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情感] 《多想成为你的鹿》作者：秦嘉【完结】 文案： *鹿（deer）与dear同音- 像漫步在春日里， 抬头看见枝头微颤的烂漫花朵。 想见你， 又怕见到你。 ［亲密恐恐惧症少女x冷都男脸蛋天才］ ［在温暖的冬日给你100%的甜味奶茶］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宝鹿、陆蔺 ┃ 配角：《桥豆麻袋》《温柔野兽》求收藏~ ┃ 其它： 第1章 一只鹿 《多想成为你的鹿》 文/秦嘉 ## 陆蔺搬来刺槐别苑的这天，春天刚刚和桐城告别。 四五月特有的浮云像极了穿着白色衣裳的小姑娘，在湛蓝色的天空中打闹嬉戏着。 他从出租车上下来，压了压头顶上的棒球帽，拖着行李箱往里走去。 这里是桐城新开发的高档别墅区。 房子之间界限分明，距离得当，给予了住户充足的私密空间。 “我就说我和篮球天生犯冲吧。”路过中心的公共区域时，一道清凌凌的女声钻进了陆蔺耳里。 明媚的日色眷顾着这个小区，把篮球场上的一切照得愈发分明。 “我反正能及格就大吉大利了。”少女泄气似地蹲了下来，“夏夏你今天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可惜从陆蔺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少女梳着一头高马尾，身上是白色的休闲运动衣，后背印着一串蓝色的英文字体。 下衣emm……失踪了。 “当然是为了能在贺男神面前表现啊。”短头发的女生拍打着篮球，转头看了她一眼，“帅气的体育老师魅力无……” “限”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视线一偏，呆愣地抛出了手里的球。 篮球在地上砸了两下后，落到了离陆蔺不远的地方。 这样的距离，正是搭讪的好时候。 夏意赶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走到陆蔺面前，“小哥哥你是新来的住户还是来这里找人的？需不需要帮忙？” 徐宝鹿这会儿还蹲在地上。 她回过头看到陆蔺时，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依着夏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原则，果然是因为看到帅哥才主动搭讪的啊。 少年身骨挺拔，大半张脸都隐在了白色的棒球帽下，高挺的鼻梁和极佳的面部线条宛如天赐。 他微抬起头时看了徐宝鹿一眼，英俊孤傲的模样与漫画里的男主人公无二。 明明站在他面前的是夏意，徐宝鹿却直觉他是在看她。 是她多想了吗？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琥珀金色的眼眸里收集了世间所有的光。 这瞬间她好似看到了流光溢彩的夏日。 看他出众的长相，想也知道不是第一次被人搭讪了。 少年摇了摇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翻车了。”夏意被人无视了也并不在意。 她弯腰捡起球，哀嚎着走到了徐宝鹿身边，“我果然没有撩汉的天赋。” “你觉不觉得他有点眼熟？”徐宝鹿柳眉微蹙道。 她在刺槐别苑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但她却觉得他……好看得有些熟悉。 “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夏意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不好看的人就各有各的丑法。” 徐宝鹿却不这么认为。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好奇地跟了上去。 “卧槽阿鹿你咋比我还痴汉……”夏意惊呼了一声，紧跟着就追上了徐宝鹿的脚步。 她们和白衣少年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一直看着他走到了一栋熟悉的建筑物前。 刺槐小区16#。 徐家的独栋洋楼近在眼前。 他们家是两年前才搬过来的。徐爸爸的私人餐厅经营得不错，虽不能说是富贵之家，但至少也算得上是中层阶级了。 “他去的是你家欸？！”夏意惊疑过后，忍不住脑洞大开道：“你说他眼熟……该不会是你的什么同父异母的哥哥吧？” 徐宝鹿没有理会夏意天马行空的想法。 “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她诧异地皱了下眉，抬脚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少年安静地站在自动木门前。 白色的连帽卫衣和浅色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价值不菲的脏脏鞋。 他甚至没有按门铃，像是知道有人会来找他一样。 “你是陆蔺？”徐宝鹿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 陆蔺这才转过了头来。 他摘下了白色鸭舌帽，精致的眉眼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眼光下。 徐宝鹿和他对视的时候，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 近距离看着陆蔺，更觉他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有着明显的分别。 难道是她认错人了？ “好久不见。”然而没等徐宝鹿回过神来，就被陆蔺一把揽入了怀中，“小阿鹿。” 他身上清淡的木质香味被她所感知。 徐宝鹿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是因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吗？她好像不太排斥他…… 夏意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没忍心过来打扰。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穿得很有情侣装的味道。 俊男靓女，正是相称。 好在陆蔺很快就松开了徐宝鹿。 他好像很喜欢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为了配合她的身高，陆蔺弯下腰来与她平视道：“惊讶得连你家的密码都忘了？” 徐宝鹿如遭雷击，极快地转过身输入密码。 但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 她输了两次，门才开了起来。 陆蔺无声地扬起了眉眼，先她一步踏进了徐家。 花园里种着徐妈妈最喜爱的蔷薇花，这个时节正是灿烂的时候。 不远处就是蓝顶白墙的洋楼，起伏变化的屋顶和较低的层高，给人一种温暖别致的感觉。 左侧是入户车库，右面是一条长长的木制走廊。 “你俩拍偶像剧呢。”徐宝鹿正看着陆蔺的背影发愣，就被夏意勾住了脖子质问道：“快如实招来，你跟小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宝鹿还没能够回过神来。 要把眼前的陆蔺等同于儿时那个柔软的小胖子，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里，陆蔺自小就不是话多之人。因为体型的缘故，小孩们都喜欢和他“亲近”。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陆蔺要比现在好欺负得多。 和他相反，徐宝鹿小时候野得很，每天撒丫子往外跑，在长辈面前却又是一副乖宝宝的做派，直教人对她又爱又恨。 一直到她小学毕业了之后，才脱掉了顽皮的外衣。 “他是陆叔叔的儿子陆蔺。”徐宝鹿小声地说道。 徐陆两家做了两年的邻居，徐宝鹿嫌弃陆蔺安安分分的不会来事，不太喜欢和他一起玩。 徐妈妈前两天和她说起陆叔叔一家的时候，她就有些好奇陆蔺长大时的样子。 如今看来，不止女大会十八变…… 陆蔺的变化可比她大多了。 “那他不就是你的小竹马咯？”夏意比徐宝鹿还要激动。 她大力地抱了她一下，笑容看起来都比平时灿烂了许多，“这就算是间接拥抱了。” “……”徐宝鹿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 风经过这座花园，也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徐宝鹿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陆蔺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身后的红蔷薇在热烈地欢迎着他的到来。 而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自始至终都是她。 “阿鹿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对蔺神一见钟情了？”夏意一早就看出了两人的猫腻。 她嬉笑着凑到徐宝鹿耳旁，“哦不对，应该说是见色起意。” 一见钟情和见色起意似乎是一个道理，只是前者要冠冕堂皇得多。 而夏意，一直都不吝表示自己的颜控属性。 徐宝鹿没理会她的调侃，加快脚步走到了陆蔺面前，“爸爸妈妈一起去超市了，家里没人。” “不是还有你？”然而陆蔺对此却并不在意。 他偏头看着她，琥珀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于是她心里头的那只小鹿，便因此莽撞得四下奔驰着。 第2章 两只鹿 陆蔺不是来串门的，从他手里拖着的行李箱就能看出来。　 徐妈妈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才特意去了超市。 没多久，徐氏夫妇就一道回来了。 但在那之前，属于陆蔺和徐宝鹿的时间还有很多。 夏意很有眼色地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徐宝鹿大致地带着陆蔺参观了一下家里。 “这间是你的房间。”途经一楼客房的时候，她格外多说了一句：“妈妈说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马上就要高三了，陆蔺的英语成绩最令陆妈妈糟心。 因为陆爸爸在江城的工作还在收尾阶段，为了陆蔺的学业着想，想让他尽快到桐城适应学习生活。 徐妈妈在桐城一中任职，教的就是高中英语。 家长们合计了一下，就想着把陆蔺丢到徐家来。 既能先帮忙照顾着陆蔺，又能补习英语，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了。 “对门就是洗手间和浴室。”徐宝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不知为何忽然有点紧张。 陆蔺被安排住在一楼的客房里，从客厅拐个弯的功夫就到了。 房间不算太大，北欧风和日式风格混搭，简单又不失大气。 夏意说得没错，和高颜值的竹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剩下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徐宝鹿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陆蔺走到了她面前。 他低下头，坦然地和她对视道：“你好像很怕我？” “我只是在想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徐宝鹿反应过来后，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在你妈妈回来之前，先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陆蔺很配合地没有戳穿她。 打从进门开始，她就一直在回避他的眼神。现在她又岔开了话题，就更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哦……我的房间在楼上。”徐宝鹿没想到陆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到底他为什么对少女的房间这么好奇？ 她回忆了一下今天早上出门时的场景，心想着房间应该不会太乱。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梯。 徐宝鹿的房间在二楼尽头的位置。 作为十足的女儿控，徐爸爸对她的疼爱在房间的布局上提现得十分全面。 浴室、衣帽间、阳台一应俱全。 轻北欧风的装修风格，白金的挂画自带温馨感。 婴儿粉色的床单和床边毛茸茸的地毯，也暴露了徐宝鹿的喜好。 陆蔺还没发表意见，徐宝鹿就先把乱七八糟的桌子整理了一遍。 “房间有点乱。”她回过头，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很漂亮。”陆蔺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到了桌上的《Gill》杂志上。 杂志正面朝上，封面模特姣好的面容便清晰地落入了他眼帘。 照片里的女孩盘坐在草坪上。她微微偏着头，嘴角自然地向上翘起。 晚霞轻吻过她身体，少女精致的眉眼因为逆着光的缘故而显得格外美好。 她身上是造型别致的牛仔背带裤，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网球拍，将青春和少女的气息演绎得淋漓尽致。　 徐宝鹿。 陆妈妈一直很喜欢她，家里收集了所有徐宝鹿参与拍摄的杂志。 只是陆妈妈不知道，他自己也收集了一套。 “我家里也有这个杂志。”陆蔺伸手触上封面人物，意味不明地说道。 他的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像是橱窗里陈列的艺术品。 陆蔺的这句话对徐宝鹿冲击很大。 她不大自然地偏过视线，垂下眼睛嘀咕了一句：“年轻的时候瞎拍的。” 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被她这么一说好像过去了十几年一样。 “嗯，鹿奶奶年轻的时候比现在好看多了。”陆蔺收回了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徐宝鹿。 徐宝鹿怎么也没料到陆蔺会这么说。 “那真是谢谢夸奖了。”她听了后有些懊恼，嘟着嘴一股脑地把杂志全都收了起来。 陆蔺见状眼里笑意更浓，“一生气就嘟嘴的毛病怎么还没改？” 徐宝鹿没搭腔，只是忍不住拿眼角瞟向了陆蔺。 天知道他刚才那么说的时候，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往常只有徐妈妈会说她，如今由陆蔺的口里说出来，平白无故地就多了几分撩人的意味。 “你的房间比以前大了两倍吧？”似乎是怕她觉得尴尬，陆蔺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主动岔开了话题。 他琥珀金色的眼睛四下探看了起来，莫名生出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时隔多年再来到徐宝鹿的房间，感觉和以前有着明显的不同。 因为年纪小的缘故，每次两家聚会的时候，陆蔺就会被打发到徐宝鹿房间。 玩扑克打游戏什么的，偶尔还会一起做做作业。 虽然房间不一样了，但这对陆蔺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他唯一好奇的是。 那时候的徐宝鹿不太待见自己，不知道现在的徐宝鹿是不是也是这样。 “嗯。”徐宝鹿抿了抿嘴，也很配合地移开了话题，“陆叔叔不是把隔壁也买了下来吗？” “没想到又和你成了邻居。”陆蔺低头看着茶几上的作业本，目光渐沉。 他没有说的是，前两年听说徐爸爸买房了之后，是他跟爸爸提议也买一套的。 “哦？”徐宝鹿总算有了回看向陆蔺的勇气，“这么说你好像不太乐意？” 她微挑着眉眼，故作懊恼地说道。 “你不是也不太乐意我在你家住？”陆蔺反问道。 徐宝鹿呆愣了半秒后，忙不迭地摇了摇头，“我可没有这么想。” 她这个人很直率，喜怒全都摆在脸上。 比如现在，她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是懵的。 “嗯，我知道了。”陆蔺轻浅地点了下头，压下了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那里风平浪静，徐宝鹿这里却是一团雾水。 怎么像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那个。”徐宝鹿犹豫地叫了他一声，“为了我们以后能和平共处，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直说就是。”陆蔺好笑地看着她。 徐宝鹿定了定神，“就是我们都这么大了，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你能不能既往不咎了？” “哪里大了？”陆蔺却不按常理出牌，反而挑眉问道。 他眼睛里闪着光，像是天边细碎的繁星。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往暧昧的方向发展了起来，徐宝鹿白皙细致的脸上也有了渐红的趋势。 仗着自己长得好就耍流氓，讲道理她也不平的好吗？ 正当徐宝鹿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徐妈妈的呼唤声：“鹿鹿，家里是不是来人了？” “我爸妈回来了……”徐宝鹿意识到自己被陆蔺带跑偏了。 她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脚下了楼。 陆蔺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动作。 徐宝鹿走了之后，他好奇地把拿起桌上的作业本翻了开来。 看清内容的瞬间，陆蔺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南高新校规第一百八十条：男生和女生不得在校园内有牵手、拥抱、亲吻，或是在食堂相互喂饭等亲昵行为。一旦被校方查获，将送往孤儿院给儿童喂饭。” 陆蔺往下翻了几页，全都是一样的内容。 看起来像是在抄写校规的样子。 他合上作业本，重新确认了一遍封面上的署名。 娟秀的字迹清晰地写着徐宝鹿的名字。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抄这些，除非是她做了什么事情被老师发现。 难道她……早恋了？ 陆蔺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和徐宝鹿一样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迈开长腿走出了她的房间。 第3章 三只鹿 陆蔺在徐家安顿了下来。 自从徐宝鹿的姐姐嫁出去了之后，徐妈妈就把重心放在了徐宝鹿一个人身上。 如今多了一个陆蔺，徐妈妈的注意力便转移了一部分。 人们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没有什么抵抗力，徐妈妈也是一样。 因为陆蔺的到来，她炒菜的时候都比平常卖力了许多。 徐家的餐桌因此热闹了起来。 徐宝鹿正低头吃着午饭，就被徐妈妈接下来所说的话惊到了。 “阿蔺你觉得我们家小鹿怎么样？”徐妈妈给陆蔺夹菜的同时，还不忘问了一嘴。 徐宝鹿：喵喵喵？ 她因为太过震惊，连嘴里的饭都忘记咽下去了。 陆蔺抬头很自然地看了她一眼。 看到一脸尴尬、慌张的徐宝鹿，他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没有马上回答徐妈妈的问题。 “别看她这样，前段时间拍杂志的时候也是瘦得跟猴似的。”谁知徐妈妈不按常理出牌，自顾自地就把话说了下去。 “阿蔺你就是太瘦了。这段时间你好好在这住着，阿姨准保让你变得白白胖胖的。” 想得有点多的徐宝鹿和陆蔺一同陷入了沉默。 “怎么我现在很胖吗？”徐宝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家的母亲大人。 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胖。虽说徐妈妈没有直接这么说，但这个语境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别听你妈瞎说，你现在瘦着呢。”徐爸爸最先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作为桐城最有名的私人餐厅的老板，徐爸爸的厨艺也是能够拿得出手的。 徐妈妈这两年不做班主任了，空暇时间多了许多。她喜欢下厨，徐爸爸也不愿剥夺她的爱好。 “不对，我好像是有点胖了。”徐宝鹿懊恼地说道。 “没胖。”徐妈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很快就改了口，“你要是胖的话，让别的同学怎么办？不信你问阿蔺。” 陆蔺有些心不在焉，被徐妈妈cue到了之后，他才配合地点了点头，“是太瘦了点。” 明显的言不由衷。 徐宝鹿狐疑地看着陆蔺，最后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太羞耻了。 她现在还没能够接受要和陆蔺聊体重、聊家常的事实。 不过她最近没接什么工作，对自己的要求自然就懈怠了一些。 五分钟后，徐宝鹿结束了晚餐。 “我吃好了。”她说着就站了起来，把碗筷丢进洗碗池里后，一阵风似地跑去找体重秤了。 陆蔺看着徐宝鹿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眼里笑意更甚，“她一直都这样吗？” “她就这个德性。”徐妈妈没多想地就点了点头，“阿蔺你以后找女朋友可千万别找她这样的，太难伺候了。” 陆蔺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好在徐爸爸及时替他解了围，“我家阿鹿在学校里的人气还是很高的，乐意伺候她的男生可不要太多。” 标准的女儿控。 但听徐爸爸这么说，陆蔺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了一个陌生男孩的脸。 他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带着这样的疑惑，午餐结束后陆蔺敲响了徐宝鹿的房门。 往常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随性惯了，也没有关门，这会儿正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屋子里的一切都跟着闪起了光芒。 徐宝鹿听到敲门声后，迅速坐正了身子。 她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才正色道：“你找我？” “阿姨让你带我出去走走，别一吃完就瘫着。”陆蔺挑眉看着徐宝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但这确实像是徐妈妈会说的话。 “哦。”徐宝鹿应了一声，很听话地站了起来，和陆蔺一前一后地出了家门。 正是暮春和初夏相交的时节，连周遭经过的风都显得十分凉爽。 刺槐别苑的小区环境相当优美。 他们沿着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走下去，不多时就回到相遇时的篮球场。 “阳子，接球！” “我日！顾临野你丫故意撞我呢吧，仔细你的皮我跟你说。” ………… 不远处的几个大男孩在打篮球，打闹间都带着青春期男孩特有的狂拽酷炫之气。 徐宝鹿瞧见了一个熟人，正想拉着陆蔺绕过篮球场，就见顾临野远远地叫住了她，“鹿姐。” 她本不想理会顾临野，可挡不住陆蔺好奇的目光，“他在叫你。”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将顾临野和刚才看到的校规联想了起来。 这是她的男朋友？ 徐宝鹿回过头时，顾临野已经丢掉手里的球，缓步朝她走了过来。 因为顾临野脱离组织，剩下的两三个人便勾肩搭背地抨击起了他来。 “阿野又背着我们撩妹了。这位妹妹看起来还挺眼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 “瞎喊什么。谁是你妹妹了，这是你未来的小嫂子。” “靠，瑞哥今天没来可亏大了。” 顾临野在徐宝鹿面前站定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别理他们，他们就是太喜欢你了。” 此话一出，徐宝鹿更觉尴尬。 “才怪。”她抬眼看向顾临野，没好气地说道：“怕不是又在背后编排我。” 顾临野是周楷瑞的发小。 别看他人五人六的，其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儿。和他相比起来，后头那几个简直就是个不喑世事的小学生。 之所以老有人编排徐宝鹿和周楷瑞的事儿，就是因为后者的这些好哥们儿。 果不其然。 顾临野多看了陆蔺一眼，嬉笑着说道：“瑞哥在家抄校规呢，鹿姐你抄完了吗？” 他有点下垂眼，眼尾狭长，卧蚕和泪痣更是点睛之笔。 偏他又是单眼皮，眼睛不大，便有许多人get不到他的长相。 但顾临野皮肤白，脸小，有不少女孩喜欢他。 “就你话多。”徐宝鹿不自觉地瞪了顾临野一眼。 南德高中为了整治校园风气，新出了一条校规，要求男女同学交往讲礼仪。 早先周楷瑞塞了一盒巧克力给徐宝鹿。 这人一贯吊儿郎当的，那天也只是把别人送他的东西转给了自己而已。 本质上是没有什么事儿的，但两人不幸被经过的教导主任撞见，成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无辜躺枪的徐宝鹿虽说不至于被送去孤儿院，但还是被罚抄了一百遍新校规。 权当是练字了。 “鹿姐这你朋友吗？”顾临野这时才朝陆蔺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顾临野。” “我发小，陆蔺。”徐宝鹿点了点头。 陆蔺一直没说话。 他低头看了看顾临野的手，只随意伸手拍了一下，就算是认识了。 “那行。”顾临野毫不在意地扬起了嘴角，“你们聊着，我继续打球了。” 徐宝鹿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她从顾临野身上收回了目光，转头和陆蔺解释了一遍校规的事儿。 “我跟周楷瑞真没有别的关系。”徐宝鹿最后补充道。 陆蔺听罢低下了头来，仔仔细细地端详起了她的脸，“怕我误会？” 他微凉的嗓音被风吹到了徐宝鹿耳里，她莫名地有些窘。 “谁管你误不误会。”徐宝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她和胖一点关系也没有。 浅色的牛仔短裤很好地突出了她的腿部线条。 细长白，光是一个背影就令人忍不住遐想了起来。 陆蔺看着徐宝鹿的背影舒展开了眉眼。 还真生气了。 有光落在他身上，他脸上挂起的笑容和明媚的日色一起，熠熠生光。 第4章 四只鹿 翌日。 阳光投洒在各个角落，试图向人间传递温暖与希望。 徐宝鹿的手机闹铃尽职地响了起来。 几秒后，她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胡乱地按了按就丢到了一边。 闹铃声停止了之后，房间里就又恢复了平静。 但这样的平静没能够持续多久，就被“咚！咚！”的敲门声给打破了。 徐宝鹿翻了个身，把枕头盖到了头上。 敲门的人似乎也知道这对她毫无作用，索性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徐宝鹿侧躺在床上，枕头压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她闭着眼熟睡，卷翘的睫毛微微扇动着，像是画师笔下流动的墨色线条。 陆蔺弯腰在徐宝鹿床前蹲了下来，拿开挡在她头上的枕头。 素颜最能考验一个人的颜值。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徐宝鹿长得很好看。每当她眨巴起那双乌黑柔软的眼睛，就教人无法拒绝。 陆蔺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 他微闭着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像是扑腾着的蝶翼。 极尽温柔的亲吻，轻盈得像是羽毛落在心上。 徐宝鹿无意识地拧了下眉，似有清醒的征兆。 陆蔺怕她清醒过来发现异常，索性把手里的抱枕扔到了她头上。 因为他的动作，徐宝鹿缓慢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她只感觉面前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哥哥，面容有些模糊，给她的感觉却和她梦里的人一样。 徐宝鹿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你要迟到了。”陆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微挑着眉眼，清冽的声音里染着笑，像是在幸灾乐祸。 徐宝鹿的瞌睡虫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她猛地坐了起来，懵懵地看着眼前的人。 陆蔺还没走。 他坐在她玫瑰金色的镂空铁艺椅上，调戏桌上的智能音箱。 “桐城今日晴转中雨，十五到二十一度。”智能语音冷淡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徐宝鹿正愣神着，就见陆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在楼下等你。” 他看了她一眼，清越的声音如珠玉落于盘中。 徐宝鹿看着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陆蔺修长挺拔的身影像是种在她心头的一竿翠竹，是无法抹去的存在。 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令她烦恼。 明明在这里借住的是陆蔺，睡不好的那个反而成了她自己。 徐宝鹿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好气哦，她昨天晚上忘记锁门了。 十分钟后，徐宝鹿整装待发地下了楼。 她身上穿着南高的校服，短袖白衬衫和藏蓝色的格子百褶裙。 因为天气还不算太热，她在外面套了一件薄款开衫，却倔强地露着一双大长腿。 “今天怎么起这么晚？阿蔺都等你半天了。”徐妈妈一见着她就开始念叨了起来。 徐宝鹿撇嘴按亮了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四十八分。 “你干嘛不早点喊我？”她随口应了徐妈妈一声，就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还不是阿蔺说你复习到大半夜，想让你多睡会。”徐妈妈递了杯牛奶给她，没好气地说道，“要是我的话，敲锣打鼓也得把你叫起来。” “……”是亲妈没错了。 徐宝鹿有些脸热，无声地喝起了牛奶。 她四下探看了一眼，都没能够发现陆蔺的身影，“他人呢？” “没大没小的。”徐妈妈当即瞪了她一眼，“阿蔺比你大几个月，你该叫他哥哥。” 蔺哥哥？ 徐宝鹿光是这么想着，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这两个孩子小时候整天打打闹闹的，现在长大不闹了看起来反而疏远了。”徐妈妈一语中的。 她看着面前的徐宝鹿，话里话外的都是唏嘘不已。 徐宝鹿没搭腔，默不出声地拿着烤好的吐司啃了起来。 “阿蔺刚转学过来，你在学校里多少照顾着他点。”徐妈妈看着徐宝鹿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想了什么。 她无奈地看着自家的小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 碍于徐妈妈对陆蔺的喜爱程度，徐宝鹿只好顺着她说道：“知道了。” “人孩子自己心里有分寸。”徐爸爸戴着老花镜在一旁看报纸，“一会我开车送你们去学校。” 从刺槐别苑到南德高中，坐公交约莫十来分钟。 要是徐爸爸开车送他们的话，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爱你。”徐宝鹿冲徐爸爸做了个比心的动作。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见陆蔺走了过来。 这TM就有点尴尬了。 “我吃好了。”徐宝鹿胡乱地把吐司啃完，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牛奶站了起来。 徐妈妈看她吃得少，剥了个鸡蛋塞到了她嘴里，“多吃点，没人嫌你胖。” 陆蔺憋着笑，很有眼色地先出了家门。 徐宝鹿咬了一口鸡蛋，心里和嘴里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妈妈我们走啦。”毕竟快迟到了，她和徐妈妈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了。 陆蔺站在长廊上等她。 阳光粉饰了他漆黑的短发，也中和了他清冷的轮廓。 她在他身边看到了光晕和细碎的粉尘，画面美好得不可思议。 “可以走了。”徐宝鹿清了清嗓子对陆蔺说道。 他回过头来看到她的时候，清隽的眼睛一下就软了下来。 看上去是盐系的大男孩，今天看起来意外地很软萌。 徐宝鹿总算在他身上找到了以前的影子。 她不太自然地别过头，坐进了徐爸爸的车里。 “忘了妈妈说的了？”徐爸爸递了个眼神给她，“你和阿蔺一块儿坐后面去。” 徐宝鹿屁股都还没做热，就顺从地推门下去，到车后座上坐了下来。 “你在哪个班啊？”陆蔺坐上车了后，徐宝鹿问了他一句。 “你在哪个班，我就在哪个班。”陆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徐宝鹿瞬间无话可说。 旁听了整个对话的徐爸爸倒是笑了一下，“鹿鹿你不是学习委员吗？多帮帮阿蔺学习。” 学习委员的作用是这个吗？ 徐宝鹿“哦”了一声，就拿起手机玩了起来。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学生会的几个人正站在门口检查仪容仪表和迟到情况，其中以周楷瑞的身影最为显眼。 他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对小虎牙来。 分明是可爱秀气的长相，可他的做派却和外貌迥然不同。 周楷瑞是五班班长，也是校篮球队的队长。 他个性爽朗，游戏也打得不错，男生们都乐意跟他一块儿玩。 再加上他颜值过关，不少女生都很迷他。 不过想周楷瑞这种痞帅痞帅的男生，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则明显看不惯他的做派。 陆蔺没穿校服也没有佩戴校徽。 虽说没迟到，但徐宝鹿和他一块儿进校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他们拦住了。 “他是新来的转学生。”徐宝鹿开口道。 其他人没说话，都在看周楷瑞的眼色。 “我听阿野说了。”周楷瑞冲徐宝鹿笑了一下。 他随手把手里的本子递给了身边的一个男生，主动说道：“阿鹿你去上早读课吧，我带他去教务处。” “那好吧。”因为罚抄校规的事儿，徐宝鹿确实怕见到教导主任。 她没有拒绝周楷瑞的提议，和陆蔺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周楷瑞勾着陆蔺的肩膀，自来熟地说道：“听说你才从江城搬回来？怪不得一直没听阿鹿说起你。” 陆蔺显然没有他的这份闲情。 他挣开了周楷瑞的手，眼里的情绪很淡，“你就是周楷瑞？” 第5章 五只鹿 徐宝鹿到教室的时候比平时迟了十来分钟，二年三班正是混乱的时候。 有吃早餐的，也有抄作业的，乱成了一锅粥。 “阿鹿你今天怎么来晚了？”夏意第一时间发现了她，抬手就跟她打了个招呼。 “睡过头了。”徐宝鹿的思绪还停在陆蔺和周楷瑞身上，只随口回了她一句。 一贯不迟到不旷课的好学生竟然也会睡过头。 夏意摆出了一副稀奇的模样看着她。 但她也只是呆愣了半秒，就兴奋地和她聊起了八卦，“我刚才听程子说，咱们班要来一个转学生，颜值逆天。” 徐宝鹿听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知道夏意说的是陆蔺，只简单地哼出了一句鼻音，“嗯”。 “怎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夏意凑到了徐宝鹿面前，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徐宝鹿转头对上夏意的眼睛，“你昨天不是见到了吗？” “妈耶。”夏意震惊得怪叫了一声。 周围的同学们都好奇地看向她。 “没事没事。”夏意尴尬地冲他们笑了笑，这才压低声音对徐宝鹿说道：“是你那位小竹马啊？我就说嘛，哪来那么多帅气的小哥哥……” 徐宝鹿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拿出了语文书。 “对了，刚刚周楷瑞来找过你。”夏意冷不丁地想起了周楷瑞，末了又皱了下眉，“不过你应该见着他了吧？他去执勤了来着。” 看她自言自语着，徐宝鹿就没开口。 夏意的脑子转得快，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欸？那周楷瑞是不是也见着蔺神了？” 她声称陆蔺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神颜之一，便给了他“蔺神”的称呼。 “不仅如此。”徐宝鹿总算从书里抬起头看向夏意，“周楷瑞现在还带着陆蔺去教务处了。” “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夏意匪夷所思地回看着徐宝鹿。 她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就这么放着情敌单独相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可咋整。” “你清醒一点。”徐宝鹿对于夏意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早已经见怪不怪。 她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跟陆蔺只是朋友。” “那你跟周楷瑞就不是朋友了？”夏意反问道。 徐宝鹿呆愣过后不自觉地蹙了下眉，“当然也是朋友。” “我看是阿鹿你才需要清醒一点。”夏意摆起了谱，高深莫测地看着徐宝鹿，“男女之间不存在什么纯洁的友谊。” “那你跟程琦是什么？”徐宝鹿听了直笑。 “那是因为我俩颜值不够。”夏意说罢很应景地叹了口气，“像你们三个这样的，就别指望异性之间会有友情了。”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徐宝鹿被堵得无话可说：“……” “我怎么听着有人在呼唤我？”程琦像是有顺风耳一样，不请自来地凑到了她们这边。 本就已经很闹心的夏意，看到程琦的时候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我这不是为人民服务嘛。”程琦自以为潇洒地甩了下刘海。 夏意抄起桌上的书本往程琦头上砸了过去，“人民群众并不想看到你。” 程琦也不恼。 他接住语文书，故作伤心地说道：“夏夏你怎么还学会卸磨杀驴了，刚不是还跟我打听转学生的消息。” “我现在有阿鹿了。”夏意理所当然地回道。 “鹿姐认识转学生？”程琦来了兴趣。 他刚想打探点什么，就被忽然响起的上课铃打断了。 同学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重归平静。 半分钟后，二年三班的班主任江宛棠领着新来的转学生走了进来。 蓝白条纹的衬衫和黑色的九分西裤穿在陆蔺身上便有一种叫人唏嘘的帅气感。 刚刚安静了没多久的教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来。 女同学们叽叽喳喳地开始八卦了起来，连带着男同学们也有了危机感。 陆蔺舒展着好看的眉眼四下环顾了一眼，视线精确无比地在同学堆里捕捉到了徐宝鹿的身影。 然后他下意识地翘了翘嘴角，女同学们的眼神也愈发地炙热了起来。 有惊讶，有好奇，也有捧着下巴的向往。 “这下子不知道该有多少热情的女同学们要去孤儿院给祖国的花朵喂饭了。”夏意看了陆蔺，啧啧称奇地说道。 徐宝鹿的座位和她靠得近，受感染地笑了一下。 “行了，安静点。”江宛棠今天心情愉悦，对着这么吵闹的教室环境也没有板起脸来，“都看到了吧？这是咱们班的新同学陆蔺。” “老师我可以问新同学一个问题吗？” 说话的是班里的最调皮的女生迟敏。 她留着一头俏丽的短发，长相至多只能算是清秀。但她唱歌好听，人瘦腿长会来事儿，在男生堆里很有人气。 江宛棠看了陆蔺一眼，回道：“你问吧。” “咱们学校不准谈恋爱，新同学你没有女朋友吧？”迟敏扬起了笑脸问他。 她确实很会说话，这样的问法就是江宛棠也不好挑她的错儿。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表示自己对陆蔺的兴趣，吸引他的注意力。 陆蔺自然没有搭理她。 “看来你们都把校规记得很清楚。”江宛棠皱眉看了看迟敏，转而对陆蔺说道：“陆蔺，你做个自我介绍。” 陆蔺拿了一根粉笔，转头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蔺，男，18岁。”他简洁明了地说道。 因为他的这句话，迟敏最先起哄了起来。 女同学们看起来都很兴奋，唯独徐宝鹿看起来有些不在状态。 以陆蔺的颜值，应该也会有不少女生喜欢…… “陆蔺你就坐第三组最后的那个位子。”江宛棠的声音令教室安静了下来，“班长你下课后带陆蔺去把书领了。” 陆蔺看到江宛棠手指的座位时，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徐宝鹿在他右前方的位置，距离并不近。 他抬脚往座位上走的时候，刻意经过了徐宝鹿的座位。 当着全班人的面，陆蔺一句话也没跟她说。 但他琥珀金色的眼睛却好像会说话似的，一闪一闪地亮着光。 不动声色地撩人。 徐宝鹿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她好像有点明白夏意的意思了。 跟高颜值的异性做朋友，太容易心动。 “转眼就要高三了，你们都消停着点，把注意力放到学习上。”江宛棠恨铁不成钢地环视了整个班级，“尤其是迟敏，你还真打算去献爱心不成？” 此话一出，班里的同学们都憋起了笑来。 迟敏被人说惯了，也没有太在意江宛棠的话。 早读课结束后，陆蔺的座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热闹了起来。 徐宝鹿还在低头看书。 夏意看了看那边的状况，把手机伸到了她面前，“阿鹿你运气真好。” 徐宝鹿眨了眨乌黑柔软的眼睛，视线在触及照片里的人时，微愣了片刻。 蓝底的1寸证件照。 少年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眼型偏长，鼻翘而五官立体，面部轮廓清晰。 十七八岁的年纪，精致的眉眼宛如天赐，任谁看了都挑不出错来。 陆蔺。 “本人比证件照还帅的小哥哥，在南高可不多见。”夏意略显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徐宝鹿的思绪。 徐宝鹿回过神来，轻巧地移开了目光，“你前几天不也说李格非帅得惊为天人。” “谁让咱们非哥马上就要毕业了。”夏意说话间又往陆蔺的方向看了过去，“先说好，阿鹿你不惦记他的话，可有的是人惦记啊~” 第6章 六只鹿 早上的最后一节是思想品德课。 二年三班的教室里门户大开，刚从音乐教室回来的同学们仿佛还没从高雅的艺术殿堂里走出来。 窗外清新的空气和迎面吹来的微风一样，是四五月特有的美好。 徐宝鹿正在桌肚里翻找昨天抄写好的校规。 她明明就放在政治书上面，这会儿却怎么都找不到。 “阿鹿。”夏意看到后，也倾过身打量起了徐宝鹿的桌肚，“你找什么呢翻半天？” 徐宝鹿皱了皱眉，“我昨天抄好的校规不见了。” 教导主任王鹤先刚好负责他们班的政治课，难保他上课的时候不会说起这件事？ “我记得你不是就放在面上的吗？”夏意觉得奇怪，也跟着翻起了桌肚来，“这又不是作业，也没人吃饱了撑的拿这玩意儿啊……”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王鹤先抱着一摞试卷走了进来。 二年三班的教室因为他的出现，再度恢复了平静。 在南高这么多的班级里，王鹤先独独宠幸他们班，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他十年如一日地穿着灰色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款呆板、厚重的老花镜。 四五十岁的年纪，庄重严苛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 “科代表下课后把卷子发放下去，算作今天的作业来完成。”王鹤先放下卷子，视线一一在同学们身上掠过。 徐宝鹿还没找到自己抄写好的校规。 注意到王鹤先的视线，她心里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 徐宝鹿是南德高中里的名人，各科成绩在年级里名列前茅，一直很受老师很同学们的喜爱。 早先被王鹤先“抓获”也十分坦然的她，在这个时候犯了难。 她和那个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就是被老师撞见也不会怎么样。 但毕竟答应了要抄写校规，如今没有完成的话，在王鹤先面前就显得十分尴尬。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太糟糕了。 好在王鹤先没有当众点她的名字，她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再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 王鹤先的教学进度也是如此，他今天要讲的就是第十一课。 “社会历史是由人的实践活动构成的，每个人……”王鹤先醇厚的嗓音好似富有力量一般，叫醒了同学们的瞌睡虫。 徐宝鹿打起了十倍的精神来上课。 课程结束后，她理所当然地被王鹤先叫住了。 同学们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夏意递了个同情的眼神，并表示会在班里等她。 徐宝鹿跟着王鹤先出了教室。 她以为他会问她要校规，没想到他直接就问道：“上回的那个男同学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 “二年八班，周楷瑞。”徐宝鹿毫不犹豫地就出卖了周楷瑞。 “他的校规没交上来。”王鹤先明显地蹙了下眉，“你交上来的少抄了几遍，下次注意。” 徐宝鹿虽然不太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交了校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学习才是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王鹤先最后看了徐宝鹿一眼，转身出了教学楼。 他走了之后，徐宝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没能够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正打算进教室收拾书包，背部就被人拍了一下。 “阿鹿。”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徐宝鹿回过头的时候，周楷瑞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因为刚才出卖了他，她愣了一下才问道：“你没抄校规？” “你看我像是会抄校规的人吗？”周楷瑞扬起眉眼反问道。 “教导主任刚才问过我了。”徐宝鹿抬眉对他说道。 她一米七二的身高在女生当中很是出众，站在周楷瑞面前的时候，两人的身高看起来很是般配。 “你们刚才去上音乐课的时候，我来找过你。”周楷瑞没太在意这个问题，反而伸手揉了揉徐宝鹿的头发，“我撕了你一页纸，剩下的就放到讲台上了，反正刚好是鹤老头的课。” 徐宝鹿很嫌弃地推开了周楷瑞，“你又不打算抄，拿我的做什么？” “贴在墙上感受一下南高的校风。”