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运》作者：璐也 文案： 郁梨总在酒局上说，自己是被陆深晏算计来的。 周遭衣冠华丽的人便开玩笑：“若是我有机会被陆先生算计，我肯定做梦都能笑醒。” 然而这场算计于别人是个天大恩赐，于她却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那日她和相亲对象在米其林餐厅落座，一瞬而已，她就成为了陆深晏的势在必得。 相亲对象竟然还洋洋得意，以为终于能攀上真正大树。 却不知立马要被撬了墙角。 陆深晏此人，好的坏的，冷淡矜贵或是无情凉薄，都是万人眼中盛景。 他高高在上，漠然俯瞰人间，一场算计不过是闲暇逗闷的乐子。 他用尽手段引郁梨上钩，看出她野心和欲望，分明胜券在握，可偏偏，最后仓皇栽进圈套的人是他。 只是无论输赢，能同途偶遇燃亮人生，是多么够运。 一句话简介：能同途偶遇燃亮人生，是多么够运 立意：能同途偶遇，多么够运。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梨陆深晏 ┃ 配角：杨廷 ┃ 其它： 第1章 猎物 郁梨总在酒局上说，自己是被陆深…… 郁梨总在酒局上说，自己是被陆深晏算计来的。 周遭衣冠华丽的人便开玩笑：“若是我有机会被陆先生算计，我肯定做梦都能笑醒。” 众声附和。 大家都在笑，因为没有人会觉得，身份尊贵的陆先生会有这个功夫来算计她这么一个除了这张脸，可以说一无是处的普通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场算计于别人是个天大恩赐，于她却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 回望自己过去短短二十七年生涯，郁梨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无趣。 她的无趣人生在按部就班里，唯一能够称得上还不错的，也只有学习。 但要说多不错，同样也没有，从南方一座四线城市考到首都念大学，顺利保研，在这个遍地是金子的地方，她并没有多么的发光发彩。 两年前研究生毕业，进到一家只有十几人的宣传公司，任职宣传总监，为一些小型客户制定宣传策略，完成宣传全案。 说是总监，她手底下总共也就三个人，不过因为她学历相对最好，又有那么一点读书时候的实习经验，所以才能够坐在这个不痛不痒的位置上。 拿着勉强凑活的薪水过了两年仍然单身，位于四线城市的家人终于开始着急，他们急迫希望她能够回家发展，又或者除非她能够在这个城市里彻底扎根。 然而郁梨还无法拥有能够在这里安家立业的资本，所以在家人的连番催促之下，她同意了与他们想尽办法联系上的远方亲戚安排的相亲对象见面。 “人家杨廷家境蛮好，自己又有海外留学背景，如今在投行工作，这个机会你千万要抓住。” 母亲的叮嘱言犹在耳，但她始终有些漫不正心。 包括此刻坐在这个华丽高雅的西餐厅里，郁梨率先思考的竟然是这顿吃完她能不能回家再煮一包螺蛳粉加个餐。 当然，落在外人眼里，她此刻微微走神的模样，有一股冷冽矜持的别致。 郁梨五官生的清丽，淡如水墨，那双丹凤眼尤为显著，平静看人时，偏浅的瞳色里仿佛藏着冬雪。 郁梨并不太欣赏自己的外貌长相，但也知道许多人称赞她的脸，他们说她这叫高级感，不谄媚不热络，随便哪个角度都是清冷若兰，绝佳风景。 所以现在坐在她对面的相亲对象，对她还算满意。 至少表面来看是这样。 杨廷礼貌问她点餐要求，但这种米其林餐厅，她以前从不会踏足，所以很坦荡地说：“我对法餐不太了解。” “既然这样，点餐的任务就交给我吧。”杨廷为人体贴，从他周正的西装便能看出他平时的消费水平很不错。 而这一顿餐食里，无论蟹肉鱼子酱还是鹅肝三部曲，亦或者搭配前菜的奥地利白葡萄酒和与主菜相配的法国红葡萄酒，这种精致却缓慢的吃法，让郁梨表面维持着得体笑容，心里却已经想念起了螺蛳粉的味道。 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杨廷也总不经意地提及他想了解的信息。 郁梨几乎是有答必问，也不介意让这位看起来便条件绝佳的相亲对象发现她的缺点。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次日抛相亲活动，今天结束之后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除了应付杨廷之外，郁梨实际上还感受到了另一种奇特的氛围。 仿佛在这间充满高贵气息的餐厅里，她已然成为待宰猎物。 这种感受来的汹涌迅疾，却难易捕捉，那若有似无的视线在她仔细去寻找时又不曾发觉。 郁梨苦寻无果，只能作罢。 直至她席间起身去洗手间，路过他们身后那用作烘托节日气氛装饰的暗金色圣诞树，目光猝不及防与一双沉静但潜藏危险的眼眸相撞。 她心跳漏了一拍，并未细看便迅速收回视线，脚步也不禁有几分慌乱。 郁梨在洗手间里呆了超乎寻常的时间，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心绪紊乱到这种地步。 好似她命运的脖颈已经被一双獠牙勒住，胸腔里的节奏始终无法恢复正常。 等到郁梨回去的时候，已经足足过了十分钟，她原以为杨廷会感到不耐烦，却没成想他的面上竟然有一番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喜色。 像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分享，或者炫耀，他急切地说：“你知道我刚才碰见谁了？” 郁梨很给面子地露出好奇：“谁？” 虽然她根本不感兴趣。 “哦，对，你肯定不太清楚……他是做Private Equity的，手底下有十数家私募基金公司，一百多只私募产品，涉及资金上百亿……” 杨廷滔滔不绝，让郁梨看出了他眼底的向往。 这也让郁梨想起自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过的文章，说在金融行业，做对冲的鄙视做私募的，做私募的鄙视做投行的。 恰好，杨廷刚才碰到的那位就在他职业的鄙视链上层。 也难怪他会这么激动。 郁梨在这个瞬间判断，或许杨廷有着想要跳槽去做私募的打算，所以才会在碰见他所说那位私募领域大佬的时候，面露喜色。 “我忘了，你对我们这个行业不是很了解。”杨廷在触及到郁梨静然的目光之后，颇为自信地一笑，“刚才我与他有简单对话，并且交换了名片，兴许下次你见我，我已经同他共事。” “你们过去已经认识吗？” “以前碰过几次面，不过没什么机会详聊。”杨廷的语气很激昂，“能够得到这个机会的人万里无一。” 看来他今天运气还算不错。 杨廷主动将他刚收到的名片摆在桌上，墨黑卡纸，勾着暗色金纹，行书印制的姓名。 除此之外，便无其他，干净简洁到极致。 “陆深晏”那三个字，也是第一回 出现于郁梨的生活里。 这时候郁梨尚且不知道，杨廷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个机会，并非对方看上他的能力。 这其实是一场算计的开始。 杨廷还半开玩笑说：“今日与你约在这里是最正确的决定，你好似我的福星。” 他这显然是在试探拉近二人距离。 郁梨敷衍勾唇：“其实我这个人运气一般。” “可能是在遇到我之前，兴许我俩八字相配，正好能够改变时运。” 郁梨不愿再回应他试探，选择了沉默。 收起名片时，他又忍不住卖弄了一句：“陆先生的名片每一张都有特殊编号在内置芯片里，想要联系他，就得去他旗下私募公司总部，用名片换取联系方式。” 唔，有钱人们的来往形式，实在复杂。 郁梨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有想过这个名字未来会和她产生怎样的纠葛。 …… 这晚的相亲结束后，杨廷倒是极为绅士地送郁梨回家。 郁梨知道他对自己还算满意，无论出于何种要求，像他这样的人会到相亲的地步，显然对于自己的另一半极为挑剔。 也许要家世清白，工作体面，还要有能够拿得出手的相貌身材。 郁梨不确定自己符合他几种要求，但隔天，那位介绍他们相亲的阿姨便告诉她父母，杨廷认为他们可以继续相处。 “梨梨，你不是想要留在首都吗？这个杨廷，如果同他安定下来，妈妈也就不催你回来了。” 郁梨接连几天都用冷淡态度面对杨廷之后，母亲的劝说就紧跟着到访。 她也没想到自己努力两年，父母对她的认可还不如与这个相亲对象的一次接触。 “郁姐，等会儿咱们几个要去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啊？” 部门里的小朋友们非常热衷于周五聚餐，郁梨手底下的人来来去去，基本每个都比她小四五岁。 “今天就不去了，下次吧。” 她平日里也不摆什么架子，毕竟这个部门有多大谁都清楚，所以不忙的时候和这些刚毕业不久的小朋友们聚聚也是常事。 但今天情况特殊，她还要赶去另一个地方。 杨廷在约她第三次的时候，郁梨终于架不住母亲的唠叨，答应再和他见面。 公司大门处有面很大的镜子，路过时郁梨侧颜打量了下自己。 眉眼依旧似冷黛，冰雪未消。 驼色羊绒大衣，黑色高领内搭，牛仔裤，小高跟皮靴。 放在职场上，也算是不出错的打扮，但想到杨廷今天发来的地址，郁梨就知道，自己这身装扮是绝对不合格的。 果然，杨廷在公司楼下接到她时，不自然皱了下眉。 但他显然早有准备。 “郁梨，我猜到你今日上班忙碌，所以准备了一份薄礼，你不要和我客气，一定要收下。” 贵重的薄礼。 黑色丝绒礼裙，剪裁利落，长及小腿。 郁梨好歹是个女人，所以能够瞬间判断这裙子的价值几何。 她本打算拒绝，但转念一想，接受也好，她仍想改变杨廷对她认知。 “谢谢。” “也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今天是个业内酒会，你也知道我平日里不怎么交际，所以女性朋友不多，想找个伴也没那么容易……刚好，你出现了。我担心影响你的工作，所以才到这时候才说。” 假惺惺。 郁梨微笑：“嗯，LKDJ我没有介意。” 相亲第二次就来这种场合，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今晚过后郁梨就明白了。 第2章 睁眼的野兽 郁梨看到的，是在黑暗里蛰…… 今晚这个业内酒会在凯宾斯基的宴会厅举办，尚在楼下就能够看见一水的商务豪车。 无一不是沉稳低调，锋芒内敛。 郁梨从杨廷那辆近百万的车里下来之后，周遭多了一点打量的视线。 无他，黑色丝绒里裙包裹着她纤细窈窕身段，光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和漂亮精致锁骨，就已经足够惹人注意。 而她淡若脂玉的眉眼，倾泻出三分柔美，恍惚间，甚至让人以为是哪家名门闺秀到场。 杨廷紧跟着下来，将车钥匙交给礼宾，报了名号后走到郁梨身边。 他总觉得周围投来的视线里有不少属于男性的羡艳目光。 下巴不禁抬的高了一点。 * 礼裙是在半路上找了个商场去换上的，如今这寒冬腊月里，郁梨下车的瞬间就冻得没有知觉了。 所以只能保持着面无表情，否则怕别人看见她正在打哆嗦的上下牙齿。 还好杨廷承担了男伴职责，很快便礼貌地虚拥着她进入了暖气充足的室内。 进门直走，上了旋转楼梯以后便抵达宴会厅，这一路走来，摆着不少庆贺标识。 “庆祝锦成动力香港主板上市”几个字尤为明显。 刚才来的路上，杨廷已经详尽为郁梨解释过今天酒会主旨，锦成动力是杨廷公司的客户，今天算是他们的上市答谢酒会。 所以邀请了一众投资商、合作伙伴，杨廷称他全程参与这个项目，今日也算是长期辛苦后的一次彻底放松。 今日他在现场的同事不少，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衣着光鲜亮丽，言谈间皆是郁梨听不太明白的专业词汇。 唯一让郁梨能够听懂的话题便是，所有人在与杨廷寒暄时都说他，艳福不浅。 杨廷笑的忘形，显然很享受众人恭维，对他而言，郁梨是一个足够让他长脸的女伴。 “听说你任职的是家宣传公司？那正好，今天现场还来了不少合作的媒体，各方面渠道也都齐全，等会儿我带你去认识一下。” 对一个职场中人而言，这必然是个绝佳机会，如果郁梨的老板这个时候在这里，肯定会立马将长期放在口袋里的名片拿出来，见人就发。 “也不必这么麻烦。”郁梨轻轻一笑，打心眼儿里并不希望和杨廷有太多牵扯。 但杨廷极为自信地说：“你放心，今天在场这些也都是我长期的合作伙伴，对你有益。” 郁梨还没来得及回答，现场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原来是锦成动力的董事会主席上台准备发言。 那些极为官方的致辞让郁梨听得兴致全无，说实在的，这类型的致辞稿，她一个小时能写好几篇。 当初她能刚毕业就坐上那家小公司的宣传总监位置，也靠了她出神入化的宣传稿能力，至少公司的老板非常满意。 回顾过去、立足当下、展望未来……在漫长废话中，郁梨接过杨廷递来的香槟，只轻轻抿了一小口。 天然殷红的唇瓣在冷色玻璃暄映下，浓郁而诱人。 她打算靠此清醒头脑，免得在这种场合因为昏昏欲睡而惹来麻烦。 却不知在旁人眼底，她的懒倦和漫不经心已然成为旖旎风光。 连杨廷也分散了注意力，时不时盯着她，目光火热。 * 等那位董事会主席的发言完毕，现场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郁梨忍住想要打哈欠的冲动，准备找个借口去洗手间放松放松。 否则在这种场合上，需要应付来和杨廷热聊的人，还得接受偶尔落在她身上的各种目光，郁梨只能绷直了背脊，努力不让别人看出她初来乍到的窘迫。 她实际上并不属于这样的世界。 但她没走成。 因为杨廷忽然敏锐地看向一个方向，声音里压抑着激动：“陆先生来了！” 陆先生？ 郁梨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那天名片上三个字，透着无声的冰凉冷淡。 陆深晏。 她对一个只见过一眼的名字倒是记得清楚，那一笔一画竟然像是烙印在她心底了。 后来郁梨就知道，她会记住的，并不只是这个名字。 遥遥的，隔着诸多身影与后脑勺，郁梨看见了远处站着的一个男人。 他身量很高，所以即便在一众西装革履、香衣鬓影中，也尤为突出。 但这并非主要的。 “陆先生的私募基金与锦成动力有投资来往，所以今天他也是最重要的嘉宾之一，不过他不喜欢抛头露面，所以特地等致辞环节结束后才出现……” 此时正和杨廷攀谈的人开了口，明显也对这位陆先生关注颇多。 郁梨耳边回荡着他们隐含功利的对话，眼前像是有旷野里的风呼啸而过。 她看到陆先生面对上前寒暄的人，浅浅颔首，态度矜冷漠然，而这宴会厅里华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也丝毫没有给他沾染上半分俗气。 怪郁梨视力超群，清晰看见那人有一张冷隽凛冽的脸，眼眸略微狭长，所以显得不近人情。 唇薄，更加寡漠。 但他又有着沉稳斯文气度，这么大的场面，他一出现倒像是反客为主。 郁梨有瞬间的呼吸停滞。 不过她很快就逼迫着自己转移视线。 这样的人大概就是活在遥不可及云端上，连肖想都是亵渎的特殊存在。 所以，郁梨也恰好错过了自己转开视线后，那道从她认为不可触及世界里传来的回应目光。 在疏冷的眼神深处，杀气腾腾、剧烈燃烧着的兴味和欲望。 是她曾经感受过的危险。 “杨廷，我得去一趟洗手间。” 说罢之后也等不及他反应，再次匆匆离去。 那翩跹背影，仿若展翅欲飞的蝶。 因为没有相配的手包，所以上来的时候郁梨没有带手机，进了洗手间也不知道时间几何。 她只能在心里默数着，数到一个快数不下去的数字后才慢吞吞返回酒会现场。 * 郁梨后悔了。 杨廷跟前此刻站着的人，不是那位陆先生，还能是谁？ 这必定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杨廷满面红光，努力做出气派，却不如他面前那人云淡风轻的万分之一。 郁梨正在脑海里思考，自己此刻用怎样的姿态转身离去，不会显得太过突兀，就见那杨廷余光扫到了她。 没得逃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陆先生也恰好看了过来。 狭长眸子里的淡漠和郁梨刚才远远观察时的没有区别。 也不知道这世间万物有什么值得被他真正放在眼里？ 这样的大人物，郁梨以前没机会接触，也不知道是否他们是否都像他一样。 “陆先生，我向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郁梨。” 杨廷倒是大大方方的。 郁梨牵起嘴角，露出个职业化的假笑。 连唇角弧度都是她惯常的敷衍。 只不过这笑容无论落进谁的眼里，都是一副冰雪融化，春意盎然的景象。 “您好，陆先生。” 客客气气，非常规矩。 郁梨甚至没有直视过陆深晏的眼睛，垂下鸦黑羽睫，冷淡里有几分乖巧。 陆深晏开口，音色是千年古木般的沉：“你好。” 和郁梨想象中相似。 她决定就此闭口不谈，把所有表现的机会都让给杨廷，只需要完美当一片衬托他的绿叶。 然而红花本人今日也不知为何，颇为抢手，竟然还有重量级嘉宾点名要与他简谈。 陆先生竟非常贴心和善地说：“想必陈总有要事与你商谈，我们可以另抽时间。” 杨廷受宠若惊：“我自当先与您沟通完毕……” “无碍，去吧。” 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陆先生不摆架子，是给足杨廷面子。 连杨廷自己都飘飘然。 有今日一遭，往后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存在感，会大不相同。 郁梨这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或许是杨廷在工作上的能力获得陆先生赏识，才有了这样得天独厚的待遇。 而杨廷大喜之下也还未忘记郁梨这个女伴的存在，只是在想携她前去之时，神情疏冷的陆先生仿佛不经意提及：“陈总谈事不喜欢有外人在场。” 杨廷顿悟，道谢后低声对郁梨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一会就回来。” 郁梨还巴不得这样呢，她就可以再找个地方捱片刻。 罕见的璨然一笑，郁梨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清盈的音色，与她眉眼冷寂略有反差。 杨廷放心之后便朝着另一位重要人物前去，郁梨认为没了他之后，在陆先生面前自己也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所以就此打算默默退去。 无论何时，人都贵有自知之明。 然而她正在心里计划，耳畔又响起那沉哑的声线：“郁小姐。” “……啊，嗯？” 郁梨迫不及防，有些慌乱地抬头，便落进了他幽深暗极的眸里。 那里仿佛连一缕光都没有。 “陆……陆先生，您有何吩咐？” 陆深晏唇边竟然挂上了若有似无的弧度，若是仔细去观察会发现，此刻他与刚才面对杨廷时那般态度，分明大有不同。 杨廷看到的是戴上温文尔雅面具，把冷锐收起来的陆先生。 而郁梨看到的，是在黑暗里蛰伏许久，终于有了兴致睁眼的野兽。 第3章 挣扎无用 陆深晏说：“郁小姐对于不错…… 陆深晏在这里，导致落于他们此处的目光越来越多。 