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信》作者:阿面啊 文案: 孙沂茹是三十岁离婚女画家,遭遇前夫出轨背叛之后,突然有一天找到了一些信件。而那些信件陪伴了她此后无数个夜晚,当过去的回忆不断找上她时,一名陌生却又熟悉的人走近了她。他向她定向表达爱意,她却无时无刻不在逃避,却又不得不在意。她会选择他么?而他,又是谁呢?从海外突然归来是为何?他们在日常的生活交往中,各自了解、各自救赎,各自阐释心中的爱。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孙沂茹,徐睿宸 ┃ 配角:唐七七,徐家博,刘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是单向的选择、双向的奔赴 立意:展示人类最真诚的爱意,不是条件更不是交易而是善于给予。 第一章 黑夜 阳春三月的雨夜,微凉。 森林公馆的一所独栋别墅的庭院内停着一辆开着双闪的路虎SUV,车子的引擎没有熄灭,似乎是正在等着别墅内会办完事情马上就离开的某人。 “叮铃铃——” “谁的电话?是那个女人的电话?”一个穿着深紫色贵妇睡袍的女人面容憔悴似带着倦意一般朝着接通电话的男人嘶吼着,全身颤抖,她心中的怒意已经到达了顶峰,整个人就像是正要喷发岩浆的火山。 她分明说过了,不允许他继续,他答应过的,他分明答应过的!就这样,她一遍遍回想起第一次发现他出轨时他跪在自己面前恳求自己的场景。 而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丝毫不在意她的话了,他用力甩开她正拉扯着他的精致衬衣袖管的手,对着电话那头说起了令人作呕恶心的情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宝贝,在家等着我哦,我马上就回来!” “徐家博,你答应过我的,你分明答应过我的!”女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她不在意自己内心是否是对他的愤怒还是对那个女人的嫉妒。 “我答应你?答应你什么了?你有凭证?” “……” 男人犯错死不悔改,女人落败惨于背叛。 她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袖口,袖口上别着的是一粒金属别致的袖钉,这是她今年不久前专门给他选的生日礼物,她以为这样就能留住他日渐与她离散的心。 而此时,袖钉因为拉扯而掉落在地板上,声音很清脆,似乎在宣告着结束,他连低头看一眼都没有,如同尘埃一般。 他的忽略,如同她被人无视。 她看着此番凌乱的情景,颤抖着跌倒在地,她像一个落败的狮子发不出力气来,内心想要喷发出来的愤怒熔岩也被她的眼泪浇灭,她一边任由眼泪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边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提着收拾好的行李,行李外还露出一个鲜明的红色T恤的衣角,而家中保险箱内的全部现金也一并被他拿走了,带出了家门。 客厅的桌子上还有她为他准备的晚餐,他最喜欢吃的鲫鱼汤,炖了很久,白色的汤底,原本还冒着热气,飘着一股牛奶的气味。 而现在就如同她渐渐冷掉的心一样,汤的表面也因为一层凝结着的油脂盖住了热气而逐渐冷却。 她恍然明白,原来相亲相爱都是假象,他之前所有对她的温柔不过是为了在这一刻能决绝的离开,拿走这个家里他唯一的惦念:钱。 结果,她在感情里输的一败涂地,被丢下。 别墅大门随即被摔出一阵沉重响声,伴随着夜里淅淅沥沥的雨声,重重地敲在了那个女人的心上。 门口停放的SUV因为启动着引擎,车子迅速退出了别墅的庭院,而车辙碾过的痕迹被渐渐磅礴的大雨冲刷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空空荡荡的别墅,只回响起一句冷冷的话,她咬牙说道:“我恨你。”眼眸中闪着一抹杀意,在黑夜中带着所有的凉意。 于是原本跌坐在地的她,站起身子从沙发上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他已经出去了。” 其实她早有打算,只是她并不想走这一步。 “好。”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却隐隐地带着窃笑,明天的头版头条又是自己的了。 …… 第二天清晨天一亮,太阳和往常一样从东边升起,一片祥和。 早上7点30分的地铁线上,白领一族已经踏上了作为打工人一天开始的路途,人人都捧着一个手机刷着微信和微博,以此让自己能够在工作前清醒头脑,以便解决睡眠不足产生的低效工作。 一则朋友圈的转发推文似乎引起了白领的注意,打开后才知这是一封狗仔推文,主题是:“知名女艺术家孙沂茹或已婚姻破裂,系男方婚内出轨!”配图竟然还有男方在不知名公寓内与一女子在家中亲昵的照片。 而撰写此文的则是圈内知名娱记范闲,原名范永康。 由于此前经常在网上爆料一些世人看上去就‘与己何干’的小道消息而被人诟病,后正式加入了娱乐周刊《热点》的名人版块,喜好挖掘明星、导演、艺人的动态而被网友熟知,经常被网友文明吐槽‘此人很闲’,却反而惹得他亲自改名成了今日的范闲。 而范闲写文的最大特色就是有理有据,所以一般报导之事十之八九皆为事实。 那么?孙沂茹的婚姻破裂可信度至少有80%,吃瓜网友一阵唏嘘,转手就是一个转发朋友圈:啧啧啧,看起来艺术家的情调也不足以困住男人出轨的步伐。 顷刻之间,此条推文开始霸屏朋友圈,阅读数量也在一小时之内瞬间到达10万加,微博热搜排名第一的是‘孙沂茹婚变’,排名第二的则是‘孙沂茹’,而一条只10秒的短视频迅速也迅速占据视频媒体排行榜首位。 此时就连某位当红小鲜肉也没有想到,原本想要借助自己的新剧争一个热搜排行榜第一的,却一夜之间被一个中年已婚妇女霸榜,小算盘失策,即便他的粉丝数量比她多,也抵不住吃瓜群众的数量庞大。 而此时作为热搜的主角孙沂茹呢?人们开始搜寻她的身影。 …… 森林公馆因为下了一夜的雨而洗刷掉了所有的污秽之气,空气变得格外清新,也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偶有几只夜猫出没。 此别墅区一直以安全防盗闻名,是企业家、明星、海外投资人争相购买的地产区域之一。对于此地的安全以及保密等级,坊间就有很夸张的说法,即‘平日里就算是一只小蚂蚁也无法进入’。 此时的孙沂茹正久坐在沙发前,一夜无眠,眼睛下面带着黑眼圈却丝毫没有悲伤的神情,而她的手机屏幕正亮着,页面停留在一则推文的正中央图片的那个地方。 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一张照片,昨晚他和她果然在一起! 手机屏幕突然跳转到了通话界面,急促的铃声随之响起,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电话那头人的焦急心情,听见这栋独栋别墅女主人的声音是唯一的想法。 “喂?” “呀,你……”电话那头是经纪人唐七七欲言又止的嘶吼,早起看见那则推文之后的她除了愤怒以外更多的却是对她的担心。 唐七七是孙沂茹从作为艺术家身份出道到现在的唯一经纪人,已婚且只比她大五岁,多年相处下来十分了解孙沂茹的脾气秉性,孙沂茹喊她七姐,就连结婚也是比起父母来第一个知道的人,两人由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所以唐七七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第二反应就是焦急。 “七姐……”孙沂茹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声。 “傻瓜,我在你身后。”七姐其实一早因这则推文便驱车赶来森林公馆,为的就是怕她一时想不开。 唐七七刚进森林公馆的大门就看见保安室的老李对她点头示意,还让她下车登记了出入的信息,原本是不需要的,毕竟她出入森林公馆都已经多年。她问起原因,老李摇摇头愁眉苦脸说是今天一早森林公馆负责安保的领导大发雷霆,有人投诉晚上有不明车辆进入公馆,而被访者说的是孙沂茹。 她皱了皱眉头,虽然心中存在疑惑但还是只登记了一下便开车往最深处驶去,她没想别的,重要的还是她的安全。 她眼见别墅的大门有着缝隙,门没锁就说明里面有人,于是就看到了一个紫色的消瘦身影正置身于偌大的客厅中,显得有些孤单。 她挂了电话,坐下来将孙沂茹拢在了怀里,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哭吧,会好受一些的。”说完话的七姐发现孙沂茹的身子冰凉刺骨,而现在还没到深秋,甚至还保留着一丝盛夏的残韵。 她惊讶道:“怎么全身这么冷?”顺势摸了摸她的额头,比对着自己的额温,似乎不是感冒,额温也和自己无差。 孙沂茹居然还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唐七七的忧心忡忡,撒娇着说道:“我饿了!” 唐七七一惊,以她对她的了解,孙沂茹一反常态的冷静就表示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至于这个决断是什么,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毁了他。 第二章 更深的背叛 屋外刮起了阵阵冷风,初春的气候夹杂着寒冬褪去时遗留下的寒冷。 桌上摆满了唐七七从保温箱里拿出来的早点,三叠小笼包,两碗还冒着热气的小馄饨以及两杯鲜榨的橙汁,她想陪她吃早餐,这是她在婚前一直和她保有的默契和习惯。 “姐夫可真幸福。”孙沂茹看着一桌她爱吃的,笑了笑。 唐七七摇摇头道:“这是专门给你做的。”这话不假,当她睡醒就看到别人在她的社交圈里转发着那则推文后,她就起身撸起袖子做了这些孙沂茹最爱吃的小吃。 她知道,最难过的时候她就喜欢吃她最爱的小笼包。 孙沂茹夹了一只小笼包放在自己的碗里,沾了一些醋,看了一眼并没有下口,唐七七观察着她心里觉得奇怪,小笼包是她最爱的小吃,每次都要吃好几盘,可现在却寥寥几口。 “怎么了?不合胃口?” 良久之后孙沂茹摇摇头回答道:“原来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也没那么喜欢了,人的变化可真大。”说完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唐七七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看着孙沂茹这样,她心里也难过不已,刚想要安慰她时,一旁的电话铃就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公司的办公室座机。 不用多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孙沂茹瞥了一眼,离开座位上了楼。她逃避,不想回答‘为什么’、‘怎么了’、‘怎么办’诸如此类的问题。 天知道怎么办? 孙沂茹并没有想好下一步的打算,她不知道是否需要出面回应,可怎么回应呢?过去在媒体面前游刃有余应对自如的她,现在竟然害怕面对镜头,害怕回答,她都能想象外界对她的评价,一向冷静的她此刻却脑袋空空,甚至带着一些害怕。 人的心理就是如此,只喜欢听见好的,不喜欢听见不好的声音,更何况还是公众人物,聚光灯之下谁都需要华丽的外衣。 “喂?”唐七七接通电话,听见助理小刘一声呜咽,问道:“怎么了?” “七姐,徐家博召开新闻发布会了!”电话那头小刘扯着嗓子在嘶吼,隔着通信线的一端都能知道他咬牙切齿般的愤怒,但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唐七七正在孙沂茹的家,而他的嗓音实在是太大了。 “什么!”唐七七瞬间坐起身子,捂着话筒。只是她看了一眼在楼梯上突然停下脚步的孙沂茹,她知道她听见了,满脸的担心。 孙沂茹此刻攥紧了拳头,紧张地从楼梯上走下来,问道:“什么发布会?” 唐七七知道瞒不住,对着电话那头的小刘带着一些责怪的语气,声调也拔高了一些问道:“在哪里?发布会!” “七姐,你在沂茹家啊?”小刘听见电话那头孙沂茹的声音,心想自己还是闯祸了,当看到网络上直播的徐家博的新闻发布会后,头脑一充血便冲动的打电话给七姐,丝毫没有考虑到也许七姐和孙沂茹在一起的可能,他只好如实说道:“刚刚更新的热搜榜,徐家博的发布会直播视频现在是实时第一。” 唐七七应了一声便草草结束通话,拿着手机打开某浪,果然!实时榜第一,标题为‘孙沂茹丈夫徐家博首发声,婚变内有隐情’。 点进去一看,镜头里的徐家博胡子拉碴尽显憔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疲惫不堪被爱人抛弃的男人。而面对媒体针对为何离婚的问题,他竟然一个劲的往自己的妻子身上泼脏水,却又显得自己于心不忍,仿佛自己是一个悲情的受害者,甚至他还声称自己长期忍受妻子孙沂茹的抑郁症折磨、家庭暴力以及因为孙沂茹粉丝的网络攻击后自己也抑郁症多年,不堪重负才选择离婚,还不要脸的自称是一个居家好男人,每日都要为孙沂茹准备一日三餐,表现的是多么爱孙沂茹。可当记者问及推文里那张被偷拍的照片是否是他时,他却顾左右而言他,坚持称自己并没有背叛任何人,甚至还做了一个可笑的对天发誓的手势,向着所有人保证,他非常爱她。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键盘侠们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真实可信的出轨照片,评论里开始呈现一面倒的情况,‘孙沂茹’这三个字突然就被骂上了热搜。 这是更深的背叛,栽赃陷害,比初春的夜晚更加寒冷刺骨。 “呵——”孙沂茹彻底地看清楚视频里的这个相处多年的男人,她曾经深爱了多年的男人,直到刚刚,她依旧相信自己,因为深爱才无法原谅他的毫无理由的背叛。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她的爱在他眼里竟然毫无价值可言,原来背叛是毫无缘由的。 他说什么?他爱我?他也配? 唐七七迅速做出反应:“沂茹,不能让这样的男人毁了你,不值得。我们也必须召开记者发布会,我马上联系公司做紧急预案。对,也得联系一下那个偷拍出轨照片的那个记者范闲,看看还有什么出轨的证据在他手里。” “那些照片是我让范闲拍的。”孙沂茹淡定地说着。 “什么?”唐七七转念一想,眉头一皱问道:“那今天早上的那则推文?” “嗯,也是我授意的。”孙沂茹冷冷说道。 唐七七震惊了,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孙沂茹竟然会安排人偷拍自己的丈夫和别人出轨的照片,甚至还发到了社交平台,可这样做的她又得到了什么呢?她的眼神中充满着失望啊! “沂茹……” “七姐,我该怎么做才能毁了这个毁了我一辈子的男人呢?” 唐七七一愣,孙沂茹冰冷和毫无生气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婚姻不幸正摧毁着这个女人最后的一丝善良,她不忍更不愿! 可是,当她看到这个样子的孙沂茹,又止不住的想要帮她,最后就演变成了对这个毁了她好朋友一辈子人生的男人的愤怒以及恨意。 “你放心,我绝对会毁了他。”唐七七这样说着,攥紧着拳头就离开了孙沂茹的别墅,后续她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她已经有了对策。 “小刘,我一小时后到公司,你让公司里的人准备一下。哦对了,我发给你一个名单,你联系一下,尽量让这些人能赶到公司参加会议。”唐七七驱车赶往经纪公司,并联络助理小刘因徐家博的那场网络发布会引起的巨大影响而作出的回击。 “好的七姐,这次会议boss也说要参加。” “任姐?好,我到了再说。” 挂断电话后唐七七深踩油门,她一刻都等不及了。 …… R经纪公司大会议室。 参与此次会议的是由主持人唐七七,助理小刘,大boss任姐,与会人员另有法律顾问杨正律师、资深设计师顾漫、负责网拍的摄影师刘家全,以及曾经合作过的笔名雪山的网络超人气漫画家、《热点》的记者范闲。 “任姐,沂茹这边……”唐七七原本想要向自己的直属上司先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惜却被任姐打断。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相信沂茹,她的人品我清楚,就算是婚姻里,她也绝对不会是过错方。”任姐拍拍唐七七的肩膀说道:“做你该做的事情。” “嗯。”唐七七欣慰地点点头,心想她没有跟错领导,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是多年合作时无形中养成的。 会议室内,唐七七身穿一袭淡灰色的西装套装显得落落大方,半遮脸的波波头发型更符合职场女性的严谨,带有一种领导者的气场,一旁的任姐仔细打量,满是欣慰的神色。 “想必大家都应该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只听见唐七七开诚布公地说道:“今天的会议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公关反击。针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范闲第一个说道:“我这还有很多他本人出轨的照片,只要公开,就算不做什么,他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今天发布的那些视频根本不堪一击。更何况,虽然徐家博的名气不如孙沂茹的名气响亮,可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小说家,算是一个公众人物,等待他的只有臭名远播。” 唐七七听完范闲的话没有回应,只是点点头,那些照片她并不希望公开,因为公开这些照片也意味着对孙沂茹造成二次伤害,没有一个女人是希望自己丈夫出轨的照片传的满天飞的,就算是她亲自授权拍摄也并不是出自于她的真心,只是因为太过爱才会在背叛之后做出过激的选择。 于是她扭头对着杨正律师说道:“杨律师,徐家博的公开言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孙沂茹女士的声誉和多年经营的公众形象,所以你看是否拟一份律师函,以诽谤罪控告徐家博先生。” “那是必然。”杨正点点头。 “另外,还烦请草拟一份离婚诉讼的律师函一同诉诸法院,附上赔偿,赔偿部分你看着办,你比较有经验,同时也必须是调查一下徐家博的经济情况,赔偿金一定是他能够承担的费用。”唐七七将孙沂茹临走前的嘱托一并告知杨正律师,说完话的唐七七心想:沂茹始终不够狠。 “嗯。”杨正律师点头便拿着文件离开了会议室。 “雪山先生,您曾经替沂茹画过一组网漫,也算是合作已久,这次我希望能否通过漫画的形式来公开事实的真相。” “这种方式会不会太过慢?而且公众不一定会认为这是事实。沂茹需要的是尽快沉冤得雪,挽回她在公众面前的形象。”雪山冷静分析,网漫是比较休闲的一种精神娱乐形式,想以这样的形式获得高的阅读量和曝光,甚至在大众的接受度上也是一个未知数,做这样形式的慢解释,实在不可取。 “确实。但是我希望尽量让沂茹少受伤害,你放心创作吧,故事的部分我们可以一同交涉,至于此次的合作费用您尽管开口。” “沂茹是我欣赏的艺术家,她遇人不淑婚姻不幸,我实在不忍,创作周期也会根据实际情况,尽量在这几天能创作出第一话,并进行排期。”雪山是一个重情义的艺术家,他和沂茹有着心有灵犀般的艺术共鸣。 唐七七微微点头,代表孙沂茹向雪山表示了感谢。 “家全,原定幸福女人的主题网拍改为‘女性不止于容颜’,并安排一次采访,将沂茹独立自主以及坚强的女性形象公之于众。采访的内容不要涉及任何关于婚姻的话题,我希望她是以一个独立的个体展示给众人面前。”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后便结束了,范闲找上唐七七问道:“为何要做这样迂回的反击?” “因为最直接的反击,同样会对沂茹造成伤害。”唐七七不隐瞒,她想了一下反问道:“你呢?据我所知,你不是一个会帮助任何人的记者。” “欠了别人人情,自然是要还的。”范闲说完便欲离开,想了一会又说道:“记者也是人,对徐家博这样的人渣,我也看不顺眼。嘿……” 唐七七看着范闲离开的背影,摇摇头,思忖着:人情?难道是欠了沂茹的人情? …… 唐七七做了每一步非常详细的策略,她以以慢打快的手法做危机公关管理,以及面对形象危机时迅速做出的应对手段,是她多年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后得到的经验,然而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因愤怒而作出的最为直接的回应。 大boss任姐整场会议下来,赞为观止,通过此次事件,她很快便下达了一道人事命令,任命唐七七于本月末正式接任R经纪公司的职业经理人成为这个公司最有话语权的人,并授予了很多的权利给她,而她正式退居幕后,宣布做个吃红利的‘闲人’,尝试天使投资人一职。 而此时的孙沂茹,一个人提着收拾好的几大箱行李默默地把这栋居住了五年之久的别墅大门锁上,随后她站在院子门口等待着出租车。 三辆蓝色的出租车向她驶来,司机们很客气,下车帮她把行李搬上了后备箱内,而沂茹正要打开车门时,手停滞了一会回头又看了一眼这栋别墅。 手机铃声响起…… “嗯,卖掉。”孙沂茹冷冰冰地回答。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打开车门,对着司机说道:“走吧。” 一日之后,孙沂茹变卖婚房的消息传出,挂牌出售的房产在网上流传,森林公馆顷刻间上了热搜。 第三章 雪花从未消失 四个月后,入夏炎炎。 唐七七的一波公关操作虽然让徐家博再也不敢在公众面前发表任何声明,但也让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离婚事件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巨大谈资,追逐着各个热点。 人们并不是为了追根究底,只是单纯的想要把自己对这整个事件在进程中的各种猜测进行一一求证,以此彰显自己的睿智和先见之明,或者也只是因为无聊。 而徐家博原本想借着此次的机会博得人们的眼球,但显然如意算盘打错,他没想到一向温柔善解人意的孙沂茹这次会如此决绝,他算准了她是爱他的,但却没算准爱的反面是恨。更何况,孙沂茹的身边还有唐七七,她确实做到了‘毁了他’的承诺。 S城市中心的星巴克。 二楼的一个角落,三个结队喝下午茶的都市女性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智能手机,刷着微博在网络上凑着热闹。 其中一个长相姣好,脸上抹着厚厚的粉底,喝了一口热的焦糖玛奇朵,杯口上留下了她的唇印,这个色号是当年流行的来自星星的你经典色号。拿着手机的一只手上被美甲覆盖着,看起来很不方便,但还是悄悄地转发了一个热点之后还附上一句自己的论调:“看,我就说是男的出轨吧,雪山的漫画还真的是绘声绘色。” 原来她是雪山的忠实粉丝。 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衫,带着金丝边框眼镜,手中还捧着苹果电脑正在打着一行行文字的女生,用异常冷静的话语说道:“我看这些漫画、报道声明什么的都不足信,也就是一个艺术家离婚事件,至于谁出轨谁也说不准,一个巴掌拍不响,说不定两个人都是各玩各的呢?”她是某私企公司的行政,其实公司老板是她爸,挂了个名根本不用坐班。 “哎?你说的还蛮有道理的。”另一名女生玩弄着手机,凑近一看是一款‘吃鸡’的游戏,因为思想不集中便很快就阵亡,爆着粗口来了一句:“oh,shit!” 浓妆艳抹的女生听着两人的话心里不高兴了,没回答只是白了两人一眼,自顾自刷着漫画里的情节。 三人其实互不认识,聚集在一起的原因是应邀来充当这气氛组的职责,目的是为了增加店内气氛。 再陌生的人,也会因为一个共同的话题而有了共同交流的契机。 …… R经纪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唐总,这是这个月的月报。”助理小刘从经纪人助理跟着唐姐一起升职到了总经理助理,忙起来的时候连轴转两周都不休息,大小事务一丝不苟的性格也让他得到了重用,通过孙沂茹的事件也让他成熟了一些。 “小刘,沂茹八月份在美国举办的艺术回顾展准备的怎么样了?”唐七七虽然升任总经理之后变得异常繁忙,除了一些琐事之外,大小事情都要亲自过问。 而她最关心的还是孙沂茹的情况,这四个月以来,沂茹沉默寡言,清空了所有社交平台上的动态以及关闭了评论,住在市中心的酒店行政套房里已有数月,可也几乎从来不出酒店大门。餐食是打电话叫酒店的服务员送上来的,如果胃口不佳,便让唐七七开车去以前经常去的饭馆外带一份给她。 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即便是这次美国的回顾艺术展,也只是因为举办地不在国内又加上唐七七的坚持使得孙沂茹勉强接受。 不同的是,唐七七却把这次的展看得异常重要,她希望能通过这次的展览能成为一个契机,成为孙沂茹重新踏入社会的一个契机。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持续这样下去,早晚她会出事。 “各方面的细节都和美国那边再三确认过了,因为本次的回顾展采用线上预售门票的形式,一人一票,在展览期间的观众数量也是限制的,单日展览总人流不会超过千人,并且单人观展时间也受到了限制,所有观展都需要按照预约的时间范围内入场观展,总共分为六个个时间段,期间重叠的时间段会进行一定的分流,单次限制在百人以下。画作的运输方面,我们全权委托了一家国际物流公司,协议会在近期签订。而媒体方面,每一家申请观展的媒体公司我都调查过,以避免出现八卦媒体的混入。只是,展览的第一天沂茹需要接受一个独家媒体的采访,而最终媒体还没定下来,但是我比较担心的是……”助理小刘说到此处便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怕沂茹会排斥?”唐七七知道小刘的担忧,这也是她目前的担忧。原本也想放弃这次的媒体采访,可这不合规矩。 而且她不能一直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对她的评价也只是停留在表面,她需要在公众的视野里出现,展示鲜活的自己,告诉所有人,她过的很好。 她真的过的好么? “是的。”小刘点点头,又话题一转道:“其实不接受媒体采访也是可以的,这样也能保持神秘感,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美国那边似乎对艺术家本人相当感兴趣,我已经拒绝了很多家媒体的采访,只选择保留了其中两家,在采访方面更加注重客观事实的《A News》以及在艺术领域比较有权威的《FIRST ART》。但是我怕国内的信息流到了国外,毕竟这是孙沂茹第一次举办海外的艺术展览,他们在写报道之前不可能不去查阅艺术家本人的经历,所以我想如果拒绝媒体采访会不会更好一些?”助理小刘分析着自己的看法。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吧,我再考虑一下。”唐七七认真思考了一下,比起自己的希冀还是要尊重孙沂茹的意愿。 “美国那边可能这几天就需要确认邮件,我已经转发了邮件到你的邮箱。” “好。”唐七七点点头,打开了那封全英文的转发邮件,信里两个媒体的简介和资料都已经包含在内,并附上了一些美好的寄语,希望能通过采访而让全世界的人能了解这位这位年轻的美女画家。 只是唐七七还在犹豫,于是她关闭了邮箱,随后拨通了和沂茹的电话,就是否接受采访的事情征求了意见,但沂茹沉默了。 唐七七明白了,便只说了几个字:“好的,我知道了。” 沉默代表着否认,唐七七预备取消采访的安排。 …… 傍晚,唐七七结束了最后一场晚上的会议,安排好了一切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拖着疲惫的身体驱车前往孙沂茹所居住的酒店。因为媒体采访的事情,她怕沂茹多想,便想着多陪她。 x酒店是市中心五星级的大酒店,离唐七七工作所在地只有5公里远,只是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路上仍然有些拥堵。 “喂,饭吃了么?” “还没。” “怎么了,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对啊,住了这么久想收拾一些行李,顺便整理一下去美国的衣物,结果发现东西好多,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哎……” 唐七七一愣,随即笑笑宠溺地说道:“傻瓜,一会我就到,等我来了一起收拾。”她一个方向盘右打,正巧看见一个蛋糕店,便问道:“栗子蛋糕吃不吃?” “好食成双。” 唐七七挂断了电话。 行驶了一会,正好路过一家蛋糕店,唐七七把车速放缓便拐进了蛋糕店的门口,停下后匆匆下车,没多久就从店里走出来,手上拎着东西。 两块栗子蛋糕,喜欢吃的东西一次就要吃两,这是孙沂茹多年的习惯。 唐七七放好蛋糕在副驾座位上便马不停蹄地赶往S酒店。可这一路上还想着另外一件事,助理小刘告诉她,孙沂茹的前夫投资了一家外地的出版机构,近期的动作都显示了他们似乎想要出一本书籍,选题未定但据说是会写一本关于主角是画家的小说。虽然内容不得而知,可这题材显得有些突然便引起了小刘的注意,这才告诉了唐七七。 沉默了这么久,他还是按耐不住了啊,唐七七这样想着。该不该告诉她呢?她的眼眸深邃,深踩油门疾驰,高架上的一盏盏路灯投射在车身上,车内显得更加的昏暗。 右半侧的脸颊黑色阴影浓郁,一个念头在唐七七脑海反复回响:也许会有一场暴风雨要来。 第四章 无法提起的画笔 X酒店27层行政套房2701,唐七七穿过长长的过道,走到最深处的那间房门口,敲了敲门。 “咚咚咚——” 门打开的瞬间,一张阴郁的脸呈现在唐七七的面前,顶着一双满是黑眼圈的熊猫眼。‘噗嗤——’唐七七笑出声来,抱了抱眼前的人,拍了拍肩膀道:“乖乖,你又熬夜了?” “嗯——”孙沂茹点点头,揉了揉眼睛笑笑道,“昨天那综艺节目太搞笑了,笑的肚子都疼,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唐七七一惊,所以昨天没吃安眠药?且不说最近孙沂茹熬夜频繁,可最奇怪的一点是她向来不看这些综艺节目的,就连电视节目里的一些演员她都鲜少认识,现在怎么突然看起了综艺节目来了,虽然唐七七感到奇怪但也没多想。 “行了,听你说没吃饭就给你带了点避风塘的炒饭,豉汁凤爪,还有你喜欢的柠檬红茶,还热着呢,对了,当然还有栗子蛋糕!当当当——”唐七七将双手提着的东西一一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边说边一个个的打开。 “哇——七姐,我太爱你了!”孙沂茹抱着唐七七就往她脸上蹭了一口,然后看着摆在她眼前的美味,径直拿起一双筷子就开吃,啃着凤爪边说道:“你都不知道,酒店的餐已经吃腻了,得亏有你给我捎带点好吃的,不然我真能瘦成闪电。” “不不不,你不能太瘦,这样显得我更胖。”唐七七扫了一眼孙沂茹的身材,原本孙沂茹就比较高挑也常年坚持做身材管理所以显瘦,但这次因为离婚一事检查出来患有轻度抑郁症之后便食欲一直不好,睡眠质量也随之变差,有时候也得靠一定量的安眠药才能完全入睡。 “呕——” 唐七七刚开玩笑说完,孙沂茹突然发出一阵干呕,放下筷子之后冲到了盥洗室,趴在马桶边,一下子就把自己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唐七七见状便紧张地尾随其后,看着正在呕吐着的孙沂茹,她这才从刚刚的玩笑中缓过神来,原来她方才的笑不是真的笑。 她忘记了她有轻微胃炎。 她从客厅里急忙拿来一杯温水,递给了她,趴在孙沂茹的身后,抚摸她的背试图让她舒缓一些。 “我没事,只是最近油腻的东西吃多了,有点反胃。”孙沂茹找了一个理由想要搪塞过去。 她在撒谎,可唐七七没有拆穿,她知道她这个朋友总是口是心非,也知道她这样说是不希望她担心,可是她的胃…… “一会我出去配点胃药。” 她有点生气。孙沂茹点点头,看了一眼桌上一片狼藉的吃食以及两块栗子蛋糕,眼神里没有吃的欲望。 唐七七见状便把这些东西从桌上收走,心里内疚,如果早点知道她胃不舒服,就应该带点粥过来,而不是这些油腻的饭菜。于是她把菜全都倒了,只剩下了栗子蛋糕放在了冰箱里,说道:“明天喝点粥,蛋糕放冰箱冷藏,吃之前拿出来一定要降温后再吃。” 说完话,她便穿上外套出了门,幸好她熟悉酒店周边,这里附近有一个24小时营业的药店,于是急忙买了一点胃药便回到了酒店里。 “把药吃了。” “哦——” 唐七七投喂完孙沂茹吃好胃药本想坐到沙发上休息一会,却瞥了一眼半遮着的落地窗帘,歪着头发现一个熟悉的东西,于是凑近一看发现是孙沂茹常用的画架,可画布上却被涂鸦的乱七八糟,有些晃神:“胃怎么样?” 药才刚吃完。 “哦?啊,好很多了。”孙沂茹放下杯子扭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是……” 唐七七发现画架的一旁,落地飘窗上堆满了颜料盒、画笔、宣纸。颜料盒被打翻在宣纸上,画笔虽然沾染着颜料却已经干涸,还有一些画册之类的都翻开着交错着安静躺着。可更让她惊讶的是,画册里还夹着一本周刊,她再凑近仔细看的时候发现,虽然光线十分昏暗,但她知道这一版面讲述的是什么,这是四个月前的关于她离婚的一篇报导。 原来孙沂茹始终没能走出,一切只是她的故作坚强。 “没事。” 孙沂茹疾步走近,准备收拾,却被唐七七一把拉住手臂,问道:“那都过去了,他们已经澄清了,你为什么还要看这些来折磨你自己?” 原来除了抑郁症还留下了另一个后遗症,沂茹不能再提起画笔了。 “……”她木讷,不回答。 “孙沂茹!”唐七七不想责备她,因为心疼,可又难以忍受她的颓废,试图劝醒她:“你应该有新的生活,接受新的人,画新的画。” “为什么是我?”她淡然地问了问,“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什么?”唐七七突然有些看不明白孙沂茹了,甚至不清楚她此刻在想着什么,她说的话她都听得懂,可在这个瞬间,她发现,她不懂她的内心。 她正在自己设定的一个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也许沂茹只是不自信吧,唐七七这样怀疑着,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她。 “我真的没事。”孙沂茹还是淡然地说着,可唐七七仿佛没有听见,依然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 “如果失去了画笔,我还有什么呢?再也不能画画的我,还是我么?” 沮丧,完全的沮丧,她仿佛走近了一个无限循环否定自我的怪圈。 这是危险的警示。唐七七全身颤抖了一下,眉头深锁。这句话令她紧张,有些无措甚至有些害怕,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不是不自信。 而是失去一切的绝望,仿佛死在了过去里。不,这不可以。 “你怎么了?沂茹!” “……”她不说话……也不回答唐七七的问题。 “你有我啊!”唐七七给她答案,摇晃着孙沂茹一动不动的身体道:“知道么,你有我!” “你?” “对,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有我!”唐七七反复的强调着自己,想要刻在她的心上。 “呵,七姐,我有你。”孙沂茹嘴角只踌躇了一下,又没了生气。 “你还有粉丝,爱你的粉丝,他们喜欢你的作品,即便你再也不画画了,他们还是喜欢你。” “喜欢我?”孙沂茹怀疑,“以前他也是这么说的……” “你?”唐七七突然意识到如果再继续和孙沂茹绕下去,伤疤又被无情的揭开,于是转移话题说道:“你不是说之前有很多粉丝送你的礼物没拆开么?那些礼物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像一个妈妈一样劝慰着孙沂茹,可是心结还是要她自己解开才行,谁也不能帮她,她能做的只有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而已。 “礼物?”孙沂茹扭头看了看次卧,道:“那里吧。” 房间里堆放着用两个车子才能装得下的一个个纸箱子,大大小小的都有。 第五章 尘封已久的信件 “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那要不今天我们把这些拆了吧。”唐七七想给孙沂茹找点事情做做,这样她就不用再纠缠于一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都拆了?” “嗯,都拆!”唐七七认真地回答,并且从行动上表明了她的坚持,顺手就把几大箱子搬出了房间,堆在了客厅的沙发前。 “搬家前真没想到这些年陆陆续续收到了这么多的礼物,用了好几个箱子才运出来。”孙沂茹边打开箱子边从箱子里掏出这些包装的五颜六色的礼物堆放在一边,仿佛方才的问题已经不存在。 “怎么想到把这些带出来,我看你连一些以前买的贵重东西都不见了。”唐七七好奇地问道,顺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正正方方偏大的包装叹了一口气道,“哎呦,这么大的尺寸看来是一幅画,给画家送画还真有勇气。” “……”孙沂茹顿了顿,顺手接过唐七七方才拿出的礼物,拆开后才缓缓说道:“现在这些对我来说才是无价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其实……” “其实什么?” “那些值钱的被他拿走了。” “真够龌龊的。” 唐七七一愣,有些愤恨,没有立刻注意到孙沂茹此刻内心的悲伤,当她扭头看了一眼她黯然的目光时却因为手机震动而转移了注意力,她瞥了一眼是一条微信,但没有理睬。 “是姐夫吧?”孙沂茹问道:“怎么不回信息?” “没事,无非就是问睡了没什么的?” “你今天又要留宿在我这儿了?”唐七七已经陪着孙沂茹住了很久的酒店了。 “怎么,你不愿意啊?”唐七七纠结了一会说道:“你这离公司近,明天还有早会,这么晚了就不回去了,回去也只是睡个觉而已。” 其实唐七七想找个理由留下,因为不放心,更何况她与丈夫之间似乎存在一些问题,只是她闭口不谈,也不希望自己的事情令孙沂茹烦扰,毕竟她已经够累的了。 “你住这能陪我,我当然高兴,可要是以后见到姐夫,他肯定要说我,老是拐走他老婆,影响你们的夫妻生活。”孙沂茹异常敏感,她察觉到一些问题,只是没有明说。 “嗐——哪有什么夫妻生活啊……”唐七七不经意间说漏了嘴,却不自知。 “什么?”沂茹一向心思细腻,想得多,不免有些怀疑。 “哦?我是说,还真是一幅画,看起来像是一个学生画的。”两人在谈话的间隙,唐七七就把这个大的包装好的礼物拆开,还真是一幅画,但似乎完成度不高。 “嗯,是个美术生吧,笔法还蛮娴熟的,只是一些细节的部分没处理好。”孙沂茹鉴赏起来,突然想起了自己提笔的情景,只是现在连面对大众的勇气都还欠缺。 “咦,这里居然还有一封信,还真特别,咦,日期是11年的,那一年你不是刚刚才有点名气么?” 唐七七的话将孙沂茹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她问道:“信?” “嗯,可能是一个仰慕你的粉丝写的吧,怎么拖了这么久才拆,这可是十年前的东西。”唐七七把信递给她说道:“还蛮特别的,你要不拆开看看里面写点啥?” “十年前?这不可能,这些都是我这几年收到的。”孙沂茹打量着它,这是一封古铜色的信封,封口处是一个印着花纹的火漆印,她皱了皱眉,“我好像以前见过这个花纹。” “你见过?什么时候?” “嗯?”孙沂茹回忆着。 …… 18年前,当时的孙沂茹只有17岁,还是个上高中的女学生,却已经是一个天赋极高的美术高手了。 “恭喜我们班的孙沂茹同学,她代表学校参加市里举办的‘雏鹰杯’美术比赛并且荣获第一名,为学校争光,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恭喜她!”班主任陈华在讲台上兴奋的宣布,能教出这样为学校争光的学生他也很是欣慰。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大家都要向孙沂茹同学好好学习,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多为学校争光,也为自己的将来做好打算。”陈华语重心长地教导着台下自己所有的学生。 孙沂茹没有仔细听,她心里想着的是:“过几天美术比赛奖金发下来就可以给奶奶买一些好吃的调理身体……剩下来的钱存起来上大学用。” 学校里的一天很快过去,当最后一个下课铃声‘叮铃铃——’响起时,学生们便拿起早已经收拾好的书包飞奔出了校门,女生们逗留在了校外的小卖部,男生们群聚在了充满汗水的篮球场。 而孙沂茹习惯拿出不久前存钱买的一个二手MP3插上耳机安静听音乐一个人走回家。如果晚回去,外婆会着急的。 她正凝神听着音乐,没有看见前方迎面向她走来的一些人,不凑巧的她踩到了一个人的脚,脚底下是白色的NIKE板鞋,是她路过商店时一直很喜欢很想买的一双鞋,可惜价格很贵,要存很久的零花钱。 “喂!你瞎啊,知不知道你踩了我的鞋。”说话的是一班的女生张婷婷,身材比较高也比孙沂茹壮一些,原本就偏瘦小的孙沂茹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小孩。 “对不起,对不起……”孙沂茹连忙收了脚,一个劲在道着歉,她不想惹是生非,她要赶快回家。 “孙木头,光道歉就算了么?”另一个女生突然插嘴,孙沂茹看了一眼,她知道这个人,同为二班的同学。坐在教室里最后一排靠教室后门的位置,她叫邓丽莉,印象里很凶。 当时的年代,家长很喜欢给自己的孩子用叠音字取名,好记。学校里也流行互相取别称,‘孙木头’是同学帮她特意取的,因为功课好但不爱表达也不合群,所以课间休息也不带她玩,同学说她: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像个木头人。 “……”孙沂茹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班的女生能和别的班的玩这样好。她们两个在她面前互相使着眼色,而一旁的几个女生也只是默默看戏,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她们的眼神告诉她:别以为我们会帮你,我们和她们是一伙的。 “你踩了我新买的鞋,还踩得这么脏,不得还我一双新的么?” 这是在勒索么?孙沂茹皱了皱眉,新鞋得很多钱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在嫌弃我的鞋?” “不是……”她误会了。 “不是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出风头的么?