周楷瑞毫不在意地收回了手，咧开嘴冲她笑了笑。 “你少来。”徐宝鹿说完转头就进了教室。 夏意正坐在座位上等她，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来。 她见着徐宝鹿了之后，好奇地问她：“阿鹿，教导主任没训你吧？” “周楷瑞帮我交上去了。”徐宝鹿没再坐下，她拿起了双肩包，动手收拾起了回家要用的书本和作业。 她跟周楷瑞是在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认识的，他刚好坐在她后面。 那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周楷瑞其实没跟她告过白，只是无所不用其极地用实际行动来表达着他喜欢她。 虽然许多举动在徐宝鹿看来，稍显幼稚了一些。 这时夏意拖长尾音“哦”了一声。 她托腮看着徐宝鹿，水汪汪的杏眼里写满了八卦的意味，“瑞哥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徐宝鹿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感觉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背。 等她回过头的时候，就见陆蔺把一张便贴纸递给了她。 婴儿粉色的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仙女。 “……”不用说也知道是出自周楷瑞的手笔了。 放学后的教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徐宝鹿垂眸看着手里的粉色标签纸，心里犯起了嘀咕。 她刚才和周楷瑞说话的时候背后想必就已经多了这张便签纸了。 但比起过路人的眼光，被陆蔺点破的这个事实，好像更令她觉得羞耻。 “他喜欢你。”陆蔺低头看着徐宝鹿的发顶，很是笃定地下了这个结论。 他偏冷的嗓音落入徐宝鹿耳朵里时，场面不知怎地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咳咳。”坐在一旁的夏意惊讶得都忘了玩手机，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意会过来后受惊似地咳嗽了两声。 周楷瑞在高二年级的名声还挺响。 因为周楷瑞喜欢徐宝鹿的缘故，她这个学期时不时地也能见到他。 虽然不能说他是个坏学生，但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 坦白说，比起周楷瑞，夏意更喜欢陆蔺这一挂的。 不过眼前这样的修罗场，阿鹿竟然看不出来陆蔺喜欢她？ 夏意缓了一会儿，提议道：“蔺神刚来南高，咱们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徐宝鹿下意识地看向了陆蔺。 她随手就把便贴纸塞到了桌肚里，扬起了半个笑脸来，“谢谢你提醒我，一起吃午饭吧？” “不用。”陆蔺嘴唇微动，说完就扭头出了教室。 徐宝鹿直觉他是生气了。 但她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 夏意看到徐宝鹿那副无辜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她的肩膀，“我的蠢阿鹿啊，蔺神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陆蔺喜欢我的话。”徐宝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十年后直播卸妆。” “算了吧。”夏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站起来就往外走，“你又不是我，就是十年后这颜值也挺能打。” 徐宝鹿跟了上去，挽着夏意的肩膀说道：“你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平常不是挺自信的吗？” 夏意虽然算不上多好看，但她婴儿肥的脸十分可爱。 再加上她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模样很讨人喜欢。 “我本命又有了新恋情。”夏意抓着徐宝鹿的手，心如死灰，“女朋友不是我，你说气人不？” “嗯，气人。”徐宝鹿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第7章 七只鹿 午后的教室透着些许的沉闷，窗外的世界却骚动不已。 风在四下奔驰，沐雨的树枝也随之晃动了起来。而后枝桠摆动，飞落下无数晶莹的水滴。 教室里紧闭着的木门被推开。 陆蔺漆黑的短发上沾上了窗外的风雨。 他拧着好看的远山眉，在教室后排唯一的空桌上坐了下来。 原本吵闹的教室沉寂了半秒，女生们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自从陆蔺进了二年三班开始，就没见她搭理过什么人，英俊且孤傲。 向来无往不利的迟敏也在陆蔺这里栽了跟头，但她没有因此气馁，反而越战越勇了起来。 “陆蔺居然有全套的《Gill》杂志。”夏意饶有趣味地托腮端详着她的好邻居，“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说他特意为你订阅了整套杂志。” 徐宝鹿微低着头，白皙纤细的手缓慢地在书页上拂动着。 她乌黑的长发侧梳成了鱼骨辫，鬓边各留了一撮卷发，露在外面的脖颈白得晃眼。 作为《Gill》杂志最年轻的封面模特，徐宝鹿确实很有资本。她十四岁出道，如今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了。 方才夏意故意在陆蔺面前翻了翻杂志，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可惜陆蔺一早就看到这些，只清淡地回了她一句：“我家里有一整套《Gill》杂志。” “杨阿姨很喜欢看这类时尚杂志。”徐宝鹿不咸不淡地说道。　 夏意的脑回路太过清奇，人家多看她一眼，她就能一并想到未来孩子的名字。 “可我就是觉得他对你挺有意思的。”夏意却不这么认为，她越脑补越觉得有戏，“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阿鹿你加把劲儿，争取把这朵高岭之花摘下来？” 转学生一向是最能够在学校里引起话题的，尤其还是一个长相过分帅气的转学生。 陆蔺刚来南高，早上刚上了一节音乐课，就已经有别的班的女生注意到他了。 徐宝鹿听了之后也没答话，只是无声地把桌上高考倒计时小台历往夏意那边推了过去。 高考倒计时：378天。 白底的黑色粗体数字，触目惊心。 夏意却只是拖长尾音地“哦”了一声，显然并不太认同徐宝鹿的观点。 她揶揄的态度在放学后得到了更大的验证。 夕阳许是眷恋到了别的地方，桐城傍晚的天空被暗云笼罩着，随之而来的只有接连不断的风雨。 有同学被这场豪雨绊住了脚步，依旧坐在座位上和同桌打着哈哈。 夏意在收拾要带回家的作业，她抬眼往门口看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陆蔺的背影，“欸？蔺神不等你吗？” 陆蔺英俊挺拔的身影相当醒目。 “他没有义务等我。”徐宝鹿正从背包里摸出了手机来，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她快速上滑屏幕关闭了飞行模式，转头对夏意说道，“我们也可以走了。” 陆蔺没等她很正常。 他虽然借助在她家，却并不代表他就得每天接送她上学。 “好吧。”夏意应声站了起来，背着包和徐宝鹿一齐走出了教室。 下一楼的时候，她们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蔺。 狂虐的风吹起了他白衬衫的衣角，也吹动了他漆黑柔软的短发。 陆蔺个子很高，深蓝色的西装校裤包裹着他修长有力的长腿，光是一个背影就已经足够惹人遐想。 就连他面前的雨幕，也只能沦为他的背景。 徐宝鹿也不可避免地怔住了半秒。 她还没回神，夏意就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讲道理应该有不少女生要跟他一块儿撑伞。根据我的判断，他应该是在等你。” “也保不准是在等你。”徐宝鹿回看向夏意。 她猫一样的眼睛里也跟着泛起光芒，调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此时她们离陆蔺也不过只有十来个阶梯。 “那你就等着瞧吧。”夏意飞快地拉着徐宝鹿下了楼梯，然后顺势把她往前一推。 夏意的怪力在班里是出了名的，好在徐宝鹿及时在陆蔺左后方的位置顿住了脚步，才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加尴尬。 陆蔺似有所察，他微蹙着的眉头在看到徐宝鹿后很快就舒展了开来。 “……”徐宝鹿不知道应该跟陆蔺说些什么。 她以为他没带伞，只好把手里拿着的伞递给了他。 徐宝鹿生平还是第一次给男生送伞，虽说对象是她的好伙伴，但心慌的感觉还是不可避免地在这瞬间油然而生。 眼前的场景像极了告白现场，或许徐宝鹿手里的不是伞，而是一颗赤忱的少女心。 但上帝作证，她可没有喜欢半点喜欢他的意思。 他们谁都没有先说话，陆蔺垂下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任何异常来。 两秒后，他伸手把伞接了过去。 这时徐宝鹿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是落了下来，“夏夏，我们走吧。” 她定了定神，刚想往夏意身边走，就听后者出声道：“阿鹿你反正和蔺神同路，我想起来一会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一起了。” 夏意说完就笑着冲徐宝鹿挥了挥手，愉快地撑伞步入了雨中。 深藏功与名。 被好友出卖的徐宝鹿，心如死灰。 这样的场景，任谁看来，都像是她和夏意在合谋套路陆蔺吧？ 徐宝鹿窘迫极了。 陆蔺却撑开了伞。 他朝前走了两步后，很自然地转头看向徐宝鹿，“不走吗？” 少年干净清朗的声音和面前的风雨一起朝她袭来，好似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徐宝鹿抬起头时，毫不意外对上了陆蔺的眼睛。 他瞳孔的颜色较浅，琥珀金色的眼眸像是冬日里的冷光。挨着他，就触上了一块冰。 但在现在这样的时刻，陆蔺意外地染上了几分笑意。 有些人生来冷淡，却只在喜欢的人面前格外温柔。 难道真的如夏意所说，她在陆蔺这里有优待？ 徐宝鹿恍惚了半秒，极快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这本身就是她的伞，但在此刻的场景下，又仿佛是她受了陆蔺的恩泽一样。 全自动的透明折叠伞，再大也不会大到哪儿去。 两人本就认识，陆蔺的绅士做派更是使他坚持把伞往徐宝鹿的那一边倾斜。 他分神看了徐宝鹿一眼，别有深意地说道：“你朋友很可爱。” “是啊。”徐宝鹿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夏夏她……”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陆蔺按着肩膀移到了道路内侧里。 男友力Max。 很短暂的肢体接触，徐宝鹿不但没有生出任何的反感，反而感受到了如同被夜风吹过一般的温柔。 正所谓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那辆黑色汽车已经越过了他们，徐宝鹿却不由得转头看向了陆蔺。 在她怔住的当口，陆蔺反倒开了口：“我叫的车快到了。” “那你刚才是在楼下等车？”徐宝鹿一时有些好奇。 但把话问出口的瞬间，她心里产生了某种联想，连带着她白嫩的耳垂也逐渐变红。 她后悔了。 或许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陆蔺拉开后座的车门时，抬眼朝徐宝鹿递了个算得上是温柔的眼神，“我在等你。” 徐宝鹿现在十分后悔，她到底为什么要多嘴问他这个？ 她迟疑了半秒，下意识地避开了陆蔺的眼神，闪身坐进了车里。 在徐宝鹿看不到的地方，陆蔺脸上的笑意不断地扩大了起来，眼尾开出了灿烂的桃花来。 可是等到他在她身边坐好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第8章 八只鹿 绿皮出租车不久后就在刺槐花苑正门口停了下来。 徐宝鹿本来想着从自己这边下车，但那样的话未免显得太刻意了一些。 陆蔺先下了车。 他撑着伞站在车门外等她，挺拔的身影像是路边的白杨树一样。 冷风透过大开的车门吹向徐宝鹿，也吹得她愈发地清醒。 她抓紧了双肩包的背带，下车站到了陆蔺身边。 雨幕下猖狂急促的风声从未停歇，在这渐暗的夜色里多了几分骇人的意蕴。 他眼眸里藏着的情绪转瞬即逝，不多时就又恢复了清清冷冷的模样。 陆蔺高了她将近一个头，走在她身边的时候，也顺便替她挡去了风雨。 雨下得又密又急，他的左肩很快就被雨水打湿。 伞下的空间有限，徐宝鹿把书包抱在了怀里，尽可能地朝陆蔺走近了一些。 “怎么你一来，台风也跟着来了。”她主动和他攀谈了起来。 陆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 他垂眸看了徐宝鹿一眼，深邃的眼睛里泛起了一道细碎的光。 “那你知道这号台风的名字吗？”陆蔺问她。 “……”徐宝鹿心里其实很清楚，但还是装作不知道地选择了沉默。 今年的第一号台风，名字就叫做“白鹿”。 总觉得陆蔺另有所指是怎么一回事？ 见她没有回答，陆蔺也就不急着说话了。 依着徐宝鹿的性格，其实也藏不住什么事儿。 显然陆蔺是有什么话要说。 明知他是再卖关子，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了起来。 “为什么问这个？”徐宝鹿不由自主地开了口。 陆蔺见目的达到，也就没有再继续逗她。 他伸手摸了摸徐宝鹿的发顶，“她来了，所以我也来了。” 周遭的风雨声和他刻意压低的嗓音一齐钻进她耳里。 徐宝鹿的心跳得有些快。 尽管这样，她也并不觉得陆蔺是真的喜欢她。 昨天是他们分别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没有自信认为陆蔺会对他一见钟情。 何况她小时候对陆蔺也是各种欺负，她不觉得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如今陆蔺长成了帅气的大众偶像。 他心思藏得深，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唯独对着自己的时候太不寻常了。 他……怕不是在报复她吧？ 陆蔺全然不知短短的一分钟内，徐宝鹿心里会生出这么多莫须有的想法。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前。 陆蔺正在收伞。 旋转着的伞面像是舞蹈家的裙摆一样，卖力地进行着它的表演。 哪怕只是一秒的灿烂。 陆蔺转头看到徐宝鹿脸上的表情时，毫无预兆地发问道：“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是为了报复你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他对她再了解不过，她皱一下眉头，他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徐宝鹿和别的女生有着很大的区别。 听他刚才那么说了之后，她只会第一时间地开始怀疑他的用意。 徐宝鹿没好意思回答他的问题。 她意识到自己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里很是窘迫。 都多少年的事情了，陆蔺不可能会放在心上。 “你确实挺讨厌的。”陆蔺也没有要等她回应的打算。他按下按钮，快速把雨伞合了起来。 话落的瞬间，他转过头看向徐宝鹿。 两人对视的这一秒钟，廊下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凝固了。 陆蔺琥珀金色的眼眸里映出一个小小的她，出挑的脸庞挑不出半点的瑕疵来。 干净、冷淡，却矜贵。 只可惜现在的徐宝鹿无心欣赏。 陆蔺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冷冽的面部线条和周遭经过的狂风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徐宝鹿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听到这样的话，她冷不丁地就愣在了原地。 这时，陆蔺的手机恰到好处地震动了起来。他拿出裤兜里的手机，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伞桶在里面，我去放吧。”徐宝鹿感觉自己踢到了铁板。 她回过神的同时，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试图接过陆蔺手中的伞。 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她也不喜欢他。 徐宝鹿极力保持着平静，压下了内心错综复杂的情绪。 陆蔺非但没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不让她拿走。 “帮个忙怎么样？”他说。 徐宝鹿不太明白陆蔺的用意。 彼时陆蔺眼里的情绪很淡，“我有点事，今天会晚点回来，你替我和叔叔阿姨说一声。”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撑开了伞。 徐宝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果然还是被讨厌了吧？ 但下一秒，陆蔺勾着笑的声音就被冷风吹到了她耳里，“刚才那句，是反话。” 陆蔺没回头，修长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过如此，毕竟没有谁会希望被人讨厌。 然而回过神的徐宝鹿，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两个大大的问号和感叹号。 这是在间接告白吗？ 也不对。 挺讨厌的反义词，应该是挺讨人喜欢的。 徐宝鹿自以为得出了正确结论。 经过今天这么一出，她以后就能正常地和陆蔺相处了。 她正沾沾自喜着，就被推门而出的徐妈妈打断了，“大冷天的，你一个人在外头傻笑什么呢？” 徐宝鹿嘴边的笑容便僵住了。 怔了半秒后，她才回道：“刚看了一个段子，特别逗。”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阿蔺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徐妈妈也并不在意她，反而问起了陆蔺的去向，“他没拿伞，你别不是把他丢在学校了吧？” 徐宝鹿撇了撇嘴，挽着徐妈妈的手臂走进了屋里，“他刚刚跟我一起回来的。刚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说是今天会晚点回来。” “你没欺负阿蔺就好。”徐妈妈伸手点了点徐宝鹿的额头，“阿蔺这孩子比你听话多了。” “哦。”徐宝鹿应了一声，偏头打量起了自家的母亲大人，“妈我是你亲生的吗？你是不是什么时候跟杨阿姨抱错了孩子？” 徐妈妈当即推开了她，“性别都不一样，你当我们都是瞎的吗？” 她狠狠地瞪了徐宝鹿一眼，趿着拖鞋进了厨房。 徐宝鹿看着徐妈妈气急败坏的身影，脸上笑意更甚。 Summer：你俩是不是已经“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坏笑] 她回到房间放下背包的时候，看到了夏意发来的消息。 大概是怕自己生气，她还特意加上了一个双引号。 没等徐宝鹿回复，夏意就又发了新的消息过来。 Summer：像这样和蔺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转圈] Summer：阿鹿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了？ 徐宝鹿扯了扯嘴角，快速地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她正打字呢，目光瞟到桌上的智能音箱时，脑袋里骤然浮现了早上的场景。 陆蔺分明听到了音箱的回答。 既然知道今天会下雨，陆蔺真的没有带伞吗？ 徐宝鹿无暇打字，她对着手机给电话那头的夏意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阿鹿你到家了啊。”夏意很快就接了。 徐宝鹿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她一句：“夏夏你相信天气预报吗？” 夏意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你忘了吗？我一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你怎么会忽然问这个？” “随口问问。”徐宝鹿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但正因如此，她反而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陆蔺和夏意是两个差异很大的个体。 依着他的个性，应该只是真的忘了拿伞吧。 徐宝鹿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第9章 九只鹿 四月末的桐城，阴晴不定的天气像是古时喜怒无常的帝王一般。 在短暂的一天里，表达了各种不同的情绪。 凭空响起的一道闷雷惊动了红白跑道上的同学们。 “这下子咱们是不是不用跑了？”夏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满怀憧憬地对身边的徐宝鹿说道。 女生们的友谊不仅体现在一起去洗手间上，在跑步的时候也可以看出一二。 “贺老师还没喊停呢。”徐宝鹿和夏意并肩跑着。她扎着的高马尾一晃一晃的，和灰蓝色的欧根纱蝴蝶结一道漾开了柔美的弧度。 体育老师贺铭一直看不过高中生们的身体素质，每天上课前都会先让他们跑上个两三圈。 大部分女生的运动神经都不发达，老想着怎么偷懒。 夏意今天祈了一天的雨，总算是快要应验了。 “贺男神就是太凶了一点，长得不是不错的。”夏意转过头看了一眼贺铭所在的方向。因为运动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好似有重新有了力量。 贺铭站在跑道中间的位置，不时地吹起口哨催促他们。 他一米七八的个子不算太高，但胜在身材健硕，肩宽臀窄，倒三角的身材堪称完美。 都说光头是检验颜值的标准，贺铭紧贴头皮的寸头，就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 “是我心目中的单眼皮帅哥了。”夏意例行花痴了一番，仿佛连灵魂都得到了治愈。 徐宝鹿见状很是揶揄地看着夏意，“贺老师今年二十五，未婚。”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跑到了队伍的最后头。她们不远处就是跑在前面的男生了，已经落后了将近一圈。 “惹。其实我还是更喜欢盐甜酷帅，随时切换在小狼狗和小奶狗之间切换的少年。”夏意却没有要接茬的意思，反而回头看向陆蔺，“就像我们蔺神这样的。” 要在男生堆里找到陆蔺并不难，即使他们身上都穿着蓝白色的运动服，陆蔺也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不过三两天的时间，夏意就给他换了一个更亲密的称呼。 徐宝鹿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在夏意的世界里，长得好看就已经足够。 “阿鹿你就真的不动心？”夏意回过神后，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徐宝鹿，“你们都同居了，就没擦出点什么火花来？” “要不你也一块搬到我家来住？”徐宝鹿轻飘飘地看了夏意一眼，回避似地加快速度朝前跑去。 “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当电灯泡……”夏意的说话声被贺铭的口哨打断，她期盼了多时的雨水也跟着落了下来。 空中一道道的弧线，如雾如纱，如烟如丝。落到地上之后，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操场上的几个体育老师一声令下，所有的同学们就都急急忙忙地躲进了体育馆里。 雨下得又密又急，徐宝鹿和几个女生离体育馆最远，头发和衣服都跟着遭了秧。 “阿嚏。”一进馆里，就有人先打了个喷嚏。 徐宝鹿拉着夏意朝便利店走。 说是便利店，其实也只提供饮料和纸巾。 所有这个时候上体育课的同学都挤在了这里，人头密集的程度堪比集合。 她们还没走近，就见陆蔺和班上的一个男生走了出来。 他漆黑的短发沾了雨显得更加性感了起来，琥珀金色的眼睛即便在最暗沉的天色里，也能绽放光芒。 “阿蔺，你干嘛不要那妹子的手帕？这年头随身带手帕的妹子可不多了。”陆蔺身边的是他们班的副班长程琦，他说话的时候还频频往后看去。 陆蔺没有理睬程琦。 掠过周遭的人流，他的目光准确无比地对上了她。 徐宝鹿莫名有种被静电刺到的感觉。 她蹙了下眉，就见夏意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声地说了一句：“蔺哥的衣服怎么没湿透？” “你自己都没湿透，还想看他？”徐宝鹿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 她和夏意跑得最慢，好在那时雨势不大，不至于落到太过尴尬的境地。 “那妹子不是挺漂亮的吗？不过这漂不漂亮的也得看跟谁比。”程琦还在继续和陆蔺聊着。 他的语文成绩一向是班里的倒数，对语文也没有太大的热情。但他这会儿顺着陆蔺的眼神看去的时候，连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咱们班的这位，可是位妙人儿。古话怎么说的来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陆蔺拧着好看的远山眉，看向程琦的时候脸色都冷了下来。 他拿过程琦手里还未来得及拆封的纸巾，直直朝徐宝鹿走去。 “你不是有纸……”程琦刚想回他一句，但看到眼前的场景，便又没了言语。 卧槽还可以这样撩妹的吗？ 陆蔺在徐宝鹿面前站定。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拉起了她的胳膊，把手里的两包纸巾都放了上去。 徐宝鹿下意识地抓住纸巾，“谢谢。” 她原本以为陆蔺不会答话，但后者勾了勾唇，说出的话轻易就令她怔住了：“也谢谢你的伞。” 他说完转头就走，清俊挺拔的身影在哪里都是同学们的视线焦点。 在学校这个特定的环境里，能够得到讨论度的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类型。一，长相出挑的。二，成绩出众或者拥有哪项特长的。三，特别会来事儿的。 但看到陆蔺就会觉得，人都长得这么好看了，就算成绩差一点也可以被原谅。 而且他的成绩，似乎也没有那么差。 “我就说蔺哥对你有意思吧！”陆蔺脸上其实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由夏意看来，却无端端地多出了几分温柔来，“要不怎么没见他给别人送纸。” 徐宝鹿并不赞同夏意的说法，直接塞了一包纸巾过去，“这不是也给你送了。” 在她看来，陆蔺更像是在为他的做法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呸。”夏意虽然瞪了徐宝鹿一眼，但还是很诚实地拿过了纸巾，“我这不是还不是沾了你的光。我后来想了一下，没准儿蔺神就是故意没拿伞的……” “别瞎说。”徐宝鹿无奈地摇了摇头，更加确信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陆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夏意翻车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体育课快要结束的时候，贺铭集合了二年三班的同学们。 身后就是灿烂的光景，他凌厉的目光一一在他们身上扫过，“今天因为下雨耽误了课程，下节课再继续也是一样的，年轻人别总想着偷懒。” 这句话深深戳中了夏意的心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贺铭，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队伍解散了之后，夏意拽着徐宝鹿，凑到了贺铭身边。 “贺老师，我刚刚弄丢了一封信。”夏意跟贺铭并肩朝外走着。她煞有其事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是懊恼。 贺铭极快地扫了夏意一眼，“什么信？” “你的微信。”夏意嬉笑着扬起了眉眼。阳光给她的脸加了一层滤镜，模样看起来都比平常还要可爱了一些。 目睹了全程的徐宝鹿听到后也有些忍俊不禁。 土味情话什么的，是夏意的专长，只可惜成功率一直不高就是了。 贺铭严肃板正，显然也不是吃得了这套的类型。 “你叫夏意是吧？”贺铭听罢蹙起了眉头。 “对对对。”夏意嘴边的笑意更甚，“您还记得我啊。” 贺铭上下打量着夏意，眉宇间坦露出的情绪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果不其然，他下一秒就说道：“没记错的话，你的800米成绩还没及格。” 第10章 十只鹿 雨后的天气难得地晴朗，七色光造出的桥梁横亘在水洗过的青空上，少有浮云。 “您肯定记错了，去年运动会我还拿过800米的第三名呢。”夏意赶忙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一会还要上课呢，贺老师再见。” 她拉着徐宝鹿转头就走，生怕贺铭追上来打她似的。 南德高中的体育场地势较低，来去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坡道，又称“情人坡”。 这会儿刚下课，同学们都得爬坡回教室。 “又让你目睹了一回撩汉翻车现场。”夏意甩开了贺铭之后，稍显遗憾地说道，“不过一想到贺男神相亲失败的次数，我心里就平衡了。” 在相亲市场上，贺铭的外貌还是蛮吃香的。 只是贺铭家里条件一般，他个人又无房无车，体育老师的工作也没能够给他加太多分。 这些都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贺铭实在太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了。 贺·钢铁直男·铭的称号当之无愧。 “要不你下回换个对象，比如程琦什么的，成功率一定大得多。”徐宝鹿哭笑不得地看着夏意。 程琦的长相在二年三班一众的男生里，也算是中上的水平了。 虽然远远无法和陆蔺相比，但他看起来也是夏意会喜欢的类型。 “程琦的档次和贺男神比起来还是太低了一些。”夏意忙不迭地摇了摇头，“而且程琦很渣的你不知道吗？” 她聊起八卦来百无禁忌，以为附近都是其他班的同学，就没了避讳的打算。 但夏意话音刚落，就被人从身后推了下脑袋。 “嘿，夏意同学你说谁渣呢？”程琦的声音紧跟着就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夏意摸了摸头，对上程琦的时候也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说你怎么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渣了？”程琦对此表示不服，质问着伸手勒住了她的胳膊。 他和夏意打从初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平常就一直打打闹闹的，上了高中也还是这个样儿。 “头天刚接受了小学妹，隔天就跟人分手，和隔壁班的女同学谈上了。”夏意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程琦，挑起眉眼道，“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我善良可爱的夏同学。”程琦虽然退开了半步，忍不住为自己辩护道：“你是不是又听人胡说八道了，我那是被人当枪使了啊……” 夏意堵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她加快了脚步走到前头，程琦紧随其后。 落在后头的徐宝鹿乐得看热闹，直到陆蔺的声音带走了她的注意力，“程琦是不是喜欢夏意？” 氤氲着暮春的阳光，他清隽的面容和修长挺拔的身影无端端掀起风月。 陆蔺身后是喧嚣的人群和校园风光，这一切组合起来，无疑是画师笔下最出色的画作。 “为什么这么说？”徐宝鹿呆愣了半秒，回过神后才又惊疑地看着陆蔺。 后者偏过视线看向她，反问道：“你看不出来？” 还真没有看出这一点的徐宝鹿：“……”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向来对什么都不在意的陆蔺，观察力好像还挺不错？ “他让我别去招夏意。”陆蔺回答得相当平静。 真相来得猝不及防。 徐宝鹿不自觉地弯起了眉眼，“他要是没说的话，你也看不出来吧？” 陆蔺敛眉望向别处，理所当然地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他才动了动嘴唇：“我昨天才到南高。” 这个理由可以说是非常完美了。 徐宝鹿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不经意地说道：“陆蔺你一定没有女朋友吧？” 她只是单纯觉得陆蔺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 毕竟他要是真想谈恋爱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女生蜂拥而至。 “我们现在的任务难道不是好好学习？”陆蔺避开了这个问题，试探似地发问道。 “是啊。”徐宝鹿点了点头，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停在陆蔺脸上，“不过你的英语成绩是不是一直都不太好？” 听杨阿姨说，一百五十分的英语卷子，陆蔺连六十分都拿不到。 她也是因此才想起来，小时候的陆蔺就对英语不太感冒。 “嗯。”陆蔺轻轻哼出了一句鼻音。 他偏过头，触及徐宝鹿的视线时，很自然地笑了一下，“我那时候想去你家，又怕去你家。” 原因很简单，因为徐妈妈是英语老师。 至于另一个原因，徐宝鹿没有敢往下想。 夏意和程琦还在不远处的地方打闹着，从背后看起来，意外地很是相称。 “没想到你这么怕我妈妈。”徐宝鹿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期，也有些唏嘘。 “我只是怕你又因为我，被家里人责骂。”陆蔺知道她又想错了。 他顿住了脚步，看着徐宝鹿的时候，深邃的眼睛像是阳光下闪着光的融雪，“想见你，也怕见到你。” 敢情他刚刚没通知她就换了个话题？！ 徐宝鹿瞬间惊呆了。 “我……先去找夏意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反而脚底抹油一般地追上了夏意。 陆蔺在背后看着徐宝鹿，只觉得自己离终点线又更近了一步。 同一时间，徐宝鹿的身影出现在了夏意面前。 “阿鹿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大白天的又没有鬼。”夏意被她喘着气的样子惊到了，都忘了要和程琦拌嘴。 徐宝鹿扶着夏意的手，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的心跳和气息。 “情人坡有点邪乎你不知道吗？”她转头对夏意说道。 夏意：喵喵喵？？？ “邪乎啥？”夏意伸手摸了摸徐宝鹿的额头，“这可是咱们学校的脱单胜地。” “所以你和程琦？”徐宝鹿笑着拍下了夏意的手，目光在她和夏意之间流连。 “呸呸呸。”夏意转头看了程琦一眼，很嫌弃地说道，“我俩是冤家，这辈子都不能的，对吧程子。” 被她这么一提，程琦也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就是，谁看得上她啊。”他嬉笑了一下，带笑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玩味。 “嘿我这小暴脾气。”夏意听了却瞬间炸毛了。 她拽着程琦的胳膊，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你好好说话，咱们还能做朋友。” 这两人打打闹闹的身影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 程琦脾气还是好的，很快就举白旗投降了，“我错了我错了，小姐姐饶命。” “饶你可以。”夏意狡黠地笑了一下，“我听说你最近在追八班的孟恬？追就追吧，你怎么还瞒着我？” “孟恬是谁？我根本不认识的。”程琦赶忙摆了摆手，很无辜地看着夏意。 他的长相在二年三班一众的男生里，也算是能看的类型了。 虽然远远无法和陆蔺相比，但他和夏意走得近，两人看起来颇有点相爱相杀的意思。 徐宝鹿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陆蔺。 只不过，陆蔺那时候可比程琦安静多了。 他大概是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才想来看自己的吧？ “行行行，不听你瞎扯了。”夏意问了半天都没问出个重点来。 她索性松开了程琦，转头拉着徐宝鹿一块儿走了。 程琦在背后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嘴边还喃喃自语道：“谁TM又在背后编排我……” 这时，陆蔺走到了程琦身边。 以暮春的夕阳作为背景，他逆着光的身影成了一道绝佳的风景线。 “帮个忙怎么样？”程琦听到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第11章 十一只鹿 雨后的夕阳显得格外地壮阔，在远山之间，染红了大半个城市。 正是放学时分，徐宝鹿和夏意踱着步子往校门口走。 周遭的同学们也是三两成对的走着，充满了青春的味道。 “蔺神都这么跟你说了，你还不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夏意听到徐宝鹿的话时，几乎替陆蔺感觉到了绝望。 要感化徐宝鹿这块石头，真是太不容易了。 但毕竟陆蔺才来两天，他们这可还有努力了将近一个学期的周楷瑞。 “那你是不打算考虑瑞哥了吧？”夏意试探着问道，“虽然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地说。” “好难得你会替他说话。”徐宝鹿分了一个眼神给夏意。 “嘻嘻。我其实是想说，既然你对周楷瑞没意思。”夏意摆了摆手，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来，“那你考虑考虑蔺哥呗？” 徐宝鹿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她忍不住瞪了夏意一眼，“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儿，你要我考虑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你都这么说了，你心里一定已经有了八字了，想画一撇还不简单。”夏意扬了扬眉，很是笃定地说道，“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在我看来你们两个已经有好几撇了。” “那只是因为我们两家关系不错。”徐宝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夏意转了转眼珠子，很知趣地没有再提及陆蔺的话题，“我考完试打算去补课来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高三近在眼前，可是以夏意现在的成绩，怕是连一本线都达不到。 “你怎么忽然想上进了？”徐宝鹿听到后，不由得对夏意另眼相看了起来。 能从夏意嘴里听到这种话可并不容易。 她平常沉迷追剧刷微博逛八组，对娱乐圈的动态了如指掌不说，连学校里的八卦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以后要是做狗仔的话，或许会很有前途。 “怎么我就不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夏意对此表示不服，“我认真起来，连我自己都打。” “是是是。”徐宝鹿满口应了下来，“以后年级第一的位子就由你来坐了。” 夏意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大放厥词道：“那你就等着我咸鱼翻身吧。” 两人说说笑笑地，很快就走出了校门。 快到公交站台的时候，夏意忽然伸手拉了徐宝鹿一下，“欸？蔺哥还没走呀。” 徐宝鹿正拿着手机查公交。 她抬眼望去后，果然看到了站在公交站牌旁边的陆蔺。 陆蔺侧对着她们在看着对面的街道，清隽的眉眼里染上了些许的愁绪，像是月光下广袤无垠的大海。 看似温柔平静，却不知内里藏着多少的波涛汹涌。 公交站台里等车的同学们或坐或站着。 因为是放学高峰期，这里聚集了不少的人。 陆蔺明明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周围的几个女生便都没有办法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你说为什么在一群穿着相同校服的少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发光？”夏意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来。 徐宝鹿没太犹豫地回答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他？” 夏意此时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我们来打个比方吧。” “如果我现在说的对象是程琦，那一定是因为我喜欢他。但我现在说的是陆蔺，就不适用于你说的这个原因了。 “所以就只是看脸这么简单。”徐宝鹿从陆蔺那里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夏意。 夏意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她，只是下意识地反回道：“你敢说你不是第一眼就看到蔺哥的？” “敢。”徐宝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吐出了心里的话来，“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公交站牌。” 说话间她们也离站台越来越近，陆蔺似有感知地偏过了头来。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他准确无比地对上徐宝鹿的眼睛。 一触即离。 陆蔺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夹杂着深冬的寒意，但转瞬间就又染上了阳光。 她因此怔愣了两秒，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夏意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阿鹿你口气这么大，到最后还不是因为看他而忘记了赶公交哈哈哈。” “真香。”夏意抽空看了徐宝鹿一眼。 徐宝鹿懊恼地蹙起了眉。 好在这趟公交车不算太挤，夏意拉着徐宝鹿在车后头的双人座椅上坐下。 暮春的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了进来，尽力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真想变成蔺哥手里抓着的那个扶手。”夏意看着陆蔺所在的方向，满怀憧憬地说道。 “……”徐宝鹿被她忽然发骚的声音惊到，不自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夏意是出了名的颜控。 平常最爱欣赏各大帅哥，自然不会放过陆蔺这种脸蛋天才了。 徐宝鹿从夏意那里收回目光时，不经意地瞥到了陆蔺的身影。 陆蔺就站在后车门边上。 他个子高，抬起手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能抓到扶手，白皙有力的手臂线条自带苏感。 不过七八年的光景，陆蔺就和徐宝鹿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了。 “欸？”徐宝鹿还买来得及回神，就听夏意惊疑道，“程琦说他之前就跟蔺神认识，怪不得他们能说上话。” 她说着就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徐宝鹿面前。 夏意给程琦的备注是渣渣琦再加一个狗头，也不知这两人私底下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程琦发了好几个表情包才进入主题。 渣渣琦[dog]：这位女同学请你克制一点！ 渣渣琦[dog]：他有喜欢的人，你不要瞎撩~ 夏意问程琦他是怎么知道的，后者才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陆蔺了，两人还是在一个小学念的书。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徐宝鹿还没来得及说话，夏意就已经喋喋不休了起来，“我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的好吧，哪里像是要对蔺神下手的样子。” “所以我说程琦喜欢你，你又不信。”徐宝鹿把重点放在了她的第一个问题里。 她回看向夏意，精致的眉眼里写满了揶揄。 夏意不大自在地收起了手机。 这回她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啧啧称奇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怎么我以前就没能跟蔺哥一个学校呢……” “那样的话，你就能更早一点认识程琦了。”徐宝鹿的角度也很清奇，愣是把夏意堵得无话可说。 刺槐花苑离南德高中不过七八个站点，但到夏意家还要再坐两个站。 “下一站，刺槐花苑。要下车的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公交车快要到站的时候，徐宝鹿告别了夏意，起身往车门走。 夏意看着她站到了陆蔺身侧，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公交站台离小区入口不过只有两百米的距离。 时近六点，天色逐渐地黯淡了下来。 陆蔺背着光，身后就是刚刚亮起的路灯。而他琥珀金色的眼睛，却比所有的光都来得耀眼。 “你和程琦是小学同学？”徐宝鹿和陆蔺并肩往前走，主动说起道，“我怎么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陆蔺没有回答徐宝鹿的问题。 他看着她，红唇素齿轻轻碰撞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以后想当婚纱设计师。” 剩下的话他没说，徐宝鹿也知道他是在问她为什么会进娱乐圈。 这些年徐宝鹿拍过几个杂志封面，名气不算太大，只有《Gill》杂志的逼格稍高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她还在樊冬的电影里客串过一个角色，综合看来出镜率不高，撑死了只能算是十八线。 但她多少经历过那些精彩，也慢慢喜欢上了镜头前的自己。 那个自信可爱、古灵精怪的少女鹿。 “很多人觉得娱乐圈很乱，但其实每个圈子都存在阴暗面。”徐宝鹿似是而非地回答道，“只不过娱乐圈的阴暗面被大众放大了而已。” 晚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狭长卷翘的睫毛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乌黑柔软的眼眸里藏尽了夜空的星辰。 “难道不是因为你画画水平太烂。”