郁梨想，认识他的人大概仅有少许，但此人根本无需有任何举止，他只要安静站立，身形笔挺的沉肃气度已然迷人。 这是种融于骨血里的矜傲风采。 短短时间内，郁梨脑海里已经闪过诸多念头，许多人夸过她聪明，皆因为她虽处事淡然，看似对一切都无所谓，实则极会察言观色。 在人际交往上，她从未吃过亏。 若非她天性里有着懒散因子，如今或许已经不在那一家小小的宣传公司任职。 但凡她愿意花费七分力道经营，所收获的，必定是旁人难以想象的胜利筹码。 不愿意自己的人生一成不变，却又懒得付出等价精力，郁梨有时都搞不懂自己。 所以此刻，她异常敏锐地将陆先生看着自己时的眼神，与那日在米其林餐厅里所感受到的危险联系起来。 这是头蠢蠢欲动的野兽，那双狭长眼眸的深不见底里到底酝酿着多少风暴，尚未可知。 “陆先生，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行告退了。” 她过去人生里受到过诸多关注，所以她处理起来是该得心应手的。 只是她忽略了，她面对的人是陆深晏。 “郁小姐认为他怎么样？” 他好整以暇，漠然语调里却有着一种势在必得。 郁梨下意识就看向了不远处，正在与那陈总热情攀谈的杨廷，他这样的人未来必定大获成功。 但凡能够抓住的机会，都绝不让其溜走。 执行力和决断力都惊人。 “杨先生很不错。” 在无数中英文夹杂、时不时蹦出专业词汇的社交场合上，有人正在积极开拓发展道路，有人明显喝多拉着合作方高管大倒苦水抱怨自己公司的员工有多么废物，也有的，比如现在的陆先生。 这位据说在国内私募领域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物，不但没有谈及任何关于券商投行金融领域的话题，甚至于有空来关心郁梨对自己男伴的看法。 而且态度是那样认真。 仿若正在沟通一笔上亿的投资案。 “郁小姐对于不错的认知，比我想象中要低。” 杨廷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气到呕血，怎么也不可能想到陆先生竟然会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虽然于陆深晏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个最为公正且客观的评价。 站在他的高度上俯瞰，确实没有多少事物能够被他称赞为不错。 而郁梨，细翘眼眸中有雾气缓慢酝酿，她此刻有些许迷茫。 正因为她聪明，所以已经彻底明白了陆先生的意思，不需要他再做任何提示与试探。 但她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一切。 为什么是她？ 兴许是郁梨那向来疏冷神情略有不同的反应取悦了陆深晏，他竟然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自他今日出现在这个场合里，嘴角噙着弧度未有变化，敷衍又寡冷。 直至现在，才有真切不同。 “郁小姐若是对当下生活不太满意，可以再联系我。” 这一番话，满是彻底看穿她灵魂后的笃定。 陆深晏施施然递出一张名片。 他眼中幽黑更深，像是知道郁梨一定会接。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抗拒，陆先生亲自递出的名片？ 当郁梨干净白皙手指放在名片另一角之后，陆深晏便收回手。 他下颌轻点：“郁小姐，回见。” 这番自信，若是以前的郁梨必定会将其当做一个登徒子，判定这人十分狂妄。 但陆深晏做这一切，自然无比，没有半点惹人厌的理由，他仍旧衣冠楚楚，坦然自若。 已印在脑海里的墨黑卡纸名片刚握在手里，杨廷那边的攀谈也告一段落，喜上眉梢地归来。 他继续兴奋的与陆先生对话，而郁梨安静退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卡片上暗藏的金纹。 她的心跳无意识加快。 指尖温度跟着上升，发烫。 在她冷清神色掩盖下，没有人会发现，她内心所受到的冲击。 直到陆先生还有要事离去，郁梨终于抚平内心波澜抬眼时，他的颀长挺拔已消失在尽头。 杨廷站在郁梨面前，不无激动地说：“我那日就称赞你是我的福星，果然如此，今天这场酒会……实在收获太大——可惜了你非要与我客气，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郁梨也不是空手而归。 杨廷还在一旁暗示：“像这样的酒会，我可以带你来参与更多，若是你想彻底发展你的事业，千万要抓牢了，不要轻易放弃。” 说的是事业，其实指的是他自己。 杨廷想告诉她，他能够给她地位，财富，资源。 这一切必然是她曾经未拥有的。 杨廷若是放在婚恋交易市场上，必定是香饽饽。 名校出身、金融行业，工作体面又有钱途，更别提相貌也算周正，还有着这个阶层男士的一定品位。 他身边应该是不缺各类优秀女孩子的。 只是目前看来，他最终的目标放在了她的身上。 郁梨但笑不语，这种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让杨廷略有些失望，但也并不会就此罢休。 他自认为有足够的筹码。 却不知与此同时，抛出橄榄枝的人并不只有他。 并且这个人所拥有的底气，是他千百倍。 * 酒会一直热热闹闹，持续到深夜，杨廷并没有待到最后，他今天已经收获颇丰，不需要再继续浪费时间。 携郁梨离去后，他叫了代驾先送她到家。 “今晚早些睡，明后天的安排，我们到时候再商量。” 他好像已经肯定了郁梨会就此做出正确抉择。 “晚安，今天谢谢你了。” 郁梨避过关于周末的话题，轻轻点头之后转身进了楼内。 她的背影纤弱却挺拔，发髻挽在脑后，清丽干净。 杨廷沾了些酒气的瞳孔泛着暗红，过了很久才吩咐代驾司机重新开车。 整栋楼的暖气弥漫在楼道间，让郁梨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在回程的整个路途中，她的掌心里一直握着那张名片。 杨廷竟也没有注意到。 * 进到家门之后打开灯，一只灰白色的胖乎乎的猫咪迅速从郁梨脚底溜过。 郁梨看了它一眼，没去打扰它怡然自得地玩乐，径直到单人沙发上坐下。 这是个简单的一室一厅，客厅很小，摆了沙发电视机和一张小小餐桌之后就没有多少空地，但还是放下了那只胖猫的各种物品。 猫儿好像自己玩够了，终于舍得看了眼郁梨，在一番挣扎之后，终于跳上了沙发。 在它的示好下，郁梨伸手将它抱在了怀里。 猫儿便舒服地躺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声，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愉悦和满足。 郁梨这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掌心这张名片上，沾了一点湿汗，是从她皮肤里浸出的。 她还清晰记得杨廷那天所说的话。 他说，陆先生的名片每一张都有特殊编号在内置芯片里，想要联系他，就得去他旗下私募公司总部，用名片换取联系方式。 郁梨为此轻嘲过这些有钱人采取的复杂方式。 不就是个联系方式。 而现在，她手心里的这张名片上，金色暗纹雕刻出了一串数字。 她早在酒会现场就已经察觉。 陆先生果然身份高贵，名片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 也不知是杨廷并不配直接拥有陆先生的联系方式，还是她所得到的待遇有些特殊。 可郁梨依然为此心潮澎湃。 陆深晏出现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已然变得不同。 郁梨试着去揣摩自己的心思，发现，她果然也是个俗人。 总愿意去向往镜花水月。 但无论是陆先生裁剪妥贴的西装，还是领口紧扣的衬衫，那被包裹的腰线与轮廓，严肃深沉，一丝不苟，全都在散发着独特诱惑。 那就是传说中的，荷尔蒙吸引力。 以往看别人形容所谓行走的荷尔蒙，郁梨多是不屑一顾的。 但在陆先生身上，郁梨便不得不承认，男性吸引力是那般不动声色的勾魂摄魄。 * 出神时，怀里胖乎乎的家伙翻了个身，居然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熟了。 这猫儿叫做一月，今年一月下雪的时候，从楼下草丛里捡来的。 郁梨以前也没打算过要养这么一只宠物在身旁，但看着当时还是个小不点的家伙睁着无辜猫眼看她，就做了决定。 缘分到时，她也就顺其自然了。 她的确不愿意规划太多未来，随心而为，也讨厌给自己上枷锁的滋味。 陆先生，不知是不是人生对她的又一次考验。 肆意放纵，亦或者把心头那点不可明的旖旎念头放进柜子，锁好，任由它自生自灭。 不管哪一种选择，都会有一个结果。 陆先生这个人，可真厉害。 郁梨深感自己已经成为了待宰的猎物，那凶猛野兽的獠牙就在她纤细泛青的血管旁。 她还在这里犹豫不决的时候，命运实际上早就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挣扎显然是无用的。 郁梨已经将手机拿了出来，忽略掉杨廷发来的晚安信息，直接将那串数字拨出。 “喂，陆先生。” 第4章 真是捡到宝了 “我很开心，郁小姐很清…… 杨廷的来电在上午十点准时响起，这是个非常合适的时间，不会太早，又不会影响到一天接下来的行程。 郁梨睡得有些沉，直到手机响了两遍才接通。 “谁啊？” 她依旧闭着眼，开口时声线比往日里更沉哑，还带着懒倦，像是只正在酣梦中被打扰的猫咪。 杨廷嗓子一紧，原本准备的那套说辞差点难以吐露。 “郁梨，还在睡觉吗？抱歉打扰你了，我是想问问，你下午有什么安排？