不就拿了个第一名么,我们班主任到处说你的好,夸你品学兼优、年纪第一什么的,要我们学习你,学习你什么?真的是烦不烦?学习你父母离婚,被遗弃和老奶奶生活么?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好学生,真是令人讨厌!” “……” 说话很难听,孙沂茹看到了也听见了这些人心里的声音,满满的恶意。可是,为什么要讨厌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而且她没有被父母遗弃,只是被放在了外婆身边养而已。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说话。” “婷姐,我看她就是嫌弃你。”邓丽莉不忘煽风点火和添油加醋。 这些人是存心来找她麻烦的,孙沂茹不想回答是因为她认为欺负人是不对的,她们是不对的,可是她不敢说。 僵持了一会,突然一个声音从孙沂茹的后面传来,“这么欺负同班同学不太好吧?”说完话,一只穿着黑色球鞋的脚就越过了孙沂茹,踩上了张婷婷的白色板鞋,继续说道:“现在踩你的鞋是我了。” “你是谁?干嘛无缘无故踩我鞋。”张婷婷一看是一个清秀的男生,便有些生气,但这个男生长得还挺好看的,一眼就很喜欢的感觉,她有些心动。 “你的鞋,我踩了,故意的。”他说话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孙沂茹,又看向张婷婷继续道:“所以我赔就行,她嘛好歹是你们同班同学,不对,应该同年级的同学,应该友好一些,不然明天全校都知道你们欺负了这个品学兼优为校争光的好学生可不好。” “……”听完这些话,她们似乎觉得很有道理,面面相觑,张婷婷说道:“那行,你留个联系方式,我把鞋的尺码和型号发给你,要赔也要一模一样的鞋。” “没问题,明天一早,你的课桌里会出现一双一模一样的新鞋。”他拒绝留下联系方式,“联系方式嘛,我看还是算了。” …… “谢谢。”孙沂茹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声便准备离开。 “喂这位同学,你不想知道我叫什么?”他跑到她的跟前,拦下她说道。 “不是很想。”她绕开了他。 那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她瞥了一眼,男生都是奇怪的生物。 …… “哈?奇怪的生物?天哪,为什么这么美丽的邂逅,你连联系方式都没要?你疯了?而且那时候你都17岁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学校里又不是没有男同学。”唐七七像听着一场王子与公主相遇的故事着迷了,而孙沂茹讲述着以前故事时,仿佛忘却了现在的悲伤。 “当时我一心只想着画画,而且我没手机,要联系方式干嘛?”孙沂茹再说‘没手机’时一脸的窘迫,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你的自己还真的算是一个很木头的人。 “那他也没追上你,这摆明就是特意来替你解围的呀!” “也许是凑巧,后来就没再见到他了,而且我也没仔细看他长什么样?只是觉得应该算是好看的。” “你不好奇这个人?” “……”孙沂茹回想起当时的,她笑笑:“可能也只是好奇了一下下,就来不及好奇下去,因为当时正在考大学。” “哇!这剧情不对啊!” “哪里不对?” “不是应该你俩自此以后就认识,然后水到渠成,相亲相爱自此相伴终老么?”唐七七美滋滋的憧憬着,她一定是恋爱类的偶像剧看多了,俨然像个少女一般脑海里已经勾勒着一份柏拉图式的爱情。 “相伴终老的话,哪还会有现在的离异女画家啊……”孙沂茹竟然调侃起自己来。 “……”唐七七被这样的话语迅速打回现实中来,她忘了这个新鲜的伤疤了,迅速转移话题:“咳咳咳……那剧情里也没出现这个火漆印啊!” “哦——因为那天之后的第二天我的书桌里也出现了一双新鞋,鞋盒里有一封信,封口处就是用的这个火漆印。” “什么什么?这么浪漫?摆明是这个人送的。” “浪漫我不觉得,当时觉得这人挺无聊的。” “这还不浪漫?话说,信里写了什么?”唐七七追问。 “写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示爱的?” “当然不是!”孙沂茹皱眉,她没心思开玩笑。 “究竟信里写了什么?”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就这句。” “啊?” “嗯。”看到唐七七惊恐的表情,孙沂茹无奈地笑了笑。 “嗐——也难怪你记得这么清楚,确实有点莫名其妙,我看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一般不是应该直接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信里么?”唐七七有些惋惜,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手里还翻箱倒柜的整理着东西,“咦,这还有一个但只有信耶,这么久你居然都没拆开看过?”边说边把信放在沙发的一边,摞了起来。 孙沂茹摇摇头,成名之后生活也变得忙碌起来,也经常害怕,害怕这些喜欢也只是短暂的喜欢而已,所以收到的礼物经常就放在一边。 后来就是结婚,变得更加忙碌,婚姻有时候让她忘了她是谁。 时钟在滴滴答答的走着,唐七七和孙沂茹整理了很久,终于把这些尘封已久的粉丝之礼全部整理出来,而那些特别的信被堆放在了沙发的一侧。 “这些信似乎很有规律,不过按照道理来说从04年开始就是每年一封,那到15年为止应该有十二封信,咦?为什么只有十一封?最奇怪的就是你刚才说是近几年才收到的东西,为什么这些信上的日期都是很久以前的?”唐七七数了数,念叨着,“字写得这么好看,画画也算不错,看来他也是个美术生,不会是你同行吧?” 同行嘛?这个念头蹦出时,那句‘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叫什么’的话又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会是谁呢? 唐七七瞅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一转眼就已经是凌晨了,她打着哈气,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有一个早会要开,沂茹,你也不要整理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孙沂茹点点头,应声道。 “那我先去洗漱了。” “好。” 凌晨的月光照耀着堆放在沙发上的信件,古铜色变成了金色,那红色的火漆封口格外耀眼。 第六章 夜信 夜深了,月夜照耀着黑暗中的城市。 孙沂茹洗漱完毕静静躺在松软的床上,她侧睡着,月光透着窗帘的小小缝隙打在她的脸上,柔和不刺眼。 时间在滴答滴答的走着,可孙沂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半夜起身走向客厅间的冰箱,打开后从中拿了一杯凉水,栗子蛋糕就在眼前,想起之前胃不舒服便自觉的放下了冰水,然而她却借着冰箱内置光瞥了一眼沙发上的那些信件。 “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呢?”孙沂茹喃喃自语着,好奇心作祟的她捧着这些信件回到了房间。 她的身子轻轻揶揄到了床上,半卧着的姿势只盖着一半的被子,从信件里挑出了最早的一封信,打开了床头柜上的灯,又从抽屉里拿出不久前买的美工刀,小心翼翼地从侧面刮开信封口,害怕不能保持火漆印的完整性。 信的开头还是那句无理取闹的话: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孙沂茹笑了笑,心想:还真是个怪人。随后便又继续读下去,可一整页上只有短短几个字:我真心恭喜你毕业,希望你的未来能顺顺利利——2004.10.08 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 他会不会是以前高中的学长?不对,那时候孙沂茹的年级已经是最高的了,所以是隔壁班的?还是自己班级的人? 孙沂茹来了兴趣,对‘这个人是谁’产生了疑问,于是,她又轻轻撕开下一封信:别难过,外婆的决定一定是希望你快乐而不是为她一直悲伤。——2005.04.13 当看到日期时,孙沂茹的泪水顷刻间流淌下来,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与外婆的日常,而这个日子正是她外婆的忌日,而那一年也是她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一年。 “可恶。”孙沂茹就像是被窥探了心思一般。 如果说第一封让她对这个人产生好奇,那么这封安慰的信件,令她又回想起过去自己面对外婆的疾病而无能为力时的挫败感和愤怒,也许是对他,也许是对她自己。 …… “你奶奶得的是尿毒症,如果要维持生命必须要做透析,但年龄太大了,我们也不敢保证有效果,而且透析本身对身体的损伤很大。” “医生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 “最好的办法是换肾,但是要找到匹配的□□不容易,更何况需要几十万的费用,而且就算真的换肾,可能也只能维持几年的生命,我们其实建议……” “我的肾行不行?” “亲人的肾当然最好,不过你得做身体检查保证没有肾上的问题才能肾移植,手术费用的话也是不可避免的。” “好,那就这样吧。” 孙沂茹当时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即便倾尽所有也要救外婆。 …… 三天以后的深夜,病房内传来护士的一阵疾呼:“医生,医生!” 病房值班的当值医生正好是外婆的主治医生,可惜当他从值班室里赶到病房时,外婆的生命迹象已经没了。 原来外婆偷偷的拔下了呼吸机。 “滴——” …… 孙沂茹愤怒地拆开第三封信时,她撕裂了火漆印,因为动作大信封表面也被撕裂开来,于是里面滑落下一样东西,是一个被制作成标本的干涸的花朵,看着这一抹紫色,只见信里写着:这朵紫色的花叫琉璃苣,据说这是代表着勇气的花,希望你能有勇气面对人生中所有的失去。——2005.05.01 她突然抿了抿嘴,随后抹去眼角中的泪水,低下头时嘴角只轻轻扬起了几秒后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得到了宽慰。 一封接着一封继续着…… 信件里的文字很短,但就像是了解她当时的心思一般,总是恰如其分,诸如:命运总是让我们接受突然的馈赠,这是你的命运。——2006.1.1 而那一年,孙沂茹被一个新的家庭收养并到了一个新的城市生活,她有了法律意义上的父母,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但她也不必再为学费而发愁。 一直拿第一显得太普通,不妨试一试第二怎么样?——2007.03.25 那一年孙沂茹报名参加的一个多校联合举办的青年文创绘画比赛获得了第二名的成绩,而她的作品也被选为教育部的定制文创用具,并获得了一定的版权收入。 也是自07年开始,孙沂茹开始陆续参加各种社会性稿件征集,甚至参加一些没有报酬的比赛等,也因此不断的磨砺了她的绘画能力,并且也是那时候开始,孙沂茹梦想成为一个画家。 灵感来源于生活。——2008.7.10 孙沂茹开始独居生活,虽然养父母对她没有要求,也不苛待她,但她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创作,并希望更真切的去感受生活。 即使被骗也不要放弃善良。——2009.08.12 那一年孙沂茹遇到一个诈骗工作室,原本想通过进修,在绘画上有更高的造诣,却不想其实是打着海外名人的旗号开的假工作室,被骗了两万多元,而这笔钱也是她辛苦创作而攒下来的。 如果工作与生活不能平衡的话,那么就先选择生活吧,也许应该先祝你新年快乐!——2010.01.03 梦想很远,要走的路还很长,希望你的作品能远销海外,而我亦有幸能见到。——2011.10.08 “原来他不在国内?” 孙沂茹读到这里,突然有些晃神。随着一封封信被拆开,看着这些简短的文字,也让她跟随着他的笔触回到了过去,回忆的思绪就这样被突然打开,她有些不适应,甚至因为这些陈年的往事而更加的感伤。 前几天她还想过死亡,可这个念头没逗留多久便一直因为唐七七的日常陪伴而打破。 此刻,因为这些文字,她的脑海里一直跳出来一个念头:我想知道他是谁! 愚人节的这一天仿佛在和我开一个玩笑,你谈恋爱了?——2012.04.01 12年的时候,孙沂茹和一个自由小说家谈了一场不公开的秘密恋爱,谁也不知道,可是为何他知道? 祝你幸福。——2015.2.14 那一年孙沂茹和徐家博举行婚礼。 放下手中的信件,孙沂茹咬了咬牙,他知道我的一切,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13年和14年的信去了哪里?她着急的从床上起身,把客厅的灯都打开,黑暗中只有她的灯光最耀眼。 孙沂茹翻箱倒柜,把东西堆的凌乱,然后拆着所有还未来得及拆开的礼品包装,一份份仔细搜寻着。 唐七七因为睡眠较浅,被外面一些声音吵醒,她打开次卧的房门,看见正穿着单薄的衣服蹲坐在地上的孙沂茹,赶紧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臂问道:“你在干嘛?” “信,少了信。” “信?”唐七七瞥了一眼自己放信的位置,发现信已经不见了,这才知道孙沂茹看了这些信,但她不知道这些信的内容是什么? “都快四点了,你疯了,明天再找吧!”唐七七一看钟表上的时钟,以为自己没睡醒看走了眼,再三确认过后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凌晨四点。 “不行,我要知道那两年他想对我说什么?”孙沂茹很执拗,一如既往拆着包装袋,散落了一地。 “他?”唐七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帮你。” 因为两人的努力,礼品包装全部拆开,可是也没见到一封信。 孙沂茹瘫坐在地上,她很失望,甚至有些难过。 “先起来,地上凉。”唐七七把她扶起到沙发上坐着,地上阴凉,随后找了一件披肩帮她披上,安慰道:“也许只是他没写。” 她无言地听着,许久才开口说道:“我接受采访。” “嗯?” 孙沂茹改变主意让唐七七震惊,那叠信究竟写了什么让沂茹仿佛有了一些变化,只是她不知道是好的改变还是…… 她不敢想,只能在凌晨四点夜深人静的过早清晨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回复一封最终确认接受采访的邮件。 第七章 走出酒店的女人 上午十点,阳光逐渐毒辣。 酒店的房内只剩下孙沂茹一人,窗帘半掩着,阳光透过薄纱打在窗台上,唐七七临走之前只是从房间的门缝里看了她一眼,见她睡得还算安稳便直接出了门,留着张字条:中午我回来陪你吃饭,顺便review一下美国的行程。 孙沂茹沉默地看着这张小纸条,虽然睡得比较晚,可睡得很沉,竟没做起往日的那个噩梦,她有点木讷,怀疑自己神经是不是稍稍有些放松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昨晚的栗子蛋糕便进了盥洗室洗漱,刷牙的时候还在想着那些信。昨晚她确实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信‘干扰’到了自己的思想,回想起自己拆东西的情景,她有些懊恼,仿佛一个神经错乱的疯女人在歇斯底里。 “嘿——” 她突然笑了一声,有些莫名,擦掉嘴边的牙膏沫,瞅了一眼镜子前的自己,冒出来两个字眼:“真丑。”然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顺手就用一根黑色的橡皮圈绳捆了起来,随后她破天荒地用许久不用的乳液和爽肤水化妆了她的面部,才出了盥洗室。 她吃完栗子蛋糕喝了一杯温热的低脂牛奶便回房间准备换衣服,看着一橱柜亮色的各式各样的衣服,只拿出了一件简单的纯黑色T恤,和一条深蓝色直筒牛仔裤。她换好衣服后,背上一个细肩带的裸色双肩小背包,带上一顶纯白色的鸭舌帽,穿上匡威的白色开口笑,临走也没忘记用浅蓝色的口罩遮掩半张脸。 孙沂茹显然对酒店安静的走廊这样狭窄空间还有一些陌生。由于酒店最高的那几个楼层居住的相对人少,因此单独配了一个专属的直达电梯,门卡是唯一的解锁方式,确保VIP顾客们所需要的隐私安全服务。令她尴尬的是,自己的门卡一直在唐七七的身边,于是她停留在电梯口不知所措。 她在电梯门口站了一会在考虑是否要打个电话给酒店的前台述说一下自己的情况,突然电梯的门就这样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工作人员,穿着一席正装,带着白色的手套,她正替尊贵的VIP搬运着行李,出电梯口时只瞄了一眼孙沂茹后就点头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孙沂茹径直走进了电梯,只是电梯的按键也是锁着的,她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得等着。不一会儿酒店的工作人员送完了VIP入住之后,回到电梯口处,进电梯的时候看见孙沂茹,不知是不是有些紧张,他隔了几秒才发现她没有按楼层号于是电梯就这样停在了这一楼层且门开着,于是他有礼貌地看向孙沂茹问道:“您好,您是要去第几层?” 孙沂茹没有回答,只是用手势比了一个‘1’字,于是他酒店配备的万能卡解锁了电梯,按下了一层的按钮。 电梯运行的很稳,因为中间没有人进进出出,于是很快就到了地面:“1层到了。”电梯门随声音打开。 他有礼貌的让孙沂茹先下电梯,在孙沂茹的身后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说:“加油!” 孙沂茹一惊,慌张地走了,并没有注意到那人的表情,走过酒店前台时,被之前接待她的前台小姑娘莉莉急忙叫住。 “您好,这是您的信。” “我的信?”孙沂茹有些惊讶,带着口罩居然还能被认出来着很神奇,但突然来了一封信且寄到了酒店这让她更惊讶,因为除了唐七七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住在这个酒店里。 “是的,这是昨晚送来的信,当时是我同事收到,因为一些临时的事情就忘记昨晚给您了,我替他向您说对不起。”莉莉很抱歉。 “打个电话给昨晚值班的人,问一下具体的情况。”突然在孙沂茹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刚才和他一起下电梯的人。 “是,经理。”前台莉莉明显慌了。 原来他是经理,“不用了。”孙沂茹微微一笑摇着头说了一句没事,接过信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特殊的火漆印,但是没有任何邮戳的标记,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慌张,开口问道:“有说是谁寄的么?” “额,不好意思……信上应该会有名字的吧?”莉莉被问得有些莫名,眼神中仿佛在说:不是你更应该知道是谁寄来的么? “那个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她追问。 “额……因为昨晚不是我当值,我可以替您问一下我的同事。”莉莉准备拿起酒店的前台座机打电话给昨晚收到信件的同事。 “没事。”孙沂茹说了一声:“谢谢” “真的不用吗?”经理问道,似乎很关心孙沂茹,但却引起了孙沂茹的反感,直接回绝道:“谢谢!”语气更重了一些。 “嗯。”经理有些尴尬。 “您慢走。”莉莉微笑着目送着孙沂茹离开。 她坐上了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师傅,麻烦去A大厦”她已经很久没去唐七七工作的地方,虽然这也是负责她的经纪公司。 摇下车窗,风拂过她的脸颊,她轻轻扯下了口罩,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这是久违的一种感觉,很舒服。 坐在车上,她看着这封信,不知为何她现在充满着矛盾,既想打开看看‘他’想对她说些什么,又不想打开,因为昨晚的‘余温’还没有褪去,即便内心期待着这些信,但也同样代表着她被人‘监视’着,这种感觉很不好。 这样想着她还是一鼓作气的拆了信,熟悉的味道就这样散发在车后座的小小空间里,也许是把‘他’想的太过美好,却不料迎面扑来一句嘲讽的话:你终于离婚了!!!! 孙沂茹捂着脸不敢相信,居然有人用四个感叹号来表达对一件事情的喜悦,这说的是人话么? 她瞬间觉得被羞辱,于是愤怒的捏皱了信,她想扔到窗外,但还是收了手,因为车上抛物是不对的,更因为好奇心。 她仔细地寻找着信里的蛛丝马迹,果然在除了这些带着嘲讽性的文字以外没有找到任何温馨的字眼,就在她内心在想:呵,我究竟在期待什么?突然信封里滑下一个花的标本。 丁香花,花语是初恋的意思。 第八章 买家 A大厦的大门口,物业重新分配了新的安保人员,当孙沂茹走过时,他们没有认出来,只是两人看见孙沂茹时,面面相觑觉得熟悉,揣测着一些什么。 孙沂茹径直走向电梯,她按下了12层的按钮,这是R经纪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层。 “等一下……”身后有一个女生很着急地呼喊,“等一下,电梯——” 孙沂茹一听急忙帮忙按下了‘开’的按键,正要关上的电梯门立刻再次打开。 一个捧着一堆文件资料的女生,戴着一个金丝边的眼镜,她连连向孙沂茹道谢,一看电梯楼层是12楼,便惊讶地看向孙沂茹,说道:“咦,你也是我们公司的人吗?” 孙沂茹点点头,不说话。 “难道你是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小姑娘突如其来地追问,当她正想继续追问时,戴着口罩和帽子也没有遮住孙沂茹清冷的眼神,看到这样的目光时,小姑娘只好瞬间闭上了嘴巴。 这个只有1平方的狭窄空间瞬间寂静无声,直到一声‘叮——’的短信铃声突然响起才打破寂静。 “您好业主,您的物业已有人看中,可以即时签约。”这是孙沂茹委托森林公馆处理房产的人员发来的信息。 只是孙沂茹没有立刻回复消息,她把这条消息转发给了唐七七,虽然她马上就要见到她。身后的女生尴尬地看了她一眼,觉得白天还带着闷闷的口罩的女人很是奇怪。 由于并不是上班的高峰时期,所以电梯很空闲,在上升的过程中基本没有其他的人进进出出,所以只是一会儿的功夫,12层就到了。 小姑娘先出了电梯门,孙沂茹紧随其后。 “哎……累死我了。这个月的人事资料全都在这边了,整理一下今天的事儿就算完成了。”把文件像‘卸货’一样直接堆放在办公桌上,喘着粗气的她惊讶地发现之前和自己一起坐电梯上来的人径直往唐七七的办公室走去了。 小姑娘其实是新来的人事助理何蕊,是个刚刚毕业还在实习的大学生,虽然选修的是新媒体这块,但她希望自己从事一些‘不复杂’的事项,于是便准备再进修人力资源,于是就来到了R经纪实习。她主要负责管理一些人事资料和信息核对,也经常要外出去对接一些社保部门的问题,刚刚就是出去报送资料的。 而显然一个看上去比较陌生又戴着口罩穿梭在办公走廊区域的人的到来,迅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她径直走向唐总的办公室,可谁也没拦着,有些老员工经过几次辨认就认出了是谁,有些新来的员工出于好奇张望了几下,忍不住了就会问:“喂,这人谁啊?我看着好熟悉啊?” “别问这么多,做你的事情。”一旁负责带新人的老人则会投来一个眼神,劝诫新人工作位上少谈论‘八卦’。 可人事部门不一样,人员问题可是最值得‘探讨’的,这不,都已经在关上门来说话了。 “董姐,这人新招的?我怎么没见你面试过?她一上来直接朝着唐总的办公室也太嚣张了吧?”何蕊扭头对着她的直属上司董小姐一顿说,还把自己上来遇见这人的情景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下,仿佛受到了什么‘委屈’。 “虽然八卦我是不允许的,不过你迟早都知道,那人我说出来名字你准认识。”人事董小姐是公司资历最老的人之一,甚至比唐七七入职的时间还要早了一些,是早期任姐的直属部下。 “谁啊?”何蕊皱皱眉头问道。 “孙沂茹。” “啊!就是那个之前在网上因为丈夫出轨离婚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女画家?我们公司的合作画家,孙沂茹!”何蕊的嗓音都快激动的到嗓子眼了。 “嘘——你干嘛这么惊讶?啊也对,你也才刚来公司一个月。”董小姐一边处理手头的事务,顺便吐槽道:“我看你刚来的那会,见到自己的偶像画家雪山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过啊。” “那可不,雪山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种。”何蕊一副小迷妹的样子,然后回过神念叨了一句:“以前没见她来过,这是离婚后要复出了?” 孙沂茹的画展是对外保密的,这是唐七七的决定,公司内部只有极少数参与此项工作的人知道这事,何蕊自然是不知道的,而她的直属上司董小姐当然知道,因为派去海外操办画展的工作人员的人事安排就是她亲自管理的。 “咳咳……我们公司禁止讨论合作艺术家的私事,尤其是她。”董小姐严肃地指出何蕊的问题,她知道孙沂茹为何而来,估计也是为了画展,不过孙沂茹突然的露面令她有些许的惊到。 “Sorry……”何蕊吐吐舌头,承认错误,不过何蕊突然内心又生出一个八卦的念头,为什么是‘尤其是她’?可她见自己的上司已经不想再和她‘讨论’这些事儿的时候,就只好闭嘴,把心思收了起来。 董小姐的责备也是点到为止的,然后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邮箱点击一个‘发送’键,发了一封文件给何蕊,继续说道:“我刚发了一封新的邮件给你,这是本月新的人事变更表,你按照这个核对一下,还有入职年月日都要填写清楚,而且要分清楚人事组织架构哦。” “啊——”何蕊的嘴巴撅的老高,心里在嘀咕:董小姐人好是好就是爱泼人冷水。 “啊什么呀,别忘了下个月开始我们公司拓展的海外业务要开始了,除了驻派过去负责国际业务的人事档案管理工作以外,和日本当地新同事的对接工作也要登记哦!” “啊——”何蕊更大声的啊了一声,心里默默吐槽:合着当初看上我,还看上了我的小语种能力啊! “还记得你面试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么?”董小姐突然呛了她一句。 “任劳任怨绝不抱怨!”何蕊欲哭无泪,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开始认真的工作,正所谓自己说过的话,跪着也得做到。 …… 总经理办公室,正坐在老板位置上认真看今日简报的唐七七被突然到来的孙沂茹吓到,“我才收到你的短信,你没说你已经在公司附近了啊?”她连忙坐起身子微笑着迎接她。 而孙沂茹摘下口罩,对着唐七七说道:“只许你来看我,不许我来看你?” “可以,当然可以。你怎么过来的?”唐七七有些欣喜,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出租车。” “不堵车?” “不堵。”孙沂茹沉默了一会,便问:“画展?你不是说要和我review一下的么?” “你特意来这里是为了画展的事情?真的?”唐七七还在惊讶于昨晚孙沂茹的‘疯狂’时,她又给了她惊喜,她只好狂喜,上前拥抱住她。 孙沂茹心领神会,轻轻推开她说道:“是你太担心我啦!” 唐七七听完,很是安慰,四个月时间孙沂茹几乎是封闭自己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能这样出来走动,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中午我们去以前经常吃的那家西餐厅吃饭,我来订位置,边吃边review。”唐七七和那家西餐厅的老板很熟悉,只是一个短信的时间就已经确定好了位置,并且让助理小刘重新安排会议时间,推了下午最早的一个会议以便她能和孙沂茹一起review所有的画展细节。 …… HOST&TASTE B 西餐厅的贵宾位是一个很隐秘的角落,谈话更私密一些,只是时不时会有一些在店内就餐的顾客会朝她们的方向看去,嘴里也在念叨着什么。 由于孙沂茹是背对着他们的,便没有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发生,唐七七正在告诉孙沂茹所有画展的细节和流程,以及她需要做的事情。 前菜是一份牛油果秋葵烧鸡沙拉,牛油果熟的恰如其分,鸡肉是事先烘烤过的,吃不出柴味,甚至有鲜嫩的汁水流出,搭配一些新鲜的圣女果芝麻菜等果蔬,吃上一口嘴里一股淡淡清香溢出,舌尖尝到了柠檬汁的酸和圣女果的甜,刺激着味蕾,让人不经意地舒展眉毛。 “这次的画展准备工作我也想参与。”孙沂茹很喜欢这道沙拉,不油腻且开胃,她吃了很多,胃也没有感到不舒服。 “你想亲自参与其中?”唐七七有点讶异,流露出一些担忧:“其实美国那边的工作由外联部那边的同事在安排,国内的一些事情也已经安排好了,基本上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点,只有……” “采访的事情对吗?” “嗯。”唐七七点点头,述说了一些担忧:“虽然你同意接受采访,这让媒体方们都很兴奋,因为你是首次在国外露面,并且正式走向国际。而为了增加你的神秘性,在媒体部分我们也已经筛简到只有两家,但国外的媒体势必是我们不可控制的,后期报导的方向均由他们来主导,我们并不能保证他们能否写出客观事实的内容。” 唐七七在每一件事情上都会进行风险评估,所有的得失掌握都在她的控制范围内,如果不可控她就会考虑直接毙掉项目或者直接预备一整套的后续解决方案,以减少损失,这就是她一直推崇的“A2B”工作方式,比如孙沂茹的离婚一事就是最好的体现,控制了国内的舆论,也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孙沂茹的声誉,也避免了公司的直接损失。 老任就是看中她这点才把公司放心交给她,自己却做起了天使投资人逍遥快乐。 “……”孙沂茹沉默,这四个月时间网络上虽然已经对于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一事减少了很多的议论,但网络的暴力是无处不在的,总有一些‘键盘侠’毫不负责的推断和诋毁之声时不时的出现。 在来之前,孙沂茹已经想好要像过去一样恢复自信,可是她现在其实还是心有余悸的。 此时服务员为她们上主菜,一道红咖喱大虾意面,这是唐七七的专属,她偏爱虾类美食,只是她对虾轻微过敏,虽然偶尔忌口,但这不妨碍她对虾的宠爱,宁愿边吃过敏药边吃虾。而孙沂茹则选择黑松露菌菇意面,她喜欢香菇蘑菇的营养美味,配上一点点的黑松露让色彩方面带着一些神秘感,她发现这种特殊的香味增加了美食所散发出吸引人的口腹之欲。 “对了,收到了你的短信我就联系了物业那边让他们把买家的信息发给我一份,那边来了消息,说是这个买家很有诚意一眼就看上了你那套森林公馆的独栋别墅,还保证这里面所有的摆件都会保留下来,价格方面也没有疑义,而且可以全额支付。”唐七七咬了一口虾,突然想起这件事,转移了话题。 “什么?”孙沂茹皱了皱眉头,问道:“全额支付?” “你放心,绝对不会是他,我调查过他手头的资金,倾其所有才够买房的。”唐七七见孙沂茹放下了手中的叉子,便立刻做了一些解释打消了她的怀疑。“买家是个年轻的海外华侨,具体是做什么的没说,据说近期可能会回国发展,就委托了国内的朋友购置物业,也是看中了森林公馆的私密性才看中了这套别墅,而且你知道的森林公馆的在售房源很少,更别提二手。” 孙沂茹放心地点点头,当她收到物业那边的短信时,其实是有些顾虑的,所以才没有立刻回复,而是转发给了唐七七 。 “画展的事情你不必过于担心。”唐七七说这话时,自己心里也没底,不是担心画展不顺利,而是怕媒体过多关注的焦点在画家的私生活上,毕竟这是人类始终保持如一的‘爱好’。 “房子在卖掉之前,我想再回去一趟。”孙沂茹没有在意唐七七的话,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你要回去那边?”唐七七惊愕,但还是点点头,心想难道是找什么东西?于是她说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孙沂茹摇摇头,“我还是想一个人去看看,画展采访的事我能应付,即便对我私生活的好奇,也许也只是善意的好奇。” 唐七七一愣,微微一笑,她感叹孙沂茹能在这种时候乐观,可从她的眼神里又仿佛有着道不明的忧郁。 她在想什么? 第九章 镜子 森林公馆,夕阳西下。 保安室的老李今日正值他当班,从窗内一眼就看见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这个熟悉身影,孙沂茹是一个人下的车,他从保安室走出,迎上前。 “老李。”孙沂茹反而先开口,似乎心情不错,笑着和老李寒暄:“今天你当班?” “可不是么。”老李笑着回答,他在孙沂茹离开公馆的那天,以为她再也不会来这儿,因此方才从窗口处看见这个熟悉的身影时,还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今天是?” “哦,我就回来看看。”孙沂茹解释道。 “听物业那儿说,您要把房子卖了,买家也已经有了?”老李嘴快,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啊——对,所以就在卖掉之前再来看看。”孙沂茹没有在意,回以微笑,这让老李舒了一口气。 短暂的寒暄之后,孙沂茹径直往自己别墅的方向走去,这段路出乎意料的有些长,她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没有开车过来,而出租车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还是熟悉的庭院,因为有段时间没有除草,野草已经在夹缝中长出,虽然看起来杂乱,却也不失一些绿意,甚至比起全部除尽之后的‘光秃秃’更显得有些生气,杂乱的生气。 孙沂茹从双肩包里掏出大门的钥匙,这个熟悉的不行的大门也变得如此沉重,在她扭转钥匙的时候就像是一种反抗之力,宣告着它即将不属于她的未来,她有些感伤,使出的劲更大了。 可大门被打开之后,一股不属于初夏的寒冷迎面扑来,孙沂茹有些不寒而栗,一晃只过去四个多月,此间的变化虽然很多,但她没有想到这里变得比以往更加的清冷。 屋内在她离开前是什么样的现在也还是什么样,一些基本的摆设没有变动,只是指间掠过之处已经布满了灰尘。 孙沂茹径直上了二楼,没有去卧室而是来到了之前摆放杂物和过去收到粉丝礼物摆放的仓库,因为之前把一些未拆封的快递全部打包带走了,此时的仓库显得很空。 孙沂茹有些疑惑,似乎哪里不对劲,临走前虽然几乎把所有的礼物包裹全部带走,但还是留下了一部分的东西没有带走。 仓库似乎太‘空’了,可又觉得多了一样什么东西。只是她的心思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是为了找东西的,翻箱倒柜,把之前没有找过的地方都一一翻找一遍。 没有。 她皱着眉头又重新找了一遍。 还是没有! “真的没有?”孙沂茹自言自语,有些落寞。 于是不仅这个仓库,她开始在整个别墅的角角落落里搜寻、翻看,情绪开始越来越焦躁,甚至打翻了一些玻璃器皿之后也无视一地碎片可能产生的危险性,接着又撕毁从抽屉里找到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 她究竟在找什么? 突然,她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一封信,可当她发现这信件只是一封普通的邮政信件时,她眼里的失望是那么的明显,甚至有点生气。 原来她在找和昨晚一样的信,她又几乎‘疯狂’一样变得不理智,情绪变得忽好忽坏,她的潜意识里仍在相信着自己的‘认为’,她‘认为’那些每一封关于她的信件,一定还存在着另外两封。 他应该每一年都写信给自己,是的,每一年。 她很固执。 不知过了多久,她把别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时,疲累的她倒在了沙发上,披头散发、全身无力、身子有些发冷微微颤抖,脑海里却不断地在回想着那些信里的话。 她突然开始回忆起13年和14年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揣测着他会和她讲的话?脑海中因为超负荷的运转之后,她开始有了一些倦意。 没过多久,她的上下眼皮就这样黏连着不想睁开,她沉沉地睡去,仿佛进入了脑海中的世界。 …… 这是一面镜子,她站在镜子前。 “你是谁?”孙沂茹好奇地问道,她看见镜子里的那人缩在一个小角落里,颤抖着身子,全身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活像一个乞丐,披头散发看不见他真实的脸。 那个空间很空白,只有那个人,因为空旷所以显得冰冷,而她对他产生了好奇,她的指尖缓缓伸出,她想触碰,当接触到镜子时,镜子突然从固体变成了液体,唯一不变的则是一样的冰冷。 她收回了手,镜子又变会了原本的模样。 “我是你。”声音很轻,他轻咳了几声,身体很孱弱。 “你怎么可能是我呢,我和你不一样。”孙沂茹听到他的话有些惊慌,边说边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发现自己穿着T恤蓝色牛仔裤,和出门时的一模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他在说胡话,她嗤之以鼻。 “我就是你,你看。”那个小小的身子突然动了起来,当他的脸转过来时,那张虽然消瘦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呈现在自己眼前时。 “啊——”孙沂茹惊叫了一声,随后捂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内心怀疑了。 “看吧,我就是你。你来这里,是要带我走么?”她颤颤巍巍地向她走去,就像一个讨债鬼。 “走……走开。”孙沂茹惊慌失措,转身就逃走。 “你别走,帮帮我,帮帮我!”那个小小的身子从镜子里跳出来,然后追着孙沂茹跑着,赤脚的她走不快。 “不要,不要……”孙沂茹一边大叫一边奔跑,她不喜欢这个追着她的讨厌鬼,甚至有些害怕。 …… “不要!” 孙沂茹从沙发上醒来,惊出一身冷汗,然后下意识的向后扭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身后没人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梦,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再次回想时,梦里的情景仿佛真实存在一般,她很在意。 时候已经不早,她准备起身回酒店时,紧闭着的大门突然被打开,而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孙沂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是他,徐家博,他怎么会来? ……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徐家博径直向她走去,毫不避讳。 她本能地向后退了退,方才梦境里的不现实感瞬间拉满,她怀疑眼前这个素日熟悉的人是否也是不真实的。 “你是谁?”她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荒唐的话来,下一秒又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尖叫到:“别过来!” 就像梦里面对那个肮脏的人一样对他怒言着。徐家博停住了脚步,觉得有些尴尬,神情也变得不自信起来,他的眼神停留在了孙沂茹手中的一封信上。 她要走了,要逃开这些不现实的感觉,隐隐觉得今天不该来这儿,顺手想要掏出手机,此时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七姐。 “等等。”徐家博叫住了她。 她原本应该不理会这个词的,但是还是停住了脚步。 “四个多月不见,我很想你。” 什么?他在说什么?出轨的人是他,他竟然还在这里不要脸的说想她?孙沂茹冷笑,这才感觉到一点真实。 是啊!她离婚了,遭到了背叛,事业要重新开始,大众对她的看法又多了一个新鲜的词汇‘离婚女’,她是艺术家么?她是可怜的‘离婚女’啊!这个标签已经撕都撕不掉了。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真是可笑。”孙沂茹有点儿愤怒。 “是真的。”徐家博慢慢走近她,见她没有后退便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我依然爱你。” 当他的双手想要触碰孙沂茹的脸颊时,她心里一惊,‘啪——’得一声弹开了他的手,然后迅速逃离他所在的区域,保持着距离。 可是徐家博似乎并不想放过她,逼近她:“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否则怎么会来这里?你在回忆?” “与你无关。” “沂茹,我了解你。你只是对背叛你的我一时愤怒,因为没有爱是不会有恨的,你有多恨我就有多爱我。”徐家博继续说道:“我和她已经分手了,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的。” 他笃定如果他认错,她就还会回来。 孙沂茹皱眉,没有说话,她在思考他说的话,因为他说的是对的,她爱他,哪怕只是一丁点喜欢,所以听见那三个字‘在一起’时她竟然有那么几秒钟是在犹豫。 “真的,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徐家博见孙沂茹在犹豫,内心窃喜,反复强调着这句话。 徐家博很自信,他走近孙沂茹的瞬间便拉起她的手,用恳求的口气对她说道:“我们重新开始。” 孙沂茹看着徐家博看似诚意的脸,以及握紧着她的双手,突然手中的一封信让她瞬间醒过来,“松手!” 徐家博一愣,手慢慢松开。 孙沂茹立马抽出双手,什么话都不想说,径直走向门口。 “沂茹,我说了,我很了解你!”徐家博看向有着孙沂茹背影的镜子,眼神冷冷地一字一句说道。 她听见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十章 街头 一个多月后展会的筹备工作基本已经全部落地,孙沂茹参与设计的参展门票也全部设计完毕并且进行了统一发售,所有门票一经开售就取得了不俗的反响,多个平台均已售罄。 只留了唯一一张门票,孙沂茹想要留作纪念的一张门票,因为票根上的编码是用她已逝的外婆生日组成的唯一编码。 画展开始的两周前,飞往美国洛杉矶的飞机安全落地,阳光甚好。 