陆蔺扯了扯嘴角，很难得地笑了一下。 向来冷淡的人倘若露出一星半点的笑意，总是教人无力抗拒。 徐宝鹿深知这一点。 她懊恼地瞪了陆蔺一眼，故意开口说道：“陆元宝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敢这么说我的。” 小时候的陆蔺因为体型稍胖的缘故，得了这么一个称号。 但因着徐宝鹿的这句话，陆蔺嘴边的笑容逐渐扩大了起来。 他一直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因为对象是徐宝鹿，情形便不太一样了。 为迁就她的身高，陆蔺低下头来与她平视。 眼前的人逐渐和记忆里的身影重叠。 他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纯粹透亮的眼睛和出初生的孩童无二。 一别经年，不曾改变。 “所以现在轮到我来对付你了。”陆蔺说道。 他头顶着渐沉的夜色，唇角微扬的样子少了往日的清冷。 但这张脸，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勾人。 第12章 十二只鹿 进入五月，桐城的天气却似乎振作不起来，阴沉沉的一片。 上午的大课间是广播体操时间。 徐宝鹿被夏意拉着往体育场走，同班的同学们也都散落在各处。 “程子。”夏意下楼的时候，顺手揪住不远处的程琦问了一嘴。 程琦正和外班的一个男生扯淡，就冷不丁地被夏意拽住了衣角。 他回过头看到夏意时，嫌弃地拍开了她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程琦虽是这么说着，嬉皮笑脸的样子却没变过。 “少装蒜。”夏意更大力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小姐姐问你个事儿。” “哎哟喂。”程琦怪叫了一声，“咱们学校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儿？” 夏意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耐着性子问道：“你的小甜心在追蔺神是不是？” “你是关心蔺哥，还是关心我？”程琦也不急着走了，饶有趣味地端详起了夏意。 “当然是关心蔺神了。”夏意理所当然地回道。 程琦看了她一眼，“该关心的人好像不是你吧？” 说完他就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转头跟人一道走了。 “徐宝鹿近看也很好看啊。”男生哥俩好似的攀上了程琦的肩膀，“你们在聊的是转学生陆蔺？我班里的女生也都跟疯了似的……” 夏意看着程琦的背影，若有所思道：“程子今天看起来怎么怪怪的的。” 徐宝鹿刚想回她一句，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阿鹿。” 来的人是周楷瑞。 他嘴角微微上扬，连带着说话的嗓音里也夹杂着几分笑意。 “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周楷瑞说道。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他们班的同学。 很讨厌的一点是，这几个男同学素来最爱起哄，一见着徐宝鹿就开始怪叫了起来。 “我可能没时间。”徐宝鹿敛眉拒绝道。 周楷瑞早已习以为常。 他挑了挑眉，继续和她聊了起来，“那晚上一起吃饭总可以吧？我请你。” 徐宝鹿毫不怀疑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中午也可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周楷瑞补充道。 于是徐宝鹿缓慢地点了点头。 反正他只说是一起吃饭，没说不让她把夏意也带上。 徐宝鹿今天没绑头发，周楷瑞很顺手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中午见了。” 她当下就避开了周楷瑞。 但周楷瑞却不觉得尴尬，收回手就走了。 “这是不是就叫做一物降一物？”等他和那一票同学浩浩荡荡地走了之后，夏意才啧啧称奇道。 周楷瑞这个人不是很有耐性，但在徐宝鹿身上，他的好脾气可以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徐宝鹿没回她。 周围的人三两成对地往操场涌去，说笑打闹的声音一直就没有停下来过。 早上的放学铃声敲响的时候，周楷瑞如约而至。 二年三班的历史老师王礼达最爱拖课，倘若哪天的最后一节是他的课，没有个把分钟绝对走不了。 “改革仍然保留了大量的农奴制残余，阻碍着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王礼达说话间敲了敲讲台桌上的三角尺，给了蠢蠢欲动的同学们一个警告。 夏意早已经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准备下课走人。 她偷偷往徐宝鹿的方向看了过去，谁知竟看到了等在教室外的周楷瑞。 他靠在栏杆上，背后就是满是阴霾的天空。可即便隔着窗户，也能看到他眼里的亮光。 不时有人经过他身边，他也只是很随意地点了下头。 单看的话，周楷瑞的五官显然不如陆蔺来得精致，但他的帅气又和后者完全不同。 “这节课先上到这里，下课。”夏意正愣神着，王礼达就已经合上了书本宣布下课。 同学们没了束缚，把桌上的东西往桌肚里一塞，先后出了教室。 徐宝鹿抄完笔记正收拾书本，就见夏意站了起来走到她这边，“周楷瑞来了。” “说好了，你跟我一起去。”徐宝鹿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夏意。 周楷瑞情商虽高，但他的指向性也是再明显不过，出人意料的执着。 “答应你的我还能反悔不成？”夏意回道。 她们说话的功夫，程琦走过来敲了一下夏意的脑袋，“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谁要跟你一起吃饭。”夏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也毫不客气地反拍了一下程琦的头。 “怎么？”程琦不气反笑。 他直勾勾地看着夏意，眼里满是趣味：“蔺哥的面子也不给？” “欸？你怎么不早说。”夏意这时才开始懊恼了起来，“我们已经有约了。” 徐宝鹿无声地看着他们互动。 程琦还未作出回应，她就看到陆蔺越过他们走出了教室。 他走得很快，完全没有要等程琦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在跟谁置气。 “那行，咱们下次再约。”程琦见状也迈开了腿，“蔺哥你等等我。” “我们也走吧。”徐宝鹿拿上手机，拉着夏意往外走。 周楷瑞看到夏意的时候也没有太过意外，只是问了徐宝鹿一句：“想吃什么？” “周一是我们的拉面日。”夏意抢先回答道。 于是，他们一行三人去了南高附近的一家日式面馆。 面馆的位置较为偏僻。 店铺不算大，但价格和学校附近其他的餐馆比起来稍贵一些，平日里来的学生并不多。 周楷瑞拉开门帘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店里坐着的陆蔺。 他好心带他去教务处，可后者对他却远远谈不上友善。 陆蔺也偏头看到了周楷瑞。 情敌一旦对上了眼，气势决不能输。 他眼神发冷，随后在看到徐宝鹿进店了之后，神情愈发寒凉。 徐宝鹿也愣住了。 南高附近的餐馆可多了去了，这家日式面馆的地理位置不占优势。 “这么巧的吗？”夏意紧了紧徐宝鹿的胳膊，圆溜溜的眼睛里透出了些许的意外。 几个人对上眼的时候，气氛不知怎地就有些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 “我们坐那儿吧。”周楷瑞打破僵局，若无其事地领着她们到了四人桌前面。 “我就说她们会来吧。”程琦压低声音，偷偷地对陆蔺说道。 他一早就摸清了徐宝鹿和夏意的喜好，只是不知道她们还真是先和周楷瑞约了。 “周楷瑞喜欢鹿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程琦频频看向周楷瑞的方向。 陆蔺伸手拿起茶杯，字句清晰地开口道：“他没戏。” 他清越的嗓音如琳琅相撞，偏冷的语调一下就戳破了现实。 “我看也是。”程琦狗腿地点了点头。 他冲陆蔺递了个眼神，“你等等，我过去看个热闹。” 陆蔺没说话，只轻浅地挑了挑眉。 而这个时间，徐宝鹿那桌刚刚点好单子。 “我听说你暑假要去拍闻裕盛导演的新戏。”周楷瑞直直看着她，眼神微亮。 “嗯。”徐宝鹿缓慢地点了点头。 闻裕盛导演是圈子里有名的电影导演，早年执导过的《繁》、《故梦》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虽说徐宝鹿不过是出演一个女三号，但这个角色很出彩，也能磨练一下她的演技。 “我可以去看你吗？”周楷瑞直截了当地说道。 怕她多想，他又补充道：“蕊蕊的偶像跟你在一个剧组，我想带她一起去。” 像周楷瑞这种看似玩世不恭，说话却妥帖得令人无法拒绝的人，在他们这样的年纪并不多见。 可惜徐宝鹿还没来得及开口，程琦就一屁股在周楷瑞身边坐了下来。 “周楷瑞你丫不厚道。”他忿忿不平地说道。 周楷瑞转头看向程琦。 他帅气的脸上挂起了几分无奈，“最不厚道的那个人是你吧？” “程子你瞎凑什么热闹。”夏意看戏看到一半，就被程琦打断了。 但这对阿鹿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也就很乐意地岔开了话题。 “我这不是正伤心呢嘛？”程琦捂着胸口，很浮夸地说道：“本来我今天想约鹿姐一起吃饭来着，谁知被你小子截胡了。” 程琦插科打诨的功力堪称一绝。 他之前也是校篮球队的成员，虽说后来他退队了，但这也不妨碍他和周楷瑞接触。 但被程琦这么一搅合，周楷瑞瑞也就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午餐时间结束后，他起身去结账。 徐宝鹿适时地跟了过去。 她侧头看着周楷瑞，清澈又神秘的眼睛像是那温柔的贝加尔湖畔。 “蕊蕊马上要中考了吧？”徐宝鹿问道。 周素蕊是周楷瑞的亲妹妹，十四五岁的年纪，机灵可爱得很，令人很难不喜欢她。 来剧组探班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没必要拒绝。 “嗯。”周楷瑞点头笑了下，“她想考一中来着。” “考上了的话，你就带她来探班吧。”徐宝鹿收回视线，素净的脸上带起了温软的笑，“算是给她的奖励。” 以日式的拉面馆做背景，本就是长相出挑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像极了漫画里的场景。 陆蔺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转身出了面馆。 第13章 十三只鹿 徐宝鹿回到教室的时候，陆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风透过大开的窗户吹到他脸上，连同漆黑的短发也被吹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 陆蔺平常就不是多话的人，睡着时的侧脸又比平常多了几分乖巧。 眼前的画面几乎与画报无二。 徐宝鹿想到刚才那个冷淡的陆蔺，怔忡了两秒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程子你刚刚是故意的吧？”夏意走到程琦面前，怕吵到陆蔺，也没敢大声说话。 程琦不明所以地从手机里抬起了头，“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做什么了我？” “周楷瑞怎么你了你看他那么不顺眼。”夏意说话的同时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他的脑袋，“之前你不是跟他一块打球的时候不是玩得挺好的。” “我什么时候跟他玩得好了。”程琦一掌拍开了夏意的手。 说完他还往徐宝鹿的方向看了一眼，神神秘秘地说道：“蔺哥对鹿姐有点意思你没看出来？” 夏意听罢意味深长地地“哦”了一声，“这不当事人都还没表态吗？皇帝不急，急死那啥来着。” “我看你比我还急。”程琦反手就推开了夏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周楷瑞？”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还喜欢蔺神呢。”夏意见状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程琦抬头看了看夏意的背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以他们的相处状态，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对上眼。 午后的教室一片静谧，窗外的风雨声就显得格外烦人了。 然而这样的坏天气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放学。 “还真被我说中了。”徐宝鹿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就听的夏意拉住她说道，“孟恬果然对蔺神图谋不轨。” 徐宝鹿两天内听夏意提了好几次孟恬的名字。 但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印象，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 “就之前死磕瑞哥的那个，头发短短的，眼睛贼大。”夏意看到徐宝鹿懵圈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补充道。 “八班的班花是吧？”徐宝鹿总算找到了一些关于孟恬的记忆，拿手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嗯。”夏意点了点头，顺手就把手机递了过去，“她就说她想追蔺神吧，还在朋友圈发了蔺神的照片。” 作为南高的八卦小能手，夏意的朋友圈也是丰富多彩。 孟恬发的是陆蔺在自动售卖机前面买饮料的几张照片。 她抓拍的不错，陆蔺单手开易拉罐的动作很是撩人。 看来夏意和孟恬的朋友圈多少有些重叠之处，好几个同学都调侃起了她来。 “我看孟恬平时自拍不怎么样，偷拍倒是挺厉害的。”夏意拿回手机的时候，嬉笑道。 她跟孟恬也算是冤家了，两人从初中开始就不太对付。 夏意个性直接，最看不惯孟恬这种类型的绿茶了。 徐宝鹿很配合地笑了一下，又听夏意继续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有的是人喜欢蔺神。” 陆蔺来南高还不到一周，就有不少女生开始蠢蠢欲动了，孟恬自然也不例外。 “你也想追？”徐宝鹿不按常理出牌地问道。 “我哪有那本事。”夏意赶忙摆了摆手，“再说了，我现在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忘了吗？” 这种话从夏意口里说出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说服力。 徐宝鹿不可避免地弯了弯嘴角。 这会儿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起来。 一串不太熟悉的数字跳进了徐宝鹿眼中。 她蹙了下眉，犹豫了两秒才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陆蔺。”听筒里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有珠玉落盘之感。落在她耳中，愈发显得酥麻。 “……”徐宝鹿下意识地四下探看了起来，始终没能够没有看到陆蔺。 电话那头的陆蔺顿了顿，紧接着就说道：“阿姨让我晚上等你一起回去，你别忘了。” 他身边猖狂的风声和雨声一同被她所感知，徐宝鹿的心反而更县慌乱。 她撇了撇嘴，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我知道了。” 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她妈妈倒是不太拿陆蔺当外人。 徐宝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慌。 “我在楼下等你。”陆蔺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徐宝鹿收起手机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分明都在一个班级，却还要用电话来传话。 看来陆蔺也不希望被人知道他们住在一起吧？ 白色的水果手机倚靠在徐宝鹿胸前，而她的心里，却无端端地起了雾。 这天放学后。 徐宝鹿拎起书包就站了起来，“夏夏你有带伞吧？我有点事不能陪你了。” “我有。”夏意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你路上小心点。” “嗯，晚点微信联系。”徐宝鹿说完抬脚就出了教室。 夏意坐在位子上百思不得其解，“奇怪，阿鹿今天怎么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要不是她还要画板报，当时她就追出去了。 夏意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拿起工具走到了黑板前面。 在她没能够看到的地方，徐宝鹿已经急匆匆地下了楼。 陆蔺还站在他第一次送她回家的那个地方。 不同的是，这次他手里拿着伞。 “走吧。”感觉到徐宝鹿的存在，陆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也跟此时的天气一样，夹风带雨的，令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徐宝鹿便只能点了点头，缓步跟在陆蔺身侧。 她目视着前方，憋了一下午的话脱口而出，“你放心，除了夏夏，没人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陆蔺没搭腔，徐宝鹿便以为他是默认了，“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妈妈的话，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以为我怕别人知道这个？”谁知陆蔺这时却轻飘飘地开了口。 徐宝鹿瞬间没了言语。 其实从她的角度，陆蔺就是真的在意这件事也无可厚非。 “蠢阿鹿。”她正愣神着，就听到了陆蔺认命的叹息声，“接受我喜欢你的事实有那么难吗？” 徐宝鹿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要不然她怎么会从陆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然而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陆蔺就丢掉了手里的伞，挤到她这边。 徐宝鹿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我们来定个约定吧。”陆蔺朝徐宝鹿伸出了手掌。 他眼角眉梢都被笑意浸染，发亮的眼睛在暗沉的天色里显得格外晃眼。 “……什么约定？”徐宝鹿微仰着头看着陆蔺，心跳也不受控制地漏了半拍。 “或许周楷瑞很喜欢你。”陆蔺比她高了十来公分。 看她举着伞的样子太过费力，他再度倾身与她平视道：“但我比他早了好几年了。” “在考虑他之前，先考虑考虑我。” 他鸦睫微颤，坚定的眼神和此时的风雨一样，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坦白说，这样的温柔很打动人。 这瞬间她的心就像是被撩拨的琴弦一样，她好似能够听到优美的乐声。 “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走了。” 陆蔺依旧抬着手，琥珀色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脸。 徐宝鹿没想到陆蔺也有这样的一面。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 在徐宝鹿收回手之前，陆蔺就先弯下了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徐宝鹿也跟着软下了眉眼。 心如小鹿，莽撞而行。 直到一道呵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那边的同学，你们是哪个班的？” “别回头，跑。”陆蔺冲徐宝鹿扬起了小脸，拉着她就往校门口跑。 两把伞都被他们丢到了一边，在风中被不断地拉扯着。 “给我站住。”教导主任王鹤先指着他们，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校园里回荡着男歌手干净深情的嗓音： “青春一记荒唐 亦然学着疯狂 这声色太张扬 这欢愉太理想 这归途太远 要迷人且倔强” 五月初的桐城，在风雨中一点一点地展露着它的美好。 陆蔺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赶在教导主任出学校之前，他们一齐坐进了车里。 奔跑过后的心跳前所有为地强烈。 两颗心持续不断地上下摆动着，在对视的瞬间，悸动得无以复加。 陆蔺漆黑的短发沾染上了细密的雨滴。 他毫不在意，反而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蓝白格子的手帕来，擦了擦她的额头。 徐宝鹿还没缓过劲来。 但看到这个手帕时，她主动伸手拿了过来。 “这个帕子好眼熟……”徐宝鹿细细地观察着这条手帕，脑中灵光一现道：“和我以前用过的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着陆蔺的脸，似乎想从他这里看出一点端倪。 “它就是你的。”陆蔺接过手帕，继续擦着她的头发。 徐宝鹿那时候总是随身带着一条手帕，全都是她的外婆手工给她做的。 但她野得很，经常会把手帕弄丢。 后来外婆过世，她就没有新的手帕了。 徐宝鹿心慌意乱地垂下了眼睛。 她所有不解的心，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陆蔺喜欢她……是真的。 第14章 十四只鹿 徐家院子里的草坪被修建得整整齐齐。 因为下了一夜的雨，四处可见晶莹的水珠。 吃过徐妈妈的早餐后，徐宝鹿和陆蔺前后脚地走出了家门。 “要不我们今天还是不要一起走吧？”徐宝鹿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太自在地说道。 他们昨天放学才被教导主任追着跑。 鉴于徐宝鹿已经有个前科，今天要是再被认出来的话，保不齐就真的得献身公益事业了。 “我们不是把书包都换了？”陆蔺伸手揉了揉徐宝鹿的头发，“别怕。” 徐宝鹿没忍住笑了一下。 换书包是她的主意。 以她对王鹤先的了解，他不会真的就这么算了，今天一定会在校门口寻找他们昨天背过的包。 两个人正是暧昧的时候，被教导主任这么一掺和，似乎更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 迎着初夏的阳光，徐宝鹿和陆蔺走到了公交站台。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很多的话，就被忽然出现的顾临野打断了。 “鹿姐。”顾临野挤到了他们中间，嬉笑着和徐宝鹿打了个招呼，“一出门就看到你，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 他是带着周楷瑞的任务来的。 瞧着陆蔺和徐宝鹿走得近，他不得不帮着防一防。 “你的运气一直都不错。”徐宝鹿不动声色地退开了半步。 顾临野头一回这么早出门。 他困顿地打了个哈欠，“鹿姐，我昨天刚被甩。” “当我没说。”徐宝鹿弯了弯嘴角，提步坐上了开往南高的公交车。 顾临野这时转头看了陆蔺一眼，勾着他的肩膀说道：“鹿姐很难追吧？” “可能对周楷瑞来说很难吧。”陆蔺甩开了顾临野的手。 他淡漠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跟上了徐宝鹿的脚步。 “有点意思。”顾临野挑了挑眉，赶在车门关闭之前，追了上去。 这个时间的公交车上大多都是学生。 徐宝鹿坐在后车厢的单人座上，怀里抱着她酒红色的剑桥包。 陆蔺就站在她面前，顺手把自己的书包塞到了她怀里。 紧随其后的顾临野看到后，也有样学样地拿下了包。 “……”徐宝鹿抱着三个包，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们一行三人下车了之后，还真的在校门口撞见了教导主任王鹤先。 “鹤老头哪根筋又不对了。”顾临野一见着王鹤先就有些头大。 和周楷瑞不同，他是个十足的刺儿头。 旷课迟到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早前在墙角抽烟的时候还被王鹤先抓到过。 “鹿姐我包里揣着早餐呢，先走了。”顾临野低头确认了一遍自己的衣服和校徽，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踏进了校门。 徐宝鹿轻轻点了点头。 对于王鹤先的目的她和陆蔺自是心知肚明。 她偷偷看了陆蔺一眼，脸上挂起了一抹轻浅的笑意。 毕竟一开始有雨伞挡着，王鹤先没能够看到他们的脸。 再加上他们跑得快，也没有被当场抓个正着。 所以徐宝鹿往学校里走的时候，几乎无所畏惧。 陆蔺怕她紧张，故意慢了她好几个步子。 “这些同学，你等一下。”徐宝鹿已经顺利通过检验。 她听到王鹤先的声音时，还以为是陆蔺被抓到了，赶忙回头看了看。 陆蔺就站在离她三四米的地方。 早晨的阳光粉饰了他身上干净的白衬衫，纤瘦挺拔的身影如修竹般。 光影浮动之间，他是所有视线的焦点。 看到他安然无恙，徐宝鹿才松了口气。 她慌慌张张地转过了头。 毕竟偷窥被逮个正着也不过如此。 陆蔺在背后安静看着徐宝鹿， 他逆着光，焦灼的视线像是荒漠上的苦行僧在遥望着他的绿洲。 因为那是他支撑他前行的唯一动力。 抵达德育楼下的时候，陆蔺被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叫住了，“陆蔺。” 徐宝鹿觉得她有点眼熟，多看了一眼才踏上了楼梯。 陆蔺一直看着徐宝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他沉下脸看着面前的女生，“有事？” ## 那是孟恬？ 徐宝鹿进教室了之后，总算反应过来刚才的那个女生是谁了。 她拧着好看的眉头，思绪有些飘忽。 “阿鹿阿鹿。”夏意毫不费劲地发现了徐宝鹿。 她走到她跟前晃了晃手指，“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徐宝鹿愣了一下，抓着夏意的手问道：“孟恬是不是来过？” “神了。”夏意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你怎么知道的？她刚走没多久。” “哦。”徐宝鹿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夏意一脸八卦地跟了上去，“鹤老头今天抓了好几个学生，说是昨天放学见着有人在学校里谈恋爱。” 徐宝鹿的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 她抬眼看着夏意，好奇道：“都有谁被抓了？” “隔壁班的董城你记得吗？”夏意一说到这个就来了兴致，“鹤老头也太逗了，他一看就是单身狗啊。” 徐宝鹿无奈地笑了笑，反问道：“你不也是单身狗？” “说的也是。”夏意叹了口气，很是泄气地看着徐宝鹿，“长成阿鹿你这样，不也单身了十七八年。” “……”徐宝鹿瞬间无言以对。 夏意歪着头，细细端详着她，“阿鹿你好像真的不太喜欢蔺神啊？” 徐宝鹿往常虽然比不上夏意八卦，但只要不是她自己的事儿，她的好奇心一直都很旺盛。 唯独在陆蔺的事情上，她显得格外地冷淡。 “快上课了。”徐宝鹿很是无辜地对夏意说道。 这个回答没能够唬住夏意。 见她转移话题，夏意反而更觉得有猫腻，“容我揣测一下，昨天是不是你和瑞哥被鹤老头抓到了？” 徐宝鹿顿时愣住了。 “瞎说什么。”徐宝鹿瞪了夏意一眼，“我一放学就回家了。” “不是瑞哥的话，那就是蔺神了？”夏意化身福尔摩斯，惊人得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好在她知道分寸，说话的声音也压得很小。 徐宝鹿渐渐开始慌了。 她不擅长说谎，尤其还是在夏意面前。 但为了不让事情变得尴尬，她伸手拍开了徐宝鹿的脑袋，“夏夏你清醒一点，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写小说的天赋。” “是吧？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夏意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俩要是真的成了，我就以你和蔺哥为原型，写一篇小说。” 徐宝鹿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索性低头看起了课文。 “所以阿鹿你先别急着立flag。”夏意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徐宝鹿的肩膀，“要相信，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夏意话音刚落，陆蔺就走进了教室。 他手里拿着一个粉蓝色的盒子，掠过周遭的人群，直直地走到了徐宝鹿面前，“你好像挺喜欢吃甜食的。” 陆蔺说完就直接就把盒子放到了她桌上，抬脚就走。 教室里不知怎地忽然安静了下来，然而紧随其后的，是更大的起哄声。 徐宝鹿僵在了座位上。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脸渐渐地红了。 比起谨言慎行的徐宝鹿，陆蔺看起来随性许多。 粉蓝色的盒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糖果和巧克力。 不用说也知道是孟恬送给陆蔺的。 徐宝鹿正愣神着，就被一旁的夏意抢走了去，“看来是时候补充一下糖分了，” 然后她招呼了几声，同学们也积极地响应着，很快就剩得差不多了。 直到江宛棠踏进教室的时候，班级里才又安静了下来。 距离期末考试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很快就有读书声从教室里传了出来。 早读课结束后，徐宝鹿和夏意去了一趟洗手间。 “孟恬真的被新来的转学生拒绝了？”水流声响起的时候，女同学好奇地问了一嘴。 “这还能有假。”回答她的是另一道清脆的嗓音，“陆蔺喜欢的是徐宝鹿。他当着八班同学的面，送了她一大盒超贵的巧克力，还说以后要天天给她送！” “卧槽这不是在拍偶像剧！听说转学生还长得特别帅？简直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谣言的杀伤力是巨大的，不过一节课的功夫，孟恬、陆蔺和徐宝鹿的三角关系就火速地传了出来。 虽说已经变了味道，但同学们依然乐此不疲。 洗手间的人不是很多。 等这两个女生走了之后，徐宝鹿和夏意很默契地走出了隔间。 “我校同学想象力丰富，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徐宝鹿摇了摇头。 那明明是孟恬送给陆蔺的，而且他什么时候说要天天给她送了？ “哈哈哈阿鹿你就别操心他们写不写小说了。”夏意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怕洗手间里有别的人，她又往后看了一眼，“你三番两次跟孟恬抢对象，她能饶得过你？” “我早就跟她说过，要追周楷瑞的话，没必要从我这里下手。”徐宝鹿蹙了下眉。 她擦干净手之后，把手里的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但是瑞哥喜欢你是真的。”夏意一脸揶揄地挑了下眉，“现在又多了一个蔺神……” 第15章 十五只鹿 “孟恬长得挺漂亮的。”徐宝鹿想到早前见过的女生，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短头发、白皮肤、大眼睛的孟恬一直很受直男喜爱。 加之她又是个十足的富二代，在南高的人气很高。 “说得好像你比她丑似的。”夏意气恼地点了点徐宝鹿的脑袋。 孟恬的撩汉史上少有败绩，如今两次失利，都输在了徐宝鹿手上。 在夏意看来，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那是你友情滤镜太厚。而且性别不同的话，审美也不一样。”徐宝鹿多看了夏意一眼，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夏意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紧跟着就追了上去，“阿鹿你这话说得，我怎么觉得有点情况啊……” 从这一层的洗手间走到二年三班要经过两个班级。 其中一间，就是周楷瑞所在的二年一班。 徐宝鹿和夏意走过的时候，被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同学拦了下来。 他皮肤偏黑，留着一头利落的寸头，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 但见着徐宝鹿后，他一下子就咧开了笑来，模样看上去有点憨，“小嫂子。” “大黑熊你又瞎喊什么？”夏意比徐宝鹿更快地开了口，“说了多少次了，没谱的事儿别瞎叫。” 大黑熊是肖雄的绰号，和他的外形完美相衬。 他听到夏意的话后，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叫习惯了，而且瑞哥也没不让我喊啊。” “鹿姐不让你喊你就不能喊，听到没？”夏意抬头看着肖雄，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没等肖雄回话，一旁的顾临野就也凑了过来。 “鹿姐你别理他，我们这只熊记忆力不太好。”他拍了拍肖雄的肩膀，“得说好几遍才能记得。” 顾临野一向很有眼色。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宝鹿就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 “野哥。”夏意见状很积极地转移了话题，“今天怎么没瞧见瑞哥？” “瑞哥发烧了，刚被沈姨送了医院。”虽说他回答的是夏意，但顾临野看的却是徐宝鹿。 这一回徐宝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最近的天气是有点反常。”夏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瑞哥怎么这么时候发梢，该不会鹤老头昨天撞见的就是瑞哥吧？” 听说那两人伞都没要，淋着雨就跑了起来。 八卦的夏意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点细节。 “瞎说什么。”顾临野迅速戳破了夏意的幻想，“我们昨天和瑞哥一块回去的。” 说完他试图打感情牌：“瑞哥家里人都不在，怪可怜的。夏夏你也和鹿姐一起来呗。” 这就是在间接劝服徐宝鹿了。 徐宝鹿和夏意的交情摆在这里，从后者身上入手，显然要快得多。 周楷瑞和顾临野不愧是趣味相投的好伙伴。 “阿鹿去我就去。”夏意转了转眼珠子，深怕着了顾临野的道儿。 但她话音刚落，肖雄就含情脉脉地望着徐宝鹿：“鹿姐~你就去嘛~” 以他的体格，掐着嗓子说话的样子格外吓人。 夏意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大黑熊你是不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 “你们去的时候，叫上我们就好了。”徐宝鹿也不受控地后退了小半步，妥协道。 其实即便肖雄和顾临野不这么说，她也会去探望周楷瑞的。 毕竟都是同学，周楷瑞又没少给她送关怀，不去看他也说不过去。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好像该找个机会和周楷瑞把话说清楚了。 以往总是被他打哈哈地掠过，现在…… “今天下午放学，可以吗？”顾临野见目的达成，眼里的笑意更甚。 徐宝鹿收回思绪。 她冲顾临野点了点头后，拉起夏意就走。 “野哥，放学别走我等你哦。”夏意很皮地回头对顾临野说道。 “夏夏很可爱啊。”肖雄看着夏意的背影，转头对顾临野说道：“野哥你真不喜欢啊？” “傻孩子。”顾临野这时勾上了肖雄的肩膀，“夏夏只是颜控而已，懂吗？” 夏意的颜控属性表现得十分露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懂了。”肖雄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夏夏比野哥你还多情。” “……”顾临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 但这么理解，似乎也是有点道理的。 “不过鹿姐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肖雄聊完夏意，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徐宝鹿身上，“不是说新来的转学生跟她告白了吗？为什么被人告白还不开心？” “这你应该高兴才对。”顾临野反而饶有趣味地弯起了嘴角，“没准儿明天你就真的有小嫂子了。” 今天的传闻有些过了。 以他的直觉来看，陆蔺不至于这么高调地和徐宝鹿告白。 天天送巧克力什么的，也太扯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校园里飘起了小雨。 细细密密的雨丝不具备攻击性，同学们的脚步也并未因此停下。 肖雄被顾临野打发走了，他一个人站在教室外等她们。 “大黑熊人呢？”夏意一见着顾临野就快速地拿着包走出了教室。 她好奇地左右看了看，试图寻找肖雄的踪影。 “我让他回家吃鸡了。”顾临野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开玩笑地说道：“你要不要和他一起？” 夏意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她挑了挑眉，探询似地回看向他，“野哥最近对做媒很有兴趣？” “那你是对我很有兴趣？”顾临野微微低下了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夏意的眼睛。 四目相对，夏意不自觉地红了脸。 她的心跳快得厉害，只能故作镇定地偏过了视线：“阿鹿怎么还没出来……” 徐宝鹿走出教室的时候，刚好看到她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 夏意皮肤白，一有什么就很明显。 徐宝鹿下意识地看了顾临野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被夏意拉开了，“阿鹿我们走吧。” “夏夏，要不咱俩凑合一下？”顾临野哥俩好似地搭上了夏意的肩膀，语气暧昧。 夏意当然知道他是在逗她。 她当即推开了顾临野，没好气地说道：“野哥你也是越来越渣了啊，是不是又被人甩了？” “嗯。”顾临野还真应了一声，“性格不合没办法。” 按着他角度清奇的恋爱观，怕是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他。 夏意这回没再理他，避嫌似地走远了一些。 因为正值放学高峰期，三个人很快就引入了人潮之中。 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陆蔺和程琦。 “顾临野这小子真的是够了。”程琦从刚才开始就咬着牙，忿忿然地看着顾临野的背影，“仗着自己长得帅，就随便撩拨人，回头我非得……” 程琦演了好久的独角戏，才发现一旁的陆蔺始终不曾开口说话。 直到他停下来了之后，陆蔺总算分了个视线给他，“顾临野找她做什么？” 顾临野站在徐宝鹿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们说着话。 从陆蔺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偶尔偏头时的侧脸，年轻的脸上满是笑意。 “听说周楷瑞住院了，估计是想带着鹿姐去看他。”程琦如实回道。 陆蔺听罢蹙了下眉。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清隽的眼睛里好似起了雾一般。 周楷瑞怕不是故意装病呢吧？ “周楷瑞虽然没追到人，但是跟鹿姐的关系的还是处得不错的。”程琦看出了陆蔺的不悦，赶忙补充道。 因为他的这句话，陆蔺多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淡。 “我……我这说的都是事实。”程琦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抬脚和陆蔺隔出了几步距离。 陆蔺倒没有要动手打他的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开口问道：“周楷瑞住在哪个医院？” “我记得好像是省立医院。”程琦拿出手机翻了翻，从周楷瑞的朋友圈里得到了确信，“没错是在那里。” 陆蔺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程琦自来熟，又因为以前和陆蔺在一个学校过。 两人多少有些交情，也算是陆蔺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他怕陆蔺要去周楷瑞那里搞事，不太放心地跟了上去。 但令程琦感到意外的是，陆蔺只是在省立医院对面的咖啡馆坐了下来。 “你还不走？”陆蔺点了一杯咖啡，看到坐在他对面的程琦时，挑眉问道。 程琦倾过身子，费解地看着陆蔺，“蔺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上哪儿不能喝咖啡啊，在这坐着算什么。 “等她。”陆蔺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他没太理会程琦，自顾自地拿出了英语卷子做了起来。 程琦心里的敬意油然而生。 讲道理，比他帅的人，撩妹都这么努力了。 像他这样的，什么时候才能把人追到手？ “你先走吧。”陆蔺见程琦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抬起头，主动驱逐道：“一会阿鹿该出来了。” “……”果然他还是太碍眼了吗。 程琦站了起来，很可爱地冲陆蔺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陆蔺失笑着看向程琦，“你该给你自己加油才对。” “再说吧。”程琦摆了摆手，“我先溜了。” 第16章 十六只鹿 周楷瑞住在价值高昂的单人病房里。 他身上穿着蓝白竖条纹的病号服，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你来了。”周楷瑞抬眼看到徐宝鹿的时候，一下就舒展开了眉眼来。 “嗯。”徐宝鹿看到后，只轻浅地点了点头。 顾临野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对对对，特效药来了。” 调侃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这时候连夏意都替徐宝鹿觉得尴尬了起来。本来她以为自己就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但显然顾临野比她更甚。 夏意看了顾临野一眼，主动说道：“野哥又开玩笑了。” “倒也不是开玩笑。”顾临野走了过去，把手里拎着的果篮在柜子上放了下来，“要说还是鹿姐对瑞哥好。我说你人来了就行，鹿姐不听我的，非要买。” 他说完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周楷瑞床边，顺手拿了根香蕉吃了起来。 “你下去。”周楷瑞瞪了顾临野一眼，伸手把他从床上推了下去。 顾临野看了直笑，很顺从地站到了边上，“得得得，这也不是我该坐的。” 周楷瑞狠狠地瞪向了顾临野，回头看向徐宝鹿的时候就又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阿鹿你别搭理他。”他说话的声音都染上了笑，“他这人混着呢。”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和顾临野比起来，周楷瑞俨然成了乖宝宝。 “鹿姐你在这坐一会。”顾临野拉了张椅子，虚虚拉着徐宝鹿坐了下来，“我这就叫做以德报怨了。” 夏意自己动手找了张椅子。 “野哥成天每个正形。”她的目光在周楷瑞和顾临野之间来回转动着，“要不你俩凑合凑合？我看你俩在一起也挺合适的。” 她开玩笑的语气成功把徐宝鹿逗笑了，“我赞同。” “你可饶了我吧。”顾临野最先发表了反对意见，“我跟瑞哥要待一块，这屋子非得被我们拆了不可。”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周楷瑞笑了一声，用眼神示意顾临野可以走了。 后者也很实相。他弯了弯唇，把夏意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对了，你上回不是说有个初中同学喜欢我吗？你来给我仔细说说。”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夏意试图挣开顾临野，可惜他并不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就三中的那个小可爱，你怎么忘了……” 夏意看他这样，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用意，“野哥你最近怎么这么爱给人牵红线？” “那夏夏你今天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顾临野拖着夏意一路出了病房。 他偏头看着她，眼里颇为不满。 “强扭的瓜不甜你不知道啊？”夏意无条件站在徐宝鹿这一边。 她之前觉得周楷瑞不错，但这一个学期都快过去了，阿鹿一点意向也没有。 既然如此，她也不希望周楷瑞他们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别管它怎么来的。”顾临野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吃到嘴里还不都是一样的。” “噫，野哥你这话说得咋这么渣呢。”夏意忿忿地甩开了顾临野，“你是不是劈腿了才被甩的？” 顾临野双手插兜，耸了耸肩道：“我可没劈腿，是她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成天冲瑞哥抛媚眼。” 他语气轻松，夏意却从中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所以你才想撮合阿鹿和瑞哥啊？” 顾临野说的应该是他刚分手的女友，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个缘由。 “你不觉得他俩挺般配的？”顾临野不答反问道。 除去他自己的原因，周楷瑞也确实对徐宝鹿很上心。作为周楷瑞的好兄弟，他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般不般配的也要当事人自己喜欢才行。”夏意这回完全不上当。 但她心里想的是，要论般配的话，明显阿鹿和蔺神更般配啊。 “得得得，我下回不管了还不行吗？”顾临野倏地泄了气，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我瞧着鹿姐确实对瑞哥没什么意思，我们反正是尽力了。” “看不出来，野哥你还挺上道的啊。”夏意总算笑开了眉眼。 夏意和顾临野双双离开了之后，病房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周楷瑞开了一盏灯，莹白的冷光倾泻而下，使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几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他抬了抬眉，用余光瞥了徐宝鹿一眼，稍显紧张的样子既脆弱又可爱。 徐宝鹿理所当然地回应道：“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朋友……”周楷瑞喃喃自语了一声。 