎么又来了,很闲吗?”但是看着桌子上飘香的饭菜,还是把话和口水一起咽了下去,先填饱肚子再说。 夏梦感觉好久没有这样一回到家就有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饭菜等着自己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回到家等待自己的,不是黑漆漆的悄无声息,就是自己发挥那三脚猫的炒菜功夫,随便应付一顿饭。这些场景早就成了习惯。 这种家的气息,在夏梦的记忆里,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直到被这个家常的饭菜味勾起最深处的回忆。 夏梦躺在床上发着呆,今天似乎过得格外漫长,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着看着,就犯困起来,干脆闭上了眼睛。 卫林夕进来的时候,夏梦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卫林夕还以为夏梦睡着了,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侧身支着脑袋,盯着夏梦。夏梦没有理她,依然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卫林夕轻轻抓过夏梦的左手手腕,似乎是在看那条伤疤,夏梦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触感贴了上来。 卫林夕淡淡吻上了夏梦手腕的伤疤。 夏梦睁开了眼睛,盯着卫林夕,卫林夕一抬头,看见夏梦正看着自己,吓了一跳。 “你醒了啊?” “我没睡。” 卫林夕尴尬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又睡我这,你自己没家吗?”夏梦略微活动了下有点僵硬的身体,问卫林夕。 卫林夕躺了下来,贴着夏梦的脑袋,说:“你在哪,我家就在哪。” 夏梦冷笑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卫林夕。卫林夕也没受挫,顺势从背后搂住她,像他们没分手时那样,夏梦最喜欢的有安全感的姿势。 过了一会,卫林夕觉得夏梦应该睡着了,打算伸手去关灯,夏梦对她说:“白琦今天和我表白了。” 卫林夕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头皮一阵发麻,反应了一会,立马坐直了身子,转过夏梦,问她:“那你答应了吗?” 夏梦被扯过身体,挪动了几下,没了睡意,直起上半身,靠在床头的抱枕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卫林夕,“你猜。” 卫林夕急了起来,“没有吧,肯定没有对不对?” “嗯,没有。” 卫林夕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落到了地上,随即拉起夏梦搂进了怀里。 “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 夏梦像是洋娃娃,无力地荡着双臂,任由卫林夕抱着自己,没有任何回应。 “可是你却不知道珍惜我。” “胡说八道。”卫林夕把夏梦搂得更紧了些,仿佛要把夏梦嵌进自己身体里。 夏梦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来,但是也没有挣脱掉,这种被紧紧抱住,生怕自己消失不见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有种自己被在乎的感觉。 “不要离开我。”不知过了多久,卫林夕突然低声说出一句话,夏梦一时间没听清,还以为是在做梦,在脑子里又回忆了几遍,才知道原来说的是这个。 “明明是你一次次不懂得珍惜我,一次次让我陷入绝望,你现在来跟我说,不要离开你,我该怎么做,哪怕被你折磨,受尽委屈,也还要像条狗一样贴着你吗?” 卫林夕感觉肩膀上有温热的潮湿感,撑开夏梦一看,夏梦的眼泪如夏日的雷阵雨,说下就下了下来,弄得人措手不及。 卫林夕手忙脚乱地抹掉夏梦脸上的眼泪,可是刚抹掉,又立马沾湿了,夏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委屈,对她好的时候,甜言蜜语哄着,可是一转眼,又能变得那么冷漠。 她受不了这样的忽冷忽热,争论也好,吵架也好,至少还能够交流下去,可是冷战不一样,谁也不说话,两个人连陌生人都不如,就算等气过去了,却不知道谁先开口,生怕先开口对方还是无视自己,再次陷入另一个尴尬的境地,就这么耗着彼此的精力和感情,直到最后一方先崩溃,另一方追悔莫及。 卫林夕只好用自己的肩膀盛着夏梦止不住的眼泪。窗外树上的蝉还在不知疲倦地吱吱鸣叫着,空调外机嗡嗡震动着墙面,偶尔有开过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短暂地停留一下,夏日的夜晚吵闹又安静。 夏梦的哭声在这样的吵闹中渐渐安静了下来,等平静了一会,夏梦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好像一下子冲刷掉了心里那种厚重黏腻的浑浊感,整个身心都清爽了不少。 暑假已经快接近尾声了,和大多数疯玩一个暑假的学生一样,夏柯最近陷入了疯狂补暑假作业的噩梦中。夏梦不像一般的父母,一放假就催着孩子做作业,每天还要监督着作业完成量,夏梦对夏柯一直是放任政策,自我发展,只要不做违法犯罪的事,不走歪路。 或许是自己学生时代比较自觉,夏梦从来不催促夏柯学习,她觉得学习作业都是自己的事,如果自己没有想学的意愿,别人再怎么催都没用,还会起到反作用。而且学习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好坏不只是由学习成绩决定,就算学习再好,人品差,在夏梦眼里一样只是个废物。 但是,夏梦也认为,如果连学习的苦都吃不了的人,那么也是让人看不起的。所以,夏柯在夏梦这些思想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还是比较认真上进的,像这种暑假最后才疯狂补作业的行为,夏梦觉得这是大多数学生的天性,无伤大雅,也从来不会因此责怪夏柯,只要能在开学前都补完就可以了。 卫林夕最近也忙了起来,学校即将开学,店也要准备开张,现在少了夏梦,她得再招个人来,每天也忙着去店里收拾和招人的事。但是还是经常来接夏梦下班,每周的菜也定时准备着。 夏梦也忙得不可开交,暑期结束,要安排新学期的课程,来了不少新学生,课表也要重新排定,还要配合学校里自己的课程,想到马上就要进入学校公司忙碌的两头跑生活,就眼前一黑。 尽管卫林夕一直和夏梦说,累了就回店里,不用她做什么事,她可以养夏梦,夏梦还是不愿意现在就回去,她还没有那么快就能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对卫林夕也还没有再次完全信任。 眼下,比想到之后会很忙更让夏梦头疼的是,公司要搞团建。对于社恐来说,团建一定可以排进最害怕的事前三,哪怕夏梦没有那么严重的社恐,也依然听到直摇头。 吃完午饭,夏梦趁着休息时间,偷偷溜进楼梯通道抽烟,刚点上,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还以为是学生,差点把烟扔了出去,再一看,是白琦。 夏梦收回了手,赶紧吸了口压压惊,“是你啊,吓我一跳。” 白琦也点上一根,笑着问:“怎么了,怕被抓到?” “那倒不是,怕学生看到,教坏他们。” “在我面前就能光明正大地抽了?不怕带坏我?” “你还需要我带坏吗?”夏梦瞥了瞥白琦,砸砸嘴,“不过,你倒是不奇怪我会抽烟嘛。” 白琦活动了下脖子,说:“我早就知道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经常来这里抽烟,以前就发现有人在这抽过了,后来发现你经常从那出来,身上还带着烟味,我就知道了。” 夏梦赶紧低头左右闻了闻自己,“有很重吗?不会啊,我每次都开着窗,而且等味道基本散掉了才回去啊。” “没什么味道,但是我能闻出来你身上的味道。” 夏梦退后了一步,战术性后仰着头,从上到下打量着白琦,“你这样说好像个变态哦。” 白琦想都没想就回道:“自信点,把好像去了。” “好烦,为什么会有团建这种东西存在。”夏梦想到明天的团建,头又疼了起来。 “不仅团建,晚上还要聚餐。” 夏梦只觉得眼前一黑。 “要不然我说我病了吧,不去了。”夏梦计从心来,眼前一亮。 白琦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告诉她:“团建一律不许请假,否则按旷工处理。” 夏梦再次觉得眼前一黑,恨不能直接把自己从窗口扔下去。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哪怕祈祷时间过慢一点,也只是拉长了宣告死刑的等待期而已,激动人心的团建还是准时来临了。 整个下午,夏梦都挎着脸,牵强地扯起嘴角配合着大家地笑,做着那些幼儿园小朋友都不稀罕玩的人类迷惑游戏,中场休息的时候,夏梦眼里已经失去了高光,只想狠狠抽一口烟,搞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坐在这里。 好不容易熬过了下午的失去梦想时间,还要面对晚上的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商业互吹的聚餐。 前一天夏梦就告诉卫林夕今天不用来接自己,公司要聚餐,卫林夕千叮咛万嘱咐,又是不要喝多,又是小心有些男性不安分的手,就差恨不得跟过去了。 夏梦和还有两个女老师一起坐白琦的车去饭店,上车前,白琦特意给夏梦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夏梦推着上次聊自己八卦的隔壁桌的女老师坐了进去,自己径直钻进了后排座位。 白琦气得心口一抽搐,女老师倒是非常开心,一路上不停问着白琦的事,白琦只好耐着性子和她聊着,夏梦躲在白琦后面抿住嘴偷笑,白琦瞥着后视镜,无奈地叹了口气。 整个晚餐期间,那个女老师都紧紧贴着白琦,夏梦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撮合着他俩。 其实夏梦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自己的小圈子,抵挡住某个男老师不停地凑过来,一会劝夏梦喝酒,一会又要和夏梦玩游戏,夏梦礼貌性喝了两杯,就赶紧想远离他。 可是那个男老师依然不依不饶地跟着夏梦,还非要跟夏梦聊什么人生,夏梦撇过头去,不想面对那张喷着酒臭烟臭的嘴。 酒过三巡,大家基本上都有些喝多了,气氛更加混乱起来,都放下了平日里在校区里彬彬有礼的样子,露出了原型。 白琦被几个女老师围着问东问西,也同样逃不过被劝酒的命运,夏梦独自喝着酒,耳边还在不停响着那个男老师的胡言乱语,夏梦已经快绷不住,酒精麻痹上头,逐渐暴躁起来。 那个男老师越说越起劲,越说靠得越近,就差直接贴到夏梦脸上,就在夏梦快要忍不住一把推开他的时候,白琦把她拉了起来。 “白老师,你干嘛?”那个男老师醉醺醺地抬头看着白琦,露出不悦的表情。 白琦把夏梦往身后拉了拉,“我看大家都有点喝多了,我车上有解酒药,让夏老师一起去拿点来。” 没等那个男老师回答,白琦就径自拉着夏梦走出了包间。 夏梦一出包间就用力深呼吸了几下,感觉再晚一秒就要忍不住爆发了。 “没事吧?”白琦问着夏梦,两个人一起往地下停车场走着。 夏梦摇了摇头,又赶紧停住了动作,脑袋里仿佛都是浆糊,一摇直犯晕,“没事。” 夏梦倚在白琦的车上,喝着白琦从车里拿给她的矿泉水,试图清醒一点,白琦正在找解酒药。 “刚刚为什么一直撮合我和那个老师?”白琦在车里问道。 夏梦眼睛已经半眯着了,又喝了口水,“她挺喜欢你的,你们可以试试。” 白琦从车里出来,拿着药片,站到夏梦面前,递给夏梦。夏梦正要伸手去拿,白琦把手举了起来,夏梦伸手去够,但是够不到。 夏梦皱着眉头,正要问白琦干什么的时候,白琦却突然靠近了过来,双手撑在了车子上,包围住了夏梦,让夏梦无处可逃。 第20章 第 20 章 夏梦还在酒劲里没过,白琦凑过来也没觉得紧张,她没觉得白琦要干什么,还以为又像上次一样吓吓她。 “干嘛,又想吓我?”夏梦眯着眼睛,直视着白琦,甚至还有点想笑。 白琦一改往常总是很友善的脸,眼睛如鹰般敏锐地直勾勾地盯着夏梦,突然俯身向夏梦贴过去,夏梦着实被吓到了,想都没想就转过了头。 “你看,你不喜欢的会下意识躲开,何况我呢,我又要怎么躲开。” 夏梦睁开了眼,看到白琦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脸上带着受伤小狗般的可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夏梦抽出手拍了拍白琦的头,“对不起啊,本来只是想逗逗你,没想到玩笑开过头了。” 白琦抬起了身子,把解酒药递给夏梦,夏梦拆开一片,就着矿泉水吞了下去。 “你别忘了,我还喜欢你呢,你别挑衅我,我对自己的定力可没那么自信。”白琦站直了,垂下眼睛,从上至下看着夏梦。 夏梦勾起嘴角浅浅笑了一下,抬起眼皮丝毫不慌地直视着白琦的眼睛,说:“你也别太高估我的定力,我也没那么容易把持住,到时候吃亏的不知道是谁呢。” “早说嘛,那我就不装了。” “哈哈哈,都是大灰狼,装什么小白兔是吧。” 两个人都被逗笑了起来,笑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八卦了。 夏梦拿着解酒药,白琦拿了几瓶矿泉水,一同往回走。 “一会你坐我那去,我去挡着那个男老师,你就当给我赔罪,去解决那几个姐姐吧。”快到包间前,白琦在夏梦耳边悄声说道。 夏梦朝他挑了下眉算是回应收到。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新生报道,夏梦作为团支书,和班长一起在自己专业设立的临时摊位上迎接着新一批的学弟学妹们。 每到九月开学季,天气总是一如既往的好,秋老虎释放着她的威力,校园里的水泥路面上仿佛铁板烧,肉眼可见有摇曳蒸腾的热气在晃动,走在路上的人就像一块块正在被煎烤的肉,就差撒一把黑胡椒海盐,再翻个面了。 夏梦坐在临时帐篷下,徒劳无功地用力挥着手上的学校简介,当作扇子,然而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今年咱们专业,女生更少了。”班长坐在一旁,数着名单上的女生人数,叹了口气。 夏梦嫌弃地瞥了眼班长,“说的跟多就能轮到你似的。” 班长叹气叹得更频繁了。 上午登记完一批新生,大家陆续往食堂走去,夏梦让班长先去吃,自己不太想动,一会再去。 班长刚走没多久,卫林夕就从远处走了过来,夏梦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会,直到快到眼前,才确定真的是卫林夕。 卫林夕拎着便当袋和一杯冰咖啡坐到夏梦旁边,刚才班长坐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店里不忙吗?”夏梦毫不客气地拿出冰咖啡,插上吸管,一点不见外地喝起来。 “现在店里有员工呢,潘瑶今天也来帮忙了。”卫林夕打开便当袋,一一拿出盒子,打开后排在夏梦面前。 夏梦接过卫林夕递来的筷子勺子,“她倒是很勤快。” 卫林夕没有听出夏梦话里的意思,一脸天真迷惑地看着夏梦,发出“嗯?”地一声疑问。 夏梦没有理她,自顾自吃起饭来,卫林夕在一旁拿起夏梦刚刚当扇子的手册,给夏梦扇着风。 “给我老婆送饭比较重要。”卫林夕又恬不知耻地扯着那张笑脸。 “今天晚上要去公司吗?” “不去,这两天刚开学,学生还没定下来,公司放两天假。” “那你下午几点结束,我和你一起回家。” “五点吧,你那么早回去干嘛?店里不做生意啦?”夏梦看了看卫林夕,觉得她简直是疯了,生意都不要做了。 “老婆几点回我就几点回,我要陪你一起走。反正现在刚开学,人也还没来齐,早点打烊没事。” 夏梦在心里白了她一眼,心想,就你这样还信誓旦旦要养活我,等到猴年马月吧。当然,这句心声并没有说出来,怕打击到卫林夕的积极性。 一天下来,夏梦感觉自己已经热得精神恍惚,快要出现幻觉了,在回家的地铁上,整个人昏昏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卫林夕的肩膀上睡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站了。 “你醒啦,快到站了哦。”夏梦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卫林夕一手搂在夏梦腰上,夏梦正靠在卫林夕怀里,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一年前,每天和卫林夕一起上班下班的日子。 夏梦揉了揉眼睛,用力眨了眨,试图滋润一下睡得干涩的眼睛。 “自己去乘公交注意安全,今天就不陪你回去啦,明天见。” 或许是没睡醒的缘故,夏梦听到卫林夕说不陪自己回家的时候,不满地撅了下嘴,夏梦自己都没发现,却被卫林夕看到了。 