唐七七一行人在机场等候行李,此次的随行人员只有孙沂茹和助理小刘,他们提前来当地是为了和早就在此等候的负责国际团队的工作人员进行对接事项和最后的工作确认以及一些细节处理,同时唐七七必须亲自去和本次的两个媒体公司负责画展采访的相关人员进行一次会面,以便能进一步得知采访内容是与画展相关。 由于孙沂茹并不想下榻酒店,便和唐七七、助理小刘一起开车前往早前订好的一家郊区民宿,房东是华人。 从机场开车经过城区再往郊区赶,一路上道路很空,车速甚至可以提高到80码。在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之后,终于到达该所民宿。 迎接他们的房东Jack是华人,妻子Rose是美国人,他从小就跟着父母来到了美国,因为想念家乡以及家乡的美食,便做了这样的民宿,专门给来美的中国人提供住宿,房租相对也比较便宜。 Jack就如同是见到了老乡一般格外亲切,只是唐七七他们并没有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Jack也只当是来旅游的客人寒暄几句。空房间只有五间,并且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所以租客就只有他们三人。 唐七七和孙沂茹住在了二楼的有一间落地窗的双人房,助理小刘就住在隔壁。办理好住宿之后,因为正值中午,民宿并不提供午餐,而三个人都已经饥肠辘辘,除了想要吃点当地的美食以外,因为开车一路上风景太过美好,温度适宜,民宿的位置也不是特别郊区,开往城区也只有半小时,总是让人有一种想要定居下来的感受。 三人同行驱车前往城区。 唐七七通过大众点评找到了一家评分相对比较好的店铺,附近还有停车位。三人下了车之后发现人确实不少,但并不需要排队。 落座后,因为饥饿很快就点好了餐食,唐七七在一旁看着工作资料,助理小刘带着电脑正在回复各种邮件以及和其他同事在做展会的对接事项工作,而对面的孙沂茹则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阳光很温柔,旁边就是一所大型的综合超市,不少居民带着孩子出来购物游玩,孩子们的笑脸很自然,拿着10美分的廉价甜筒,露出只有几颗门牙的嘴,边吃边笑,时不时拨弄着大人,但想从孩子手上抢吃是不可能的。 孙沂茹看见此番场景不经笑了笑,手托着腮帮子,随后发着呆,很惬意。唐七七看了一眼此时的她,有些欣慰。 餐食很快就上齐了。 “一会吃完我可能要去一次展会中心看一下,小刘你就留下来陪沂茹。”唐七七切着牛排沾着黑胡椒汁说道。 “不用,你们去吧。”孙沂茹没等小刘回复便拒绝了唐七七的提议,并继续说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助理小刘看了一眼唐七七没说话。 “一个人?” “嗯。”孙沂茹坚持地点点头。 “好,自己当心点。有事直接电话。”唐七七叮嘱着。事实上小刘是主要的展会对接人,对一些相关细节也比较熟悉,理应陪同她一起去中心。 …… 洛杉矶的街头。 孙沂茹一个人背着小小的斜跨包包正漫步在阳光明媚的街边,她沐浴着阳光对她的洗礼,暖洋洋的。 当她感受到脚程有些疲惫时,就坐在街头随处可见供行人休息的长凳上,然后嘴角带着笑容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似乎没有忙碌而繁琐的行程,有的只是和三五好友一起相聚的喜悦。 此番景象令她回想起以前,成名之后就很少能像这样自由自在的漫步在街头,甚至即便是出行也要把自己打扮成别人认不出的样子,人们的目光时常令她害怕。 而现在她感受到了一种向往已久的自由,因为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不会找她签名不会问过多的问题,甚至这边的人都是自顾自的说笑着,他们也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就算是因为穿少了露了肩膀或者半胸也不会令人反感,因为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孙沂茹继续走走停停,所见之物都令她欣喜。 路过一些小店她就会情不自禁地走进去看看,店主也不会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而滋扰到顾客,尽量留给顾客自己的购物时间,除非顾客有需要时,店主便会热情地解释和报价,然后和所有的买卖交易一样,经过一些讨价还价最后达成交易,甚至因为讨价还价而和老板交上朋友。 她淘了一些手工小玩意,一些是给自己的,还有一些是准备送给唐七七和小刘的。手工的东西比起工业生产出来的要卖的贵一些,因为店家告诉她,任世界如何发展,这里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 每一件小玩意都有其含义和创作的背景,比如孙沂茹看中的这只拿着栗子啃食的可爱小松鼠挂件,就是店家和家人开车旅游时,一只小松鼠在他们的车子引擎盖上端坐啃着栗子时被他的小女儿用她的小相机拍下来的。 生活里处处有着艺术的气息。 店主很客气地替她包好,递给她时微笑着说道:“Have a good time!You are unique.” 她一愣,正巧发现包装上的那句标语:“Everyone is unique.”随后她笑着对店主回了一句:“Thank you!” 唐七七时不时会发信息过来,孙沂茹便会拍一些街头的照片给她,让她安心,还会在末尾发个吐舌头的表情给唐七七。 然后孙沂茹权当是记录生活,拍了很多的街头照片,然后还特别的把镜头当做望远镜。 突然镜头里扫描到一个人群聚集的地方令她产生了好奇,便收起了手机之后往人群密集处的地方走去。 此时正巧唐七七发来回复短信,“人多的地方少去哦!”但这条信息孙沂茹未读就已经把手机放进了斜跨包中收了起来。 原来人群聚集处是一个街头的艺术家,他擅长即兴素描,并且能将一眼看见的人事物一下就画出来,技艺超凡,而他的一旁是一个街头的演奏家,两人似乎认识又互不干扰,画画的同时来一首优美的曲子,令现场的参观者都为之驻足。 难道这就是艺术家之间的共鸣? 孙沂茹从人群中挤到了前面,肃然起敬。而此时这位街头画作家也看见了孙沂茹,他的眼前一亮,竟然挥笔便画。 此时的孙沂茹全然不知,这位街头的画家正画的人是她,而她听着音乐兴之所至也全然不知此时她的背后有一只手正伸向她的斜挎包。 扒手盯上了这个外乡人,画家看见了这只手,用眼神向孙沂茹提出警示,孙沂茹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只翘着大拇指为他赞美。 眼见扒手已经打开了孙沂茹的包包扣子,贼手已经伸进了包包内部,画家突然坐起身子怒声斥责道:“嘿——thief!” “咦?”孙沂茹突然惊觉身后似乎有人,而画家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对自己说,她突然一个回身。 而就在此时一个拿着酒瓶的醉汉在孙沂茹的身后倒下,酒瓶破碎了一地,而他倒地时便凑巧把扒手挤出了孙沂茹的身后,扒手有些惊慌,因为人实在有点多,他借着人流逃窜而去,这还是他的第一次失手。 孙沂茹受到了惊吓,见身后一个满脸胡渣、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在她身后倒下,错把他当做了扒手,然后怒气冲冲地揪着他的领子说:“You thief.Go Police with me.” “No No No……”街头画家把笔往自己的耳朵上一挂,突然制止了孙沂茹,继续说道:“He is not.He just saved you.” “He is not?”孙沂茹怀疑,但既然别人这么说,她只好放手,因为揪了他的领子她似乎有些歉意,本想对倒在地上的男人说一句谢谢时,唐七七正巧来了电话。 “喂?” “我忙完了,你在哪里?” “哦,我在……”孙沂茹边说边四处张望这周边的景物,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然后问了路边的行人才知道这是洛杉矶的街头艺术广场。 “Hey man,are you ok ?” 孙沂茹听见了,回过头来看向那个倒地的男人,一地破碎的玻璃碎片,对这个大白天就喝醉酒的男人她也觉得有些后怕,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好人,说不定是扒手的同伙,串通好了的。 这样想着的她很快决定要马上离开这里,便也没说道谢的话就走了。 而街头的画家却眼见孙沂茹走,拼了命叫喊着,孙沂茹听见了,皱了皱眉头,心想:他为什么在叫我?还真是奇怪。 “Oh!Her painting hasn。't taken away yet.”街头的画家对着孙沂茹渐远的背影遗憾的喃喃着。 而这个醉酒的男人从地上爬起身来,手里还握着一张展会的门票和松鼠的挂件,他仔细看了一眼门票上的信息。 “是你。” “Who are you ?”街头画家靠近他问道。 这个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一看手表上的时间正好是下午五点,心想该回去了,于是她微笑着对街头画家说道: “I am a buyer.” 第十一章 买走画的男人 在紧张地疾走之后,孙沂茹停下脚步稍稍喘息了一下,捂着因为疾走而难以平复的胸口,就近找了一个空着的长凳坐下。 还没喘口气,唐七七的电话已经急促地响起,“喂,你在哪?” “我在……”孙沂茹环顾四周,是她方才停留的一个广场,她边说边打开斜挎包,突然她着急的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寻找某样东西:“我的东西!”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唐七七听见孙沂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眉头皱皱问道。 “哦,没事,七姐我有点事等会和你说,位置我在发你。”孙沂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喂?”唐七七还没说话就听见了‘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 随后,她开始翻找包包,少了一样东西她很紧张,于是张望着地面,前思后想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是小偷? 外婆! 一会后唐七七已经通过定位找到了位置,远远地见孙沂茹正呆呆的坐着。 “怎么回事?” “门票不见了。”孙沂茹有些失神,“可能丢在了那个广场上。” “在哪?我和你一起去找。”唐七七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张门票是孙沂茹定制的纪念门票,那串数字是孙沂茹的外婆去世的日期,也是绝对不会对外出售的纪念门票。 “……” 原路返回,虽然不记得具体的路线,但通过大脑的记忆找到了这个离得不算太远的广场。孙沂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街头的艺术家,她着急的上前准备开口询问,却没想到这个街头的艺术家一眼就认出了孙沂茹,先向她打了招呼。 “Hi!Oh!You!”街头的艺术家满脸的遗憾说道:“I was looking for you just now。” “Why are you looking for me?”孙沂茹有些莫名,反问道:“Are you giving me something?” “Yes!”他笑着回答,一脸骄傲。 “What?”孙沂茹有些欣喜。 “This is a secret, that man will give it to you.”他继续微笑。 “A man?”孙沂茹有点生气,拔高了语气带着责备的语气问道:“Why do you give my things to a man?” 唐七七伸手安慰孙沂茹,拍了拍她的肩膀。 “why not? He said he knew you and he paid for it.He is a gentleman.”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孙沂茹的生气,反而微笑着说道:“You will meet soon, I believe this is a beautiful encounter.” “……”孙沂茹气不打一处来不再说话。 她嗤之以鼻,看来街头的艺术家也只不过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而已,随便把别人的东西卖给其他人,还说什么美丽的邂逅? “Excuse me, what does he look like?”唐七七接着问道。 “This is him.”他指了指画架上的素描画,里面是一个留着小胡茬的中年人,正喝着一罐罐装的啤酒。 这个男人似乎有些眼熟,唐七七多看了几眼。 “算了,我们先走吧”唐七七一边拉着孙沂茹准备离开,一边对着这个陌生人说了声谢谢。 回到民宿后的孙沂茹显然因为丢东西的事情而闷闷不乐,助理小刘见状悄悄问唐七七道:“唐总,沂茹怎么了?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丢了重要的东西。”唐总回答之后也显得有些不高兴,看向一声不吭走向自己房间的孙沂茹。 助理小刘眼锋厉害的很,“不会是丢了那张票吧?” “你猜的这么准?” “也不是猜,沂茹前段时间亲自参与设计门票,彩绘了门票上的设计方案,还有你想啊,她唯一留下了一张门票在手里不对外发售,说明这个票很重要,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重要。我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呀,图案什么的和其他的门票不都一样么!”助理小刘默默推测着。 “特殊的不是这张票上的图案,而是那串数字。” “数字?”助理小刘万万也没想到,当时设计门票编码,他觉得只是为了好玩、好看并且唯一,怎么也想不到数字还有什么特殊意义的。 他原本想八卦一下,“小刘啊,你很闲?”唐七七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文件,扔给小刘说道:“正好这些采访内容的文件替我复印两份给我,根据话题的重要性,你来整理一下前后顺序,谢谢!” “啊?”助理小刘万万没想到,休息了还要工作。 “月底的绩效还想要么?”唐七七露出光的眼神,投向小刘,这个时候欺负他的感觉实在太好了,然后咳了两声说道:“明天就要!” “啊?哦——”助理小刘露出可怜的表情,上楼后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等到助理小刘完全离开,她这才上楼。“沂茹。”唐七七敲了敲孙沂茹的房门。 ‘咔嗒——’唐七七推开房门一看,她正靠在阳台上发着呆,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头发丝反着光,脸色却有些暗沉,她双手抱着蜷着的双腿,□□着的双脚不会冷么?她这样想着。 “七姐,我没事。你和小刘出去吃饭吧,我不饿。”孙沂茹没有回头,她听见唐七七的声音了,只是没有看她。 静静地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唐七七原本想告诉孙沂茹,她对画架上的那个男人有一点印象,也许是她认识的人也说不准,但这些都是揣测。 还是先不提了吧。于是,她关上了房门。 …… 咔嗒—— 滴——滴——滴—— 抱歉,请节哀! 咔嗒—— 就是这个声音,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 外婆走了。 永远。 她的手上拿着即将举办的画展门票,她想等外婆好了以后带着她一起去看的。最后的最后,这张画展门票成为了外婆最后的遗物。 她想,她再也不要办什么画展了。 …… 纽约的一所单身公寓。 “你一定要喝这么多酒么?”徐北柠从沙发上坐起,径直走向拿着钥匙从门外走进来的邋遢男人。 他的手里抱着一打罐装酒,咯吱窝里还夹着一个东西,而另一只拿着钥匙的手上勉强还能拿下一罐随时都能喝的罐装啤酒,但其实已经是一个空壳了。 ‘哐当——’他一个投篮的姿势便把易拉罐轻而易举的投入到了客厅的一个垃圾桶里,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也丝毫不在意她已经怒火中烧的表情,随手把钥匙挂在了墙上的钉子上。 “你去哪里了?教授正在找你,你电话为什么关机?”徐北柠继续喋喋不休地问他,并从他的手里抢过啤酒。 “姐,我只是在家闷的慌,就出去散步一下所以就没带手机,手机关机了么?哦,可能是忘记充电了自动关机了吧。”他边说边放下咯吱窝里的画立在了墙角一侧,随后径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把满是啤酒的冷藏室里继续塞进新买的啤酒,一罐接着一罐。 “徐睿宸,平时就算了,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给我出去散步外加关机?你什么意思?已经一年了,你预备永远不回医院去了么?你每天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要持续多久?还有你能不能剃一下你的胡须?一定要这样邋遢吗?”徐北柠瞥了一眼墙角,一副普通的画,只是因为黄昏,墙角的光线有点弱,她并没有看清画的具体样子。 “……”徐睿宸没有回答,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心想是该修一修了,只听啤酒‘次——’被打开,气泡涌出的瞬间他的手突然停下了,失神地离开,不理睬徐北柠的话便准备进房间。 他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9月15日,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会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到处闲逛。 吊儿郎当么?似乎已经成了生活里的习惯了,只是想随意的生活而已,在别人的眼里竟然是这样的词汇。徐睿宸默默喝了一口啤酒,苦味渗入到心口。 “安娜找你,你去见见吧,她说在你知道的一个老地方见面,后天晚上8点。” 徐睿宸的脚步停住,心颤抖了一下。 “睿宸,那件事不是你的错,过去这么久,你应该放过自己。安娜她一直在等你,我和爸爸也在等你。”徐北柠劝慰他。 他没说话,默默地走进了房内,许久都没有出房门。 徐北柠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晚餐过后徐北柠已经离开,而徐睿宸一个人坐在阳台,手上还是拿着一罐啤酒,虽然打开着,但是却一口也没有喝。 手机开机之后就提示很多信息以及未接电话,他也没有回复的想法。 只是阳台茶几上比往日多了一个陈旧的原木色盒子和一封EMS国际快递,盒子里放着一些陈旧的物品以及许多封古铜色信封的信件。 一周前。 “Hi,您的快递请签收。” 徐睿宸潦草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后,随手便把EMS丢在了一边,他没有留意快递上的寄件方,上面的署名是唐七七。 这是一张展会的门票。 第十二章 画展的相遇 孙沂茹的首个海外个展主题是名为‘习惯’的回顾展,精心挑选而展出的画作皆是创作者本身通过生活上的用心体验和观察之后借用隐喻的笔法画成。 实际上本次的‘习惯’个展并不适合海外展出,因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之间的巨大差异。‘习惯’主题个展似乎更适合国内,因为更贴近国内百姓的生活方式与习惯。但正因为有着差异化,唐七七认为这是更好的一种文化输出方式,是对文化的一种冲突和撞击。 尽管信誓旦旦,但策划这个海外个展时唐七七仍然充满了担忧,然而事实证明她敏锐且大胆的判断是正确的,展会的门票一经发售便售罄,即便展出的地点是位于离纽约市真正的市区有点儿距离的一所不出名的艺术文化中心内。 第一天的展出如同朝圣一般,门口就出现了络绎不绝的人流。 “唐总,果然是你一手策划的展览,第一天人居然这么多,如果不是因为限流的话,人估计更多吧。” “好好干活。”唐总一脸微笑,喜悦之情难以掩饰。一旁的助理小刘掩嘴偷偷笑,心里一副‘你已经被我看穿’了的窃喜。 “Welcome!”助理小刘在来美国前恶补了英语口语,但对他来说还是简单英语来的干脆利落,并且报以东方式的微笑,随手递给他们一份中英双译的参观指南。 这所三层楼结构的文化艺术中心建筑独立于此,采用西方复式结构建筑却没有西方的装修风格,整栋大楼里是简单的白水泥墙壁,甚至立柱用了镂空的设计,能直观的看见钢筋交错的结构,由于层高不算矮,不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甚至因为整体白黑灰的色调,视觉上显得有些空旷。 而孙沂茹的画作则用色彩鲜明的基调并以深刻的隐喻装点着每一处的空旷,反差感带给人一种感官上的冲击。 但在参观展览的过程中,观众不仅可以看到每一幅画作带来的视觉体验,结果精心制作的中英双译的参观指南,观众能更好的了解作者在创作过程中的希冀和创作想法。 例如这幅名为‘回家之路’的作品中就展现了一个小女孩背着鲜红色的书包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就算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走在她身边,她的眼神却没有害怕和恐惧,只因这是她熟悉的街道,回家和上学的必经之路,而她的父母正在前方等着她并一直注视着她。 作者的创作背景是纪念一次儿童绑架事件并警醒家长们对儿童安全的重视。 而另一幅名为‘烟头’的作品是另一种境界,描述了一个年迈的老人坐在养老院的的门口小板凳上,默默地抽着烟,眼神却始终如一的望着一个地方,带着悲伤的情绪,也许是在等着自己的老伴,又或者是等着自己的子女?而这幅作品整体画面全是灰白色的,只有那些丢在了地上的烟头是带着颜色的。 这幅作品创作的时候,这位画作中的老人实际已经过世,他再也不用等待一个回不来的人,而这位老人是阿兹海默症患者,被送去了养老院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去看望过他。整幅作品将孤寡老人的无奈以及内心的希冀描画的淋漓尽致,因为画作主色调是黑白的,尽显人性的苍白和作者对社会现象的无力感,引起了不小的共鸣。 而这样的作品还有很多。 展会第一批入场观众已经结束,唐七七的团队一半人员都各就各位负责着自己的事情,而此刻的展会主人公孙沂茹才刚刚醒来。 叮——短信声响起随后闹铃也接着响起,孙沂茹被吓醒,皱着眉头从梦里回过神来,昨晚那个奇怪的人又找上了她,不过醒来时已经忘记了梦里的内容,只觉得似乎不那么可怕,甚至因为和第一次梦见时的反差感受让孙沂茹觉得有些心安,只是肩膀上有些酸疼。 孙沂茹没有理会身体上表现出来的问题,只觉得也许是在经过一些简单的梳洗和打扮之后,她却并没有穿上唐七七精心为她准备的着装而是套上一套黑色的小西装十分正式。 孙沂茹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看了看时间,她订了一辆下午12点的车也差不多该来了。 下楼时,Jack迎面对着孙沂茹说:“原来您是这么有名的画家啊。”说完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展会的门票,继续说道:“这是和您一起的那位女士今天一早赠送给我们夫妻两的门票,我们这才知道原来您是一位画家。” 孙沂茹看了一眼这两张门票,摇摇头笑笑说道:“我不有名,只是画了一些被大家认可的画而已。她是我的老板,画展会持续一周的时间,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 “嗯,我和妻子会去看的。”JACK笑笑,盯着这两张展票若有所思。 司机已经等在了门口,孙沂茹径直上了车前往展览现场。 …… 艺术中心前台的检票口马丽正在登记票务,工作量比较巨大,所以她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出现了一个人,此时唐七七拍了拍正在记录参展情况的她问道:“那个人出现了么?” “没有。”马丽吓了一跳,但立刻停下手中的活,摇摇头说道:“我一张张登记的,都没有出现那串数字的门票。放心吧,如果出现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好,你继续忙吧。” 唐七七边走边想: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正在此时,一位男士正驻足在一副画前许久,周边没有人为他解释画作,她便上前轻声说道:“May I help u?” 这位男士扭头,对着唐七七微微一笑,说道:“好久不见。” “徐睿宸!”唐七七一吓后惊喜的抱住他说道:“你真的来了?不枉费我花了大价钱寄个国际快递给你。” 唐七七的行为惹得路过的人议论纷纷,徐睿宸彬彬有礼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主题宣传的这么好,更何况老朋友都亲自寄门票给我了,我怎么也得捧一下场!” “真有你的,不过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居然还住在那个公寓里。”唐七七笑笑。 徐睿宸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转移话题问道:“这个画家很年轻。” “嗯,今天下午会有一个见面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唐七七继续说道:“顺便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一起聚聚。” “我还有约。”徐睿宸委婉地拒绝,指了指参展手册上的策展人上的名字,“何况你是画展的策展人,应该会更忙吧。” “是啊,确实蛮忙的。”唐七七开着玩笑,笑容却有些尴尬。“咦?不会是约了女朋友吧?还是说……爱人?” 徐睿宸笑笑摇了摇头,说道:“一个朋友。对了,这里的画不出售么?” 唐七七摇摇头,说:“这些画暂时不对外出售,目前只做展览。” “可惜了。”徐睿宸说完看着眼前这幅画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后说:“走了。” “哎——”唐七七原本想送一下徐睿宸,此时电话却响起,是孙沂茹。 “七姐,我在门口了,直接上三楼么?”孙沂茹从车上下来,举着手机和唐七七在通话也不忘记有礼貌的对着司机挥手说再见。 “哦,对,三楼大厅。” 孙沂茹挂断电话后径直走向艺术大厅的大门,就连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人都没有注意。徐睿宸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随后,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 “又是五点。” 第十三章 问与答 三楼大厅开辟出了一块媒体专访的区域,《FIRST ART》杂志的采访团以及主编都已经到场,正在和唐七七做着最后的确认工作,由于此次海外的画展也同样吸引了华侨的关注,于是现场采访最终决定用同声翻译的措施,以回馈国人的热情。 “咦,你怎么没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唐七七一眼看见孙沂茹身上的黑色小西装,她记得自己给她准备的衣服就挂在她的床边,结果没穿。 “我想穿得更正式一些。”孙沂茹笑笑解释道。 “你……”唐七七眉头一皱,想说点什么,就被同事叫走。“唐总,主编到了。” “行,马上来。”唐七七顺势拍了拍孙沂茹的肩膀,说道:“我先去接待杂志社,小刘那有采访稿,你先看一下好做一下采访的准备。” 孙沂茹点点头,嗯了一声。 于是两人只照了一个面没有说上很多话,唐七七就被叫去接待杂志社的采访团,而孙沂茹就和助理小刘做采访工作的交接,此次的采访稿因为唐七七的最后公关,杂志社破例提前流出了一份他们的预备稿,交于在孙沂茹的手上。 “这是我们请到的外援,翻译米歇尔。”小刘介绍这位美丽的翻译。 “您好。”孙沂茹微笑,和米歇尔握手,是一个年轻人据说以前是做旅游地接的,专门为来美国的华人做翻译和导游,现在也就定居在了这里,还拿到了绿卡。 “沂茹,这次采访媒体最终筛选到了只有这一家,比较有公信力,你不要担心会问到一些比较刁钻的问题。”助理小刘似乎在担心这什么,并以此来宽慰他眼前正聚精会神看着采访稿的孙沂茹。 然而‘他觉得孙沂茹有点儿紧张’也不过就是‘他觉得’。 孙沂茹反而更加仔细地看着这些印刷在A4纸上的小蝌蚪似的英文以及中文的翻译,用一种了然于心的口吻反而对着小刘说道:“你应该比我更担心吧?” 是的,助理小刘他跟着孙沂茹一起做展多年,不知为何有一种隐隐地不安感觉,还是他自己多虑了,他瞥了一眼孙沂茹,仔细打量了一下她。 还是有点奇怪啊! 时间慢慢过去,准备工作进入到了收尾阶段,而参展观众也陆续进入到了三楼坐在观众区域。采访团的摄影工作人员早已经就位,主持人Allen正在做着最后的核对工作,编辑拿着笔记本随时记录下采访内容。 “唐总,我觉得……”助理小刘欲言又止,“我觉得沂茹……” “你想说什么?”唐七七看着小刘的表情,想说又说不出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看向已经坐在采访席上的孙沂茹。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沂茹这次居然没穿她为她特意准备的套装而感到有点震惊,甚至内心低落和失望。 采访兼观众的直面会终于开始,会场在主持人Allen的带领下先是拍手欢迎这位来自东方的女画家。 “各位,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位来自东方的画家。”Allen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孙沂茹的生平和创作经历,随后终于开始进入正题的访问环节。 “本次的主题是‘习惯’,能否讲述一下您为何以这个主题来作为海外的首个个展呢?”Allen拿着访谈纸面带微笑地问着。 “生活里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习惯着所遭遇到的人事物不是么?习惯主题是我长期深耕市井、职场、普通百姓生活以及自己经历过的所见所闻才画作的。其实你们也看到,不管这些画里画了些什么,都只是在呈现我们生活中最普通最真实的场景,各行各业的人只要看着这些画总会产生一些莫名的共鸣感,甚至将自己置身于其中之后也毫无违和,这就是我想要传递和表达的以及最直接的感情。” 孙沂茹缓缓表达着自己的创作想法,同时她也渐渐地想起那些创作的日子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的。 突然随着Allen一句:“说的太好了。”观众席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孙沂茹从回忆中醒来,这种熟悉的感觉被剧烈的掌声掩盖,她颔首而笑。随后Allen继续问着一些问题,和孙沂茹进行着有来有回的互动,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时而苦笑、时而陷入思考。 在经过将近半小时的主持人采访环节之后,终于来到了与现场的观众互动环节,这个环节是随机挑选参与观众进行问与答的环节。 Allen开始张望观众席上的观众,饶有兴趣的嘴角弯着,像是在挑逗着观众一般,眼神一会向左,一会向右,惹得很多粉丝连连尖叫着想要吸引主持人的注意力,甚至有些都已经举着手站了起来。 “好,这位最热情,就这位吧。” Allen选中的是一位最热情的女粉丝,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只听她激动地说:“我是从国内来的美术生,因为知道你要复出,所以特意来参加这次的画展,我真的太高兴了。” “看来这位粉丝真的是太兴奋了,那请问您有什么问题是特别想要问的么?”Allen看到粉丝如此热情,用娴熟的话语引导将这份激动的心情降了点温。 “我其实最想问得就是以后会不会有新的作品发表?” 孙沂茹笑笑,举着话筒回答道:“为了你们也会继续发表新的作品,只是后续的作品可能需要更长时间的创作。” 台下的粉丝都露出的欣慰的表情,而这位得到答案的女粉丝则拍手叫好。 主持人Allen趁热打铁,“这位女士?” “EM……我想问一个私人问题,您相信爱情么?” 孙沂茹眉毛一皱,主持拿着话筒的手有些发抖,她是听到一些孙沂茹在国内的八卦的,而此时台下粉丝瞬间鸦雀无声,眼睛齐刷刷看向台上的孙沂茹. 唐七七紧张地看着台上的孙沂茹,抿着嘴,有些揪心。 这始料未及的问题着实让人尴尬,孙沂茹缓缓举起手中的话筒,淡淡地说道:“相信。”而实际上,前夫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出现,时间很短却令她愤怒。 另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你在撒谎。 孙沂茹回答了这个问题,台下却一片寂静,于是主持人Allen笑了笑,说道:“我们都应该相信爱情!” 紧接着主持人又开始张望着寻觅新的观众,台下的粉丝又重燃了热情,眼神停留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个例外,于是她产生了好奇,指了指那个角落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坐着的一位男士。 而众人随着主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而那位男士意识到大家都在看着他时,他竟然全然未知,并一脸狐疑地看着Allen,并指了指自己,隔空问到:“你在叫我?” “睿宸?”唐七七一惊,心想:这家伙不是说有约了么,怎么突然坐在了观众席?她竟然完全没有留意到他。 徐睿宸在确认了主持人是叫他的时候便淡然地站起了身子,接过了工作人员递给他的话筒,而摄像头已然对准了他。 孙沂茹看着他,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只是又似乎比较陌生,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粉丝。 徐睿宸咳了一声,而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提问,因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emmmmmmmm……”徐睿宸似乎考虑了很久,带着一脸认真的表情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胖了?” 啊!什么????? 主持人一脸震惊,话筒差点从手中滑落,而台下的观众纷纷皱眉看向这个身高接近180的男士。 有的轻声抱怨道:“什么啊?这口气是和画家很熟么?” 有的则说:“这问题可不是什么公众场合该问的吧?” 有的则噗嗤一声笑笑,喃喃道:“不会是个变态吧?” …… 一旁的唐七七张大着嘴巴看着这个多年不见的老友,此刻的心情竟然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这是哪门子的问题? 台上的孙沂茹何尝不想打人?她听见这个问题时,竟有点无语,心想: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而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却引得会场气氛从紧张压抑转变成了一种轻松。 就连孙沂茹顿了顿,简单回答了两个字:“没有。”这是多么轻松的问题,她甚至挑了挑眉毛看了他一眼。 “哦!”徐睿宸竟还回了一个字给孙沂茹。 哦?孙沂茹此时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她突然有些生气,她觉着这个男人肯定是来捣乱的。 而这种感觉,她似乎以前也有过。 主持人一看气氛有些不对,便赶紧示意工作人员拿走这个男士手中的话筒,剥夺话语权是最直接的。 徐睿宸缓缓坐下,竟开始仔细端详起孙沂茹来,而两人偶尔会目光碰撞,这让孙沂茹突然有些不自在,而徐睿宸反而更加自如。 最终Allen在继续主持了一会问与答的环节之后便草草结束了这场采访,幸运的是后续的观众提问再也没有出现类似‘你胖了么’的雷人问题,这让主持人有些欣慰。 而在结束专访后,唐七七在会场已经找不到徐睿宸的影子了,她知道她的这位老友一向自由不受约束,只是心里还有另外一种担心:以后该怎么介绍他给沂茹认识呢? 第一天的展览意外的‘圆满’结束。 第十四章 恐惧 ‘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A城市的M9286次航班已经开始登机,请携带好随身物品到31号登机口进行检票登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旅客有秩序地登机,中间一行人是唐七七的团队,孙沂茹穿着休闲,似乎心情不错。这次的海外展览虽然有一些小小的‘瑕疵’,但却给她留下了一点美好。 飞机准点起飞,天空格外的晴朗,白云密布。 孙沂茹拖着腮帮子,看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思绪总是时不时飘向那个悠闲而自由的午后,回想起来确实有很久没有如此愉悦。 她扭头看了一眼唐七七,七姐正在认真地敲击着键盘,也许是在为她制定着国内的展览计划,她很希望孙沂茹能在国内也举办一些展览,借此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中,重新建立形象。 可是她内心犹豫了。 唐七七发现孙沂茹在盯着她,笑着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说完,她又看向窗外,天空真美。 “困了就睡会。”七姐关心着。 孙沂茹点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没有回头。 不一会儿,航空公司提供的午餐陆续向旅客发放,唐七七收起了电脑正准备打开餐盒,但却见孙沂茹无动于衷,显然没有要吃的意思,便问道:“不饿?”孙沂茹点点头。 唐七七不再多问,总感觉沂茹心不在焉,心想:“难道是在意徐睿宸的话?” 飞机平稳的飞行,航线十分安全稳定,阳光太过浓烈,孙沂茹便把遮光帘拉下来,渐渐的睡意上来了,也就顺势靠在了一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睡着都没有意识到。 良久,一位观察仔细的乘务员见孙沂茹睡着,便贴心的拿来一条厚实的毛毯,递给了一旁的唐七七,于是唐七七轻轻的帮孙沂茹盖上,以防止她着凉。 当她提着毛毯的一角拉到孙沂茹的脖颈时,她发现孙沂茹似乎有些不对劲,额头正冒着汗珠,嘴唇有些偏白,她感觉到了异样,于是轻轻地摇了摇她的身体,拍了拍肩膀,在她的耳边叫她:“沂茹,沂茹……” 孙沂茹的呼吸比较局促,七姐皱着眉头,更加用力的摇着她的肩膀,提高了一些音量:“沂茹醒醒,沂茹,醒一醒……” 就坐在后方的助理小刘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地往前揍,问道:“沂茹怎么了?” 唐七七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但她十分担心。 终于孙沂茹从梦中醒来,满头大汗的她睁开双眼时,发现七姐正担心的看着她,她发现自己的身上正盖着毛毯,然后对着七姐会心一笑:“我说怎么这么热呢,原来你替我盖上了毯子。” “你做噩梦了?”唐七七不会相信孙沂茹的说辞直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嗯。”随后又笑了笑继续说:“只是我忘记到底做了什么梦了?只觉得有人在追着我。” 唐七七安慰道:“会不会是太累了?”沂茹撒谎的时候总会先解释别人会问的问题。 “也许吧。”孙沂茹拿走毛毯,实际上她全身还在冒着冷汗,而那个噩梦也十分的清晰。 只是她不愿意对七姐说的特别明白。她又反过来安慰唐七七道:“不用担心,你忙你的吧。” “真的?” “真的。” 孙沂茹说完便把这窗帘拉上去,天空已经暗下来了,她想:原来天这么黑了么?此时虽见不到天空中的繁星点点,低头却见万家灯火。 感慨良多时,回忆起方才的梦境,她的身后一直有一个身影在追赶着她,既熟悉而陌生,这让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飞机广播正在播报:“我们已经安全的飞抵目的地,飞机将需要滑行到指定的停机位,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请在‘安全带信号灯’熄灭前请不要站起来或打开行李架提拿行李,在打开舱门之前请不要开启和使用手机。下机时请带好全部行李物品,您的托运行李请到候机楼行李提取处领取。” 这么快?此时才凌晨三点。 “这是中转站。”唐七七看向她,“下个航班还要等三小时。” 孙沂茹汗颜,虚惊一场。突然她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原来她害怕回国,但与其说她害怕的是逐渐靠近自己的故土,还不如说她害怕正在逐渐靠近着自己本身。 熟悉又陌生。她此时萌生了一个念头:真想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一个人活下去啊! 航空公司安排了等候中转的地方,此时的唐七七因为落地开了网络,正在发着一封封的邮件,全然不顾此时和国内还有着时差。 孙沂茹见状,五味成杂。 助理小刘戳了戳她的后背,问道:“沂茹姐,你怎么了?” 她还是摇摇头,虽然一副很困的样子,但是此刻的她没有比现在更加清醒,她决定了一些事情。 第二天的凌晨,在经历了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终于降落在了A城市的机场。而万万没想到是,助理小刘告知孙沂茹,媒体似乎已经在机场等候着从海外归来的孙沂茹。 至于原因,也许是因为海外展览举办成功的消息传到了国内,媒体想要借此热度来个主角的独家采访,亦或者是唐七七的公关需要,因为此前一封封从中转机场发出去的信件,也不过只有几个小时而已。 但无论是哪一种,孙沂茹都觉得,自己再次像一只□□裸的小鸟被观赏着,而观赏的最后则是指手画脚,对她的报导都将成为鸟笼,她会再次被打上标签并定义着。 或许是善意的或许是恶意的,但终究都是孙沂茹不需要的。 