第一眼就喜欢的人，怎么做朋友？ 这么想着，他掀起眉眼，一眼不眨地看向徐宝鹿，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半点的猫腻来，“你昨天是和陆蔺一起走的？” 徐宝鹿怔忡了半秒，这才缓慢地点了点头，“你看见我了？” 她以为周楷瑞和教导主任一样，是在学校里撞见了他们。但看他的神情，似乎又和教导主任不同。 “阿野和你住在同一个小区。”周楷瑞垂下眼睛看着徐宝鹿，拼命压下了负面情绪。 他一开始以为陆蔺只是单纯地送她回家，没想到后者进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周楷瑞想了一整天，都没能够从内心的沼泽里摆脱出来。 他不太自在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徐宝鹿不知道如何回答周楷瑞。 她其实没有和他解释的必要，但她同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家和陆家关系不错。陆蔺的父母出国了，他暂时在我家里住几天。” 而因为徐宝鹿的这番话，周楷瑞嘴里的水都忘了咽下去。 这就算是同居了？！ 现在的周楷瑞忽然有些后悔问她这个问题了。 完了，事实好像比他想象得还要刺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周楷瑞久久没能够回过神来。 几秒后，他没来由地对她说起道：“我爸妈这两天也不在家。” “我家没有别的房间了。”徐宝鹿毫不留情地说道。 “……”周楷瑞被噎了一嘴，瞬间就没了声响。 他用眼角的余光猫了徐宝鹿一眼，“你……应该不喜欢他吧？” 少年所有的小心翼翼都融在了这句话里。 “我跟陆蔺只是朋友。”徐宝鹿似是而非地回答道。 她说的当然是实话，毕竟她也还没闹明白自己的心意。 目前……还只是朋友。 “那就好。”周楷瑞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他从桌边的抽屉里拿了一个本子出来，看也没看就直接递给了徐宝鹿。 “一直忘了把这个还给你。”周楷瑞说道，“你写得很好。” 厚重的手账本，面上是素雅的莎士比亚封套。 里面是她写着玩的剧本和大纲。 她以为被自己不小心丢到了哪里，没想到竟是被周楷瑞捡到了。 徐宝鹿接了过来，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话说出口的时候，她才想到周楷瑞撕了一页她抄写好的校规。 “你的字迹。”周楷瑞抬起头冲她笑道。 徐宝鹿的手指磨砂着封面，莫名有些动容，“谢谢。” 她不是很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周楷瑞根本没跟她告白过。 “阿鹿。”周楷瑞这时却忽然叫了一下她的名字，“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病房里开了一小扇的窗户，有凉风挤了进来，催人清醒。 “对不起。”徐宝鹿抱歉地垂下了眼睛。 “好端端地怎么还跟我道上歉了？”没等她继续把话说下去，周楷瑞就接下了她的话茬，“阿鹿你是不把我当朋友呢吧？” 徐宝鹿无声地摇了摇头。 周楷瑞试图找回场面，她知道。 “阿鹿你就是太容易心软了。”周楷瑞转过头看向窗外，微低的嗓音带着些许的孤单与惆怅。 徐宝鹿对于他来说，是像谎言一样的存在。 明知她不喜欢自己，但因为她的不拒绝，他总是能替她编造各种各样的谎言。 但他忘了，谎言始终无法成真。 陆蔺的出现戳破了他幻想的泡泡。 周楷瑞没有再继续把话说下去，徐宝鹿心里却很清楚。 他很快就能死心了。 尽管有些残忍。 徐宝鹿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夏意和顾临野早已经不见踪影。 她一个人慢慢踱着步子，想藉由冷风来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还没等她思虑什么，就先收到了陆蔺发来的消息。 Lu：看对面 陆蔺的说话方式一向很简洁，在网上聊天也是如此。 省立医院位于桐城的老城区，街道也相对狭窄一些。 徐宝鹿站在人行道前面，抬头的时候果真就在对面的咖啡馆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蔺。 他还穿着南高的校服，独自在靠窗的位子上坐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少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面容出众，年轻恣意，无所畏惧。 光是这么远远地看着，就觉得画面很是美好。 等红灯的时候，她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找陆蔺。 绿灯亮起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朝陆蔺走了过去。 第17章 十七只鹿 人行道上的绿灯还剩下八秒的时候，陆蔺从咖啡馆走了出来。 他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着她。 寒风吹起他漆黑的短发和白衬衫的衣角，却吹不散他眼里的温情。 徐宝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扬起的漂亮眉眼，像是隐在云朵中朦胧的月牙。 她知道，越过周遭汹涌的人潮，她想走向他。 但徐宝鹿还没走近，就先被陆蔺伸手拉到了一边。 桐城的电动车也不是横行霸道了一两天，走在马路边上都有被撞的危险。 “你怎么会在这里？”徐宝鹿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 但很显然，他的到来并非偶然。 “想见你，就来了。”陆蔺只是很轻很淡地逸出了一句话。 他把手里的奶茶塞到了她手里，也给予了她温暖。 台风已经有了要来的迹象，身边经过的冷风都令人心生畏惧。 手里握着温热的奶茶杯，徐宝鹿的心也变得滚烫发热了起来。 她没再问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刚刚见到周楷瑞了。” 或许是因为想得太过专注，这一刻她忘了松开他的手。 陆蔺也就很乐意地牵着她的手。 他无声地倾听着，引导似地拉着她一路往前走。 “如果我一开始就跟他说清楚的话，他现在会不会好过一点？”徐宝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因为见到了陆蔺，这种感觉反而更加强烈。 她没有因为和周楷瑞划清界限感到解脱，蹙着的眉头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松开过。 周楷瑞没说错，她确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而且大多数时候，她也喜欢逃避。 但因为周楷瑞是个很妥帖的人，他知道追求者的分寸，找她的次数也并不多。 何况他约她五次，她都不一定能去一次。 对于徐宝鹿而言，她以为这就已经算是拒绝了。 可对于周楷瑞来说却远远不够，尽管他自己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徐宝鹿很怕麻烦，但感情的事情却比她想象得还要麻烦。 她皱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自己的烦心事。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可爱多啊。”陆蔺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 徐宝鹿：喵喵喵？？？ 她懵了。 看着嘴角上扬的陆蔺，徐宝鹿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这是在夸她可爱？ 这么想的时候，徐宝鹿又蹙了蹙眉，也回看向陆蔺，“好像你吃的比较多。” 陆蔺因此回忆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嘴边笑意更甚。 他挑了下眉，毫不忌讳地问她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瘦下来的吗？” 徐宝鹿一直以为这是陆蔺的禁区。 对于肥胖群体，这样的话题很敏感。 所以打从见到他开始，她就没敢问这个问题。 但徐宝鹿没想到陆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 “看不到你，我就瘦了。”陆蔺用含着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徐宝鹿瞬间失去了回应的能力。 这土味情话是和夏意学的吗？ 她嗔怒似地瞪了陆蔺一眼，抬脚走到了公交站台上。 街道始终保持着它的热闹，车水马龙，未曾停歇。 倘若华灯初上，看起来便又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站台上的人不多，徐宝鹿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比她想象得要瘦得多，清瘦的身影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陆蔺看到后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他来在她身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回家的公交车。 点完搜索的那瞬间，他听到徐宝鹿轻声呓语道：“现在我不用考虑周楷瑞了，我们的约定还生效吗？” “我不急。”陆蔺笑着给她顺了顺毛，动作轻柔。 徐宝鹿却没有乖乖就范。 她按住了陆蔺的手，抬起头看向他，“那一盒的糖果是孟恬送给你的吧？” 在她考虑这个问题之前，至少要确定周遭的不确定因素吧。 徐宝鹿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合理了。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在宣誓主权？”陆蔺软下了眉眼，饶有趣味地看着徐宝鹿。 徐宝鹿却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了一样，很快就收回了手，“当我没说。” 于是沉默的人便换成了陆蔺。 他无声地看着徐宝鹿，所有冷淡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化为无形。 在这渐暗的天色下，他琥珀金色的眼眸里好似月夜下闪着光的温柔湖水。 颜值高的优势就是，即便不说话，只这样用眼神看着你，也能撩得人脸红心跳。 “可我有点想说了。”陆蔺没来由地笑了一下。 他倾身凑到徐宝鹿面前，连带着他灼热的气息也一齐朝她袭来。 徐宝鹿不可避免地红了脸。 她没料到陆蔺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反而令她自己有些无所适从了起来。 “你……”徐宝鹿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用手指堵住了嘴唇。 心跳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强烈。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只要他再靠近一点，就能轻而易举地亲吻她。 徐宝鹿失言的同时，只能呆呆地看着陆蔺的脸。 “是她送的。”陆蔺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上了计谋得逞的笑意，“塞给我之后就跑了。” 徐宝鹿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扯平了？”陆蔺毫无察觉似地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拢到了耳后。 他眼睛里闪着光，说完还把手指往下按了按，似是在催她回答。 徐宝鹿也跟着垂下了眼睛。 她抓住了陆蔺的手腕，后者也很顺从地垂下了手来。 “扯平？不存在的。”徐宝鹿嬉笑着冲他做了个鬼脸，“迟敏每天给你递纸条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逃跑似地站了起来，可还没等她跑出去，就被陆蔺抓住了手腕。 因为惯性作用，她猛地跌入了陆蔺怀里。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强烈的心跳声提醒着她他们现在的距离。 徐宝鹿甚至忘了离开。 奇怪的是，比起这样的动作。更令她在意的是，他们明明已经靠得这么近了，她却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 即使是像现在被他圈在怀里，她也没有生出别的情绪来。 是因为发生得太突然了吗？ 徐宝鹿拧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她有一定程度的亲密恐惧症。拥抱、接吻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对于陆蔺的靠近，她并不反感。 前不久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如今又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难道说陆蔺是她的例外？ 没等徐宝鹿得出什么结论，就听陆蔺凑到她耳边说道：“这算不算你主动投怀送抱？” “想得美。”他灼热的气息惹得她脸红心跳。 徐宝鹿忙不迭地从陆蔺身上坐了起来。 在看到313路公交车时，她快速跑上了车。 陆蔺玩味地挑了挑眉，紧随其后地走在她身后。 省立医院的站点临近起始站，车上的人并不多。 眼看着徐宝鹿在双人座椅上坐了下来，陆蔺加快速度坐到了她旁边。 这里离刺槐别苑有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站。 也就是说，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她都得继续面对他半个小时。 徐宝鹿忽然有些懊恼了起来。 她其实一直不觉得跟陆蔺住在一起有什么太大的不便，但现在她感觉到了。 完全没有可以躲藏的空间。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徐宝鹿一直对着窗外发愣，以避免和陆蔺对话。 直到她耳朵里多了一个耳机时，她才回过了神来。 女歌手空灵的嗓音钻进了徐宝鹿耳里时，她脸上的温度也有了上升的趋势。 “你就像我年少时偷吻到的露珠 此后山长水远 仆仆来赴 既做我的眼泪 也做我的湖” 人一矫情起来，听什么都像自己。 至少徐宝鹿现在就是如此。 她以为陆蔺是故意的，便转过头偷偷看了陆蔺一眼。 他清冷的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精致的侧脸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见他偏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好似有璀璨的烟花一闪而过。 而他琥珀金色的眼睛里藏着的，是壮阔的星辰和大海。 “把手给我。”陆蔺伸出手对她说道。 徐宝鹿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手掌和手掌相触的瞬间，陆蔺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现在想毁约了。” “毁约？”徐宝鹿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嗯，毁约。”陆蔺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 话落的瞬间，他伸手在徐宝鹿掌心搓了三下。 陆蔺收回手的时候，徐宝鹿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像这样幼稚的陆蔺看起来竟意外地可爱，他小时候的那些可爱多看来是没有白吃。 “你不用考虑周楷瑞，也不用考虑我。”陆蔺抬头看向徐宝鹿。 他眼睛里错综复杂的情绪令人看不真切。 “听从你的心就够了。”陆蔺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徐宝鹿心里很受触动。 他的话像是在她心里投下了一粒石子，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喜欢上他，似乎也只是一瞬的事情。 第18章 十八只鹿 夹风带雨的星期六下午。 徐家的小洋楼里一片宁静，只有开着的大屏电视还在播放着陈年老剧。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徐宝鹿仍在睡梦中。 家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徐妈妈周末休息，一早就跟徐爸爸出门去了。即便如今上了年纪，两夫妻也是恩爱如初。 陆蔺忘记带钥匙了。 他站在门外，从窗户的一角看到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徐宝鹿。 她整个人都锁在了毯子里，露出来的小脸白净温柔。 原本是想给她打电话的陆蔺，在看到无意识的她时改了注意。 时近傍晚，窗外的雨声被电视声所掩盖，屋子里满是孤单的味道。 徐宝鹿睡得不□□稳，她隐约听到门铃声，恍惚间又以为是在梦境。 她梦到了陆蔺。 准确地说，应该说是儿时的那个陆蔺。 他皮肤很白，虽说稍显肥胖，但五官十分出众。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徐宝鹿每次看着他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要是陆蔺瘦了的话，应该比他们班的班草更帅吧。 陆蔺没什么朋友，陆妈妈偶尔会邀请小区里同龄的小孩到家里玩。 他家里有各种各样的玩具，小孩们爱不释手，有些还会问陆蔺能不能送给他们。 陆蔺没什么怨言，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 但如果徐宝鹿在，就一定会阻止他们。 等那几个小孩走了之后，她就开始说教了起来：“陆元宝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平常不是都宝贝得不让人碰吗？” 她是真的有点生气。 但陆蔺却只是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阿鹿你平常不是最喜欢跟他们玩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徐宝鹿拧了拧眉，没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我怕你跟他们生气，到时候他们就不跟你玩了。”陆蔺垂下了眼睛，圆滚滚的脸上因为懊恼而挂起了红晕，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徐宝鹿呆呆地看着这样的陆蔺，一时失言。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但陆蔺那时的神情却一直记挂在她脑海中。 难道说，陆蔺真的从以前开始就喜欢她了？ 没过多久，徐宝鹿就清醒了过来。 周遭嘈杂的电视声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缠绕，她第一时间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电源。 四周瞬间恢复了平静，就连时钟滴答走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徐宝鹿懵了好一会儿，才拿起了她搁在茶几上的手机。 屏幕显示着北京时间16：38，星期六。 往下是几条未读消息，发消息的人都是同一个。 Lu：等我回来一起去岳华 Lu：我快到了 Lu：你不在家？ 徐宝鹿刚想回复陆蔺，就被忽然想起的门铃声打断了。 会是陆蔺吗？ 他早上出门去见朋友了，因为晚上两家人约了见面，他会回来接她。 但看刚才发的消息，他应该已经回来了才对。 徐宝鹿皱了皱眉，趿着拖鞋往玄关走。 透过猫眼，她看到了她所想的那个人。 廊下是个极年轻的面孔。 剪裁得体的白衬衫，自然地塞进了黑色修身西裤里，露在外头的脚踝十分晃眼。 乌云笼罩着的这一片天地里，连喧嚣的风都在他身侧流连不已。 这是女生们最喜欢的白衬衫少年，高高瘦瘦的，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拥有令人心神荡漾的魔力。 徐宝鹿透过猫眼，看到了仆仆而来的陆蔺。 他低着头在看手机，额前的碎发滑了下来，令她没有办法看清他的眼睛。 明明早上起来才见过他，这瞬间徐宝鹿竟生出了一种久违的错觉。 她想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和梦里的一样。 如她所愿，陆蔺抬起了眉眼。 他那双琥珀金色的眼睛望了过来，像是捕捉到了她的视线，他倏地弯起了嘴角。 徐宝鹿猛地回过了神来。 她转头对着墙上的镜子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把门打开。 “你……没带钥匙？”徐宝鹿讷讷地说道。 梦里陆蔺的眼神她记得很清楚，以至于现在再见到陆蔺之后，令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再加上前不久陆蔺就对她表明过心意…… 以至于她每次看到他都有些不太自在。会心慌，会失措，还会不安。 徐宝鹿看到陆蔺轻浅地点了点头，越过她进了屋里。 她回想起刚才恍惚听到的门铃声，在他经过时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手。 陆蔺的手很凉，像是在冷风里待了多久。 这个念头在脑袋里闪过的刹那，徐宝鹿开口道：“你是不是很早就回来了？” 陆蔺没有回话。 但在门被关上的瞬间，他就着她的手把她抵到了门后。 “心疼我？”陆蔺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变了味。 他比她高十公分都不止，清清冷冷的模样极具诱惑力。 徐宝鹿心跳得有些快。 她身上是婴儿蓝色的蕾丝边公主风睡裙，因为嫌麻烦而没有穿内衣。 虽说有胸前的蕾丝遮挡也看不到什么，但她这个时候格外地底气不足。 太尴尬了。 徐宝鹿没敢抬头去看陆蔺，只是不太自在地偏过了视线。 陆蔺见状反而笑开了眉眼，“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琥珀金色的眼睛里熠熠生光。 这双眼睛和以前变化不大，只是更有神彩了一些。 徐宝鹿回过神后，总算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把手机拿给我。” 说话的同时她勾起了一抹笑意，朝陆蔺伸出了手。 陆蔺依言把手机递给了徐宝鹿，毫不掩饰他的探询之意。 “密码是我们的出生年份。”他好听的嗓音里夹带着屋外的风雪，凉凉的，却并不觉得冷淡。 徐宝鹿点了点头，输入了几个数字。 陆蔺的微信页面比她想象得还要干净。 她被置顶在最新联系人里，余下的是程琦以及徐陆两家的家族群。 发消息的时间是十四分钟前了。 徐宝鹿打开了他的健康数据查看运动记录，从16：23分开始就没有再动过。 她顺带着看了一眼微信，果然最后的时间也显示了16：23。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徐宝鹿蹙眉问道。 要是她一直不醒的话，他得在门口待多久？ 然而陆蔺却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心疼你。”他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你不敢说，我敢。” “……”徐宝鹿愣在了那里。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心慌意乱地把手机塞给了陆蔺，“我该去换衣服了，你等我下。” 她说完就往上了二楼。 睡裙长及膝盖，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小腿，优越的腿部线条令人见之难忘。 来去如风。 还真有那么一点仙女的意思。 陆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手指不自觉地磨砂起了自己的手机。 而他的仙女这会儿却对着衣帽间里的衣服犯起了难。 徐宝鹿先前拍过一些杂志、广告，再加上徐爸爸又很宠她，她在经济方面没有过多的烦恼，一贯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她的衣帽间很热闹，但想到不久后的见面，她忽觉十分烦恼。 虽说两家人一早就认识了，吃顿晚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陆蔺就在楼下等着她换衣服出门的感觉……很玄妙。 她柳眉微蹙，视线掠过柜子里的各种各样的春装，最后挑了一件黑色打底薄毛衣和红格纹的拼接长裙。 不过就是两家人吃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十分钟后，徐宝鹿斜背着黑色链条小包，缓慢地下了楼。 她右手抓着包包的金色细链条，走到陆蔺面前问道：“你叫车了吗？没叫的话我这边叫一辆。” 陆蔺一早就注意到了徐宝鹿下楼的动静，现下却表现得像是刚刚看到她似的。 “我约了专车。”他抬头看向她，很自然地开口说道。 “哦。”徐宝鹿随口应了一声，迈步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看着陆蔺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要不要穿件外套？” 单薄的衬衣看起来无法抵御外头的风雨。 然而陆蔺却只是冲她挑了下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徐宝鹿再次被他闹红了脸。 陆蔺简直撩妹技能满点。打从他住进她家开始，他就无时无刻地不在向她说明这一点。 “你以前就这么能撩的吗？”徐宝鹿百思不得其解。 “那你被撩到了吗？” 陆蔺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愉悦。从徐宝鹿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发亮的双眼。 她皱了下眉，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徐陆两家的会面安排在了桐城最有名的高档酒楼岳华楼。 新中式的装修风格既典雅又大气。 两家六口人在电梯前面打了个照面。 杨歆最先发现的他们。 她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儿子，直直走到了徐宝鹿面前。 “阿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杨歆欣喜地说道。 隔了七八年的时间再见到杨歆，她给徐宝鹿的感觉也和当年一样。 高贵、优雅，又很纯真。 “杨阿姨。”徐宝鹿甜甜地冲她笑了。 等他们在包厢里坐下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了一点异常。 这样的场面，像极了婚礼前双方家长的见面礼。 因为联想到这一点，徐宝鹿再看向陆蔺的时候，就更觉得发窘。 陆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在想什么？”他剥了好几只虾，一股脑地全都丢到了她碗里。 徐宝鹿看他不紧不慢地擦着手，忙不迭地摇了摇头。 要是被陆蔺知道的话，指不定怎么笑她呢。 毕竟她连这么远的事情都想到了…… “鹿鹿有男朋友了吗？”她正愣神着，忽听得杨歆问道。 原本两家父母的思想都很开放。只要不影响学业，儿女们如果谈了恋爱，报备一声就是了。 更何况现在杨歆越看徐宝鹿越觉得喜欢，再看到自家儿子那前所未有的殷勤劲儿，她便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还没有。”徐宝鹿拿筷子的手都顿了一下，红着脸回答道。 她有些紧张，又觉得杨阿姨似乎是故意这么问的。 一旁的徐妈妈适时地笑了笑，“鹿鹿随我，挑剔得很。” “那没事儿。”杨歆理所当然地回道，“我就是感觉追鹿鹿的男生应该不少。” “前段时间还有个成天往家里寄快递的，每天送一个口红，不带重样的。”徐妈妈也很配合，毫不犹豫地就出卖了自家的小女儿。 “……”徐宝鹿瞬间窘迫地低下了头去。 倒是徐爸爸替她解围道：“你们家阿蔺呢？现在的女孩好像都喜欢他这类型的。” “他啊，眼睛长在天上呢。”杨歆当即就表达了反对意见。 家长们大抵如此，明明疼爱自己的孩子，在别人面前还是多少要表现得抗拒一些。 陆蔺听了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神态变化，像是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一样。 徐宝鹿偷偷看了他一眼，眼里忍着笑。 “这两个孩子还挺般配的。”一直没说话的陆云笙言简意赅地说道。 他醇厚的嗓音响起的时候，徐宝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果然很像见面礼现场…… 她慌忙地给陆蔺使了个颜色。 后者看着她的时候，也很配合地回应道：“爸你别说了，鹿鹿脸皮薄该不好意思了。” 此话一出，家长们都跟着笑了。 唯独徐宝鹿在心里叫苦不迭着，总感觉自己被所有人套路了一样。 “口红是周楷瑞送的？”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陆蔺到底还是忍不住凑近徐宝鹿问道。 “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我都拒收了。”徐宝鹿如实说道。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陆蔺收到的礼物一定比她更多。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搁在桌上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是夏意的电话。 徐宝鹿刚一接通，就听到了她气急败坏的声音：“阿鹿你看贴吧了吗？有死变态偷拍你的照片……” 变态加上偷拍，徐宝鹿无法联想到什么美好的词。 身后是家人热闹的交谈声，她此刻却如坠冰窟。 第19章 十九只鹿 夜晚的桐城看起来比白天要热闹许多。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在各处, 像是上帝投洒下的璀璨星光。 狂躁的风还在四处施虐，徐宝鹿低着头在看夏意发来的消息。柔软的长发从她雪颈泄下, 又被风吹乱。 发帖人的匿名网友，照片大多是拍的腿部特写。 楼主发了不下十张的照片, 场景几乎都在学校里，其中又以在楼梯上的仰拍最为恶劣。 虽然没有拍到重点部位，但光是这些角度就已经很够恶心人的了。 每一张都触目惊心，一看便知拍照人的形同虚设的道德底线。 标题是福利大放送，但这位匿名网友除了照片之外，一句话也没说。 徐宝鹿水润的眼睛里藏着雾气，蹙着的眉头从未放松过。 等她再要刷新的时候, 发现帖子已经被删除了，只是首页还飘着许多与她有关的帖子。 就是平常，徐宝鹿在学校里也有一定程度的讨论度, 更别提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了。 Summer：野哥查过ip，地址是在岭南路附近。 Summer：帖子也已经删掉了[摔桌子] 夏意的消息弹了出来。 她让顾临野联系了南高贴吧的管理员。虽说删帖了, 但不少人都已经看过了。 徐宝鹿没有回她。 她的手有点抖, 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但似乎比起恐慌, 她更迫切地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 陆蔺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等他不由分说地拿走她的手机时，她才回过了神来。 “你……别看。”徐宝鹿咬唇说道。 她抬头看着陆蔺，眼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复杂的愁绪。 陆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他方才只瞥了一眼内容, 脸色就沉了下来。 徐宝鹿不知怎地有点紧张。 她看着陆蔺的脸色越来越黑，清隽的眼眸里像是燃起了一簇火苗。 阳台上的风吹动他漆黑的短发，却无法改变他紧绷的下颌线条。 不过两秒的时间, 陆蔺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没什么事……”在他开口之前，徐宝鹿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胳膊，“帖子删了就好了，还是有不少同学替我说话的。” 倒不是她不在意这件事，只是陆蔺的神情阴沉得让她害怕。 “你进去陪着他们吃饭吧。”陆蔺则趁机把手机递给了她。 他弯腰平视着她的脸，方才冷冽的面部表情骤然和缓了下来，“有我在，别怕。” 徐宝鹿动荡的心受到了抚慰，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蔺正揽着她的肩膀往里走。 “你什么都别想，就在这里陪他们吃饭。”她听到他在她耳畔说道。 陆蔺的嗓音比平时更低了几分，沙沙的含着颗粒感。 “那你呢？”徐宝鹿下意识地问道。 她看着陆蔺严肃认真的脸，一时摸不清他的意图。 “我有分寸的。”陆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虽说这个时候发帖人不一定还在，但或许能够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 再者程琦虽说成绩不太好，在计算机方面却是奇才。 徐宝鹿正要开口，就被陆蔺拉进了包间里。 她被他送到了位子上，他却以程琦做借口，先行离开了这里。 “程琦是和你们一个班吧？”徐妈妈这时开口问道。 “嗯。”徐宝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他俩关系挺好的……” 原本以为话题就此打住，却不料杨歆不放心地皱了下眉，“我记得他俩以前就是同学，阿蔺平常对女孩子又都不上心。” 完全被无视了的徐宝鹿没忍住笑了一下。 期间她抽空给陆蔺发了条消息，奈何后者只说让她早点回家。 好在这顿饭没多久就落入了尾声，她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赶。 “阿鹿你在哪？我到星期八门口了。”夏意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徐宝鹿还坐在出租车上。 “你跟程琦还有联络吗？”徐宝鹿不放心地问道。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程琦这么厉害的，直接把范围缩小到了岭南路的星期八网咖里。 “有一会没理我了，蔺哥不让你过来的来着。”狂躁的风声和夏意的声音一起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她夹在中间有些难做，但在她看来，阿鹿有知情的权利。 徐宝鹿刚一皱眉，就听夏意继续说道：“阿鹿阿鹿我看到他们了！你快到了吗？” “马上到了，你先拦住他们。”徐宝鹿望向窗外，眼里的情绪起伏明显。 “好。他们去了旁边的巷子里，阿鹿你快来。”夏意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徐宝鹿的心也跟着忐忑了起来。 那样的照片谈不上是什么福利，反而更像是一种警告。 可她最近也并没有惹到什么人…… 但愿陆蔺他们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绿皮出租车抵达星期八网咖的刹那，徐宝鹿递了一张纸钞后就推门而下。 星期八秉承复古的装修风格，从半开着的玻璃门看进去，依稀可以看到里头吞云吐雾的场景。 徐宝鹿只看了一眼，就转身走进了另一侧的黑暗里。 岭南路位于桐城的老城区，这里大多是亟待开发的建筑，像是被上帝遗忘了的角落。 狭长逼仄小南巷至多只允许三人同行，内里是老旧住宅区，连热闹的霓虹灯都不愿眷顾这里。 昏黄的灯照着前行的路，少有行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连震动的手机都显得格外渗人。 徐宝鹿被吓了一跳，而后快速地接起了电话。 “阿鹿你在哪？蔺神让我先出来找你。”夏意的声音既平稳又温柔，似乎是想要宽慰她的心情。 这是不让她过去的意思？ 徐宝鹿皱了下眉，抬头的瞬间前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已经进来了。”她眯了眯眼睛，加快了脚步往夏意的方向走去。 “欸？说好不让你进去的。”夏意也很快发现了徐宝鹿。 话虽这么说，但两方会晤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背叛了和陆蔺的约定，“发帖的是前不久刚转来的高一学生，在星期八打工来着，说是你的粉。” “我的粉丝？”徐宝鹿漂亮的眉眼染上了许多疑惑。 她粉丝不多，遇到恶粉的概率就更低了，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他是这么说的。”夏意对此颇为愤懑，但又觉得有些奇怪，“说来也巧。他这人也有点蠢，发完帖子还不赶紧离开星期八。蔺神和程子问他有没有见过58号桌的顾客时，他撒丫子就跑了……” 徐宝鹿蹙眉问道：“陆蔺是不是对他动手了？” “对啊，蔺神打人也超帅的！”夏意转眼就变成了痴汉，眼睛发亮地看着徐宝鹿，“那个死变态根本反手不了。” 没被打就行。 徐宝鹿瞬间松了口气。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很快就瞧见了陆蔺他们。 年久失修的路灯时亮时暗，而透过这转瞬的光影，徐宝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男生被程琦揪着衣领抵在墙上。 他个子不高，刘海遮住了头发，脸上的皮肤看起来不是太好。 大概伤势都不在脸上，徐宝鹿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你说你做了这种事怎么也不跑？怕不是有人指使你的吧？”程琦拍了拍男生的脸，没好气地说道。 陆蔺是侧对着她们的。 他微垂着眼睛，似是在翻看着男生的手机。 但从他紧绷着的下颌线条来看，他身上暴戾的因子一触即发。 “是这个备注叫M的人指使你的？”陆蔺上前半步，毫无征兆地踹中了男生的膝盖。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琥珀金色的眼睛像是下了一整季的雨雪，动作狠厉。 从徐宝鹿的角度看不清他脸上的面部表情。 但见惯了陆蔺温柔的模样，再看他发狠的样子，徐宝鹿有些不太适应。 她加快脚步朝他跑了过去，“别打了。” “不是让你别过来吗？”陆蔺这才分了个眼神给她。 他蹙着眉头，脸上有还未收起的冷意。 “我没拦住她。”夏意咳嗽了一声，举手表示投降。 这时程琦也转头看向夏意，“我不是也让你别过来吗？” 那男生趁机狠狠地踹了程琦一脚。 程琦发出了一道闷哼声，男生推开他就想往外跑。 陆蔺极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转身背对着他，手部和腰部一同发力，动作连贯且猛烈地将他摔了出去。 一旁的夏意眼前一亮，满眼的星星怎么都掩饰不住。 徐宝鹿却看得暗暗心惊。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陆蔺已经长成了温和坚实的少年，出众得令她不敢靠近。 “靠，你小子还想阴我。”程琦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地抬脚踹了那男生一脚，“当你程哥我好欺负的吗？” “程子你帮我把他的刘海撩起来。”夏意拍了拍程琦的肩膀，蹲下身看着他，“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很眼熟。” 徐宝鹿也顺势垂下眼睛看着他。 电光石火之间，她脑中闪过了一个名字，“姚青群？”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躺在地上的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知道他？”陆蔺下意识地挡在了徐宝鹿身前。 “刚开学的时候，他找我要过杂志签名。”徐宝鹿敛眉说道。 她之所以还对姚青群有印象，是因为他身上老旧的校服。 分明大家身上穿的都是刚拿到手的新校服，唯独他的那件款式稍有差别。 后来徐宝鹿才知道，那是他从毕业的学长那里要来的。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九班姚青群！”夏意这才如梦初醒，“前不久还管阿鹿借过英语笔记，怎么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姚青群听到夏意的话时，不太自在地别过了头去。 他没敢看他们，只低声说道：“要怎么样都随便你们吧。” “我看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简单。”程琦托着腮，有些费解地看着姚青群的侧脸，“我们要报警吗？” 恶意偷拍什么的，至少够他在里面待一阵子的了。 陆蔺在意的却是姚青群手机里的那个“M”。 “他背后还有人。”他轻轻皱了下眉，低头对姚青群说道，“如果你坚持不说的话也无所谓。” 陆蔺说话的同时，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他开了免提，等待接通时的铃声清晰无比地落到了姚青群耳里。 姚青群猛地开始挣扎了起来，试图抢过陆蔺手里的电话。 “你这人还真有点意思。”没等他碰到陆蔺，就被程琦一把拽开了，“刚不是还说随便我们的吗？” 于是姚青群放弃了抵抗。 他缓慢地抬起头，看着程琦的时候，黑黝黝的眼睛里闪出的光像是绝望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你们不去找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姚青群死死地抓着程琦的手腕。 夏意见状也跟着喃喃自语道：“这么看应该是个女生了……” 她刚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阵淡漠的嗓音，“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再和我联系吗？我再忍你最后一次。” 稍显熟悉的声音。 徐宝鹿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夏意拉住了。 “孟恬。”她重复了好几次口型。 姚青群脱力似地跌坐在了地上。 “和姚青群没关系，是我在找你。”陆蔺嗤笑了一声，对着电话说道。 几乎是他刚一说完，那头的人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现场的氛围莫名惆怅了起来。 姚青群最后的希望火苗被掐灭，他呆坐在那里，拒绝再和他们沟通。 “报警抓我吧。”他平静地说道。 徐宝鹿垂下头看着姚青群，“是她让你做的？” 姚青群自卑也好，怯懦也罢。 至少那个站在她面前，因为不敢看她而始终低着头说话的孱弱少年，和这种事扯不上关系。 “对不起。”姚青群的声音很低，低到一落入空气中，就被风给吹散了。 “要不这样，今天晚上我先带他回去，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程琦提议道。 这或许不是姚青群的本意。就算他真的进去了，也不会说出孟恬来。再者大家又都是同学，倒不如先让程琦试试。 第20章 二十只鹿 程琦跟朋友打听了姚青群, 他在九班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但却很喜欢帮助同学。 徐宝鹿和陆蔺也问过星期八的工作人员。 他每天喂养网咖附近的小猫咪, 自己反而常被来店里的混混欺负。 不过即便姚青群不言不语，孟恬也一定沉不住气。 他们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便决定暂时观望。 徐宝鹿的照片一事令平静了许久的南高贴吧炸开了锅来。 但当天晚上，周楷瑞放出话来，谁如果再提起这件事，就是和他过不去。 以他为名字的帖子，在首页飘了好久。 “瑞哥这波可以啊。”程琦先是笑了一下，但想到陆蔺还在身边，又赶忙补充了一句：“蔺神你刚来学校, 等一会我去宣扬宣扬，准保让你的名声超过周楷瑞。” 自打见识过陆蔺的腿脚功夫后，程琦就很狗腿地换了一个称呼。 单从这一点来看, 他和夏意还是蛮心意相通的。 “周楷瑞？”一直安静没说话的姚青群皱眉重复了一遍。 他们一行五人围坐在炸鸡店里，鼻尖充斥着幸福的味道。 姚青群稍显局促, 只安静地喝着他的可乐, 唯独在听到周楷瑞的名字时有了反应。 “可不就是瑞哥嘛。”程琦很配合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你看看他发的帖子。” 周楷瑞行文一贯和他的人一样。 既能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又恰到好处地抨击了某些人，偏偏还不显得嚣张跋扈。 “他喜欢你？”姚青群看完帖子后, 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不用想都知道他说的是周楷瑞和徐宝鹿了。 在座的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倒是徐宝鹿多看了他一眼，出其不意地说道：“这件事也和他有关？” 她其实是在暗指孟恬和周楷瑞。 姚青群像是看出来了了, 他皱了皱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瑞哥不至于吧？”夏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忍不住惊呼道：“妈耶，我忘了孟恬喜欢瑞哥来着。” 因为她的话，姚青群明显不太自在地低下了头去。 他喝了一口可乐，假装没听到夏意的话。 “还真是因为这个？”夏意索性默认了是这个原因。 姚青群不免有些窘迫。 他到宁愿这些人把他送去警察局，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尴尬。 孟恬的事情他不想提，可惜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所以孟恬也是为了阿鹿，故意去追蔺神的咯？”夏意偷偷瞥了陆蔺一眼，发挥自己的特长，脑洞大开道。 “这说得好像有点道理。”程琦听了竟然也觉得很有意思，“孟恬平常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怎么幺蛾子这么多？” 姚青群的头压得更低了。 半晌后，他才低低地开口道：“她喜欢周楷瑞很久了。” “我记得他俩还是发小？”夏意好奇地凑过了头，小声逼逼道。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程琦很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了成语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姚青群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被这两人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恬恬没你们想得那么坏。” 夏意和程琦听罢对视了一眼，这才发现徐宝鹿和陆蔺不见了。 “那看来就是她指使你的了。”夏意理所当然地说道。 姚青群没说话，就像是默认了一样。 程琦四下探寻着那两人的身影，找不到后也就放弃了，“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帮她做这些？” 