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揉了揉眼睛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郁梨睁开眼后看到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平淡无奇的圆形吊灯。 遮光窗帘被一月调皮地蹭开了一截，小家伙正蹲坐在阳台上看外面的风景。 她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好，晚上六点见吧，今天我请客，地点我稍后发你。” “那好，晚上见。” 虽说杨廷原本还打算下午约郁梨去看场电影，但听她说能共进晚餐也算是达成所愿，便没有再强求。 他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相亲对象，若是今天面对他的人换一个，可能已然为他打出高分，愿意长久相处下去。 挂断电话之后，郁梨打了个哈欠，赤脚下床晃出卧室，在客厅里环视一圈。 客厅的遮光窗帘倒还拉得严严实实，郁梨去把窗帘拉开，阳光迫不及待跳跃而进。 她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白色绸缎吊带睡裙反着光，那修长如玉般的脖颈和精致漂亮锁骨上，暧昧吻痕绵密分布，一路沿下。 若不是这些痕迹，她都要怀疑昨晚发生一切不过是她的旖旎梦境。 * 陆深晏接通她的电话之后，并没有丝毫讶异，他短促一笑，仿佛早有准备，以逸待劳。 “我很开心，郁小姐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那听得出几分愉悦的语调里，还有着更为深层的提示。 郁梨总觉得他是想说，他早已看透她平静外表下，在血液中流淌叫嚣的岩浆，逐渐汇集热度，直至炸裂喷涌而出的那一刻。 郁梨反倒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但她打这一通电话就意味着她已经缴械投降，甘愿落入他画好的圈套中。 看，陆先生想要得到什么，果然如此轻松。 只是一张名片，他的猎物就主动入瓮了。 郁梨在那一刻又有一种不甘于就此沦陷的恼怒，她到底是有着极强的自尊心，所以暗自决定： 如果陆深晏要像对待他曾遭遇过的那些女人一样认定她轻浮，廉价，不论她心底的渴望有多少，都会立马把那道枷锁扣上。 可陆深晏又一次打破她原定的计划。 郁梨能够听得出来，今晚的酒会里他仍然没能脱身，周遭还有着与他攀谈的声音，充满了恭敬与畏惧。 但他很快甩开了这些人，走到一处安静角落。 “你在哪儿？” 他仿佛在说今晚夜色不错。 那么自然平淡，没有再刺激到她仅有的那一点自傲。 于是她无法控制地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她原以为陆深晏只是会选择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出现。 没想到一个小时之后，她便听到了门铃响起。 * 郁梨在那个刹那以为是自己点了外卖，但后来一想，到这个时间点，她一般就不会再吃东西了。 二十七岁，已经不再是新陈代谢极快的小姑娘，不管多晚吃的再多也不轻易发胖，她仍然需要多费心来保持自己的体重与身形。 当她通过猫眼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时，心跳又漏了一拍。 在这虽然是新修的小区、但相比而言极为普通的楼道里，陆深晏姿态修长地站立，他微垂着眼眸，那股气度简直像是走错了场地。 郁梨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的黑发刚刚洗过，这时候还是半湿的状态，发梢仍沾着水汽。 愣神时，陆深晏又极为优雅克制地按了一下门铃。 郁梨只得把门打开。 她与陆深晏四目相对，男人幽黑无比的瞳孔深邃蔓延，像是要把她的灵魂也吸进去。 郁梨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而她不知道，她这幅模样，落进陆深晏的眼底，便绝对是任人宰割的绝佳猎物。 那淡如晨露的眉眼因为慌张染上一份不同于寻常的羞赧，而她的身体，不似少女青涩，却有着恰到好处的娇媚。 那吊带睡裙的丝绸质感虽算不得高级，但刚好衬得她肤如白玉。 天鹅颈和纤细锁骨往下，美妙弧度是到她如今这个年纪才沉淀出的性感。 谁又能想到，郁梨还藏着这样一种不自知的媚意。 陆深晏唇边一抹弧度，深意更浓。 等他进门后，这个本就不宽阔的空间便更显得狭窄拥挤，陆深晏的高大挺拔与强势气场极满地充斥了四周，一月因为看到陌生人已经胆小地藏了起来。 “我给你倒杯水。” 郁梨转身去往厨房，特意拿了个之前朋友去欧洲时为她买回来的玻璃杯。 还是新的，因为有些贵，所以她平日里不舍得用。 陆深晏接过玻璃杯时低声道谢，两人手指有刹那的触碰，郁梨感觉有电流从指尖缠绕至血脉深处，不断游走。 在这样一个空间里，陆深晏的野兽嗜血本性不再隐藏，抛却斯文肃穆伪装，他的危险简直是锋芒毕露。 郁梨比他想象中还要干净。 灵魂上的。 他阅人无数，所以能够一眼洞穿郁梨眼底有野心和欲望，但在此刻又重新审视，判断她从未曾妥协。 她也在与自己作斗争，不愿在尘世里染上一身灰败污垢。 * 陆深晏喝了一小口水，将玻璃杯放下，对郁梨招招手。 仿佛野兽伸出了利爪。 ?轻?吻?最?萌?羽?恋?整?理? 但她明知道即将被扼住喉咙，也依旧上前。 陆深晏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又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用的什么沐浴露？味道不错。” 郁梨并不喜欢与人有肢体触碰，但被他握住的那一块皮肤却是在缓缓发烫。 “超市随便买的……” 她如实回答，还特意挑了打折时候。 陆深晏倒是又笑了一声，他好像对她所有的回答都颇为满意。 不知是觉得有趣还是可笑。 郁梨那一刻有些窘迫，却没能拒绝他对她做的一切。 陆深晏和她人生里过去出现过的人都不一样，就仿佛是她冥冥中就要等这个人的出现。 所以她才投降的那么快。 也承认自己肤浅，被陆深晏那优越外表和不凡气度勾的五迷三道。 * 冬日里难得的阳光，郁梨半眯着眼，皮肤被照的通透。 她想起来昨晚陆深晏凝视着她，用赞美的语气说：“你皮肤很好，没有一点瑕疵。” 又想起来那男人脱下那衣冠楚楚的面具后，宽阔结实的臂膀，漂亮的身体线条，足够完美的腹肌。 他是充满爆发力的凶兽。 尽管郁梨也不知道他如今岁数，却能够断定，陆先生平日绝不缺乏锻炼，并且有着让无数男人羡慕的绝佳体力。 所以，总的来说，郁梨人生的第一次简直称得上是毫无缺憾。 除了没有爱的交融。 但这些东西她从不强求，她无师自通，以天才般的速度学会了从陆深晏身上获取自己想要的满足。 陆深晏几时走的，郁梨已经不太记得了，但隐约有一点印象，他走的时候非常贴心在她耳边说：“午餐会在十一点送达，如果你还没有起床，我会让人隔五分钟敲一次门。” 由于昨晚折腾的太过火，所以郁梨即便是面对陆先生，也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敷衍的“嗯”了一声，就转而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在暖气充足的室内，薄被滑落，她犹如上好脂玉的肩头白皙皮肤混合着一枚小巧吻痕，又一次映入陆深晏眼底。 真是个不知自己有多么诱人的宝贝。 他眼神变得很暗。 这时候助理已在外等候，对于陆深晏突发奇想到这样一处地方来过夜的事情，助理并不会有一句多言，并且按时将新的正装送达。 所以陆深晏只是深深望了一眼便理智回归，正经沉肃地向外走去。 * 郁梨并没有给陆深晏发过消息，直到五点天色暗下她出门时，昨晚都似黄粱美梦。 除了中午那顿餐食足以佐证。 又假如换做别人，此时应该也已经开始担忧那段关系，仅此一夜而已。 郁梨格外淡然，很能沉得住气。 沉得住气是老板对郁梨最大的赞赏，因为无论公司遇到多大的状况，她都从来没有慌乱过。 她甚至可以做到比老板更加冷静地面对麻烦。 杨廷原本打算来接郁梨，但被她拒绝。 所以两人是直接在一家人均消费四五百的粤菜餐厅见面。 这是她特意搜索过某某点评上的黑珍珠一钻餐厅，虽然可能配不上杨廷，但对郁梨而言一顿饭花上千元，已经很是诚恳。 她每个月收入其实也不算低，但在首都，她即便普通花销也是个不小数字，所以来这种地方请客吃饭，除了用公款待客的时候，私下里还是头一回。 杨廷先到一点，当他看见郁梨时，又忍不住眼睛发光。 今天的她看起来又和之前有些不同，冰霜里蕴了丝娇意，让他暗道这次相亲真是捡到宝了。 但没想过，既然是宝贝，指不定就有人捷足先登。 第5章 宠物随主人 他看见郁梨那双清冽干净的…… 当菜单送上来的时候，郁梨想起了今天中午的那顿餐。 送餐的人不知道是酒店送餐员或者陆深晏的下属，在她接收后便离开了。 而从那外盛放餐食的餐具，郁梨能够判断这是属于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 她其实已经有些忘了这顿午餐的滋味，作为一个没有太多口腹之欲的人，或者说非常好打发的人，吃什么的区别并不大。 能够让她记住这顿饭唯一的原因，可能只在于和陆深晏有些关系。 * 思维只游离了短短一瞬，郁梨很快便和杨廷协商着将晚餐品种选择完毕。 粤菜经典的蜜汁叉烧、盐焗鸡，上汤焗龙虾，小食里的薄皮虾饺、肠粉、豉汁凤爪，这里的菜品分量不大，所以他们点了不少的种类。 在等菜品上齐的过程里，杨廷问她今天都有过哪些日程安排，顺便还提及自己下午去打了场网球。 “在家睡觉。”郁梨如实告知。 周末不加班，又没有朋友特意邀约的状况下，郁梨可以两天都待在床上度过。 有朋友便调侃，她的日常行程实在对不起她这张脸。 其实她就只是单纯的懒得折腾罢了。 杨廷一笑：“看样子你平时工作也确实很忙，有没有考虑过……要转行的打算？” 郁梨摇头。 她抿了口茶：“我还是比较喜欢做自己得心应手的工作。” 对她而言没有太大挑战性，能够不费心力的完成。 她这种状态放在一些人的眼里，大概就等同于没有上进心，得过且过，但她内心，也并没有那么满意自己的状况。 只是之前缺乏做出改变的动力。 她也还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找到动力来源。 在她回答后，杨廷便也不多说什么，想来只是随口一提。 用餐过程里，杨廷偶尔聊起自己的工作状况，以他在国外留学和投行的丰富见闻勾起郁梨的兴致。 她很礼貌地回应他的话题，也给出了相对反应。 所以这顿饭吃的还算平和愉快，到结束时杨廷还说：“我也知道有一家粤菜餐厅很不错，下回带你去尝一尝。” 也许这家餐厅的水准在他看来一般，但他也不会有丝毫让郁梨感到尴尬的行为。 郁梨便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你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相亲对象，无论谁问起我对你的印象，我都可以很果断告诉他们这个答案。” 杨廷倒茶的动作有片刻停滞。 他同样是个聪明人，不难听出郁梨话里有话。 “但我想做的可不只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相亲对象。”杨廷好似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已做出权衡，试图迈出重要一步。 颇有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果敢。 可惜，郁梨若脖子上有套，那也已经套上了烙印着另一个人标签的绳索。 所以她很坦诚地说：“如果是做朋友，你也很不错，但朋友之外，很抱歉。” “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他眉头皱紧。 郁梨摇摇头：“你很好。” 成年男女之间的拒绝到这里也已经非常明朗，不需要有再多的纠葛。 但杨廷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他还试图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可郁梨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因为她的手机响了。 陆深晏的电话。 * 郁梨还没来得及为他的号码做备注，但对这一串数字记得尤为清楚。 她倒也没有特别避开杨廷，之所以不提及，也是因为她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和陆深晏是怎样的关系，所以没有任何理由去告知。 向杨廷做了抱歉手势，郁梨已经接通了陆深晏的电话：“喂？” “在哪儿？” 一如既往的成熟低哑声线，陆深晏好像惯常用这句话作为他下一步开启前的铺垫。 “在外用餐。” 郁梨回答的比较含糊。 没料到陆深晏竟然直接点破：“和杨廷。” “您怎么知道……” “我的助理看见了他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有只手，是你的。” 陆深晏还挺有耐心的，一点点解释。 但让郁梨意外的不只是陆深晏会去关注杨廷的朋友圈内容，以及杨廷是什么时候拍照发的朋友圈。 还有陆深晏能够认出来照片里有属于她的手。 在短暂的沉默里，他又一次洞穿她的心似的。 “你的指尖上还有一点点牙印。” 非常浅，浅到几乎难以察觉。 但是他能够看出来。 因为那是他昨晚咬出来的。 陆深晏说这句话时，那语调里分明是有些许揶揄的恶劣。 郁梨丝毫没有料到他会在这种时候开她的玩笑，而且那样一本正经的暧昧。 所以她的耳根子也不受控地泛起了绯色，沾在她的瓷白肌肤上，像打翻的红墨，那样惊心动魄。 对面杨廷的目光越来越不甘。 但郁梨沉心在陆深晏这里，并没有注意到。 没有得到郁梨的回应，陆深晏也不恼，转而问：“什么时候回来？” 郁梨心脏猛地跳动一下。 她几乎难以置信地问：“您现在是在……” “嗯，在你家门口。” 都已经足足等了半小时也不见她的人，他甚至无聊到听见郁梨家里昨天那只胆小猫咪，活蹦乱跳的动静。 和昨晚见到他时候的瑟缩模样截然相反。 果然宠物都是随主人的吗？ 陆深晏颇有兴致地想，郁梨的胆儿可能也就比那猫咪大一点点，在他怀里颤抖羞赧的时候，真像只猫儿。 让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她在认领了地盘混熟之后，胆子越来越大，足够从青涩变为另一种诱惑模样的时候。 * “那我马上就……您稍等一下。” 郁梨被陆深晏竟然会在自己家门口等着自己这个信息冲击的有点方寸大乱，所以直接把陆深晏的电话给挂了。 罕见被挂电话的陆深晏就又想，郁梨现在胆子就挺大的了。 郁梨刚把手机放下，就听见杨廷问：“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郁梨答的果断肯定，就像要和自己做一次确认。 “那你为什么不考虑下我？我想我应该很适合你。” “感情不是适合与不适合，况且我们想要的可能不太一样，但是认识你非常开心。”郁梨礼貌点点头，“我有事，先走了，我会让父母转告介绍人，是我的问题。” 她起身离开，那道翩跹身影走的决绝。 * 郁梨刚出餐厅就在手机软件上打好了车，一路奔驰，归心似箭。 她在四十分钟后到达，等电梯上楼的时候一直在想，都这么久了，陆深晏还会在这里等她吗？ 他会来，又是因为突发奇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郁梨出了电梯，只一个转角的距离，都开始心慌。 直到她看见斜斜依靠在她家门口的高挑男人，才心安了。 楼道里的灯略暗，在陆深晏脸上勾出阴影。 他虚阂着眼，从额间到眉眼，一路流畅走势简直如幅工笔画，细致冷淡。 那一丝不苟的领带和衬衫都已经解开，面料挺括的西装也不再板正，反倒多了点褶皱。 却恰好因此，让他的轮廓变得散漫慵懒。 郁梨像是怕吵到他一样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但他已然听到动静，缓缓抬起眼皮。 陆深晏的薄唇边噙起一股笑意：“郁小姐行程繁忙，可真是让我好等。” “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个时候会过来……” 郁梨赶紧走过去用密码打开了门锁：“先进来吧。” 陆深晏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屋内，还不忘贴心地关上房门。 一月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藏在了沙发角落里。 陆深晏只来得及就看到一道灰白身影。 他又笑了笑：“你养的猫胆子可真小。” 郁梨有些不好意思：“一月是流浪猫，被我捡回来之后除了去宠物医院打针就再也没有见过生人，所以……” 她和朋友聚会也一般都选在外面，所以很少有人踏足这个属于她的空间。 陆深晏但笑不语，他墨黑的目光让郁梨不免紧张：“你怎么会看到今天杨廷发的……” “来了之后发现你不在，转念一想，以你们的关系，说不定在一起吃饭。” 陆深晏语气平淡，显然没那么在意此时郁梨和杨廷是什么关系。 毕竟他能够很清晰分辨，杨廷并未得手。 但郁梨不知道他的想法，所以解释道：“我和他只是相亲认识。” 至少她想澄清自己并非同时维持亲密两段关系的人。 陆深晏那种蛮不在乎的态度，她有些受到伤害。 “嗯。” 陆深晏已经能够娴熟自然坐在了沙发上，彻底把这里划进他的管辖范围内。 “你不去给我倒杯水吗？等了你一个多小时还真有些口渴了。” 他这么一说，郁梨也就顾不得其他情绪，连忙招待起这位“客人”。 而郁梨因为拿玻璃杯给他，靠近时嗅到了很轻的酒味，混合着他自身的木香，无声诱着人沉沦。 “你喝酒了吗？”她小声问。 陆深晏接过水，两人指尖没再触碰：“喝了些，不过更多的被助理代劳了。” 他几乎整天都在开会，和南澳的客户开完又和欧洲合作伙伴开，美股还有五分钟开盘，他今天的工作显然没有完成。 但他看见郁梨那双清冽干净的眼睛之后，就只有一个念头。 去他的加班吧。 第6章 冬天你该在场 “看在我刚回来份上，你…… 郁梨把玻璃杯递给陆深晏之后，打算去给一月换粮喂水。 这小家伙如今是越来越挑剔，早上才刚倒上的新鲜水，到晚上它就不乐意喝了，一定得郁梨再换一次。 不过郁梨才刚有了转身的打算，又猝不及防的，被陆深晏拽住了手腕。 昨晚才有过最为亲密的接触，所以当两人皮肤贴近刹那，郁梨不自觉颤抖了下。 她眼中氤氲着自带的水雾，有几分疑惑地朝陆深晏看来：“陆先生？” 陆深晏喉咙一紧。 他目光渐暗：“准备去做什么？” “给一月换水，它碗里的猫粮也没了……” “它为什么叫一月？” “正好今年一月捡到的。” “你这个名字起的可真不走心。”陆深晏觉得有趣，笑了笑。 郁梨有点臊，她当时也苦思冥想过，要取个好听点的名字，但各种新闻宣传稿信手拈来，为小猫取个名字却是难倒了她。 陆深晏看出她的窘迫，不再为难：“去吧。” 郁梨这才得以暂时喘口气，否则被他握住的那一圈皮肤温度已经变得越来越滚烫。 