于是内心的恐惧正在发作,她借口去了一趟厕所,带着部分的行李,她熟门熟路的乔装打扮着自己。 然后潜逃,她偷偷地绕过唐七七一行人,而经过离开机场的必经之路时,眼前都是在机场守了一夜的记者,他们扛着□□短炮正等待着主角的到场。 孙沂茹压低了帽檐,借由着稀稀落落的人流,缓步走着,一心却念着她外婆总是念着的一句话: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千万不要发现我! 当她顺利躲开了记者时,才把手机打开发了一条短信给唐七七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什么?沂茹姐已经走了?”助理小刘得到消息的时候惊讶了,随即说:“唐总,那你安排的记者不是扑空了么?” 唐七七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第十五章 解约 当天晚上,在X酒店套房里孙沂茹向唐七七表达了自己想要与R经纪公司解约的想法,而她正在收拾着衣物。 “为什么?”唐七七很震惊,但又似乎之前就嗅出了一些味道,便诧异问:“我能知道理由吗?” “很想休息一段时间,我是说没有工作计划的休息一段时间。”孙沂茹冷静地说着,手上继续忙个不停。 “我可以给你时间休息,但为什么一定要解约?我会把对你的工作计划和安排推迟到你休息回来为止。”实际上唐七七在这次国际展会之后因看到了不同的反响,决心为孙沂茹做一份详细展会展览的推进计划方案,让孙沂茹能够重新站在大众的眼前。 而现在,解约又不知是为何? “国际展反响剧烈引起了国内艺术界的注意,这个时候你应该重新站在大众的面前。”唐七七坐在沙发上,盯着正在收拾冰箱里已经过期和临期食物的孙沂茹继续说道。 孙沂茹没有说话,只是过了一会手里拿着一罐老酸奶后才说道:“七姐,老酸奶的保质期很短,去国外参展的时候就已经过了保质期,所以再可惜只能扔了。” “……” “现在的我没有新的作品,一直炒冷饭会像这罐老酸奶一样,失去它的保质期的。再可惜,看客都是喜欢新鲜的。”孙沂茹怔怔说道:“而且七姐我……我真的想要安静的休息一段时间,安静的……” “你知道我在这次的国际展得到了什么吗?得到了从前没有过的放松,最令我难忘的竟然是茫然的走在街头的时刻,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任何的压力,甚至我连自己到这里来的本来目的都忘记了。”孙沂茹感慨万分。 唐七七听完,叹了一口气嘟嘟囔囔地说道:“那难道真的就只能解约?我都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了,这倒好,白忙活。” ‘噗嗤——’孙沂茹啼笑皆非,虽然七姐说话声音很轻,但这么安静的夜晚,再轻的声音也是会听见的。 她径直来到唐七七身边,捏着唐七七的肩膀说:“哎呦——我知道七姐你劳苦功高,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是……你就让我做个糊涂的人吧。” “哎……我早就看出来了。”唐七七停顿了一会问道:“你想好了?” “嗯,我想好了。” “啧——我是问,你想好下一步的打算了?” “啊——嘿——我想回我以前住过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也许还能找到一些创作的灵感。” “你老家?” “嗯。”孙沂茹淡然一笑,点点头。 唐七七也笑了笑,这样坚定的沂茹仿佛回到了刚认识她的时候。可不知不觉,作为公司代表的她又愁云密布了。 作为艺术经纪型的公司,画家的解约对公司影响可大可小,不过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毕竟她还有另一种身份,那就是孙沂茹的永远拥护者,尊重她的想法是她唯一能做的。 第二天R经纪公司在唐七七的主导下,经过商议之后决定随即对外宣布与孙沂茹解约的事情。虽已经预想到会引起一些外界的揣测和舆论,但没想到的却是铺天盖地对孙沂茹是否会签约新公司的各种揣测,甚至还有一些媒体揣测孙沂茹是和这个长达多年合作关系的R经纪公司因闹不和而解约的言论频繁上了热搜。 甚至孙沂茹离婚一事再度被搬上了屏幕,八卦文章同时炒冷饭。 而这些言论直接导致R经纪公司备受指责,影响了其在业内的声誉,连带着把其他的签约艺术家也牵扯了进来,往事重提,比如某某艺术家在公众场合抽烟、耍大牌等等都被大众提及。 R经纪公司的客服电话随即被打爆,均是希望采访孙沂茹的通告请求。 隔天,度假回来的大boss任姐得知国内的消息之后现身R经纪公司会议室,大发雷霆斥责唐七七未能妥善处理解约事件,实际上她更加惋惜孙沂茹的离开,并且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发布了对外消息,还有就是她没法向资方交代。 “我让我怎么向资方交代,沂茹的所有活动,资方都提供了赞助,突然解约,造成的损失恐怕我们很难承担。”任姐出于对公司经济和发展的考虑,忧虑很大,也向唐七七此次的做法表达了非常大的意见。 “任姐,我已通过e-mail的形式向他们仔细说明以及传达了沂茹自身的想法,他们也已经回复,表示了理解和对沂茹的祝福?”唐七七向任姐解释。 “哦?”任姐突然缓和了语气,再次问道:“思宸基金居然会这么平和?真是难得。” 唐七七长舒一口气,其实她也没料到沂茹的解约会这么顺利,在她的印象中,虽然对这个私募基金接触甚少,但毕竟是盈利性组织,商业重于泰山是第一印象,而他们对孙沂茹竟然只用了几个字回复:Good wishes&Waiting for her. 但同时唐七七也认可任姐的说法,解约的事情确实是自己没有想好公关方案和预测舆论的走向,而让大众对此事颇为议论,于是便自愿领罚扣工,至此任姐对此事便不再过问。 唐七七也并没有无所作为任由舆论走向跑题,她对外公布的解约消息是‘尊重艺术家孙沂茹的个人发展与其解约,并在未来,公司仍与其保持良好的关系为其应援。’ 而大众的视线不知从何时起,只着眼于‘解约’一词,胡乱揣测,甚至开始攻击R经纪公司。 会议结束后,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唐七七独自一人灰着脸坐在办公桌前。 她看着堆在桌上的一摞摞需要审阅和需要她决定的文件和方案,一时之间突然失去激情,不是对罚了一个月工资的沮丧,反而因外界的舆论,放大了她对孙沂茹解约离开公司的心理感受。 一个能在生活上说得上的朋友,又是能在事业上共同进步的挚友,而现在其中一个人离开了,这涌上来的沮丧占据了唐七七此刻的情绪,令她无所适从。 ‘咚咚咚——’助理小刘敲了敲办公室门,他看见唐总正默然地坐着一言不发,对他也没有理会。 他跟着唐七七一路走来,了解她的所有,甚至她放一个屁小刘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唐总,咖啡。”小刘将一杯摩卡放在她的桌上。 “谢谢。” 小刘没有立刻走开,见唐七七没有立刻要喝的意思,便说道:“唐总,您不喝么咖啡?” “怎么了?” “……”小刘没有回答但也没离开。 唐七七和小刘有着默契,便摇着头笑了笑,说:“好吧,我现在喝。”于是她尝了一口,味道和她一直喝的拿铁有些细微不一样,问道:“这是拿铁么?” “不是,这是摩卡。”小刘笑笑说道:“唐总,拿铁喝多了可能会忘记它的味道,因为味觉已经习惯,但……如果突然换了一个口味就会立马察觉到与众不同,一开始会不习惯,但是这会给你带来一些惊喜。” “你确定不是惊吓?”唐七七皱着眉头看着小刘问道。 “我确定。”小刘直言说道。 呵—— 唐七七明白了小刘想要表达的,恍然大悟笑着对他说:“谢谢。”随后振作起来,开始慢慢处理文件,当小刘几乎快走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再开口说道:“以后还是买拿铁吧。” “ok!”小刘笑笑,径直走向门外,心想:这摩卡可花了我28呢。 两小时之后,孙沂茹得知了七姐因自己单方面的解约给公司造成了舆论的压力后被扣除一个月工资的事情,于是她随即登录自己吃灰很久的微博账号,看到了外界对她的揣测和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在网上喊话她解释解约的内因。 于是她迅速置顶了一条动态,内容如下:因个人创作因素,需要独立静思一段时间,与R经纪公司没有任何矛盾和误解,解约只是本人单方面的诉求。在此向因本人的问题引起网上对R经纪公司的不实言论甚至波及其他同事说声对不起,并同时感谢R经纪公司对我的无条件支持。针对网友揣测的签约其他公司的言论,本人在此声明,我并没有任何意向与除R经纪公司以外的公司签约,后续若有发展需求,仍然希望R经纪公司能鼎力支持。 同一时间R经纪公司官方微博转发此条信息并比了个心。 而孙沂茹的此条动态迅速上了热搜,只因她的发言疑似宣布退出艺术界,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公众不缺乏讨论的事情吧,不管如何澄清,总会被无端揣测一些原本不想表达的事情。 但这个声明唯一好的,则是谣言和舆论迅速下沉不攻自破,R经纪公司的危机随即解除。 两天后S市的机场降落了一架从美国洛杉矶飞来的客机,旅客通道里陆陆续续的充满了人流。 “先生,您的帽子掉了。”一位女士捡起了掉在她眼前的黑色棒球帽。 徐睿宸回头,接过原本应该挂在行李箱上的棒球帽并礼貌地对这位女士说了一声:“谢谢。” 第十六章 刚刚好的时间 事件发生之后的两周,孙沂茹因没有了经纪公司的管理,官网上也不再发表任何有关的动态,如同消失一般。 而同时她的画作竟然水涨船高,除了一些个人收藏家们,竟然还引起了一些二手商贩的倒卖,甚至市面上出现了未市售的赝品也就是复刻画。 最后因授权管理的画作权限仍然保留在了R经纪公司中,于是唐七七决定再发表一则申明并发布过往售卖的画作清单,把一些只作为展示的画作却流通于市面上的赝品也一一罗列了出来,为的是不希望真心喜欢孙沂茹的支持者和粉丝失望,以此来维护孙沂茹作为画家身份的名誉问题。 杨正律师针对这些制作和售卖的无良商家亲自发表了声明,不排除用法律手段控告侵权行为。 孙沂茹解约风波开始,唐七七沉迷于公司业务。她变得越发的精明睿智,并积极的开拓海外业务。因为其一流的公关能力而让诸多合约临期的艺术家都转投到了R经纪公司并签订了独家的授权协议,尤其是一些独立画家,唐七七更是鼎力支持,成立了一支专业的艺术经纪团队,业务包含发展周边、举办小型展览与其他不同类型的艺术家联名等等。 而这也导致了她几乎每天都加班,凌厉的作风让她开始不苟言笑,于是在公司内部被人称作‘冷面唐’。 少有的闲暇时间会用来和孙沂茹寒暄几句。 “你在干嘛?” “晒太阳。” “不困么?” “马上就困了。” “你不是前几天说晚上睡不着?” “嗯,前段时间夜里总有野猫和野狗乱叫,偶尔还吵架。不过,最近好像没声音了。” “那就好。你睡午觉吧,我去忙。” “嗯。” 微信一来二去时间就打发了。而唐七七是唯一知道孙沂茹在哪里的人,哦不,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助理小刘。 但现在小刘也已经因为出色的策划和辅佐能力,升级成为独立的经理人,主要就带领新的团队开展国内业务,被业内称为‘刘三锋’,因为业务、谈判、策划能力样样出色。 S市虽然经济发展的很不错,贸易金融网络都很发达,商业建设也一点不落,但也仅限于城中区,而郊区就属于发展跟不上城中的边缘区域,但也保有了民风淳朴、自然风光依旧的优点。 风凌村就是S市的远郊,这个村是以风凌镇闻名的,因这个镇上有一个很大的集贸市场,很多别村的村民也会前来采购,此时正值周末,镇上热闹非凡。 而村子里有一户‘离群’的独栋却紧闭屋门,孙沂茹就住在了这栋屋子里,时间也过去了快三周的时间,只见她身穿简单白色T恤正躲在阳台上晒着太阳。 阳台上的窗帘只拉着一层薄薄的遮光帘子,阳光却依然透过来,偶尔吹起的一阵阵微风,将帘子吹起时会略过她的赤脚,痒了就用脚趾头挠一挠。 嘿,近看她还穿着男人才会穿的黑色大裤衩,露着半截腿,脸上用一顶渔夫帽遮挡着阳光的直接照射。 “铃铃铃——” 她醒了,头发有些凌乱,拿走渔夫帽后才起身关掉了刚刚响起的闹铃,时间定格在下午三点,到了她的下午茶时间。 她从冰箱的制冰器里取出三块冰块放在玻璃杯中,然后倒上纯牛奶,将昨天制作的咖啡浓缩液拆开一支倒入杯中,用从网上买来后洗干净晾干的玻璃吸管,搅拌了几下后随手放在一边的木质盘内。 后又娴熟的从一个放满了用透明包装袋塑封好的编织篮里的一袋饼干中取出几块放在一个小盘子里。 于是她把这两样东西端着拿到了阳台的小茶几上。 可哪知道,本以为她会优雅地品尝好吃的饼干和自制的拿铁,下一秒就顺势把□□的脚盘上了腿,然后还仔细端详了几眼脚趾嘟囔着说道:“指甲长长了,看来又得修一修了。” 然后赤手拿起一块饼干全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中途也不忘来一口拿铁。 “哇——舒服啊!” 一顿饱腹之后,小茶几上摊着的残骸没有要收拾的想法,她仍然躺在那张从二手市场上 抢购而来的藤椅上,顺便思考人生。 …… 说起这藤椅,孙沂茹搬进这栋屋子的当天,包裹堆得到处都是也没急着收拾,就去了风陵镇上的集贸市场,印象中她记得镇上有一个很大的二手市场。 以前外婆就是在这个二手市场里淘到一些‘好东西’回家的,而这个藤椅她一眼就看中了,记得以前外婆经常会坐在藤椅上给她织冬天穿的毛衣。 “老板,多少钱?”孙沂茹询问价格,而这个二手市场也已经假手于人,以前的老板据说因老家有事便离开了村子。 “这把藤椅啊,150吧。” “二手的还要150?”孙沂茹有点不满意价格,每次外婆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东西都不会超过100。 “给你便宜十块,你要不要。”老板有些不耐烦,正好走来一个中年妇女,也在看这把藤椅。 孙沂茹一看,那位妇女似乎对这把藤椅有兴趣,只听她问道:“老板,这把多少钱?” “140。”老板一看孙沂茹还在,不好说原价。 “好,我要了。”中年妇女一点没有杀价格。 孙沂茹急了便说道:“老板,这藤椅我先看上的,我买了,140对吧,给,正好。”说完便从口袋里找出一张一百,两张二十元的大钞塞给了老板。 于是这张有些落灰的藤椅便从第一天搬家的时候就放在了阳台上至今,也成为了孙沂茹最常用到的物品。 …… 下午茶过了一小时后,孙沂茹终于起身把残骸收拾了,随即简单穿了一件外套拿着手机背上双肩包便径直出了门。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自行车,她很娴熟的先坐了上去,右脚踩着脚踏板之后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将外套口袋里收着的蓝牙耳机戴上,这才左脚离地迅速踩上左边的脚踏板之后用力,顺势自行车载着她便离开了大门。 她要去一个地方,自行车载着她离开了平地径直向有着坡度的一个小树林而去,虽然坡道经过一定的修缮,和过去的泥地不同,水泥地虽然干净但坡道还是有些阻力的,她蹬的有些劳累,幸好穿着的是运动鞋,脚踝受力均匀。 而这一路上只有树木,人烟稀少的只有几个农民正在小树林里在除草,他们利用树林里的一些空闲的地方会撒一些蔬菜种子,定期就要来这里除草。 当吹来一股股微风时,没有感觉到凉爽,反而背脊有些寒意,很快孙沂茹便骑着自行车已经过了那段最陡峭的坡道,而到达了山顶。 这座山的山顶是唯一可以俯瞰村庄全貌的地方,孙沂茹最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待在山顶,顺便喝上二两小酒。 只见她将自行车停靠在一边的大树,从背包里拿出了行头:一张红色小板凳,一张蓝色的小板凳,一罐啤酒,就这样这些物品被她有序的放置在老位置。 然后将手机随手放在蓝色的小板凳上充当户外用的桌子,坐在红色的小板凳上后立刻打开啤酒,只听易拉罐被拉开的声音,因为一路的颠簸,孙沂茹乘着啤酒沫溢出前随即喝上一口,“嗯……”接着就是静静地看着前方即将暗下来的景色。 西边的太阳慢慢靠近地平线,落日的余晖用最后的光芒照耀着村庄的全部,这景色越看越美。 而村里的人们也开始活动,小孩们聚在街上一起玩耍,妇女们在井水边打水洗菜给家人们准备晚餐,男人们做着晚饭前的重力活,诸如耕地挑井水修电瓶车之类的。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孙沂茹的思绪便飘忽地回忆起过往,那段和外婆相依为命的岁月。她的心情变得异常的平稳,也许来这里不是为了躲避令她呼吸困难的媒体和工作,而是自己不安的内心。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恍惚中太阳已经落了山,她竟然没发现黑色夜空中没有了点点繁星,几朵阴云已经盘旋在了她的上空。 要下雨了!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雨点已经慢慢的下来,落在了桌上,落在了她的头发上,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慢慢的雨越下越大。 她知道,这是一场急雨,不会下久的,她拿上手机准备躲一会雨。 “一起躲雨吧!” 徐睿宸不知从何时起站在了树下,后背微微倾斜着,肩部一边蹭到了树皮,有一个小蜘蛛蓄谋已久逮到了这个机会正沿着树皮往他的身上爬。 孙沂茹盯着她,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视力超群,看见了蜘蛛已经爬到了他的脖子处正往他的后脑勺进击,说时迟那时快,“啪——”她竟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啊——”徐睿宸摸着后脑勺,惊讶地大吼:“你干嘛?” “蜘蛛。”孙沂茹淡定地摊开手,掌心留着蜘蛛的残骸。 “你……” 徐睿宸哑口无言,他只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个连蜘蛛都不害怕的女人,然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指针。 轻笑了一声后他才说道:“真巧啊,又是五点。” 孙沂茹不语,她是知道他的,展会上的那个怪人。 第十七章 见面礼 雨还在下着,一会下大一会又淅淅沥沥,但也不见有停雨的苗头,两人此时正在树下躲雨,可似乎谈不上雨中邂逅的浪漫。 徐睿宸身穿黑色小西装和西装裤,自成一体,因为体型偏瘦显得他整个人更加修长,再加上一双小白鞋,简约却显得精致。 可孙沂茹就不一样了,黑色的大裤衩,宽大的T恤和一件普通的像是成年旧货的灰色拉链卫衣,脚底还踩着一双洞洞鞋,而且还带着一点酒气。 谁能想到一个在画展穿着得体,风采飞扬,有着优雅之名的女画家,生活里却是如此的‘接地气’的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入乡随俗? 徐睿宸笑着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从她不惊讶的表情中不难猜出她认识他,他心里好奇她接下来会对他说什么。 而此时她正不管不顾地卷着袖管,伸出手后摊着掌心任由雨水冲刷,末了顺势就把水珠蹭在了黑色的大裤衩上。 徐睿宸看到眼前这个景象,他傻眼了,咽着口水,心想:她真的是一个画家么?这简直就是女汉子啊! 惊讶的他脱口而出:“你真的是画家么?” “如假包换。”孙沂茹振振有词,心想:这人真讨厌。每次一开口都能让她很生气,可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穿着,却也不禁在内心偷笑,好像确实不像一个画家。 这人脸皮可真厚啊!徐睿宸嗤笑不已,继续问道:“你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什么? 孙沂茹抬头看着他,原来是你! 此时雨突然停了,太阳能式的路灯陆陆续续地亮起,孙沂茹瞅了一眼天色已晚,随后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把东西全收到了背包里。 她要走了?徐睿宸见状,赶忙说道:“我叫徐睿宸,我是……” 他话还没说完,孙沂茹已经迅速背上双肩包拿着手机,一溜烟推着自行车顺势就骑着下了坡,头都没回。 这速度和她当年参加100米冲刺比赛一样一样的,徐睿宸想,她是变了很多,可至少他没变。 于是笑了笑后叹了一声气便提着她匆忙遗留下的那张小蓝椅子,然后抬腿就跟着她后面跑,边跑还边叫唤:“喂,你的椅子。” 孙沂茹下坡的时候虽然时速很快,但却十分小心,毕竟下过雨地面很是湿滑,她把着刹车防止危险。 徐睿宸气喘吁吁一路奔跑着的同时已经脱下了小西装,心想:本想给个好印象,结果小丑竟然是自己。停下休息时才发现,他的西装裤和小白鞋上已经全是脏脏的泥水,斑驳的痕迹就像嘲笑他这破烂的体力一样。 时间继续走着,终于来到平地上,孙沂茹一个转弯骑行一段水泥路后便到了自己的居所,她正准备掏出背包中的门钥匙时,只听后面气喘吁吁的声音对她说:“喂……我不行了。” 徐睿宸拖着腿软的身躯,抓着孙沂茹的自行车后座位,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继续说道:“你……你的小蓝椅子。”他边奔跑边心里想着的是,后悔当年体能没训练到家,现在追个自行车都这么费劲。 孙沂茹一看,是自己的小蓝椅子,二话没说把椅子从他手里拿走,又硬生生的把徐睿宸抓着后座的手掰开,用闪电的速度停好自行车掏出门钥匙,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砰——”大门关上了,声音很响,听得出来主人仿佛见鬼了一样。 “……不是吧?”徐睿宸傻眼了,这个女人连句谢谢都没说然后甩屁股关门,正眼没瞧自己? 关键,老天仿佛听见了他凉凉的内心,又开始漏水了。 徐睿宸仰头,眼角似乎有些湿润。 “咔擦——” 咦,门开了? 只见孙沂茹探出了头,没有说话,只是把一件透明的雨衣扔给了徐睿宸。是的,用的是扔!随后只听一声“砰——”门又被关上了。 徐睿宸看着这件透明雨衣,笑了笑,心想:好歹知道外面下雨给件雨衣,挺良心的啊。 “咔擦——”门又开了。 徐睿宸陡然一惊喜,心想:现在是要进去喝茶了啊! 只听孙沂茹冷冷地说了两字:“谢谢!”随后门“砰——”得又被关上了。 “哈——”徐睿宸哭笑不得,随后不抱任何希望的转身,打开她给他的‘见面礼’穿上后,拖着已经疲惫不堪和拔凉的内心往远处走去。 徐睿宸在镇上的一个公寓居住,到家后脱下雨衣挂在客厅挂衣架上,水滴顺着雨衣滴落在瓷砖上。 他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就进了浴室,43度的热水倾泻而下,打湿了他原本已经湿了又干的头发,温暖的水正在洗刷他身上的凉意。 他捂着脸,然后向后捋了捋头发,摸了摸后脑勺,虽然现在已经不疼了,但那个冷酷的一巴掌就打上来的脸却历历在目,然后咬牙切齿地说着:“可恶,居然跑不赢自行车!” 关掉水龙头的他从浴室走出,擦干身体穿上衣服之后离开盥洗室,毛巾还在他的头顶上,走到客厅时发现衣架上有一摊水,他看了看白色雨衣,若有所思。 “咕噜噜——” 他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刚一路‘长征’回来,又冷又饿的感觉突然又回来了。于是不理会这摊水径直走到厨房间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两个番茄,还有一块牛排。 因为牛排已经用黄油、黑胡椒和百里香腌制并用塑封袋抽掉空气后密封存入冷藏室保存,他打开低温慢煮机并设置好时间和温度之后把牛排连着真空袋放入机器内,让牛排洗温泉。然后他打开电饭煲,把免洗的大米加上水,水没过米到他的一个指节的高度然后放到电饭煲里,按上快煮的功能键。 为了等候米饭和牛排的温泉浴完成,徐睿宸靠在沙发上拿起一本画册安静看着,但他的茶几上还有几本陈旧的医学类杂志。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他见时间差不多了,米饭已经煮好了,便迅速来到厨房从刀架上抽出一把锋利的刀将番茄切成滚刀块放在一边,然后敲了两个鸡蛋之后熟练的打蛋,中途加了一点点盐事先调味,均匀的蛋液就这样好了。 ‘咔——’打开煤气灶,加热一会之后倒上橄榄油,热锅冷油才不会粘锅,迅速把蛋液倒入锅中,翻炒几下之后,炒蛋就完成了。 然后同样的步骤,煸炒番茄,再倒入炒蛋,倒入两勺番茄酱,加一点点盐和几勺糖快速翻炒,很快一道番茄炒蛋就完成,放一边。 ‘叮叮咚咚~’电饭煲里的米饭好了,开饭!盛上一碗米饭,一份低温慢煮过的七分熟牛排,外加一份番茄炒蛋,顺手便把多余的米饭分装在小容量的保鲜盒里放进冷冻室内保鲜。 他是真的饿了,安静地咀嚼着带有黄油香味的牛排,七分熟恰到好处的鲜嫩,沾上一点黑椒汁,美味,番茄炒蛋酸酸甜甜的也很是下饭。 这个时候,她应该也在吃饭了吧?他边吃边想。 然而并没有,孙沂茹虽然已经洗好澡但却躺在藤椅上,她在等一个人。没过几分钟,楼下有人按门铃,她迅速穿上拖鞋,拿着手机就奔向屋外。 原来是外卖到了,下雨天想吃点热乎的了,自然要数镇上那家口味有口皆碑的麻辣烫了,因为点的次数太多,老板每次看到她的订单都会亲自送过来。老板对孙沂茹的印象便只有独居、喜欢吃麻辣烫的女生。 孙沂茹拿到麻辣烫后直奔上楼,放在阳台上的桌上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 麻辣烫的香味扑面而来,还冒着热气,最上面是一层香菜和小葱。孙沂茹边吃边想:吃外卖的日子真舒服,尤其是下雨天。 吃完麻辣烫的她顺势就又躺下了,饱足感会引起人一种特别的行为那就是会犯困,孙沂茹眯着眼睛嘴里突然念叨着一个名字:徐睿宸。 第十八章 跑步、吃早餐还有和你遇见 雨后的第二天总是阳光明媚。 风陵镇6点的太阳已经渐渐升起,镇上的店铺都早早的开了门,尤其是早餐卖豆浆油条馄饨面类的店就更早了,因为镇上居住的老人五点就已经醒来。 两三对夫妻从家里推着可移动的早餐车在镇上几处不需要收费的固定位置支起移动摊子,车上有做早餐齐全的电气之类的。 然而他们各家都卖不一样的东西,有的卖山东煎饼,有的卖手抓饼,有的卖兹饭团。距离上,移动摊位又互不干扰,并十分友好地各自等待着那些为一家三口购买他们早餐的人们。 徐睿宸从被窝里爬起来并简单洗漱之后,就穿上褐色套头帽衫,灰色的五分运动裤并穿上一双黑色的跑鞋,手里还提着一个老式的收音机便出了门。 到了楼下的徐睿宸做了简单的热身之后,迈开腿跑步,每天的清晨他都有跑步呼吸新鲜空气的习惯,可今天意外的多出一个不常见的收音机不知为何。 他一路小跑经过镇上的早市,人们陆续从家中出来纷纷赶往菜市场,早市已经开始,头批最新鲜的果蔬和生鲜已经上市,晚了就买不到新鲜的了。 居民在采购完食材之后就会去拐角处的早餐店买早餐。 这是一家叫刘哥早餐店的门店,此时已经门庭若市,包子出餐口已经排满了队伍,都是拎着大大小小环保过购物袋的人。 “刘老板老规矩,两根油条两个肉包子还有一盒小笼。哎,对了,今天的豆浆新鲜磨的?”住在镇对面隔着一条江的张木匠家里有一个独生女,虽然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思想但这个今年上初三要中考的独生女却是张木匠的宝贝,他每天都会不辞辛苦起早去镇上给家里人买早餐。 “豆浆每天保证新鲜,你家闺女今天还吃小笼啊?”刘哥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是镇上经营一家面店的个体户,家就在镇上,租了这个铺子之后就一直给邻里邻居供应早餐、面店,炒饭盖浇饭之类的。 “那豆浆也来三杯。你家的小笼包啊我家闺女吃不腻,还不是因为老板娘手艺好,就你家的小笼汁水多,好吃嘛。”张木匠说着客气的话,一想到闺女吃小笼包烫到嘴的画面真的有趣且温馨的。 “哈哈哈哈哈……我媳妇做的自然好吃。”刘哥边炫耀着自己有个巧手的老婆,一边快速打包着,顺便又多嘴问了一句:“最近怎么没活?” “别提了,前段时间工头和人老板吵架,估计这单是黄了。”张木匠唉声叹气,工头是他师傅,做木匠的时候认得。工头是在外面接单承包工程的,虽然是小工程但之后有工程总会带着张木匠,给活干。 “是嘛?可惜了啊!” 排在后面的黄大爷‘啧啧啧——’了一句,说道:“你呀,就你还信你师傅。隔壁村干电工的以前也是你师傅的徒弟,现在还不是自立门户了。” 张木匠没说话,有些事不好对人说,虽然自己心里也有怨言,但他始终记得一开始没活干的时候,是遇见了师傅给了活才过上这样小康的日子。 早市是快而紧凑的,一会人很多,一会人就没了,商家们已经开始准备午市的生意了。 …… 此时徐睿宸已经离开镇上,朝着孙沂茹的住所跑去,很快便站在了屋门口。 独栋的好处就是相对安静,孙沂茹当初赚到的第一桶金没有存起来而是买下了这栋看中的就是这点,虽然之前一直是闲置着,但偶尔也会回来住住,只是结婚之后有了新的婚房就不来了。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是外婆曾经的家,虽然以前的老房子已经没有了,但似乎回到这里就有家的感觉。 极与极之后,极端安静的环境如果有人制造一点点声音,安静就会成为致命伤。 只见已经休息充分恢复体力的徐睿宸将自己始终拎着的老式收音机打开,然后放在了孙沂茹的家门口,随机调出一个FM频道,但可能因为收音机实在太老了,虽然频道是对的,但总是时不时会发出滋滋的一些杂音。 但却丝毫不影响徐睿宸此刻的兴致,他把音量键直接调成了最大的档位,然后开始打起了老年太极,穿着这身年轻的运动服。 此刻孙沂茹正在熟睡,舒服地躺在柔软床上的她渐渐因为楼下的广播音而变得有些烦躁,眉头已经开始皱起,随手闷上被子想要隔绝不知从哪里来的外界噪音,但是她实在低估了这巨大的广播音。 “啊——究竟是谁啊!”孙沂茹闭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抱怨道:“窗户为什么一点隔音都没有的?” 她随手套上一件外套然后急冲冲下楼,嗓子似乎有些哑了,但她心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想看看究竟是谁? 她打开大门的瞬间拔高了嗓音怒斥道:“谁啊?咳咳……”无奈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我。” 只见徐睿宸插着腰,帽衫因为打太极的时候,脖子后面的帽子已经偏向于一侧,显得凌乱,而他正在微笑,用一副你终于起床的样子。 “你?”孙沂茹的起床气在见到他的时候突然就消了下去,但一听到广播音又眉头皱起,“你要干嘛?” 为了和你遇见。 “当然是……跑步。”徐睿宸走近低下身子后凑近那张孙沂茹没有洗过的脸,发现她的眼角还有着眼屎,心想刚起来没错,随后扬着嘴角笑笑说道:“洗把脸,吃早餐。” 孙沂茹一个激灵,捂着脸扭头就关上门径直往盥洗室跑,留下徐睿宸站在门外做着伸展运动。 “哎——天气可真好。”徐睿宸弯着腰做着操。 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她才发现刚睡醒的自己真的毫无任何修饰,披头散发,脸上还有着不知怎么会印上去的红色印子,特别是自己居然还有眼屎。 这根本不是能见人的状态,更何况还是这个人。 孙沂茹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刷牙洗脸,内心却一直有疑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不要问他关于那些信的问题。 …… 这是孙沂茹第一次回到村里后,来到镇上吃早餐,她与他此时正坐在刘哥的早餐店里,八仙桌有四个面,两人正面对面坐着。 因为已经过了早高峰,店里相对人比较少,但每桌还是有人坐着吃着早饭,而多数是要去附近厂里上班的年轻人。 风陵镇虽然是一个小镇,但经历了时代的变化之后也有了一定的变化。 有些做轻工业的老板在工厂的选址方面会更倾向于郊区,就像风陵镇一样,一来是这边的地价租赁便宜,二来是人员工资比市中心低许多,能节约更多的工厂运作成本,有效增加收入。 而工厂建立之后,原本在外务工的风陵镇的居民也回到了这里。 两人四面相对却不说话,连刘哥都觉得奇怪。“小徐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女孩子来我这里吃饭。”刘哥正炸着徐睿宸点的油条,扭头朝着就坐在露天八仙桌的徐睿宸,然后瞥了几眼孙沂茹。 徐睿宸笑笑点点头没说话,见孙沂茹倒是一脸的安心,这里的人都不认识她,挺好的。 此时从店里传来老板娘的声音:“新鲜的小笼包来喽。”一叠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就放在孙沂茹面前,因为这是她点的,她还是这么爱吃小笼包。 老板娘桂姐有着一双巧手,以前在市中心的一家知名包子店学习手艺,包子小笼包都不在话下,认识了刘哥后结婚几年就回到家乡,夫妻两用了所有的积蓄盘了这家店,用性价比为先的理念一直经营到现在。 早市的时候桂姐一般都在里面的操作间,现在因为人少就有了空闲,出来帮刘哥照顾外面的生意。 “尝尝看。”徐睿宸见孙沂茹愣神没有动筷子,他便提醒她小笼包要趁热才好吃,又坐起身到一旁的蘸料台旁边的消毒柜里取出两个小碟子,扭头看向孙沂茹问道:“要醋?” 孙沂茹点点头,然后从每桌八仙桌都有的筷笼里抽出两双筷子,随后递给他:“筷子。” “醋。”徐睿宸把醋碟子推到她的面前。 两人此刻像是认识了许久的朋友同桌吃着早餐,又像是两个相当陌生的人,只顾着吃早餐而忘记了说话。 尝了一个小笼包后的孙沂茹惊讶发现,这家的小笼包居然比她在市中心吃过的还要好吃,虽然是很小的一个,却汤汁饱满,肉也能吃的出新鲜的感觉,且没有猪肉的腥味,可见食材处理的很是到位。 “好吃?”徐睿宸见她吃的一脸满意,一直在点头,便忍不住问道。 “啊……”孙沂茹笑笑,然后把自己眼前的那笼小笼朝着徐睿宸的方向推近了一些说道:“你吃么?” “嗯。”徐睿宸也不客气,伸出筷子夹走一个,朝着一叠早已经备好了的砂糖里沾了一沾。 “你蘸糖吃?”孙沂茹惊讶问道。 “嗯,怎么?你要吃?” “咦——我才不吃。”孙沂茹忙着摇头,摆了摆手,心想这是什么怪异的吃法。 徐睿宸笑笑,吹了吹小笼包然后一口闷,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因为沾了砂糖第一口的感觉是甜,接着因为汁水的渗入和融合,变成了鲜甜的口感。 “好吃。” 孙沂茹目瞪口呆看着他,皱着眉头心里一直在嘀咕:这人不仅人奇怪,小笼包怎么可以蘸糖吃。 豆浆油条小笼包吃完之后,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各自的家。虽然同桌吃饭没说多少话,两人却意外的心照不宣,都没有问为什么突然就一起吃早餐了。 而孙沂茹回到家后上了楼,换下一身的衣服后换上舒服的睡衣躺在藤椅上,摇啊摇,对那笼小笼包有些意犹未尽,心想:看来偶尔早起也是一件好事。 阳台上吹来一股风,把窗帘吹到了一边,她起身准备把窗户关小一些时,突然发现楼下门口开着的围栏边上有一个老式的收音机。 …… 镇上徐睿宸的公寓。 他正坐在阳台上,那里有一个老旧的藤椅,似乎和孙沂茹的那张藤椅很像,但似乎更久一些,其中还有一些地方能看到是用新的细竹子编制过、修补过的。 他一边摇着藤椅一边把双手掌心塞在自己的后脑勺下面,平躺着,快乐地哼着不知名的歌曲。 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清晨那副充满睡意、红扑扑的脸,他情不自禁地‘噗嗤’笑出声来。 第十九章 流浪猫和收音机 日落之后,深夜总是这样消无声息地来到镇上,日复一日。 白天在角落里沉睡着的生物喜欢借着月光出来觅食,因为此时镇上过于安静,人们已经紧闭窗门,足不出户,老人更是睡得早,看完晚间新闻便睡下了。 野猫太过灵性,摸清楚了人类的习性,于是它们更加喜欢在街上随意溜达,然后每到一户人家,就会探一探,扒一扒湿垃圾桶,看看里面是否有厨余可以让它们饱食一顿。 有时候调皮的野猫也会为了抢食而打架,从温和的‘喵——喵——’的声音会变成急促而带着警告对方的声音,如果对方接受挑衅的话,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此刻的月色过于明亮,还未到中秋便见到月圆,街道上安静的如同深夜,甚至街上的野猫也十分安静。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他的身影借着路灯的照射,时而拉长身影,时而变成一个圆,时而和树的阴影重叠在一起。 原来是徐睿宸,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半潮湿的状态,有点乱。 街上无一人,只有他。只见他拿着一袋猫粮,和一些一次性的小盘子,正在每个街道的路灯下放置盘子,随后从袋里取出一些猫粮放进去,就这样一路到了那栋独栋。 街道的主干道上有一盏路灯,以及转弯处有一盏,他很娴熟的在这两处都放好了猫粮。 此时正好有一只经常出没的橘猫似乎知道徐睿宸来了,在他的身边打转却不靠近,等他走远了一些之后,它瞅了一眼徐睿宸后便放心地嗅了嗅盘子里的猫粮,然后吃了起来。 徐睿宸笑了笑安静地在远处看着它,他是认识它的,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因为怕人,总在离他很远的树丛里观察着他,然后等他走了才会钻出来,当时徐睿宸便发现它的腿有伤一只脚似乎已经瘸了,身材也很瘦弱。 原本他想要救助它去宠物医院治疗,但它似乎特别惧怕人类,白天几乎从来见不到这只橘猫。 后来徐睿宸摸清了它的活动周期,便定期喂它猫粮的同时会在里面放一些动物用的消炎药在里面,之后橘猫对他也熟悉了起来,到点就会出来看看他在不在,猫粮也是全部吃完,现在肉眼可见的是橘猫吃胖了,且最重要的是腿伤逐渐好起来了。 他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那栋二楼还有着微弱灯光的屋子,不一会儿灯光没了,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点半了,也该到了睡觉的点了。 而此时橘猫吃的很开心,有些狼吞虎咽,吃食的声音就有些大。“嘘——你啊,别吵着人家睡觉。”徐睿宸弯着腰低着头撅着嘴巴朝着橘猫比了一个静音的手势,橘猫有些被他吓到,看了它一眼,一脸懵,随后便无视他继续吃着剩下的猫粮。 似乎是吃饱了,橘猫舔着它的猫唇,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甚至还升了一个懒腰,然后开始舔着自己的两只爪子,很有一种饱餐后的悠哉之感。 徐睿宸见二楼的灯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便转身准备离开,此时橘猫突然警觉的叫了一声‘喵——’他停下了脚步,只见橘猫慢慢朝着他走来,然后在他的脚边蹭了几下,甚至还坐在了他的脚背上。 这分量可不轻,徐睿宸想看来这只橘猫已经放下了对自己的戒备心理,然后抬头看了看月色,心想今晚月黑风高,是动手的好机会。 当他这样想着‘逮猫’的时候,“咔——”似乎是门开了的声音,徐睿宸一惊,没顾上看猫,直勾勾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前方不远处,突然“喂——”得一声,橘猫瞬间被吓得一屁股从徐睿宸的脚背上坐起,然后只见一个人影冲过来,橘猫赶紧单脚跳着躲进了草丛里。 孙沂茹不知从何时下了二楼开了门走了出来,此刻正看着眼前这个白天刚见过的男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 十分钟前。 孙沂茹还在和唐七七通过微信聊着一些闲话家常,本想告诉七姐今天发生的事情和遇到的那个人,但想了很久还是没说。于是两人互道了晚安之后结束了聊天。 她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关灯回房间睡觉,来到客厅准备把窗帘拉上时,突然发现路灯下有一人一猫的影子。 仔细一看发现是徐睿宸。 …… “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干嘛?”孙沂茹早就瞥见了徐睿宸手里抱着的猫粮,而她此时想的是,原来这段时间晚上这么安静,是某人当了野猫管家啊! “我……”徐睿宸一脸惊讶,心想今天晚上肯定是橘猫声音大了才暴露了,他想了一会说:“我散步。” 孙沂茹穿着一整套睡衣,显然是准备睡觉了的。 “散步?噗——”孙沂茹捂着嘴,指了指他的手里说道:“抱着猫粮?” “啊?”徐睿宸一想,也没必要说谎了,便说道:“嘿——这些猫太可怜了,我看不过去,就出来给他们喂了点粮食,助猫为乐嘛。” “助猫为乐?”孙沂茹忍住笑,而此刻眼前这个人似乎和白天时略有不同,头发蓬松蓬松的样子,感觉还挺可爱的。 “嗯——”徐睿宸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一想橘猫不见了,然后说道:“猫被你吓跑了。” “你……你不会是什么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吧?”孙沂茹在开他玩笑。 “不是,不过刚那只猫腿上有伤,本来今天有机会可以抓到它去动物诊所治疗一下的,但是刚才……” “被我吓跑了?”孙沂茹瞅了一眼草丛里,橘猫还在只是眼睛眨着在观察着她。 “嗯……”徐睿宸点点头,见孙沂茹有些内疚的表情便急忙说道:“没事,我明天还来这里,会有机会的。” “那明天我们一起。”孙沂茹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又紧闭嘴巴,有些心慌,惊觉自己不知不觉成了主动约他的人。 他点点头“哦——”了一句,心里有些窃喜。 孙沂茹微微一笑,坦然地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按了一个电话号码拨过去,把手机屏幕蹭到徐睿宸的眼前说道:“这是你手机号吧?留在收音机里的那个号码。” “嗯。” 徐睿宸想起前几天在二手市场上,他逛了很久才淘到的老式收音机,它可以听广播电台也可以装磁盘卡带听歌之类。于是没有考虑多久便买下来,然后老板送他一盘空的磁带,说是店里只有这一台品相完好的收音机,磁盘留着也无用了。他想了很久,在磁盘里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几秒钟后,孙沂茹挂断电话说道:“这是我的手机号”她想:我这是礼尚往来。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说话。她扭头准备离开时,才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晚安。”他想,终于能真正和你说一句晚安。 孙沂茹停住了脚步几秒,没有回答他。 就这样徐睿宸等她回到了屋子,灯光从亮起到熄灭,他静静地站在路灯下看着屋内灯光亮起又熄灭。 然后不安地来回走着,‘哒——哒——哒——’踱步,冷不丁地一脚踢走街道上无辜的石子。 …… 半个月前。 ‘姐,我回国了,我会回来的。——小宸’徐睿宸在到达A市的机场落地后才开启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给徐北柠。 长途跋涉之后,他在风陵镇上的公寓有尘封已久的感觉,空气中很阴冷,而此时已经是晚上。 