不管他怎么换位思考，都想不出姚青群的理由，最后只能归咎于—— “你喜欢她？”夏意替他开了口。 “我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她了。”姚青群回看向夏意，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相信在座的人都听到听懂。 不单孟恬和周楷瑞青梅竹马，他也和他们一样。 只不过在他们三个人的关系里，他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但喜欢一个人就具备这样的力量。 孟恬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与其那样的话，倒不如由他来承受了。 夏意和程琦都默契地沉默了下来，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重。 而同一时间，徐宝鹿和陆蔺正缓步走在街头上。 五月初的桐城，因为台风将要来临的缘故，连夜晚的风都显得格外地喧嚣。 “我跟周楷瑞认识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徐宝鹿清凌凌的嗓音比平时更低了几分，“孟恬应该认识他十几年了吧？” 陆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翘了翘嘴角，“是比我们认识的时间要长。” 他和徐宝鹿做过两年的邻居，他喜欢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所以他能够理解孟恬和姚青群，却不能够赞同他们。 因为他的心上人，不会把他置于那样的境地。 徐宝鹿呆愣了半秒，就被陆蔺摸着头按到了怀里，“忘了这件事。” 陆蔺的怀抱很暖，暖到足以令她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的不愉快。 也忘了以前的自己，有多恐惧和男生亲近。 久别重逢的熟悉感，悄无生气地钻进了她的意识里。 徐宝鹿情不自禁地伸手回抱住了他，像是畏寒的人收获了属于她的阳光。 这天晚上，姚青群被程琦带回了家。 在夏意和程琦的洗脑下，他决定帮助孟恬从疯狂的嫉妒中走出来。 姚青群用之前的匿名账号，在贴吧上发了一条道歉帖。 他表明自己是一时冲动，并努力呼吁同学们做个正值的人。 可惜南高的同学们并不想听被这样的人多说，反而同仇敌忾了起来。 虽说达到了反效果，但这反而让同学们开始心疼徐宝鹿了。 就连徐宝鹿本人都对这样的结果哭笑不得。 周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入星期一。 南高的校长和教导主任从不会放过每周一的升旗时间。若非大雨、冰雹，他们都不会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因为偷拍事件，徐宝鹿一进校门就感受到了同学们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大多数的同学们都还比较克制，没有在她身后议论这件事。 徐宝鹿和夏意一起往操场走的时候，忍不住和她咬起了耳朵。 “孟恬找你了？”她小声地问道。 其实准确地说来，孟恬找的不是她，而是陆蔺。 但陆蔺实在不乐意和孟恬接触，她就主动提出要和孟恬见一见。 “嗯。”徐宝鹿如实点了点头，“今天中午，在校门口的甜品店见。”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夏意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 作为姚青群的白月光，姚青群本人一直认为孟恬人不坏，但在夏意看来，姚青群完全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别看姚青群现在暂时被他们拉回了正路，不出几天的功夫，他就屁颠屁颠地去找孟恬了。 “不用。”徐宝鹿转头看向夏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不怕她。” “蔺神也同意你去？”夏意好奇地看着徐宝鹿，“哦对了，蔺神今天怎么没来？” 徐宝鹿听到陆蔺的名字时，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了起来。 “陆叔叔和杨阿姨八点的飞机，他会晚一点来。”她说。 夏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出其不意地说道：“阿鹿你这回是栽了吧？” 她说着还用肩膀撞了一下徐宝鹿，调侃的意味很明显。 “别胡说。”徐宝鹿回头瞪了她一眼，加快脚步朝前走了。 可她没走两步，就被忽然出现的顾临野叫住了，“鹿姐。” “你还好吧？”顾临野挠了挠头，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虽然周楷瑞跟他说他被徐宝鹿拒绝了，但他还是象征性地关心了下她。 “我没事。”徐宝鹿也很配合地应了他一声，“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周楷瑞的缘故，她再见着他的这几个哥们都觉得有些尴尬。 “那算什么。”顾临野松了口气，“有什么要帮忙的鹿姐你尽管说就是了，别客气。” 徐宝鹿没太犹豫地点了点头。 顾临野这个人并不坏，就是有时候混了一些。 “野哥。”或许是看出了他们的尴尬，夏意很麻利地挤到了他们中间来，“那下回我找你吃鸡，你可别不理我。”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顾临野咧开了嘴角，笑得满面春风。 夏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上回是谁把我扔下，自己转头就去撩妹了？” “对不住对不住。”顾临野搭着夏意的肩膀，“你野哥现在单身狗一条，欢迎来撩。” “滚滚滚。”夏意很不耐烦地推开了顾临野，拉着徐宝鹿一道儿走了。 徐宝鹿却从中瞧出了点猫腻来。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顾临野了吧？”她压低声音问道。 夏意怔忡了半秒，故作不在意地瞪了徐宝鹿一眼，“阿鹿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徐宝鹿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忽然有些心疼起了程琦来。 该提醒他早点表白了。 她们抵达操场的时候，操场上已经聚了好一些人了。 二年三班的班主任江宛棠对班级纪律抓得很严。 她今天来得比同学们稍晚一些，凌厉的视线一一在他们身上掠过。 他们班一共四十二个人，现在还少了一个。男女比例还算均衡，有序地排成了三个队伍。 江宛棠只粗粗地转上一圈，就知道少了的那个人是谁。 陆蔺的长相和身高都太过打眼，她对他有很深的印象。 他刚来南高几天，就学会旷课了？ 十分钟后，陆蔺才姗姗来迟。 偏他个子又高，清俊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相当打眼。 江宛棠却烦恼地皱起了眉来。 二年三班的同学们都知道班主任好面子，等会要是当众被校长批评的话，她回头又得制定班规了。 但眼下毕竟不是在自己班里，她也没好多说什么。 陆蔺斜背着一个格纹小包，站到了队伍最后面。 徐宝鹿原本不知道身后多了一个人。 一直到她右前方的程琦回头看叫了陆蔺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蔺哥。”程琦油腔滑调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今天怎么没和鹿姐一块儿来？” 他上一周一直在盯着陆蔺和徐宝鹿。 这两人放学不一定一起走，但早上大多都是一起来的。 陆蔺瞥了程琦一眼，低垂着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徐宝鹿的头顶上。 她顺滑柔软的长发如瀑一般，细腰不盈一握，好像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跑似的。 他不是一个太合群的人。 像这样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却令他找到了些许的归属感。 他离他很近，近到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上次抱住她时的感觉。 全世界都在他怀里。 这个想法钻进陆蔺脑中的时候，他瞬间舒展开了眉眼。 “陆叔叔和杨阿姨回江城了？”徐宝鹿没回头，只偏了偏视线，轻声问道。 陆蔺唇边勾着笑，却故意不回她。 徐宝鹿心里觉得奇怪。 她悄悄回过头的时候，意外对上了陆蔺的眼睛。 阳光被乌云所遮蔽，但还是尽可能地向人间投放光芒。 陆蔺琥珀金色的眼睛也像是起了雾，朦朦胧胧的令人看不太透彻。 “你要不要考虑换个称呼？”陆蔺嘴唇微动，嗓音如琳琅相撞一般动听。 徐宝鹿的耳朵都被他感染，逐渐起了热意。 换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改叫爸妈吗？ 这个念头钻进她脑海中的瞬间，徐宝鹿的脸也开始红了。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对陆蔺的感情。 夏意的话果然没有说错，颜值太高的人不适合做朋友。 因为太容易心动了。 陆蔺老老实实地在徐宝鹿身后站着，清隽的脸上满是笑意。 她明明一句话也没说，他却很容易地就从她微红的耳朵里看出了一点猫腻来。 她害羞的样子和想象中一样可爱。 所有的坏心情在这一瞬间，都和身侧的清风一样，消失在了无形之中。 陆蔺其实说不上有多喜欢桐城，但因为徐宝鹿的存在，他觉得这里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地方。 而比这里更好的，是她心里的那座城堡。 第21章 二十一只鹿 南德高中二十分钟的大课间一直是同学们玩乐的最佳时间。 后排的男同学们很罕见地没有离开班级, 都围在了体育委员周秉鑫身边，像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要说还是孔诗把咱们鹿女神拍得最美了。”说话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同学, 名字叫做李嘉文。 他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和班里的大多数男生关系都很不错。 说话间李嘉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 惊讶道：“等等，后面这张是什么？” “卧槽！这照片哪儿来的？比前两天在贴吧里看到的还劲爆？”有其他同学跟着叫了一声。 周秉鑫作势要收回手机，呵斥道：“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这是我自己P的好不好。” “鑫哥你这么做这样好像不太好吧，万一传出去的话……”李嘉文只看了一眼，就很为难地收回了视线。 分明说是要看鹿女神的美照的，怎么看着看着, 就看到了周秉鑫的独家珍藏。 徐宝鹿在他们班很受宠，偷拍事件出了之后，大家也都是义愤填膺地给她鸣不平。 没想到这件事情才刚告一段落, 又在周秉鑫这里见到了这样的照片。 照片是把徐宝鹿脖子以上的部位，P到了一个以性感闻名的女星身上。 算不上特别低俗, 但如果发出去被人看到了, 还真有一点以假乱真的感觉。 这样的行为或许不算特别过分, 只是在这样的当口，难免令人多想。 “鑫哥你这么做可有点不太地道啊。”这时，李嘉文身边的男生起哄道, “你这是埋汰谁呢？” 看似是在替徐宝鹿说话，但话里话外的都是调侃的味道。 高中男生们的劣根性，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意外意外。”周秉鑫脸上也堆起了笑, “你们就当没看见不就好了，我又不会跟变态似的发到网上。” “开玩笑，鑫哥你不变态谁变态啊？我们可都没有想过这些。” “那是。毕竟咱们都不会PS，鑫哥为了女神也是拼了！” “要说漂亮还是鹿姐漂亮。但论身材的话，隔壁班那个班花就很不错……” 男生们玩笑的声音听来格外刺耳。 有听到的女生看了一眼话题的中心人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提醒。 徐宝鹿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沉浸在美好的乐声之中。 握着铅笔在纸上涂鸦，被带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象牙白的肌肤原胜过她身上的校服白衬衫。 不需要多言，也是教室里最美好的存在。 但那些人的话，实在玷污了这份美好。 可惜一贯好事的夏意没了去向，连带着程琦的身影也无迹可寻。 陆蔺是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徐宝鹿的座位，正想朝她走去，就被后排的几个男生分去了注意力。 “对了，鑫哥你P的是鹿姐和那个国外小有名气的模特吧？我怎么没见过她拍过这张……” 陆蔺因此拧起了好看的远山眉，缓步朝他们走进。 方才见着徐宝鹿的温柔在这一刻被隐藏，清清冷冷的模样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份平静。 “那是你没看过她的片子，回头你鑫哥让你一饱眼福。”周秉鑫挑了挑眉，颇为大度地说道。 陆蔺越听越觉得不对，他无声地拍了拍李嘉文的肩膀。 后者看到他之后，很有眼色地退开了半步。 “介意给我看一下吗？”陆蔺伸手对周秉鑫说道。 教室里开着灯，偏他个子又高，站在周秉鑫面前的时候很自然地投下了一道阴影来。 陆蔺初来乍到，平常也不太喜欢和人亲近。 再加上程琦受了启发，处处宣扬他是江城一中扛把子，以及他是如何解决变态的。 于是在二年三班里，陆蔺便成了不好惹的代名词。 而事实上，以他的脸和脾性，也确实令人望而生畏。 周秉鑫也并不例外。 他个子不高，虽然长了一身的腱子肉，但实际上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听陆蔺这么一提，他就编了个理由，很自然地把手机递了过去，“蔺神你也想看啊，你早点说不就是了。” 陆蔺没理他，接过手机后就开始翻看起了相册。 他节骨分明的手轻触着手机屏幕，垂下的眼睑拂去了旖旎的气息。不知是谁开了窗户，有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少女们的心思。 女生们还没来得及感叹“没想到蔺神也是这种人”之类的话。 陆蔺就先有了动作。 他很快找到了那张照片，毫无疑问地按下了删除键，连带着已删除的地方和百度网盘也没有放过。 做完这些之后，陆蔺又将目光移到了周秉鑫身上，“你就P了这张？” “对啊。”周秉鑫含笑点了点头，“这毕竟不太好，我只P了这一张存在手机里。” 陆蔺耐着性子问道：“别的地方也存了？” “没有。”周秉鑫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陆蔺引导了，还嬉皮笑脸地挠了挠头，“这不是怕修电脑什么的被人发现嘛。” 陆蔺轻轻点了点头。 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周秉鑫问了一句：“蔺神你也对徐宝鹿感兴趣？” “李嘉文你让开点。”陆蔺看都不看周秉鑫，反而偏头对李嘉文说道。 李嘉文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避开的同时，还把身边的同学一道拉开了。 陆蔺这才意味不明地对周秉鑫勾起了唇角，“你这是iphone7吧？回头我拿台最新款给你。”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狠狠地把黑色手机砸到了地上。 二年三班的教室因此安静了半秒，所有同学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 就连周秉鑫本人也呆住了。 “像你这样的，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陆蔺抬眉看下个周秉鑫，红唇素齿碰撞出了最邪恶的花朵，“脏。” 从他冷淡的脸上说出这样的话，显得格外渗人。 同学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唯独李嘉文象征性地拉了一下陆蔺。 “再有下回的话，你等着瞧。”陆蔺推开了他的手，转身出了教室。 谁都听得出来陆蔺的言外之意，看着周秉鑫的时候却并不同情，反而带上了几分鄙夷。 徐宝鹿是从陆蔺砸手机的时候开始围观的。 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里的最后一根防线也有要断开的趋势。 分明只是一个简单的砸手机的动作，在那个当下苏得无以复加。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光是听陆蔺的那两句话，她就知道是周秉鑫做了什么对她不太好的事情。 陆蔺……改变了许多，也为她浮出了许多。 谁能想到小时候那个话少怕事的胖男孩，会长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徐宝鹿扯下了耳朵里挂着的耳机，心里有了计较。 “蔺神真的苏爆了啊！能被他喜欢也太有福气了吧？” “我现在追他的话，有戏吗？” “你就别白费心思了，蔺神不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们交头接耳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到了徐宝鹿的身上。 有显而易见的羡慕，也有不为人知的小嫉妒。 “谁摔了手机？怎么班里的气氛也怪怪的。”夏意走了进来，凑到女生堆里发问道。 于是，女生们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说怎么刚才在楼梯口撞见蔺神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呢。”夏意喃喃自语了一句，很浮夸地惊呼了道：“有这种好戏，我怎么能不在场？” “夏意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要不怎么也没和阿鹿一起。”女生们看她这样，都笑闹成了一团。 夏意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这不是给你们打探消息去了嘛，据说后面两节英语课要随堂测验呢，不及格的话晚上就得去找英语老师吃饭了。” 此话一出，哀鸿遍野。 他们英语老师的严苛在年级里可是出了名的，留堂什么的是同学们最不愿看到的状况。 夏意留下这句话后成功闪人。 她转了转眼珠子，凑到了李嘉文面前，小声地问道：“这手机应该不能要了吧？” “你当你鑫哥不要面子的吗？”李嘉文也压低声音回了她一句。 在陆蔺来之前，周秉鑫在班里的一哥地位毋庸置疑。 但现在……实在是折了面子。 周秉鑫只从地上拿了手机卡，看都没看那手机一眼，到最后还是李嘉文走过去把地上扫干净的。 原本聚在周秉鑫身边的几个男生也早早地溜了。 他手里拿着SIM卡，周身的低气压挥之不去。 “没想到周秉鑫会是这种人。”夏意啧啧称奇了一声，“看来我看人的眼光还有待加强。” “让蔺神小心点，鑫哥小心眼得很。”李嘉文不放心地提醒道。 夏意比了个“OK”的手势。 她本来想了解完了情况之后去找徐宝鹿的，却看她位子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欸？阿鹿刚不是还好端端地坐着吗？”夏意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徐宝鹿在天台上找到了陆蔺。 因为台风将要来临的缘故，天台上的风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和煦。 陆蔺背对着她站在寒风里，挺拔的身影似乎被风吹得愈发坚挺。 他其实没说错。 她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也很容易受伤。 尽管她没有追究姚青群的责任，但偷拍事件对她带来的印象依然清晰地烙印在伤口处。 但陆蔺一次两次地替她出头，就像是上好的治愈药一样，好像不久就能够愈合。 “你还在生气？”徐宝鹿走了过去，站在陆蔺身边看着他。 他清冷的眼睛像是天光乍破时的第一滴露珠，在晨风中轻轻地晃动着。 “你不生气？”陆蔺转过头问她。 “看到你生气，我也就不生气了。”徐宝鹿对着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风在她身侧徘徊，那稍显凌乱的乌色长发晃花了他的眼睛。 她乌黑柔软的眼睛里亮起的光，被暗沉的天色衬托得愈发惊艳。 陆蔺受感染地弯了弯唇。 “周秉鑫那样的人，不值得我们生气。”徐宝鹿这才转开了视线，看着远方的群山低声说道，“他连姚青群都比不上。” 曝光那些照片并不是姚青群的本意。 而且她隐隐有种预感，连拍照的人都未必是姚青群。 他就只是单纯地喜欢孟恬而已。 “他以前也这样？”陆蔺却皱了下眉。 一想到这里面的可能性，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徐宝鹿摇了摇头，“他也就是背后说说，对我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陆蔺没搭腔，皱着的眉头也没有要放松的打算。 “手机我来买吧。”徐宝鹿趁机转移话题道。 陆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看不起我？” 他朝徐宝鹿凑了过来，琥珀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回嗔作喜，奉为至宝。 人们往往管它叫做喜欢。 “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砸他的手机。”徐宝鹿朝陆蔺看了过来，理所当然地回应道。 “又不是你让我砸的。”陆蔺也实事求是地反驳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徐宝鹿从他的眸光里看到了某种热切的期望，被烫得收回了目光。 “总之我晚上去买了拿给你。”她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打算回教室了。 然而还没等她走开半步，就被陆蔺抓住了手腕。 他在她面前站定，转而把手搭在了她的左肩上。 “你总该给我机会表现表现吧？”陆蔺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和语气都跟着软了下来，“要是被人知道手机是你买的，我还怎么做人？” 徐宝鹿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但听他这么说了之后，又忍不住笑开了眉眼。 “当我没说，你想买的话就买吧。”她故意瞪了陆蔺一眼，飞快地转身下了楼梯。 陆蔺笑着收回了手。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漂亮细长的眼睛化作一朵温柔的花朵。在寒风中，开得别样灿烂。 春天走了，春天来了。 第22章 二十二只鹿 放学后的教室很安静, 只有桌椅相碰的声音在不断地回响着。 徐宝鹿和夏意拿上随身的小包就往外走，因为中午和孟恬有约, 所以她避开了陆蔺他们。 谁知两人刚一走出教室，就撞见了去而复返的周秉鑫。 听闻台风今天晚上将在桐城附近的城市登陆, 若是这样的话，大概很快就会出明天停课的通知了。 周秉鑫现在的样子，就颇有几分风雨愈来的趋势。 他没有像平常那样和她们打哈哈，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只是他那双黑黝黝的小眼睛里，藏着的绝非良善的光芒。 “周秉鑫这回算是栽了。”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夏意才敢和徐宝鹿交头接耳了起来。 陆蔺给了周秉鑫一个十足的下马威。 可像周秉鑫这样的小人，多少还是应该防着点的。 “蚊子让我们小心他来着。”夏意回头看了一眼, 补充道。 徐宝鹿听罢也蹙了下眉，“周秉鑫有没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她想着以夏意八卦的本领，应该多少能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儿。 “这我就得好好想想了。”夏意苦恼了起来, “不过周秉鑫也没少犯事儿，咱们不怕他。” 周秉鑫算是二年三班的一大刺头儿, 抽烟、打架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要找他的把柄, 比想象当中要容易一些。 徐宝鹿多少松了口气。 “阿鹿你还不承认你喜欢蔺神吗？”看她不说话思索的样子, 夏意倒是来了劲儿。 她把脑袋伸到徐宝鹿面前，晶亮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说她喜欢他吗？ 徐宝鹿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反驳。她其实还没闹清楚自己的心意，但对他有好感却是真真实实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 也能够算是喜欢了吧。 但这在夏意看来，就已经算是默认了。 “我就说你俩有戏。”夏意兴奋地蹦跶了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美满的结局。 徐宝鹿无奈地看着夏意, “我看你和顾临野也挺有戏的。” “算了吧。”夏意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野哥不会喜欢我这样儿的。” “你哪儿样的？”徐宝鹿回看向夏意，状似不解地问道。 夏意嗔怒似地瞪了她一眼，生无可恋地撇了撇嘴，“我的腿比他还粗欸，这我自己都不能忍。” “顾临野有这么肤浅吗？”徐宝鹿调侃了她一句。 但话说出口的那一秒，她自己就先开始后悔了。 顾临野，确实有这么肤浅。 夏意和徐宝鹿对视了一眼，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你忘了吗？谈恋爱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们学霸了吧。” “……”徐宝鹿瞬间无话可说。 她们就近在校外的一家小炒店吃了午餐。 约莫十二点半的时候，徐宝鹿独自走进了名为“恬心”的法式甜品店。 夏意被她打发去了隔壁的书屋消磨时间，说是如果她有什么不测，她第一时间就能够冲过来。 徐宝鹿也就随她去了。 孟恬来得很早，或许连午餐也是用蛋糕果腹。 这家店在桐城有着不小的名字，只是因为人均消费高，日常的客人并不多。 店铺是很小清新的设计风格，以荔枝白和婴儿蓝作为主调，细节处透着一股浪漫的少女情怀。 孟恬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来来往往的人流都能够清晰地看到她。 分明是相同款式的校服，但孟恬身上穿着的明显布料更高级一些。 为了彰显她的优越感，也是下尽了功夫。 “你要喝点什么吗？”孟恬微笑着把菜单递给了徐宝鹿。 她短发烫出来的弧度很漂亮，一看就是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去打理的那种类型。 徐宝鹿接过目录就随手放到了一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孟恬的瞳色很浅，但不像陆蔺那样是自然的颜色，反而像是戴了美瞳一样的效果。 她皮肤白，五官小巧精致，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宛如戴了面具的洋娃娃。 “听说你拒绝了楷瑞哥哥。”孟恬脸上挂着轻浅的笑意，像是寒冬里乍然一现的冷光，并不能给人带人温暖的感觉。 徐宝鹿因此拧了下眉。 直到这个时候，孟恬最记挂的人也不是姚青群。想到奋力维护她的姚青群，徐宝鹿看向孟恬的眼神不免有些冷然。 “也是。”孟恬却以为她是不想提及这个话题，“你的护花使者那么多，不差他这一个。” 她不太喜欢徐宝鹿这样的人。 即便她不施粉黛地展露真性情，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人喜欢她。 但尽管这样，孟恬并不觉得徐宝鹿比她优秀。因为对她而言，她必须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但我和你不一样。”孟恬低垂着眼睛，连嗓音也柔了下来，“我只喜欢楷瑞哥哥。” 徐宝鹿被孟恬挂在嘴上的“楷瑞哥哥”给惊到了。 她不可避免地嗤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是这样感谢我的？” 虽然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但孟恬的态度实在令人反感。 孟恬意识到徐宝鹿说的是她拒绝周楷瑞的这件事。 “姚青群都跟你说了什么？”她细细端详着徐宝鹿的脸，总算进入了正题。 “他说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徐宝鹿不答反问道。 “没错。”孟恬抬眸看着徐宝鹿，毫不在意地弯了弯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确实很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对你们说。” 说话间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满满的自信。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来？”徐宝鹿跟孟恬没有什么交集。今天见了她之后，就更令她感觉到两人三观上的差异。 她挑起眉眼，柔软的眼睛里闪过几分坚定，“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照片不是姚青群拍的。”孟恬意外地没有继续卖关子。 在提及姚青群的名字时，徐宝鹿注意到她眼里细微的情绪波动。但不多时，就又恢复了正常。 徐宝鹿没搭腔，给了孟恬足够的时间来阐述事实。 “事实上，偷拍你的那个变态还拍了一些别的东西。”孟恬重新看向徐宝鹿的时候，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不过你放心，他现在已经退学了，并且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偷拍她们的人是二年八班一个不起眼的宅男。 整天戴着一个又厚又大的黑框眼镜，在班里也很少跟人说话，存在感十分薄弱。 他拍了不少女生，不止是徐宝鹿，孟恬和其他人也在其中。 只是孟恬最先发现了这件事情。 原本打算删除所有的照片，但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徐宝鹿的那一部分。 也正是因为这样，学校里除了她之外，没人知道这件事。 “你这是在报复我？”徐宝鹿三两下就听懂了孟恬的言外之意。 三观不合带来的后果就是，她根本不明白孟恬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的敌意。 甚至不惜让姚青群替她动手。 不过在孟恬眼里，姚青群应该也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吧。 “报复谈不上。”孟恬挑了下眉，毫不掩饰自己对徐宝鹿的反感，“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而已。” 或许是这话说得太过坦诚，徐宝鹿反而不觉得刺耳。 “这话说得好像我上赶着追你似的。”她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 孟恬咬唇看着她，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了。”徐宝鹿抬了抬下巴，露出洁白的天鹅颈。 她鸦睫轻颤，轻飘飘地溜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不会拿姚青群撒气，不过我们两个的事儿还得另算。” 孟恬呆愣了半秒。 她当然不会low到直接问徐宝鹿想怎么跟她算。 只是看着她纤长的身形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她心里的火便烧了起来。 徐宝鹿走出甜品店后，直接拐进了隔壁的书屋里。 店里播放着轻缓的纯音乐，顾客们很自觉地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得到一些不可避免的细碎声响。 暖黄的灯光照在复古的书架上，既文艺又精致。 她远远地看到了抱着书坐在饮品区的夏意。 反正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她也在文教区挑起了书来。 徐宝鹿一米七的身高在女生当中算是优越，但也难免有力不从心的地方。 比如现在，她必须很卖力地踮起脚才能够得着书架上的书。 校服的裙子虽说不至于那么短，但碍于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徐宝鹿就近找来了书屋的工作人员。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等她拿到自己想要的书本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温柔低吟的男声，像是耳边吹来的一阵暖风。 徐宝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陆蔺了。 他就站在离她一两米开外的地方，长腿一迈就轻松地走到了她身边。 “什么意思？”徐宝鹿抱着书，不明所以地看着陆蔺。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等人站在你身后替你把书取下来？”陆蔺在徐宝鹿面前弯下了腰来，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比如我。” 他的眼睛是很好看的琥珀金色，在书屋暖黄的灯光下，更显得熠熠生光。 徐宝鹿别过脸，别过脸若无其事地说道：“那要是没人来的话，我不是很尴尬？” 她脸颊两侧的温度不断地攀升了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看出来了。 “我这不是来了？”陆蔺伸手揉了揉徐宝鹿发顶的头发。 他动作很轻，似乎对象是他最珍爱的玩具，一点也舍不得她有半点的差错。 徐宝鹿一时失言。 她抓紧了手里的书本，抬头很快地看了陆蔺一眼，“你怎么会来？” “夏意说她在这里等你。”陆蔺这才收起了调侃徐宝鹿的打算。 他站直了身子，目光在她身后的书架搜寻了一圈。 没等他看清楚这里所有的书，他就很自然地转头看向了徐宝鹿，眼里亮起星光，“学霸小姐姐有空的话，也给我挑几本？” “我妈妈不是给你拿了好些材料了？”徐宝鹿没好气地瞪向陆蔺，三两下地揭穿了他。 陆蔺的英语成绩确实有些糟糕，但徐妈妈是专业教这个的。 打从他住进徐家开始，徐妈妈就不遗余力地开始教导起了他来。 而陆蔺除了英语成绩之外，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在中上水平，想也知道他是又在闹她了。 “可我还缺你的那一本。”陆蔺听了却只是饶有趣味地翘了翘嘴角，似乎别有所指。 徐宝鹿看了他好一会儿，嘴里才憋出了五个字来：“该去学校了。” 先前不管周楷瑞怎么撩她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换做是陆蔺的话，只要他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轻而易举地让她心里泛起波澜。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她蹙了下眉，转头就找夏意去了。 而此时的夏意刚刚放下手里的小说，像是在回味着什么一样。 徐宝鹿忍不住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没等她收回手，冷不丁地就被夏意抓住了手腕，“你说我一个单身狗为什么要整天看甜文？”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吧？”徐宝鹿被夏意拉着坐了下来，只能无奈地出声问道。 “可能是我平常过得太苦了吧？”夏意松开了她的手，拽着她的胳膊就不放了，“你记得我跟你讲过我的初恋吗？如果那算是初恋的话……” 徐宝鹿偏过视线看着她，“你说程琦？” “卧槽，我怎么忘了他了。”夏意瞬间放开了徐宝鹿，懊恼得无以复加，“我的暗恋史简直是一个黑历史。” “所以你的初恋是？”徐宝鹿不无好奇地问道。 夏意和程琦在一个初中，据说那个时候关系就很不错。 “好吧，我没有初恋。”夏意生无可恋地瘫到了沙发靠背上，“我果然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你跟蔺神成了的话，记得请我吃fo锅~” “行了，该走了。”徐宝鹿耐着性子说道。 第23章 二十三只鹿 下午的课程上到一半, 学校里就发了停课通知。 今年的第一号台风很快就要到来。 虽说登陆地点不是桐城，但依然对这座城市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江宛棠通知了这则消息后, 教室里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夏意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愉快地哼起了歌来。她不知想到什么, 忽然凑过来扯了一下徐宝鹿的袖子，“阿鹿你一会跟蔺神一起走吗？” 徐宝鹿回了她一个嗔怒的眼神。 自打上次见过陆蔺替她出头之后，夏意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时时都透着一种露骨的揶揄感。 比如现在。 好在这会儿风风火火往教室外走的程琦的分走了夏意的注意力，她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程子你跑这么快是赶着去撩妹吗？”夏意调侃道。 “哪里有妹子啊，我去找姚青群来着。”程琦因此回头看了她一眼，回话的时候还不忘挑眉道, “要不我约你怎么样？” 因为这次的偷拍事件，程琦和姚青群的关系突飞猛进了起来，到哪儿都带着他。 学校里没人知道发帖人是姚青群, 因此他这一天过得还算中规中矩。 而且经过孟恬的那么一出，他和徐宝鹿之间的龃龉也算是彻底解除了。 这大抵就是人生的玄妙之处, 因为你始终无法得知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 徐宝鹿整理完桌子准备站了起来。 “得了, 你还是趁早走吧。”夏意则是很嫌弃地朝程琦挥了挥手, 示意他赶紧从她眼前消失。 夏意和程琦动不动就相互调侃，一贯不把这类的调戏当一回事儿。 但徐宝鹿却觉得，程琦未必是在逗弄夏意。 她正愣神着, 陆蔺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面前。 他个子高，站在徐宝鹿面前的时候很自然地投下了一道阴影。 然后她抬起头，看到他短发下那双深邃的眼睛。 朦朦胧胧的, 像是在下着绵绵不绝的春雨，柔软得教人看不真切。 “叔叔在等我们了。”陆蔺对她说道。 看他软下眉眼，徐宝鹿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极快地点了点头，转而对夏意说道：“那我们顺路送你回去吧？” 徐宝鹿说话的同时关闭了手机的飞行模式，果然看到了父亲大人发来的消息。 “那就麻烦你们了。”这样的雨天要去挤公交确实费神，所以夏意也就没有拒绝。 她们走在前面，陆蔺不动声色地跟在身后。 夏意细细碎碎地说着一些八卦，徐宝鹿偶尔会回上一句，气氛融洽。 他们正要下楼的时候，陆蔺出乎意料地被人拦住了。 “陆蔺。”一道熟悉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迟敏。 就是那个问陆蔺有没有女朋友的女同学。 不过陆蔺本人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只依稀记得她跟他们同班。 “我今天没带伞，可以跟你一起走吗？”迟敏小跑着走到了陆蔺面前，白皙的小脸灿若桃花。 迟敏一米七二的身高甚至超过了部分男生，改过的校服紧贴着她的身材，细腰大长腿十分出众。 但在陆蔺面前，她意外地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活久见，迟敏这回居然还没死心……”夏意拉着徐宝鹿停了下来，躲在后头小声地说道。 迟敏长相清秀，性格爽朗好相处。虽说女生缘一般，但和男生们却都玩得不错。 但陆蔺来了之后，迟敏就对他上了心，平日里没少明示暗示的。 只可惜，陆蔺依然不为所动。 夏意本来以为她也差不多该放弃了，没想到她居然追出来要和陆蔺一块儿撑伞。 这样的天气，任谁也不信迟敏会没有带伞。 陆蔺也不例外。 但显然，他不太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程琦早上还不小心碰到了你的伞。”陆蔺扫了迟敏一眼，微凉的嗓音被风吹得很远。 程琦这个熊孩子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刚刚在班里跟人玩篮球的时候，就不小心碰掉了几把伞。 他夸过迟敏的那把小红伞，被陆蔺听到了。 “瞧我这记性，一看到你话都不会说了。”迟敏自然知道这个理由太过蹩脚。 她并无异样地笑了一下，补充道：“我刚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我的那把伞，不知道是不是谁拿错了。” 徐宝鹿没眼再看这种尴尬的状况，扭头就想走。 可惜没等她走出两步，就又被夏意抓住了，“你先别急着走啊，这还没演完呢……” 夏意认为迟敏有点女汉婊的意思，一直都不太喜欢她。 碍于她现在撩的是陆蔺，她才有些好奇。 谁知还没等陆蔺开口，就见隔壁班的一个张楚良从迟敏身后勾住了她的肩膀。 剧情急转直下。 “敏敏你怎么还没走？”偏偏张楚良一点也没有打扰到迟敏的自觉，侧头对她笑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张楚良作为四班唯一拿得出手的帅哥，颜值自然不会太差。 只可惜长相这种东西禁不住对比，他往陆蔺跟前这么一站，明眼人都知道差距有多大。 不过托他的福，陆蔺也就不用再面对迟敏了。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下了楼梯。 在看到徐宝鹿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陆蔺在她身侧停留了半秒，弯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帮个忙。” 温热的气息自带撩人效果。 徐宝鹿愣了愣，还没闹明白陆蔺的用意，就被他抓着手腕走了。 “张楚良你是不是瞎，没看到我这儿正办事呢吗？”迟敏忿忿然地甩开了张楚良的手。 她气急败坏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到了夏意耳里，完全没有了在陆蔺面前的娇俏。 夏意憋着笑，一溜小跑着跟到了那一对俊男美女身后。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瞎？”张楚良拖着迟敏往下走，“人一看就对你没意思，我这还不是想给你留点面子？” 别看他看上去没个正形，说的话倒是还有几分道理。 迟敏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发发善心，让我死也死个痛快？” “我这不是于心不忍嘛。再说了，输给徐宝鹿你也不亏啊……”张楚良胡乱地在迟敏的头上抓了一把，飞快地下了楼。 “张楚良你给我站住！”迟敏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很快也追了过去。 她平常最讨厌被人拿去比较，眼下大概是真的被张楚良气到了，经过徐宝鹿和陆蔺身边时，都忘了要和他们说点什么了。 徐宝鹿看迟敏走了，便试图挣开陆蔺的手。 但这次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了陆蔺。 后者却挑起了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在说是不是不想松手了的样子。 徐宝鹿不免有些脸热，越过他走到了前面。 夏意原本正躲在背后吃瓜，看她的好基友走了，就也加快了脚步。 她还不忘回头冲陆蔺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阿鹿你等等我。”夏意很快就走到了徐宝鹿身边。 徐爸爸的车子就停在校门口附近等他们。 夏意寻了个一会要下车的借口，主动坐到了副驾驶上。 “听鹿鹿说，夏夏你打算报个暑期培训班？”徐爸爸对夏意也很熟了，叫着她了之后，就忍不住唠起了家常来。 “是啊。”夏意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莞尔笑道：“学渣再不崛起的话，明年就惨了。” 徐爸爸对他们这些小年轻反感不起来，当下就对夏意笑了笑，“那趁着阿鹿还没去拍戏，你随时来我们家打扰她。” 七月底徐宝鹿要飞江城拍戏，虽然戏份不重，但至少也要花上一两周的时间。 徐爸爸知道她和夏意关系很要好，心想着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那我要是天天来的话，您可别嫌弃我烦。”夏意也开玩笑地说道。 徐宝鹿和陆蔺坐在车后座上。 因为夏意的这句话，她也跟着插了一嘴，“那可能是我觉得烦了。” “你不准烦。”夏意挑眉看向徐宝鹿，“你烦的话我就直接搬过来跟你一起住了。” 她侧着身子，圆嘟嘟的眼睛在不明朗的天光下显出了几分狡黠的味道来。 陆蔺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耳机来。 他动作自然地塞到了徐宝鹿的右边耳朵上，借着便心安理得地把另一只塞到了自己耳朵里。 而借着这个缘故，陆蔺朝她坐近了一些。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就是让夏意不要来打扰他们。 徐宝鹿不经意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到耳朵有点热意。 夏意见状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她好像知道以后要拿什么要挟陆蔺了。 “说起来夏夏你好像很久没来我们家了……”徐爸爸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夏意很有眼色地没有打扰他们，转头就和徐爸爸聊了起来，“还真是。我馋您的百香果排骨很久了，我妈做得不太地道。” 和悠然自得的夏意相反，徐宝鹿此刻反而有些不太自在。 耳机里播放着她喜欢的民谣，男歌手低哑的嗓音唱着动听的情歌，词句撩人。 徐宝鹿鬼使神差地偷偷看了一眼陆蔺。 但她刚一偏头，就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身后的车窗不停被风雨敲打着，而他眼睛里藏着的笑，却令人如入仙境。 也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 这是徐宝鹿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匆忙地收回了视线。 心有点慌。 像是海上的浪花在拍打着沙滩。 徐宝鹿不知怎地忽然好想把耳机取下来扔给陆蔺，但又怕被徐爸爸看出点什么猫腻来，只好老老实实地坐着。 约莫半个小时的功夫，徐爸爸把夏意送了回去，也妥帖地把他们送到了家里。 “你们先回房间换衣服吧。”徐爸爸推着徐宝鹿和陆蔺往前走，自己则进了厨房给徐妈妈帮忙。 类似这样的台风天气，就是撑了伞也难免会淋到。 方才从教室里走到校门口的那一路，就足够累人的了。 徐宝鹿没推辞，拎着包就上了楼。 她没再敢去看陆蔺，一路走得很快。 陆蔺的房间就在楼下，但他看着徐宝鹿的身影，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 而此刻的厨房也很热闹。 徐爸爸身上是黑色的熊本熊围裙，正专注地给锅里的菜下调料。 一旁徐妈妈在准备装汤。