卫林夕摸了摸夏梦的头,“乖乖的,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夏梦下了站,等地铁启动了,才转过身目送已经离去的卫林夕,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股莫名的失落感。 夏梦到家的时候,夏柯已经在家了,今天也是去学校报道,拿了书回来,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你吃晚饭了吗?”夏梦脱了鞋子问夏柯。 “吃了,热了卫林夕做的菜,对了,那些冷冻的菜快吃完了,你让她再做点吧。” “人家又不是你家厨子,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夏梦去厨房倒了杯水,坐到夏柯身边。 “她都是定时给你做好的,说不定明天她就又拿新的来了,都不用你说。” 夏梦懒得搭理夏柯,歪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 刷了一会觉得也是无聊,打算洗洗澡就躺床上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校区的老师打来的电话,夏梦刚接起来还没开口,对方就火急火燎地说道:“夏老师,你赶紧来一趟校区,出事了。你班上一个学生家长来闹事了。” 夏梦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挂了电话,和夏柯简单交代了一下就跳上了出租车,一路往校区飞驰而去。 路上接到了白琦的电话,好像也是白琦的学生,白琦也在赶过去的路上。 夏梦刚到校区门口就听到一个女人扯着嗓子撒泼的声音,又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你们机构是怎么教学生的,一个暑假上下来,开学一考试,没进步就算了,居然还退步了,你们都教了些什么东西!” 夏梦走上前去,客气地打着招呼:“您好,我是夏老师,教孩子语文的,请问出了什么事?” 那学生家长瞥了眼夏梦,不屑地叫嚣着:“你就是那个夏老师啊,难怪呢,这么年轻,一看就没经验,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进来的。” “请你说话客气一点。”夏梦尽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哟,怎么啦,我说错了嘛!你自己看看,我孩子在这学了一个暑假,开学考试,考得这叫什么东西,你们这些老师拿着钱都不做事,我呸。” “您先消消气,我看一下孩子主要问题出在哪里,之后我会做出对应的教学调整,针对他的薄弱方面进行加强。” 夏梦伸手打算接过家长手里的试卷,看看哪里出了问题,结果家长手一甩,直接打开了夏梦的手,“看什么看,就是你们能力不行,我也不信你们了,赶紧把钱退给我吧,我们不在这上了。” “您孩子的暑期课程都已经上完了,这个是没法给您退的。”夏梦为难地说道。 “嗷,你们收了钱,随便应付糊弄过去就算结束啦,没门,今天你们不把钱退给我,我跟你们没完。”家长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接待椅上,翘着二郎腿,视线从几个老师脸上一一扫过,随后不屑地“哼”了一声。 夏梦的暴脾气已经上头了,看着其他几个老师面面相觑,夏梦深呼吸一口,打算直接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赔钱被辞退,她也不乐意惯着这种撒泼耍赖的人。 “你孩子平时上课就开小差,管也管不住,自己不想学,还要打扰旁边的学生,实在没办法,我们甚至给他单独开了个教室,老师都单独去辅导他,课后布置的作业照样一个字不写,每次跟你们家长联系沟通,你们就是各种理由推脱,有时候话都没听完就挂了电话。自己对孩子都丝毫不关心,现在反倒来指责我们老师对孩子不上心,你关心的究竟是孩子,还是那些钱?”夏梦想都没想,一口气说了出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同时也做好了被骂的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那个家长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立马跳了起来,瞪圆着一对眼珠子,看架势恨不能手撕了夏梦。 “你说什么!不要脸的小婊子,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对我指手画脚,我今天非得把你这张嘴撕烂。”说着,整个人已经冲了上来,即将要动手。 夏梦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小到大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来教训她,眼看着那家长跳起来就要扑打上来,夏梦也准备好架势迎接开战。 那家长抡圆了胳膊,上来就要一巴掌,就在这时从夏梦身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即将落下来的那只手臂。 “别闹了。”夏梦身后那只手的主人开口了。 夏梦循声回头看去,是白琦。 白琦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门口乱成一团,夏梦正被同事拉着往后劝,眼看对面的家长那一巴掌就要落到夏梦脸上,白琦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了她。 “几个成年人在校区门口打架,要是被学生看到了像样嘛?” 看大家都住了手,白琦缓和了一点语气,对家长说:“您现在别激动,等明天我们校长来,我们讨论一下,给您一个答复,不会说老师故意不教您孩子的。您现在先回家,和孩子沟通一下,然后明天带来校区,我们一起了解一下情况,给您做出一个教学调整计划。” 那家长甩了一下头发,用力捋开贴在脸上的发丝,趾高气昂地打量着白琦,用手一个个指过在场的几个老师,嘴里说道:“哼,你们给我等着,这事没完。”说完便挎上包,用力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哎,这种家长真的是。”老师们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散去了。 夏梦叹了口气,折腾了这么一出,现在整个人都卸了气,再想到也许明天过后,工作也要丢了,更是想口吐芬芳。 白琦跟在夏梦身后往楼下走。 “喝酒吗?”电梯里,白琦对夏梦问道。 “现在?” “嗯。” 夏梦看了眼时间,刚刚这一出闹得她头疼,正好借酒消愁吧。 “走吧。” “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夏梦站在大门旁边,点了根烟,刚抽了一两口的功夫,就看到白琦的车灯照了过来。 夏梦利落地坐进副驾驶,打开了一半车窗,继续抽剩下的烟。 “怎么肯坐副驾驶啦?”白琦看到夏梦坐在副驾驶上,打趣道。 “怎么了,我乐意,你管我?” “不敢,你说了算。” 夏日的晚风吹在脸上很舒服,虽然还带着些许燥热,但是不惹人厌,夏梦吹着风闭上了眼睛,一扫刚刚的怒火。 “怎么?还在想刚刚的事呢?”白琦看了一眼夏梦,问道。 “没有,这点破事有什么好想的。”夏梦依然保持着闭眼吹风的姿势,不假思索地回答。 夏梦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晃着杯子里的冰块,眼神有点迷离,盯着杯子里晃动的冰块,问白琦:“你说,现在这些家长,生了孩子又不养,嘴上说着要挣钱养家,可是到家连多问一句孩子今天过得怎么样都懒得,他们生了干嘛?” 白琦皱了下眉头,思考一下,“也许大部分人的人生都被教育要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因为大家都生了,所以他们就跟着照做了,但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梦想了想,“也许是吧。” “大部分人都还没搞明白自己的人生,却忙着考虑别人的人生。”白琦摇了摇头,微微仰头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 “有道理。”夏梦盯着白琦上下滑动了一下的喉结,大脑仿佛短路般伸出手用食指指腹抚摸了一下,又立马缩回了手,不好意思地笑着看着白琦,脸颊上晕染开两朵红霞。 白琦一哆嗦,险些把酒吐出来,再一对上夏梦迷离的眼神,顿时觉得喉咙里燃烧得难受,耳朵都发烫起来。 “你背后的纹身,是什么?”夏梦自然而然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白琦无意用手摸了一下后颈处露出的那一小部分纹身,“年轻时候不懂事,瞎纹的。” 夏梦“切”了一声,“你现在也没多大,还年轻时候。”说完轻轻白了他一眼。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夏梦那轻轻的一抬眼,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娇媚。 白琦越发觉得喉咙干燥,只得咽了口口水,把视线转向吧台,“工作了之后就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 夏梦立马跟着用力点着头,“没错,心力憔悴。”说完,又想起刚刚那个撒泼的家长,不愿面对地闭上眼睛捂住了脸。 他们聊到了班上最调皮管不住的那几个熊孩子,聊到了校区里某几个老师之间互相看不顺眼的小圈子,聊到了那几个根本不管孩子的奇葩家长。 等反应过来,已经过十点了,夏梦明天还要去学校,于是打算今天就到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睡意也渐渐袭来,回家正好洗洗可以睡觉了。 第21章 第 21 章 夏梦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白琦也看了眼时间,觉得是该差不多回去了,“我喊个代驾,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就可以了。”说着,夏梦就打开手机准备喊车。 白琦按住夏梦的手,摇了摇头,“不行,这次一定得让我送你回去,我喊你出来喝酒的,得保证你安全到家。” “行吧行吧。”夏梦收起手机,不打算再争下去,她真的觉得困了,只想尽快回家睡觉。 夏梦和白琦走到车子旁边,等着代驾过来。夜深了,温度下降了些,吹在身上甚至有了一丝凉意。 夏梦穿了条连衣裙,此刻风一吹,不禁抖了一下。 “冷吗?要不要先去车里坐会?”白琦看到夏梦一抖,怕她着凉了。 “不冷,喝了酒挺热的,这个风吹着正好。”夏梦在车边随便散着步。 “过来。”白琦对夏梦招了招手。 夏梦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快到白琦身边时,白琦伸手拉过了夏梦,突然把她环在了怀里。 夏梦一惊,刚想挣脱开来,白琦就松开了,却低头在夏梦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你别玩火啊。”夏梦低着头在白琦面前轻声说着。 白琦轻轻笑起来松开了手,没想到,夏梦突然踮起了脚,双臂环上了白琦的脖子,依旧是那种游离娇媚的眼神,在白琦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不断凑近。白琦的双臂不受控制地将要环上夏梦的腰。 “请问是你们叫的代驾吗?” 就在夏梦的唇离白琦还有一个呼吸间的距离的时候,代驾的人骑着自己的折叠小车停了下来。 夏梦一瞬间就松开了手,离开了白琦身前,速度快到连代驾的人都没看清就已经坐进了后排。 “啊,是。”白琦环在半空的手都没反应过来放下来,木愣愣地回答着代驾,等代驾绕道后备箱放着自己折叠车的时候,才不知所措地坐进副驾驶。 夏梦回家后,迅速洗澡,钻进了被窝,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一觉到大天亮。 夏柯说的果然没错,还没等夏梦张口说家里的菜已经吃完了,卫林夕就已经准备好新的一批带了过来,难怪昨晚那么早回去了,原来是要去做这个。 迎接新生工作一共有两天,等明天开始,就要开始正常的上课了。 夏梦走在去辅导员办公室的路上,已经看到有穿着军训服的新生在校园里走动了,恍惚间想到去年还和许阳一起坐在操场上吃着西瓜看新生军训来着,一转眼,又是一年了,不知道他还习不习惯另一边的生活。 夏梦觉得胸口闷得有点喘不上气来,顺路进了旁边的便利店买了杯冰牛奶,吨吨灌了几大口,才觉得好一点。 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快五点了,天空还是透蓝的,夏梦今天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在辅导员办公楼楼下慢慢蹲了下来,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包围着她,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夏梦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 “喂,老婆,怎么啦?” “你今天几点回家?” “你那结束了吗?” “结束了。”夏梦把脸埋在膝盖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下马上过来,你现在在哪呢?” “辅导员办公楼。” “你呆那,乖乖的,我马上过去了啊。” 卫林夕赶到的时候,夏梦正坐在办公楼楼下的台阶上,整个人无精打采,面色苍白。卫林夕赶紧跑过去,蹲在夏梦面前问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夏梦看着卫林夕,眼神空洞着,都聚不起光,把卫林夕吓了一跳。 突然见她缓缓地伸出手,像是想要被抱的小孩,卫林夕立马抱住了她,夏梦双臂环在卫林夕的脖子上,把脸紧紧贴在了卫林夕脸旁。 “今天可不可以陪陪我。”夏梦的语气像个寻求安慰的小朋友。 卫林夕抚着夏梦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拍着,“可以啊,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来。” “你今天怎么开车来了?” “我给你做了菜啊,怕你拎回去太重了,本来就打算开车送你回去的。”卫林夕捏了捏夏梦的鼻尖,“结果我老婆居然主动要我陪了。” 夏梦撅了撅嘴,嘴上说着:“谁是你老婆。”心里却慢慢舒缓了下来,没有了刚才那种无力感。 一切又回到了看似平凡正常的生活轨迹上,每个人都在为着各自的生计奔波,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校园里回荡着新生军训的操练声,知了还伏在枝头观察着地面上的一切,不时发出几声叫声,说不定是在议论些什么。 夏梦坐在教室里,新学期的课程又增加了几门,虽然眼睛盯着黑板,脑海里却还停留在中午从校办公室和系办公室里的时候。 她去两个办公室辞去了自己的职务,无一例外,两边办公室的社团主任都很惊讶于她的决定,夏梦给出的解释是自己现在学业课程增加了,课后还有工作要做,几处奔波,有些分身乏术了。 尽管两边都觉得很遗憾,甚至向夏梦透露,本打算推举她做新一届主任,但是夏梦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对方也不好再强求。 从两个社团脱身出来,遗憾是有一点的,但是更多的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就好像突然一下从两个繁重的文书工作中解脱了,空出来一大把的空闲时间,尽管要用来准备另一边工作,但总比三项任务同时要挤出时间来做好得多。 也许是刚开学的缘故,大家都还没从暑假的懒散劲中恢复过来,尤其是漫长酷热的午后,整个班级里弥漫着昏昏欲睡的气氛,老师讲着讲着也打起了哈欠。 当下午的课程终于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长舒一口气,伸着懒腰,慢悠悠地走出教室,或是去食堂,或是回宿舍。 夏梦踱步往卫林夕店里走去,其实本来夏梦还在纠结,下午上完课,又不要去公司的话,自己是直接回家还是像之前一样去卫林夕店里吃晚饭,主动去肯定是拉不下这个面子的,好在卫林夕盛情邀请,让夏梦下午一下课就去店里,夏梦也只好装作勉为其难赏脸去了。 到店里的时候,卫林夕正在忙着准备餐食,看见夏梦来,满脸笑意。夏梦看到洗手池那有人背对着正在洗菜,想着应该就是新招的员工吧,看背影是个女生,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人,夏梦想着坐在了吧台上,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俩在忙。 