她都怕会烧起来。 这一晚陆深晏在这里的留宿顺理成章，一月连续两个夜晚看到他，也开始大着胆子朝他靠近。 不过没敢真的挨近他，只是睁着那双圆圆的猫眼不停打量，记住他的气味。 陆深晏早上离开时正好瞥见一月的偷看，顿时觉得，郁梨偶尔睁圆眼睛的时候和这只猫真的很像。 他早些年有兴致时，也养过只缅因猫，后来身体里出现了肿瘤，没活多久。 他身边出现过许多和猫一样的女人，会撒娇的，带几分小傲气的，还有走起路来摇曳身姿，堪称猫步的。 不过能让陆深晏多看一眼的，倒是郁梨这相对最不像猫的。 打开门，陆深晏的助理辜成已经在等待了，无声递给他一套新的正装，也非常善于利用时间地汇报他今日行程。 “您十点参加完董事局会议，下午得飞一趟纽约。” 陆深晏点头的同时看了眼那扇关闭着的卧室房门。 他很快换好新的正装，昨天穿的那一套，在他垂眼的片刻沉吟后，放在了并不宽敞的沙发上。 离开时，他还心情不错的对一月说：“小家伙，下周见。” 一月回以他奶声奶气的“喵”一声。 陆深晏悄无声息离开了，郁梨醒来的时候看见手机上有他的信息，告诉她接下来一周他都会出差。 郁梨打了个哈欠，对这个平平无奇的周末没了半点期待。 但她向来很擅长度过这样平淡无趣的生活。 * 郁梨稍微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母亲那边居然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她分明已经在微信里说，自己和杨廷只能到朋友这一步。 等到周一，她反倒率先联系母亲，再度告知她自己的决定。 “郁梨，妈妈知道你们现在这个年纪还觉得自己年轻，可以继续挑剔，但杨廷绝对是你能够找到最好的另一半，趁着他还没有对你死心，你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 母亲的语气颇为严肃，郁梨只能说：“我很清楚，无论我怎么思考，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你现在一点也不理智，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聊。” 她不理智吗？ 郁梨回办公室，随口和同事说起：“如果这个时候有个年薪百万，留学归来，在投行工作的人追你，你愿意考虑吗？” 同事先问：“长得怎么样？” “还不错。” 至少对外形的打理，审美品位各方面都在水准之上。 这样的男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缺陷？” “应该是没有。” “那还考虑什么？直接从了呀？”同事特别夸张，“这种人你能给我介绍一个不，我能立马拉他去民政局领证！” 郁梨笑了：“我真给你介绍咯？” “你真有啊？！那跟我介绍干嘛，你自己好好把握啊！！” 看来大部分人都会觉得，杨廷是个非常优秀的择偶对象。 郁梨这下终于能够判断，自己可能确实不太理智，但她但人生按部就班了这么久，难得不理智一回。 她不想回归理智。 * 这一周郁梨的工作也很忙，所以并没有分太多心神去想关于陆深晏的事。 陆深晏偶尔会和她发微信，不过隔着太平洋，那么大的时差，双方的回复都不太及时，因此他们的对话都维持在极为浅显的状态里。 郁梨都觉得，这样的状态再持续一点时间，不管多大的热情和冲动，可能都会消弥。 这个周五，公司同事又要热热闹闹约着聚餐了，她估计是年轻小朋友太多的原因，才会这么有活力。 否则以她对职场的了解，大部分状况下，大家下班之后都是一种互不搭理的情形，郁梨也和其他朋友有过交流，非常清楚自己公司这样的状况有多罕见。 这回她没法再拒绝了，就跟着一起去吃了顿火锅，然后就在附近的量贩KTV唱歌。 郁梨好歹是个总监，今天这一顿肯定是要主动请客的，她也没打算省这一笔。 下属里有个从广东来的男孩子，轮到他时都是唱粤语歌，年轻男孩子却偏爱深沉，从“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到“宁愿失恋亦不想失礼难道要对着你力歇声嘶”，后来又唱到了张国荣。 “冬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天空多灰，我们亦放亮一起坐坐谈谈来日动向。” 郁梨刚听到这里，手机震动起来，她像是有感应一样，立即接起来。 因为里面太吵，郁梨接电话时就已经起身往外了，正好听清陆深晏问：“在哪里？” “和同事聚会，在KTV。” 陆深晏话里带着笑：“这么巧，我等下要和朋友见面，他们也嚷嚷着要唱歌。” 郁梨靠在门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问：“你回来了？” 陆深晏那边并不算安静，他说：“刚到，还在机场。” “都不倒时差的吗？” 陆深晏喟叹一声：“原本是有这个打算，但今天看来不行了。” 郁梨想到他连轴转的日程，竟然感觉到有丝心疼。 不过很快就被自己给打消了念头，每个月赚这么些工资的人不配心疼他。 “你的聚会几点结束？”陆深晏很有耐心地问。 “不知道，他们都玩得挺开心……” 不到半夜肯定完不了，又马上是周末。 陆深晏就用一种和平日里不太相同的语气勾她上当：“看在我刚回来份上，你要不要在你的同事和我之间选一个？” 郁梨哪里需要选，她的心早就在接通电话那一刻就飞走了。 可这人也真的很善于给她下套，让她顿生一种自己冷落了他的自责。 总是要在上当之后才能反应过来，陆深晏怎可能被冷落。 “那……你在哪儿聚会？我过来找你。”郁梨声线软了一点，也是难得的主动。 陆深晏这几日在纽约，每回发的消息都要隔上很久才能收到回复。 不免去想，若是换做其他人，就算是不睡觉，也肯定要时时刻刻守在电话旁等着。 郁梨分明是个挺聪明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也不知道是迟钝，又或者，肆无忌惮。 “给我个你的地址，我让司机过来接你，那个地方不太好找。” 郁梨这会儿倒是很乖顺：“好。” * 刚来的时候就已经买过了单，所以郁梨只是返回包厢里和周围几个同事打了声招呼，就先出去了。 再呆在这里，她可能会坐立难安。 十二月末的气温低至零下，郁梨裹了裹身上灰色大衣，顿时后悔太早出来。 还好陆深晏安排的司机并没有让她久等，十分钟以后郁梨便看到一辆低调不嫌端倪的车在她面前停下。 穿着正装带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来贴心为她打开车门：“郁小姐，请。” “谢谢。” 郁梨坐进去之后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气温重新回升。 车子再次停下的时候，郁梨往窗外看去，只见到一个独立的玻璃房建筑，门廊是深灰色的，在夜里果然不那么容易找到。 她下车之后给陆深晏发了消息，走进店里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这分明是一家西装定制店。 不过工作人员在她疑惑的刹那已经走到她身边：“您是陆先生那间包厢的客人吧？请跟我来。” 郁梨后来问过陆深晏，工作人员是如何一眼就知道她是来找他的。 陆深晏就笑看着她：“让他们分辨，最不像是来这儿的，那就是了。” 郁梨的确不像。 在她跟着工作人员上到二楼包厢区，看着工作人员拉开一扇门，后面竟然是个挂着服装的衣帽间，再打开才进入到真正的包厢里之后，她其实就知道了。 至少没一个像她这样，大衣底下还穿着厚毛衣。 不过郁梨工作几年，已然修炼成功，大部分时候脸皮都很厚。 所以在宽敞到能坐下三四十个人的包厢里众多异样目光同时看向自己的时候，还特别淡定地朝着陆深晏坐的地方走过去。 她一眼就发现了他。 陆深晏冷淡紧皱的眉目便舒展开，让身边坐着的几个男人都为她让开了位置。 第7章 也想 赫景珉就自顾自感慨：“我已经很…… 郁梨迎接着各不相同的目光，坦然坐到了陆深晏身旁的空位。 她用余光扫遍全场，目前看起来这个包厢里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任何不宜观看的画面。 虽然这地方的隐私性和神秘性都过于像是要干点什么坏事的最佳场合，不过在场的男男女女都只是普通唱歌喝酒闲聊而已。 郁梨也就只去关注陆深晏了。 他淡漠的眉眼在暗沉繁杂灯光里多了些许斑驳陆离的色彩，看着郁梨时，依旧是摄人心魄的深沉。 “手这么凉？” 他们触碰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郁梨手指的温度。 郁梨天生这样，只要着了凉，四肢都是冰浸过似的，需要很久才能烘得热。 因为她的突然到来，原本站在最前面唱歌的一个短发女人也已经暂停了歌声，所以包厢里格外安静。 因此他们的对话也能够清晰传进旁人的耳朵里。 在陆深晏问过之后，郁梨也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娇气一下，只说：“一会儿就好了。” 陆深晏便点点头，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包裹在了自己掌心里，语调里像是带了点笑：“那我来给你暖暖。” 因为他们之间不加掩饰的亲密举止，心思活络的人都已明白过来。 陆深晏像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其他人，抬眼懒洋洋地说：“你们玩你们的，盯着我的人做什么？” 郁梨因他这一句我的人，又不免心跳加速了下。 不过她面上一如既往镇定自若，那么格格不入的打扮也被她用气势掩盖，所以她坐了会儿之后，就仿佛融入进来。 * 刚才坐在陆深晏身边的其中一个人叫林玮东，有双吊梢眼，对陆深晏说话很是恭敬。 郁梨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为了能够进到今天的这场聚会来，费了多大力气，才拥有一个可以和陆深晏说上话的机会。 林玮东玩笑般问起了郁梨的身份，陆深晏就拍了拍她的腰：“自己介绍还是我帮你？” 郁梨不禁剜他一眼，真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 她并不会怯场，虽然太大的场面没怎么见过，但好歹也是个公司总监，跟着老板出去谈合作时冲锋陷阵的人也往往是她。 全看她有没有想要社交的想法。 * 何况她冷清细致的眉眼放进美人扎堆的这个场合，也极为特别，弯唇时即便弧度敷衍也是美妙动人的，所以天生有在社交场上无往不利的优势。 因此陆深晏不需要再特别说话，郁梨已经足够应付眼下局面。 陆深晏就目光暗沉地看着她，懒倦里偶有侵略光芒一闪而逝。 虽然陆深晏坐在角落里，但他显然才是今天的绝对主角，不过从郁梨进来开始就没有人来打扰过他，都极为克制。 郁梨猜想，是陆深晏那比往日要冷淡一些的神色。 面对她，陆深晏好像才打起了点精神，或许是时差的影响。 郁梨也就尽量不去吵他，有人上来和她说话，她便客客气气地回应，没人来寒暄的时候，她就专心听其他人唱歌。 但这样的平和没有维持多久，包厢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有个很吵的声音随之传进来。 “陆深晏，陆深晏呢？你可终于回来了，我逮了你整整半个月！”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个英俊的年轻面孔。 郁梨到现在也看不出陆深晏的年岁，能够感觉出他的成熟阅历，却也不曾从他面孔上发现岁月痕迹。 她倒是一直想问，可怜还没找着机会。 但刚出现这个人身上还有未曾散去的少年气，所以郁梨敢判断此人很年轻。 只是她心中也暗暗惊讶，敢这么连名带姓叫陆深晏的，还是她见过的头一个。 陆深晏眉头皱了皱：“赫景珉你的分贝太大了，音响声都盖不住你。” 赫景珉寻声辨位，嘴上还在念叨个不停：“谁让你上回快了我14秒，我已经摩拳擦掌要来找你报……” 他的话戛然而止，在看见郁梨之后。 赫景珉随便抓了个旁边的人，很不客气地问：“这是主动凑上去的？” “不、不是……” 回答的人声音都发着颤。 郁梨原本以为这人是怕冲撞了陆深晏，后来才知道是怕赫景珉。 赫景珉显然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除了陆深晏，其他人一般见到他都是躲着走的。 听人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赫景珉立马来了劲儿，也不再纠结自己今天特意找来的目标，丢开其他人，凑到了陆深晏和郁梨身边。 “你叫什么？和陆深晏是什么关系？情人还是……” “赫景珉。”陆深晏不冷不热开口，话里却有了警告。 赫景珉这才消停一点，先自我介绍了，又问郁梨的名字。 “郁梨。” “哪个郁，哪个梨？”赫景珉还不肯罢休，的确是有些吵。 郁梨看陆深晏已经不耐烦地转起了手里的火柴盒，连忙告诉了他，希望打消一点这个人的好奇心。 赫景珉就自顾自感慨：“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陆深晏身边带了人……” 陆深晏把火柴盒往桌上一丢，语气骤冷：“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表哥。” “……都已经隔几代了，我不认。” 郁梨觉得很有趣，原来陆深晏也不总是那么淡漠，还是有人可以把他招惹成这幅无可奈何的模样。 她这时候也不禁生了点念想，希望自己某天也能轻易撩动他的心弦。 哪怕只是短暂刹那。 * 不过赫景珉只吵了一会儿，就说起了正事：“你这次去纽约谈的怎么样，他们公司肯卖吗……” 郁梨自觉少听这种正事儿，所以把目光转向了刚才唱过歌的短发女人。 小巧的脸蛋，小巧的五官，放在屏幕上，绝对是最当红的少女气质。 她不动声色，又看了几眼，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这个人，果然是如今很受欢迎的元气偶像，最近还有部网剧在播，没什么波折的小甜剧，反响好像很一般。 郁梨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这部网剧之前在找宣传公司的时候和他们接触过，那时候郁梨还赶了好几天，做了非常精致的PPT，争取拿下这个项目。 不过最后失败了。 但失败的原因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不是他们宣传策划案做的不好，而是因为网剧女主角，也是投资人认为他们公司的名字八字和她不合，所以转而选了另一个。 是真的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 许是郁梨不自觉想的有些出神，所以盯着对方的目光太过专注，对方直接拨开其他人坐到了她对面。 “你好，我是宁歆子，你认识我吗？” 娱乐圈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自来熟，一点也没有刚认识的生疏。 郁梨也没有隐瞒，笑了一下，用开玩笑的语气提起来之前经历。 “哦！”宁歆子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哎呀！我真是后悔，就不该信那道士……后来选的那家宣传公司水平也太差了，把我这网剧给宣传成这样，我都已经在考虑换公司了。” 郁梨语调平缓，出于礼貌地说：“或许有时候该及时止损。” “说的也是。”宁歆子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朝陆深晏那里转了一下，“要不……你再给我推荐一下你们公司呗，上回的合作案再发我一份？” 虽然陆深晏在和另一侧的赫景珉谈正事，但对于郁梨这里的聊天内容都很清楚。 闻言，他分过心神来，似在揶揄：“这才多久，你的行情已经这么好。” 郁梨摇摇头：“您就别取笑我了。” “陆先生，我是在和郁梨说起我投那部剧的宣传，郁梨是在宣传公司吧，您要是愿意的话就暂时把她借给我，让我跟她谈谈合作的事。” 宁歆子和陆深晏说话，虽然不像那个林玮东一样处处谨慎小心，但也是恭敬的。 再加上她开口说投资那么自然，郁梨能大概估摸，她出身应该优渥，有足够资本在这个圈子里横行。 难怪当初为那部网剧做背调的时候，郁梨就在一些八卦论坛上看到有人说，宁歆子出道两三年，资源好到爆炸，背后肯定有金主。 金主可能就是她的家里人。 这么长的时间里，陆深晏除了一只手偶尔玩一些别的东西，另一只始终握着郁梨的。 这时像是调、情一样捏了捏她的手指，开口却很正经：“等会儿把她还给我就可以。” 郁梨就红着脸起身，和宁歆子去了个更适合谈合作的角落。 “我先加你微信，你说也是巧了，本来今晚没打算来的……不过正好，碰见了你。”宁歆子眨了下眼，说正事之余也不忘八卦一番，“你和陆先生……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让郁梨自己说，她也回答不出来，可能决定权只在陆深晏的手里。 郁梨淡淡微笑：“就是朋友。” 不知道朋友这个形容，会不会让别人觉得她不自量力，竟敢想和陆先生做朋友。 可话都说出来了，她也收不回去。 宁歆子没有露出任何郁梨想象中的鄙夷嘲讽神情，只说：“你运气挺好的。” 第8章 陷阱 陆深晏唇边笑意蔓延，“我还等着…… 郁梨心头有些许疑惑，却并未就这个话题伸展。 因为她看出宁歆子只是随口一提，若是追问反倒显得太过迫切，何况她大概能够猜出宁歆子为什么会这么说。 能获得陆先生青睐的人，哪个不是运气够好？ 所以她只淡然勾唇，有种闲适的宠辱不惊之感。 郁梨非常清楚，在大部分没有把握的场合里，少说话，保持微笑，就是最好的社交方式。 这种行为也俗称为装模作样。 不过在她看来，好用就行。 宁歆子也就不说题外话，只和她沟通网剧的宣传方式了。 询问过郁梨诸多看法之后，她当即拍板决定：“我明天就叫法务把上回的合同改一改发你，有什么要改的再沟通。那家公司，我是真不想跟他们合作了。” 郁梨微笑点头：“好，明天我会去跟进。” 宁歆子显然不是个磨叽的人，谈事很爽快，费用方面更是给的大方，只是粗略谈过，郁梨就很确定老板会非常乐意接下这个项目。 如今宣传公司的时景也并不好，大头都被瓜分完毕，郁梨所在公司也就能捡别人剩下的一点儿汤汤水水。 郁梨的老板早先是做企业宣传起家，自己开了公司之后什么都接，甭管网络营销还是广告宣传，各种电视电影歌曲宣传也都能做，反正这东西万变不离其宗。 不过之前他们公司还能接到一些小型网络大电影或者网剧的单子，随着之前轰轰烈烈的税务严打，车巠口勿整个影视圈低迷，所有项目投资缩水，宣传费用自然也跟着减少，能喂饱的自然不包括郁梨所在的这种超小型公司了。 因此宁歆子这个单子绝对是雪中送炭。 当然不管内心有多么期盼这次合作的完成，郁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硬生生摆出一副这次合作可有可无的架势。 宁歆子还就吃这一套。 这会儿能谈的差不多都完成之后，宁歆子看了眼不远处的角落说：“刚刚陆先生都瞄你好几眼了，我得赶紧把你还回去。” 郁梨就笑：“我这么大一个人总不能被你拐走了。” “不，他这会儿肯定特别防着我。” “嗯？” 宁歆子露出个特别少女的笑容：“因为我是双啊。” 郁梨：“……哦。” 