她刚一打开盖子，鸡汤的香味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她尝了一口鸡汤，陶醉的同时还不忘问了徐爸爸一句：“你说咱们家鹿鹿是不是不太喜欢阿蔺？我看她都没给过阿蔺好脸色。” “我看未必。”徐爸爸快速地翻炒出锅，“以前我追你的时候，你不是也不爱搭理我？成天就惦记着关家那小子。” 本来是想闲话家常，没想到被人翻了旧账。 徐妈妈顿时如鲠在喉。 “这都多久了，怎么你还记着呢？”徐妈妈转了转眼珠子，最后还是选择了拿着汤碗溜之大吉。 徐爸爸无声跟了过去。 两人在餐桌上碰了个正着时，他无辜地说道：“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鹿鹿跟我可不一样。”徐妈妈又将话题转到了徐宝鹿身上。 但她说着说着，又觉得有些奇怪，“照这么说的话，你看阿蔺是不是喜欢鹿鹿？” 虽说陆蔺不在这里，徐妈妈仍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徐爸爸也成功地被她拉跑偏了。 “没准儿还真是。”他想了一下这些天陆蔺对自家女儿的态度，心里冷不丁地有些泛酸了起来，“不过我们鹿鹿这么好，谁不喜欢你说。” “得了吧。”徐妈妈好笑地剜了他一眼，“人阿蔺个子高又长得好，不知道多受小女生欢迎……” 徐爸爸听了还是不太愉快，就这个问题产生了分歧，“这跟他长得好不好，受不受欢迎有什么关系？” 他在意的是自家的好白菜会不会被猪拱了，哪怕这只猪他们也很熟。 “怎么没关系？”徐妈妈振振有词地说道：“要不是你那时候长得好看，你看我还搭理你吗？” “……”徐爸爸不得已只好选择了沉默。 反正这么多年来，他也没赢过她。 徐妈妈憋着笑，转头进了厨房。 “阿姨我来帮您。”没过多久，陆蔺也走了过来给他们帮忙了。 “我们刚还说到你呢。”徐妈妈一见着他脸上就挂起了笑来，“刚到学校还适应吗？是不是很多小女生给你递情书。” 陆蔺刚打开橱柜，拿碗筷的动作都顿了下。 “现在没什么人写情书了。”他挑眉笑了笑。 徐妈妈在意的却不是这个，“那看来确实有很多小女生跟你告白。” “……”陆蔺没料到徐妈妈会这么说，倏地就有些窘迫。 最后还是徐爸爸给他解了围，“怎么你还要给阿蔺介绍对象不成？” “那倒不是。”徐妈妈赶忙否认道，“你说别家的女儿都那么主动，怎么没见过咱们鹿鹿追过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徐爸爸故意问她。 徐妈妈理所当然地反驳道：“你的宝贝女儿你还不了解？成天不是想着学习，就是拍照演戏的，哪有功夫考虑这些。” “那你还问这些？”徐爸爸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蔺光是这么听着，就不由自主地舒展开了眉眼。 幸好阿鹿没有别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 要不然的话，他岂不是更惨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依着现在的状况，他好像也没看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但他知道，他不会输。 陆蔺揣着自己的心事，要往餐厅走的时候正好和徐宝鹿撞了个正着。 她大概是刚洗过澡，身上换了件淡粉色的家居服，纤细的身形看起来更柔软了几分。 他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道，瞬间就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阿姨刚才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陆蔺弯下腰，直勾勾地看着徐宝鹿的眼睛。 徐宝鹿顿时语塞。 妈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问他这个？ 她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陆蔺，“她问的应该是你吧？” 话说出口了之后，徐宝鹿又有些后悔。 但想着是陆蔺先开始问的，她也就没有太过在意这个问题。 “我说你有。”陆蔺答非所问道。 莹白的灯光自他头顶投射而下，他眼角眉梢似乎都沾染了星光，熠熠生辉。 徐宝鹿心头一窒。 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见陆蔺站直了身子，越过她朝前走了。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儿。”经过她身侧的时候，陆蔺不动声色地说道。 他低沉的嗓音和上扬的尾音像是在考验着她的意志力一样。 缱缱绻绻。 陆蔺不按常理出牌，或许是在向她传递一个信息—— 她喜欢他。 徐宝鹿站在原地没动。 心里还在想着陆蔺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她这么想的石化，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白嫩的脸上爬上了一抹秋日的晚霞。 “好端端的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徐妈妈问。 徐爸爸摸了摸徐宝鹿的脑袋，转而带着她往餐厅走，“肚子饿了是不是……” 第24章 二十四只鹿 徐宝鹿只当陆蔺是故意拿她开涮, 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在意他说的话。 反正陆蔺也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说骚话了。 这样想着，徐宝鹿总算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 吃过晚饭后, 陆蔺主动包揽了洗碗的任务，把徐妈妈哄得眉开眼笑。 徐宝鹿成了闲人, 坐在沙发上被徐爸爸看起了电视。 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徐妈妈走了过来。 “阿蔺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这么乖。”徐妈妈手上闲不下来，切了个水果拼盘放到了他们面前，“鹿鹿你也不学着点。” 徐宝鹿刚用牙签扎了个苹果丁，就听到了她的话。 她手里的动作停顿了片刻，而后才若无其事地把苹果送到了嘴里。 乖？ 徐宝鹿无论什么时候也没办法将这个形容词和陆蔺联系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陆蔺才来几天, 就完全俘虏了徐妈妈的心…… “我们鹿鹿也很乖。”徐爸爸吃了一口火龙果，笑眯眯地说道。 徐妈妈哪里不知道自家老公的属性。 她转头看了徐宝鹿一眼，试探性地问道：“最近怎么没看到那个小帅哥？就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 徐宝鹿想了好几秒钟, 才反应过来徐妈妈说的是周楷瑞。 分明前不久才在医院里见过他，却像是隔了很久一样。 周楷瑞常来找顾临野, 借着这个原因送过她两三次, 好巧不巧地还被徐妈妈撞见了。 “我跟他只是朋友。”徐宝鹿没了胃口, 扔了牙签看着电视发呆。 不一会儿，她起身上楼，“我先做作业去了。” 徐妈妈看着自家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时, 才小声和徐爸爸讨论了起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刚刚说的是周楷瑞吧？”徐爸爸答非所问道，“鹿鹿又不喜欢他, 你就别操心了。” “你怎么知道的？”徐妈妈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徐爸爸挑了挑眉，“鹿鹿说他长得太招人了。” 陆蔺收拾完厨房走进客厅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头顶一下就飘过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鹿鹿一看就是看脸的吧。”徐妈妈则发表了反对意见，“她前几年不是还暗恋过音乐老师来着？” 陆蔺听了更是心塞。 他看徐宝鹿不在客厅，索性掉了个步子往楼上去了。 即便门户紧闭，似乎也不能够阻挡台风的到来。 狂肆的风声未曾停歇，和它的好搭档一起拍打着窗户，一下一下，像是来自阴间的索命鬼。 徐宝鹿正坐在书桌前面，面前是摊开的历史书。 她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还未黯淡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条微信消息。 发件人来自周楷瑞。 他出院了，还邀请了徐宝鹿参加这个周末的生日趴。 她其实不太知道怎么面对周楷瑞，所以也就没了要马上回他的打算。 敲门声响起时，徐宝鹿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她没有关房间的门，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陆蔺。 “阿姨让我来看看你的门窗都关好了没有。”陆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哦。”徐宝鹿呆呆地应了一声，第一反应却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陆蔺没看出异常，她自己反而懊恼地咬了咬唇。 她好像越来越容易被陆蔺影响了。 徐宝鹿分神的功夫，陆蔺已经在她的房间里走动了起来。 他妥帖地把房间和卫生间的窗户锁好，回过头的时候她还在低着头发愣。 陆蔺走了过去，他一只手按着徐宝鹿的肩膀，弯下腰来看着她的眼睛。 “在想什么？”他问她。 房间里很安静，他勾着笑的嗓音钻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一样。 徐宝鹿不由得泛起了鸡皮疙瘩。 她一抬眸，便看到了陆蔺精致的脸庞。 四目相对的瞬间，有股奇怪的电流在他们周身流转着。 徐宝鹿一时无话。 “想不到你还暗恋过音乐老师。”陆蔺却倏地笑开了眉眼。 他松了手，随意地坐到了地毯上。 “……你怎么知道？”徐宝鹿条件反射地开了口。 还真是这样。 “你猜。”陆蔺靠在她的床沿，无甚所谓地耸了耸肩，似乎格外享受看她局促的样子。 徐宝鹿窘迫地垂下了头。 但从她的角度，目光的焦点便是他肆意伸展着的大长腿。 她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像这样和陆蔺单独在她房间里聊天，好像太过亲密了一点。 即便是小时候的玩伴，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徐宝鹿调整了下姿势。 她往后靠在椅背上，尽可能自然地说道：“你就没暗恋过班里的女同学吗？” 谁知陆蔺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有啊。” 这下子轮到徐宝鹿懵了。 他没在看她，但她却可以感受到他眼里的热度。 两秒后，陆蔺偏过头来看向徐宝鹿，“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我哪里会知道你暗恋过谁。”徐宝鹿自得被他调戏了，但嘴上也并不想落于下风。 她白嫩的脸上飘着淡淡的云彩，而那双乌黑的眼睛又缀满了阳光。 怎么看都是温暖动人的存在。 陆蔺的眼神一下就软了下来。 也不知道她是在想着什么，目光飘忽着就是不看他。 他心念一动，毫无征兆地拉着徐宝鹿把她拽了过来。 再下一秒，旋转椅被他踢开，而失去平衡的她，失去控制地侧坐到了陆蔺腿上。 陆蔺身体前倾，理所当然地把徐宝鹿圈在了怀里。 房间里的空气在这瞬间好似被人抽走了一般，心跳的频率也在不断加快着。 “你呀。”陆蔺头抵着徐宝鹿的额头，低低地笑了一声。 呼吸声也像是被放大了一样，处处都是暧昧的气息。 “你……不要脸。”徐宝鹿心慌得厉害，但还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想甩开陆蔺的桎梏站起来，可惜后者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不是你问我的吗？”陆蔺用他湿漉漉的眼神，再无辜不过地看着徐宝鹿，“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徐宝鹿无从躲避，只觉得心里的小鹿就快跳出来了。 “那你先放开我。”她垂下眼睛，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乞求他。 “我要是不呢？”陆蔺像是要将流氓行径进行到底一样。 说着他低下了头，下颌抵在徐宝鹿的肩膀上，温情脉脉地拥抱着她。 陆蔺像是累极了似的，没骨头似地靠在她身上，“让我靠一会。” 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双手圈着她的腰。 这是他靠她最近的时候，所有的小心翼翼和亦步亦趋都不复存在。 有的只是她温软的腰肢和清淡的自然香。 “……”徐宝鹿竟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不过是短暂的几秒钟，却像是大半个世纪一样。 她心里的某个角落逐渐坍塌，只等着土崩瓦解的那一刻。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徐宝鹿拧着好看的眉头，回过神推开了陆蔺。 “流氓。”她说。 她像是炸了毛的猫咪，用她自以为凶狠的眼神看着他，其实根本不具备半点的杀伤力。 陆蔺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笑起来的模样宛如早时的融雪，在阳光下闪着光亮，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只可惜现在的徐宝鹿无暇观赏。 她正恼羞成怒，索性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她跑到楼梯口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房间。 凭什么她要走？ 理清楚思路之后，徐宝鹿忿忿不平地原路返回。 陆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像是预料到她会回来一样。 “你出去。”徐宝鹿伸手指向陆蔺，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道。 陆蔺这回倒是没再闹她。 他从地毯上站了起来，经过徐宝鹿身侧的时候，轻飘飘地对她说道：“晚安。” 徐宝鹿还在气头上，自然不会理他。 陆蔺掠过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轻声说道：“梦里见。”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徐宝鹿涨红了脸，羞愤难当地转身把门给关上了。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一遇上陆蔺，她连智商都有些下线了。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的时候，陆蔺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晚安，我的小阿鹿。 凌晨一点五十分，第一号台风“白鹿”在兴城正式登陆，中心地区最大风力达17级。 桐城受到影响，开启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模式。 风雨暴力地拍打着窗户，徐宝鹿一下从梦中惊醒。 她从小就怕打雷，尤其是在这样的台风天气。 雷声滚滚，一如古时震怒的帝王。 徐宝鹿受到惊吓，蜷缩着身子躲进了被子里。 不是单纯的害怕，她从9岁开始就对雷雨天气有阴影。 她那天和小伙伴置气，放学后一个人走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桐城下了很大很大的雨，雷电交加。 小巷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中年大叔，他一开始试图哄骗徐宝鹿。 但她很机警，在大叔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后拔腿就跑。 然而她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中年大叔追了上来。 要不是因为大叔看到偶然经过的警察，心虚地转头走了。 只差一点，她就见不到自己的爸妈了。 这件事在徐宝鹿幼小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虽然最后没有什么大碍，但她对雷雨天的厌恶却已经印在了心里。 儿时的记忆比她想象得还要深刻。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瘦弱的身躯不时地颤抖着。 雷声一时间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凶恶得像是刚从地狱里被释放的恶鬼。 徐宝鹿惊慌失措得缩在床上，一如初生的婴儿。 敲门声响了一下，又响了一下。 徐宝鹿被雷声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没能够顾及到它。 门外的人不知是失了耐心，还是知道她不会回应。 他转了一下门把，快步走了进来。 房间里没开灯，陆蔺凭着直觉冲到了徐宝鹿床前。 他打开了床头柜上的那盏小鹿形状的夜灯，暖黄的光照着这一小方天地。 光亮不是特别大，却自带温暖。 陆蔺看清床上凸起的那一块地方时，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在床边蹲了下来，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向她传递无声地鼓励与支持。 徐宝鹿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她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感觉到房间里开了小灯。 徐宝鹿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拿下了盖在头上的被子。 “…陆蔺？”她满是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软糯的嗓音带上了些许的沙哑。 陆蔺听着心里发痒。 他对上她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雷声的影响，就算他们现在隔得很近，徐宝鹿也并不觉得慌张羞涩。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不安和害怕便悄无声息地离她远去了。 心动的感觉如此明晰。 徐宝鹿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陆蔺。 她侧着头，方向正对着他瘦削的脸。 大概因为刚起来的缘故，陆蔺漆黑的短发看起来比平时凌乱了许多。 他身后的暖光把他的右半边脸颊照得格外明亮，漂亮细长的眼睛里泛着绚烂的光。 即便身在暗处，也具备撩人心魄的能力。 徐宝鹿不敢眨眼，像是怕下一秒他就消失不见。 陆蔺似乎明白她的意图，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他浓密的鸦色睫毛扇动了一下，清隽的眸光里便只剩下了温柔。 徐宝鹿渐渐明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冷不丁地有点紧张，但却没有马上挣脱陆蔺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蹙了下眉又很快松开，仿佛只是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他不怕打雷，却及时出现在了这里。 这会儿雷声已经暂时停了下来，陆蔺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因为你在这里。”他翘了翘嘴角，理所当然的语气教人觉得他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徐宝鹿娇嫩的脸瞬间开出了一朵花来。 她有些脸热，害羞一样地瞪着他，“你以前是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 不然怎么会这么会撩。 徐宝鹿在心里暗暗想道。 她无意识地嘟了下嘴，浑然不知在此刻的灯光下，她看起来有多美丽。 陆蔺再机智也无法预料到她会忽然问他这个。 但也因为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 “没有很多。”陆蔺回道。 他故意留了余地，在等着徐宝鹿上钩。 “那就是有了。”徐宝鹿转了转眼珠子，似乎再不想看他。 陆蔺忍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点头的话才有。” 这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或许有种别样的魅力，要不然她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在自己面前卸下心里的防线。 徐宝鹿这回果真没敢去看陆蔺。 她不无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只觉得心里满是困惑。 “你……也是被吵醒了，还是一直都没睡？”徐宝鹿不自觉地开口问道。 她乌黑顺滑的长发散落在一边，陆蔺不受控地摸了摸她鬓边的头发。 “你希望是什么，就是什么。”他倾过身，在她耳畔说道。 耳鬓厮磨的感觉太过强烈。 他灼热的气息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 徐宝鹿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喜欢我。 那么我呢？ 她没有意识到，她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那你快去睡吧。”徐宝鹿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应该不会再打雷了。” 说来也怪。上天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很应景地响了一声。 轰隆隆的声音如猛兽狂啸，来得又快又急。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徐宝鹿不自觉地抖了抖。 比起害怕，心悸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 “别怕。”陆蔺还没松开她的手，这会儿更是不由自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他轻柔的嗓音自带安抚人心的能力，被他握在手里的感觉也很温暖。 徐宝鹿心里很清楚。 如果这个时候换做另外一个人，她一定会抗拒得全身发抖。 陆蔺对她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特殊到她……愿意去接纳他。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徐宝鹿控制不住地转头看向陆蔺。 心爱的姑娘就这么俏生生地看着自己，眸光潋滟，朱唇微动。 他哪里还会说出一个“不”字。 别说是一个问题了，就算是他的性命，也早已经在她手心里了。 “知无不尽，尽无不言。”陆蔺说话的同时，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盈的吻。 这大概是一个记号，证明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了。 “你……怎么会喜欢我？”陆蔺温柔的气息离开时，徐宝鹿鬼使神差地把话问出了口。 陆蔺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动人的情话一样。 他毫不掩饰眼里流露出的爱慕与温情，扬起嘴角冲她笑道：“因为你是我的小阿鹿啊。” 绵长的尾音在空气里拉出丝丝缱绻的气息，似乎要缠绵到地老天荒去。 喜欢你不需要别的原因。 因为你是我的小阿鹿啊。 这像是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一样，自然且亘古不变的道理。 “睡吧。”陆蔺含笑说道。 徐宝鹿慌慌张张地闭上了眼睛。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 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第25章 二十五只鹿 台风嚣张了大半个晚上, 早上拉开窗帘的时候，晦暗的天光稍显昏沉。 徐宝鹿站在窗前, 发怔地看着窗外被台风肆虐过的景致。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记得自己睡得安稳, 一夜无梦。 也不知道陆蔺是什么时候离开她房间的…… 她直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 徐宝鹿低头看着左手手掌心的地方，甜甜地翘起了嘴角。 喜欢上陆蔺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爸。”徐宝鹿换了件衣服，走出房门的时候刚好和徐爸爸撞了个正着。 她挽着徐爸爸的胳膊，撒娇似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作为女儿控的徐爸爸自然对此很是欣喜。 “昨晚睡得挺好？”他拍了拍徐宝鹿的手，不无担心地问道。 他的乖女儿自小就怕打雷，这一两年也不知是真的好了一些还是一直隐而不报。 “挺好的……”徐宝鹿想到陆蔺，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徐爸爸这才放下了心来。 他自然料不到陆蔺陪了她那么久, 只以为她是真的一个人睡得不错。 徐妈妈已经再给他们准备早餐了。 虽说今天不用上课，但她的生物钟却不会轻易改变。 “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徐妈妈见着这对父女相携而来，当下就打趣了她一声。 这显然就是在说徐宝鹿了。 她走了过去, 抱着徐妈妈的脖子就撒起了娇来，“我有时候也起得很早的。” 即便平常起得早, 但徐宝鹿这会儿就是有莫名的底气。 “人阿蔺可比你起得早。”徐妈妈笑道。 “他这么早起了？”徐宝鹿的眼里瞬间就只剩下了惊讶。 她刚刚偷偷往陆蔺房间探去的时候发现门是关着的, 就自然地以为他还在睡觉。 “嗯。”徐妈妈点了点头, “我还给他布置作业了。” “……”徐宝鹿默了默。 妈妈果然不愧是一中最难应付的英语老师。 十分钟后，徐宝鹿出现在了陆蔺的房间门口。 她其实是有些忐忑的，但想到她是来叫他吃早餐的, 便又觉得没什么好害怕的。 “咚！咚！咚！”徐宝鹿有节奏地敲了三下房门。 几乎是她刚一停手，面前的木门就被打开了。 陆蔺穿着灰色的连帽卫衣和浅蓝色破洞牛仔裤，很随性的打扮, 穿在他身上却又有种不一样的帅气。 “就知道是你。”徐宝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陆蔺抵在了墙壁上。 她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喊他出去吃早餐的。 “该去吃饭了。”徐宝鹿怔怔地说道。 陆蔺不在意地笑了笑，清澈透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昨晚睡得好吗？”他总算开了口，微哑的嗓音自带环绕效果。 “还好……”徐宝鹿不太自在地偏了偏视线。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够和陆蔺对视了，看一眼都要花光她所有的勇气。 过了好一会儿，徐宝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陆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感冒了？ 她抬眼看向陆蔺的时候，正好被他逮了个正着。 “怎么办？我睡得不好呢。”陆蔺刻意拉长的尾音在此刻暧昧的氛围下显然愈发撩人。 “……为什么？”徐宝鹿蹙了下眉，心无旁骛地问道，“是不是感冒了？” 明知道前方就是陷阱，但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会变成的模样。 她乌黑透亮的大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脸，因为这份担心而变得愈发深邃。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神情成功取悦了陆蔺。 他低低笑了一声，右手轻轻地拂了拂她的左侧长发，“是谁闹了我大半个晚上的？” 陆蔺很享受安静看着她的时光，一直到她睡熟了之后才离开了她的房间。 徐宝鹿倏地红了脸。 她撇了撇嘴，口是心非地说道：“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嗯，是我自己想去。”陆蔺嘴边的笑意不断地扩大了起来。 说完他低下头，近乎虔诚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是我喜欢你。” 徐宝鹿瞬间失去了言语和行动能力。 她待在原地看着陆蔺走出了房间，心动得无可救药。 而缓步往餐厅走去的陆蔺，也无法控制心里的狂喜，白皙英俊的脸庞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面部表情，才敢在餐桌前面坐了下来。 “不是让鹿鹿去叫你吗？怎么她自己倒是不见了。”徐妈妈看了一眼陆蔺身后的方向，好奇地问了一嘴。 陆蔺接过徐妈妈递过来的豆浆，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她在打电话。” “谁这么一大早找她。”徐妈妈倒是没有起疑，只是不自觉地有些好奇。 陆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徐爸爸则理所当然地将夏意代入了电话的主人公。 他一见着徐宝鹿之后，就把话问出了口：“夏意打电话找你干嘛？她要过来？” 徐宝鹿：？？？ 她洗完脸，就打算坐下就听到徐爸爸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没。”好在徐宝鹿反应得快，当下就摇了摇头，“就是她有道题不会做。” “看来夏夏也开始认真了。”徐妈妈说话间各给他们剥了一个鸡蛋，“你们也得加油才行。” 徐宝鹿、陆蔺：“……” 徐妈妈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吃完早餐没多久就拎着两位小朋友去书房里学习了。 于是，由徐宝鹿和陆蔺共同组成的学习小组正式成立。 “所以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说我在跟夏意打电话。”徐宝鹿右手托腮，满是感慨地问了他一句。 原本她今天是想偷偷懒的，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着了徐妈妈的道儿。 “事实上，我只是说你在打电话而已。”陆蔺放下手里的书本回看向她，“是你说你们在交流课业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徐宝鹿无言以答。 她柳眉微蹙着，最后全都化成了一句叹息：“是我大意了。” 两人对坐在书桌前面，头顶着柔亮的室内灯，画面美好得像是偶像剧拍摄现场。 陆蔺翘了翘嘴角。他一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看向徐宝鹿，“这是不是就叫做祸从口出，因祸得福？” 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徐宝鹿可以看清陆蔺左眼眼尾的那颗小痣。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脸上挂着笑的缘故，她甚至觉得它在闪着光。 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两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徐宝鹿垂下眼睛，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她实在脸热，却不得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对陆蔺说道。 陆蔺觉得有趣，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了徐宝鹿那两片嘟起的柔软嘴唇。 “那晚点一起看电影怎么样？”他微挑起了好看的眉眼，“不说话的话，就当你是默认了。” 徐宝鹿挣脱不开陆蔺的手，便只能干瞪眼。 其实她是可以摇头的，但这一瞬间，她一点想拒绝的想法都没有。 陆蔺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阿鹿你越来越可爱了。”他收回手，稍进一步，头抵着她的额头说道。 分明没有再亲密的动作了，可徐宝鹿仍是不可避免地羞红了脸。 一大早就因为陆蔺脸红心跳的感觉，似乎也并不赖。 徐妈妈拿着切好的水果进书房的时候，他们低着头在做她布置的阅读理解，看起来一个赛一个的乖巧。 “错得最多的人晚上要洗碗哦。”徐妈妈笑眯眯地说道。 陆蔺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平常他也是主动洗碗的那一个，再者他应该会错很多道题…… 果然晚上还是陆蔺洗的碗。 但是徐宝鹿还是被徐妈妈打发去给他帮忙了。 他们各自占了一个水池。陆蔺负责刷碗，然后递给徐宝鹿二次冲洗。 动作间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令他们看起来自然而又亲密。 “周楷瑞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陆蔺很罕见地主动和徐宝鹿提起了周楷瑞的相关话题。 他手上还沾着洗洁精的泡沫，说话时的情绪却很平稳。 尽管如此，徐宝鹿也并不觉得陆蔺是只是随口一提这么简单。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生日？”她故意打趣似地说道，“难道你暗恋他？” “我暗恋的是谁，你应该很清楚。”陆蔺稍一偏头，便准确地对上了徐宝鹿的眼睛。 很好，看来他是过不去这个坎了。 “他这个周末过生日邀请了我……”徐宝鹿听了后也确实认真思索了一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她确定周楷瑞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 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她暂时看不透他的意图。 “你打算给我安一个什么身份？”陆蔺挑眉问她。 对他来说，徐宝鹿的邀请有着很不同寻常的意义。因此他才忍不住地得了便宜还想卖乖。 原本平和的氛围变得渐渐局促了起来。 “你不去就算了。”徐宝鹿稍显慌乱地说道。 她转过头，试图跳过这个话题，“一会记得把药吃了。” 徐宝鹿承认陆蔺微哑的嗓音更具诱惑力。但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她还是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药我会吃。”陆蔺勾了勾嘴角，“聚会我也去定了。” “我又没拦着你。”徐宝鹿三两下冲干净手里的碗，转头就出了厨房。 虽然有点感冒，但陆蔺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以至于第二天开课见到周楷瑞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反感了。 被台风凌虐过的校园稍显狼藉，沿着校门走进来，随处可见忙着打扫卫生的同学们。 树木倒塌，满地落叶，这样的情况实在容不得他们偷懒。 徐宝鹿和陆蔺到教室的时间不算太早，已经有不少同学们在班里坐着了。 “阿鹿你数学作业做了吗？快先借我抄一抄。”迟敏左右看了一遍班里的几个人，最终还是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徐宝鹿。 徐宝鹿刚在座位上坐好，就被迟敏叫住了。 高中女生们各有各的小团体，她和迟敏也确实不算熟悉。 而在这短暂的半秒钟里，徐宝鹿毫不费劲地想到了迟敏撩陆蔺失败的场景。 不过迟敏脸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她也就没想太多。 徐宝鹿把数学书拿了出来，抽出夹在书页里的科作业纸递给了迟敏。 “mua，改天请你喝奶茶。”迟敏当时就给了她一个飞吻，美滋滋地走了。 徐宝鹿没再看她，只是凉凉地看了陆蔺一眼。 陆蔺不知怎的心情忽然有点复杂。 她这到底是在意他，还是不在意他？ 总觉得是被记仇了怎么破。 “蔺哥蔺哥。”陆蔺正皱着眉头，就见程琦兴冲冲地进了教室。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陆蔺，嬉笑着凑到他身边说道：“外头有人找。” 陆蔺扫了程琦一眼，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谁？” “周楷瑞。”程琦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不让我声张来着。” 这是不想让阿鹿知道？ 陆蔺无声扬了扬眉，迈开长腿出了教室。 程琦倒是没跟出去。他转头看到一旁“奋笔疾书”的迟敏时，很狗腿地凑了过去，“你抄完也借我啊，大家共同进步嘛……” 他话音刚落，才看到纸上字迹娟秀的“徐宝鹿”三个字。 于是程琦看向迟敏的眼神便又诡异了几分。 “你怎么连鹿姐的作业都拿到手了，在下佩服。”程琦弯腰对迟敏说道。 “我抄好了。”迟敏放下了手里的笔，抬眼看向程琦，“你跟阿鹿说一声，直接拿走就是了。” “那不行，我只敢抄你的这份。”程琦赶忙摆了摆手。 迟敏下意识地往徐宝鹿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披散着一头柔软的长发，微低着头默念着课本内容，鸦睫微颤的姿态随时皆可入画。 “陆蔺连这个都要计较？”迟敏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程琦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迟敏喜欢陆蔺。 他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也没有这么夸张……你别去招她就行。” 迟敏回过神来，意味不明地冲程琦笑了笑，“我还挺喜欢她的。” “……”脑洞清奇的程琦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一直觉得女生都烦得要死，就比如那个夏意吧，整天叽叽喳喳的跟喜鹊似的，还喜欢多管闲事。”迟敏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很难得地和程琦聊了起来。 程琦因为听她提及夏意，心情也有点复杂。 没等他开口，就听迟敏笑着说道：“她不会。” 要说这一点的话，程琦确实没有办法反驳她。 她也只是不懂夏意的可爱之处，没关系，他懂就可以了。 程琦这么想着，伸手拍了拍迟敏的肩膀，“说起来你的那个张楚良也叽叽喳喳的吵得要死。” “滚滚滚。”迟敏仿佛被踩中了痛脚，当下就推开了程琦，“我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嗯，那肯定不止半毛钱。”程琦说着就一溜跑开了，生怕迟敏打他似的。 迟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和程琦计较。 她起身把徐宝鹿的作业递给了她，“谢啦。” 徐宝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谁知后者反倒来了兴趣，拉了张椅子就坐到了她身边，“你跟我交个底怎么样？” “什么意思？”徐宝鹿不解地看向迟敏。 她和迟敏实在没什么过多的交集，要抄作业倒是没什么，但这副要和她谈心的阵仗算是怎么回事。 “你喜欢陆蔺吗？”迟敏性格直率，当下也是开门见山地把话问出了口。 徐宝鹿不无戒备地回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要是不喜欢他的话，我可就放手去追了。”迟敏挑了挑眉，杏眼里闪着晶亮的光。 自信、骄傲又带着些许的狡黠。 徐宝鹿没想到迟敏会这么直接地和她说话。 她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我喜欢他的话，你就会放弃他？” “嗯。”迟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你们要是两情相悦的话，还有我什么事儿呀。” 徐宝鹿冷不丁地被迟敏帅到了。 “我以为我又会多一个情敌。”她舒展着眉眼，像是春风吹拂柳絮的轻盈与美好。 迟敏瞬间会过意来，“那真遗憾，我还以为他会在你这里吃瘪。” 吃瘪？ 徐宝鹿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陆蔺还真没有在她这里吃过什么苦头。 “怪不得那天他去拉你，你都没挣开他。”迟敏聊天的热情空前高涨，俨然是拿她当好闺蜜了。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徐宝鹿顿时有些无奈了。 迟敏俏皮地冲徐宝鹿眨了眨眼睛，“看来我还给他送了个助攻，赶明儿我得跟他要点好处。” 她说着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对徐宝鹿说道：“那周楷瑞过生日你来吗？” 这回徐宝鹿没搭腔，迟敏也就没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她偷偷看了徐宝鹿的面部表情，欲言又止道：“不过是我的话，我也会选陆蔺。” “为什么？”徐宝鹿忽然想听一听迟敏的答案。 迟敏在她耳边偷偷说道：“不瞒你说，我比较喜欢禁欲系美少年。” 美少年是不假，禁欲？ 她看到的怕不是一个假的陆蔺。 第26章 二十六只鹿 早读课还没开始, 同学们嬉戏打闹的声音散落在各处。 唯独二年一班不远处的走廊上站着的两个少年却意外地安静。 同样的白衬衫校服，被他们穿出了各自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周楷瑞看起来比先前清减了许多，反倒衬得他的五官愈发深邃立体了起来。 分明是他找陆蔺来的, 这会儿却罕见地没了言语。 “你找我？”身后就是人来人往的楼梯口，陆蔺闲适地靠在栏杆上。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乌压压的云朵，漂亮细长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 晚点下雨吧，他今天可是故意把伞落在了家里。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周楷瑞总算试图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他跟陆蔺走在一块儿，话题似乎只会有那一个。 如果不是必要，他其实不太想和他聊起她。 陆蔺微挑着眉眼, 不置可否。 即便当初周楷瑞没有主动提出要带他去教务处，他也看得出对方眼里的敌意。 在和徐宝鹿相关的问题上，陆蔺格外得敏感。 所以周楷瑞喜不喜欢他, 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再者说了，他要是喜欢他的话, 那恐怕才是最奇怪的。 “阿鹿对男生有抵触, 你是知道的吧？”周楷瑞自顾自地开了口。 他问完也没有要等陆蔺回复的打算, “我以为只要我的耐心再多一点，她早晚都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周楷瑞一直觉得克服她的恐惧并不难。 徐宝鹿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他知道, 要不然他也不能够厚着脸皮出现在她面前。 只不过他到底还是懈怠了吧。 努力了快一个学期，没什么进展不说，反倒出现了一个陆蔺。 “然后你就来了。”周楷瑞说话的同时也皱起了眉来。 他其实看到过徐宝鹿和陆蔺相处时的样子, 是在他面前所没有的纯粹和自然，就连窘迫时的姿态都格外娇羞。 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心事，在她不动声色的温柔里被掐死。 但感情的事情，向来都是身不由己只由心。 即便后来徐宝鹿跟他道了歉，他心里最后的火苗也未熄灭。 “你可能不知道你占了多大的便宜。” 不管怎么说，周楷瑞只要一想到陆蔺和徐宝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气不打一处来，把所有的源头都归咎到了这一点上。 “你可能有点误解。”陆蔺及时出声打断了周楷瑞的话。 他难得分了个眼神给他，不无挑衅地说道：“我比你更早认识她。” 陆蔺的话成功令周楷瑞沉默了下来。 “当然感情的事情不分先来后到。”他继续说道，“你心里其实很清楚，她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句句扎心。 周楷瑞转头看向陆蔺。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光线不甚明朗，陆蔺清隽的眸光才愈发显得清澈透亮。 十七八岁的年纪，骨子里骄矜始终无法掩饰。 “先别忙着用这种胜利者的姿态跟我说话。”周楷瑞无声摇了摇头，“这才哪到哪。” 他承认陆蔺很优秀，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逊色于他。在周围的同龄人里，他一直很出众。 “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陆蔺嗤笑了一声，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周楷瑞的存在。 周楷瑞一只手闲闲地搭在栏杆上。 似乎因为陆蔺的话，他又有了新的感悟，“没有告白就不会有失败。没有失败的话，又何谈放弃。” “你就继续这么自欺欺人下去吧。”陆蔺这回是真的懒得吐槽周楷瑞了。 反正要让周楷瑞死心，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周楷瑞没回话。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无视徐宝鹿那天说的话，还想当然地要和陆蔺竞争。 “听说这周你过生日？”陆蔺像是想起了什么，毫无征兆地发问道。 周楷瑞随意点了点头，对此早已经麻木。 早前徐宝鹿答应他的那份狂喜正逐渐淡去，尤其在见过陆蔺此刻的神情之后。 “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份大礼的。”陆蔺罕见地冲他扬起了眉眼。 他琥珀金色的眼睛里带着的光亮，是七色光中的其中一环。 “……”周楷瑞心里油然生出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无声对峙着的两个人，一个带着笑，另一个却像是带着愁。 夏意刚一拐上楼梯，就见着这两个分外帅气的少年。 还没来得及感慨画面的赏心悦目，脑子里就蹦出了“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八个大字。 这是在争风吃醋还是怎么滴？ 夏意在短暂的两秒钟里脑补了许许多多的内容，然后一溜小跑着进了二年三班的教室。 “夭寿啦。”夏意咋咋呼呼地凑到了徐宝鹿跟前，连书包都忘了放下。 她满眼放光地说道：“你猜我刚才看到谁跟谁了？” 