那女生好像忙完了,回过身,才看到坐在吧台上的夏梦,还以为是客人,正打算招呼,突然惊呼起来。 “夏梦?” 夏梦吃了一惊,这人认识自己,于是仔细辨认着,的确是很眼熟,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顾珊怡?学姐!” 顾珊怡从操作台走出来,两个女生互相惊喜地看着对方,拉着手,上下打量着。 卫林夕站在吧台里一脸迷茫,看着蹦蹦跳跳的两个人,不知所措。 “你们认识?” “认识啊,夏梦是我学妹,她大一来报道的时候就是我送去宿舍的。”顾珊怡告诉卫林夕,又对夏梦说道:“原来卫林夕每天喊的老婆就是你啊。” 夏梦白了卫林夕一眼,“谁是她老婆。你怎么来这了,你今年不是大四了吗?” “对啊,大四这不要实习嘛,我对这个工程专业本来就不感兴趣,以后也不打算做这一行,回去肯定要被我爸妈骂,就打算先留在学校里,找个工作做做,再顺便想想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正好看到卫林夕在招人,我想着就在学校里,比较方便,就来了。” 夏梦点着头,“挺好的,反正也不急,先赚点生活费好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卫林夕就在一旁听着,看到夏梦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没想到自己无意间还找对了人。 “对了,”就在卫林夕出去扔垃圾的时候,顾珊怡悄悄拉过夏梦,问她:“你认识一个叫什么潘瑶的嘛?” “认识啊,卫林夕发小。” 顾珊怡左右看看,确认卫林夕还没回来,赶紧继续说,“你小心点这个人,她来过几次,凭我多年看人的经验,这人不是什么善茬。” “出什么事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是你得防着点她。” 夏梦感激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放心,平时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帮你看着卫林夕的,她要是敢拈花惹草,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正好卫林夕走了回来,顾珊怡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卫林夕听见。 卫林夕拎着垃圾桶,听到顾珊怡的话面带尴尬地走了回来,夏梦见她不说话,也故意回道:“她爱拈什么花就拈,爱惹什么草就惹,跟我有什么关系。” 卫林夕一听这话,急了,赶忙走到夏梦面前,拉着夏梦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我才不会拈花惹草呢,我只要你一个人。” “什么要你一个人不一个人的,大白天的干嘛呢,肉不肉麻。”夏柯正好也放学到店里吃晚饭,刚走到店门口,就听到卫林夕的表白,心里替夏梦偷偷乐着,嘴上却毫不留情。 卫林夕尴尬地躲进了吧台里,做着晚餐。 像这样,夏梦晚上不用去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就会来店里,等夏柯放学来一起吃晚餐,然后呆到打烊,和卫林夕一起回家。 碰上夏梦晚上要去上课,卫林夕就会提前准备好夏梦和夏柯的晚餐,等夏梦下了课来店里拿上带去公司吃。夏梦公司就在夏柯学校旁边,夏梦晚上要上班的时候,夏柯就去夏梦那的自习教室,做作业等夏梦下班一起回家。 谁都没有说,但每个人都觉得这种日子有种平静安宁的感觉,大家忙着各自的事,却又互相联系在一起,彼此心里互相挂念,相互照顾。 经历过被推下台阶,许阳去世,家庭变故之后,夏梦再也不像年少时那样渴望每天过山车一般,如电影似轰轰烈烈的人生了,她也算是发现真正的生活不应该是那么慷慨激昂,随便来一次起伏,也许就是致命的打击,她也开始懂得珍惜这样平淡满足的小日子。 上次闹事的家长那件事,好在校长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一味地偏袒家长,主持了公道,既没辞退夏梦也没扣夏梦的工资,夏梦打心眼里很感激她。 今天晚上有学生要上课,夏梦一下课去店里拿上了便当就赶去了校区,比预定上课时间早了不少,学生还没来,她便呆在楼梯通道里,如往常一样抽着烟。 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往来的人,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心情,不过夏梦对此并不感兴趣,她是个对别人私生活,各种八卦事件完全没兴趣的人,就算趴在她耳朵上和她说,她也能左耳进右耳出。 自己生活都过得这么累了,还要去管别人的事情,她想不通,为什么要对别人家的事有那么大兴趣,大概是听到别人也过得一样不如意,甚至更糟,自己能获得一点心理平衡吧。 正抽着,身后的门被人打开了,有人进来了。夏梦现在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白琦,这个楼梯间,算是她和白琦共享的秘密空间。 白琦也见怪不怪,走到夏梦身边,自顾自点起一根烟,两个人就这么趴在窗台上,安安静静地抽着烟,发着呆。 白琦灭掉烟头,稍微清了清嗓子,对夏梦说:“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吗?” “没有。”夏梦继续抽着,头也不回地回道。 白琦盯着夏梦,想问些什么,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张嘴,夏梦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他犹豫的样子,于是自己替他问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那么做。” 白琦点了点头。 夏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抽完剩下的烟,白琦也没有催她,只在一边安静地等着,等夏梦抽完最后一口,掐了烟头,把身子转了个方向,对着白琦。 她略微仰着头,由于带了一天的隐形眼镜,眼睛发酸,于是微微眯起一点眼睛,直盯着白琦,似乎要把他看穿。 夏梦捏起白琦的下巴,像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说:“我是要告诉你,不是只有你会做那些暧昧的动作,我也会,我还能比你更撩,就算哪天我跟你睡了,也不代表什么,只是出于人被性的吸引,女人对性也是有需求的。你们男人会为了性而不带感情地和女人上床,同样地,女人也会。”夏梦闭上眼睛,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但是我不会真的和你发生什么,因为我现在有喜欢的人,就算在分手期间,我也不会背着她做这些事,我会觉得自己背叛了她。” 白琦乖乖地任凭夏梦控制着他说完这些,然后夏梦松开了手,抬了下下巴,示意他“懂了吗?” “知道了,你看你,就像个小流氓似的。” “自信点,我就是。” 那天,夏梦从白琦怀里迅速抽离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差点就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好在及时止损。那一刻,她感觉到一种恐慌,整个人就差快要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了。 站在浴室的莲蓬头下,任由冷水冲打着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也平静下来,可是虽然酒醒了,心里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始终有种羞耻感和内疚感紧紧裹在心里。 哪怕睡了一觉醒来,这种感觉依然没有褪去。 她没有自己解释的那么潇洒,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而已,不想被人看穿自己其实差点上了暧昧的当,成了暧昧的牺牲品。 但是也因为这一次突然的酒性上头,让她更清楚自己心里喜欢的究竟是谁,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那一刻,她想的是卫林夕,卫林夕的笑,她说话的声音,她抱着自己的触感,那时候的渴望,让她恨不能立刻打电话给卫林夕,告诉对方,她需要她。 第22章 第 22 章 第二天那种感觉也没有全部消失,夏梦觉得好累好累,被这种感觉折磨得精疲力竭,她没办法再一个人扛着了,当卫林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得到了救赎,不安感一瞬间消散了许多。 那晚,她躲在卫林夕的怀里,所有的恐惧不安内疚羞耻,统统都消失了,只剩下安心踏实。从刚和卫林夕在一起开始,只要和卫林夕一起睡,不管夏梦身处何处,精神有多紧绷,失眠有多严重,感受到卫林夕的体温和气味,夏梦就能很快入睡,睡得很好。 卫林夕给夏梦带来的,正是夏梦不敢想不敢求的家的感觉,夏梦直到此刻,才有点意识到。 “你不要再跟我暧昧不清了,我不想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虽然我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错在我自己,但我一样会恨你的。”夏梦不再嬉笑着,转而正经地对白琦说着。 白琦垂下头,盯着楼下的行人,看不出什么表情,夏梦等了一会,才看到他略微点了个头,要是不注意看,都会被忽略掉。 夏梦知道自己有点迷恋白琦对自己好的感觉,而他们之间那些暧昧的小互动,也让她心动不已,就好像有种若即若离,点到为止,引人遐想的刺激。人对于没得到手的,总是会加上一层美好的滤镜,不管怎么看都很好,挑不出一丝瑕疵。 她甚至想过,反正已经和卫林夕分手了,现在是自由身,想和谁好都没关系,跟白琦试着相处也不算什么,自己有选择的权利,没有对不起谁。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同时承受着两边的好,并不是件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更别提所谓的被人追捧的虚荣感了,只有应接无暇的心累。每当面对卫林夕的好,夏梦就会想起和白琦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然后产生出对卫林夕的负罪感,压得她喘不上气。再想到要是这种时候,如果卫林夕也像自己这样,一边对自己好,一边又和别人暧昧不明,自己一定会直接爆炸,想到这自责感又加深了几层。 这时候不由得佩服起那些能同时对很多人好的人,也同时承受着那么多人对自己的好,依旧丝毫不乱,每碗水都能端得平平的,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至少夏梦是做不到,光是两个人,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不过经过那么一出,夏梦已经弄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卫林夕,所以为了避免日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现在趁早理干净这些关系。 夏梦自顾自走进教室上课,打算不再去想她和白琦之间的事,把关系拨回他们刚认识时候,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希望一切不该发生的都在此刻打住。 上完课,已经九点半了,天都已经黑透,工作日夜晚的路上没有几个人经过,末班车已经过去了,现在急着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夏梦和夏柯也就不慌不忙慢慢走出校区,经过教室的时候,夏梦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没发现白琦的身影,应该已经先走了吧。想到这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他懂自己的意思了,可是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夏梦觉得只是夜深了,自己一个人有点孤单触景生情了而已,没有太理会,和夏柯一起径直下了楼。 刚走出大楼,准备往马路上走,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很眼熟的黑色轿车,夏梦试探性朝驾驶座看了一眼,正好驾驶座的窗玻璃慢慢降了下来,露出那张笑眯眯的脸,是此刻夏梦最需要的人。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夏梦和夏柯坐进卫林夕的车里,夏梦都没发现自己心里变得轻快了起来。 “来接我老婆下班。” 夏柯坐在后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没敢多说什么。 “你几点来的?” 卫林夕看了眼仪表盘处的时间,回忆了一下,“八点半多到的。”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夏梦小小吃了一惊。 以前和卫林夕谈恋爱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夏梦等卫林夕,卫林夕几乎每次都要迟到,最久的一次,夏梦等了她两个小时,连地铁站的工作人员都不禁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了。 现在卫林夕却能一声不吭地等夏梦一个小时,毫无怨言,不禁让夏梦又有点小触动。 “我怕你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反正等你出来了就能看到了。” 夏梦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抱着卫林夕。 “你今天是回你自己家吗?”夏梦忍不住问出了口。 卫林夕露出有些狡猾的笑,问道:“你想要我去哪?” 夏梦这个嘴硬的死鸭子在正常情况下又怎么会说出“想要她陪”这种示弱的话,而卫林夕明知道她这点傲娇的性子,还总是喜欢故意逗她。 “你爱去哪去哪。”夏梦一撇头,却忍不住咬住了下嘴唇。有时候真的很不喜欢自己的口是心非,很多时候明明只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就会减少很多误会,可就是说不出口,学不会示弱。明明小时候心里想什么,就会说出真实的想法感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出口的全是反话,言不由衷成了习惯。 “明明就很想我去你那。”卫林夕偷偷嘀咕了一句。 夏梦没有反驳,事实的确是这样,只是自己说不出口而已。 好在卫林夕知道夏梦的性子,她了解她在什么时候会说反话,虽然有时候会被她的反话伤到,但是往往只需要一点时间稍作调整,她就能重新乐观起来,去哄夏梦,逗她开心。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潮湿起来,尽管室外温度并不高,可是室内却依然闷热,需要开冷气才能觉得舒服一些。 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夜深了,夏梦却还丝毫没有睡意,百无聊赖刷着手机,听着雨滴落在窗户上的声音,还有空调呼呼吹着冷气的声音,身旁卫林夕均匀的呼吸声,有点白噪音的感觉,还挺适合学习的,夏梦这么想着,差点想录下现在。 “还不困吗?”卫林夕放下手机,轻轻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夏梦。 “你会不会追我一段时间觉得累了,就不打算再追了。”夏梦没有回答卫林夕的问题,反而问着自己的问题。 “不会啊,我会一直追你,追到你回到我身边为止。”想了一下,卫林夕又补充道:“除非你不再喜欢我了。” “如果我离开了,消失了呢?” “那我也会一直找,不管要找多久,都会一直找,直到把你找回来。” 不管这话有几分真假,至少此刻听起来,让人觉得很温暖,让夏梦觉得多了几分安全感。 “如果出现了一个长得好看,对你又很好的女生,你会心动吗?”不管是谁,说不心动,大概都是假的。 卫林夕仔细想了一会,说:“不会,只要不是你,我都不喜欢。” 夏梦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一时间想不出再该问什么。 “傻瓜,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卫林夕替夏梦掖了掖被子。 夏梦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做噩梦,没有突然惊醒,一直到大天亮。 今年的九月过得格外快,明明感觉才刚开学,只不过忙了几天的功夫,就又快到十一了,也许是每天都排得满满的,让人忙碌得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夏梦抱着一摞书刚踏进店里,就看到顾珊怡朝自己蹭得一下弹跳过来,一脸慌张的样子。 “夏梦我跟你说啊。” “嗯?你说。”夏梦已经习惯了她一点小事都要一惊一乍的性格,估计这会也不是什么大事,淡定的把手里的书放在吧台上,只管做自己的事,抽空听她神神叨叨就好了。 顾珊怡贼兮兮地看了卫林夕一眼,对夏梦说:“今天有几个女生点了几杯奶茶要送,那送餐嘛,每次都是我去送,店里老客人都知道的。结果那几个女生居然还指定要卫林夕去送,人家说‘让那个帅气的小姐姐给我们送吧’,啧啧啧,你听听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 说完,偏过脑袋,嫌弃地打量着卫林夕。 卫林夕一个劲摆着手,“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 夏梦饶有兴趣地看着卫林夕,问顾珊怡:“那后来她去送了吗?” “怎么可能,我会让她们有机可乘?还是我去送的,你都不知道,她们看到是我送过去,脸都垮下来了。”顾珊怡仰着头,一脸得意的样子,就差鼻子翘到天上去。 “厉害。”夏梦像夸小朋友似的对顾珊怡竖起大拇指,然后转过头看着卫林夕,故意打趣道:“可以啊,现在连学妹都不放过啦。” 卫林夕欲哭无泪,“我真的不认识她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我去。” “这你还看不出来?”夏梦装作毫不在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人家对你有意思呗。” “夏梦你可得看好了,现在这些小姑娘精着呢。”顾珊怡明明用正常音量在说话,还假装凑到夏梦耳边说悄悄话。 夏梦放下手里的杯子,活动了下筋骨,笑着说道:“那就让她们试试好了,我看谁敢。”眼神直直地射向卫林夕,仿佛都能听到卫林夕身上被洞穿的滋滋声。 夏柯今年步入初三了,课业也紧张了起来,这个十一也没怎么再出去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或者去夏梦公司,一个人做作业,玩玩手机。 夏梦的十一期间更是排满了课程,恨不得从八点开始到晚上□□点都在上课,往往每天晚上到家刚躺下去,感觉才闭上眼睛,新一天的闹钟就响了,整个人像连轴转的陀螺,被生活鞭打着停不下来。 卫林夕则在这个假期间担负起夏梦夏柯的伙食照料,每天变着花样给她们准备便当,还有点心,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夏梦家,有空就去接夏梦下班。 自从上次和白琦把话说开了之后,白琦就真的对夏梦冷冷淡淡的了,有时碰到夏梦在楼梯通道抽烟,他就直接退了出去,错开时间,就像在故意疏远,甚至能明显看到,他对夏梦隔壁办公桌的袁老师态度好转了起来,就像之前对夏梦那样。 一开始夏梦也没太在意,心里甚至还有一丝轻松,结束了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对谁都好。但是渐渐地,她感觉哪里不对了起来。 正在楼梯通道里抽着烟,听到身后响起开门声,本打算打个招呼,可是再一回头,发现人已经离开了。 有时看到白琦走进办公室,还以为是要跟自己说什么事,也许是某个学生的事,但是白琦就像没看到夏梦,径直走过夏梦身边,和袁老师有说有笑。 偶尔下班时间一样,在电梯里碰到,两个人也是沉默不语,夏梦刚打算张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个气氛,白琦已经出了电梯,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梦感觉到了白琦在故意无视自己,甚至惹自己生气。但是是自己说要和别人划清关系的,别人这样做没有错,可是为什么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想到他和袁老师说笑的样子,甚至起了一丝嫉妒。 夏梦不知道的是,白琦是知道夏梦在楼梯通道抽烟,故意挑了那个时间去,本想说点什么,可是推门看到夏梦,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落寞地退了出去,靠在门后,看到夏梦回头发现没有人时闪过的失望,让他差点忍不住冲进去。 可是他不可以,因为夏梦已经对他明确说了,那自己就不能再做出越界的事。 他也没那么多话要和袁老师聊,而且觉得压根聊不到一块,只不过找个借口去偷偷看几眼夏梦而已。她在办公桌前认真准备文案的样子,喝过水的杯沿留下了她的唇印,想不出教学方案时盯着屏幕发呆。夏梦的每一个表情动作都让他着迷,越是忍不住在意,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夏梦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屏幕发呆,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味的曲奇拆开来吃,是卫林夕给她做的。夏梦对甜食比较挑剔,卫林夕也是在不断尝试过很多次后才慢慢摸索出夏梦喜欢的口味。 夏梦咬下半块曲奇,有细小的饼干屑粘在了嘴唇上,夏梦轻轻晃着半脱的高跟鞋,自然地舔掉了上嘴唇的饼干屑,听着白琦又在和袁老师说笑。 白琦正好看到这一幕,夏梦对周围不屑一顾时的神情,对他来说是太大的吸引,以至于一时间根本没听见袁老师在说什么。 “白老师,你觉得怎么样?”袁老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一问,白琦没反应过来。 “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没听清。”白琦赶紧收回了落在夏梦身上的视线,定了定神。 “我说我们办公室几个女老师打算一起去喝酒,你也来吧。”袁老师把身子往右手的把手上靠上去,不露声色地朝白琦贴近了一些。 白琦自然地朝椅背上一靠,不让人察觉地又拉开了和袁老师之间的距离。 “你们几个女老师去玩吧,我一个男老师,就不去凑热闹了。” “那你再喊上和你一起教理科的那两个男老师,人多热闹嘛。” 白琦犹豫着该怎么拒绝,袁老师看白琦不太愿意的样子,立马转过头对夏梦说:“夏老师也去的,是吧?夏老师。” 夏梦听到在叫自己,一脸茫然地回过神来看到袁老师正背对着白琦朝自己挤眉弄眼疯狂暗示,只好答应下来。 “啊?啊,嗯,去的。”说完连吃了两块曲奇,顺顺气,对自己被拉去做工具人感到愤愤不平。 袁老师眉飞色舞地说道:“太好了!你看,大家都去的,你喊上你朋友一起来嘛,最近工作这么累,大家放松放松。” 其实白琦听到夏梦说去的时候就立马决定要去,但是依然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考虑了一下说:“行,那好吧。” 节假日的各种娱乐场所里,到处都是爆满状态,要不是袁老师找熟人提前预定好了,这一帮人估计门都进不去。 夏梦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主要是不太喜欢人挤人,别人碰到自己皮肤的感觉,以至于在挤进这条热闹繁华的街道,她灵活地穿梭过人群,尽量不触碰到别人的时候,让她看起来像条滑溜溜的泥鳅。 酒吧里音乐贯穿耳膜,看不清脸的男女在舞池里蹦跳着,也不知道互相认不认识,反正蹦着蹦着就蹦一起去了,勾肩搭背一起蹦。舞台上的DJ调动着现场氛围,确保间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次小高潮,不让气氛冷下去。每个卡座里都挤满了人,桌上杯盘狼藉,有时候连过来敬酒的都不认识,反正眼睛一闭,一仰头就灌下去了,有事也只能等明天醒了再傻眼。 夏梦坐在角落里,一个人自顾自郁闷地喝着酒,本来上完一天班就很累了,只想尽快回家洗洗躺在那张舒适的床上,现在却莫名其妙被人拉出来做工具人,看着别人嘻嘻哈哈打情骂俏。想到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仰头又是一杯下肚。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喝得太快了,一下子有点上头,只好安安静静地靠在沙发上等缓过来一点。 沙发中间是袁老师的主场,袁老师来之前特意换了一条性感的黑裙,散下了发髻,袁老师本来底子就不差,只不过天天在公司里忙得没时间打理自己,没人发现她的美而已。现在在迷离的灯光下,才发觉出她的魅力,让人挪不开视线。 第23章 第 23 章 此刻袁老师正拉着白琦玩骰子,其他几个老师都看得出来袁老师对白琦有意思,纷纷做着助攻,连番轮攻下来,白琦败下阵来。 “你输了,”袁老师红着脸,看着已经有点喝多了,支着手肘轻靠在白琦肩膀,“让我想想怎么惩罚你呢?”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亲一个”,大家就都跟着起哄,喊着“亲一个”。 白琦略微撇过了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袁老师,你喝多了,我去给你买点酸奶。”说完就打算起身离开。 袁老师将白琦一把拉了回去,伏在白琦胸前,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了白琦的嘴,然后笑着起身,又和旁边的人玩笑着。 “没看出来啊,袁老师这么生猛啊。”一个女老师打趣着。 袁老师害羞地抿着嘴笑着,娇嗔了一下,依旧继续和大家聊天喝酒玩游戏。 夏梦靠在沙发上,这是个最佳观赏点,刚刚上演的这场好戏,全程看得一清二楚,一个细节都没有漏过,甚至于连袁老师唇上的口红粘了一些在白琦嘴上都看得清清楚楚。 夏梦自始至终保持着微笑,甚至还在后来起哄时跟着鼓了掌,直到看完最后一秒,她又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一杯,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绞痛,挣扎着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早知道刚才那一杯就不喝了,夏梦撑在卫生间门上的时候这样想道,可是弯腰等了一会,又没有想吐的感觉,只好作罢。打算抽根烟,一摸发现烟在包里,包还在沙发上。真是什么都不顺心。 夏梦摇摇晃晃打开卫生间的门,低头迎面撞上了人,赶紧说着“抱歉”,抬头一看,发现是白琦。 “你也来上厕所啊,你进我这间吧。”夏梦说完就往外走,被白琦一把拉了回来,抵在卫生间最里面的墙上。 夏梦被白琦扯疼了,皱着眉头想挣脱开,“你干嘛,疼。” 白琦这才稍微减小了一点力气,但是依然没有松手。 “刚才跟着瞎鼓什么掌。”白琦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夏梦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这开心的事,不得跟着鼓鼓掌助助兴嘛,再说我们本来就是过来做工具人的,得发挥工具人的作用。” “胡说八道什么,看着我跟别人好,你很开心吗?” “开心啊,为什么不开心?你不也和人家聊得挺起劲的。袁老师也不是别人,我之前还撮合你俩来着,你看我就说要试试吧,现在这不是挺好的,都亲上了。” 夏梦把胳膊从白琦手里挣脱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跟人家相处,袁老师是真心喜欢你。”说完就绕过白琦准备离开。 “好什么,一点都不好!”白琦转过身拉过夏梦,夏梦对上白琦的视线,心里一颤动,他的眼睛里露出悲伤。 “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我不知道,”夏梦尽量保持冷静的语调说道:“故意不跟我呆一个空间的是你,和袁老师嘻嘻哈哈打情骂俏的也是你,见面了像陌生人一样的也是你,你管这叫喜欢?” “是你说要和我划清关系,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白琦有点委屈。 “对,没错,是我说的,所以我不在乎你那些幼稚的行为。但是你现在又来跟我说你喜欢我,我才想问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白琦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舔了下嘴唇,“我没办法不去想你,我也做不到不喜欢你。” 夏梦心软了,她明白这种感觉,有些心疼他,却不能给他安慰和希望。 夏梦眼神柔和了下来,细声细语对白琦说:“我知道这种感觉,但是,总会过去的,只是一下子不能适应而已,没事的。” 白琦垂着视线不吭声,也不动,夏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留在这陪他,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准备喊喊他。 “白琦?白琦?” 白琦缓缓抬起了头,眼睛里好像泛出泪光,夏梦有种把别人弄哭的罪恶感。 “就算不做你男朋友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白琦几乎是央求的语气。 夏梦从没想到平时那个冷静果断,很靠谱的白琦,居然会像现在这样无助软弱,对她委曲求全。 尽管这话听着很难不让人心动,但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这是个陷阱。 夏梦也差一点上了当,掉进这个陷阱中,好在很快恢复了思考能力,及时发现了。 “你喝多了,走吧,我带你出去清醒一下。”夏梦恢复了理智,抓着白琦的胳膊,打算带他出去醒醒酒。 白琦反抓住夏梦的手腕,把她朝自己怀里拉过去,另一只手搂住了夏梦的腰,一切都在瞬间发生,白琦吻上了夏梦。 周围的人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怪,各自该干嘛干嘛,甚至没有人多看一眼,自己都喝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哪有空管别人卿卿我我的。 夏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理性的思考重新占据了大脑,她没有推开白琦,只是睁着眼睛,仿佛旁观者一般看着现在发生的事,她的冷静麻木,让人觉得好像在亲吻一个娃娃,有些惊悚。 等到白琦慢慢离开夏梦的唇,小心翼翼地将被略微举起垫着脚的夏梦放下的时候,竟然脸红到了耳朵根,这下倒搞得像夏梦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清醒点了没?”夏梦的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感情。 白琦顺从地点了点头,夏梦牵着他往外面走去,路过洗手池的时候还顺便扯了张餐巾纸帮他擦掉了额头上的汗,夏梦一边擦,一边总感觉两人的角色身份有哪里不太对劲。 “夏老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哎?你怎么跟白老师一起回来了?”袁老师已经喝大了,看到夏梦他们回来,站起来迎接,整个人东倒西歪,话都说不连贯。 夏梦把白琦扔回沙发上,自己大大方方往旁边一坐,点了根烟:“在卫生间碰到白老师,好像吐了不太舒服,我就等他一块回来了,怕他死在那没人发现,我们都得连坐。” 袁老师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怀疑。 这场局的最后,只有夏梦一个人清醒着,其实白琦也是清醒的,只是不愿面对刚才发生的事,到最后都是捂着脸被夏梦塞进车里,搞得夏梦倒还怪不知所措的,其他人也都是夏梦塞进出租车送到各自的家。 简直比给学生上课还累。 假期过后,又恢复到平常的生活作息。气温不知不觉间慢慢降了下来,太阳一下山,风就喧嚣了起来,瞬间和白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学校在靠近郊区的景点附近,温度会更低一两度,体感温度更明显,当市中心还可以穿穿薄单衣的时候,学校里已经得穿上有点厚度的外套了。 夏梦裹紧了外套,从学校正往市里赶,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走身上每一处热度。 