徐睿宸换了一身轻松的运动服,在熟悉的街道上散步,农村的夜晚比市区的夜晚安静许多。 他慢慢走到那栋独栋的路灯前,屋子有微弱的灯光,她现在在做什么呢?他止不住这样想着。 “喵——”一只瘦瘦地橘猫躲在草丛里只探着头,眼神有些无神,见徐睿宸没有想要走的意思,吼叫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喵————喵————” 屋内的灯突然亮起,徐睿宸警觉,躲在了路灯下,身影被树影掩饰,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只听屋内传来孙沂茹厌烦的声音:“去——别叫了!” 见孙沂茹关上窗户拉上了窗帘,徐睿宸皱着眉头低头对着橘猫笔着手势“嘘——她发话了。”这只橘猫就是这样认识的,他和它相互对峙。 就这样徐睿宸发现这个村子里有很多流浪的野猫,总在夜里出没,扰人清梦。 第二十章 GO宠物医院 第二天一早,孙沂茹已经在刘哥的店里坐着,空了一个位置在等某个人。 徐睿宸正跑着步溜达,见到孙沂茹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她在这里难不成是在等他? “嗨——”他向她打着招呼,有些尴尬。 孙沂茹倒是大方,示意她坐下,问:“要不要等你跑完步,去我家做个早操之后再回来一起吃早餐?” “啊?额,不用。”徐睿宸一惊,心想她竟然会开他玩笑。“刘哥,老规矩。” 刘哥应声便递上刚出炉的两根油条和一碗新鲜的豆浆,随后桂姐就拿来一笼小笼包端上桌子,说道:“嘿嘿,她等你很久了。” 徐睿宸一震看了一眼孙沂茹,只见她淡定地吃着小笼包,丝毫没有影响。随后等桂姐走后想了几分钟才问道:“你……这么早是为了……” “抓猫?”他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 “不然呢?”孙沂茹没好气,要了一碗白开水喝了一口,殊不知刚才因为桂姐的话一个没留神被小笼包里的汤水烫到了舌头。 “这野猫一般都在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没,你会不会有点早啊?” 孙沂茹没回答,埋头吃早餐,徐睿宸见她不回他便知趣地闭了嘴。 …… ‘啪啪——’徐睿宸的脸似乎有些疼。 小橘猫似乎偷听了他们昨晚的对话,亲切地等在了那个熟悉的街灯下,徐睿宸瞬间呆住,感叹地说道:“动物果然通人性啊!” “你有猫笼?” “有,不过我没想到这只小橘猫这么乖巧,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拿。不过,镇上没诊所,我们得去市区,你会开车吧?” “会。” “行,那……”徐睿宸凑近她,说道:“你当司机,我不会开。”说完笑了笑,扭头就溜了。 孙沂茹很无语地摇摇头,然后蹲下身子,小橘猫绕着她的脚踝在转圈圈,像是认识的一样,她托着腮帮子嘿嘿笑着,小橘猫‘喵——喵——’得对她亲昵叫着,然后她从草丛处拿出一个塑料小盆,看着空空的盆微笑着说着:“全吃完了,看来很对你的胃口嘛。” 她轻轻地用一个小手指捋捋它头上的毛。今天她很早起床,昨晚睡得比之前安稳多了便心情大好,想到那只可怜的小橘猫就用新鲜的小鱼干熬煮后做了一点湿粮,秋天早晚都比较凉,她却赤脚穿着拖鞋将装着猫粮的小盆放在街灯下,等着小橘猫的出现,自己就只是远远地看着。 以前她很想养一只宠物,可惜徐家博对动物皮毛过敏,只能放弃。 “嘿——”徐睿宸喘着粗气,拿着猫笼子出现在孙沂茹的身边,“我来安顿它,你去开车过来吧。” 孙沂茹应了一声‘嗯——’点点头便走了。 徐睿宸低头看着那个在绿色草丛里的黑色小盆,若有所思。 “上车吧!”孙沂茹这个多年的老司机很快就把车子开到了他的面前,随后徐睿宸小心翼翼地把小橘猫放到一个他昨晚连夜向隔壁邻居借来的闲置猫笼中,顺便还清理干净了。 “去哪?”孙沂茹见徐睿宸上了车便问道。 “哦,我有认识一个宠物医生,就是这个地方。”徐睿宸把店名和地址给孙沂茹看,小范宠物医院。 “好。”说完,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拉过保险带扣上,然后一脚踩了油门。 “嘶——”徐睿宸一惊,顺手就拉上了把手吓得心脏直接到了嗓子眼里,随后稳定了一下心情,瞥了她一眼,咽了咽口水。 驱车大约一小时左右,道路还算顺畅,很快就找到宠物医院,孙沂茹找了不远处的一个停车位娴熟地停好车。 两人下了车后径直走进了宠物医院,不大不小的规模却有上下两层,楼下有一个接待大厅,见有门被打开,前厅接待的一位小姑娘突然关上手机屏幕,随后一眼就认出了徐睿宸,惊讶后大喜,直奔徐睿宸的方向来了一个‘饿狼扑食’抓着他的手臂说道:“睿宸哥,你怎么回来了?” “小范同学,我可看到你在工作时间偷看电视剧了哦。”徐睿宸虽然没看到,不过也猜到这个小妹妹铁定不会好好工作的。 她叫范晓娜,是这所宠物医院院长范杰瑞的妹妹,大四的学生出来到她哥这儿实习,说是实习其实就是在这里混一下实习证明好顺利毕业。 “嘘——千万别告诉我哥,不然他肯定又要扣我工资,这点钱都不够我出去玩,睿宸哥我难道不能告他剥削劳动么?”范晓娜嘟着嘴义愤填膺。 “我看是不行。”徐睿宸笑笑,从范晓娜的手里抽出手臂,举着小橘猫的小笼子说道:“你哥呢?” “我哥正在楼上看诊,但应该快好了,你直接上去找他吧。”范晓娜才发现徐睿宸身后站着一个人,随即拨开他,站在孙沂茹的面前,“咦——你是?” “一起救猫的。”徐睿宸先一步孙沂茹回答,可这…… “什么?”孙沂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徐睿宸,见他径直上了楼,只好跟着他的脚步上了楼,可是看着徐睿宸的背影想起那句‘一起救猫的’就来气。 二楼是有独立诊室和给小动物做治疗的独立房间的,虽然不大,但数了一下大大小小的隔间也有五六个,医院的工作人员相对较少。 徐睿宸轻轻推开一扇门,然后‘咚咚咚——’敲了敲,里面有个正在对家属叮嘱的戴眼镜的男人看到了他,示意他稍微等等。 他应该就是范杰瑞,小范宠物医院的院长和负责人,透过门缝间的一瞥,孙沂茹想这个院长应该靠谱,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举止和谈吐都带着儒雅的气息,像一个医生该有的样子。 没过多久,范杰瑞送走了他的顾客,急匆匆上楼,看见徐睿宸后,兴奋的一把抱住他,还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大喊一声:“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孙沂茹看得目瞪口呆,捂着嘴巴想:“这两人不会是……”她不敢想下去,但见两人如此亲密,就知道关系非同一般。 “停停停,你打住。这还有别人在呢?”徐睿宸提醒着他,范杰瑞这才扭过头来发现孙沂茹的存在。 “这位是?”范杰瑞有礼貌的向孙沂茹打着招呼。 “一……”徐睿宸刚想说话。 “孙沂茹。”孙沂茹白了他一眼,说道。 “孙沂茹?”范杰瑞一惊,指着她说道:“啊,啊,啊!你就是孙沂茹,那个徐……” 他裂开嘴边笑边看了一眼徐睿宸,却被徐睿宸顺势用力捂住嘴巴。徐睿宸有些惊慌,说道:“她是和我一起救猫的,先看猫!快,猫!猫!”示意孙沂茹把小橘猫拿出来。 “啊——啊——”范杰瑞闭着嘴,打量着徐睿宸,然后笑了笑说道:“好,给我吧,什么问题?” “野猫,受过伤,你全面检查一下吧。”徐睿宸说道。 范杰瑞接过小橘猫,发现它的腿部有伤,然后带去了专门的动物诊室,仔细检查。小橘猫的腿部已经骨折,但伤口此刻没有发炎,显然之前被处理过,或者内部消炎过,橘猫也和以前接触过的那些骨瘦如柴的流浪猫不太一样,身材有些发福的趋势。 “我看过了,腿部左脚骨折,时间已经很长了,这个治不了,伤口我会帮它作进一步的消炎处理,体内外都要驱虫,皮肤有些已经被虫子咬破了需要清理。” “你们谁先帮我抓一下,我需要先打一针麻醉,帮我抓好就行。” “我来吧。”孙沂茹自告奋勇。 范杰瑞从药剂室拿出一剂麻醉,准备工作结束后再三提醒孙沂茹说道:“抓牢,打麻醉的时候,它可能会挣扎,要小心。” 针头准备就绪,范杰瑞摸着小猫脖颈处,迅速一扎推入,“小心。”果不其然小猫因为疼痛和注射进麻醉的不适应前爪挥舞了几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安静的躺下了。 但不凑巧的是,孙沂茹的左手被小橘猫抓了一下。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小猫治疗。” 两人走出诊室,在候诊区坐下。 “你怎么样?”徐睿宸一把抓住孙沂茹的左手,发现手背上被拉了两道划痕,其中一道因为有点深,有血迹溢出。 “没关系的。”孙沂茹小时候也被小猫抓过,都是自然好起来的,没什么要紧。 “要赶紧消毒。”徐睿宸皱眉说着,起身到药品室内拿到酒精和酒精棉,用镊子夹取酒精棉,蘸取一点酒精,“会痛,你忍一忍。”说完,便轻轻地在伤痕上擦拭。 “嘶——”酒精渗入伤口时带来了一点刺激。 孙沂茹看着替自己处理伤口的徐睿宸,有些莫名的熟悉,她怀疑他是写夜信的那个人,可她没有勇气问,怕他是又怕他不是。 问了又能怎样呢?信里也不代表什么?而且隔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最后的那封信又意味着什么呢? “好了,如果保险一点的话,可能还要打破伤风针。”徐睿宸说着,却发现孙沂茹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在想什么?” “啊?啊,我在想小橘猫怎么样了?”孙沂茹扭头看向诊室,装作没事的样子。 “放心吧,Jerry很厉害。” “哦——”孙沂茹心不在焉的回答。 徐睿宸皱眉,耸耸肩膀。 过了大约一小时不到之后,范杰瑞打开诊室的门,向徐睿宸和孙沂茹说了一下详细的情况之后,说:“我仔细的处理过了,除了骨折因为时间过长没法治疗以外,其他基本已经一切正常,我会配一些动物专用的内服药,你们回去的时候取一下,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治疗和消化!还有三餐也要定时。” “嗯。”徐睿宸点点头。 …… 范晓娜和范杰瑞两兄妹站在大厅中央,看着出了门的孙沂茹和徐睿宸两人,范杰瑞摸着下巴戳了戳妹妹说道:“晓娜,你怎么看?” “呵呵——从今天开始睿宸哥已经在我的未来男友列表中剔除了。” “啊?你还有未来男友列表?想什么呢?” “哼——我是绝对不会喜欢喜欢别的女人的男人的。”晓娜很生气地插着腰。 一旁的范杰瑞无语地摇着头,啧啧道:“这孩子还是上学上傻了。咳咳……还不去把今天的预约表发我!小心我扣你工资!” “呀——切!”晓娜垂下双手,撅着嘴跺着小脚气呼呼地走了。 范杰瑞也上了楼,当他踏进药房的时候,看着凌乱的药物架,“徐睿宸这家伙,真的是……”然后无奈的重新整理。 第二十一章 归属 车内寂静无声,徐睿宸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道路,返程有些拥堵,他死死地握着方向盘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 而一旁的孙沂茹反而心情不错,可能因为麻醉的关系,小橘猫正趴在她的腿上安静的酣睡,她看着它酣睡的样子有些欣慰,心想:早上幸好给了它一点吃食。然后回想起范医生说的话有些忧愁,小橘猫需要一段时间治疗,三餐也要定时。 她突然有个念头在脑海里徘徊,思绪万千,没有结果。 车子安静地行驶一段很长时间的高架后,终于要进入去那座回家必经的大桥。徐睿宸平稳的地打着方向盘,左转慢速进入大桥,开稳之后这才扭头想要和孙沂茹说一些什么。 “我……”徐睿宸刚开口就发现孙沂茹已经沉沉睡去,而安静趴在她腿上的小橘猫正半张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他悄悄把孙沂茹的椅子向后缓缓放下,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孙沂茹动了动,下意识的调整了睡姿,头向另一边转去。 徐睿宸微微一笑,只几秒又轻声叹着气,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以为……呵——我是个傻瓜,我以为我只是喜欢,只是……喜欢你。”说完他继续沉默。 车子驶入大桥后半段,孙沂茹醒了。 “吵醒你了?”徐睿宸问道。 孙沂茹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睡醒后有点心不在焉,看了看窗外,发现车子已经在大桥上,开口道:“回程好像很长。” “哦?哦……我怕吵醒你,所以是特意放慢速度的。”徐睿宸说完踩住油门,速度明显上去了。 出了大桥之后就是一段很空旷的郊区大道,车子行驶的很顺畅,于是很快他们就回到了村子里。 孙沂茹打开车门,小橘猫已经恢复了生气,很轻盈的跳下车子,居然自己默默的离开了他们,径直走向那个熟悉的草丛。 徐睿宸从车后备箱里拿出猫笼,手上还有从医院配的一些动物药品。而此时的孙沂茹却默默地跟着小橘猫而去。 也许是有了一定的感情吧,徐睿宸这样想着,顺手关上了车门,手里还有车钥匙,要还给她啊。 于是他跟着她也走去。 小橘猫似乎看见了孙沂茹,‘喵——喵——’了两声,停下了脚步等她。 孙沂茹蹲下,用食指抚摸它的脑袋,小橘猫舒服地又应了一声‘喵——’尾音拉的很长,有一种不舍。 徐睿宸笑笑,心想:原来她喜欢小动物啊。 “我想养它。”孙沂茹突然开口 “啊?”徐睿宸一愣。 “它应该挺喜欢我。”孙沂茹笑了笑看了徐睿宸一眼,说道:“你说呢?” “看起来它确实挺喜欢你的。”徐睿宸看了看小橘猫,许是听懂了她的话,它很是亲昵的在孙沂茹身边不离开。“你能不嫌弃它受过伤就已经很好了,其实如果能照顾它直到……” “永远。”孙沂茹冷静地说道:“我会一直照顾下去的。猫和人不同,就算它腿上曾经有伤,它也会对对它好的人表示亲昵,而人呢?就算你对他再好,有一天说离开就会离开。” “……”徐睿宸听着孙沂茹说出这样的话,沉默不语,随后又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孙沂茹停顿了几秒,沉下脸说道:“就算不是所有人,至少我身边没有。” 说完她笑着轻轻抱起小橘猫,搂在了怀里,丝毫不介意衣服上沾染上了很多猫毛。“我们走吧。” 徐睿宸静静看着她的背影,亲昵的抚摸着躺在她怀里的小橘猫,如此温柔,而刚才却冷冷得说出那样的话。 他转身离开,提着借来的猫笼若有所思,还掉邻居家的猫笼之后按着门锁上的密码,突然发现手上还提着小橘猫的药。 于是转身又跑下了楼,他气喘吁吁地来到孙沂茹的楼下,按下门铃。 孙沂茹见有人按门铃,喃喃道:“咦,刚叫了外卖这么早就送来了么?”哪知道她一打开门,门口是徐睿宸:“你怎么?”。 他喘着粗气说回答道:“给,药。” 她接过,问:“你是跑来的?”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用跑的?镇上小区离这里并不远。 徐睿宸咽着口水,“我还有话要告诉你。” 孙沂茹陡然一惊,心想:他想说什么?他不会是要? “啪——”徐睿宸靠近她,双手搭在孙沂茹的肩膀上,她一紧张,眼神直直地看着徐睿宸的脸,她与他离的很近,能很清楚的听见他的喘息声。 她的脸微微泛起红晕,心里有些紧张。 徐睿宸缓缓张开嘴巴,她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唇,只听她的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你千万记住……” “什么?”孙沂茹脑袋一懵。 “我说……猫怕水,别给它洗澡。” “谁不知道啊!”孙沂茹大喊一声退到屋内,‘啪——’得把门关上,气鼓鼓地说:“神经。” 徐睿宸见状,捂着嘴笑了,扭头一身轻松的走回了家。途径刘哥早餐店时,和正在休息的刘哥打招呼。 “进来坐坐?”刘哥随口一问。 “改天再来,姐呢?” “在家睡午觉呢。” “嘿嘿。”徐睿宸笑着,心情很是不错。 …… 孙沂茹在给小橘猫安顿好后把早上做过一次的猫粮温了一下后给小橘猫吃完,并依照医生的嘱咐给小橘猫喂了药。 此刻她正在阳台上吃着她点的那份外卖,而小橘猫在她的脚边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她越吃越觉得没有味道,应该是心情所致。 …… “我以为……呵——我是个傻瓜,我以为我只是喜欢,只是……喜欢你。” …… 那时候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想打破车内的安静。那时她睁开双眼后只能沉默着看看窗外的景色,车窗玻璃上映出了他的面孔。 他微笑又皱眉,内心似乎有许多的苦恼。 她明白了,他是为她而来的,他的出现不是偶尔。 可正是这样,她才生气。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或者说,为什么一定要在此刻出现?那封嘲笑她的信一定是他写的,也许他只是来嘲笑自己的吧。 “喵——”小橘猫宠溺地呼喊着她,她笑了笑,阳光很暖,一人一猫也挺好的。 第二十二章 工具人 孙沂茹连夜查阅了很多关于如何养宠物的知识,也有一些是网上的爱宠人士分享的小贴士,她就像一个新手一样仔细接收着各方的建议。 但首先作为新手的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为小橘猫添置一些日常用品。原本她想去市区亲自采购的,比如猫粮、饮水和吃饭盆、猫砂、尿布等,后来她发现那些爱宠人士除了分享养小动物的小贴士以外还分享了一些他们日常光顾的店铺。 于是乎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网络的世界里遨游,并且迅速连夜下单,把必须品买上后又淘了一些乱七八糟她认为小橘需要的东西。 于是孙沂茹的家门口在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因为快递包裹的关系,她家被各大快递公司的配送员都认识了。 有一天徐睿宸傍晚吃好晚饭后出去散步,顺便去孙沂茹家看望小橘猫,发现有一个快递员正在送一个非常大件的包裹到她家,因此逗留了一些时间。 但他明明记得前几天已经连着五天时间,几乎他能看见的每一个时间段总有快递员去她家送包裹。 他想,这究竟是买了多少东西? 于是他自然地走上前,等到快递员走后才问孙沂茹:“你网购中毒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你才中毒了。”孙沂茹不理他,刚想关门时脑袋一转溜,想到门口放着刚刚到的巨型包裹,而这个包裹其实是给小橘猫日常用的爬爬架,是需要组装的。据说猫科动物都喜欢爬树运动,于是她就看上了这个不算太大的爬爬架。可谁知因为是木质结构,不仅包裹包装硕大,关键还挺重的。 看着包裹的大小,孙沂茹觉得再怎么考虑也很难一个人安装,她踌躇了一下后对徐睿宸说:“这些都是小橘的东西,你要不来搭把手帮我把这个拿进客厅来。” 她的语气似请求也似要求。 “小……小橘?你还喜欢给猫取名字啊?”徐睿宸笑笑并不在意,低头看向门口那个大件,说:“没问题,谁让我是个好人呢?你一个弱女子也拿不了。” 于是两人齐心协力把这个大件搬进了客厅,不对,是用的拖。 这还是徐睿宸第一次进孙沂茹的房子,有些意外的干净。客厅内摆放着一个双人沙发,侧边加了一个单人沙发,颜色是米白色的布艺,整体的架子是原木色与米白色稍显区别,茶几应该是配套的原木桌。而沙发前面原本靠墙位置是一个电视柜,但奇怪的是上方没有悬挂电视,墙面就显得很空。 客厅的另一侧则是敞开式的厨房,和一个吧台,纯白色系,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电器,而在吧台上有一个小型酒柜。 她爱喝酒?他想着什么,突然被孙沂茹的话打断;“既然来都来了,要不把这个装了吧?” “啊?”徐睿宸这才反应过来,包裹已经拆封露出了模样,他问道:“这是?” “爬爬架,小橘的东西。”孙沂茹说完话,小橘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头来,见到徐睿宸格外的亲近,在他的脚边饶了几圈,还蹭了蹭他的脚腕。 徐睿宸看了一眼,小橘明显比以前初见时,肉眼可见的活泼了许多,这可能就是有人照顾之后的区别吧,想来那些被遗弃的小动物可真惨。 孙沂茹见状,弯下腰用食指摸摸它的小脑袋,说:“等会你就有的玩喽。” “行,开干。”徐睿宸很识相的从包装里找到了产品的说明书,除了一边看说明书外他一边把需要用到的工具和螺丝全部分类好了。 看了一会后便把说明书扔在了一边:“OK。” “你不一边看着教程一边安装么?” “教程都在这里。”徐睿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点骄傲地说着,炫耀完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后便撸起袖子开始组装。 爬爬架是一层一层的结构,总三层虽然不算太高,但是每一层还有一些分支,比如适合软体动物睡觉的透明凹槽,还有一些供玩耍后休息的小平台,所以首先要将基座组好固定住。 徐睿宸很快便找到了要领,基座和几根柱子安装完毕,找到了他们各自的对应方位。爬爬架安装还算比较简单,但需要两人搭档。徐睿宸指挥孙沂茹,她并没有在意。 用时不算很久,半小时不到点的时间就把小橘用的爬爬架组装好,并按照孙沂茹的指示挪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位置,楼梯口右拐处,离单人沙发最近的靠墙位置。 小橘似乎知道这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喵——’得叫了一声似在打量,在架子周围饶了两圈后才一跃跳上了二层的平台,然后又是‘喵——’得一声看着孙沂茹和徐睿宸的方向,表达了它的喜悦和谢意。 虽然小橘的左腿骨折了,但丝毫不会压抑它作为猫科动物的天性,甚至因为被孙沂茹领养而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更加的活泼了一些,比起徐睿宸第一次见到这只瘦弱的小猫,现在的小橘无疑就像一个突然来到这个家里的小天使,给原本沉闷的家带来了一些不同。 “好嘞,大功告成。”徐睿宸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能让小橘如此喜欢心里也很自豪,拍了拍手说道。 “累?”孙沂茹显然听错了,她说道:“不会亏待你的啦,喝杯茶再走吧。” 徐睿宸心想;这是差使好人就着急想要赶人走?突然他有种工具人的感觉,但也没说什么,只笑了笑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嘁——你想喝什么茶?”孙沂茹径直走向厨房,开始弯腰在橱柜里找东西。 徐睿宸见状问道:“你有什么茶?”然后跟着她来到了厨房的吧台前,瞥了一眼那个小酒柜,见孙沂茹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便说道:“其实请我喝杯酒也可以。” “喝酒?”孙沂茹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思考了几秒,然后直起身子打开高出的柜子,垫起脚尖伸手摸索这偏高的柜子,心里一边在想着:这顶上柜子为什么设计双层的?我可真是愚蠢啊! “你找酒杯?”徐睿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虽然孙沂茹的身高算是拔尖的1米66,但徐睿宸却整整比她高出一个头。 孙沂茹一惊,扭头因为他离她实在太近了,这才感受到平时不怎么在意的徐睿宸的海拔,此时她仰视着他,整个人从远处看就仿佛是靠在了他的怀里。 这个姿势让徐睿宸也一惊,他咽了咽口水说道:“还是,还是我来吧。” 于是她下一秒便快速地收起脚尖后退了两步,然后垂下眼点头回他:“嗯。” 徐睿宸顺手拿出两个透明的玻璃杯,问道:“啤酒?” “嗯。”孙沂茹点点头。 …… 月夜骤然升起,街灯也逐渐地亮起。 作为主人的孙沂茹给徐睿宸的酒杯中倒满了啤酒,清爽的啤酒‘刺啦——’倒满,啤酒沫满溢杯口。 这是一瓶好啤酒,借着啤酒里气泡缓缓的升起,两人之间的尴尬氛围也到达了峰值。 “你的伤口,这些天有没有用碘酒消毒?”徐睿宸打破尴尬的气氛,因为他正盯着孙沂茹□□在外面被抓伤的划痕。 那是小橘拉伤的,当时给她做过紧急处理,到现在其实已经结了痂,但他想:应该没事了吧?会不会我每天提醒她会好得更快一些? “这点小伤没关系的,再说你那天不是已经帮我消毒过了。”孙沂茹说完,突然回想起那天的场景。 他很紧张,离她很近,他似乎还有点儿生气。啊对了,那天还都忘了说谢谢。孙沂茹撇一眼他,决定算了。 “尝尝。”孙沂茹提醒徐睿宸。 “嗯。”徐睿宸点点头,举起酒杯,豪饮了一口,沫沫布满他的上嘴唇。 “嘁——”孙沂茹轻轻抿了一下嘴角,因为看见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心想:这精酿的酒沫沫还真足。随后她小心的也喝了一口,嗯,沁人心脾的味道,很爽,但下一秒又在想:如果加点冰块会更好吧。 “如果加点冰块会更好。”徐睿宸说着。 “切——要求还真多。”孙沂茹一惊,但说完径直从冰箱里取出一些冰块。 一些放进徐睿宸的杯里,随后剩下的放进了自己的杯里。 徐睿宸微微一笑,没说话。 短暂的寂静,徐睿宸低头看着手边的酒杯,孙沂茹远远地看着正在玩耍的小橘,只听小橘是时宜的突然‘喵——’了一声。 徐睿宸笑笑看向小橘。 “你……”孙沂茹鼓起勇气还是问出了盘亘在她内心想要问他的话,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有,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那些信是你写的么?她终究还是没有问出这句,但也许她是认定了那些信是他写的,所以不必多问。 徐睿宸皱眉,扭头看向她。然后他‘噗嗤——’一笑说道:“你是好奇宝宝?” “额……”孙沂茹心想,自己可没那么八卦,但是却止不住对他的好奇心理,于是说道:“嗯,好奇。” “嗯,无业游民,没有职业。至于为什么来这里……”随后徐睿宸喝了一口酒,酒入人心,看了一眼杯口,想了一会才回答道:“喜欢。” “什么?” “因为喜欢你。” 他松了一口气,她却提起了心。 “变态。”孙沂茹脱口而出。 “什么?变态?我怎么变态了?”徐睿宸感到莫名其妙。刚想说什么时,孙沂茹竟然已经拿走了他的酒杯。 “出去出去,变态。” “呀——我怎么变态了?这酒还没喝完呢?”徐睿宸心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奇怪,别人在和她表白,她倒好,翻脸无情的。 小橘似乎感受到了温度瞬间骤降的气氛,紧张的从爬爬梯上跳下来,‘喵——’得叫了一声。 只见徐睿宸已经被赶到了屋外,正准备关门,他愤怒的用脚抵着门,一只手握着把手问道:“喂,你倒是说啊为什么我是变态,你这态度温差也太大了吧?” 他想:好歹我还帮忙组架子,现在突然就被赶出门了?工具人石锤? 孙沂茹怕打他的手,踢着他的脚。 ‘啊啊啊——’徐睿宸很窘地松了手,然后她才说道:“你从美国的画展一路跟着我来这里,不是变态是什么?” 于是她‘砰——’得关上了门,随后又打开,又对着徐睿宸怒骂了一句:“变态!” ‘砰——得’门又关上了。 等等!徐睿宸一脸无奈,心想:我好像见过这个场景。 “哇——”徐睿宸气不打一处来,喃喃说道:“我竟然是变态?真是想不到堂堂……我竟然是变态?哈哈——哈哈——” 徐睿宸扭头生气的准备走回家,他的脚跟处亮起了灯光。 原来是二楼的灯亮了,随后他转身抬头,正巧孙沂茹准备拉上阳台的窗帘,他们对视了几秒。 只见她吐了吐舌头,别过脸一下子拉上窗帘,倒影在窗帘上的影子渐渐走远。 ‘嘁——’ 然后扭头把手插在口袋里,他长长的身子倒影在路面上,月亮高高挂起指引着他回家的路。 他的心里暖洋洋的。 而她抱着小橘若有所思的说:“他和以前一样,还真是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却又不经意的笑了笑。 第二十三章 沸腾的火锅 孙沂茹每天早上6点起,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搭配,然后在刘哥的早餐店吃着冒着热气的汤包。 她习惯着早起去吃早餐,而他每天晨跑会经过那里。 ‘哎——’他举着手和她打招呼,随后招致她的白眼,微微扭头看向尴尬看着自己的刘哥打招呼,笑笑。 有时候他也会直接坐下来,坐在她的对面,对刘哥瞥了一眼她点的东西然后说:“刘哥,和她一样来一点。” 有时候他会直接经过那里。 孙沂茹除了网购,有时候会去二手市集买一些日常的家具修理工具,顺便淘一些小橘用到的东西。 “老板这个多少钱?” “这个啊?15块钱。” “哎嘿——老板,我上次买还只有10块,怎么还涨价了呢?”徐睿宸突然冒出来,抢过孙沂茹手里的螺丝刀,对着老板说道。 “啊——啊——我记错了,10块,是10块。” 孙沂茹皱了皱眉头,付了一张10元的纸币,抢过徐睿宸手里的螺丝刀,扭头走了。 “切——连句谢谢也不说,真是的。”徐睿宸摇着头,嘴里含着一根盐水棒冰,下午三点的温度还挺热。 如果留意更加仔细一点才会发现,他们总在各自最容易遇见的时间和地点出现。有时候孙沂茹穿一件白色的有着一点印花的衬衫,徐睿宸就会穿着一件素白的T恤;有时候孙沂茹会穿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踩着一双小白鞋带着小橘一起散步,徐睿宸便会穿着深蓝色的T恤和白色跑鞋,说是夜跑;有时候孙沂茹起得晚了一些,徐睿宸便会在她家门口等她开门,然后对着从门口冲出来的小橘打招呼:“早啊,小橘。” 她不在意他的出现,他不介意她的不予理睬。 就这样又过去一周,深夜23点,唐七七的一个电话把睡梦中的孙沂茹吵醒。 “喂沂茹,明天你能出来么?我想和你聊聊”电话那头的七姐声音低落,似乎有事。 “发生什么了?”听到这样低沉的声音,孙沂茹一下清醒了。 “没事,就聊聊。”唐七七随后拔高了声音故作开朗的说:“我们吃火锅去吧?” 孙沂茹心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深夜打来电话的,火锅?唐七七戒掉火锅很久很久了,到底是怎么了?她没问,“好,我们去吃火锅。” 挂断电话后,孙沂茹很久才沉沉睡去,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冒着冷汗,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中午了,而昨天半夜七姐的那通电话让她心有余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赶紧起身,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后就驱车走了。 徐睿宸因为早上晨跑没有见到孙沂茹人,刘哥和他说他一早也没见到她,估计是晚起了,他便慢慢悠悠向她家晃去,心想也许会在半路见到她。可直到他到了她家门口都没见人影,大门也紧闭,二楼阳台的窗帘也拉着。 路过一位去农地里拿着锄头干活回来的大婶,他见徐睿宸一直在等,便说道:“小伙子别等了,我刚经过这看到有辆车从里头开出来,里面的人啊早就走了。” 没吃早饭就走了?徐睿宸笑了笑对着大婶点点头,说:“谢谢啊!” 大婶笑笑嘴里却小声嘀咕:“哎呦咕——长得这么干净的一个小伙子,留在村里游手好闲真的是罪过呦。” …… 市中心某私房火锅店,唐七七订了一个包间,不常去但朋友和老板相熟就借了个人情以后再还。 “抱歉抱歉,我睡过头来晚了。”孙沂茹停好车子后怕唐七七等太久便急急忙忙来找她,一个踉跄脚还扭了一下,也没检查就过去了。 “沂茹——”唐七七见到孙沂茹,内心一股心酸起身就给了孙沂茹一个拥抱,欲哭无泪的样子。 虽然不清楚七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孙沂茹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七姐说道:“乖,我们坐下说。” “嗯。”唐七七边说边从一旁拿出菜单递给她问道:“看看想吃啥,今天七姐请客。” “你点吧,反正我爱吃什么你都知道。”孙沂茹推掉菜单还是给了唐七七。 “嗯,那行。”唐七七叫来服务生,一边翻看菜单一边对着服务生说道:“花胶鸡锅底,菜的话肥牛卷一份、和牛肉粒一份、海鲜拼盘,毛肚千层各来一份,蔬菜的话就点一个拼盘也够了。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豆制品你看要不要也来一点?” “够了够了,我们就两个人两个胃,吃不了太多的啦。”孙沂茹摇着头说着,笑着和服务生说:“我们就点这些,不够再添,谢谢。” 服务生离开后,沉默了一会后,孙沂茹便急忙问道:“七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么?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 孙沂茹其实有些内疚,半夜接到七姐的电话后虽然很困,但翻来覆去有些思绪,七姐和亲近的人展露的性子实际不像她工作那样雷厉风行,也会脆弱。 但唐七七还没回答,门又被打开,服务生拉着一车他们点的东西进来,现在的餐厅要想做好口碑,上菜比拼的速度绝对不能逊于其他同品类的店,更何况这是火锅。 “您好,您们的菜已上齐,请慢用。”服务生说完便彻底退出包间。 锅底一上来时就铺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花胶鸡原汤的鲜味,这是这家私房火锅店的招牌锅底,据说用了散养了100天的整鸡,再配以一些滋补的食材,例如枸杞、花胶、红枣、桂圆、人参须等食材经过漫长的熬煮才制成了这样的一锅原汤锅底。 ‘噗噗噗——’锅底很快就开了,赶紧下菜。 “哇——馋死我了。”唐七七一见眼睛冒着绿光,舀了一口原汤给沂茹的碗里说:“据说他家的花胶汤很好喝,也滋补,我们先喝点汤。” “嗯,谢谢。”孙沂茹笑了笑也给唐七七盛了一碗:“你也多喝点,看你都瘦了。” “是啊,最近掉了点肉,正儿八经的小肚子上的肉不掉,结果胸小了。” “噗——”孙沂茹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吃着吃着怎么还聊起这个来了。 “最近工作很忙?”孙沂茹搬回村子里后便鲜少问外界的事情,也很少关心唐七七的近况,反而七姐总是对她嘘寒问暖,此时她内心的内疚感又增加了一些,作为朋友实在太不应该了。 “嗯。公事私事都忙。”唐七七喝了一口汤,点点头询问道:“我们下点东西吃?” “你下。” “沂茹,我离婚了。”唐七七一股脑把千层肚扔进锅里后缓缓开口:“就在昨天下午。” 手中举着调羹的孙沂茹呆住,看着淡定自若的唐七七,只见她闪着泪花,眼泪就已经流下来了。 这是七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泪,孙沂茹赶紧放下调羹拉进她们之间的座位距离,她抱住七姐说:“别难过,这究竟是怎么了?你和姐夫一向感情很好的,相敬如宾。难道是他?” “不是。”唐七七平复了心情,说:“千层肚熟了。” “你还管什么千层肚啊,你们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出轨了,你说!”孙沂茹很生气,她原本以为姐夫斯斯文文的不会像徐家博那样。 又想起了他,孙沂茹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他没出轨。”唐七七夹了一筷子千层肚给孙沂茹碗里,说:“快吃,不吃就老了。” “不会……不会是你出轨了吧?”孙沂茹晕了。 “傻子。”唐七七突然笑了,说道:“我们之间不存在谁出轨的问题,离婚也是我提的。” “你提的?好好的为什么提离婚,双方都没有出轨为什么离婚呢?”孙沂茹不明白,她执拗地问着,像一个小学生追问着语文老师一个语法的问题,为什么?她不懂。 “我们感情淡了,生活上除了一日三餐,没有了共同的话题,我又忙于工作一直疏忽于他,他很想要一个孩子,可是我又不愿意为了孩子而放弃现在的事业。”唐七七突然沉默。 原来如此,这应该就是聚少离多。 先前孙沂茹有些敏感的是七姐和姐夫相濡以沫,但看似平淡的夫妻之间感情却少了些许的激情和恋爱的感觉,可是她现在也不知道恋爱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了。 “我不想耽误他,虽然我没说理由但他懂,离婚很顺利没有财产纠纷,房子归他,走出民政局的时候我舒了一口气。”唐七七涮了一片肥牛,肉迅速熟了,她也没记得捞出来,任由这片肉在汤里上下翻滚。 “可我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哭了,他看见这样的我还是像以前那样抱着我,于是我们两个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唐七七像泄了气的皮球,手中的筷子一个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她不在意并继续说道:“就像我们结婚的时候,也抱在一起大哭。” 孙沂茹弯下腰替她捡筷子,用干净的纸巾擦了擦,重新放好筷子,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七姐,她和她是不同的。 “我想起了结婚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那些誓言,那些对未来的期许还有那些争吵,那些说过的蠢话。”唐七七说完,她看了一眼沂茹,说道:“我才发现,原来生活能把两个相爱的人磨平了棱角,原来离婚比来例假还要难受。” “嘁——傻瓜。”孙沂茹看着这样的七姐,眼睛也红红的,抱住她说道:“没关系,你还有我。” 那是七姐安慰她的话,她一直都记得。 ‘嘟嘟嘟——’此时火锅沸腾的更加厉害,似乎在提醒着他们锅里还有一些已经煮熟的食材。 两人擦擦眼泪,鼻子红红的,火锅的热气冒上来遮住了她两的脸,然后七姐一股脑把肉都下了进去,就像心底里被浇灭的火一样,锅底此刻也平复了。 “我要大吃特吃。”唐七七吸着鼻涕说道。 “对,大吃特吃。”孙沂茹应和着。 看着逐渐又沸腾起来的锅底,她想,感情的事,还真是难懂。 第二十四章 站在路口的人 这顿午饭吃了将近3小时,在又哭又笑的情绪里结束。唐七七因为要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便和孙沂茹无奈分开。 于是沂茹只能独自一人开车回村里,握着方向盘的她,对唐七七离婚的消息仍感觉不真实,她在想当初自己离婚时七姐是否和自己一样的心情,感觉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被强行的剥离开。 想到这里她内心深处的那种寂寞、委屈以及渴望却又害怕的情绪侵袭着她的所有神经,随之而来的便是她的腹部隐隐有些疼痛,却被她那些纷乱的情绪所干扰,浑然不知身体已经给了她危险的警示。 车速很稳,工作日的高架异常空旷,寥寥几辆车。而她看向窗外,发现天色有些阴阴的,有下雨的预兆,于是她踩着油门加速想要快点回到家。 不凑巧的是,在快要到达村口的时候天空不作美,‘轰隆隆——’打雷过后便是倾盆大雨,雨势有点猛,车的雨刷变得急促起来。 孙沂茹不得不放慢了车子行驶的速度,也许是感受到了自然界的变化,下雨天的温度变得低了一些,秋凉。 而她也隐隐感受到了一点寒冷,便开了暖气。 “额——”她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摸了一下肚子,她这才感知到胃有点疼。她咬着牙撑着,也许是因为暖气的关系,额头冒出了一些汗珠,嘴唇有些泛白,甚至有点口干舌燥。 由于车内开着暖气,车的挡风玻璃上有些雾气影响了视线,孙沂茹只能把车速放得更慢一些,她不曾想回家的路竟然如此远。 她胃的疼痛感似乎越来越强烈了,此刻的她只想躺下来,她知道自己的胃病又犯了,而车上没有胃药,似乎家里也没有了…… 于是有些迷糊的她在想如果前面就是家门口就好了。家里有小橘等着她,有温暖的床,有随时都能喝的温开水,可是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呢? 车辆正在行驶至最后一个路口,转弯就能到家了啊!她想,忍一忍就可以过去了。雨变得小了一些,雨刷放慢了速度,前面就是小橘曾经待过的那个街灯。 咦?灯下似乎有人? 他是谁呢?他打着伞,鞋子好像湿了,隐隐能看到他瑟瑟发抖的身子在风里摇曳,他穿的很单薄,应该是在等谁吧?等我么? 车子与他擦身而过,他吓了一跳。而她的身子有点虚弱,使尽全身的力气打了一把转弯。 啊!这是家门口,终于到了呢?她嘴角笑了一笑。 可是为什么这么累呢? 想要睡过去呢? 如果睡过去的话,是不是能忘记一切呢? 应该可以的吧! 那就……睡吧! …… …… “孙沂茹!孙沂茹!孙沂茹!”徐睿宸打着伞凑近车窗,见孙沂茹趴在方向盘上样子有些古怪。 是谁啊?吵我睡觉,她有点儿生气。 “你怎么了?怎么额头冒汗?”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温度,是发烧了么?穿的太少了,今天天气预报不是说了会下雨降温么! 啊!他的手好冷,但为什么她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你胃疼?”他发现她的手一直捧着肚子,用力按着的位置是胃部,弯着腰掩饰着疼痛感。 “……”因为徐睿宸的声音,孙沂茹的意识渐渐回来了。她看了一眼徐睿宸,模模糊糊的样子,但是声音像他,于是便虚弱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原来她没看见我在路口等她啊! 徐睿宸说:“门钥匙呢?在哪里?包里?” “不……不是。”孙沂茹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只是胃疼疼得她脑子有点嗡嗡作响,耳蜗处都辨识不清现在听见的是外面的雨声还是徐睿宸的声音,“门口……门口的那个……第二个花盆的下面,有……” 徐睿宸没听她说完便赶紧找钥匙,终于找到大门钥匙开了门后,径直走向孙沂茹,将她从车里一把横着抱起,因为下雨他用最快的速度推门而入,小橘一声‘喵——’从爬爬架上露出脑袋欢迎着这两人,但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异样,便跳下来来到孙沂茹的身边,然后一直在她身边转悠,呼喊着。 孙沂茹躺在沙发上,却蜷着腿,她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只觉得好累。 “药呢?”徐睿宸蹲在沙发边上看着蜷缩着的孙沂茹,只见她似乎疼晕过去了,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不行,这样放任她不行,疼到这种程度的话应该比较严重了。他看着面色惨白的孙沂茹,又瞅了一眼外面的雨,似乎雨势小了一些。 他再度将她抱起,上了二楼后将她小心而平整地放在床上,只是他突然发现沂茹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表情很紧张,额头上的汗珠又溢出了一些,下意识的抓着他的手,捏得有些生疼。 