徐宝鹿的背诵再一次被打断。 “你的野哥又有新对象了？”她放下书本，没好气地看向夏意。 依着顾临野的个性，也该有新欢了。 “想什么呢，是蔺神和瑞哥啦。”夏意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她们的座位离得近。夏意面朝徐宝鹿坐着，“不过蔺神看起来心情好像蛮不错的……” 徐宝鹿听了倒是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虽然知道周楷瑞今天差不多该来学校了，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第一时间去找陆蔺。 她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能有什么好聊的…… 徐宝鹿还没理清楚思路，夏意就开始分析了起来，“瑞哥这周不是要过生日嘛？难道他邀请了蔺神？”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徐宝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夏意昨天还兴冲冲地说要在周楷瑞生日的时候和顾临野告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无所谓啊。”夏意嬉笑出声，“就是想体会一下要告白的心情。我奶奶经常跟我说，年轻人要勇于尝试，要不然等老了就更没有尝试的勇气了。” “……”果然奶奶什么的都有大智慧。 不过这个问题的重点，难道不是告白对象顾临野吗？ 临近上课时的教室里有点吵，像是审判前最后的狂欢。 陆蔺从前门进来的时候，夏意还在跟徐宝鹿念叨着什么，圆润的小脸上都开出了花来。 “这么说你是打算当面跟他告白？”徐宝鹿一门心思地跟夏意讨论问题，完全没有注意到正逐渐靠近的陆蔺。 “那当然。”夏意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微信告白什么的不是耍流氓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徐宝鹿这才拧着眉问她，“你真有那么喜欢他？” 她一直以为夏意对顾临野的喜欢，和她喜欢陆蔺喜欢周楷瑞喜欢李钟硕一样。 如今夏意冷不丁地说要告白，她自然觉得奇怪。 夏意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 因为看到面前的陆蔺，她改了话茬，“蔺神你来啦。” “嗯。”陆蔺闲闲应了她一句，自然地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了徐宝鹿。 对视的瞬间，徐宝鹿自然地翘了翘嘴角，“谢谢。” 饮水机在黑板旁边靠窗的角落，她刚还想着要去接水来着，也不知道陆蔺什么时候拿走了她的杯子。 “请善待单身狗。”夏意在一旁看着他们眉目传情，羡慕的同时也有些想打人。 结果当然没人理她。 陆蔺回了自己的座位，只是在想到他们刚才的话时，转头看向了程琦。 “蔺哥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程琦刚抄完作业，就见到了陆蔺关爱的眼神。 他没来由地就开始慌了，嘴上却还想着占点便宜，“是不是大发善心地想给我介绍对象了？” “到时候你别哭就是了。”陆蔺收回视线，从桌肚里拿出了英语书来。 程琦百思不得其解：“这话是几个意思？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可惜一直到下午放学，他都没能够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因为徐宝鹿和夏意有点事情要聊，陆蔺只能拽着程琦走了。 夏意很大手笔地请她吃甜品，就约在上一回她跟孟恬见面的地方。 尴尬的是，两人一进店，就和周楷瑞、顾临野撞了个正着。 这两个人的长相都很是出挑，跟店里浪漫的法式情怀搭配起来也是毫无违和感。 倒是他们对面的那个男生，模样看起来有些局促。 “欸？那不是姚青群吗？”夏意瞪大了眼睛，很是吃惊得看着他们，“这三个人怎么会待在一起？” 因为那一伙人都是侧对着她们的，所以都没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徐宝鹿和夏意。 “姚青群跟孟恬是发小，同理他和周楷瑞他们应该也是。”徐宝鹿看起来要比夏意冷静得多。 她蹙了下眉，拉着夏意去了二楼。 她们在靠着围栏的地方坐了下来，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他们。 “那姚青群怎么会和他们混到一起？”夏意不免有些好奇。 倒不是她对姚青群有偏见，只是按着他的性格和出身，不像是能和周楷瑞他们好好相处的样子。 孟恬也就算了，他和周楷瑞不是还是情敌来着的吗？ “说起来这三个人的氛围看起来有点奇怪。”夏意大开脑洞道，“是不是因为你的那件事儿？不应该啊，我怕他们误会，还跟野哥提过姚青群来着……” 因为她的话，徐宝鹿又多看了姚青群一眼。 “他们可能是在聊孟恬。”在她看来，能请得动姚青群的，就只能是和孟恬相关的事儿了。 “我头一回见到现实中的痴汉。”夏意不太明白孟恬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有点心疼姚青群。 徐宝鹿适时地打趣她道：“你照照镜子不就见到了？” 夏意表示不服，“我只是花痴而已。” “顾临野就在楼下。”徐宝鹿没再和她继续纠缠花痴和痴汉的问题，“你是不是更有灵感了？” “灵感？不存在的。”夏意撑着下巴遥望着顾临野，“本宫现在慌的一比。” 好在最近没听说顾临野身边有什么女孩子，要不然的话，她大概也张不开这个嘴儿。 不过事到临头了，她又觉得他还不如继续找妹子算了。 “我本来以为你喜欢程琦的。”徐宝鹿看夏意这个样子，也有些好奇。 “程琦不行。”夏意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否定了她的想法，“我跟他太熟了，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徐宝鹿呆愣了半秒，心想着她和陆蔺应该还蛮有新鲜感的。 “其实我认识野哥也有两年了吧。”夏意多半是真的喜欢顾临野，还真絮絮叨叨地开始聊起了他来，“你也知道有些男生有多恶劣，刚开始总有人笑我胖来着，野哥就不会。” “有些人不知道哪里好，但你就是忘不了。”夏意轻叹了口气。 徐宝鹿像是第一次认识夏意一样，难得地从她嘴里听到这么多真心话。 她记得两年前的夏意比现在要胖一些，这两年她多多少少地都有在瘦。 该不会……都是为了顾临野吧？ 徐宝鹿被自己的想象力惊到了，偏偏这些串联起来还蛮有道理的。 “你别看野哥换了那么多个女朋友，没一个走心的。”夏意想到这些年的见闻，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来。 “你换了那么多个男神，也不怎么走心。”徐宝鹿受她感染，也跟着笑了。 站在好朋友的角度，她不会阻止夏意。 “这话说得不错。”夏意笑眯了眼睛。 不知是不知徐宝鹿的话给了她勇气，她忽然想和顾临野打个招呼，顺便问问姚青群的事儿。 “阿鹿你不介意我叫他们上来吧？”夏意转头问道。 “允了。”徐宝鹿没太犹豫地应下了。 夏意很狗腿地送了个飞吻给她，“爱你么么哒~” 然后下一秒，徐宝鹿就得以见到她风骚的那一面。 “楼下的小哥哥，给点个舒芙蕾怎么样？”夏意笑眼盈盈地冲他们招了招手，自己说完都笑了。 徐宝鹿没敢去看他们的脸，甚至想装作不认识夏意。 没过多久，周楷瑞和顾临野就上了二楼，姚青群却没了踪影。 “你们刚刚和姚青群聊什么呢？把人都吓跑了。”夏意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调侃道。 徐宝鹿本来以为他们会跳过这个问题。 谁知顾临野看了夏意一眼，再自然不过地回道，“就是想邀请他参加瑞哥的生日趴来着。” “……”徐宝鹿偷偷和夏意对视了一眼。 倒是显得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因为几个人拼桌的缘故，周楷瑞又招来服务员点了不少吃的。 “话说回来，你们和姚青群关系好像不错？”夏意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徐宝鹿也有些好奇地看了周楷瑞一眼。 后者扯了扯嘴角，“就是小时候住在一条街的关系，后来他们家搬走了。” 夏意喝了一口焦糖拿铁压惊，“所以他还真是打小就喜欢孟恬了？” “别看姚青群现在这样，他以前可是有名的小霸王。”顾临野嬉笑道。 他们以前跟姚青群玩得不错，之后姚青群因为接受不了落差，不想跟他们联系。 本来这一次也是好意想邀请他，即便他不来，也多少是个意思。 “孟恬上回找过你了？”徐宝鹿一直没说话，直到周楷瑞主动cue了她。 “嗯。”她没有隐瞒的打算，却也无意多聊。 但徐宝鹿没想到的是，周楷瑞会主动替孟恬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她那个人骄纵惯了。这次的事情都是她的错，她家里已经在给她办转学了。” “孟恬要转学了？”徐宝鹿无从得知周楷瑞都和孟恬说了什么。 光看这个结局，也知道是孟恬落了下风。 只是前不久还嚣张地要让自己走着瞧的孟恬，会这么轻易地就善罢甘休吗？ “她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周楷瑞的回答很平静。 夏意察觉到了此刻尴尬的气氛。 她给陆蔺发了条消息，悄悄拽了拽顾临野的袖子，手上做了个溜号的动作。 “你们先聊着，我想起来要帮黑熊去隔壁买本书来着。”顾临野扔掉了手里的叉子，打了个招呼就作势要走。 夏意赶忙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 他们下楼的时候，和陆蔺撞了个正着。 卧槽蔺神是会飞的吗？ 夏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只是碍于身边的顾临野，她不得已假咳了一声，“蔺神你也来吃蛋糕的吗？” “我来找阿鹿。”陆蔺掠过他们的时候，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顾临野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夏意拉着走了。 而此时的徐宝鹿还在和周楷瑞周旋。 “你心里很清楚，孟恬就算转学了也无济于事。”她不怕孟恬，只是不喜欢这种暗地里被人惦记的感觉。 “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周楷瑞这么说的时候眼神格外地坚定。 徐宝鹿刚想反驳，身边就忽然多了一个人。 陆蔺左手搭在她肩膀上，懒懒地抬眼看了看周楷瑞，“那上回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有一就有二，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他姿态慵懒，狭长的眼睛偏又极具攻击力，有种矛盾的美感。 第27章 二十七只鹿 周楷瑞和陆蔺对视的时候,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各自的坚持。 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也不过如此。 此时夹在中间的徐宝鹿多少有些有些窘迫。 陆蔺的手搭着她的同时, 无端端带来了一股热意，像是夏夜里躁动的晚风。 她原本想说那是孟恬做的, 和周楷瑞没关系。但想也知道，陆蔺要是听她这么说了一定很不痛快。 于是徐宝鹿垂下了眼，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他们聊了什么一样。 “抱歉，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你经历这些。”周楷瑞没怎么搭理陆蔺，视线一直放在徐宝鹿身上。 他一贯染着笑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仿佛蒙着一层雾，教人看不透彻。 徐宝鹿摇了摇头, “与你无关，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才意识到，她和周楷瑞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周楷瑞大概也知道这一点。他看着陆蔺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心里愈发明晰。 一直都不愿意去相信的事情，赤裸裸地摆在了自己面前。 比起对陆蔺的敌意, 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懊恼。 在陆蔺出现之前, 他有太多太多的机会没有去把握。 “我明白了。”周楷瑞没再去看他们, 利落地起身离开。 以往意气风发的少年，只剩下了落寞与寂寥。 莹白的灯光打在他的白衬衫上，反衬得他愈发地冷情。 这是徐宝鹿第一次在周楷瑞身上看到这样的特质。 但今天过后, 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将如尘埃一般，散落在风中。 “人都走了, 你还看什么。”徐宝鹿正愣神着，就冷不防地被陆蔺轻轻揪了揪耳朵。 他没敢弄疼她，只是用眼神表露着自己的不满。 陆蔺正垂眸看着徐宝鹿，琥珀色的眼眸里暗藏着诸多情绪，连结起来就是夜空最亮的星辰。 “周……”徐宝鹿抬眼看他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他的世界。 她连周楷瑞的名字都没能够说完，就被陆蔺的右手食指堵住了她柔软的嘴唇。 简单的言语似乎无从表达陆蔺此刻的心情。 他想带她走进他眼底的温柔里，因为那是一片只属于他们的天地。 “这个时候不要提他。”陆蔺一下就笑开了眉眼，然后他收回手，低下头捕获她的心。 一触即离，又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加深了这个吻。 他像是最风流的画家，在细细描绘着她漂亮的唇形，这大概是他此生最动人的一幅作品。 徐宝鹿有点慌。 这个时候的二楼其实没有什么人，但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被什么人看到。 她一只手抵在陆蔺胸前，试图推开他。 陆蔺却反抓住了她的手，“专心点。” 他眼里亮起星光，惩罚似地勾着她的小舌与她嬉戏。 徐宝鹿渐渐软了下来。她闭上了眼，在他的攻势下逐渐丢盔弃甲。 没有恐惧，没有害怕。 有的只是心动和羞涩。 因为对象是陆蔺，她所有的防线全都失守。 店里飘着甜美的水果香，和着轻快的音乐声一齐在他们身边周旋、徘徊。 陆蔺松开她的时候，心里也像是坍塌了一块。 因为她颤动着的睫毛，一直颤到了他的心里。 “……”徐宝鹿发现陆蔺正看着自己的时候，当即害羞得扭过了头，没敢再去看他的脸。 陆蔺却不依，他毫不犹豫地抱紧了他的梦寐以求。 这一次徐宝鹿没有再去推开他。 她依偎在他怀里，试图找回缺失的心。 “孟恬要转学了。”徐宝鹿轻声说道。 方才她听周楷瑞这么说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会儿却忍不住想和陆蔺倾诉。 “便宜她了。”陆蔺低沉的声音在徐宝鹿头顶响起，和一团被缠乱的毛线一样，把她的心也搅和得不得安宁。 喜欢一个人没有对错之分，孟恬或许也只是鬼迷了心窍。 上一回她说她们的事情还得另算，如今看来她们似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吧。 令徐宝鹿没有想到的是，隔天他们就从程琦那里得知了姚青群转学的消息。 孟恬去了一中，姚青群就也跟去了。 这两个看起来完全搭不上边的人，齐齐消失在了南高。 “想不到大姚还挺痴情。”程琦顺口和陆蔺提了一嘴。 陆蔺正靠在椅背上看书，翻动书页时曲起的手指白皙且骨节分明。 或许是因为他的手生得好看，所以不管做什么动作都十分赏心悦目。 “你也不差。”陆蔺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道。 他微挑着细长的眉眼，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流写意，以他为中心的区域，自然地和周遭隔成了两个世界。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留在教室里的不少女生大多都在偷看他，而后小声地交流着什么。 “上回是不是说迟敏告白被拒了来着，我现在去追他的话还有戏吗？” “哈尼咱们照照镜子好不好？孟恬和迟敏随便哪一个都比你好看。” “梦想总是要有的……不是说很多帅比的女朋友长得都很一般？” “但他喜欢徐宝鹿不是吗？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 程琦被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弄得有些懵，好一会儿才读懂了陆蔺的意思。 “其实大姚长得还是可以的，至少比我强。”他低低叹了一口气，微暗的眼神里透着许多迷惘。 陆蔺因此多看了程琦一眼。 他蹙了蹙眉，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程琦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她这回好像是要来真的。” “真的什么？”陆蔺对此稍感意外。 说起来他和夏意不熟，仅有的了解都是来自徐宝鹿和程琦。 不过在他看来，程琦应该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 “她这周末就要跟顾临野告白了啊。”程琦越想越觉得烦躁，“万一顾临野想换换口味可咋整？” 陆蔺被程琦的语气逗笑了，随口就说道：“那要不然你先去跟她告白试试。” 但他这么一笑，原本沉闷的教室就像是吹来了一阵清风似的，到处都是令人愉悦的气息。 “那我这不是找死吗？你当我是你啊。”程琦一听就觉得这个主意不大靠谱。 他要是长成蔺哥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去试试。 “你们的关系摆在这里。她要是知道你喜欢她的话，多少会被你影响。”陆蔺倒是没有跟他开玩笑。 夏意和程琦虽然平时打打闹闹的，关键时刻却也不会把对方落下，无形之中也有了一种羁绊。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程琦若有所思地看着陆蔺，“可要是我捅破了窗户纸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怎么办？” “兵行险着。”陆蔺罕见地当起了知心小哥哥，“但如果你只想跟她做朋友的话，那你就什么也别做了。” 程琦因为他的话陷入了困惑之中。 一直到徐宝鹿和夏意进了教室，他都没能够回过神来。 至于陆蔺，早在看到徐宝鹿的瞬间，就扔了手里的书走向她。 “跟我来。”徐宝鹿这边还拉着夏意的手，就猝不及防地被陆蔺揉了揉头发，拉着手腕出了教室。 班里的同学们很应景地起哄了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和夏意打听起了这两个人的状况。 “蔺神真的在追鹿女神吗？”来找她问八卦的是李嘉文。 他跟夏意住在一个小区，两家偶尔也有来往。因为夏意跟徐宝鹿关系好，他也喜欢跟她套套近乎。 “这还用问？”夏意的回答相当霸气。 但她这话一出，原本还在讨论陆蔺是不是喜欢徐宝鹿的几个女生，一下子就泄了气。 呵，男人。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那这是追到了还是没追到啊？”有女同学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二年三班的男同学们都跟徐宝鹿相处了很长时间了，该试的都试过了，没一个得到女神青睐的。 陆蔺就不一样了。他初来乍到的，女同学们多少都有些幻想的空间。 哪怕他喜欢徐宝鹿，或许迟早也是要放弃的。 “怎么你看不出来吗？”夏意认出问话的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叶流萤。 印象中叶流萤一直都是文文静静的，可见是真的对陆蔺上心了，要不也不会这么急着问她。 她私心不太喜欢这些女生惦记陆蔺。因为在她看来，陆蔺和阿鹿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一对了。 “我就是好奇。”叶流萤的声音果然弱了下来。 要不是刚才看到陆蔺光明正大地拉着徐宝鹿走了，她也不会一时情急地问夏意。 “你好奇有什么用？”一直没说话的迟敏笑出了声来。 她拿着手机在玩游戏，但还是抽空看了一眼叶流萤。 说实话她是嫌夏意聒噪，可像叶流萤这样装模作样的女生，她更不待见。 迟敏的语气不算重，只是她调笑的意思太明显。 但在叶流萤听来，便显得十分刺耳了。 “迟敏你这话什么意思？”叶流萤的小姐妹许玲看不下去了，当下就开始数落起了迟敏来，“别以为自己多厉害。你喜欢陆蔺，也得看看陆蔺乐不乐意搭理你。” 叶流萤低着头没说话，甚至还拉了拉许玲的袖子，“别跟她吵了，她也没说错……” 她低着头，白净的脸上看起来有点慌，怯懦娇弱的模样看起来分为惹人心疼。 “我就是看不过她欺负你。”许玲恨铁不成钢地回看向叶流萤。 虚假的姐妹情谊简直满分。 “得，这年头连说句实话都不行了。”迟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索性低下头继续玩游戏了。 许玲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差不多得了。”程琦抄起书本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他本就够烦的了，还要听这几个女生撕，“正主都不在，你俩争风吃醋个什么劲儿。” 原本程琦也是好意，但这说话的时机不太对，乍一看就变成是在维护迟敏了。 “程琦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许玲不气反笑。 “许玲你就别开玩笑了。”夏意不由得开始头大。 也不知道这个四程琦今天是怎么了，一下子气场全开了起来。 这几个人的积怨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迟敏简单的一两句话就炸毛。 许玲不怎么打扮，平常也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听说她追了一个男生很久对方才被她感动，可没过两天，那人就告诉他自己喜欢的其实是迟敏，就是想看看迟敏在不在乎他。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太多，夏意平常再八卦也不爱搀和她们的事儿。 程琦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正处于风暴中心。 虽说他没什么所谓，但看着夏意维护自己，他多少有些受用。 “我就是听不下去了。”程琦神色稍缓，试图当起和事佬，“大家都是同学，好好说话不行吗？” “行。”迟敏应得很快。 她是懒得搭理许玲那个疯子，也乐意给程琦一个面子。 夏意见状拍了拍程琦的肩膀，嬉笑道：“这下琦哥有牌面了。” 程琦有些窘，面上还是没好气地推开了夏意，“滚。” 而这个时候，许玲也被叶流萤拽回到了座位上，小声说道：“迟敏其实挺好的，你那个事情不赖她……” 许玲冷着脸没回她，心里也不知道把迟敏骂了多少遍。 “烦人。”也不知是不是许玲的眼刀太狠，迟敏的游戏又死了。 她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收起手机出了教室。 迟敏本意是想去天台吹吹风的。 没想到刚一推开天台的门，就瞧见了徐宝鹿和陆蔺。 这两人就坐在门边的长椅上，陆蔺的棒球服妥帖地披在了徐宝鹿的肩膀上。 迟敏惊讶了片刻，就很自然地和他们打起了招呼，“嗨。” 徐宝鹿、陆蔺：“……”本不想理她怎么破。 “你俩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迟敏啧啧称奇地看着他们，“蔺哥你可悠着点，班里的女生可都疯了啊。” 陆蔺显然没有要和迟敏多说的打算。 他极为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有事没事，没事滚蛋”。 “别别别，我这也是头一回给人当电灯泡。”迟敏倒是很有眼色。 她眯了眯眼睛，很快就准备告辞了，“这都快上课了，你俩赶紧完事啊。” “……”说得好像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徐宝鹿都尴尬得没边了。 她好像知道迟敏为什么不受女生待见了，她这会儿也有点想跟她干架来着。 这人的嘴真是…… 她这边正发窘着，那边陆蔺却笑开了眉眼。 难得看到徐宝鹿气鼓鼓的模样，微红的脸颊像是初熟的水蜜桃一样，格外惹人怜爱。 徐宝鹿却以为陆蔺是因为迟敏的话在笑。 她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三两下地把衣服扔给了他，起身就要往楼下走。　 方才陆蔺用夏意做借口问了她一两句，之后就都在和她瞎掰扯起了别的事。 说起来她和陆蔺现在的关系确实太过暧昧了一些。 徐宝鹿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麻麻的。 “生气了？”她还没走出几步，就被陆蔺拉住了手腕。 他仰着头看着徐宝鹿的侧脸，优越的脸部线条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挑不出瑕疵来。 徐宝鹿一偏头，就掉进了月夜下水光粼粼的温柔湖畔之中。 是梦， 是光影， 是他的眼睛。 徐宝鹿被晃了满眼。 她也没出声，只轻轻摇了摇头。 要拒绝陆蔺这张脸，比她想象中的难多了。 陆蔺却知道徐宝鹿是不高兴了。 “我这里只有你。”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声音和眉眼都为她软了下来。 徐宝鹿觉得自己可能掉进了蜜糖里，但面上却装作一副冷艳的模样，“那是你的事。” “嗯？”陆蔺不满地哼了一声，干脆站起来抱住了她，“这么说我又自作多情了？” 她太过清瘦，他一只手都能把她抱个满怀。 “是挺自作多情的。”徐宝鹿试图挣开他，逃脱失败后只能配合地说道。 因为没听到陆蔺回应，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行。”陆蔺死死地抱着徐宝鹿，主动解释道：“我不是在笑迟敏的话。” 他还不知道她吗，所有心事全都摆在脸上。 “那不然？”徐宝鹿撇了撇嘴。 她倒不是在气这个，只是有些羞愤难当罢了，当然这个她不能和陆蔺说。 “我一见你就想笑呀。”陆蔺温香软玉在怀，说话也没了正形。 徐宝鹿觉得陆蔺当真是得寸进尺的典型，但这会儿她被他说得也没了脾气。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大抵如此。 “流氓。”徐宝鹿笑骂了他一句。 于是陆蔺脸上又有了笑意，似乎并不介意被她冠上这个名号。 “只对你耍流氓。”他下巴抵着徐宝鹿的发顶，慢慢地磨蹭着，“还想你给我机会光明正大地耍流氓。” 这人最近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徐宝鹿被气得抓起陆蔺的手咬了一口，看他吃痛后拔腿就跑。 “小白眼狼。”陆蔺看着手里浅浅的牙印，笑得满目春风。 第28章 二十八只鹿 周楷瑞的生日聚会在山谷有云私人会馆举办。 作为桐城的顶级会馆, 山谷有云的入馆条件可以说是极为苛刻，单单有钱的话, 还未必进得来。 会馆内共设有二十四个房间，以二十四节气命名, 内部的装潢和硬件设施都是顶级配置。 周楷瑞虽然人缘好，但也不至于把全校人都招来，多是和他玩得比较好的一批人。 据说高三的李格非、南望等人也在邀请名单之列。 五月中旬的桐城在告别了台风之后，丧心病狂地燥热了起来。 星期六这天，天气意外地晴朗，阳光不遗余力地眷顾着这座城市。 “蔺神在学校里可受欢迎了，阿鹿也是……”夏意一早就进了徐家的门, 这会儿正乐呵呵地和徐爸爸徐妈妈聊着。 徐宝鹿正在厨房里切水果，准备做火龙果奶昔。 “你就这么听着？”她抽空看了陆蔺一眼，示意他注意夏意的情况。 夏意有时候嘴里也是没个把门的, 要是一不小心多说了一句什么，到时候可是真的尴尬。 “要不然我也去说叨说叨你的事儿？”陆蔺靠在橱柜前面,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即便是简单的字母白t和黑色长裤, 在他身上也有一种独特的帅气感。 徐宝鹿听他这么说, 手里的动作顿时慢了半拍。 “我能有什么事儿。”她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比如你什么时候愿意做我女朋友。”陆蔺挑眉看着徐宝鹿，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好听的嗓音如琳琅相撞一般，轻易就撩人心魄。 更何况女朋友这个三个字本就自带魔力。 但因为是他的女朋友, 才能够撞出某种致命诱惑来。 饶是徐宝鹿也不可避免地怔住了半秒。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后，干脆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刀。 “陆元宝你敢不敢消停一点。”徐宝鹿用牙签叉起一块火龙果，直截了当地塞到了陆蔺嘴里。 陆蔺在她收回手之前, 极快地抓住了她的柔荑。 “不敢。”他垂下来的眸光里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对视的瞬间，徐宝鹿忘记了挣扎。 陆蔺的眼睛像是漩涡一般将她吸入，再没有多余的闲思考虑其他。 “我要是消停了，你就该跟人跑了。”陆蔺轻叹了一声，既无辜又可怜地看着徐宝鹿。 卖萌犯规。 徐宝鹿在心里吐槽了他一句，无奈地甩开了陆蔺的手。 好在这一回陆蔺也没有再坚持。 他上前两步，主动替徐宝鹿完成之后的步骤。 “真要去给周楷瑞庆祝生日？”陆蔺利落地把火龙果丢到了榨汁机里，嘴上还不忘问道。 他大概是故意捡着这几个字说的。不过既然他想听，那她也就直接顺了他的意。 “又不是想给他庆祝生日才去的。”徐宝鹿扬眉说道。 “那是为什么？”陆蔺歪着脑袋看向徐宝鹿，像是要给她下套。 可惜徐宝鹿对着他的眼睛实在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 “夏意这回是真的要和顾临野告白了，我得去给她壮胆。”她说。 那天陆蔺在甜品店里和周楷瑞说了那么几句之后，徐宝鹿其实就不打算去了的。 要不是因为夏意的话…… 陆蔺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他在心里把慢吞吞的程琦骂了一遍，面上却还要笑着问道：“那她要是忽然不想告白了呢？” “那就没理由要去了。”徐宝鹿很配合地说道。 其实不去才是最好的。 听夏意说，孟恬这会儿就已经在造型工作室里准备惊艳出场了。 而她是真的不爱搭理孟恬这号人。 “那你等等。”陆蔺志得意满地冲徐宝鹿挑了挑眉。 他把榨汁机开了之后，转身出了厨房。 也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了。 徐宝鹿看着陆蔺挺拔的背影，不自觉地牵了牵嘴角。 陆蔺去了大概七八分钟。 等他回来的时候，徐宝鹿已经在享受她的火龙果奶昔了。 她刚才分了夏意一杯，因为好奇陆蔺那边的结果，她这会儿一个人坐在餐桌前面等他。 “你就等着看戏吧。”陆蔺在徐宝鹿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他侧坐着，带着笑意的眼睛细细地端详着她。 心爱的姑娘就在面前，怎么也看不够。 “程琦要行动了？”徐宝鹿喝了一口奶昔，眸光流转之间又多了许多狡黠。 陆蔺轻浅地点了点头，“算是吧。” “你这么肯定他会成功？”徐宝鹿眨了眨眼睛，不无意外地看着陆蔺。 “你太高估他了。”陆蔺被她可爱的眼神萌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程琦的作用只是扰乱夏意的思绪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她大概不会有要和顾临野表白的心思。” “……”忽然有些心疼程琦了。 徐宝鹿细细思索了一番，蹙眉道：“我确实觉得他俩有戏，只不过不会这么快。” 她的第六感一直都还挺靠谱的，不知道能不能给程琦带来好运。 “这么肯定？”陆蔺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三两下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那你觉得我们有戏吗？” 徐宝鹿猝不及防又被撩了一把。 有戏是有戏，但她可不乐意就这么跟他说。 “我们现在聊的是夏夏和程琦。”徐宝鹿敲了敲陆蔺面前的桌子提醒他。 陆蔺对此并不在意。 他靠坐在椅背上，目光自然地落在徐宝鹿身上，“聊他们做什么？还是来聊聊我们吧。” “……”话题结束。 不知道是不是陆蔺那通电话效果太好，二十五分钟后，徐家的门铃很应景地响了起来。 徐爸爸和徐妈妈回房间午睡去了。 徐宝鹿、陆蔺以及夏意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牌。 “夏夏你输了你去开门。”徐宝鹿看了眼夏意手里剩下的牌，毫不客气地指点江山道。 夏意只得站了起来，嘴上还忿忿不平道：“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程琦？”徐宝鹿无声问陆蔺。 “嗯。”陆蔺点了点头，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桌上的扑克牌收了起来，“我们回房间吧。” 徐宝鹿：？？？ 有必要故意把话说得这么骚气逼人？ 她不大自在地看了看陆蔺，用眼神透露着自己的不满。 “起来啦，给他们腾块地方。”陆蔺笑了笑，不由分说地伸手拉起了徐宝鹿。 徐宝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被陆蔺那么一说，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为了不去周楷瑞的生日聚会，你也是蛮拼的……”徐宝鹿开口说道。 陆蔺自然听到了。 只是他在看到身后小媳妇似的徐宝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嗯。”陆蔺附和着应了她一声，“所以你以后离他远点。” 徐宝鹿心里直发笑，“这还不够远吗？” 南德高中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要不是在一个班，真心想要避开一个人的话，其实没那么难。 比如她现在，基本就不会和周楷瑞有见面的机会。 “不够。”陆蔺低低说道。 因为他的这句话，徐宝鹿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样，痒痒的。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夏意打开大门见到了程琦。 但真正让人意外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手里抱着的一大捧玫瑰。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和满天星相映成趣，和他身后满院子的阳光一样耀眼。 “程子你……来替蔺神跑腿送花？”夏意张了张嘴，满是惊讶地看着程琦。 他今天换了一副装扮。 蓝白竖条纹的衬衫塞进黑色的九分西裤里，脚上踩着一双小白鞋，全身上下都透着青春、阳光的气息。 除此之外，原本耷拉在他额前的刘海也被他悉数撩了上去，衬得他的眼睛愈发明亮。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眼前的这个程琦，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平常那个和她插科打诨的人。 夏意几乎愣在了原地，都忘记了要请程琦进门。 程琦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夏意。 她今天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黑色的掐腰连衣裙很好地展现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除了脸上的婴儿肥没变之外，她确实比以前瘦了很多。 或许是画了妆的缘故，眼皮上亮晶晶的很好看。 程琦一看到夏意，就紧张得不会说话了。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块儿，意外地很是般配。 等程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玫瑰递给了夏意，“送你的。” “不是替蔺哥跑腿，也不是要给鹿姐的。”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这下子轮到夏意不会说话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程琦，好一会儿才问他，“你……应该知道红玫瑰代表什么……” 本来程琦的长相也还说得过去，说实话这么一拾捣就更是比往常帅气了不少。 夏意在紧张、忐忑中，又带着点羞涩。 “夏意，我喜欢你。”没等夏意把话说完，程琦就先开了口。 递到她面前的不是玫瑰，而是一颗赤忱的少年心。 或许他看起来稍显笨拙了一些，但喜欢一个人的心却都是一样的。 生平第一次被人告白的夏意，久久没能够回过神来。 “程子你跟我开玩笑呢吧……别闹了。”夏意试图找回自己的理智，“你是不是一会要跟谁告白，拿我当小白鼠呢。” 然而眼前的少年依然固执地要把玫瑰递给她。 “练个P，老子就是喜欢你。”最后还是程琦霸道地抓着夏意的手，把花塞到了她怀里。 他是热极了，顶着烈日到处跑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偏生夏意又这么不解风情，成功把他给逼急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爆粗口啊喂。 “程子什么时候有双胞胎弟弟了。”夏意抖了一下，不受控地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碎碎念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便找了一个又一个足够令自己信服的理由。 程琦整个人都无奈了。 “夏意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一直没告诉你，结果你还是被我吓到了。” 夏意总算安静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玫瑰花，心里酸涩得厉害。 程琦对她的意义实在有些特殊。 初中时候的她比现在胖多了，程琦虽然没少骂自己怂，却每次都是护着自己的。 她不是没有朋友，但好像哪一个都没有程琦待她真诚。 “我……”夏意现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程琦了。 程琦站在门口有些尴尬，他进了门，又慢慢把门关了上去。 他虽然知道一楼现在只有他和夏意，但还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别我我我了，我又不会吃了你。”程琦看了看夏意，拽着她的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发现夏意越安静，他就越焦躁。 但也没等她说些什么吧，他自己就开始慌了，“你别怕。” 程琦深吸了一口气，“我就问你一句话，问完就走。” 夏意没敢去看程琦，只能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还在运转着，但整个人却都是懵的。 “我刚刚说了。”程琦以手抵唇咳嗽了一声，“我很喜欢你。” “那你呢？” “你可以接受我吗？” 程琦的话像是炸弹一样准确无比地砸到了夏意身上。 她丧失了所有的应对能力，只是在想到面前的人是程琦时，心慌得无以复加。 这和她要和顾临野告白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她喜欢程琦吗？ 阿鹿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很多次，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是了，她从来都是抗拒这个问题的。 如今程琦把这个问题摆在了她眼前，夏意觉得自己更加困惑了。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现在，这个好朋友向她告白了。 她现在脑子里的混乱程度堪比地震。 “我……我不知道。”夏意懊恼地咬了咬唇，“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她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她知道，她应该尊重程琦的心意。 至少不能够太草率地回答他。 “好。”程琦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夏意。 似乎只要不是当场拒绝他，他就都能够接受，即便是缓刑也够了。 话音落地的时候，他和夏意都松了一口气。 “那我先走了。”程琦说话算话，当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夏意本来还想送他，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周一见。”程琦冲她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个熟悉的笑容令夏意恍了下神。 她看着程琦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像是把她的心也带走了一样。 程琦对她的冲击太大，夏意呆坐在原地，心想着今天她看来是没有办法和顾临野告白了。 乱套了。 全乱套了。 同一时间，陆蔺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两下。 是程琦发来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意答应他好好考虑的缘故，他这会儿心情很是不错。 “程子走了。”陆蔺对徐宝鹿说道。 他们正在看国外的经典电影，原因无他，只是徐妈妈想让他们学英语罢了。 “那夏夏呢？”徐宝鹿抱着抱枕，转头看向陆蔺。 “还在楼下。”他说。 徐宝鹿本来想扔掉抱枕下去找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给她时间一个人先静静。 于是她重新在沙发上坐好，满是唏嘘地说道：“程琦喜欢夏夏很久了吧？” 依着程琦的个性，如果不是因为夏意忽然要和顾临野告白，他想必也不会接受陆蔺的这个提议。 “总没有我喜欢你久。”陆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挨着徐宝鹿，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徐宝鹿被他这么一打岔，都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 两秒后，她拍开了陆蔺的脸，“陆元宝你以前脸皮很薄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现在脸皮太厚了。 陆蔺到并不在意这个。 “脸皮太薄的话，追不到女朋友。”他说话间还冲徐宝鹿眨了眨眼睛，琥珀金色的瞳孔亮得惊人。 徐宝鹿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陆蔺说道：“你爸爸跟我说的，他以前就是死缠烂打地把你妈妈追到手的。” “我不喜欢太粘人的。”徐宝鹿答非所问地说道。 陆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颇觉有趣地看着她，“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徐宝鹿受不了他湿漉漉的眼神，很嫌弃地移开了视线。 “那你就更应该考虑考虑我了。”陆蔺一丁点都没有被徐宝鹿的话影响。 徐宝鹿匪夷所思地朝他望了一眼，似乎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陆蔺。 陆蔺看出了她眼里的那点儿质疑。 他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便签纸写了一行字递给她—— “气大，活好，不粘人。” 徐宝鹿看他认真的样子，还以为他真的写了什么…… 但等她看清上面的几个字时，毫不犹豫地就把便签纸揉了起来，忿忿地丢到了陆蔺脸上。 “你可以试试。”陆蔺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算是明白了，他家小阿鹿不吃软也不吃硬，偶尔耍耍流氓或许会有意外的效果。 徐徐图之、默默守护什么的，只会和周楷瑞一个下场。 “……”我试你个大头鬼。 第29章 二十九只鹿 徐宝鹿和陆蔺下楼的时候, 夏意已经离开了徐家。 午后的阳光透过开着的窗户挤了进来，把屋子里的一切镀上了一层金, 亮亮的。 夏意走之前给徐宝鹿发了条消息。 她回过味来之后心情更加糟糕，甚至有点想把程琦暴打一顿。 怎么早不说晚不说, 偏偏挑了这个时候？ 以程琦的脑回路，要么是真的急了，要么是有人告诉他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夏意想除了陆蔺之外也没有别的人了。 “你大概是真的要请夏夏吃海底捞了。”徐宝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想到刚才夏意那条气急败坏的语音消息，她嗔怒似地瞪向陆蔺。 “一箭双雕而已。”陆蔺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作为程琦的好友，他有理由这么做。哪怕最后结局不尽如意，努力过也就不算虚度。 至于周楷瑞, 他自然是不待见的。 “幸好夏夏没来得及把花砸到程琦脸上。”徐宝鹿轻叹了一声，心情稍显复杂。 陆蔺望了过去，“夏意就没和你说别的？” “你想知道什么？”徐宝鹿回看向他, 小鹿一样的眼睛灵动又俏皮。 她当然知道陆蔺是在替程琦问的，不过在这件事情上, 她是无条件站在夏意那头的。 “防着我？”陆蔺不气反笑。 她对朋友是真的好, 要从她嘴里套话并不容易。 徐宝鹿并不理他, 反而颇有闲情地煮起了花茶来。 “怎么，这就开始站队了？”陆蔺凑了过来，跟她腿挨着腿, 摆足了亲密的姿态。 徐宝鹿一偏头，就掉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她还没来得就开口，陆蔺倒是先勾了勾唇, “我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我见色忘义。” “……”神tm的见色忘义。 徐宝鹿有些脸热，挪了挪位子离陆蔺远了些。 估摸着徐爸爸和徐妈妈也该下来了，陆蔺也就没有再调侃她。 他其实对自己的安排挺满意的，当然如果程琦也能如愿的话就更好了。 因为程琦突然的告白，徐宝鹿和夏意都缺席了周楷瑞的生日聚会。 也是自这天起，周楷瑞这个人逐渐消失在徐宝鹿的世界里。 原本两个人也不是有多大的缘分，全靠他死撑。 现在他放弃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后续了。 反观陆蔺，却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 二年三班的同学们发现，徐宝鹿和陆蔺每天同进同出，在哪里都能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俊男美女的组合固然养眼，却也挡不住同学们八卦的心思。 “蔺哥这是还没把人追到手吗？”李嘉文喝了口奶茶，好奇地问程琦。 程琦扫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回道：“鹿姐有多难追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是想给陆蔺留点面子，但接下来的话题，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 “就是，瑞哥不也栽了。” “周楷瑞的话，他最近不是和隔壁班的班花走得很近吗？” “这有啥。