今天夏柯学校要开初三家长会,不出意外是夏梦去参加,为了给夏柯争面子,夏梦特地穿上了那条有些正式却不夸张的小黑裙,很干净的剪裁,但是能把夏梦的身材优势很好的凸显出来,成熟大方却不老成。小高跟是夏柯指定的,夏柯很喜欢看夏梦穿这双高跟鞋,修饰出夏梦的小腿曲线很迷人。 尽管夏梦冻得有些头疼,而且已经在心里翻了夏柯无数个白眼,但是当踏进校园的那一刻,她还是挺直了腰板,显示出良好的家教和气质。 不出所料,在一群年纪稍长的家长里,夏梦就像那只立于鸡群的鹤,身材修长挺拔面容姣好,引起频频地回头。 夏柯早早就在教室门口等着了,听到楼梯上传来有些嘈杂的议论声就知道,一定是夏梦到了,便屁颠颠地跑去迎接。 虽然已经知道夏梦会按照自己要求的穿来,但是真正看到夏梦的那一眼,夏柯还是有被自己的姐姐惊艳到。 在夏柯的记忆里,姐姐一直都很好看,不只是家人眼里的滤镜,只要自己身边见过夏梦的同学,都会对自己说,你姐姐好漂亮啊。 夏柯却从没因此嫉妒过姐姐,并且以姐姐好看聪明为荣。在夏柯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记得每次夏梦参加学校的春秋游回来,都会给自己带礼物,也许是好吃的,也许是小玩具,总之不管去哪都会给自己带,哪怕夏梦没带多少钱,都不舍得给自己买点什么,也一定要给夏柯买。 后来,夏梦上初中,进入青春期,性情变了许多,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每天话也很少,和夏柯也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有时候看到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埋着头的夏梦,夏柯都好想走到她面前,问问她“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可是夏梦那时候的冷漠让夏柯不敢接近。 再后来,夏柯自己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姐姐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样子,带自己出去吃好吃的,陪自己聊天。在父母不听她解释只知道一味责怪她的时候,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和父母对抗,相信自己。在学校里受委屈,被老师同学欺负的时候,姐姐会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去替自己伸冤。 夏柯不知道的是,并不是夏梦在帮助自己,而是自己在夏梦最脆弱最低迷的时候,给了她希望。 当时的夏梦正处在迷茫黑暗的时期,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没有人可以走进自己的世界,现在想来,大概是青春期的胡思乱想吧。 夏柯上幼儿园的时候,夏梦那天放学早,妈妈陪夏柯去参加学校亲子活动了,夏梦想来闲着无事,就去夏柯学校看看。夏梦到的时候,小朋友和家长正在教室中间做着游戏,她就一个人站在教室后门等着,门边有一棵类似许愿树的东西,上面挂着小朋友自己做的心愿便条,便走过去随手翻看着有没有夏柯的,结果还真的找到了,翻开来看的那一刻,夏梦心里被触动了。 上面是夏柯歪歪扭扭写的字,有些字还不会写,用了拼音,一笔一画,仿佛能看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埋头认真写下这些字时的样子。 “希望姐姐能多陪我玩”。 青春期变得敏感焦虑的夏梦,一直觉得,是夏柯的出现带走了父母对自己的关注和关心。原来事实是这个小家伙的出现拯救了自己。这个小小的人会跟在夏梦后面喊着“姐姐”,会在受委屈时跑到夏梦怀里寻求安慰,会在得到好东西时好好藏着,等夏梦回来一起分享,也会在夏梦难过时笨拙地抱着她说“姐姐别难过”,还会在夏梦离开家要独自一人学习生活时,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偷偷抹眼泪。 尽管姐妹俩爱互相损对方,但是她们之间的牵绊比任何关系都要深刻,是就算天各一方也无法割断。 夏柯挽着夏梦的手,带她到自己座位上,明明只是短短一段路,愣是被夏柯走出了耀武扬威的气势,恨不得把眼睛装在头顶上,满脸写着“看见没有,这是我姐姐,羡慕吧”。 夏柯有一个从小学到初中都在一个班的同学,曾经对夏柯说:“你姐姐要是我姐姐,我能站班主任头上蹦迪。”虽然夏梦说,就算是她,也没法保的。但是事实是,就算夏柯真的这么做了,恐怕夏梦也会去把她救出来。 整场家长会开下来,夏梦总感觉班主任的目光时不时看向自己,又不敢确定,直到家长会结束,班主任喊住了夏梦,夏梦才确信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是夏柯的?”班主任看了看夏梦,欲言又止。 夏梦赶忙接上话茬,“姐姐,我是夏柯亲姐姐。” “哦哦,夏柯父母呢,今天怎么没来?” “不凑巧,父母这两天去外地了。不过夏柯平时比较听我的话,学习上的事也基本是我在管她,所以有什么您尽管和我说好了。” “哦,是这样啊。”班主任了解情况后,点了点头,“嗯,可能和姐姐之间代沟会小一点。” 夏梦礼貌性地笑了笑,不与否认。 “夏柯这个成绩,目前来看,不是非常理想,如果按照现在这个状态,想考上理想的高中,是很危险的。”班主任推了下眼镜,对夏梦说。 夏梦自己也是做老师的,自然明白这话真正的含义,意思就是夏柯现在的成绩很差。 “嗯,我知道,我平时也有在辅导她的学习,我这段时间有点忙,可能对她稍微松懈了些,之后我会多放心思在她身上的。” “夏柯这个情况,不是多放心思那么简单,得比别人多花好几倍的精力才有可能追上来。对了,夏柯有跟你说过嘛?”班主任略微瞥了眼左右,见没人,稍微朝夏梦面前倾斜了点身子,压低声音说道:“我在课后给咱们班里的学生特地开了一个冲刺班,只给我们班孩子特别补习。我们班基本所有学生都参加了,夏柯到现在还没报名,你看回去可以再跟她说一下,得抓紧时间了啊,中考已经迫在眉睫了。” 夏梦算是明白了,难怪今年开学后,夏柯经常说英语课上听不懂,跟不上,好像漏了很多内容没讲,原来根源在这呢。 夏梦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假装表现出惊讶,同时又很感激老师的“善意”提醒,也故意压低了一些音量,微微弯下身子说:“啊,是这样啊,谢谢老师的提醒,我回去和父母说明一下情况,马上就来给夏柯报名。” 班主任看到夏梦这么明白事理,立马露出满意的笑容,又重新站直了身子,“好的好的。”这样回答道。 夏柯走在路上,挽着夏梦的手臂问:“班主任找你说了什么?” 夏梦看着夏柯,笑着说:“老生常谈那一套,没什么问题,你该怎么学还怎么学。” 夏柯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乖巧地点着头。 开完家长会还得去公司,晚上还有一个学生要来上课。夏梦把夏柯安排在自习教室后,独自走到办公室,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白琦正好看到夏梦进去的背影,也后脚就跟着进去了。 刚一进去,白琦就看到今天不一样的夏梦,尽管差点没忍住夸出口,还是及时刹住了车,因为看到夏梦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白琦一边脱下自己的厚外套披到夏梦身上,一边咂着嘴说道:“我的祖宗,你是去参加什么晚会了吗,是不是想冻死啊。” 夏梦转过椅子看着白琦,做作地优雅地端起自己的杯子,递给白琦,“去,给爷倒杯82年的热茶。” 白琦呲着牙接过水杯,嘟囔道:“给你能耐的。” 秋末的天空蓝得很清透,偶尔浮过几朵棉花糖般蓬松柔软的白云,风吹过带着些许干净泠冽,深呼吸一口,仿佛给肺做了一次净化。 现在是下午上课期间,偌大的校园里很静谧,大多数学生都在教室上课,或者呆在宿舍图书馆,校园的路上不时走过几个人,带不起多少风吹草动。 夏梦搬了个椅子正和卫林夕坐在店门口晒太阳,凑巧的好天气,好温度,还碰巧下午没课,两个人享受着没人打扰又舒适的二人世界。 “这个时候,最适合喝热可可了。”夏梦抬起头,仰着脸对着太阳,闭起眼睛,虽然没有对着谁说,但是卫林夕知道是在和自己说。 “我去做,等我一下。”卫林夕立马起身转身进了吧台,懂事的令人心疼。 当卫林夕端着两杯热可可出来的时候,夏梦正好挂掉电话,脸上带着非好事的得意。这样的神情,卫林夕在夏梦变成小流氓的时候见过。 夏梦接过卫林夕端来的热可可,气定神闲地看了眼冷清的街道,笑着说:“真是个好日子啊。” 第24章 第 24 章 夏柯一放学就赶来了店里,今天晚上夏梦没课,可以一起定定心心吃个晚饭,再晃回家。 夏柯一踏进店里就咋呼起来,“我们班主任私下开的那个补习班被查了,原来不止我们班学生在他那上课,还有好多其他班的,而且听说一节课就要三百,还不是一对一的,是一大帮人一起上,就跟在家又开了一个班似的。” “这种老师真的是没有师德,还为人师表呢,败类还差不多。”卫林夕把菜端上桌子,嫌弃地撇着嘴。 “就是啊。”顾珊怡也点头表示同意,忽然想到,不知道是哪个家长举报的,便问夏柯:“是哪个家长举报的吗?挺厉害的,也不怕被发现了报复自己孩子。” 夏柯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有人举报到教育局去了,教育局直接派人下来查的,学校都是刚知道,然后我们班主任直接就被停职警告了,现在给我们换了个老师来,总算能跟上课程了。” 卫林夕刚想说“这家长挺有胆量的”,突然发现夏梦一直没说话,自顾自吃着曲奇,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她想起了那天下午坐在店门口一脸得意的夏柯,卫林夕仿佛猜到了什么。 夏梦感觉有视线正盯着自己,抬起头对上卫林夕的目光。卫林夕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一脸无可奈何又宠着的笑容,夏梦马上咧着嘴笑了。 回家的地铁上,卫林夕对夏梦说:“对了,你知道吗,云木婧要结婚了。” “结婚?云木婧!”夏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盯着卫林夕。 卫林夕点了点头,继续说:“嗯,据说是相亲认识的,两个人认识没多久,前几天云木婧刚告诉我,说她要结婚了,我当时也不敢相信。” 夏梦还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呆呆地自言自语道:“不会吧,我一直觉得她对结婚这些没有兴趣,感觉她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是啊,她说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她父母,家里催她催死了,她也懒得烦了。” “有种随便把自己嫁出去应付了事的感觉。” “感觉就是。”卫林夕叹了口气,“她给我发了婚礼邀请,让我带上你一起去参加。” “她不知道我跟你分手了?” “不知道,我谁也没说。” “为什么?”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老婆,我们从来没有分手,那只是你单方面提出来的,我没有答应。而且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追回来的。” 夏梦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地面,过了一会,又转过头问卫林夕。 “什么时候?” “嗯?” “她的婚礼。” “明年一月。” 夏梦算了一下,还有三个月。时间过得好猝不及防,生活也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当事人笑不出来的那种。 秋末走得一眨眼,入冬也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早上打开窗户,立马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房间里不经意间成了个冰窖,天气预报说最低温度三度,不仅是指室外,也是指江南不开暖气的室内。 早起又开始变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比自己早起更困难的是,叫醒一个才睡了三小时的毕业班学生。 每当把夏柯拖下床,拎上餐桌时,夏梦觉得已经把今天的精力都耗光了,接下来的一天完全是靠一口仙气吊着,哪天这口气没了,自己也就驾鹤西去了。 夏梦今天第一节 课要十点才开始,她不慌不忙给自己煮了碗面,连着汤水,热乎乎地吃完一碗,觉得胃里和心里都暖和了起来,这才往学校去。 上午的课结束,夏梦去店里吃了午饭,就准备去教室等待下午上课。卫林夕觉得夏梦今天有点奇怪,从到店里就一直安安静静的,也不怎么说话,整个人甚至可以用乖巧来形容,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间想不出自己是不是又哪里做错了,惹她不开心了。 “老婆,”下午的课结束后,夏梦去店里拿上了便当,准备去公司,卫林夕追了出来。“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开心?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不开心了?你跟我说。” 夏梦摇了摇头,撑出一个笑来,“我要去上班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卫林夕站在原地,看着夏梦有些单薄的背影。 白琦也发现了夏梦的不对劲,夏梦下课的间隙,见她坐在教室里,支着脑袋望着窗外发呆,凑上前去问道:“怎么啦?好像不太开心。” 夏梦依旧摇了摇头,只说:“有点累没精神而已。” 深夜变成了一个黑洞,吸着地上的一切,独自回家的人,流浪的动物,不为人知的秘密,黑夜照单全收。 夏梦走到公司楼下,在往车站去的路上停住了脚步,站在一家蛋糕店前,盯着陈列柜里各式造型的蛋糕看了一会,推门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小蛋糕盒子。 到家,夏柯正在房间里做做作业,关着门,除了夏柯房间门缝下露出的一丝光线,整个房间沉寂在一片黑暗的海水里,深不见底,悄无声息。 夏梦轻手轻脚地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没有开灯,只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辨识着方位。她把小蛋糕拿了出来,然后插上店员送的几根劣质小蜡烛,点上火,房间被小小的蜡烛灯火照亮了淡淡的光。 夏梦盯着蜡烛燃烧了一会,蜡油顺着流了下来,还没等到底就又凝固在半路,成了蜡泪。 今天是夏梦的生日,除了早上妈妈发来的一条祝福信息,再没有人想起来这件事,今天对大家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周二。 去年生日,还有好多人给夏梦庆祝,那时候的快乐还在眼前。夏梦想起了许阳,如果他还在,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的生日,还会跑着给自己送来礼物,告诉自己等他暴富了带夏梦起飞。 夏梦双手合十闭起眼睛,给自己许了个愿,刚要吹熄蜡烛,大门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夏梦吹了蜡烛,走到门口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卫林夕喘着气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夏柯听到这紧张的敲门声也开了房门探头出来一看究竟,看到只是卫林夕,便松了口气,关上门继续做作业去了。 夏梦惊讶地看着额头上都渗出细密小汗珠的卫林夕,不明所以地问:“你怎么来了?怎么还喘成这样。”说着领卫林夕进了家门。 卫林夕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把手上的东西放到餐桌上,脸上带着些许不开心,还有心疼,对夏梦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我差点给忘了。” 夏梦这才看到她放到桌上的是一个蛋糕,突然感觉鼻子一酸,但还是控制住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自己都忘了。” “本来我还想着今年要给你庆祝生日的,结果这两天忙忘了,刚才突然想起来,都十点多了,今天都快结束了。”卫林夕拉着夏梦的手,眼睛里写满焦急。 “没事,这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呢,还没过。”夏梦反倒安慰起卫林夕来,说着走进厨房拿了盘子出来,“我去喊夏柯一起来吃蛋糕。” 