于是他替她盖好被子,擦干她脑门的汗水,温柔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后不放心地出了门。 他开着孙沂茹的车子驶向了村子里最近的社区卫生中心找到了一位医生。 “胃炎引发的痛症,疼痛时间预计有一小时,现在患者晕过去了,轻度发烧、体寒,至少需要挂两瓶生理盐水和一瓶葡萄糖,然后配一点奥美拉唑和克拉霉素药。”徐睿宸还没等医生去看孙沂茹的症状便下了诊断。 “你是医生?”他好奇的打量着徐睿宸。 黄医生是从镇里自请调回到村子里的医生,因为从小生活在这里就想着照顾父母方便一些,便回到这里新建的社区卫生中心工作,年纪尚轻。 “我……不是,我不是,朋友是医生。” “是嘛?”黄医生皱了皱眉头,便说:“我先看过病人再说。” 徐睿宸只好先带着黄医生出诊孙沂茹之后又折返卫生室取药和挂水器材,一来二去折腾了很长时间。 黄医生走之前对着徐睿宸说:“你不考虑来我们诊所?” “什么?”他有些莫名。 黄医生笑了笑,拍了拍徐睿宸的肩膀,走了。 等到终于平静下来,徐睿宸坐在床边,因为盐水的关系孙沂茹的面色慢慢恢复了往常的血色,似乎痛症也在逐渐消失,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珠也减少了。 小橘朝着徐睿宸‘喵呜——喵呜——’得叫唤着,徐睿宸笑笑,揉揉它的脑袋说:“她没事,放心吧。” 这句话似乎是对着小橘说的,似乎是对着自己说的。他的心情也平稳了一些,看着孙沂茹逐渐恢复的神色,一下子精神力放松了下来,人就虚了。 可盐水要换,于是他还是紧紧盯着她。 时间过得很慢,孙沂茹睡得很安稳,中途都没有醒来,也许是因为昨夜并没有睡好,所以现在睡得格外的香。 徐睿宸因为有些倦意又不能睡,便坐起身子在房间里转悠,打量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这才发现,衣柜门没有关上,几件衣服散落在地上,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堆得到处都是,桌上还有昨天晚上吃剩下没扔掉的酸奶包装盒。 他咽了咽口水,心想:这是独居人士的专利?于是他顺手把酸奶包装盒带出了房门,把化妆品里的瓶瓶罐罐收拾了一下,摆整齐,而衣柜则关上了么,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则统一放在了一张椅子上,之后他便离开了房间来到了客厅。 雨后开了太阳,阳台上的一角,他看见那张老式的藤椅,他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阳光下那些刺眼的信件。 他微微皱眉,思绪突然回到了多年前。 第二十五章 少年时 19年前15岁的徐睿宸在美国就读高中,他的妈妈尹美善是一位美籍华人医生,因为工作原因徐睿宸常常在医院度过下课后的时光。 他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因为他从小跟着妈妈生活,只知道父母在他还没出生之前就离婚了,而他应该还有个姐姐,随了爸爸。 那一天他像往日一样下了课后就来到医院,这是一所普通的医院,离家不远,独立于小镇上,虽然规模不大但就算是遇到重大事故也能独立处理,深受居民的爱戴。 徐睿宸已经习惯了医院那种消毒药水的味道,也并不在意病房里沉默而压抑的气氛,甚至见惯了那些生离死别的场景。 15岁的他已经能像一个大人一样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因为妈妈照顾病人都来不及,于是他很独立。 他路过一个个医生和护士,大家都知道他是高级主任医师尹美善的儿子,他有礼貌地向着那些熟悉的人打着招呼。 他来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的一角安静的写作业,然后等妈妈下班或者如果妈妈要加班的话,就和她一起吃晚饭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回家。 这一天来了一个病人,是尹美善接待的,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带着口罩,检查下来是普通的感冒,于是妈妈给她配了一点感冒药,她便拿着单子去取药处取药。 徐睿宸写着作业,瞥见地上有一张纸,见妈妈在忙便起身走近后顺手拿起,原来是一张照片,那照片里有一个女孩子,她坐在旋转木马上笑的很开心。 他追出去想要把照片还给那个阿姨,虽然依稀记得那人的样子和穿着但怎么找都没有找到人影。 后续的几天里徐睿宸每天都会仔细留意进办公室的人,在医院的角角落落里都会留意那个人的身影,但都没有出现。 于是他渐渐地忘记这个事情的时候,人生中最黑暗难过的时刻来临了。 尹美善因为加班行夜路之后遇到醉驾司机,虽然她及时踩住了刹车,但因为剧烈的撞击,头部大量出血后,经过紧急抢救后仍然不幸死亡。 “滴——” 当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徐睿宸在冰冷的手术室门口等了很久,他看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他自己会经历。 “妈妈——” “小宸,你一定要坚强。”说话的人是院长,“你妈妈她让我告诉你,以后要好好生活。” “不要——”徐睿宸的眼泪如同海水一般流下。 那一天夜里,医院里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一阵哀嚎,一夜之间徐睿宸必须要像一个大人一样接受自己最亲的人的离世。 然后第二天在邻居和院长以及医院同事的帮助下,他完成了简单的丧礼,他不曾想曾经妈妈说过自己穿西装会很帅气,这一天他终于穿上了西装,却是送她走最后的一程。 那个秋高气爽的季节里,他站在写着他妈妈名字的墓碑前感受到了最冷的寒意。 而就在三天以后,他还没能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他和他妈妈的家,并声称自己是他的爸爸,而证据竟然是他和妈妈的离婚证。 于是他这才知道他有爸爸,而且还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可他丝毫感受不到高兴的情绪,这个人如此陌生,甚至对他都没有微笑的表情。 但是他还是搬家了,原因是因为证明了亲子关系,那位爸爸替他办好了家族关系,于是他被整理成了那个人的儿子。 徐睿宸收拾了家,带走了一些简单衣物以及妈妈和他的照片,当他准备将照片放进皮夹时,那个女孩微笑的脸展现在他面前,他愣住了。 不知为何那个充满笑意的稚嫩脸颊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于是他也尽力一笑,虽然嘴角上扬的弧度不明显,但却令他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 那个人的家是一所很大的独栋别墅,装修风格很美式,家里甚至还有专门做家务的人,他很不习惯这样的生活。 即便在同一张餐桌吃饭,他也觉得与他们格格不入,那个称自己是爸爸的人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会带着酒气,还好有时候他会因为参加晚宴很晚才到家,这是徐睿宸唯一感到的庆幸的事情。而那个比她大了五岁的姐姐是个高材生,生活上是个白痴,但头脑很灵活,被那个人当做接班人培养。 而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如同透明,虽然有司机接送,但他从来不坐,自己通过打工攒钱买了一辆自行车上下学,因为搬家所以学校也转到了最近的私立高中,据说学费很贵。 那个姐姐虽然对自己不算特别亲切,但每次在外面有吃到好吃的东西都会带一点回来给徐睿宸,于是渐渐的他不那么排斥这个突如其来的‘家人’。 夜里时他会在睡前看看妈妈的照片,而那个女孩温暖的笑脸一直保留在他的脑海里,渐渐的他对她产生了兴趣,心想那一定是那个人的女儿吧,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弄丢了妈妈的照片一定会非常伤心,那么那个人弄丢了女儿的照片也一定很着急吧! 于是每个周末他都会去妈妈曾经工作的医院逗留好久,那边的人都认识他,看见时只觉得这是一种纪念。 但是每次都落了空,他再也没见过那个中年妇女,直到有一个周末。 ‘叮咚——’ 清晨徐睿宸刚醒便被闹铃声吵醒,于是准备下楼时,突然发现那个人的身影十分熟悉,但自己不确定。 她是新来的阿姨,因为家里有个阿姨退休回家了,家政公司便又新派了一个阿姨过来填补空缺。 因为回家的那位阿姨之前是住家阿姨,于是同样的她也是住家阿姨。 在一次机缘巧合的问候中,徐睿宸问出了心中一直有的疑惑,他拿着那张照片递给她问道:“请问,这是您的么?” 果然不出所料,这是她的女儿,不知为何她很激动。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为了给她女儿凑学费才出国打工的,因为之前被人骗了没赚到钱就一直没法回国,赚到的钱也只留一部分在这里生活,大部分都用汇款的方式寄回了国内。 徐睿宸第一次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孙沂茹。 于是他在这个家里多了一个亲近的人,阿姨经常和他聊起她,每一个母亲在谈起自己的儿女的时候那种从心底里发出的关心、喜欢和炫耀是从内心出发的,她很想回国见她的女儿,但她知道在这里能赚到钱。 她想写信回去但因为她会写的字不多,也不会拼音,手机打字不方便,长途电话很贵,于是徐睿宸便自告奋勇替她写。 因为出于好奇,他以回国旅游为借口,想替阿姨去见见她,看看她过的好不好。 也就是在孙沂茹17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她,但却是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于是他救了她,为她抱不平,也知道她的生活过的并不好但却仍然积极乐观。 那次见面之后,让徐睿宸觉得她只是很有趣,他未曾想到这个曾经只在照片上见过面的女孩子会在他未来最重要的时刻起了关键的作用。 回美国以后,照常生活,他想他也要积极乐观,于是努力的完成学业,就像在两个平行世界一样,他们为各自的学业而奔走。 不同的是,他还是会定期回国,去见见她,悄悄的。他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知悉了她的很多事情。 知道她成功的考上了理想的大学,知道了她的美术天赋,知道了她喜欢吃小笼包但因为不舍得吃所以会攒钱在周末的时候‘奢侈’的大餐一顿。 时间一直在流逝,他也即将面临着大学的志愿问题,成绩优异却很迷茫,那个人想让他报读经济学以后能成为姐姐的帮手,但他不喜欢被安排的感觉,曾经他想像妈妈一样学医,治病救人。 可是当他亲眼看见自己最亲的最爱的人躺在冰冷的手术间离开人世时,他是恐惧的。于是,填报志愿的事情被搁置了,他想要去散心便又想起了她,就回了国。 而不凑巧的是,那段时间孙沂茹的至暗时刻也来临了,她唯一的亲人外婆离开了她,他看见悲伤不已又满是内疚之情的她,不禁又问了自己一遍,为何人类在疾病面前竟然如此渺小。 于是他回国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填报了第一志愿,医学。自此之后便踏上了求学之路,很顺利的他考取了最高学府。 而又在几年以后,他以为他替阿姨写的信都会寄给她的,直到阿姨突然心脏病发离世,整理房间的时候才知道那些他替她写的信,其实一封都没有寄出去过。 那些信件在徐睿宸执意之下被保留了下来,他想有一天应该亲手给她。 …… 风轻轻地吹着,窗帘微动,那些信件如同回忆一般涌上徐睿宸的心头,那些信该什么时候给她? 他这样想着时,小橘突然蹭了蹭他的脚踝处‘喵——’了一声,似乎在提醒他,她正在醒来。 第二十六章 淡淡的咸味 “嘘——” 徐睿宸弯着身子揉揉小橘的脑袋,没有读懂它的心思便径直往楼下走去,方才的思绪令他有些恍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却仿佛历历在目。 当他想起妈妈离世时的场景时依旧痛的如此真切;想起那个幼稚的小女孩天真的微笑时还是如此温馨;想起在医学院求知若渴时的样子,却令他内心隐隐疼痛。 不去想了,他走下楼看见空空的厨房,心想:一会她醒了应该会饿吧。于是就这样如同被吸引了一般朝着厨房走去,小橘像个跟屁虫一般一直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的厨房,第一次没有很仔细只觉得有些干净,现在仔细看来觉得少了很多的烟火气。 厨房里都是电子厨房用具,但却丝毫没有使用的痕迹,于是他打开冰箱,却发现冰箱很空,只有一些简单的食材,比如鸡蛋、牛奶、生菜之类的,当然还有一些速食的包装鸡胸肉。 “哎——”徐睿宸叹了口气摇摇头,本想关上冰箱,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又打开拿出了一袋鸡胸肉,关上冰箱门之后又喃喃自语:应该会有大米的吧? 于是他翻箱倒柜的在厨房找了一会才找到一袋未开封的大米,打开之后便找了一个小锅,把大米倒出一点洗干净之后打开电饭煲倒了进去。 电饭煲似乎是被第一次打开一样有些欣喜,发出‘叮叮咚——’的清脆之声,然后他找到粥的功能键之后按上确认键。 随后打开鸡胸肉的包装,掏出整块腌制好的鸡胸肉,闻了闻,似乎是原味的,然后他撕了一点鸡胸肉放进嘴了咀嚼了一会,点点头道:“嗯,有点咸味,刚刚好。” 小橘盯了他很久,‘喵——’叫了一声,呆呆看着徐睿宸,似乎在说:“我也要吃。” 徐睿宸摇摇头,道:“这不是给你的哦——” 小橘听懂了便舔了舔自己的胸口上的猫毛,不再叫唤了。于是徐睿宸找到了一把干净的刀,用食指靠在刀刃上测试了一下刀的锋利程度,“嗯刀是好刀,就是……” 他没再继续下去,随后便切了三分之一的鸡胸肉出来,然后用手撕开了这三分之一的鸡胸肉,撕的很碎。 然后洗了个手之后打开电饭煲,水已经烧开,大米正在锅内翻腾,于是他把撕碎的鸡胸肉倒入电饭锅里,用干净的汤勺搅拌了几下。 重新盖上电饭煲盖子,“嗯,这样有一点咸味就差不多了。” 随后他便又上了楼,打开房门发现孙沂茹没有醒来,但面色已经好了很多,盐水也已经消耗一半。 而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暗了,忙乎了这么久的徐睿宸有点疲倦,便在一旁的座椅上靠着,本想只是短暂的眯一会,结果精神一松懈便也睡去。 过了一会后孙沂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见徐睿宸竟然就睡在椅子上,坐在她的床边,然后瞥了一眼盐水,还没有滴完。 原来她其实早就已经醒来,但听见房门外有脚步声便又假装睡着,发现进来的是徐睿宸之后便想等他走后再起身的,因为睡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想出来走走,但却等来的是他睡在了椅子上。 而这一睡不知道要睡到何时,这样想着的时候又瞥了一眼盐水瓶,心想:是他找来医生的么?然后又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徐睿宸。 他的头没有可以靠的东西,然后随着时间推移,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就要断了的感觉。 孙沂茹看见了便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人这样了怎么还没醒?呀,这样睡他不会不舒服么?要不要把他叫醒。 这样想着的时候,徐睿宸不自觉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脑袋靠在椅子上,但身子仿佛被弯折,这个姿势看上去就很不舒服。 孙沂茹看了看,‘噗嗤——’轻声笑了一下,心想:个子这么高,现在这么睡真不容易。 盐水瓶里的点滴随着时间在一滴一滴的流进孙沂茹的体内,‘滴——滴——滴——’她没了睡意,便一直观察着徐睿宸的睡姿。 时间流逝,她微微皱眉,换了一个念头心想:这样一直睡的话,腰估计就不行了。于是她便瞅了一眼床头柜上的一本画册,想到了一个方法。 她便转了一个身,用挂着盐水插着针的左手顺势把画册用力推到了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徐睿宸仿佛被吓醒,腾得起身,孙沂茹嘴角上扬,心想:真灵啊!随后便紧闭眼睛,假装这是自己睡梦里无意识的行为。 “哎呦——”徐睿宸拖着腰,摸着自己的脖子,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身上仿佛有着几十斤重的东西压着,疲累不堪而且还很疼。 但他瞥见孙沂茹挂着盐水的手没有平整的放好,血液正在回流,便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拖着她的脑袋试图让她转个身子平躺。 孙沂茹自然懂他要做什么便借势按照他的意愿平躺下,然后徐睿宸替她盖好被子,那一吓令他清醒,点滴也已经见底没剩下多少,他见天色已经很晚,便替她摘掉了点滴,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之后才下了楼。 和小橘打了声招呼的徐睿宸便就这样默默离开了。 孙沂茹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徐睿宸离开,便披上一件外套准备离开,发现房间被收拾过,连二楼客厅里也似乎有了一些改变,垃圾桶里的东西被倒掉了。 小橘在楼梯口呼唤着她,孙沂茹欣喜没有理会客厅的变化,想要和小橘戏耍,但小橘似乎兴致缺缺,一直在‘喵呜——喵呜——’的叫唤,孙沂茹以为它饿了,便带着它下了楼准备拿出猫粮,却见小橘纵身一跃跳到了餐桌椅上,又跳到了餐桌上。 孙沂茹害怕它伤到,赶紧跑上前,却看见了餐桌上摆放的很整齐的一个碗和一个木头勺子,还有一张贴在餐垫的便签条。 她拿起便签条,写着:趁热喝,冷了热一下,不够锅里还有。 是他写的。 小橘很急促地叫唤着,仿佛在催着她赶紧坐下喝粥。 于是她坐下摸了摸碗边缘还是热的,她知道是他临走前才盛出来的,拿起木勺子舀了一勺子粥吃下。 淡淡的咸味,抿一抿是混着入口即化的鸡丝,这是大米熬成的鸡丝粥,味道很好。她有些恍惚了,扭头看了一眼电饭煲,灯亮着,保温状态。 也许是饿了,也许是因为好吃,她又舀了一勺吞咽下,然后又是一口,接着一口,粥很快就见底了。 最后一口时,她舍不得了,但不想放下勺子。突然一股暖流沁入鼻尖一酸,有些发红,嗓子有些痒痒的。最后她吃下了剩余的一口粥,比刚才的咸味更深了一些。 原来她是咽下了她的一滴眼泪。 第二十七章 南瓜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孙沂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子,卷起被子抱起‘喵呜——’一声的小橘,埋在它的怀里,然后嘤嘤嘤——了几声,挣扎着起床。 拉开窗帘看向窗外那个安静无人的街道,仿佛是期待着什么,随后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一看时间不早了便冲进盥洗室洗漱,挑了一件之前刚刚网购过来的简约白T搭配上浅蓝色牛仔裤和浅咖啡色的针织衫,匆匆穿上小白鞋后便冲出了门。 “刘哥早啊!”孙沂茹来到的地方是刘老板的早餐店,她想吃早餐顺便等他,但瞅了好几眼店里,发现没有他。 “昨天你没来这吃早餐,某人坐这等了很久呢?”刘哥笑着吐槽着,然后又问:“今天还是老规矩?” “嗯,老规矩。”孙沂茹笑笑,心想:今天他怎么不在,想和他说谢谢的。 “好嘞,一笼小笼一碗甜豆浆。” 孙沂茹吃着小笼心不在焉,问道:“今天他来过店里?” “你是问小徐?”刘哥反问,思考了一会说道:“咦,你这么一问今早我还真没见过他,估计是睡过头了吧!” “啊——这样啊,谢谢啊!”孙沂茹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他会睡过头?真难得!于是她匆匆吃完小笼包,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回到家的她坐在阳台上翻看画册,时不时瞅一眼窗外,像是等着某个人似的,她有些郁闷,心想:平时不找他的时候,他却一直在她眼前晃悠,今天反倒自己真要找他了,人却消失不见了。 于是她觉得无聊,便合上画册丢在一边,仰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沐浴着阳光,小橘调皮的一跃而上,在她的胸前趴着时不时‘喵——’一声。 “会没事的,我一会就回来。” 这温柔的声音是?孙沂茹睁开眼,皱着眉:“是他的声音。”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分明是昨天。 她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回忆。 “没事的,我一会就回来。”他轻轻地用大拇指舒展开她的眉毛,抹去她额头上的汗珠,随后临走前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他疯了!”孙沂茹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敢相信那个画面的真实感觉,反复地排斥着这个场景,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 她站起身子,心神不宁,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小橘见不理会自己惹有些恼怒,便自顾自的下楼玩耍去了。 突然她‘噔——’得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然后‘啪——’得一下两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大吼一声:“不会吧!” 越是如此,孙沂茹对那个画面就越加的清晰,她极度的否认,最后她只能确认,他吻了她,虽然只是额头。 只是更让她烦恼的是,她对那个吻竟然有感觉。 “啊!好烦。”孙沂茹无奈地说着,然后拿起许久未曾提起的画笔,草草几笔竟无意识地描摹出了那个收音机的模样。 当她发现时,又生气的把纸取下撕烂。 她不想待在家里了,于是换好鞋子,背着包,带着她的小桌子板凳骑上自行车便往那个熟悉的地方驶去。 阳光明媚的天气适合郊游,骑车时总觉得那段路虽然很陡却因为空气里混杂着干净的气味很是舒服。 还是熟悉的老地方,可那棵熟悉的树仿佛变了味道,在那个下雨的夜晚,她遇见了他。她又慌神了,叹了一口气后便将自行车停好。 桌子椅子摆好,坐在小板凳上拖着下巴,心想:要不是胃需要调理,这个时候真应该喝杯酒。 突然孙沂茹想起了外婆,因为再过一些日子便到了外婆的忌日,有些感伤,又想起以前外婆照顾自己的场景,不免有些心酸。 可情绪还没缓解,“叮——”手机发出微信的提示音,她打开一看是自己的背影照片,而发送人是徐睿宸。这个自从加了好友却从来没有聊过天的‘好友’。 “这……这不是……”她本来鼻尖酸酸的,但扭头一看发现徐睿宸正从不远处走来,手里提着一袋东西,便冷静了下来。 他怎么出现会在这里?孙沂茹有些不自在,总是会想起那个画面。而徐睿宸已经来到她的面前,“给——”他把手里提着的那袋东西递给她,继续说道:“礼物。” “礼物?”孙沂茹一惊,内心却有点紧张,“什么?” “南瓜。”徐睿宸笑笑。 “啊?”孙沂茹莫名其妙,第一次有人送东西居然是送南瓜的?送我南瓜干嘛? “吃啊!”徐睿宸继续递给她:“这可不是普通南瓜。” 咦?怎么我想啥他都能知道?孙沂茹默默在心里吐槽,然后接过‘礼物’,问道:“怎么个不普通法?” “这是我亲自去乡下大棚里摘来的还没上市的小南瓜,新鲜啊!所以不普通。”徐睿宸一脸骄傲,然后咧着嘴角笑开了花。 孙沂茹有些惊慌失措,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南瓜,又看了看一脸傻笑的徐睿宸,此时落日的余晖打在他们身上,温柔。 她的心里很暖,他的出现总是不合时宜却又这样恰到好处,赶走她陷入的悲伤和彷徨。 …… 傍晚,他推着她的自行车背着她的包,她拎着他送的一袋南瓜,两个人并排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你送我南瓜,为什么?”孙沂茹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养胃,南瓜养胃,熬粥喝。”徐睿宸点点头:“对,养胃。” “哦。” 孙沂茹左脚在前,徐睿宸右脚在后,两人的步调出奇的一致。 “早上刘哥说没见你。” “刘哥?哦,我一早约了大棚负责人,没去那儿。”徐睿宸疑惑,转念一想,问道:“你找我?” 孙沂茹停下脚步,徐睿宸一惊刹住脚步,看向她,而此时两人间流淌着尴尬的气氛。隔了许久她才转过身面对着他说道:“昨天你是不是做了一些不该做的?” “哦?”徐睿宸一脸懵,随后仔细寻味孙沂茹的话,摇摇头说:“没有啊!” “哦,嘿——我想起来我还有点急事要做,先走了。”孙沂茹有些失落,随后匆匆把挂在徐睿宸肩膀上的包取下背在自己肩上,接过自行车,准备踩上踏板时说了一句:“昨天谢谢了。” “哦?哦。” 孙沂茹骑上自行车匆匆离开,徐睿宸默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回忆起那个吻,心想:她想起来了。 第二十八章 娃娃机 那天夜里,两人都带着一些心事。 孙沂茹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起来穿上外套下了楼准备泡了一杯热柠檬茶坐在阳台上看着月光,此时的小橘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屋内寂静无声。 绿色的小南瓜在纯白色的厨房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她想了想径直把它扔进了冰箱。 徐睿宸躲在阳台,开了一罐易拉罐啤酒放在阳台茶几上却没有喝,他翻看着自己常翻看的诗作《飞鸟集》,月色皎洁却难掩他内心的孤寂。 他抿了抿啤酒,竟发现酒中的苦味比他此刻的内心还要苦,于是他摇着头放下易拉罐穿上外套便出了门。 凌晨的街道果然清冷,他想买包烟,可一想自己戒了这么久前功尽弃有点可惜,更何况村里不像市区,没有24小时的便利店。 于是他茫然地散着步,也许是以前太过不在意,马路两侧种着的树木有些光秃,借着路灯光影有些斑驳,落叶会随着微风飘落而下。 他走着停下脚步,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个熟悉的点着灯的二楼,阳台上有人。漫漫长夜,同样的月色不同的心情。 微风吹拂,秋夜里的几片黄叶,无声地飞落在地面,清风又卷着它们来到了徐睿宸的脚边,叹息一声。 如泰戈尔的诗一般,道尽了此刻他的内心。他静静地看着灯熄灭,阳台上还缥缈着一缕青烟,许是未喝尽的茶。 该回去了吧,该下决心了吧! …… 第二天一早徐睿宸便在刘哥的早餐店前等着某人,他有些不安,可能是不确定她是否会来吧? 但没过多久他的疑虑便消除了,孙沂茹笑着出现在在刘哥前说道:“刘哥,老规矩啊!”说完便四处张望着店里的座位,却没看见徐睿宸正招呼她就坐。 刘哥看见此番场景便心里想着:这两人是怎么了?于是笑着对孙沂茹说:“不好意思,今天吃早饭的人有点多,你两要不凑一桌?以前不都在一起吃早饭的嘛?” “……”孙沂茹看了一眼徐睿宸,随后又瞅了一眼其他桌。 要么就是一家三口子吃的很嗨,要么就是几个工人为了赶时间吃的大汗淋漓,还有一些老人坐在店里吃饭聊天没准备走,位置就只剩下徐睿宸那一桌空了。 于是她叹了口气便只好缓缓坐下,还没等徐睿宸说话她便说:“我是来吃早饭的,不想说话。”直接把徐睿宸准备要开口的嘴巴给缝上了。 “额……”徐睿宸皱皱眉头。 等到餐齐了,两人埋头吃着早饭谁也没说话,店里这么多人热热闹闹的,就他两这一桌冷冷清清。 刘哥看着不舒服,忙不迭地问:“你两闹别扭了?” “没有!”孙沂茹脸色比较难看了,说话口气也冲了一点。 “不……”徐睿宸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桂姐突然从后面走出来在刘哥的背后捅了捅他说道:“喂,费什么话,有人来买油条了,赶紧收钱去。” 刘哥马上懂媳妇的意思,迅速收回自己八卦的心做自己的正事。 “呀——刘哥只是……” “我不想和你说话。”孙沂茹一反常态呛了徐睿宸一下,她自然知道刚才自己不礼貌,只是忍不住。 于是她迅速吃完最后一个小笼包便离开了座位。 徐睿宸赶紧喝完最后一口咸豆浆紧随其后,离开之前还不忘记和刘哥说了一句:“刘哥啊,今天的豆浆底下太咸啦!”他吐吐舌头,唾液分泌的有些多。 刘哥笑笑不说话,喃喃道:“今天的豆浆咸了么?” 桂姐在他身后拍打着他的肩膀说:“你又盐放多了?” “没有吧。”刘哥一脸的委屈。 …… 徐睿宸跟在孙沂茹的后面,才知道她正在往二手市场的方向走去。他想:“她是要买什么嘛?” 他悄悄地跟在后面,发现她只是漫无目地的在逛街,虽然偶尔问问东西价格但都没有买,正当他以为她应该很快就离开市场时,她却被莫名其妙的一处喧闹人流吸引过去。 “咦?凑热闹去了?”徐睿宸便尾随其后,原来是店里新引进的一个娃娃机,商家正在卖力宣传。 围观的大多是一些家长和孩子,凑热闹的也有,譬如孙沂茹。 其中一个家长正带着自己的孩子根据卖家的说明操作娃娃机,试了不下数十次都没有夹起来,而孙沂茹在一旁看得精精有味,跟着那个孩子一样的紧张。 徐睿宸‘噗嗤——’一笑,心想:怎么现在还和孩子一样。 一时新奇后人流逐渐散去,孙沂茹恋恋不舍看着那个透明玻璃里面的娃娃,心想:从来没玩过,要不要我也试试呢?可……这应该是孩子玩的吧? “管他孩子不孩子的?玩了再说。”徐睿宸在一旁观察了她很久,早就揣摩好了她内心的想法,便去隔壁的店里换了一些零钱。 ‘哐当——哐当——’两颗硬币投进去,对着她继续说道:“试试?” “你……”孙沂茹一惊,没想到徐睿宸竟然找到这里来,突然有些窘迫,心想:那岂不是让他看见了自己的傻样? 本想气呼呼地离开,却被徐睿宸一把抓回来说:“赶紧,快,没时间了!” “啊!”孙沂茹一惊,没想什么便上手抓住了娃娃机的摇杆,说道:“快快快,不能浪费了,还有几秒。” “嘿——”徐睿宸笑笑,说道:“最后三秒了。” “啊——”孙沂茹一惊,然后看准了一个位置,在最后一秒下手按下按钮,娃娃机里的夹子便垂直下落。 “哎呀——”徐睿宸失落的叫出声,没夹到,伸出手里的硬币递给孙沂茹道:“诺——再来?” 孙沂茹看了一眼徐睿宸手心里的硬币,挑了挑眉毛说:“OK!” 在持续了很久的娃娃机大作战之后,因为均以失败告终,且硬币也已经耗尽,孙沂茹便没了兴趣。她说道:“真没劲,还是回家了。” 徐睿宸笑笑,紧跟在她身后说道:“没抓到就没劲了?” “那不是,我肯定还得来一次,改天再战。”孙沂茹撇撇嘴,看了一眼时间随后笑着说:“没想到一个娃娃机都能玩这么久。” “你不生我气了?”徐睿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沂茹眉头一皱,脚步更快了一些,说道:“你别跟着我。” “喂——”徐睿宸赶紧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臂说道:“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打赌?”孙沂茹来了兴趣,问道:“什么赌?赌什么?” “如果我能抓到娃娃机里的娃娃,你就得好好听我说话,包括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也会一并告诉你,怎么样?” “……”孙沂茹一惊,心想:难道那天晚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么?于是她点头道:“行!” 于是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娃娃机那边,随后孙沂茹指着玻璃里面的一个角落里的娃娃说:“我就要这个。” 徐睿宸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成交!” 第二十九章 怪叔叔 五天以后的清晨,当阳光初升起时,一个胡渣有些多的男人出现在一位独居女士的家门口,手中捧着的不是美丽的花而是一个有着些许灰尘的可爱娃娃,他正在等待着打开门的瞬间。 孙沂茹照例7点醒来,已经养成的习惯不容易改变。 “铛铛——” 她看了一眼那个好看的娃娃,他真的拿来了。于是她接过,啧啧说:“行,你说吧。”说完后她咽了咽口水,心想: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那天……”徐睿宸想了想,停顿了一下。 “其实什么?”孙沂茹有些着急,心想:你不能卖关子啊? “那天也没啥,就是偷亲了一下你的额头而已。”徐睿宸鼓起勇气,心想:反正她都想起来了说出来也没啥,然后他摸了摸胸脯,发现当想起那个吻时自己的心脏仍然有些悸动。 “还有呢?”孙沂茹一脸狐疑,惊恐的追问:“就这个?” “就这个。”徐睿宸瞥了一眼孙沂茹,随后摸着胡渣打量着她,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脸在清晨和煦的阳光下红扑扑的,于是他开着她玩笑说:“难道你以为……哦——你?” “你什么你!”孙沂茹仿佛被看穿了小心思,一紧张推开他走开,发现手中拿着的娃娃便又回头走回来进了屋放好娃娃,又在徐睿宸的眼皮底下准备开溜,却被徐睿宸抓回来。 “我们做朋友吧。”徐睿宸沉思之后才说到。 “朋友?”孙沂茹怔怔看着他,心想:之前还和我表白,现在又说做朋友。 “嗯。朋友。”徐睿宸笑着说:“虽然我之前说过我喜欢你,但是……做朋友的话肯定是因为喜欢对方对不对?所以……我们可以是朋友。还有……那个吻,朋友之间想要更加了解对方需要一定不越界的肢体接触不是么?额头而已。” 孙沂茹皱眉,心想:而已?哪有朋友亲吻额头的。 “怎么样?”徐睿宸向她伸出手。 “OK!”孙沂茹也伸出手,她想:朋友的话喜欢也没关系吧。说完孙沂茹便扭头走了,但没走多远便又回头,大声对着他喊:“朋友,你真丑。” 徐睿宸听完低头看了看自己,摸了摸下巴,笑了笑心想:也对,是有点邋遢。于是小跑步超过孙沂茹,扭头对着她说道:“朋友,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庆祝一下?” “OK!” …… 徐睿宸回到公寓内,拿好换洗的衣物一头扎进了浴室。 “刷刷刷——”徐睿宸低头感受着温热的水流,想起那句‘我们做朋友吧’时他沉沉叹了一口气,“你永远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有多紧张你。朋友?哈——朋友!” 三天前,二手市场的娃娃机一角。 “妈妈,我想玩这个。”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摇了摇,撅着嘴嫣然要哭出来的样子说道:“妈妈,我也想玩。” “我们明天来好不好。”小女孩的妈妈看了一眼徐睿宸脚下放着一袋全是硬币的透明塑料袋,而此时的徐睿宸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认真地玩着娃娃机。 第二天,徐睿宸还在抓着娃娃机,他的胡渣已经长了出来,有些不修边幅。 娃娃机的主人是一个开社区小店的杨老板,年龄也有四十多了吧,偶尔老板娘琴姐会在店里和他一起看店,他靠在店门口,对着徐睿宸说道:“呀,你都来好几天了,该换人玩了吧?你这样,我这小店都没人来买东西了。” “嘘——”徐睿宸没听,一股脑的抓娃娃。 此时正站在娃娃机不远处的一对母女,她们是特意为了娃娃机而来的。“妈妈——”那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这次她没有吵闹,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徐睿宸,发现还是这个人。 第三天,小女孩指着徐睿宸说:“妈妈,这个叔叔好奇怪,每天都来这里抓娃娃。” 小女孩的妈妈弯下腰对着小女孩说道:“嘘——乖,你要记住啊,看到这样的人要离得远一些,可能啊这里有问题。”她指了指脑子。 “哦,妈妈,我不想抓娃娃了,我想吃棒棒糖,妈妈我要吃棒棒糖。”小女孩咧着嘴笑了笑,门牙还没长全。 一旁的杨老板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对小女孩有些愧疚,摇了摇头转身从店里的珍珠棒盒子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递给小女孩说道:“来,叔叔请你吃棒棒糖。” “不用不用。”小女孩的妈妈委婉拒绝,可拗不过老板的说辞:“你们都来好几天没玩到娃娃机了,我也不好赶他走。” 他低头对着小女孩说道:“来,拿着。” 小女孩看了一眼妈妈的眼神,直到妈妈点头说可以了,她才笑着接过棒棒糖说了一句:“谢谢叔叔。” “乖!” 小女孩和妈妈一起了。而老板看着徐睿宸,来到他的身边,问道:“你真这么想要这个娃娃?” “哦。”徐睿宸聚精会神地看着玻璃柜。 “那你晚上再来一趟,今天就这样吧。” “不要。”徐睿宸很执拗。 “啧——听不懂人话,让你晚上再来一趟。”老板突然挡在徐睿宸的面前,在他已经投了硬币后,用力按下‘抓取’按钮。 “呀——被你浪费了一次机会。”徐睿宸想要拉开挡在他面前的人,直到他听到老板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晚上来,我保证你能抓到。” “真的?” “我是老板,我还骗你不成?骗你我直接白送好吧。你赶紧现在回去吧,回去吧!”老板有些不耐烦,随即赶他走。 “你真的不骗我?”徐睿宸有些狐疑,随后他拿起地上的一袋硬币捧在怀里,问道:“真的。” “嘶——你再废话,我就拿扫帚赶啦!” “行行行,我走,我晚上还来!”徐睿宸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这傻小子原来没病啊?”老板娘琴姐坐在店门口听着丈夫和徐睿宸的对话,她也记得自己在店里的这几天这人几乎每天都在抓娃娃,本来她以为这人脑子有点问题,这样一听没啥问题啊! “病?有病,还不轻!”杨老板一脸笑意,说道“老婆,我还第一次见比我更深情的人呢。” “你?你还深情?呦——”老板娘琴姐一脸嫌弃的表情。 “那可不,老婆你知道的吧,我最爱的就是你喽!”杨老板说完怼着自己老婆的脸上就啄了一口,道:“哎呦我的老婆怎么越老越好看了。” “去去去——我看你啊,是越老越不正经了。”老板娘琴姐嘴上是这样说,其实心里乐开了花。“咦,你拔掉电源干嘛?” “等人。”杨老板一脸笑意说着。 “啊?”琴姐一脸疑惑,“不懂你在想什么,我去接我的小外孙了啊!” “嗯。” 实际上杨老板那天在店里看见折返回来的孙沂茹和徐睿宸,正巧听到了他们的打赌。而果不其然的第二天徐睿宸出现在了他的店门口,并兑换了很多的硬币。于是他原本习惯找零先用掉一个个的硬币的,却为此留了下来。 那天夜里,徐睿宸带着一袋钱出现在了店门口,看见关了的娃娃机,正想找老板理论,迎面就撞上了杨老板。 他径直插上了电源,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追个女孩子这么费劲。” “啊?”徐睿宸摇摇头,说道:“大叔,我只是抓个娃娃。” “切——”杨老板冷声呵斥随后在娃娃机通电源之后说道:“你就投两枚硬币就好了,这次保证钓的出来。” “嗯。”徐睿宸咽了咽口水,径直投了一个硬币,竟然很容易的把娃娃钓了出来。“咦?真的钓出来了,这么简单?” “傻小子。”杨老板笑笑。 “哈哈哈哈——”月光下徐睿宸看着钓出来的那个娃娃,虽然有些土,还有些灰尘布满了绒毛里,他却笑的像个孩子。 “妈妈,这个怪叔叔成功了。” 小女孩舔着棒棒糖,说道。 第三十章 朋友的朋友 时间过得很快,孙沂茹和徐睿宸两人决定做朋友之后,又平静地度过了一周。虽然徐睿宸依旧如此,但孙沂茹却开发了一项‘技能’,就是经常和他斗嘴,每次看他生气的样子她都觉得很好笑。 而他却从来不介意她的话,这让她感到和他的相处毫无压力。 周末的时光总是慵懒,“喵——”小橘从门缝里钻进来,跳上床把孙沂茹叫醒,因为阳光甚好,它躲进了阳台晒太阳。 孙沂茹惬意地伸着懒腰,耷拉着长长的裤子经过二楼的客厅时看了一眼在画架上的画。那是一副原本放弃却又情不自禁提起画笔画的,用了几天时间完成了画的上色。 是一个在雨中孤独的收音机,流淌着曼妙的音符。 一看时间已经8点了,她抓紧时间便下楼走近盥洗室梳洗,今天有个重要的人要来家里,她穿戴好之后径直出了门。 菜场,孙沂茹正在蹲着挑虾,每一只都得亲自挑选。 “喂!”徐睿宸从后面叫住她。 “啊——”孙沂茹一惊吓,活蹦乱跳的虾从指尖溜走。一听就知道是谁,她扭头唬了徐睿宸一眼,大叫:“吓死我了你。” “嘿嘿。”徐睿宸自知不对,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好了老板,就这些。”孙沂茹挑完虾后递给老板让他称重结算后才回答徐睿宸的问题:“买菜啊。” “嗯?你平时不是一直吃外卖的么?我以为你……”徐睿宸笑笑。 “一个人的话吃外卖,有朋友要来,所以今天不吃了。”孙沂茹解释着,边走边看看摊位上的番茄,还挺新鲜的,于是买了一点。 啊,对了,还要鸡蛋,孙沂茹心想:还要买点什么呢。 “哎……”徐睿宸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我这个朋友以后有没有幸能吃到朋友做的东西。” “嗯?”孙沂茹瞅了他一眼。 “上次啊,某人说是说要请我吃饭,感谢我救她一命,结果吃的是外卖,啧啧啧……我也不知道这是真的感谢,还是搪塞哦!”徐睿宸插着裤兜,耸了耸肩无奈地说着,表达着不满。 “噗嗤——”孙沂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只是再想起那天本来其实是炖了牛肉的,但是因为忘记关火了,又很久没下厨了,时间没掌握好,底下的牛肉都炖焦了,只好叫了外卖吃了一次麻辣烫,想想也是对不起他。但好在没被他发现自己把肉炖焦掉了,否则会很窘迫。 “你这会还笑得出来?” “……”孙沂茹考了一下,说:“今天晚上6点,你也来吧,算是补请你一顿。” “嗯?”徐睿宸心想:三人聚餐? “介绍我最好的朋友给你认识。” “哦?真的可以?你的朋友我能认识?”徐睿宸嘴上这么说,心里确是美滋滋的。 “嗯。”孙沂茹点点头,心想:反正都是朋友。 …… 晚上18点。 “叭——叭——”院子外是车子的喇叭声。 孙沂茹一听就知道是七姐来了,便解下饭兜,关小火汤勺放在一边出门迎接。“七姐——”她激动地飞奔向从车内下来的七姐抱住她。 “哎哎哎——停,我这还拿着蛋糕呢!”七姐没想到孙沂茹似乎比之前更加的有活力了一些,有些欣慰。 “快进来。”孙沂茹一阵欣喜,邀请着她。 唐七七跟着孙沂茹进了屋子,径直走向小橘的方向怜爱的看着小橘,早前就听说她领养了一只猫叫小橘,她揉揉它的小脑袋,很是乖巧。 小橘似乎觉察到唐七七没有恶意,看着她的笑脸,它回应了一句:“喵——”然后舔了舔唐七七的小手指,表达了它的喜爱。 “啊,好可爱的小喵咪。”唐七七笑着说道:“我是不是也该养一只猫?” “七姐你这么忙照顾不了的。”孙沂茹拿着勺子尝了一口汤,然后想起来一些事情便扭头对着唐七七说:“七姐,今天还有一个客人要来。” “嗯?”唐七七站起身走向她,想看看她烧了点什么菜,果然有她最爱的虾,然后继续问道:“谁啊?” “嗯……”孙沂茹犹豫了一下,说道:“在这里认识的一个朋友,上次胃痛多亏了他帮忙叫来医生替我看病。” “哦哦,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蛋糕就买了两块,三个人不够吃。”唐七七笑了笑不在意,又说:“不过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今天是不是该开瓶好的红酒喝一喝?” “红酒?” “嗯哼?”唐七七逗着她,然后从拿进来的行李里掏出一瓶红酒说:“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珍藏下来的好酒,你的最爱,波尔多。” “呜呜呜——还是七姐爱我。”孙沂茹对着唐七七撒娇。 “额……”可门外有一个站那有5分钟的身影,犹豫着不敢进门,只呆呆地站在那里,这个人便是徐睿宸。 他看见撒娇着的孙沂茹,一时有些无措和感到神奇。 也许是因为光线问题,暖色的厨房灯打在孙沂茹的身上,虽然穿着咖啡色的饭兜,长直发扎起来后,右半边的刘海散下来显得凌乱,却有一种成熟的美。 他摸了摸胸口,心脏仿佛骤停了几秒,已经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即使小橘对着他“喵——”了一声,他也全然无知。 只觉得这样的孙沂茹,也好美。 因为小橘的叫唤,抱着唐七七撒娇着的孙沂茹看见了站在门口未进来的徐睿宸,便招呼他说道:“你怎么来了不进来?” 唐七七随着她的眼神向门口看去,咦? “徐睿宸?”唐七七很惊讶。 “……”徐睿宸却显得很淡定,只是像个老朋友一样给唐七七一个拥抱,说道:“好久不见,七七。” “啊?你两认识?”孙沂茹看见拥抱的两人一脸懵,原本想介绍两人认识的,竟然?她的脑海里充满着问号。 “你说的朋友是徐睿宸?”唐七七很是受惊,却也不禁欣喜,她没等孙沂茹回答便继续说道:“在美国展会期间我想介绍的这个朋友就是徐睿宸,只可惜……没有机会,我以为……” “啊?”孙沂茹这才发现他们两人相识的时间比认识自己的时间还要早,这是怎么回事? 徐睿宸看了一眼孙沂茹说:“我们不能边吃边聊?”随后摸了摸肚子。 “啊?哦。”孙沂茹还未从惊讶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只是听见徐睿宸的肚子正在‘咕噜噜——’直叫唤。 唐七七和孙沂茹不禁相视一笑。 第三十一章 只是朋友 三人端坐在桌前,满桌的菜:蔬菜沙拉、红酒炖牛肉、虾仁炒蛋、盐焗小土豆、白切五花肉配辣白菜、清爽花蛤汤。 “沂茹?你做这么多菜,我们怎么吃的完?”唐七七看着一桌丰盛的菜品,不禁感叹沂茹的手艺。 “没事,慢慢吃。”孙沂茹笑了笑拿出筷子分给他们,然后看了一眼徐睿宸说道:“喏,这次不请你吃麻辣烫了,这些菜吃不完你可得搞定啊!” “啊?”徐睿宸憨憨一笑,其实他之前是开玩笑的,却没想到她竟然在意。 “麻辣烫?”唐七七看了两人一眼,问道。 “还是吃饭吧!”孙沂茹忙夹了一块牛肉到唐七七的碗里,说道:“试试牛肉,这次我没……” 她一惊想起先前煮焦掉的牛肉,然后改口说道:“尝尝好不好吃。” “哦,对了沂茹,红酒也开了吧。”唐七七说着便拿起自己带来的红酒,接过孙沂茹递来的开瓶器。 两人娴熟的动作,一气呵成地开瓶、醒酒、倒酒的姿势让徐睿宸看得赏心悦目。只是他的肚子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叫唤,徐睿宸便很自在的自己尝着孙沂茹的菜。 “嗯?”徐睿宸一惊,还挺好吃?不枉费自己没吃午饭等这一顿。 “怎么?”孙沂茹觉察到了,心里一咯噔,“不好吃?” “好吃。”徐睿宸一秒思考都没有便脱口而出,甚至觉得比外面店里的都要好吃。 “嘿嘿——我们沂茹的手艺那可是堪比厨师的啊。”唐七七不吝赞美,说得孙沂茹脸红了一片,也不知是不是喝了红酒的关系。 三人相谈盛欢,菜也差不多吃了一半。 唐七七思考了一会这才开口问着徐睿宸和孙沂茹道:“你两是怎么认识的?还有睿宸,你回来竟然不提前通知我?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啊?” 孙沂茹和徐睿宸对视了一会,徐睿宸先开口道:“我回来确实比较突然,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久留。” “怎么?”唐七七一皱眉,问道:“你还要回去啊?” “也许。”徐睿宸若有所思,抿了一口红酒,有些苦涩,未来的事情他不敢想。只是他没发现孙沂茹此时看了他一眼,也喝了一口红酒,她的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也是,毕竟你的家在美国。”唐七七有些惋惜。 “家?”徐睿宸思忖,心想那个冰冷的家值得他回去么?于是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点头说道:“是吧。”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孙沂茹突然严肃地问道,连手中的酒杯都还没放下。唐七七一瞥,心想:沂茹是怎么了?有些反常。 “为什么?”徐睿宸咀嚼着这个问题,然后端详着她,也许最不该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她,可她还是问了。 他选择不回答。 于是转头扭向唐七七,举着红酒杯说道:“七七,我听说你升职的事情了,恭喜啊,虽然有些迟。” 唐七七微笑,同时举杯,和徐睿宸的酒杯碰在一起,摇着头说:“老朋友了还客气啥啊,说到底这家公司也是你推荐的,我还得谢谢你。” 什么?七姐的工作是他推荐的?怎么这么巧?孙沂茹思考着,“对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唐七七笑笑,说道:“我当时在美国留学,机缘巧合下在一个餐厅打工认识的。” “哦……”孙沂茹心想:原来如此。 “他当时还英雄救美过,我差点就以身相许了,是吧?”唐七七回想起那段留学生涯,虽然贫穷但确实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只是那都是过去了。 孙沂茹盯着徐睿宸,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适,她们很亲密。 徐睿宸汗颜,忙解释道:“哪有人因为救了自己就以身相许的,真是离谱。” “怎么离谱了?”唐七七突然激动了起来,说道:“要不是你当时和我说,你心里有人,我可能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呢!而且你当时也不说这人是谁?神神秘秘的,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害我哭了好几天。” “……”徐睿宸摆摆手,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还提干嘛?” 嗯?哭了好几天? “你还哭了?” “不然呢?”唐七七苦着脸说道:“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另一个人表白,又被狠狠地拒绝,能不哭么?” “……”徐睿宸无话可说。 “嗐——那都过去了,现在姐姐可能谁都高攀不起滴。” “是是是,真应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啊,以前的我你爱理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是吧?” “哈哈——”唐七七突然来了劲,逗趣道:“喂,你以前说过那个喜欢的人,现在呢?你们在一起了?我猜肯定没有,不然你回来干嘛?” “什么跟什么?”徐睿宸想要跳开这个话题,他看了一眼孙沂茹,见她也看着自己,这时淡然自若的自己,有些不自在。 “什么什么跟什么?”唐七七不罢休,追问:“喂,你到底有没有和她在一起,她到底是谁啊?都这么多年了,现在总该说了吧?” “……”徐睿宸不想回答,拿起红酒想要岔开话题,问道:“酒呢?还要么?” “嘶——你别岔开话题啊!这个问题今天不回答,我可不让你走。”唐七七心想:以前没法问,现在抓到机会了一定要问清楚,一解当时被拒绝的阴霾。 “呵——你还真是老样子,抓到一个问题就不死不休。”徐睿宸无奈只好给自己倒满了酒,红酒瓶就这样见了底。 孙沂茹看似不在意,却有些紧张。 “我和她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徐睿宸缓缓开口,正襟危坐地看着唐七七,说道:“她还没有听见我的表白就结婚了。” “啊?”唐七七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么个剧情,然后无奈地点点头道:“结婚了啊,那肯定不能在一起。” “她现在离婚了。”徐睿宸接着说道。 孙沂茹一惊,盯着他,而他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注视,继续说着:“可是她说要和我做朋友,所以我们只能是朋友。” 她攥紧了手。 空气里弥漫着红酒的酒气,暖色的灯光让他们各自的脸上都泛着红晕。 他们都懂了。 第三十二章 原来他的故事里一直有她 夜深了。 唐七七在沂茹的强烈邀请下,决定今晚留宿在孙沂茹的家里,反正第二天也是休息,而徐睿宸便回去了。 此刻厨房里,两人无言。 孙沂茹收拾好桌子,洗着锅碗瓢盆,水流声唰唰唰,而七姐在沙发上逗弄着小橘,想着一些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夜深人静。隔了很久,唐七七和孙沂茹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都平躺着,睡不着。 月光穿过薄薄的纱帘透进来,唐七七先打破了这寂静,“沂茹,你睡了么?” “没呢。” “老徐他……”唐七七想要聊一下徐睿宸,但是不知从何说起,而今晚他的那些自白显然是说给孙沂茹听的,很直接。 她甚至现在觉得有些惋惜,为两人之间的错过。她心想:我都听懂了,沂茹她也应该听懂了。 孙沂茹无言地拉了拉被子,掖到自己的脖颈处,她很明白徐睿宸话里的意思,也明确知道他是说给她听的,甚至现在也很确定,他的回来是为了自己。 只是,她想着的确实另一句话,他不会停留在这里,那他回来是做什么?只是为了表白么?况且已经决定做朋友,也是他说的。 想到这里时,她突然一阵烦闷,扭过身子闷闷地说:“七姐,我今天有点累了,想先睡了。”说这话时,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嗯。”唐七七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过了一会,唐七七打着小酣,孙沂茹却一直没睡着,只是困意还是会席卷而来,不知不觉间就睡去。 天便亮了。 吃过早餐后,唐七七预备走了,临时小刘又发来了消息,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急事需要她处理。 孙沂茹皱了皱眉头,本来还想着和七姐一起看看电影什么的,现在只好作罢。可等到唐七七开车走后,才发现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小橘要复诊了,先前预约的时间就今天,自己差点给忘了,她腼腆地对着小橘说:“对不起啊小可爱,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说完便开始收拾东西,大多都是小橘需要的东西,坐上车关上车门后她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先前去过的那家医院的地址,但是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之前徐睿宸在她的车子导航里输入过一遍,便从导航记录里开始翻查,还真被她找到了。 于是,开启导航驱车赶往那家小范动物诊所。 …… 到达目的之后,孙沂茹停好车,带着小橘径直走向诊所。见孙沂茹进来,范晓娜也没主动问候,反而有些生气。 直到孙沂茹主动打招呼,问道:“你哥在吗?” “有预约么?”范晓娜没有正面回答,反正一板一眼的把孙沂茹当做一个陌生人。 “额……有。”孙沂茹便拿出一张预约单。 范晓娜说:“您稍等。” “好。” 虽然这是诊所的正常流程,但是孙沂茹却有些不自在,她明显感觉到了范晓娜对她的敌意,但她不清楚这敌意究竟是缘何而起。 在等待了一会之后,范杰瑞因为送客户离开而看到了正在等待的孙沂茹,便下楼亲自带着她去诊室,随后唬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在经过一定的诊断之后,小橘的腿部炎症已经没有了,伤口也在逐渐愈合,从它逐渐圆润的体型来看,它受到了宠爱。 “小橘挺好的,各项检查结果都OK,看得出来你很爱护它,只是骨折部位做了简单的矫正,这个需要时间。” “好的,我知道了医生。”孙沂茹笑笑,瞅了瞅安静在范杰瑞身边的小橘,它很乖不吵不闹的样子很是可爱。 “我配一些简单的药品,你带回去,每隔一天给它吃一下,大概吃一个月左右,有助于它的骨骼。”范杰瑞坐下后在开方子。 “好。”孙沂茹点点头。 “……”范杰瑞准备把方子递给她时,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说:“其实小橘能这么快恢复,是有人替它做了简单的治疗,这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孙沂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小橘的样子,虽然夜晚的灯光很灰暗,但是她似乎也看到小橘的腿部有绑了什么东西。 “嗯。”范杰瑞继续说道:“你应该能猜到了是谁做的。” “是谁?”孙沂茹的脑海里跳出来一个人的名字:徐睿宸。可是,为什么他会? “我和他是很要好的老朋友,更是老同学,我们曾就读于一个学校。”范杰瑞沉静说道,只是他内心一直犹豫的是,他究竟该不该说出一些事实。 “你们是同学?”孙沂茹一愣,马上意识到本质,“那他也是宠物医生?” “不。”范杰瑞看着孙沂茹一脸惊讶的脸,缓缓说道:“他是医生,一个天才医生。” “……”孙沂茹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答应他不告诉你的。”范杰瑞还是忍不住说了:“可是为了他,我也要说。孙沂茹,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你。” “喵——”小橘代替着孙沂茹做着回应。 “……”孙沂茹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 “因为在你结婚的那一天,徐睿宸回美国之后有一晚醉酒和一群流氓打架,是我把他救了出来。我后来才知道,他口中一直念叨的人是你。他一直不辞辛劳从美国飞往国内就是为了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也许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你的,直到你结婚。” “……”孙沂茹就这样默默地听着,像听着一个故事一样,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内心的一些变化,带着一些震惊。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没有再回国了,他开始沉迷于工作,令自己不去想你。”范杰瑞冷笑一声,“我以为他会忘记你的,可是他始终不谈恋爱,一头扎进了医学领域,年轻有为,是个天才身边总有人追求。可是,他从来都是不屑于顾。而外界对他的评价一直都是赞美的,直到一次失误。” “失误?”孙沂茹皱眉问道,“什么失误?” “医疗事故。”范杰瑞轻咳了一声,“因为一起车祸,在送来医院的两人中,有一位患者属于轻症,而另一名除了大失血以外还有脑部创伤。在医疗资源紧张的情况之下,他不得不决定先救那名轻症患者,而有脑部创伤的患者因为失血过多,心脏骤停,虽然及时做了手术,但并没有挽救他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了手术台上。” “那不是他的错啊。”孙沂茹看了一眼,无法想象平时逗弄自己的徐睿宸是一个沉稳的医生,操作大型手术的白衣天使。 “都知道不是他的问题,可是他却受到了外界的批评,因为死亡的那名患者是一个社会名人,更何况还是与他曾有过婚约的女孩子安娜,她的亲生爸爸。”范杰瑞咽了咽口水道:“自那以后,因为归责原因,他被院方停诊半年,再到后来他觉得对不起安娜,也对不起自己所学,一直没有回到医院。” “竟然发生过这些事情。”孙沂茹有些怜惜徐睿宸。 “你劝劝他吧,他不能一直如此。”范杰瑞说道:“一直躲在龟壳里的徐睿宸并不是真正的他,只有你能帮他。” “只有我?”孙沂茹愣住。 “如果他能为了你离开美国,那也一定会为了你从龟壳里钻出来的。”范杰瑞如此坚信着,自从那天他看见他如此紧张她时,他就知道。 孙沂茹带着小橘离开了小范诊所,五味陈杂,只是她突然发现,原来他的故事里一直有她。 第三十三章 突然心动 孙沂茹驱车回到村子后,因为途径社区医院,突然想起来需要配一些胃药,于是她便停好车后,径直来到医院,并走向挂号处。 此时正巧路过的黄医生,认出了她。“您是来配胃药的?”黄医生一猜就知道她来做什么的。 “额……对,您是?”孙沂茹感到有些莫名,因为自己似乎并没有见过他,但见他穿着白大褂也就放下了戒备心,想来是医生。 “那天去您家中看诊的就是我,我姓黄。”黄医生自我介绍着说道:“当时还是一个小伙子来找上我的,你应该有印象吧?” “啊!”孙沂茹微笑,非常客气地想要和他握握手说:“真是感谢,那天要不是你,我应该好的没那么快。” “哪里哪里,医生嘛治病救人是应该的。”黄医生说着想起了什么便问道:“那位应该是你……朋友吧?” “嗯。”孙沂茹点点头,不知黄医生要和她说些什么。 “他很有生活常识,而且看样子像是一个学医的,他……呵——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医生吧?”黄医生试探性地问着孙沂茹,避免太过唐突。 “额……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普通人最多会说我的朋友哪里哪里痛,但不会用非常专业的口吻说,痛症持续了多长时间,伴有发热和体寒。”黄医生推了推眼镜,笑了笑说:“甚至还把这么难的药物专有名词,比如奥美拉唑和克拉霉素药,能说的这么顺利。” “啊……”孙沂茹心想,是啊,没有人会认识那些晦涩难念的药物名称,最多会说一些学名。 “他帮你节约了很多看诊时间,你应该谢谢你的朋友,如果稍微迟一点,很有可能会引发其他的并发症,好的不会那么快,不过基础的药物还是要吃的。” “啊……好的。”孙沂茹点点头,原来是他。 …… 孙沂茹回到家后把小橘安顿好,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脑海里整理着今天所知道的事情。也许是脑细胞用的过多吧,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着,她这才发现冰箱里的食材昨天已经被全部清空了。 于是她放下手头的事情准备先去市场一趟。 孙沂茹很快便买齐了自己想要吃的菜之后,她看见了摆放在超市门口的那个娃娃机,不自觉地走过去,站了很久,发现娃娃机里的娃娃比那天看到的少了一些,想来是被钓走了一些吧。 此时一个小女孩正在玩着,孙沂茹静静地看了一会。小女孩才发现了她,便好奇地问道:“姐姐,你也要玩么?” 小女孩心想:如果姐姐要玩的话,自己就让给她。 孙沂茹蹲下,摇摇头说道:“姐姐就看看,你玩吧?”她温柔地摸摸小女孩的小脑袋,很是可爱。 “谢谢姐姐,我以为姐姐和那个怪叔叔一样喜欢钓娃娃呢?”小女孩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怪叔叔? 小女孩又玩了一会后,突然在背后传来一声:“小艺,别玩了。”小女孩听见了之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了一句:“哎——”便离开了娃娃机,此时娃娃机前没有人了。 孙沂茹想要离开,却被从超市走出来的老板叫住,“这个娃娃机自从出现就有很多人来玩过。” “啊……是啊”孙沂茹笑笑,心想:老板为什么要和我搭话? “之前有个小伙子在这里待了三天。”老板笑笑说道,“那个小女孩还因为他没玩到娃娃机伤心了很多天。” 三天?孙沂茹一惊,心想:那个怪叔叔不会是他吧? “那天我正好在店里。不好意思啊,我正巧听见了你和他的对话。”老板尴尬地说着,“后来他就来店里换了很多的硬币来钓娃娃。” 真的是他? “我看那小伙子不错,你可要珍惜啊!”老板语重心长地说着。 孙沂茹笑笑没说话,径直走了。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她离开了超市,走在路上在想,也许自己应该踏出一步,或者至少应该谢谢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对的,应该这样。 孙沂茹想找他,可是突然发现除了他的名字,她对他一无所知,就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她该怎么找他呢? 于是,她等。 坐在沙发上等,坐在阳台上等,抱着小橘张望着街道,她多么希望他能突然出现在那个熟悉的街灯之下。 可是那天他一直没有出现,他去了哪里? 她有些胸闷,想要出去透透气,于是随手拿了一件外套便往熟悉的地方走去,这次她没有带任何东西,连手机都没带。 她这才发现原本骑车很近的距离,如果走路就需要很久,原来那条路竟然这么长,何况还有坡度,越往上走越累。 时间在逐渐流逝,突然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影,原来他在那里!她一阵欣喜,想要拿出手机学他拍一张照片发给他,逗弄他。 谁知道手机居然没带?她有些懊恼,只好用手比划了一个画框,在心里默默地给他拍了一张照。 他一个人站在树下,看着夕阳。 “喂!”孙沂茹跑上前,气喘吁吁。 徐睿宸扭头看向她,两人突然对视,夕阳照在他们的身上,有些温暖。她突然发现,他有一张耐看的脸,虽然似乎长出了一些胡茬,显得微颓,但居然更加好看? “你的鞋带开了。”徐睿宸瞥见孙沂茹的脚,便径直弯下腰,蹲在地上给她系鞋带,说道:“傻子。” 原来孙沂茹着急的找他,没注意到鞋带在奔跑的过程中解开了,徐睿宸听见了奔跑的声音,知道是她。 “好了。”徐睿宸站起身子,咧开嘴对着她笑笑。他想告诉她,他一直在这里,她可以慢慢地走过来。 孙沂茹低头看了一眼被他绑好的鞋带,夕阳之下他的微笑如此温柔,她从未和他说过谢谢,也没有要求他为自己做些什么,可是他却一直重复做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喜欢她。 那一刻,她为他的喜欢而心动了。 她以为她不会为一个‘朋友’而心动的,也不会再为任何人心动的。只是,她突然害怕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承担得起他的喜欢。 孙沂茹准备开口说一声谢谢,至少她必须得说一声谢谢。可当她准备开口时,徐睿宸的电话响了。 “喂?七七。”徐睿宸接通了电话。 七姐? “哦,她在。好——”徐睿宸点头,便把电话递给孙沂茹。 “找我?” 孙沂茹接过手机,“喂?” “沂茹,出事了。” 徐睿宸见孙沂茹眉头紧缩,他跟着皱紧了眉头。 第三十四章 绯闻、争议和信 “知名女画家的新恋情,竟在婚前就有端倪。” 傍晚一则新闻迅速上了热搜第一,似乎是突然爆发的议论,但这并不像是偶然,反而策划的很明显,就像在告诉任何人,对,是我做,来找我吧。 始作俑者是谁昭然若揭。 徐家博在热议之后的半小时内宣布发表自己的最新小说作品,名为《惜如画》并只在网络以电子书形式销售,而公布的故事梗概是以主角为一名女性画家而创作,这很难不让人遐想连篇。 随后这部作品一面世即巅峰,伴随着一些热议,网销非常良好,且评论区内流出的一些小说内容,似乎很多内容都是关于妻子与匿名网友之间的书信往来的,而很多人无端猜疑书中的主角很有可能是徐家博的前妻,知名女画家孙沂茹。 事件持续发酵中,因为不断的热议,热搜居高不下,阅读数量也在递增。 唐七七虽然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也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信息,但无法阻止,考虑再三之后决定还是先让孙沂茹知情,并同时联系了尹正律师商量法律援助,但因小说只是小说,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小说中的主角就是孙沂茹,无法以造成名誉损失而控告他,佐证很难。 “这个狡猾的家伙。”唐七七坐在办公室,懊恼的拍着桌子。她从未想过这个无耻的男人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打击自己的前妻,甚至现在在用她的名字蹭热度来赚钱。 不要脸! 而知道消息后的孙沂茹只是平静地回答了七姐两个字:“知道了。” 但那天夜里,直到深夜孙沂茹便静静地坐在沙发一侧,没有倦意,内心深处随之而来的恐惧顷刻间又袭来,她不敢打开手机看网上对她的议论纷纷,甚至任由手机的电量耗尽,就像她此刻奔溃的内心一样。 她是想逃嘛? 徐睿宸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担心,他站在街灯下,看着黑黑的屋子,站了很久很久。而他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不堪的评论,以及那些流出的照片。 那是她和他站在一起的照片,被恶意传到了网上,就这样他成了事件中的另一个主角,而最重要的则是,他成了间接造成伤害她的人。 他的心意变成了匕首,被人拿来中伤她的刀刃,他陷入了惆怅,为她也为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热搜的画风变了,群众正在试图八卦事件的男主,但因为国内没有任何信息,所以只有一个留言,那就是该男子长相英俊。 因为有了对比,网友甚至还突然发起了一个选谁的投票活动引起了热议和广泛关注,徐家博莫名其妙以大败告终。 只是这样的流言蜚语和关注度,最终伤害的还是孙沂茹,因为这是嘲讽和负面的。 天逐渐亮了,孙沂茹一宿没睡,眼圈有些红红的,她哭过。而睡醒后的小橘像是懂主人的心情一般,默默地围在她的身边,舔着她的手臂,然后小脑袋钻进她的怀里,试图让她注视自己。 孙沂茹这才有些欣慰,所以她才会这么喜欢小橘,因为至少它懂她的悲伤。 只是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躲起来,而在这一晚的深思熟虑之后,她似乎决定了一些什么,于是拿起已经没电了的手机把电充上,走到盥洗室洗了一把脸,收拾好妆容。 开了机后孙沂茹这才平静地面对网络上对她所有的评价和议论。 虽然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这些评论,而大部分的内容和过去一样如出一辙。但当她看见一张附上信件的图片评论时,她更加仔细的浏览着。 当放大信件之后仔细对比之后,有一些疑虑。于是孙沂茹很自然的走向一处找出了之前收到过的那些信件,那些日日夜夜陪伴着她的信件。 那些温暖的文字又跃然纸上,而因为是手写信,笔迹其实是很好辨认的,孙沂茹这才发现,原来之前揣测过的那些‘本应该存在却不见’的信一直被人藏了起来。 而那个人是她的前夫徐家博。而翻看下去之后发现网络上已经对徐睿宸的各种揣测和谩骂之声此起彼伏。 “无耻。”孙沂茹心痛的是那些因为她而引起的非议令无辜的人受到了伤害。 她更认真地看着那张图片,竟然意外地发现这张消失的信件上有表白的内容,而这些内容被放大之后,便成为了外界对她是否婚内有出轨行为的各种揣测。 但她并没有考虑这些,只留意了信件上留下的日期,那个日期竟然是她结婚前的一天。原来当时他试图在她结婚之前表达心意。 只是那些信她自己并没有看到,但是转念一想,即便是看到了,结局也不会改变,对于当时的孙沂茹来说,他是陌生的,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表白信而放弃婚姻的。 更何况那句‘如果有人比我喜欢你更喜欢你的话,那么我只能祝你幸福。’就已经决定了他的表白是善意的。 姻缘弄人,她还是离婚了,瞬间又想起那句嘲笑她离婚后的信件,此时孙沂茹竟然已经不生气了。 甚至在看见那些非议时,竟有一丝欣慰,她想如果不是这个事件,她可能永远看不到那些信吧? 于是在思考良久之后,孙沂茹拨通了七姐的电话,约定今天会去公司就此事件商议应对方案,她的内心似乎有了一些决断。 唐七七应了一声之后便也感受到了孙沂茹的一些变化,语气中带着坚定的意志,她很欣慰。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就一直很担心,怕孙沂茹如之前那般走近死胡同,但是现在看来她变得更加的坚强了。 挂断电话之后,孙沂茹鼓起勇气发了一条短信给徐睿宸,约他在老地方相见,只是短信发出之后,徐睿宸迟迟未回复。 殊不知此时的徐睿宸,因为熬了一天的夜,回到家后洗完澡便睡过去了。 第三十五章 呜咽 因为徐睿宸一直没有回复孙沂茹的信息,她只好在等了一个小时后因为时间关系,先开着车离开村子去唐七七的公司。 一路疾驰,在等待红灯时因为车窗开着,和她并排着的一些车主纷纷盯着她看,有些似乎认出她来了,甚至打开手机拍了一些视频,于是网络上孙沂茹现身的消息便流了出来。 但孙沂茹却堂堂正正并不忌讳,任由他们拍照、任由他们发到网上。 孙沂茹来到大厦,这样一个风口浪尖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这里,就连大厦的保安也多看了她几眼,更不用说R经纪公司的众人在见到孙沂茹现身在办公室之后,也是面面相觑。 孙沂茹虽然解约,但实际很多作品的运作都是R经纪公司在运营的,而唐七七更是孙沂茹的密友,于是在公司里便没人会在公开场合议论孙沂茹和说她的八卦。 而经过的小刘看见了孙沂茹,便和她打招呼,孙沂茹也微笑着和他打招呼,“还没恭喜你升职,现在应该叫你刘经理了吧?” “沂茹,还是叫我小刘,这样亲切。” “嘿嘿,好。”孙沂茹点点头,问道:“七姐在办公室?” “不,她在小会议室等你很久了,还有律师也在。” “尹律师?” 小刘点点头。 “好。”孙沂茹说完便去了小会议室。 …… 会议室里只有唐七七和尹正,而孙沂茹刚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商议着什么。 “沂茹,你不用担心,就像上次那样他不会得逞的。”唐七七按着一打资料,继续到:“我已经找人得到一些信息,也有证据证明他是有计划的写这种小说来混淆视听。” “什么信息?” “曾经有人听见他和另一个合伙人关于你的事情策划的这个小说,而这次的热点也是他们精心策划的,有录音为证。”唐七七沉声说道,“当时就觉得他突然跑去外地投资了一家出版社有点不对劲,还让小刘特意查过,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一手策划了这件事,也怪我没有紧盯着他,让他钻了空子。” “……”孙沂茹皱眉,私家侦探?她想了一会才说道:“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借我的话题炒作自己,这样他好回到大众的视野,毕竟之前因为离婚的事情,他的口碑已经一落千丈了。” “所以才更不能让他这样的无赖得逞啊!最大的受害者是你不是他!”唐七七看了一眼尹正,说道:“今天尹律师也在,沂茹,我们回击吧。” 尹正点点头,补充道:“按照目前的情况,如果真的有证据比如录音内容,我们就完全能控告他有阴谋的主导舆论,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得到大众的谅解的,更何况他还擅自偷拍你的照片,已经涉嫌侵犯隐私了。” “……”孙沂茹沉默了,没有立刻点头。 “你在想什么?”唐七七见孙沂茹似乎在犹豫,问道。 “如果我……”孙沂茹刚想说些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这是一个没有备注人名的号码,但是这个号码熟悉到孙沂茹想要不记得都难。 这是徐家博的电话,他打来是为什么? 犹豫了一会后,她才接通:“喂。” “……” 孙沂茹挂断电话之后,匆忙准备离开:“七姐,我先走了。” 唐七七一惊,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腕问道:“去哪里?刚才是谁?”一旁的尹正也站起了身子,以一个律师的敏锐度,他发现孙沂茹脸色有些慌张,一定是那个电话引起的,也有可能受到了威胁? “需不需要报警?”尹正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这唐七七陡然一惊。 “报警?”唐七七警觉那个电话问道:“是谁?徐家博?你不能一个人见他。” “不,我必须一个人见他。”孙沂茹恢复了平静,“七姐你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况且,我也需要见他,拿回我的东西。” “那……那至少让我知道你们要在哪里见面,以防万一” “……”孙沂茹低声说道:“曾经我和他生活过的地方。” “别墅?”唐七七简直无语,那个地方已经卖掉了,更何况挑这种过去的地方只能令沂茹伤心。 “嗯。” …… 森林公馆,时隔这么久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故地重游,孙沂茹感慨万千,一路上她都在想,再次回到这个有着诸多往事的地方会是什么感觉。 她沉默地看着这个紧闭着的、自己再也无法打开的大门,内心竟然如此淡然,她以为故地重游会伤心,此刻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也许在这段安静地岁月里,她早就已经释怀。 “你还是来了。”徐家博不知何时从后面走向她。 “为什么约我来这里?”孙沂茹异常冷静,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她才知道他在她心里已经根本什么都不是,如果真的要用一个形容词形容的话,那就是陌路人。 从最熟悉到陌路人,时间证明了一切。 “你不觉得我们的过去还是值得回忆的么?”徐家博笑着说道,“你答应来这里,就证明你没有忘记,沂茹,我们复合吧。” 徐家博说出了约她来这里的目的,说得很坚定,似乎认定了她的内心,毕竟生活了多年,他自认为了解她。 “我的东西呢?”孙沂茹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扭头伸手向他讨要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那些信。 徐家博似乎发福了很多,变成了一个中年油腻的男人。“啊——这里。”徐家博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已经弯折的信封递给她。 孙沂茹接过信封,可是徐家博却在这一瞬握住她的手并一把拉她入怀,“沂茹!” “放开我!”孙沂茹一惊,没抵抗住他的力气,挣扎着想要从他那令人恶心的怀里离开,可是越是挣扎徐家博的力气就变得越大,箍着她。 “我爱你。”徐家博二话不说,“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放开她。”背后传来一声陌生的声音,徐家博一惊失了力气,孙沂茹也不再挣扎。 “砰——”徐睿宸突然从徐家博的身后拉过他,握紧了拳头给了这个可恶的男人脸上一拳,看见徐家博还拉着孙沂茹的手,便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警告你,你最好放开她。” 孙沂茹这才发现是徐睿宸,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七姐告诉他的? “什么?我才要警告你!”徐家博被打了一拳,怒火中烧,见这个人是徐睿宸便更加的生气,握着拳头直接就是一拳“砰——” “xi……”徐睿宸准备再给他一拳时,却被孙沂茹制止,他看着孙沂茹皱着眉头的脸,只好作罢。 “疼……”徐家博嘴角已经淤青了,看了一眼徐睿宸说道:“怎么?不敢再打啊?我知道你是谁?杀人犯!” “xi……” “怎么,我说的不对嘛?”徐家博继续说道:“在你的手术台上死了人,你就是杀人犯!呸——孙沂茹!我告诉你,你最好和我复合,否则的话我就爆料他的所有信息,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个杀人犯!” 徐睿宸咬牙切齿,双手握着拳头,手上还流着血。 “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我会举行新书发表会,如果你不来,我一定会让他身败名裂,热搜第一,你们就等着吧。”徐家博擦了擦嘴角的淤血,离开了森林公馆。 “你怎么样?”孙沂茹看着已经凝固的鲜血,关切地说着。 “不要去。”徐睿宸却答非所问,严肃地说着。 “……”孙沂茹低着头握着徐睿宸受伤的手背不说话,不知在哪里划伤了。 “你听见了么?”徐睿宸见她不回答,急了,便接着说着,只是惊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手背上突然凉凉的。 “你一个医生,你自己受伤了知道吗?” 孙沂茹为了不让他发现只能低着头呜咽着说着,而眼眶里止不住的那些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掉落在他的手背上,她在抽泣。 “……” 徐睿宸见状,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轻轻地附上她的后脑勺,走近了一步将她的额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她哭了,这比他受伤更心疼。 夕阳落下,两人就这样待了很久。 决定 这是孙沂茹第一次来徐睿宸的家,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个特定的地方。他有一个药箱,几乎什么药品都有,原来这就是医生的自觉。 两个人坐在阳台,小橘被抱了过来,也许是太过陌生的环境,它一直躲在猫笼里。 徐睿宸的手背上有几条被刮到的伤痕,一条很深,孙沂茹用酒精按照他说的方式擦拭过,应该会很疼的,孙沂茹这样想着,可徐睿宸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对着她微笑,调侃道:“嗯,很有天赋啊?” “切……”孙沂茹没回应他的调侃,她瞥见那个和她家一样的藤椅,有些惊讶。 “我是说照顾人的天赋。”徐睿宸继续说道,她低着头轻轻吹着他的手背,想要酒精挥发的快一些,然后用碘酒给伤口消毒。 “痛的话就叫吧,我不会笑你。”孙沂茹怕他一直强忍着,便想让他放下戒备。 “不痛,啊——”徐睿宸叫了起来,然后看着孙沂茹说:“你故意的?” “噗嗤——”孙沂茹没回答,抿着要笑出声的嘴巴,摇摇头说:“没有……”其实她故意擦的重了一些。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孙沂茹正给徐睿宸裹纱布:“七姐告诉你的?” “啊?哦,对。”徐睿宸点点头。 “这两天伤口不能接触水。”孙沂茹说完才意识到,他是个医生应该比她更懂这个道理,然后吐吐舌头说:“忘了你是医生,应该不用我说。” “不,我喜欢听你说。”徐睿宸认真地看着正在收拾茶几上的瓶瓶罐罐和一些垃圾,温柔叮嘱的孙沂茹真好看。 “……”孙沂茹扣上药箱盖子,起身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哎——等等。”徐睿宸舍不得她离开,拉住她说:“三天后,你会去么?” “……”孙沂茹皱眉,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他第二次问了,但是她也没想好。“我不知道。” “不要去,不要为了我妥协。”就像是戳穿了孙沂茹的心思,这让他很痛心,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弱点。 “……”孙沂茹没有回答,只是她想,如果她不去,那么他的事情真的会被爆出来吧,这样的话他该怎么办? “我先走了。”孙沂茹径直离开了阳台,抱着小橘离开了。 阳台上,徐睿宸靠在藤椅上,喃喃自语:“这个傻瓜一定会去的。”他清楚地知道她会去,因为她太善良了。 …… “如果有人比我喜欢你更喜欢你的话,那么我只能祝你幸福。”看着那些跃然纸上的文字,孙沂茹浅浅一笑,将那些被捏皱的信尽可能的押平整,虽然皱褶和压痕没有消失,但她的内心无比温暖。 随后她便将这信混在那个装有信堆的铁盒子里,盖好盖子保存好,抽屉合上,就像了了一件心事一样,她释然了。如果一切都是因为她而开始的,那么就应该由她来结束。 那一晚,孙沂茹睡得格外香甜,甚至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她梦见了外婆,就像小时候带着她在田野里玩耍一样,长大后,她和外婆赤着脚踩在田地里抓泥鳅,真好。 …… 三天过去,徐家博的新书发表会定在下午两点的一个商场中庭内,可想而知人肯定多,而他选择在这样的一个场地,也是别有用心。 这是制造热点的最佳场地,徐家博借由离婚事件之后已经学会这种投机的方式,在背后蛰伏这么久。 发布会现场已经满是人流,到场的自然还有安排好的主持人和一些媒体的人士,大大小小的摄像头正对着现场那个最大的背景墙。 那是徐家博新书发表会定制的背景墙,就连背景墙里的那副画里的女主角也神似孙沂茹。 而唐七七和小刘已经赶来,看着这样的场面她一时也没有特别的对策,只能在商场的一侧盯着徐家博。 只见他已经穿着整齐出现在了发布会的现场,而距离发布会只有半小时。可就在另一侧,唐七七竟然发现了孙沂茹,“沂茹?”她脱口而出。 小刘一惊顺着唐七七的眼神看去,真的是沂茹,“沂茹怎么会?” “不好,小刘我有不好的感觉。”唐七七皱眉,只见徐家博在和沂茹说着什么,而很明显沂茹的表情很复杂,一向精明的她猜到了一些什么,于是离开了吵闹的商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是徐睿宸的叮嘱,昨晚思前想后他便把发生了什么都告诉了唐七七,而唐七七也猜测99%的概率孙沂茹会出现在发表会上,但哪怕是1%的几率也要赌一下。 “但还是赌输了,这个傻子还是出现在了商场。”唐七七有些泄气,因为这起事件十分棘手,而徐家博就似用这本书在打她一个耳光来报离婚时公关的仇,而此刻她顿时觉得脸上生疼,内心充满了无所作为的愧疚感。 “好,我知道了。”徐睿宸驱车正在向发布会现场赶来。 …… 一小时前,他冲向刘哥的早餐店,指着停在店门口刘哥用来采购食材的小面包车,说:“刘哥,你借我车,我来你家吃一个月早餐。” “啊?”刘哥捏着油条的手差点没进油锅,因为徐睿宸的造型实在太陌生,“小徐,你穿这么帅开我这车不合适吧?” 小面包车是二手收来的,这几年历经了风雨之后有了很明显的岁月痕迹。 “没事,能开就行。” 徐睿宸一早就醒来,他没有等唐七七的消息,因为他懂她,为别人付出的性格真是令人着急。 他扭上白衬衫上的扣子,套上已经许久不穿的黑色西装,看了一眼站在镜前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沉思片刻,他扣上袖口,整理好仪容之后就去找刘哥借车了。 …… “七姐,我半小时后到现场。” 在市中心的高架上,有一辆外壳已经明显掉漆,车轮尺寸不大,暖气打开可能就会熄火的小面包车,在即将迎来初冬的日子里,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正车内的寒气,而车子会时不时发出‘哐当——’的声音。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选择 “各位久等了,新书发表会我们马上开始,现在有请我们的作家大大徐家博先生。”主持人准点进场熟练的开场白。 掌声雷动,粉丝们人手一本《惜如画》,虽然是一本借题发挥的小说,但是其内容细腻、小说情节丰富不会乏味,这是吸引一些书迷的原因。 至于作家的人品那都是另当别论的事儿。只见徐家博缓缓上台和下面的书迷打招呼,在主持人的示意后坐下。 在进行了简短的作品介绍,就轮到粉丝的发问环节,而首当其冲的问题则是:“据传这本小说的女主角是以您前妻为轮廓创作的?请问这是真的么?” 徐家博笑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而一旁的主持人反而紧张且好奇的打量着他,似乎这不应该是这样的场合问出的问题。 而唐七七对着小刘说:“这个人一定是个拖。” “你怎么知道?”小刘一愣问道。 “你看周围人的反应,还有那个人和徐家博的对视,很有问题。”唐七七敏锐的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发现虽然书迷对于这个问题很疑惑,但是却对提问者的反应反而是鄙夷的,就像在说:你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问这种尴尬的问题。而且徐家博笑着点头,和提问者相互使眼色,虽然很多人不会察觉到,但唐七七可一直盯着他呢。 小刘像唐七七一样仔细观察,发现还真是,皱着眉头说:“真是煞费苦心,他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威胁吧!”唐七七当得知昨天的事情之后完全对徐家博改观了,以前一直觉得老实巴交的人其实喜欢偷吃,平时斯斯文文其实是个衣冠禽兽毫无道德可言。 说完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电话,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和他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唐七七有些着急。 她向商场大门口张望,人在络绎不绝的进进出出,所以此时也无法知道徐睿宸能不能赶上。 此时徐家博却拿着话筒笑出声来:“其实这本小说的创作和任何人没有关系,小说就是小说,和现实生活中即便有一定的重合,那也是虚构的。” 众人哗然,徐家博的话等于澄清了之前所有网上的无端猜测和推论,等于打了所有人的脸,而且还是他亲自纠正的。 这样唐七七很欣慰,谣言不攻自破,但只怕是另一个阴谋。 “但是我要在这里申明一点,过去因为我的鬼迷心窍犯下的错误已经被原谅,我要在这里向所有人证明。” 徐家博正说着,而一侧的孙沂茹缓缓走上台,台下的人看见孙沂茹的现身瞬间炸锅了。 “什么啊?” “两人不会和好了吧?” “难道之前的事情全是炒作?” …… “我的前妻……”徐家博话还没说完,突然音响被切断发出了“哔——”得巨大声响,所有人惊恐捂着耳朵,“哔——”声消失之后才恢复平静,可是徐家博发现自己的话筒还是没有声音。 而另一个声音却突然从人群中传来,唐七七一惊,一眼就看见了徐睿宸站在了人群中,因为他挺拔的身高格外引人注目。 书迷们很快认出他来,小声议论着,却在徐睿宸缓缓走上台时不得不给他让开了一个通道。 此时的孙沂茹楞在那里,看着身穿西服陌生的徐睿宸有些惊慌失措,她瞥了一眼他的手,纱布已经褪去,疤痕很明显,她有些心疼。 可这样帅气样子的徐睿宸令她心动。 而此刻更惊慌的则是徐家博,他懵了,心想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当这三人站在同一个台上时,台下的看客反而更激动了,预感到一场大戏要来,甚至在商场里闲逛着的人都在驻足。 “好帅!”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吼了一声,引得台下众人哈哈大笑。 “我知道,谢谢。”徐睿宸礼貌且幽默地回答,虽然有点自恋却令人很难讨厌起来。 “你快走。”孙沂茹有点着急,他不该来这个是非之地的,而一旁的徐家博虽然在他刚出现时有些意外,但他似乎已经准备好了两手准备。 徐睿宸看了一眼徐家博,他正在准备资料,于是他笑笑,走到他身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喂,你别准备了。” 说完他走到音响师那边拿起另一个话筒,面对着台下的人说:“我要向大家告白。” 告白?唐七七捂着嘴巴,这家伙疯了吧!一旁的小刘问:“这人谁啊?” “……”唐七七此刻也不知是不是该告诉小刘,这人她认识,而且很熟。 “你要干嘛?”孙沂茹拉着他后退几步,低声问道,瞅了一眼台下人的反应。 徐睿宸顺势握着她的手,面对着孙沂茹尴尬而窘迫的脸说道:“我要向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表白,这是迟到了18年的表白。” 18年?唐七七捂着嘴的手放下,惊讶的想什么18年,难道他很早就认识孙沂茹,比认识她还要早? “喂,不要……”孙沂茹皱皱眉头,这样不行,这么多人,可是她的内心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她想听。 “在这之前,我先要讲一个故事。”徐睿宸牵着孙沂茹的手面对着台下的观众,而所有人竟然像是说好的一样,安静地等待着,于是他回忆道:“我在异国他乡捡到一张小女孩的照片,那是一个远走他乡谋求生计的母亲唯一的惦念,机缘巧合之下,我和这位小女孩的母亲相识。因为过于想念,我代为执笔写下了那位母亲的想念之情,而后我发现我代写的信件并没有寄回给小女孩,就这样这些思念无法传达,这是一个遗憾。” 孙沂茹静静地听着,一股暖流顷刻流入内心,这是她的故事么?那位母亲是妈妈么? “于是我在深思熟虑之后将那些尘封已久的信件寄给了小女孩,但不知怎么的,那些信小女孩并不知道。”徐睿宸说道这里,台下的众人竟然不自觉的纷纷看向了徐家博。 “而网上热议的那封被曲解的告白信,只是我单纯的祝福。”徐睿宸忧郁的眼神打动了所有人,他们认真听着这个故事,他继续沉声说道:“当我知道她要结婚时,我才发现我对她的感情并不单纯,但是已经晚了,可希望她幸福,那句‘如果有人比我喜欢你更喜欢你的话,那么我只能祝你幸福’是真心的,可是……” 众人屏息听着,为他的爱情,为他的告白。 “我以为她会幸福一辈子的,可她还是受到了伤害,于是我回来了。”徐睿宸扭身转向她:“孙沂茹,我要很认真地告诉你,从很久以前你就在我心里,你是我今生唯一的选择,从前我不爱任何人,此后我只爱你一人。” 众人沉默,片刻之后。 “接受他,接受他……”声音此起彼伏。 唐七七感慨万分,眼泪噙着还是止不住流下来,小刘看着笑笑,心想这是为孙沂茹欣慰的泪水啊。 突然商场内,准备好的五彩斑斓的气球雨在上空缓缓降落下来。 众人齐刷刷看着五彩的气球雨,就像庆祝着这场告白一样他们,他们已经忘记了那些先前具有争议的话题、绯闻、出轨,这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在爱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徐睿宸的真诚打动了所有人。于是这场阴谋的事件结束,这场浪漫的告白占据实时热搜第一。 你家的 夜晚的村子总是一片祥和与静谧,那个唯一的高处有人在等着一个人的到来。树叶随风摆动,长发翩翩的她穿着厚厚的毛衣外套抵御夜晚的寒冷。 那个如同少年一般向她飞奔而来的男生,扬着的嘴角一直挂在脸上,他期待着与她的见面。 “沂茹——”他向她呼喊,在她的脚跟处停下,捂着心脏气喘嘘嘘说道:“我——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一路跑来导致的心脏急速跳动还是见到她才这样‘彭彭——’乱跳。 她听见了,扭头。 “啊——”徐睿宸一惊,只见孙沂茹拿着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又披头散发的样子,活像个女鬼。 “沂……沂茹,你……你干嘛?”徐睿宸捂着胸口,惊吓过度心脏很混乱。 她终于收起了手电筒,只是看了他几秒,握着的拳头蠢蠢欲动,在徐睿宸不注意的情况下,她愣是给了他肚子一拳。 “额——”徐睿宸比刚才还震惊,完全没想到孙沂茹竟然把自己揍了,“你……你干嘛?”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 “我……我干嘛了?”徐睿宸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心想:这个女人的拳头还挺有劲的,惹不起啊。 孙沂茹沉默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没经过我同意就表白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 啊?表白还需要经过本人同意和允许?徐睿宸看着孙沂茹一脸懵,怔怔地问道:“那现在呢?你什么想法?”他的意思是:对他那个意外的表白是什么想法? “……”孙沂茹对上徐睿宸认真的眼神,那个眼神在告诉她,他正期待着她的答案。可是成年人的感情很难用一句话去表达。 她对那个表白是感动的,但随之而来的恐惧感让她无法直接回应这个表达,她无法确定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只是感动,毕竟一个对自己说‘此生只爱她一人’的句子,谁听了都会觉得是不是有点夸大了爱情,而忽略一些实际的东西。 她害怕只是感动了自己,而站在她面前的徐睿宸令她觉得有些不切实际的虚无,突然出现告诉她,过去她的生命力从来没有与他交集过,现在又怎么能轻易就因为一个世界大告白就在一起呢? “你……你在想什么?”徐睿宸等了很久,见她在考虑着什么,他有些紧张,就像考完试等待着老师给出分数一样,最终能不能拿到一个好分数,取决于她。 孙沂茹淡漠地说:“谢谢你帮我。”说完便是沉默。 嗯?徐睿宸歪着脑袋,心想:就这样?谢谢? 实际上这句话一直横亘在沂茹心里,之前是因为面子和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莫名其妙,现在似乎熟悉了一些,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只能说谢谢,迟到的谢谢。 “就这样?”徐睿宸很纳闷。 “……”孙沂茹扭头看着远处,不敢直视他的眼神,而她还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她的危机解除了,但她害怕明天的头条会关于他。 晚风吹拂,村里的灯光逐渐暗了。徐睿宸这才发现,孙沂茹穿的似乎有点少,于是他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我等。”徐睿宸沉声说道:“你不要有负担,我也不想用我自己的感情来捆绑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也可以不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一个离婚的女性,受到了感情上的伤害,怎么能轻易去接受另一个人的感情呢?他这样想着,可是他还要等多久呢? 看着有些落寞的徐睿宸,孙沂茹有些心痛,扭过头不敢看他,此时虽然两人的眼神看向同一个方向,却想着不同的事情。 但幸好他们的世界里有同一个太阳。 第二天阳光如约而至,亦如热搜果不其然随之而来。那场表白的视频占据了头条,而关于徐睿宸的猜测和议论之声增多。 有好的声音自然也有坏的声音,但不管怎样,徐睿宸‘出名’了。 因为担心孙沂茹很早就起来,等在了刘哥早餐店前。而今天的刘哥孙沂茹觉得似乎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而当徐睿宸来店里时,刘哥看他俩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喂,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刘哥不太一样?”孙沂茹本想对徐睿宸说热搜的事情,但是被刘哥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 “嗯?怎么了?”徐睿宸倒是没觉得,吞下一个小笼包,“哎呦,烫死我了。” “你笨啊,吃慢点。”孙沂茹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他。 “哎呦——”刘哥笑的更欢乐一些,正巧桂姐从店里走出来,刘哥便偷偷对着他媳妇说着些什么,眼神还撇着孙沂茹和徐睿宸的方向。 孙沂茹注意到了,捅了捅他,说:“你看,这看得我们啊?” “啊?”徐睿宸被孙沂茹说的,也发现了刘哥的不对劲,但是也没说什么,“哎,兴许就是议论一下我们,毕竟我两现在都挂着热搜呢?” “切,你倒是知道。”孙沂茹气不打一处来,感觉徐睿宸说话轻飘飘也不知轻重。 徐睿宸自然是知道她的担心和忧虑的,随后说了一句:“过几天热搜就下来了,还能一直讨论我们么?他们无不无聊。” 孙沂茹摇着头看着嗦着面条的徐睿宸,一脸无奈的想:这人真是的小学生的思维啊!孙沂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完全能想象得到大众吃瓜的能力。 这不,刘哥桂姐突然盯着他们,表情有些不自然。 孙沂茹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便对着刘哥使了一个眼神,刘哥走到孙沂茹跟前,问:“你找我?” “你……你干嘛一直盯着我们?” “我?有么?”刘哥很不擅长撒谎。 “就刚刚!”孙沂茹有些好气又好笑,刘哥是个老实人。 刘哥被问的不好意思,便挠着后脑勺说道:“嘿嘿,昨天你家小徐是借的我的车,你两的事啊?额……嘿嘿——” 孙沂茹恍然大悟,心想:原来那辆很破旧的二手小面包是刘哥家的啊,她这么一想又想笑了。 回来时,她坐着七姐的车,而徐睿宸开着那辆车跟在她们后面,可穿着的那套西装完全和小面包车不搭,幸好没有记者跟踪,否则就凭这点也能上个热搜。 真是又气又好笑,刘哥看见孙沂茹将笑又忍笑的表情,一脸宠溺,像看自家闺女。 咦?等等?我家小徐?什么时候成我家的了? “刘哥?你说啥?”孙沂茹一惊,可徐睿宸却在那边笑的很欢,完全不介意。 刘哥刚想回答却被徐睿宸打断:“刘哥,你是不是听见我两什么消息了?” “那可不!”刘哥突然来劲了,拿起手机打开朋友圈凑近给他们看,说道:“这是不是你两,小徐你可真行啊,把咱大画家都追到手了啊。” 刘哥心里想着的是,这两人一定是在一起,最早之前就觉得这两人有点不对劲。 可徐睿宸却说:“刘哥你们都别相信网上写的,那都是假新闻,我出现在那里,不过就是帮她解围而已。你看,我们两个哪像在一起的样子啊!”说这话的时候徐睿宸明显有些苦涩。 “啊?解围?”刘哥歪着脑袋,而一旁的桂姐看出了孙沂茹和徐睿宸之间的尴尬,便拍着刘哥的肩膀说:“有客人来了。” “啊,哦!”刘哥便走了。 徐睿宸开口说道:“我一早就知道了,网上的那些猜测也说的没错,有些无中生有的就随他们去吧。” 孙沂茹皱皱眉,心想:你倒是想得开。可这样的他令她安心,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他被摆在明面上任人宰割的感觉令她难过。 “放心,我不是鱼。” 张木匠 徐睿宸最后说的那句‘我不是鱼’,孙沂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也许是他不那么在意热搜,毕竟他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不需要人气的支撑。 但总觉得应该对一个人的心情有一些影响吧,只是似乎他的心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看上去还有些高兴。 两人之间的尴尬关系似乎在村子里传来,孙沂茹想原本以为村里不会像市区那么喜欢八卦和闲话家常,但现在想来,世人都喜欢议论。 几天之后,唐七七传来了一些消息是关于徐家博的。据说他正在面临着一些经济危机,《惜如画》在各大平台和实体店铺被下架,所以第一版以及原本计划面世的再版也告吹,拖欠了印刷厂一定资金,而前期的一些广告投入也付之东流。而与徐家博一起注资的股东很有可能会退出,根据唐七七在商场的经验,徐家博很有可能会卖掉这家公司以回收资产来垫付之前的所有开支。 而唯一好的则是对孙沂茹不会再产生任何影响,虽然没有公开澄清,但网友的眼睛是雪亮了,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本小说是一个有针对性的阴谋,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都已经功亏于溃。 孙沂茹得到这个消息时,心情很复杂,自然是高兴于风波平息,只是她对徐家博已经没有恨意了,因为不爱。 午间她没有睡意,便在阳台上安静的享受着阳光,心想:如果是以前,她会怎么处理? ‘叮咚——’门铃响了,她被吓了一跳,直奔下楼开门见是笑脸迎人的张木匠,她这才想起来,先前家里有个二手的鞋柜因为过于老旧,橱柜门有些松动,原本想买一个新的,但是因为尺寸问题便想着定制一个,在刘哥的推荐之下找来了外地工期结束回家的张木匠。 “孙小姐,您好,我是老刘推荐的张木匠。” “您好,刘哥和我说过。”孙沂茹微微皱眉,张木匠的脸色似乎有些阴沉。 “是要做一个鞋柜是吧?”张木匠背在身后的是他的工具包,打开后拿出了一卷尺子,“定制的话,我先量一下尺寸,要放鞋柜的地方在哪?” “这里。”孙沂茹指了指预留好的鞋柜位置。 张木匠拉开卷尺仔细测量,此时不知何时出现的徐睿宸就站在门口,突然开口:“你在做什么?” “啊——”孙沂茹被他吓了一跳,唬了他一眼说道:“你吓死我了。” “太夸张了吧?”徐睿宸开着玩笑便走了进来,发现张木匠正在测量着什么,“这是?” “这是张师傅,我需要个鞋柜,就找他来帮忙一下。”孙沂茹向徐睿宸解释。 “好吧。”徐睿宸走近张木匠,想看看有什么是自己能帮忙的,结果发现张木匠手脚麻利,根本不需要他这种非专业人士的帮忙,只见张木匠一边测量尺寸一边用本子记下数据。 没过一会便测量好了,他站起身子看见屋内多出了一个人,也没在意,对着孙沂茹说道:“嗯,尺寸这边我全部测量好了,大致有思路,只是您要的样式,有没有什么参照?” “啊,我有。”孙沂茹想起来前一天看了很久的鞋柜款式,她赶紧上楼把存着图片的平板拿下来给张木匠看。 于是楼下就剩下了张木匠和徐睿宸,但张木匠似乎有些异样,脸色有些泛白,这点徐睿宸注意到了。 徐睿宸便走近他,问道:“张师傅,你是不是不舒服?” “啊,我有点口渴?有水吗?”张木匠强撑着说道。 徐睿宸一边走向厨房替他拿水,一边观察到张木匠正擦着虚汗,实在是有些不对劲。他拿着水杯递给他,继续问道:“张木匠,你很容易出汗么?”现在都快入冬的季节,实在不是容易出汗的季节。 而徐睿宸这么问是出于他职业上的习惯,孙沂茹此时从二楼拿着平板下来,她打开屏幕找出自己看中的鞋柜样式的图片递给张木匠时,因为距离近也觉察到了张木匠脸色有些不适,看了一眼身后的徐睿宸。 平板屏幕的尺寸足够大,但张木匠看着不像有近视却还是凑近着看,这显得有些不自然,徐睿宸一直在观察着他,发觉了一些异样。 “好。”张木匠似乎是匆匆一瞥,便把平板还给了孙沂茹。 离开时似乎有些站不稳,幸好徐睿宸扶住了他:“师傅你真的没事么?” “没事。” 孙沂茹见张木匠走远,便走近徐睿宸说道:“张师傅看起来脸色很差啊。” “嗯。我去看看。”徐睿宸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跟着张木匠出了门,眼见张木匠已经骑着自行车慢慢走远,他追上去想让他停下。 张木匠骑行了一会后,突然四肢感到无力,疲劳感顿生,两个踩着自行车踏板的双脚停了一会后,因为平衡失控突然整个人就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因为徐睿宸紧随其后,他疾步冲上前拖住了张木匠,可一整个人的全部重量压在徐睿宸的身上哪里支撑的住,两人一起倒地。 孙沂茹看见此番场景,慌慌张张地从屋内冲出来,扶起徐睿宸紧张地问:“怎……怎么回事啊?” 徐睿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他发现张木匠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赶紧查看了他的心跳,幸好还有跳动,只是有些许微弱,他立刻对孙沂茹说道:“快,张木匠有问题,得马上送去医院,你赶紧去把车开来。” “哦。”孙沂茹一听,忙去开车。 徐睿宸立刻见拍打张木匠脸颊,边大声呼叫着:“张师傅,张师傅,你听得到见么?听见了回答我?张师傅,张师傅……” 就这样不断的在张木匠的耳边呼叫,张木匠的眼睛微微张开,似乎对发生了什么毫无意识,但这让徐睿宸放下了心。 孙沂茹开着车子过来,两人合力把张木匠搬上了后座,随后徐睿宸打电话给刘哥,“刘哥,你有张木匠家里人电话么,你赶紧通知一下他的家人,就说马上去社区医院。” “啊?怎么回事?” “你先别问,就这么说,快。” “哦,好。”刘哥挂断电话,解下围裙,立马骑了一辆电瓶车前往张木匠家通知他们。 …… 社区医院。 黄医生今日值班,见徐睿宸和孙沂茹两人带着张木匠进来,便接待了他们,因为黄医生是他的主治医生。 原来他一直有心脏病,而这次昏倒是因为过劳,所以现在正在输液治疗。 张木匠的老婆在接到刘哥的通知之后,就急匆匆来到了医院,进入张木匠的病房没有伤心,却是责备。 责怪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话有些难听,而本以为这样责备的语气和语言会令人反感,却在张木匠老婆说出最后一句话后顷刻流出的眼泪中看到了一个家庭妇女的难言之隐:“你要是走了,我和女儿该怎么办啊!” 孙沂茹和徐睿宸听见了也看到了,只觉得每一个家庭,各有各的难处。 平息之后,张木匠的老婆这才向徐睿宸和孙沂茹两人道谢,可能是觉得亲切便说了一些张木匠的事情。 不算无病呻吟,反倒是是因为无处宣泄心中的郁闷,所以面对孙沂茹和徐睿宸的好心才放下了戒备。 张木匠家中独子,上有老下有小,人很老实跟着他师傅一直奔走异地,每次一个工期就是好几个月,在外面没人照顾。因为有心脏病,其实不建议做体力活,但为了生计又不得不如此。 最后张木匠的老婆还是笑笑说:“虽然我们老张没啥本事,但我就喜欢他的老实,一辈子就这样过了也挺好,只是害怕他不顾身体,哎……”说完,便偷偷抹眼泪。 总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孙沂茹和徐睿宸向黄医生打了招呼之后便一同离开了社区医院,两人无言地走到孙沂茹的车子边。 当孙沂茹打开车门时,徐睿宸却拉住了孙沂茹的手,这是他第二次拉住她的手,她没有紧张,只觉得惊讶,因为他的严肃。 “我……”徐睿宸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而起。 孙沂茹静静等待着。 “我不想再等了。”徐睿宸鼓起了勇气,继续说道:“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倒在哪里,却没有人发现,我更不期望照顾你的人不是我。” 孙沂茹愣住了,明明前几天才说明白彼此的关系,今天他又是怎么了? 徐睿宸攥着她的手更紧了,“我们在一起吧?” 孙沂茹呆住了,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徐睿宸明白了,缓缓拥住了她,这一刻他觉得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 而路过医院的村民都看见了。 他们拥抱在一起,像所有情侣那样相拥,平凡且真实,脸上挂满了笑容。 我们的恋爱 “嗨!” 徐睿宸稳定着自己的呼吸,在孙沂茹打开屋门的那一刻,那张充满睡意疲惫的容颜,那张就算有着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精致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时,啊!原来失眠的痛苦竟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瞬间消失。 他心里的那种感觉是想永远和她在一起啊! “呀,你……” 孙沂茹还没睡醒就听见屋外徐睿宸的声音,当她打开屋门,只见徐睿宸的双眼有着血丝,而在深秋的天气他居然光着脚丫子穿着拖鞋,卫衣的帽子歪在一侧,仿佛是急急忙忙穿好的衣服,里面T恤的衣角露在卫衣的外面,而那条裤子仿佛像睡裤。 “……”徐睿宸沉默地看着她,然后一把抱住她,说道:“啊,现在才能呼吸啊。” “你……”孙沂茹愣愣的被他抱着,“你怎么了。” 徐睿宸咽了咽口水,“我怕昨天是个梦。” 孙沂茹听完一愣,原来这个傻子顶着黑眼圈一大早来见她只是为了确认昨天不是梦,她笑笑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徐睿宸继续追问道:“昨天你答应的事情是真的吧?我们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你是不是……” “白痴。”孙沂茹实在忍受不了他笨笨的问题,便打断她说道:“是真的。” “啊——”徐睿宸就像一根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精神松懈下来,而此时倦意袭来,他把头靠在孙沂茹的肩膀上,小声说道:“我好困。” 其实他一夜未眠。 于是他登堂入室,安静的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沉睡去,孙沂茹见他光着脚怕他着凉便拿来一条厚厚的毯子给他盖上,而他呢喃着说了一些什么。 小橘已经习惯了徐睿宸的气味,自顾自的在吃着它的早餐,偶尔抬头看看沙发那侧有没有动静。 而孙沂茹梳洗好之后去了菜场,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村子早市的热闹,而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经过一番‘战斗’,回到家之后,徐睿宸似乎还在沉睡,她便把东西轻轻地放在厨房后径直上了二楼。可当她下楼准备去厨房收拾东西时,发现徐睿宸已经醒来并且正独自一人在厨房收拾着。 孙沂茹发呆着看着他打开水龙头洗着她亲自买来的生菜,电饭煲已经通了电看显示正在煮着粥,“你在做什么?”她茫然的问道。 “哦?”徐睿宸扭头看到她便笑了笑,说道:“你买了生菜?正好我也想吃。” 说完他扭头继续洗着,摘下一片片叶子仔细地清洗,一旁已经切好的猪肉丝用料酒和生姜在去腥味,一旁小碗里放好了切好的青椒丝,过了一会后徐睿宸扭头问道:“能帮我把玉米和胡萝卜切段么?排骨我已经拿出来一份汆水了,另一份放速冻对吧?” “哦?哦对,放速冻”孙沂茹心想:看到食材就能知道要烧什么菜么?他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怎么了?”徐睿宸笑了笑问道,看了一眼孙沂茹好奇的眼神。 “哦,没事。”孙沂茹拿起另一把刀和另一块砧板咔咔给玉米和胡萝卜削皮切段,徐睿宸在她的厨房掌控着全局,而她反而像一个副手,这种感觉虽然陌生却让孙沂茹莫名感动,因为过去她总是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 而现在有他在,这种感觉是什么呢?孙沂茹还没有完全体会道,只是徐睿宸像是听见了她内心的声音说道:“我不想错过你以后的时间。” 突然电饭煲发出‘叮叮咚——’得声音,“咦,粥好了。”徐睿宸说完便走向电饭煲的一侧,而孙沂茹分明看见他红了的脸。 他含羞了?孙沂茹一惊,随后便是一笑,心想:傻子。可她的心里总是暖暖的。 清淡的南瓜粥、一叠开胃的小酱瓜、一份厚实的鸡蛋卷、两个热乎的小馒头、两杯温过的牛奶还有徐睿宸和孙沂茹,啊!当然不能漏掉小橘。 “趁热吃。”他们同时对着对方说着,于是便相视一笑。 …… “哎呦,吃饱了就又想睡觉。”徐睿宸伸着懒腰说着,而孙沂茹刚把最后洗好的碗放在沥水区。 “不行。” “为什么不行?”徐睿宸拿来了擦手毛巾递给她说:“喏,那我们下午做什么?要不看电影去?” 孙沂茹接过毛巾擦着湿哒哒的手,皱皱眉头心想:果然恋爱逃不掉老掉牙的看电影,可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呢? “我知道哪里有电影院,怎么样怎么样?”徐睿宸用满是期待的小眼神看着孙沂茹期盼着她的回答。 孙沂茹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想到了一个别的方案。” “啊?” …… 于是两人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用手机投屏的形式,看着一部叫《重庆森林》的老电影片子。 “你喜欢老片?” “嗯。”孙沂茹点点头,她一直很想安逸的享受一部电影的时光,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想到这里时她内心一惊,她扭头看向正在仔细盯着电视机里的电影画面的徐睿宸,他傻傻的样子还抱着一个抱枕,而现在的这种感觉,仿佛两人已经度过了无数个岁月的相熟,像两个要好的老朋友。 两人沉默的看着这部片子,可是当电影画面一幕一幕略过时,徐睿宸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这是部失恋的片子。 可是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孙沂茹的手,虽然两人此时离得不算远,但也没有紧挨在一起。孙沂茹被他那一握吓了一跳。 “为什么?”徐睿宸茫然地问着她:“为什么要看一部关于失恋的片子。” “爱情真的不会过期么?”孙沂茹怔怔问道。 徐睿宸有些生气,放开了她的手,径直坐起来看了一眼自己没穿袜子的脚说道:“我要回家穿袜子了。” “啊?”孙沂茹感到有些莫名,但也没继续说道什么。 于是徐睿宸离开了,而孙沂茹看着电影最后的一幕愣神,心想:是不是有点过了?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确实这样一部片子? 她知道是她的问题,只是她内心幽暗的深处对爱情的怀疑从来没有减少过,即便他的爱是如此真切。 午后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夜幕很快就降临,徐睿宸始终没有再出现,直到孙沂茹准备吃好晚饭出去散步。 徐睿宸竟然搬了个藤椅出现在她家门口。 “你这是?” “快,我兜里有两罐啤酒,拿走。”徐睿宸喘着气说道。 “啤酒?”孙沂茹径直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两罐啤酒。 “走,我们喝酒赏月去。”徐睿宸没等她的许可便自顾自的进了门搬着藤椅走向二楼,小橘倒是见到他很欢乐,随着他一起上了楼。 “赏月?”孙沂茹抬头看了看天已经黑了下来的天空,“这哪有月亮啊?” …… 两张有着年代痕迹的藤椅,两个抬头看着没有被云遮住月亮的天空,玻璃茶几上摆放着灌装的两罐啤酒,茶几底下睡了一只发了福的小橘。 “你看,虽然见不到月亮,但有星星啊!”徐睿宸笑了笑,拿起自己的那罐啤酒嘬了一口。 孙沂茹没说话,抬头看了一眼他看到的那片星星,而心里却想着的是,要不要和他道歉或者解释一下?她变得小心翼翼。 而他仿佛看穿了她,说道:“我是永远不会和你分手的。” “什么?” 徐睿宸扭过头,再次用非常严肃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一!旦!开!始!绝!不!放!手!” 孙沂茹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此时云朵被风吹散,露出了一轮明月,照亮着两人,她笑了,因为那双透明的眼睛。 关于你的事我一无所知 “叮咚——” 徐睿宸刚披上外套听见门铃响起,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心想:她来了?连忙一路小跑着去开门,瞅了一眼墙上的钟‘10点’。 “……”他打开门的瞬间楞住了,心里陡然一惊,“姐?” “看你惊讶的表情,我吓到你了?”徐北柠径直走进屋内,然后在沙发上坐下后继续说道:“还是你以为是谁?” ‘咔哒——’门关上发出了声音,徐睿宸站了几秒才回过头看向徐北柠后,问道:“水还是咖啡?” “咖啡,谢谢。”徐北柠坐了很久的飞机有些疲惫。 徐睿宸给她做了一杯拿铁后,坐在沙发的一侧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又是他?” “他只是关心你。” “不需要。” “……”徐北柠摇着头说道:“不管你需不需要,他一直这样你无法改变,而且……他病了。” “……”徐睿宸皱皱眉头,随后便是冷笑一声说道:“是嘛?他也会生病。” “肺癌。”徐北柠继续说道:“你是医生,你知道得癌症治愈的几率。” 徐睿宸沉默了,虽然他不喜欢那个人,但是听见他得了癌症,不由的悲伤,一个宣判死刑的病。 “回来吧。他很想你。”徐北柠说出了回国的理由。 徐睿宸没有立刻答应,攥着手不知在想什么。 徐北柠说完便准备离开了徐睿宸的公寓,她告诉徐睿宸,她住在市区的一个五星级酒店里,他需要在三天内决定是否和她一起回去,因为三天以后她必须回去。 他病了。 三天。 …… 深秋的夜晚格外寒冷,孙沂茹炖了一锅子汤,而徐睿宸若有所思的坐在餐前,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今天怎么了?”孙沂茹看出了他的犹豫,便问道。顺便用大勺子给他盛了一碗汤推到他的眼前。 汤冒着热气,而徐睿宸不说话的样子让她感觉有些寒冷,虽然屋内烧着暖气。 “我可能要回去一趟。”徐睿宸低头说着。 “去哪里?”孙沂茹举起筷子的手又停下,看着徐睿宸说完话后沉默,她继续追问:“什么时候回来?” 徐睿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心里也在想:什么时候回来?很难说时间,该怎么和她说呢? 他们沉默了,除了小橘在屋内走动的声音,寂寥无音。时针在‘滴答’走着,炉子上烧着的热水开了。 孙沂茹起身走去关上煤气,站立在哪里没有回头。 今天她去了徐睿宸的公寓,只是看见从他家走出来一位陌生的女生时,她扭头回家去了,像一个没事人似的去了菜场,还是买了他爱吃的小排。 她咬着牙,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样一想,我似乎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 徐睿宸一怔,扭头看向她,那冷漠的背影他只瞥了一眼,不敢再看,他心里是害怕着的。 “你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秘密。”孙沂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徐睿宸的了解很浅,浅到只知道他对她的喜欢,此刻她更是怀疑着他的喜欢。 那个出现在他家里的人是谁?她甚至在心里脑补着,也许只是好朋友,可是男女之间有单纯的友谊么?又或者是家里人,那位看上去有些年纪? 她讨厌这样无端的怀疑,所以逼着自己不去想,只是现在他说他要离开?为什么?回来么?去哪里? 她什么都不知道。 “沂茹,你想听我的故事么?”徐睿宸缓缓说道,他从来都不想隐瞒什么,只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喜欢上了她,接着在她独身一人的时候,他爱上了她,一切发生的太慢,慢到他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来对她诉说。 如今,她愿意听么? “嗯。”孙沂茹扭头,看向此刻坐着的他,点点头。 她希望了解他的一切。 于是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那锅汤冒着热气萦绕在他们中间,像是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他们需要坦诚。 徐睿宸缓缓开口说道:“那天你的妈妈出现在了我妈妈的医院……” 两个小时,孙沂茹在又哭又笑的氛围中听完了徐睿宸的故事,在他讲完的那一刻,她起身走向他,抱了抱他说道:“回去吧,他是你爸爸。” 徐睿宸和徐北柠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这一切的错误仅仅只是因为那场意外的手术,徐睿宸的爸爸和他的妈妈在一场意外中相识,错误的爱情让他出生了。 他并不想出来的,但他没有选择。 原来在过去,徐睿宸一直以私生子的身份被外界定义着。所以他一直在逃离那个人的世界,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他的地方一定会有非议,他成为了焦点,但确是如此不堪,即便是在他成为医生之后。 孙沂茹懂这样的心情,原本决定要一辈子恨的那个人,突然他被判了死刑之后,那种恨意是很纠缠的,应该要继续恨下去,但是恨下去了之后呢?他会死啊,死后还要继续恨么? 徐睿宸哽咽,在孙沂茹的怀里默默的流泪。 也许是感受到了徐睿宸的悲伤,她轻轻抬起他的头,看着他红着的双眼,从眼睛里流淌下来的眼泪,笑着说:“傻瓜。” 说完她低下身子,在他的唇上落上一个吻,她的爱意是那么的浓,他的悲伤是那么的明显。 徐睿宸回吻着她,他爱她。 “徐睿宸,我会等你。” 这次该换她来等他了。 我爱你 国际机场,徐睿宸最终决定跟着徐北柠回一趟美国,但是归期未定。他提着行李在check办理托运,不时张望着周围的人群。 现在已经下午14点了,他分明和她说过登机时间,徐北柠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切,问道:“你和她说过?” “哦?嗯,说过。”徐睿宸有些落寞。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归来,此刻他很想她,她来的话他会很高兴。 于是低头看着手机,他特意把电量充满攥着很紧,怕她打他电话,自己接不到。一会后check结束,他们进了候机大厅。 “叮铃铃——”电话突然响起,一看显示不是她,于是缓缓接起电话道:“喂?” “呀!这失望的声音,你是不想听到我的声音么?”电话那头是范杰瑞的声音,他刚处理完一些事情想起今天是徐睿宸离开的日子。 “当然没有,我很高兴。”徐睿宸说着假话。 “切——”范杰瑞很了解他,但也理解,便问道:“呀——你什么时候回来?” “额……暂时还没定。”徐睿宸心里咯噔一下。 “行。如果没事就回来吧,有人还等着你呢?”范杰瑞口中的那个人自然是孙沂茹,他早在社交平台上知道了两人的事情,在徐睿宸的亲口证实之下得以认证。虽然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妹妹,但很欣慰自己的铁哥们能找到自己所求。 “嗯。”徐睿宸点点头。 …… 一小时前,孙沂茹在家里无言的收拾着家里的东西,那一天她很早就起来,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忙着家务活。 她很奇怪,就连小橘都发现了这点,在她周围打转,然后‘喵喵——’勤快的叫唤着,仿佛在提醒着她一些事情。 孙沂茹有些心烦,他要离开了,但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会回来么?于是她逼着自己不去想。 可是明明自己也对他建议说回去的?可是为何现在会这样的不舍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径直走向二楼,阳光温和地打在两张藤椅上时,她回忆起和徐睿宸相处的那段日子。 他时常沉默的看着她画画,在一旁沏着茶看着书,她累了便会躺着,他会拿起毯子替她盖在身上深怕她着凉感冒,晚上的时候会一起坐在阳台上披着毛毯聊天,有时候兴致来了便会聊到通宵。 他的爱是浓浓的尊重与温柔。 孙沂茹突然明白了什么,放下鸡毛掸子,解下围裙说,“我在这浪费时间做什么?”看了一眼时间,有点赶,便急忙换了一身衣服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她一路疾驰,仿佛感受到了她焦急的心情,马路上的车都像在给她让路,畅通无阻,很快机场就到了。 她飞奔进机场,手机拨通了电话。 徐睿宸一惊,那个自己期盼许久的电话铃响起时,他高兴的接通,“喂?” “你在哪里?我有话要对你说。”孙沂茹咽着口水,因为奔跑和不断的张望,她气喘吁吁,呼吸有些急促。 徐睿宸知道了,她来了?他从座位上弹起就往外走。 徐北柠一惊,大喊:“去哪?马上登机了,你……” 徐睿宸没有回答,只是向外走去,因为已经进站他无法再出去,可是想见她的心情强烈的快要把他撕裂。 当孙沂茹听见徐睿宸的航班正在播报登机通知,她看了一眼时间,到了。怎么办?她有很多话要说。 她边走边看了一眼时钟,她等不了了,当她要说着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却早她一步说道:“我爱你,孙沂茹。” 仿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孙沂茹停下脚步,他永远是这样子,知道她要说什么然后比她早一步告诉她。 于是她忍着眼泪说:“我也爱你,徐睿宸。” 徐睿宸笑了,孙沂茹哭了。 剧终。 2022年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