追瑞哥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能一直等着徐宝鹿啊，同理蔺哥也一样……” 这是在说蔺哥也坚持不了多久吗？ 程琦摸了摸鼻子，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 陆蔺和徐宝鹿并肩站在栏杆前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两人大概有十来公分的身高差，身上都穿着南高的校服，光是背影，就已经很是相称。 看蔺哥最近没脸没皮的样子，怕不是已经把人追到手了吧？ 程琦这么想的时候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算了，他现在泥菩萨过江，哪还有功夫关心别人…… “叔叔阿姨是不是快回来了？”徐宝鹿问陆蔺。 迎面吹来一道清爽的风，她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再过十来天。”陆蔺点头的同时蹙了下眉。 他这近水楼台都还没捞到月亮，赶明儿要是会自己家的话，难道指望距离产生美？ “那你是不是要搬回去了？”徐宝鹿忽然转头看向他。 陆蔺一听反而乐了，“舍不得我？”他问她。 徐宝鹿转了转眼珠子，不答反问道：“是你舍不得走吧？” “是有点儿乐不思蜀来着。”陆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她在身边，连时间都过得格外地快。 但细细想起来，他一共也不过才回来两三周的时间。 以前隔得远的时候想离她近一点，现在住在她家里了又想离她跟近一点。 “陆元宝你想考那里？”徐宝鹿已经逐渐习惯骚话连篇的陆蔺了。 但她这会儿有点感慨，没怎么想地就把心里话问出了口。 陆蔺这一回倒是也正经了起来。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她，“你知道的。” 很明显，这句话带给徐宝鹿的影响力要更大一些，心跳都失去了本该有的节奏。 实在是陆蔺的语气太过自然，似乎他们两个人天生就该这样。 “阿鹿阿鹿。”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夏意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有个事你得替我出出主意。” 徐宝鹿先是松了口气，末了又觉得有几分怅然。 “什么事？”她出声道。 “程子约了我中午一起吃饭来着。”夏意颇有些苦恼地说道。 她往常也不是没跟程琦吃过饭，但现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再见面多少有点尴尬。 “你想好了？”徐宝鹿知道夏意最近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真轮到自己了，也是慌得不行。 夏意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不想耽误他。”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陆蔺，忽然觉得夏意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这么说的。 这是想让他给程琦打预防针？ 他当下就蹙起了眉来。 “那你要问我什么？”徐宝鹿在心里替程琦默哀。 夏意忽然凑到她耳边说道：“你给我传授点经验呗。” 尽管她声音不大，陆蔺还是听清了关键字。 “……”看来先前没少拒绝人。 徐宝鹿有些头大，几乎可以断定夏意是故意这么说的了。 她回头看了陆蔺一眼，干脆拽着夏意进了教室。 陆蔺扬了扬眉，无声地翘起了嘴角。 这是怕他多想的意思吧。 早上的课程结束了之后，徐宝鹿少见地和夏意分开了。 初夏正午的阳光正是灿烂的时候，被它照过的地方都像是闪着光。 徐宝鹿和陆蔺出了教学楼缓步往校门口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块儿也自然了许多。 “阿鹿。”两人刚出校门，徐宝鹿就被人叫住了。 是迟敏。 她手里拿着刚买的奶茶朝她走了过来，“上回说要请你喝奶茶来着，刚好拿给你。” “谢谢。”徐宝鹿只得伸手接过。 黑糖珍珠鲜奶，去冰五分甜。 刚好是她喜欢的口味。 站在迟敏身后的男生一直在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瑞哥。”顾临野从小炒店里走出来，拽着他就往里走，“菜都点好了就等你呢。” 迟敏回头看了周楷瑞一眼，小声说道：“上次瑞哥的生日你没来，孟恬跟他告白了。” 徐宝鹿愣了一下，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孤冷的姚青群。 “不过瑞哥没理她就是了……”迟敏很认真地提醒道，“虽说她转学了，你还是得小心点就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徐宝鹿没想到迟敏还会跟她说这个，当下便扬起了笑脸。 “都是小事儿，别客气。”迟敏说完冲他们摆了摆手，一溜烟地跑了，“我朋友还在等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她走了之后，陆蔺没来由地感叹了一句，“还好没让你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徐宝鹿却清楚地听到了。 不过她的重点却不在周楷瑞的生日聚会上，“迟敏以前在班里都不和女生来往的。” 她其实对迟敏没有什么太大的偏见，只是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迟敏之前对自己远没有这么热络。 “走吧。”陆蔺眯了眯眼睛，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去的还是上次的那家日式拉面店，只不过今天他们得以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一起。 “我记得你小时候好像不爱吃面条。”徐宝鹿不知怎地想到以前的事情，不自觉地就开了口。 她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人。 陆蔺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着，嘴唇微动道：“爱屋及乌。” 在人前不苟言笑的他唯独在徐宝鹿面前格外多变，甚至不放过每一个撩人的机会。 徐宝鹿有些不大自在地偏过了头。 他还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 陆蔺看在眼里，却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阿鹿你缺男朋友吗？”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方才更甚，徐宝鹿惊讶地抬眼看向陆蔺。 四目相对时，她清隽的眸光里好似藏着变幻的四季风光，令他想要去捕捉她每一个的神彩。 然而没等徐宝鹿开口，陆·套路王·蔺就主动把话收了回去，“算了，当我没问。” 徐宝鹿：？？？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来，因为他的这句话心里有点闷也有点堵。 他丫的是故意的吧？ 第30章 三十只鹿 陆蔺这一招大概就叫做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原本骚话连篇的人忽然披上了高冷禁欲的皮囊, 直磨得徐宝鹿心痒痒。 然后她用事实向陆蔺证明了，什么叫做沉迷学习。 在家把房门关得紧紧的也就算了, 连在学校里也不搭理他了。 于是陆蔺的计谋正式宣告破产。 “我们得谈谈。”陆蔺和徐宝鹿吃完午饭一路往班里走着。 徐宝鹿因此多看了他一眼，“谈什么？” 说起来她不过才晾了陆蔺一天, 这么沉不住气还要跟她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 陆蔺一对上徐宝鹿的眼睛，便觉得自己是彻彻底底地栽了。 看她黑亮的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心里的不安也稍稍平复了下来。 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一句叹息，“不许不理我。” 陆蔺一边走一边伸手揉了揉徐宝鹿的头发。 哪怕他刚才想把话说得凶一些，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又变成了温柔。 “谁让你跟我傲娇来着。”徐宝鹿偏了偏头，冲陆蔺挑起了眉眼。 “……”得, 全成了他的错儿了。 陆蔺顿时悟了。 他这位大概不只是仙女这么简单，还是个只能哄着的公主。 他们打打闹闹地朝前走着，浑然不觉此刻的动作在旁人眼里有多暧昧。 临近高考, 不止高三的考生们如临大敌，就连他们这些准高三生也多少有些感慨。 夏意到底还是没有接受程琦, 但她也没有再去想顾临野了。 她和程琦又恢复了往日的相处模式, 只是偶尔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有点唏嘘。 教室的木门被推开, 二年三班的几个男生一溜烟地走了进来。 “这天气真是热死个人，周末也别打球了，去网咖吃鸡吧。”程琦勾着李嘉文的肩膀说道。 “那不行。”李嘉文想也不想地就甩开了程琦, “我得陪女朋友去图书馆。” 充足的冷气渐渐消散了程琦的燥意，甚至心有点凉，“我靠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五班的那个俞白露啊, 被我瞧见好几回了都。”有人主动和程琦八卦了起来。 程琦贼笑着凑近李嘉文，“说好一起单身狗，你却偷偷脱了单……” 他本来还想继续敲诈李嘉文一把，就被咋咋呼呼推门而入的周秉鑫打乱了思绪。 上次周秉鑫P图的事儿被撞破之后，他在班里的存在感就变弱了很多。 但今天，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急于表现点什么。 “小树林那里有……”周秉鑫跑得急了这会儿有点喘，顿了半秒才把话说了个完整，“有人跟徐宝鹿告白了。” 不知是谁问了程琦一句，“蔺神要出手了？” 班里的几个女生也有些好奇，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他们。 程琦当下就皱起了眉头，“不是蔺哥。” 中午蔺哥跟鹿姐一块儿去吃饭了，没带着他们。要说被告白的话，蔺哥应该也在场才对。 “听说是高三的宋简。”周秉鑫主动解释道。 宋简和鹿姐告白了？ 程琦扭头出了教室，像是要去看热闹似的，其余好事的人也都跟了出去。 他倒是不担心宋简，只是莫名觉得蔺哥真的会有所动作。 热辣的太阳把校园四处都照得发亮，风吹过这片小树林，和斑驳的光影交缠在一起。 徐宝鹿有些头大地看着面前的人。 刚才她和陆蔺走到一半就被宋简拦了下来，这会儿陆蔺其实就在不远处看着。 高三的宋简她是知道的。 徐宝鹿见过他几次，虽然印象不太深，但他和李格非关系不错，性格也好，对谁都是一张笑脸。 “阿鹿……我喜欢你。”宋简递了一封信给她，婴儿蓝色的信笺清新又精致。 他有点紧张，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腼腆的笑容。 “谢谢你的喜欢。”徐宝鹿接了过来。 其实她不太擅长拒绝别人，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告白，她仍是有些局促。 “嗯。”宋简轻点了点头，“你别想太多，我就是想趁着毕业前告诉你，没别的。” 他第一次告白没什么经验，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成功，只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尤其是像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徐宝鹿。 宋简不大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你下个月要进组拍戏了吧？加油，我会继续关注你的。” “对了，我还是你的粉丝。”宋简补充道。 于是徐宝鹿瞬间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谢谢你。”她真诚地说道，“不过我又喜欢的人了。” 徐宝鹿今天只绾了一半的头发，剩下的那一半在风中荡漾着，自带撩人效果。 宋简一早知道自己会被拒绝，但光是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心里就已经满足了。 暗恋是一个人的孤独心事。 只是在毕业之前，他想让自己没有遗憾罢了。 所以在听到徐宝鹿这么说的时候，宋简也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是他吗？” 他正好对着陆蔺的方向，一抬头就能轻而易举地看到他。 “嗯。”徐宝鹿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都没对陆蔺说过她喜欢他，在面对宋简的时候倒是毫不费劲地就脱口而出了。 “听说你们小时候就认识。”宋简看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希望她能够过得快乐。 “是啊。”徐宝鹿想到儿时的那个陆元宝，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宋简挑了挑眉，“那我死得也不冤。” 在不远处瞧着的陆蔺从宋简那里接收到了明显的敌意。 更想不到的事，他们竟然还越聊越开心了，陆蔺不可避免地有些吃味。 这年头还真有人写情书，真是够了。 “蔺神。”陆蔺正仔细观察敌情呢，就见夏意八卦似的凑到了他身边来，“哟，那不是宋简嘛？告白啊这是……” 夏意说话的同时特意观察了一番陆蔺的反应。 后者眯着眼，通透的琥珀色眼眸闪着些许危险的光。 看来是吃醋了。 “蔺神你再不告白的话，仔细阿鹿跟人跑了。”夏意笑了笑，故意刺激陆蔺的。 这对陆蔺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好气，他难道不是每天都在告白吗？ 好在宋简没打算拖着徐宝鹿，没有多久就和她挥手告别了。 “哎，宋简你等等我。”夏意看陆蔺心情不太爽利，很有眼色地追着宋简跑了。 她先前迷恋过李格非，没少和宋简套近乎。现在这样的情形，自然是走为上策。 “他跟你告白了？”陆蔺迈开长腿朝徐宝鹿走了过去，明知故问道。 他弯下腰看着她，目光在触及她手里的信笺时，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徐宝鹿也抬头看向了陆蔺。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他推着靠到了树上。 因为背靠着的枝干有许多不规则地凸起，他又用手在背后替她垫着。 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亲吻着少年精致的脸庞，光影和构图皆是一绝。 “年纪不大，人气还挺高。”陆蔺捏着徐宝鹿的下巴，口中逸出的低音落在耳里酥酥麻麻的。 既性感又撩人。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吃醋？”徐宝鹿则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勾起了他的下巴。 陆蔺毫不顾忌地笑了，“可以。” 他其实甚少在人前展露笑颜，唯独在面对徐宝鹿的时候，所有的隐秘的心事都透露于无形。 “那上回的迟敏和孟恬我可都没和你计较。”徐宝鹿转瞬之间就又掌握了主动权，“我们元宝魅力多大呀，才来南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收获了无数迷妹……” 这下子陆蔺开始后悔了。 他干脆按住了徐宝鹿的手，低下头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温热的触感，舔舐得发痒。 徐宝鹿的脑袋有点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渐渐不受控地伸手勾住了陆蔺的脖颈。 被光照到的地方，也好像闪着光。 分开的时候她有些喘，混沌的时候听到了陆蔺低哑的嗓音—— “怎么办，我好像不想等了。” 陆蔺先前一直觉得来日方长，现在却只想名正言顺地与她拥抱、亲吻，用最正当的理由阻止其他人接近她。 下一秒，徐宝鹿睁开眼，也看清了陆蔺眼中翻涌着的情愫。 鼻息相贴，他无可挑剔的面容前所有有地清晰。 时间像是在这一瞬间停止了一样，只剩下他和她。 徐宝鹿翘了翘嘴角，学着他惯有的动作，揉了揉他的头发。 陆蔺漆黑的头发十分柔软，和他一样的温柔。 徐宝鹿俨然把他的头发当成了玩具，慢慢地在手里把玩着，声音也比平时软了许多，“那你先想怎么办？” 她想玩头发，陆蔺也就随她去了，只是看着她的那双眼睛越来越亮。 “刚刚没说完，我们确实得谈谈了。”他摸了摸她鬓边的头发，鸦睫微颤道。 徐宝鹿心有不解，秋水一般的眼眸里无端端多了一分迷茫。 陆蔺低低笑了一声。 他稍一偏头，灼热的气息便尽数喷到了她耳畔。 “谈个恋爱怎么样？”他问她。 第31章 三十一只鹿 徐宝鹿抬眼看着陆蔺, 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 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他年轻帅气的脸上勾着笑, 又透着股慵懒劲儿，画面美好得不可思议。 哪怕经年过去, 她也会记得这个时候的陆蔺。 “你……在和我开玩笑？”徐宝鹿纠结地拧了下眉。 心跳得有点快，但她还是努力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如果你觉得这是玩笑的话。”陆蔺离她只有几寸的距离。 他挑着眉，一眼不眨地盯着徐宝鹿，像是要一直看到她心里去。 陆蔺的话别有深意一般，徐宝鹿怔了怔，推着他的胸口说道：“你先放开我。” “我放开你的话，你岂不是要去找刚才那个人？”陆蔺并不答应。 他知道那个男生是高三的, 先前见过他和徐宝鹿打招呼。 哪怕知道她不喜欢他，他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艹，真要命。 徐宝鹿推不动陆蔺, 只得放轻了声音说道：“他是我的粉丝。” 她在和他解释，而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 “我也是你粉丝。”陆蔺不知想到什么, 颇觉有趣地牵起了嘴角, “难道你不和粉丝谈恋爱？” “……”神tm的不和粉丝谈恋爱。 徐宝鹿咬唇看着他,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她的亲密恐惧症在陆蔺身上完全失效，她也不并不反感陆蔺，甚至是…… 喜欢他。 然而在她犹豫的这几秒钟里, 陆蔺却妥协地收回了手。 他算是彻底栽了，一点也看不得她为难。 等就等吧，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慢慢考虑, 我不着急。”陆蔺揉了揉徐宝鹿的发顶。 他对上她迷茫的双眼，心下一软，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嗯。”徐宝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小树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 事实上，这天向徐宝鹿告白的不止宋简一个。 但除了宋简之外，他们的存在感等同于零。 至于陆蔺。 他对于徐宝鹿的意义，不是其他人可以随意比拟的。 高二的期末考试来得很快。 夏意临时抱佛脚地，每天抓着徐宝鹿问问题，就连程琦也有样学样地开始纠缠陆蔺。 四个人偶尔凑在一起的时候，夏意还有点尴尬。 她虽然拒绝了程琦，但后者却没有要放弃的打算，反而开始光明正大地逗弄她了。 至于顾临野，在听说了程琦在追夏意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揶揄了她一句。 夏意脆弱的少女心，破碎成了玻璃渣子。 “你说我是不是该减肥了？”夏意生无可恋地对徐宝鹿说道。 徐宝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他如果不喜欢你的话，一定不是因为你的身材。” 同理，喜欢你的那个人，也不在意你的身材啊。 徐宝鹿很想让夏意清醒一点，但夏意依旧没能够感受到程琦的好。 所谓当局者迷，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我觉得吧……”程琦正好经过。 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故意欲言又止地说道。 “你觉得什么？”夏意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程琦。 程琦伸出右手食指冲夏意勾了勾。 夏意狐疑地把耳朵凑了过来。 不出两秒，程琦勾着笑的嗓音就传到了她耳里，“他不喜欢你，是他眼光太差。” 说话的时候他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耳畔，颇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夏意果然怔住了。 “就你眼光好。”她涨红了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程琦的脑袋。 “是啊。”程琦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眼光确实挺好的。” 他就站在夏意面前，嘴边的笑意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 夏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 阳光好又怎么样，她才不喜欢他这一款的。 围观了全程的徐宝鹿，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 今天的程琦，骚得有点厉害。 徐宝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时，她才回过了神来。 “有事？”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陆蔺。 也不知道他给班主任灌了什么药，居然能让他把座位换到自己身后。 陆蔺对上了她的眼睛后，似笑非笑地说道：“英语卷子借我抄抄。” 徐宝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地给他，“自己做。” “我不会。”陆蔺右手拿着笔，散漫地在卷子上轻轻敲打着。 他琥珀色的瞳仁被笑意浸染，在午后昏昏欲睡的教室里，他是唯一的光。 若是换一个女生的话，恐怕早就在他的盛世美颜下点头了。 只可惜，他造作的对象是徐宝鹿。 “你哪里不会？”徐宝鹿挑眉看着陆蔺，“先记下来，回去会有人教你的。” 显而易见。 这个人指的就是徐妈妈了。 “嗯。”陆蔺却像是听不懂她说的一样，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回去你教我。” “……”想不到陆蔺也可以这么厚颜无耻。 徐宝鹿不善地扫了他一眼，重新坐正了身子。 上课的铃声适时地响起。 这一节刚好是英语课，徐宝鹿被叫起来朗读课文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夏意的提醒。 她背后被人贴上了一张婴儿粉色的便签条。 心形的形状，上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写了两个名字，中间用一个爱心连接。 陆蔺和徐宝鹿（请自行把和想象成爱心）。 后排的同学们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徐宝鹿背上的便签条，脸上无不意外地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经此一遭，陆蔺喜欢徐宝鹿就更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南高里三分之二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件事。 徐宝鹿在南高的名气太大。 陆蔺虽然刚来没多久，但他凭借着过人的颜值，也时常被人提及。 “你们见过蔺神没有？去高二看他的话记得带上我啊。”这是高一的小学妹。 “你说我的新晋男神也喜欢徐宝鹿？这是在逼我粉徐宝鹿？”这是高二的女同学。 “偷偷说一句，我觉得比李格非好看诶。”这是高三的小学姐。 徐宝鹿和陆蔺结合在一起的话，自然是美事一件。 俊男美女什么的，向来都是热门话题。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徐宝鹿，蔫蔫地趴在了桌子上。 骚气大概是会传染的，就是不知道是陆蔺传染了程琦，还是程琦传染了陆蔺。 但在她的角度，无条件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蔺神的字真的很好看诶。”夏意拿着那张便签条，玩味地冲徐宝鹿勾了勾嘴角。 徐宝鹿对此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在想她要不要提醒一下陆蔺，他已经够骚的了，不用再做其他的事情来引起她的注意力。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夏意神神秘秘地问道。 “嗯？”徐宝鹿这才迷茫地应了一声。 夏意摸不清徐宝鹿现在的意图，只觉得她多半也是喜欢陆蔺的。 “就是蔺神啊。”她心急火燎地开了口，“你们现在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徐宝鹿顿时沉默了下来。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 她弄清了自己的想法，就已经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不过陆蔺好像比她想象得还要在乎她，他的小心翼翼和亦步亦趋，她都知道。 哪怕是她一时的缄默，他都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这样的少年，真的让人很难不喜欢他呀。 徐宝鹿在心里这么想着。 “行了行了，注意点影响。”夏意看着徐宝鹿一点一点地露出笑容，没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里还有单身人士，请谨慎虐狗。” “谁还不是单身狗了咋地？”徐宝鹿理所当然地反驳道。 夏意很是嫌弃地上下打量着她，“分分钟就能脱单的人，不配这么说。”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打闹成了一团，成了班里一道特色的风景线。 班有一鹿，如有一宝。 二年三班的同学们，对这一点有着很强的认知。　 期末考试在南城最炎热的光景里落入了尾声。 夏意和程琦的成绩意外地都还看得过眼，两人兴致冲冲地请了徐宝鹿和陆蔺火锅。 南城人民对火锅的热爱不分四季，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乏吃火锅的人。 此前因为程琦永不言弃、愈战愈勇的精神，夏意和他之间的气氛也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 这次的火锅之行，就是最好的证明。 “程子你是猪吗？”夏意抬眼瞪了一眼对面的程琦，“你不吃辣为什么还要抢我的虾滑。” 她的虾滑一直都是放在辣锅里的，她还没捞出来，就被程琦弄到了自己碗里。 “幼稚。”夏意认定程琦是宁愿吃辣，也要跟自己过不去。 但程琦本人却并不这么想。 他一口吃掉了虾滑，因为辣意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欢的味道。”程琦目光灼灼地看着夏意，故作镇定地说道。 猝不及防的撩，闪了夏意的腰。 徐宝鹿、陆蔺：“……” 可以，这很骚了。 第32章 三十二只鹿 徐宝鹿是在七月中旬进组的。 原本徐妈妈是打算跟过来的, 但因为陆蔺主动请缨，她就很放心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早前说过要和周素蕊一道来探班的周楷瑞彻底失去下落, 陆蔺俨然成了最大的赢家。 只不过现在的状态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徐宝鹿坐在候机室里, 第N次重复了这句话，“你陪我过去，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来，好不好？” 她一个三十八线小模特，在电影里演的又是女三的角色，戏份不算太多。 开拍之后，她打算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安静如鸡地拍完就完事了。 可惜在坚持己见的陆蔺面前，她的话没有半点的说服力。 他偏过头，琥珀色的瞳仁漫不经心地在她脸上扫过, “可我很想陪着你。” 于是徐宝鹿就在陆蔺的骚话里闭了嘴。 闻裕盛导演的剧组向来富庶，安排的酒店也是五星级的。 她这个女三号分配到的是一间标间, 陆蔺直接在她对面开了一间。 当天徐宝鹿就去拍了定妆照。 《雪天的酒馆》的故事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小酒馆里。 这里的菜单有着强烈的地方特色, 客人也以附近的住户为主。 老板娘厨艺出色, 和蔼贤惠，经常帮助客人解决烦恼。但很少有人知道，老板娘长期遭受老板的家暴。 徐宝鹿饰演的是酒馆家儿子的女同学。 她换上了戏里的校服, 化妆师只简单地给她上了底妆。 女高中生的设定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满脸的胶原蛋白挡都挡不住，迎面而来就是一阵青春的气息。 当红流量小生梁舟饰演酒馆家的儿子, 徐宝鹿的戏份多是和他的对手戏，定妆照自然也有一起拍的。 陆蔺看到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各种摆拍的时候，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长得好不说，站在人堆里气质也很突出，刚来的时候闻裕盛导演都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 经过几天的相处后，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也都习惯了他和徐宝鹿这对高颜值“情侣”。 徐宝鹿在人前一贯是乖巧可人的，模样又生得俏，刚到剧组就刷了一波的好感。 她说她和陆蔺只是同学，只不过没什么人信她就是了。 “小陆。”天气热，副导演拿了瓶冷饮走到陆蔺面前，“喝点水。” 陆蔺接过饮料，目光依旧定在棚里的徐宝鹿身上。 “你和阿鹿当真只是同学吗？”副导演闲闲地开了口。 别看陆蔺性格冷话也不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徐宝鹿的在乎。 “很快就不止是同学了。”陆蔺淡淡说道。 “阿鹿对拍戏很感兴趣，明年也打算考影视学院。”副导演笑眯眯地说道，“你的个人条件很好，有没有打算进入演艺圈？” 陆蔺这次却回得很快，“抱歉，我目前没有这个想法。” 他的小阿鹿想拍戏，他将来要做的，自然是为她保驾护航。 副导演点了点头，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原本他问过闻导的意思，两人都觉得陆蔺是个不错的苗子，他才想着过来问一问的。 可眼下被人拒绝了，便也不好再多做强求。 徐宝鹿和梁舟意外的合拍，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就拍完了定妆照。 “我在网上看到过你的照片。”梁舟比徐宝鹿要年长一岁，光看外形的话倒是完全看不出来。 他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起来的月牙眼相当可爱，“真人要更好看一些。” “彼此彼此。”徐宝鹿礼貌地回复道。 梁舟对外营造的形象比较高冷，这会儿看着却像是个阳光的邻家男孩一般。 但碍于他庞大的粉丝团，她也不太好和他走得太近。 恰好梁舟的助理迎了上来，大概是有什么事，他和徐宝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还没看够？”陆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徐宝鹿面前来。 看她出神地看着梁舟的背影，他就不由得蹙起了好看的眉头来。 他错了。 现在已经不是他能不能等的问题了。 娱乐圈里的帅哥也不少，万一她跟人跑了怎么办？ 陆蔺觉得有必要再提点提点他的小阿鹿了。 “明星是不是都需要人设？”徐宝鹿没发觉陆蔺的异常，只是小声地对他说道。 “嗯？”陆蔺假装没有听到，靠得她更近了几分。 少年温热的胸膛附了上来，徐宝鹿的呼吸都跟着乱了起来。 有点紧张，却并不害怕。 陆蔺低着头，看着她逐渐泛红的漂亮脸颊，愉悦地扬起了眉眼。 “你想说什么？”他凑到她耳畔说道。 陆蔺身上清新的海盐味道传了过来，徐宝鹿不自觉地偏了偏头。 她没敢抬头去看他，只低低回了一句：“你……别靠我这么近。” 四周的工作人员瞧着两个小年轻亲亲热热的样子，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走吧。”陆蔺直起身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带你去吃饭。” 徐宝鹿点头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走在他身边。 “牵好。”陆蔺察觉后，当即伸出了自己的手，“别丢了。” “……”这是拿她当小孩了？ 徐宝鹿觉得自己在陆蔺面前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 陆蔺牵着她柔软的小手，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嘴角。 徐宝鹿的戏份在第二天上午正式开拍。 她做足了功课，加上这个角色和她本人相差不大，她演起来就比较生动，和梁舟也是意外得合拍。 几天下来，一向吹毛求疵的闻导也难得地对着他们发脾气，NG次数也在合理范围内。 “阿鹿阿鹿。”梁舟最近常和徐宝鹿接触，跟她也很投缘。 但除了对戏、拍戏之外之外，陆蔺总是有意无意地阻拦他和徐宝鹿亲近。 好不容易见着陆蔺不在，梁舟拿着助理刚买的冰淇淋红茶就到徐宝鹿身边坐了下来。 “谢谢。”徐宝鹿不好拒绝他的好意。 梁舟性格简单直率，也没什么架子，和剧组里的人都很合得来。 “在看剧本？”梁舟看了看徐宝鹿手里的剧本，毫无征兆地说道，“闻导刚才问我要不要临时加一段亲密戏。” 他说话的时候腼腆地露出了嘴边的小梨涡，愈显可爱。 亲密戏？ 徐宝鹿的右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下。 说来按照剧本的设定，她所饰演的女高中生确实是暗恋酒馆家儿子的。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再熟悉不过。 要说喜欢自然也是喜欢的，但这份朦胧的情感一直没有被点破。 就是真的要点破这一点的话，也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她…… “就是这段。”梁舟见徐宝鹿没吭声，指着剧本的某一处说道，“这里不是说你发现了我身上的伤口吗？闻导的意思是加一个拥抱和吻戏。” 梁舟耳尖微红，紧跟着就说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借位。” 徐宝鹿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其实她一直有定期在看心理医生，也很想克服自己的亲密恐惧症。 而如果她真的想要好好演戏的话，至少不能抵触陌生人轻微的肢体接触。 想到这里，徐宝鹿抓紧了手里的奶茶杯，尽量自然的说道：“我没问题。” 她觉得自己最近已经好了很多了，和陆蔺接触的时候也都是好好的。 这段戏并不复杂，就算是亲吻，想必也只是点到而止。 她应该可以适应的。 “好，那我去跟闻导说。”梁舟不知怎么忽然松了口气。 他这是怎么了？ 好歹也是正当红的流量小生，他刚刚居然有点怕徐宝鹿拒绝他。 梁舟笑弯了好看的月牙眼。 他心思稍定，麻溜地去找闻裕盛了。 和梁舟相比起来，徐宝鹿的心情就显得不那么轻松了。 她自己的感觉做不得数，等到真正开拍了或许又是另一种状况。 几分钟后，闻导把徐宝鹿也招了过去，几个人一块儿讨论起了这段临时加上的戏份。 陆蔺接完电话回来，就看到徐宝鹿和梁舟围在闻裕盛导演身边，脑袋挨着脑袋。 他们身边其实还有副导演和编剧，但这样的画面对于陆蔺而言，自然是高兴不起来的。 那个副导演也挺会搞事，不知怎么地竟然回头看了陆蔺一眼。 于是陆蔺没来由地就开始烦躁了起来。 在这样的场景下，他根本没办法过去把徐宝鹿拉出来。 “你们刚刚都聊了什么？”徐宝鹿回来后，陆蔺没忍住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加了一段新戏。”徐宝鹿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梁舟出道至今已经拍了不少的片子。她知道他很敬业，也不会自恋到认为对方是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她这几天拍戏的状态都还算不错，但刚刚讨论她和梁舟的吻戏时，她确确实实地感到了紧张与害怕。 难道她的亲密恐惧症，真的只对陆蔺免疫？ 陆蔺无从得知徐宝鹿都想了什么，只是直觉认为她的状态有些不太对。 他眯眼看向了梁舟的方向，轻嗤了一声。 真碍眼。 第33章 三十三只鹿 陆蔺得知徐宝鹿要和梁舟拍吻戏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 小吃店里零散地坐着几位客人，暖色的灯光照出了滤镜一般的效果。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他看着津津有味吃着玫瑰冰粥的徐宝鹿, 目光微沉。 徐宝鹿抬起头来，有些发懵地看着陆蔺, “告诉你什么？” 这家的冰粥做得不错，她这几天一下戏就馋的很。 “吻戏。”陆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轻轻点了点。 他前几天就翻过她的剧本，根本没有所谓的吻戏。 呵，他可不信是闻导要求加上的。 “……”徐宝鹿在陆蔺寒凉的眼神里缩了下肩膀。 她放下了手里的汤匙，战战兢兢地点了下头。 他生气了？ “你还接受了？”陆蔺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还真是生气了。 徐宝鹿仅仅迟疑了片刻，就再度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不怕了？”陆蔺忽然倾身凑到了她面前来。 除了他剧组里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恐惧，还好她不怕他。 “怕。”徐宝鹿缓慢地逸出了一个字来。 少女软糯的嗓音被夜风吹到了陆蔺耳畔, 陆蔺心里的那点戾气瞬间就消失殆尽。 简单的一个“怕”字，俨然成了他最喜欢的字眼。 因为他知道，她不怕他。 “怕你还想演？”陆蔺顿时觉得徐宝鹿的这个亲密恐惧症也挺好的了。 “难道你希望我一直这样下去？”徐宝鹿抬眼对上了陆蔺的眼睛。 她黑眸里闪着光, 难得的坚定。 陆蔺被她这样看着，也就没了反驳的想法。 总之到时候如果她不能适应的话, 他再想办法就是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 真正要开始拍的时候, 反而是梁舟那边出了岔子。 “你当真喜欢那个小模特？”梁舟的经纪人梁玫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这些天她忙得很，没怎么来片场。 刚来就听助理说梁舟和那个叫徐宝鹿的走得很近，还加了一段吻戏。 她怎么会不生气？ “我……没有。”梁舟垂下头没敢去看她。 梁玫除了是他的经纪人之外, 也是梁舟的小姑姑，他平常最杵的就是她。 因为梁玫看得紧，梁舟出道后一直很少和同龄的女生接触。 这次会遇上徐宝鹿, 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确实对徐宝鹿有好感，但目前也还只是好感而已。 “不喜欢她，你还答应和她拍吻戏？”梁玫看到梁舟这个样子就有些来气。 真当她看不出来他的那点小心思吗？ 梁舟之前一直不怎么开窍，虽然也有她的原因在，但现在娱乐圈的那些小花他也确实没有能看得上的。 她先前看过剧本，以为没什么问题。 再加上徐宝鹿也只是个小网红，梁舟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类型。 没想到打脸来的猝不及防。 “……”梁舟摸了摸鼻子，一时失言。 “你现在不能谈恋爱。”梁玫总结陈词道。 梁舟很想告诉梁玫，人家可能已经有男朋友了。 但看梁玫还在气头上，他真怕她觉得自己想挖墙角。 所以最后的结局是，借位拍摄。 陆蔺也没料到事情真的在按着他期望的方向走。 既然是借位的话，一个小小的拥抱他忍忍也就算了。 “紧张吗？”徐宝鹿上完妆等开拍的间隙，陆蔺晃到了她身边。 徐宝鹿的目光落到他身边。 她摇了摇头，紧跟着又点了点头。 先前徐宝鹿一直不希望陆蔺跟着她过来。 但有陆蔺陪在她身边，到底还是不太一样。哪怕他话不多，却也起到了陪伴的作用。 她想他大概会是一个合格的男友。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的时候，徐宝鹿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那就把他当做是我。”陆蔺淡声说道。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唇角微扬，整个人轻柔得像是春日里迎面吹来的山风。 不过梁舟要是听到这句话，恐怕也会忍不住和陆蔺翻脸。 “好。”徐宝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像是给了他某种确信，这瞬间好似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拦他们。 陆蔺伸手摸了摸徐宝鹿鬓边的头发，“加油。” 梁舟今天没好意思跟徐宝鹿走太近。 明明昨天是自己问的人家，人家不介意了，反而他矫情地说要借位。 这TM就是自打脸啊。 尽管他尽量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但戏份开拍了之后，他依然没能恢复过来。 “Cut！” “许濯阳心里是喜欢方槐的，你摆出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Cut！” “梁舟你还能不能演了？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Cut！” “@#￥%*&# …… 开拍以来，梁舟头一次被闻导骂得这么狠。 徐宝鹿原本因为梁舟的靠近，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但因为闻导地缘故，她反而轻松了许多。 “你没事吧？”徐宝鹿轻拍了一下梁舟的肩膀。 她看出他今天不在状态，却不知道原因是她自己。 梁舟摇了摇头。 他转头看着徐宝鹿，欲言又止。 “换人。”坐在监视器后面的闻导耐心告罄，脸上写满了不耐。 这样炎热的天气拍户外戏本就已经足够烦躁，一而再再而三的NG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人引爆。 “换……换谁？”副导演一时摸不准闻裕盛导演的想法。 闻导随手指了下不远处的陆蔺，“让他试试。” “这不大好吧？”副导演抹了一把脸上的汉，心都跟着沉了下来。 他觉得闻导今天实在有些任性了。 梁舟好歹也是流量小生，能乐意看陆蔺这个素人演戏吗？ “他们反正不是不想拍吻戏吗？干脆就用替身好了。”闻导嗤笑了一声，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副导演还想再说什么，但还是在闻导不善的眼神之下放弃了。 “小陆同学。”他换上了一张笑脸走到了陆蔺身边，“我平常对你不错吧？” “嗯。”陆蔺随口应了一声。 “我瞧着你经常帮阿鹿对戏，你应该看过剧本吧？”副导演和和气气地说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陆蔺似有所察。 他看了眼徐宝鹿所在的方向，这才转头问他，“什么忙？” “你试试看这段戏行不行。”副导演顺手把剧本拿给了陆蔺，下意识地说道：“你来演的话，应该就不用借位了。” 后面这句话明显取悦到了陆蔺。 他勾唇接了过来，不置可否。 而对这一切并不知情的徐宝鹿，在看到陆蔺朝她走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 刚刚两周的经纪人来了一趟，不由分说地就把他带走了。 紧跟着，陆蔺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换上了和自己配套的校服，白衣黑裤，模样丝毫不比梁舟逊色。 实际上陆蔺要比梁舟高上几公分，但放在屏幕上其实也看不太出来。 少年身骨挺拔，清隽的身影好似春夏交替间凉爽的风。 他站在徐宝鹿面前，好看的眉眼里缀满了细碎的光。 “你……怎么来了？”徐宝鹿不明所以地看着陆蔺。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预感，但她依然有些不太敢相信。 陆蔺抬手捏住了徐宝鹿的下颌，“想亲你。” 因为想亲你， 所以我来了。 “……”徐宝鹿瞬间涨红了脸。 而等真正开拍的时候，就变成方槐（徐宝鹿饰）主动地抱住了许濯阳（陆蔺饰）。 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被她感知，她的心也变得一片柔软。 少女隐忍的嘤声传入了许濯阳耳里。 他终于缓慢地伸出了手，摸了摸她的后脑。 “我没事。”他哑着嗓子，极为克制地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方槐却忽然抬起了头来望着他。 她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这是独属于少女的细密心事，甚至无需多言。 徐宝鹿乌溜溜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陆蔺的脸，她明确地知道了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喜欢他， 想和他在一起。 “他们这是……自由发挥？”副导演忍不住拍手惊叹道。 一旁的闻导没说话，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刚刚还在想这一段戏的价值，被他们这么临时一改，反而演出了那种含蓄的朦胧感。 可惜陆蔺无心演戏，不然的话，日后一定大有作为。 闻裕盛导演的剧组都十分有爱。 再加上徐宝鹿和陆蔺年纪都不大，都对他们关爱有加。 梁舟被梁玫再三警告过，之后也没敢再和徐宝鹿亲近，连话都比往常少了很多。 徐宝鹿和陆蔺缓步走在别人的校园里，心境却意外地开阔。 她一路扬着嘴角，却听陆蔺说道：“以后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再肯定不过的语气。 徐宝鹿微愣地看向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点了下头，“好。” “以后我们要考同一个学校。”陆蔺继续说道。 他不是第一次提及这个话题，只是今天看起来格外地严肃认真。 徐宝鹿想也没想地就吐出了一个字：“好。” “以后……你做我的女朋友。”陆蔺背着光，眼里含着的热切愿望始终滚烫如一。 徐宝鹿回看着他，心跳如雷，“好。” 她早就确定过自己的心意。 不需要矜持也不想再等待。 因为除了他，其他人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 “嗯？” “我喜欢你。” “我也是。” 夏天傍晚的风徘徊至此，她的长发擦过他的白衬衣，是恋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