夏柯每天忙着学业,也忘记了今天是夏梦的生日,低头吃着蛋糕,心里有点内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夏梦。 夏梦倒是开开心心吃着蛋糕,好像是在给夏柯和卫林夕过生日,一点看不出难过的样子。 吃完蛋糕后,夏柯回房间继续学习,卫林夕走进夏梦房间,夏梦突然想起桌上的小蛋糕,连忙赶在卫林夕前面进去想藏起来,被卫林夕拦住了。 卫林夕看到夏梦拿着那块插着蜡烛,已经点过的小蛋糕,不知所措尴尬地站着,心里泛起一阵心酸和自责。她怪自己怎么会忘记了夏梦的生日,怪自己明明看出了夏梦今天的不对劲,却没早点想到。而夏梦明明知道,却一声不吭,独自给自己过着生日。 卫林夕从夏梦手里接过蛋糕,吃了一口,“这是我老婆的生日蛋糕,我得吃一口。”然后放下蛋糕,把夏梦搂进了怀里。 卫林夕眼眶红了一圈,“傻瓜,明明就记得呢,还骗我。” 夏梦吸了吸鼻子,假装不在意地说:“我就是想吃蛋糕了而已,再说了一个生日罢了,反正每年都有。” 卫林夕把夏梦搂得更紧了些,“那我也要陪你过每一个生日。” “大骗子。”夏梦的带着哭腔,从卫林夕的怀里传出这一句。 “生日快乐,我亲爱的老婆大人。” 隔天,夏梦回家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夏梦很早之前看中的小羊玩偶,还有一封信。 “小梦梦,生日快乐!对不起,忘了你今年的生日,等明年,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好好过每一个生日,爱你的夏柯。” 夏梦把小羊玩偶放在了枕头边,然后把那封信仔细地收进了小箱子,那里面装满了夏柯从小到大给她写的信,做的贺卡,编织的小手工。每一件都是那么朴素甚至简陋,但是都被夏梦视若珍宝,从还只会拼音,到能完整写一封信,夏梦见证着夏柯的成长,哪怕只是一张不起眼的简笔画,夏梦都收藏得很好,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夏梦生日过后,照惯例是学校的迎新晚会,今年夏梦再也不用做那些令人头疼的方案了。 早晨路过操场时发现,今年的场地改在了操场,不知道是不是去年发生了那场事故,所以更换了地方。夏梦想起那时候还提出顾虑,场地安排在台阶上,会不会发生意外,没想到居然真的发生了,而且还是在自己身上,颇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 只不过就算今年不用管那些事情,夏梦也没时间混在人群中当个普通的观众,她还要赶去上课,最主要的一点是,看到这个就会想起去年那些不愉快甚至是伤心的事。 今晚大家都跑去操场看晚会了,没多少生意,卫林夕便也早早打烊,和夏梦一起走,送夏梦去公司后,自己再回家。 路过操场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回荡在整个校园,空气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年轻的活力把冬夜的冷煞完全压了下去,最靠近舞台的人甚至都会觉得热。 夏梦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看了几眼操场,卫林夕看了看夏梦,问道:“要看一会吗?” 夏梦很快回过了神,加快脚步,“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还得赶去上课呢。” 路上沉默着,两人一言不发,各自想着自己的事。 “老婆?” 夏梦没吱声,只是歪过脑袋看着卫林夕,卫林夕笑着问:“今天怎么不说‘谁是你老婆’啦?” 夏梦轻轻哼笑了一下,没有理她的玩笑,继续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 见夏梦连开玩笑都提不起精神了,卫林夕摸了摸夏梦的头,说:“老婆,你什么时候回到我身边来?” 夏梦没有抬起头,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卫林夕的问题。虽然她在心底也早就认为自己已经原谅卫林夕并且和她重归于好了,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在口头上承认过,要她这个傲娇的死性子去承认这些,是很难的。而且夏梦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就这么轻易答应卫林夕了,显得自己并没有那么介意之前的伤害,卫林夕日后也未必会那么在乎她,还是有点草率了,再等等吧,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变故呢。 “看你表现。”夏梦想了很久,才挤出这几个字。 卫林夕感觉有了希望,连忙追问,“怎么算表现好?” “那不能告诉你,就要看你平时表现,我在心里打分,告诉你就没有意义了。”夏梦的脸上渐渐浮上了笑意。 “哼,我肯定会好好表现,让你回到我身边的。”卫林夕自信地抬着头。 夏梦到公司的时候,白琦刚上完一节课,看到夏梦打了个招呼。夏梦挑了下眉就算回应了。 “听说这周六公司又要聚餐了。”夏梦刚放下包,白琦就拿着书跟在了后面。 “不去。”夏梦头也不回,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么刚?”白琦的语气是佩服的,不是挖苦那种意思。 夏梦收拾着一会上课要用的教案,说道:“三天两头聚餐,还是员工自己出钱,一个月挣的几个钱还不够聚几次餐。都很闲吗?有这时间不能让人好好休息吗?而且每次所谓的聚餐就是去喝酒,自己喝酒算了,还要劝别人喝,不喝还不给面子,什么面子?里子都撕了,还要面子。这种垃圾文化还不去除了,等着发扬光大吗?要是因为我不愿意去就辞退我,那就辞好了,这种破地方,不呆也罢。” 夏梦一连串快速的发言,把白琦唬得一愣一愣的,等夏梦说完了,白琦还没完全听进脑子里。 等白琦完全消化后,夏梦已经拿好东西准备上课了。夏梦抱着教材,转身拍了拍白琦的肩膀,“小伙子,别死在这种没前途的公司上,当个跳板就可以了。”然后踩着小高跟一路走进了教室。 白琦扬起了嘴角,看着夏梦不屑一顾,满不在乎的样子,自己就是受不了她这样自信的样子,才喜欢得无法自拔啊。 江南冬天的教室就像个冰箱,偌大的教室,坐着一个班四五十号人,哈出的暖气都不等离开身体就结成霜了,每个人都缩着脖子,把自己钉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像孵化小鸡的母鸡,生怕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刚捂暖的身子就又凉了半截。 快到中午下课时间了,大家蠢蠢欲动,准备冲向食堂。夏梦却一点都不想动,已经好几年没生病的她,居然好像有点感冒了,脑袋里昏昏沉沉,眨个眼都觉得眼前金星直冒。 手机屏幕亮起来,夏梦本来都不想看,看看手机都觉得累,又怕有什么事,还是打开了屏幕。 是顾珊怡发来的,夏梦有气无力地点开消息,“夏梦夏梦,你下课了赶紧来。” 又是这大惊小怪的语气,夏梦勉强翻了个白眼,回道:“不想去。” 屏幕很快又亮起来。 “那个潘瑶来作妖了。” 夏梦叹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她就是要施法了也跟我无关。我没什么力气,不想动。” “让卫林夕去接你。”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我睡一会。”发完这条信息,夏梦就放下手机,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连下课铃声都没听见,教室里喧闹着离开的人群也没能把她吵醒,直到只剩下她一个人,教学楼又恢复了平静。 “梦梦,梦梦。” 夏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声音朦朦胧胧的,还以为在做梦,再听听又觉得不像,挣扎了一会才醒过来。 夏梦揉了揉眼睛,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第25章 第 25 章 卫林夕伸出手,捂在夏梦的脑门上,感受了一会,“不烫,应该只是感冒了。”说完把夏梦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放进包里,背在自己身上,打算扶起夏梦。 “走吧,别在这睡,一会感冒要更严重了,我们回店里去,我把空调开了,去那睡,暖和点。” 夏梦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完全不想动,“我没力气,还要走过去,好累。” 卫林夕一手搂着夏梦的腰往外走,笑着说:“知道你不想走路,我骑了小电动车过来接你的。” 夏梦这才勉为其难地任由卫林夕扶着自己往楼下走去。 刚出教学楼大门,北风就呼上了脸,感觉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夏梦坐在电动车后座位上,眯着眼,仿佛随时都要睡过去了。卫林夕把夏梦的外套领子往上又拉紧了些,也坐上电动车,拉过夏梦的胳膊环在自己腰上,确保她坐稳了,才往店里开去。 夏梦歪着脑袋靠在卫林夕的后背,有卫林夕的遮挡,风力减小了不少。甚至还能感受到卫林夕的体温,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只有夏梦能闻到的香味,是女生身上独有的,柔软温柔的气味,让人能安心下来。 “老婆,睡着了吗?”卫林夕略微偏过头问着身后的夏梦,她一声不吭的,动也不动,卫林夕害怕她睡过去了。 夏梦轻轻摇了摇头,卫林夕感受到后背被蹭了蹭,知道她还醒着。 “乖乖的,别睡啊,一会就到店里了。” “我想喝热可可。”夏梦的声音软软的,低低的。 卫林夕觉得心里好似有个小猫爪子挠了几下,是那种在和自己玩闹的,动作轻轻的,挠痒痒般地。 “到店里就给你做啊,乖。” 夏梦又温顺地点了点头。 卫林夕搂着夏梦走进店里,顾珊怡和潘瑶都在,夏梦扫了一眼他们俩的表情,能猜测出来刚刚应该有一场唇枪舌战,现在气氛有些许诡异,空气里还带着点火星味。 顾珊怡看到卫林夕抱着夏梦进来,赶紧搬来椅子,让夏梦躺了进去,还不忘白了眼潘瑶,一副欠揍的神情。 卫林夕无暇顾忌那两个人的暗流涌动,她也感觉不出来,心里只想着给夏梦做热可可。 “老婆,热可可好了哦。”卫林夕半蹲着,凑到夏梦面前,看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是醒,轻轻地试探着问道。 夏梦挪动了一下姿势,睁开眼睛,两只手捧着杯子,神色放松下来。 “好香啊,”顾珊怡用力吸了吸鼻子,整个店里都充斥着可可的香甜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锅里还有,你自己去倒吧。”卫林夕回过头,对顾珊怡说,又看着潘瑶说道:“潘瑶,你要喝的话也自己去盛吧,我煮了挺多的。”说完转回头,对着夏梦嘘寒问暖。 潘瑶冷着脸盯了一会卫林夕和夏梦,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可可,自顾自坐到门边的座位上,一言不发盯着外面来往的人。 夏梦喝完热可可很快又睡了过去,卫林夕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夏梦身上,睡梦中的夏梦不自觉往卫林夕的衣服里又缩了缩,卫林夕轻轻摸了摸夏梦的脸颊。 整个下午,店里都安安静静的,怕吵醒夏梦,每个人说话都几乎是用唇语在交流。其实就算她们正常说话,夏梦也不会被吵醒,她感觉自己太累了,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了,睡过去的时候,就像失去了意识,被推进了悄无声息的深海,与世隔绝一般。 等夏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一睁眼,就看见门外的天空是橘红色的。忽然有种孤独感袭上心头,总是会有这样一种感觉,睡午觉一不小心睡过头,醒来已经是傍晚的时候,坐着发呆,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通常过一会或者和人说会话就能好转。 卫林夕很及时地出现在了夏梦眼前,替她驱赶走了这种午睡后遗症。 “醒啦?有没有好一点了?” 夏梦直起身子,感受了一下。头已经没那么晕了,力气也恢复了过来,整个人略微轻松了。 “好多了。”夏梦环顾了下四周,“顾珊怡呢?” “她导师找她说毕业论文的事,就先走了。”潘瑶赶在卫林夕张口前先回道。 夏梦这才注意到她还没走,而且还穿着店里的围裙。 卫林夕见夏梦恢复了一点精神,于是走进吧台开始准备晚餐。 夏梦从躺椅里爬起来,坐上高一点的吧台座位,她想看着卫林夕,心里会踏实一点。 “你怎么穿着店里的围裙?”夏梦喝了口卫林夕端来的热水,看着潘瑶。 潘瑶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露出笑容,“哦,下午你睡着的时候有几个客人,顾珊怡不在,我就帮忙了。” “下午就你们俩在看店?” “嗯。”潘瑶凑近卫林夕,突然轻轻把手挽上卫林夕的胳膊,看似只是假装搭了上去,“整个下午就只有我们俩在店里。” 卫林夕把胳膊抽了出来,“干嘛,我做饭呢。” 夏梦瞥了眼卫林夕,又瞥了眼潘瑶,面无表情地说:“怎么,我是在睡梦中死过去了不算人?” “胡说八道。”卫林夕佯装生气,手里正切着一个番茄,顺手塞了一小块到夏梦嘴里。 吃晚饭的时候,夏柯突然提到再过不久就是元旦了,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 “市中心不考虑,那个人流量,想想都害怕。”说完,夏梦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惊魂未定,卫林夕也表示赞同。 “要不去太湖边,那边不是也有几个景点,估计人不会很多。”潘瑶提议道。 夏柯没吱声,心里却在想“又没有喊你一起去,自作主张个什么劲”。 “不了吧,”卫林夕想了想,说:“梦梦感冒还没好,湖边风大,再严重了就不好了。” 夏梦倒是一反所有人以为地,对潘瑶的提议很赞同,“不会啊,还有半个多月呢,感冒早好了,我现在就觉得已经好多了。我也好久没去太湖边逛过了,去玩玩挺好的,我记得那边还可以烧烤什么的,到时候我们租个地方吃烧烤也可以。” 夏柯听到烧烤,两眼蹭蹭冒光。卫林夕去哪都可以,只要夏梦去哪她就去哪。 于是元旦的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 “对了,你喊上云木婧吧,好久没见她了。”夏梦对卫林夕说道。 “我来问问她吧,不过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呢,毕竟一月就要办婚礼了。” 夏梦叹了口气,卫林夕以为她是替云木婧感到可惜,刚想安慰她,就听夏梦说:“又要出份子钱了。” 卫林夕觉得看来夏梦感冒的确是好了不少,这种角度清奇的看问题方式是她没错了。 “夏梦也要去吗?她不是就喊了我们几个老同学吗?”潘瑶看了看夏梦,然后对卫林夕问道。 夏梦没想搭理她,看夏梦不说话,卫林夕只好替夏梦回答:“是云木婧让我带上夏梦一起去的,算是作为我的家属吧。” 有时候,卫林夕这种不太敏感,不太聪明的发言,反而能变成关键性的伤害力。用最人畜无害的语气,说出最伤人的话,就是这种感觉。 夏梦笑了起来,夏柯还没到能理解成年人之间话中有话勾心斗角的年纪,只能茫然地看着夏梦。 卫林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问了云木婧,没想到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语气里带着兴奋和期待,就像他们以前一起在店里聚餐玩游戏的时候,仿佛什么都没变,但其实什么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元旦当天,天公不作美,下了一整天的雨,本以为这次计划要泡汤了,没想到第二天开始晴空万里,天空被冲刷得一干二净,气温虽然低,但是天气好,心情也就跟着轻快了起来。 卫林夕开车先去接上了夏梦夏柯,然后又带上了潘瑶和云木婧,一行人朝着太湖边不急不忙地驶去。夏梦买了奶茶零食,一路吃了过去,好像在春游,这个季节应该是冬游了。 湖边果然要更冷一些,前一天晚上,卫林夕就交代夏梦要穿多一点,依旧不放心,又带了件外套备着。夏梦倒是意外地听话,穿了件厚厚的棉外套,就算有风吹过,也丝毫不觉得冷。 夏柯在夏梦的要求下也穿上了最厚的羽绒服,云木婧一向怕冷,出门完全全副武装。 只有潘瑶,穿了件看上去就不暖和的呢子大衣,风一吹,整个人仿佛筛糠,抖个不停。 “林夕,你外套借我穿一下啊,冻死了。”刚把车停好,准备下车沿着湖边走一会,潘瑶就嚷起来。 没等卫林夕回答,潘瑶就从后座上方拿了卫林夕的外套披在身上。 卫林夕尴尬地看向夏梦,怕夏梦看到生气。 “没事,反正我不冷,就借她穿吧。”夏梦挽过卫林夕的手臂,先行往前走起来,“等回去了再送去干洗吧。” 沿着湖边走着,一路上有不少车子停下来散步拍照,或许是突然的好天气,今天的人流量比预计地多了一些。 夏梦挽着卫林夕在前面慢慢走着,还有三个人跟在后面不远处拍着照,感觉好久没有过这么淡然的闲散时间了。 “冷不冷?”卫林夕问着夏梦,把她朝自己身边又紧了紧。 夏梦摇着头,“不冷。”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了会湖面,平时不怎么觉得,今天凑近一看,才发现湖也很大很大,也可以一望无垠,深不见底,远处隐隐约约能看见城市的另一端,湖里还散着几处小岛,倒是从未登上去过。 湖面在太阳下反射出波光粼粼的样子,晃得人都睁不开眼睛,还有画中见过的船只,白色的帆,果真和教科书上画得一样。 他们走到了一块岩石堆积出来的小型观景台,许多游客也在这歇脚拍照,马路对面还有小商贩卖着各种小吃点心。 “我们在这歇会吧,顺便等等他们。”夏梦停在观景台处,眯眼望着远处湖面。 也许是很少有这样两人一起看景色的时候,卫林夕今天显得很安静,她喜欢和夏梦这样安安静静一起走着,仿佛走着走着,他们就一起走到白头了。 想到她们俩从认识到现在,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是和夏梦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还是刚在一起没多久,无论看多久,都是人生如初见的感觉。 卫林夕从没告诉过夏梦,自己因为前两次付出却得不到回应的失败感情经历,让她在后来没遇见夏梦之前,对待几段短暂的恋情,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即使在夏梦刚和自己认识互相了解的时候,她还同时和别的女生聊着。 但是很快,卫林夕就发现自己的心思全部被夏梦占领了,她从没有过对刚相处两个月的女朋友,就送项链送生日蛋糕。花心思给对方做好吃的,还为了对方去学习各种技能。 夏梦说想她了,那就不管多远都去见她。夏梦说累了,那就去接她回家。夏梦说不许玩游戏,那就删掉游戏,放在之前,卫林夕或许会直接提分手,而不是为了对方改变自己。夏梦说不开心了,那就哄她开心,什么都愿意做。 不是说卫林夕突然浪子回头了,而是夏梦值得卫林夕对她好,她们的爱,是双向奔赴。 “林夕。”正想着,夏梦的声音把卫林夕拉回了现在。 “嗯?怎么啦?” 夏梦的视线依旧放在远处的湖面上,“你今天怎么没喊我老婆?” 卫林夕一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试探性喊了一句:“老婆,怎么啦?” “嗯。” 卫林夕还没反应过来,盯着夏梦看了好一会,直到夏梦收回视线,对着卫林夕笑起来,卫林夕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答应我了?”卫林夕还不敢确定地问了一遍。 “不想那就算了。” “想!想!” “别辜负我了。”夏梦略微收回一些笑容,尽管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才不会。”卫林夕双手轻轻捧着夏梦的脸颊,偷偷看了看周围没人看他们,一个不注意,在夏梦脸上啄了一下。 “我想吃点热乎乎的,你帮我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夏梦扬了扬下巴,示意马路对面的小摊位。 “那你在这等我一下。” “我也想吃点什么。”正巧这时候夏柯她们到了,夏柯也往马路对面走去。 “我也去,等等我。”云木婧跟着卫林夕和夏柯朝不远处的小吃摊位走过去。 景观台处只留下了夏梦和潘瑶两个人。 夏梦看着去买东西的那三个人,排在队伍里面,嬉笑着互相打趣,要是一直都是这些人陪着自己就好了,夏梦想道。 “你和她复合了?”潘瑶的问话把夏梦的视线拉回到她身上。 “你看到了。”夏梦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了一个陈述句,连反问都不是,因为她确定潘瑶的确看到卫林夕亲自己那一幕。 “之前要死要活成那样,现在还能和她复合,你心也太大了。”潘瑶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并不是以前那种心直口快的直接。 夏梦望着湖面,“舍不得。” “这算什么,就因为舍不得所以才又跟她和好了?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她?”潘瑶的情绪有些激动。 夏梦摇了摇头,潘瑶的瞳孔渐渐放大,正要说出尖酸刻薄的话,夏梦抢在她之前开了口。 “我爱她。”说完,转头望着身边的潘瑶,眼睛里是那种被人爱着的温柔和坚定。 这个眼神,让潘瑶嫉妒了。“你爱她?”潘瑶冷笑了一下,“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了,一起出去旅游过,一起吃饭,一起玩,甚至还在她家过过夜,连她父母都认识我。你又算什么呢?你跟她才认识多久,凭什么···” “凭什么?说下去啊。”夏梦笑了,舔了下嘴唇,替潘瑶把话说了下去:“凭什么就能在一年多里,和她一起吃饭的次数,比你这么多年,跟她单独吃饭的次数多那么多倍?凭什么那么快就能住到她家,还和她同居?对了,你说的在她家过夜是你们大学,她还没从父母家搬出来的时候吧,你住的也是客房吧,她父母认识你也是因为你是她同学吧。” “闭嘴。”潘瑶压低了的声音颤抖起来。 第26章 第 26 章 “怎么了,戳到你痛处了?”夏梦低头凑到潘瑶眼前,看到她咬着嘴巴不甘心的样子,心里开始涌出报复感。 “这就败下阵了?我还没说完呢。”夏梦没有发现潘瑶逐渐握紧的拳头,依然刺激着她,“你肯定还想说,凭什么我和她才认识这么久,她就对我死心塌地的?因为我给她下蛊了呀。”夏梦的语气仿佛电影里恶毒女二。 说完,夏梦自己都笑了起来,潘瑶的脸色愈发难看。 “怎么了,这不是你们这种所谓的发小最爱说的台词吗?什么‘我和她认识多久多久了,你算什么东西’还有‘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她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喜欢把自己带入青梅竹马被绿茶女二插足的角色里啊,答应我,那种没营养的电视剧别再看了好吗?” “你是不是有病啊。”潘瑶感觉到被嘲笑讽刺,心理防线一点点在被击溃。 “是啊。”夏梦突然板着脸,换上冰冷的神情,“我有精神疾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就离林夕远一点,不要害了她。” 夏梦向潘瑶逼近了一点,夏梦本来就比潘瑶高了将近半个头,身材也不是那种弱不禁风型的,此刻用从上而下的眼神俯视着潘瑶,光从体型上,就对潘瑶造成了强烈的压迫感,再加上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刚才病态的发言,潘瑶已经感到恐惧了。 “我虽然有病,可我不会想着害人。有些人虽然精神没什么问题,可是整天就想着怎么害人。你说是吧,潘瑶,把我从台阶上推下去的那一刻,你心里有没有感到害怕?还是兴奋?” 潘瑶的呼吸逐步加重,立马往后退了两步,手心里渗出冷汗,但是依然故作镇定,不屑地问道:“你胡说什么?” 夏梦半眯着眼盯了她一会,见她已经动摇,快绷不住的时候,才缓缓转过身,走到上面一块岩石,往下能看见湖水拍在底下岩石上卷起的浪花。 夏梦低头看着卷起的白色泡沫,不再搭理潘瑶。 潘瑶愣在原地,自己都没发现握成拳头的手在发抖,大脑里一片雪花,她不相信夏梦真的发现了,肯定只是在吓唬她,要不然为什么不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不就是因为没有证据吗?她要去把一切问清楚。 潘瑶紧跟着夏梦爬到上一层岩石,贴进夏梦身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听谁乱说的?不要听什么就信什么。” 夏梦没有看她,吹着湖面上的冷风,笑着问:“你说徐滢滢?你那个猪队友,还没问呢,就不打自招了,她太怂了,但凡能有你一半的心理素质都不至于带不动。” “她那个十三点的话你也信?”潘瑶稳住了气息,感觉能撑过去。 “那倒不是,她的话是一部分,我更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潘瑶刚稳住的心立刻不安地快速跳动起来,不可能,她不相信夏梦。 夏梦像是听到了她的心思,说:“你是不是在想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亲眼看见你推我。” 潘瑶被夏梦说中了心思,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夏梦瞥了潘瑶一眼,觉得好笑,还以为她有多厉害,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还在队伍里等待的三个人看着快轮到了,讨论着买点什么,卫林夕时不时看向夏梦那边,看到夏梦和潘瑶站在一起,心里有点不安,但觉得大白天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围的人都忙着拍照,吃东西休息,没人注意到站在上边岩石的两个女生,就算看到了,也觉得只是两个朋友在一块聊天看风景而已。 “你以为你躲在阴影里,我就看不见了?”夏梦微微转过头,看了眼潘瑶,潘瑶没说话,夏梦盯着前方,继续说:“被推下去的时候,在你们看来是一瞬间的事,其实从我的角度,时间好像被放慢了。当时我看到陆蓓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还纳闷呢,她自己推的,怎么比我还害怕,然后我再往旁边一瞥,难怪呢,你躲在阴影里推了陆蓓一把,徐滢滢都快吓死了,但是你脸上的狠劲,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有地狱,那恶鬼的样子一定就是你那时的样子。” 潘瑶听完夏梦的话,突然异常冷静,抬起头,直视着夏梦的眼睛,那个眼神,和当初把夏梦推下去时一模一样。 “所以呢,就算你看到是我又怎么样,你没有任何证据,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夏梦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下,转过身,面朝着潘瑶。 “是啊,我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你怎么样。”说着,整理着潘瑶披在身上的林夕的外套,“如果不是你后来推我的那一下,许阳就不会为了救我而留下后遗症,也许也不会死。”夏梦的神情变得凄凉悲伤,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潘瑶不耐烦地打开了夏梦的手,“跟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他,也许死的就是你,再说了你这么喜欢他,怎么不跟他在一起,不然我也不至于为了林夕做这些事。” 夏梦从悲伤中醒了过来,怒火冲了上来,她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不能在这里被激怒,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睁开眼睛,夏梦又恢复了平静,重新笑着,理了理潘瑶被风吹乱的头发,用正常音量说着“你看你,吹的像个疯婆子似的。”接着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继续说:“许阳和我是你这辈子都不会懂的好朋友,你再敢污蔑他,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潘瑶吓得愣住了,一动不动任由夏梦理着自己的头发,夏梦甚至还对着她甜甜一笑,在旁边人眼里,就是一对好闺蜜在互相开玩笑,可是这个笑,在潘瑶眼里看来仿佛恶魔的召唤。 夏梦把最后一缕飘散出来的发丝别到潘瑶耳后,凑到她耳边说道:“你这种人配不上林夕,这辈子,就算我死了,林夕会为我哭一辈子,都不会看你一眼。” 一提到卫林夕的名字,潘瑶立刻失去了理智,听到夏梦的话,嫉妒瞬间烧到潘瑶心头,她想都没想就打开了夏梦的手,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夏梦不受控制地朝着湖面倒下去,发出尖叫声。 人群里爆发出尖叫,有人大喊着落水了,快报警啊,救人啊。 卫林夕听到人群里的喊叫,一回头,看到最上面的岩石上只有潘瑶一个人站在那,不见了夏梦的身影,心脏停跳了几拍,立马回头往出事的地方跑过去。 夏柯和云木婧也紧接着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潘瑶看着夏梦掉下去,只觉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岩石上,夏梦仰面对着她的笑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令她恐惧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夏梦看向岩石上的潘瑶,心里没有一丝害怕,当看到潘瑶的恐惧散发在空气里,浓烈的,黑色的,令人窒息的,夏梦满意地笑了。 “梦梦!梦梦!” “姐姐!” 夏柯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岩石上传了开来,云木婧一把拉住了卫林夕和夏柯,生怕她们俩一时间想不开跟着跳下去。 “怎么回事,潘瑶,梦梦怎么会掉下去!”卫林夕崩溃般扯过呆滞在一旁的潘瑶,怒吼道。 潘瑶已经彻底崩溃了,任凭卫林夕和夏柯拖拽着自己问东问西,眼神空洞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看见了,是这个小姑娘推的。”一个阿姨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指着潘瑶说:“当时我就在她俩旁边拍照呢,掉下去那个小姑娘还给她理衣服,捋头发呢,她突然就发脾气一甩手把人家推下去了,再不乐意你也不能这样啊,你这是杀人啊!” 听到“杀人”两个字,潘瑶吓得到处躲藏,嘴里念叨着“我没有,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谁好好的自己往水里跳啊,这大冬天的,不要命啊,图什么啊?”阿姨不给潘瑶辩解的机会,连珠炮一般骂了回去。 “有没有人报警啦?” “打了打了。” “我联系了景区的保卫处,已经派人过来了。” “打捞船过来了。” 人群里七嘴八舌议论着,卫林夕盯着夏梦落水的地方一言不发,眼泪直往下流。夏柯扯着潘瑶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云木婧悄悄抹着眼泪,看着这几个人。 远处警车鸣着笛正往事发地点飞速赶去,景区的保安也从不远处赶来,湖面上的打捞船收到消息后立马配上装备,从湖面上过去。一时间,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从上空看下去,仿佛电影画面。 夏梦掉进水里的那一刻,呛了好几口水,立马感觉肺里火烧一般疼痛起来,厚重的棉大衣吸了水就像穿了件铁衣在身上,拉着夏梦止不住地往下沉,夏梦没有挣扎,也没有感觉难过,想到自己就快死了,除了有点舍不得卫林夕和夏柯,更多地反而觉得轻松了。 的确不是潘瑶推的,是夏梦借着潘瑶的动作假装她推,自己掉下来的。 夏梦从许阳死后就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她亲眼看着潘瑶在背后捣鬼,把自己推了下来,间接导致了许阳的死,甚至还没有一丝愧疚,她没法原谅潘瑶的所作所为,同样地,更无法原谅惹上这样一个人的自己。 时间过得越久,愧疚感越深,根本无法从许阳的死中解脱出来,夏梦要为许阳报仇,更要让自己赎罪。 本来以为卫林夕能够拯救自己,把自己从愧疚中解救出来,没想到却将自己陷入了另一个困境,自杀被救了回来,让她意识到不能这么轻易地先解脱,要先让该付出代价的人赎罪,自己才能死。 卫林夕有多在乎自己,自己的死就能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和痛苦,往后,她都要在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中度过漫长痛苦的余生。 潘瑶有多在乎卫林夕,夏梦就要让她受到多大的惩罚,不光要承担许阳的死,也要为夏梦的死付出代价,更要亲眼看着卫林夕为了夏梦痛苦,对她仇视,让她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 除了夏柯,夏梦唯一放不下的人。因为夏柯,夏梦犹豫了好几次,差点放弃这些计划,但是痛苦压抑得越久,这种舍不得慢慢就被完全淹没了。 “对不起,我的柯柯,姐姐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你,但是在心里一直把你当作最可爱的柯柯宝贝。姐姐不能再陪着你长大了,也不能再保护你了,但是你不要怕,姐姐会一直守护你,如果真的有所谓的下辈子,那姐姐先去等你,把这辈子欠你的还上,还会加倍补偿你。” 后来,当夏柯发现这封信的时候,蜷缩在客厅的地板上,抱着夏梦留下来最后带有她温度的信哭了一整夜,直到声音沙哑,再发不出声来。 冰冷的湖水已经让夏梦的手脚失去知觉,肺部越呛越多的水已经无法呼吸,吸饱了水的棉衣拖着夏梦往最深处陷下去。 渐渐地,夏梦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感觉回到了那个梦境,自己被包裹在水里,水面上方有噪杂的人声,不同的是,梦里的自己不会下沉。很快,梦里那种温暖的安全感袭上心头,自己有些困了,想就这么睡过去。 原来,这一切早在梦里出现过了,上天早就给了预告。 终究还是扛不住巨大的困意,夏梦睡着了。 夏梦被一阵呼唤声喊醒,皱着眉头醒过来,发现许阳正坐在自己身边,抬头看了看周围,自己正在教室里上课,黑板上写满了数学公式。 窗外阳光很好,今天的气温也很适宜,不冷不热的。 “醒啦?”许阳抄着黑板上的公式,看了眼睡眼惺忪的夏梦,偷笑着,“都快睡了一节课了,昨晚没睡觉,做贼去了?” 夏梦揉了揉眼睛,大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这种好天气就适合睡觉啊。” 许阳一副“服了你了”的表情,“那你继续睡。” “不睡了,睡够了。”夏梦微微伸了个幅度很小的懒腰,眼睛盯着黑板,却在和许阳悄悄说话:“我做了个梦,梦到你死了。”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可是那个梦太真实了。” “梦里的总是感觉特别真实,现实里却往往感觉像梦。” 没有回答,许阳有点纳闷,停下笔转过头看向夏梦,才发现夏梦低着头,头发散落在脸旁,遮住了脸,看不见表情。 突然,有一滴水滴到夏梦的腿上,许阳心里一紧,伸手想拨开夏梦的头发,在快要碰到时停住了手,悬在空中。 夏梦抬起头看向许阳,脸颊上挂上了两行清泪,眼里还在不断涌出眼泪,瞳孔是深不见底的漆黑,那里面盛满了痛苦。 “为什么不告诉我!”夏梦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对着许阳,把压抑了许久的自责内疚悲伤痛苦挣扎统统释放了出来。 教室里的人仿佛没有听见夏梦的怒吼,无动于衷,自顾自上着课。 许阳愣住了,盯着夏梦的眼睛看了好久好久,久到仿佛定格了一般,末了,才惨然一笑。 “我怕你担心啊。” “突然离开我,我就不担心了吗!”夏梦哭着喊道,“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说走就走了,我怎么办?”夏梦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接着变成了低低地抽泣,似乎在责怪,其实满是委屈和想念。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也不会总是麻烦你了,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我为什么不去问医生把你的情况了解清楚?为什么我总是这样?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你们对我的好,却没有主动关心过你们。只在乎自己的心情,却没有想过你们的感受。明明就很想和大家开开心心地一起玩,又老是不把真心话说出口,还总用刻薄的话伤了大家。”夏梦哭得喘不上气来,说话都断断续续起来。 “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我真的好想你啊。我也好想林夕,夏柯,爸爸,妈妈,我好想大家。我好想大家能一直陪着我,我好自私啊,好害怕。” “好啦,别哭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许阳安慰着夏梦,是他一如既往对夏梦时的温柔,“抬起头来。” 夏梦渐渐止住了眼泪,用手心用力抹着脸上的泪水,刚刚那样大哭一场,把憋在心里许久的复杂情感都发泄了出来,心里舒畅了不少,现在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抬起头睁开眼,夏梦看到自己和许阳正坐在操场上,就是两个人一起看新生军训的地方。 “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你带了半个大西瓜来。”夏梦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鼻音。 许阳哭笑不得:“你就记得吃。” 夏梦撇着嘴又要哭出来的样子,许阳赶紧岔开话题。 “你和卫林夕怎么样了,她对你好不好?” 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照在许阳脸上,明晃晃的,好似一幅光影画。 “不好,她老是惹我生气,还有个发小经常暗地里使坏。”夏梦看着许阳的侧脸,像和自家哥哥诉苦婆家对自己不好一般。 “她敢惹你生气,打回去,没规矩。”许阳说完,两个人都绷不住笑了起来。 “那个发小,就是在新生晚会上后来在暗处推你的那个吧。” 第27章 第 27 章 “医生,医生,怎么样了?”当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刚一推开手术室的大门,卫林夕和夏柯就冲到了医生眼前。 医生瞥了两眼这两个人,看她俩红着眼睛的样子,叹了口气,“病人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就是不肯醒过来,而且,病人的求生意识很低很低,年纪轻轻的,不知道有什么过不下去的。要是过了今天还是醒不过来,怕是再也醒不了了。” 卫林夕愣住了,那句“再也醒不了”在她脑子里不断重复着,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隐隐作痛。 夏柯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毕竟还只是个青春期的孩子,突然一下要面对真正的生死,早已慌了神。 “对了,你们是她的家属吗?”医生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刚刚看他们着急,没来得及问。 卫林夕指着夏柯小声地回答道:“她是病人的亲妹妹,我是···”卫林夕沉默了,用几乎小得听不见的声音说:“她的好朋友。” 医生打量着这两个人,看了看,心里大概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了,“那她父母呢,出这么大事,赶紧联系她的父母,万一有什么情况,还是要父母签字的。”医生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了愣在原地的卫林夕和夏柯。 不是卫林夕不敢打电话,夏梦刚被推进手术室,卫林夕就急着让夏柯打电话联系父母,夏柯这次却不动了。 “怎么了?快打电话告诉叔叔阿姨啊。”卫林夕催促着夏柯。 夏柯捏紧了手机,过了好一会,才松开了紧握的手,对卫林夕说:“我爸妈,失踪了。” 卫林夕睁大了双眼,她从来没听夏梦提起过这件事。 “什么叫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夏柯抿着嘴,犹豫着,知道就算现在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在姐姐生日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生活费也没有给了,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夏柯说着说着,眼泪溢出了眼眶。 “她怎么不告诉我?”卫林夕也完全懵了,这么多坏事同时发生,自己也从没遇见过。 夏柯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姐姐不让我说,她说他们也许只是出了点紧急状况,不能及时联系我们而已,再等等看消息。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只好也等着。” 卫林夕跌坐在椅子上,痛苦地低着头,眼泪砸在脚下的地面上,模糊了视线。 她一直都不知道夏梦一个人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她明知道夏梦总是习惯一个人忍着不说,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哪怕能替她分担一点,都不至于把夏梦压垮。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没能做到。 病房里,卫林夕握着夏梦纤细的手,平时看着还挺有肉感的身材,如今躺在这张并不大的病床里,竟然显得单薄瘦弱,小小一只陷在床铺里。 夜已经深了,住院部大楼安安静静的,走廊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让人联想到疾病死亡。路过一个个病房,关着灯漆黑一片,不仔细听甚至会怀疑里面是否还有生命存在,偶尔有一两间亮着灯,里面传来痛苦的挣扎喘息声,是在默默和命运对抗着。 卫林夕让夏柯先回去,收拾些夏梦的东西来。夏柯也是回家后,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夏梦留给自己的那封信。 潘瑶在出事后就被带进了警察局调查,等待她的将会是未知的牢狱生活。 卫林夕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夏梦的脸庞,有些微微凉,紧闭的双眼,睫毛乖巧地覆在上面,因为卫林夕的睫毛不是很长,所以每次一起睡觉的时候,夏梦总喜欢把睫毛贴在卫林夕脸上,故意眨着眼睛,用睫毛扫过卫林夕的脸,炫耀着自己的长睫毛。 “老婆,你睡了好久啦,该起床啦,再睡要头疼了哦。”卫林夕握着夏梦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着,眼眶泛红。 “小傻瓜,不是一直跟你说,有事要跟我说,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的嘛,明明还答应我了,怎么又骗我了?” “老婆,躺了这么久了饿不饿呀,起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我还要给你做一辈子饭呢。” “老婆,你不要不理我,不是说好了,吵架了生气也不能不理我嘛?我会哄你的,别生气啦,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老婆,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你理理我好不好?” 卫林夕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老婆,我好想你,回到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她居然敢对你做出这么过分的事,真的要好好教训一顿。”许阳皱着眉头,一脸不悦,恨不能立刻冲过去和对方评评理。 “可不是嘛。”夏梦像个小狗腿子,跟着使劲点着头,“你看,这个疤,到现在还没消呢。”说着,夏梦露出左手手腕,伸到许阳面前,一条条新长出来的白色皮肤格外明显。 许阳凑上前,担心地看了好一会,然后心疼地看向夏梦,“我就不在这么一段时间,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 “感觉我的时间突然一下被按下了加速键,日子在以几倍的速度过着,太快了,我有点累。”夏梦收回手,看向操场。 “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以前你会跟我说说,现在就跟卫林夕和夏柯说说,他们都是你最亲密的人,会陪你一起度过的。” “可是,我不想依赖别人,也不想麻烦别人。” “她们又不是别人,你要相信她们,你总是什么都不告诉她们,其实她们也会觉得你是不是并不把她们当作家人,去依靠依靠她们,对你们都有好处。” 夏梦若有所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夏梦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了那天是潘瑶在背后推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许阳想了想,回道:“告诉你干嘛,万一只是我看错了呢,岂不是污蔑别人。就算不是我看错,的确是她推的,告诉你,只会让你和卫林夕之间产生矛盾,你那么喜欢她,这样会伤害到你。” “你都伤成那样了,还想着别人。” “没办法,谁让我那么善良呢。”许阳见夏梦扬手要打他,赶紧往后缩了缩认错,“反正都没什么大碍,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夏梦沉下了脸,“你都死了,还叫没什么大碍。” 许阳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傻笑起来:“这个纯属意外,谁叫我球艺不精,人菜瘾还大呢。” 夏梦想辩说些什么,许阳抢在夏梦开口前继续说:“就算知道会死,我也会救你的。再说了,我出事只是一场意外事故,而且我自己也有责任,知道自己不能剧烈运动却还忍不住去玩。所以,不要再怪自己了。” 许阳看向夏梦,夏梦也看向许阳,压在心里许久的愧疚,这一刻终于被卸了下来。 “不过,要是那次分手之后,我没有再去找卫林夕,或许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夏梦低下头,呢喃道。 许阳没有接下去说话,往操场上走了两步,过了一会,对夏梦说:“夏梦,过来。” 夏梦不明所以朝许阳走过去,刚站在他身边,周围的景色就变了,回到了那天和许阳一起吃完晚饭,许阳送自己去卫林夕店里,和自己站在那没有再走下去的路口。 远处,那个熟悉的店铺透过玻璃门,透出里面暖色调的灯光。 “那天,是我送你走到这里的,接下去的路是你自己走过去的。今天还是送你到这里,接下去要不要再走过去,还是由你自己决定。”许阳站在原地,目光向远方飘去。 夏梦看了看许阳,又看了看那个熟悉的地方,犹豫了。 许久,夏梦的声音低低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对许阳说:“如果我选择走过去,你还会目送着我到那吗?” 许阳笑起来,“会啊,不管多少次,不管你去哪,我都会看着你安全到达为止。” “那你是决定了吗” 夏梦点了点头,“嗯,我还是想再遇见她。本来我以为自己真的希望没有遇见过她,也以为要是不遇见她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但是我发现,我还是很喜欢她,很爱她,纵使有那么多痛苦,可是她也带给我数不清的幸福。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想遇见她,认识她,喜欢她,爱上她。”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夏梦。”许阳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那就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了再走。” 夏梦紧张了起来,“你要走了吗?” “等目送你到了,我就走啦,本来就打算等开导好你就走的,没想到你这么聪慧,一下子就想通了,那我就放心了。” 夏梦睁大了眼睛,把泪水困在眼眶里,不让他们跑出来,怕许阳看到了会担心。 “行,那你要先目送我到了才能走啊,不许耍赖。”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不靠谱了。” “那我走了。” “走吧,“许阳的手做了个推着夏梦后背往前的动作,夏梦很配合地往前走了两步,“一直走进去,不要回头。” 夏梦背对着许阳点着头,然后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去。 “这次真的再见啦,我的小夏梦。”许阳看着夏梦的背影,轻轻说道。 夏梦向着那个温暖的灯光,越来越近,直到来到店门口,她想转过头再看一眼许阳,但是忍住了,伸手摸到了门把手。 深呼吸了一下,刚拉开,刺眼的白色光线就射得她睁不开眼,还没等走进去,就被人拉进了怀里。 一滴眼泪滴在了夏梦的脸颊上,仿佛是她哭了。 “老婆,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