郁梨很快就重新坐回了陆深晏的身旁，他伸手轻扣住郁梨的腰，那里的细韧娇嫩让他有些爱不释手似的，动作却很有分寸。 “谈完了？” “嗯，谈好了。” 陆深晏笑看着她：“看来收获不小。” 郁梨就顺着杆子往下：“托您的福。” “还学会客气了。” 他另一侧的赫景珉探出脑袋来：“郁梨，我和你说，你别看他斯文正经，其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以后小心提防着他。” 郁梨就想，该吃的也都吃完了，至于那骨头吐不吐出来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陆深晏对赫景珉的话多有了不满：“你能不能学聪明一点。” “我怎么不聪明了？” “这个时候你在这儿碍事，却毫不所知，这还叫聪明？” 换句话说，他现在当了电灯泡。 赫景珉听出自己被嘲讽了，当下站起身找人拼酒，也不管他们在这里做些什么。 他过去人堆里的时候还报复心极强地说了句：“你们今晚都别再去打扰陆深晏，他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学会了重色轻友。” 陆深晏摇头：“没大没小。” 郁梨看着好奇，还没来得及问，陆深晏就已经主动解释。 “他是我太外婆那边的外孙。” 这要算起来，的确是血缘关系淡薄。 不过好歹也沾亲带故。 “才刚过二十，小朋友一个。” 郁梨判断正确，不由带着点嘚瑟：“我就猜他挺年轻的。” 陆深晏目光沉黑，有些蛊惑般地说：“你这么会猜，不如猜猜我的。” 真到了这个时刻，郁梨反倒没那么大胆了。 陆深晏像此刻一般放松的时候，气质如沉木，不显锋芒，只在偶尔的神色流转间，有他往常那种逼人的强势傲然。 没办法，这人眉目就足够凉薄，任凭怎么收敛，都还是教人心生惧意。 所以郁梨很难去判断，他如今年纪。 又或者是别人对他的态度过于毕恭毕敬，无形中，就让郁梨觉得，他怎么样也是历经千帆、身经百战。 再加上郁梨自己都二十七了，现在的人只要生活还算平稳，都不会太显年纪，她虽然也没有宁歆子那种少女气息了，也绝对不会让人觉得她没几年就要快步入三十大关。 非要装嫩，也能骗人说她才二十二三。 所以陆深晏的年纪，真不好猜。 在郁梨心底，以为陆深晏如今或许已将近不惑。 看郁梨眉心都蹙起来，一副很难猜的样子，陆深晏捏捏她的鼻子，干脆自己给了答案：“我夏天刚过了三十四岁生日。” 郁梨是真的有点没想到。 不过也不觉奇怪，陆深晏融合了许多种特质，所以说他在哪个年纪都不会有任何的违和。 比她预计的，要年轻了好几岁。 这时候耳边响着的仍旧是靡靡之音，郁梨看着陆深晏在偶尔变换灯光下有着不同吸引力的脸，有些冲动地开口：“你那天走的时候，有一套衣服留在我家了，你还……穿吗？” 在成年人的来往当中，这类话语便是最直白的邀请。 所以尽管郁梨努力保持平静，也在陆深晏含着几分戏谑的目光里红了耳廓。 那套正装被郁梨发现放在沙发上的时候，已经被一月踩上了好几个脚印。 只从剪裁和面料当中就能够判断这是怎样昂贵的高级定制，郁梨不确定陆深晏是否还会稀罕那套衣服，但也专程送去了她所知最好的打理西装的地方。 光是清洗费都花了郁梨将近四位数。 在她看来简直就是黑心生意。 可她给钱还给的特别爽快。 * 陆深晏的视线在郁梨脸上缓缓游移，停在了她精致小巧的耳垂上，那里已经变成了脂色一片。 他逐渐靠近，在郁梨眼里就像是慢动作一样，让她清晰感受到他气息的弥漫。 “郁梨，你有没有想过，是我故意把那套衣服留在你家，好找下一个去你们那里的借口？” 他略微沙哑的音色盘旋环绕，这下郁梨身上红着的，就不只是耳垂了。 她也再次领略，陆深晏实在是各种高手，轻易就让她缴械投降。 * 那套衣服还是放在了郁梨这里，没有被带走。 但陆深晏之后几天都在郁梨家里留宿，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家里实在不怎么宽敞，也不够精致。 有些屈就了陆深晏。 但他也始终没有提出别的要求，那么恰到好处地维护着她内心的自尊。 就像是能看透她心中所想。 若是陆深晏迫不及待把她往他的地盘上带，她可能会像猫科动物进到陌生领地时的警惕一样，充满防备。 尽管他们如今的关系，陆深晏或许并不需要进行这些考虑。 不是恋人，也没有任何金钱利益交易，更像是两个搭伙凑伴的寂寞男女，刚好有了需求，又能满足彼此。 郁梨一边把新的策划案发给宁歆子的工作人员，一边偷瞄坐在沙发上逗猫的陆深晏。 他今天刚应酬结束，又到了郁梨这儿来，而且也没再急着忙别的工作，居然那么有闲心地陪着一月玩起了逗猫棒。 一月已经彻底熟悉了这个陌生人身上的气味，将陆深晏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不再惧怕逃避。 连警惕性那么强的猫儿都投降了，更别说人。 “陆先生……” “嗯？”陆深晏好整以暇看向郁梨，“忙完了？” “方案已经发过去了……” “那过来，我抱抱你。” 郁梨很听话的朝他走过去，随即被揽过腰拉到了陆深晏怀里，跨坐在他腿上。 他身上有点酒气，是一种并不刺鼻的麦芽香。 “还是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陆深晏埋在郁梨颈侧轻嗅。 发出喟叹。 “你的也挺好闻的……” “今天他们全部开的茅台，我很讨厌喝白的。”陆深晏这幅语气，竟然像是在抱怨。 郁梨心立马软的一塌糊涂。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能够面对陆深晏的抱怨无动于衷。 一定没有。 “陆先生。” 郁梨斟酌着开口。 “嗯？” “你在我这里会不方便吗？你需要的时候，我其实可以……去你那里。”郁梨说出这话很艰难，但也鼓足了勇气。 她并不想让他认为她是为了有利可图。 或者得到一个登堂入室的机会。 别人面前，郁梨定是一个悲喜淡然，成熟有气场的职业女性。 但在陆深晏这里，好像浑身棱角都会莫名其妙的被泡软。 陆深晏抬了头，墨黑瞳孔依旧深不见底。 “我需要的时候才去吗？”陆深晏唇边笑意蔓延，“我还等着你什么时候说，干脆搬去我那里。” ……怎么有种，一切尽在他掌握的，被算计感？ 可也来不及后悔了。 “我这里还有大半年的合约，不住怪可惜的，但你叫我的时候，我肯定愿意去你那里。” 郁梨倒是还坚守着底线。 第9章 祭献 郁梨此时才深刻体会，前些日子是…… 陆深晏若深潭万丈的眼神一直盯着郁梨，半晌后淡笑着点了头。 “看样子我得先挑一个良辰吉时，才能恭候郁小姐大驾。” 他偶尔也说玩笑话，每回都能教郁梨并不薄的脸皮上浸出一层脂色。 “陆先生也不用这么复杂，只要你提出来，我哪里会拒绝。” 她如此乖巧，那迷人的清雅冷幽里，就有了一丝娇憨。 陆深晏很欣赏这样的郁梨，略显粗粝的指腹便缓缓抚摸在她脸上。 他随即落下的吻若有似无，勾的人心痒痒，却又始终抓不住。 郁梨只能主动迎合，贪恋更多。 这便又是一个迷醉的夜晚，陆深晏在情、事里似温柔的骑士，在他炙热的怀抱里，是无尽的安全感和满足。 他好像会让人上瘾，只沾过点滴就不自觉沉沦。 郁梨有时也觉自己这是在进行一次过去人生里绝不会想到的大冒险，她不断游走在悬崖边，试图跨过那深渊，去攀上另一头的云端。 陆深晏便站在浮云包裹里，只泄出半分盛景，她就已经成了扑火飞蛾。 可她不愿意后退。 * 之后两天，陆深晏每晚都约郁梨在外用餐。 他带她去那种连门脸儿都找不到的地方，全是私房菜馆，有的隐在胡同深处，刚一进门就能看见主厨与各国领导人合影，震慑性极强。 有的则是藏在闹市，琴声悠扬、高雅景致，在京城东二环里就能感受出世妙趣。 郁梨也顺便尝到了这些按着季节备菜，口感与风味变化绝佳搭配下的美食到底都有哪般水准。 相比之下，连杨廷上回带她去的那家米其林餐厅都相形见绌。 想到杨廷，郁梨实际还有些困扰，这几日他都会雷打不动定时发来消息，话都不多，只是简单问候与关怀。 郁梨就没办法用更强硬的态度去面对，只能不理睬。 但他发上好几条，郁梨总得客气礼貌地回复一下。 她也不断提醒暗示，希望杨廷尽早选择更适合于他的对象，杨廷却铁了心一样，没打算轻易放弃。 可能对他而言，情史顺遂，难得遭遇一次挫折，所以才被挑起了好胜心，越挫越勇。 “郁梨。” “嗯？” 有些仓皇的回过神来，抬头便撞进了男人一如既往深邃的眸光里。 陆深晏斯文条理地说：“看来这家的松茸菌煎不太及格，我得告诉主厨，这道菜还需改进。” 郁梨这下是窘迫地脸红：“抱歉，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所以才……” 陆深晏并没有责备她的打算，而是轻笑：“既然如此，就由你来品鉴一下这道菜是否及格，我再判定需不需要去告诉主厨？” 这真是一个极为成熟体贴的男人，尽管他的外表和气质看起来仍然是那样不近人情，可真的同他相处时，便能处处体会到他从骨子里透出的修养与良好家教。 言谈举止，从不让人难堪。 郁梨虽不知道他的家境到底如何，但判断至少也是出自非常注意教养的家庭。 或许是书香门第。 郁梨再度说了声抱歉之后开始品尝这道松茸菌煎，松茸的清新浓郁突出了极鲜的口感，充斥在味蕾里的都是原始天然铸成的芳香。 她再说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汇，但绝对没办法去批评它。 “看样子主厨今天可以逃过一劫。” 陆深晏挺喜欢看郁梨吃东西的模样，总是背脊挺直，用一种郑重状态去面对，她漂亮修长的手指在银质餐具映衬下更像是件艺术品。 美人本就是最好的风景。 郁梨也悄悄松了口气，她也担心主厨会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走神而遭遇厨艺生涯滑铁卢…… 毕竟陆先生刚才那副语气虽然是在开玩笑，但郁梨就觉得他也可能是认真的。 * 晚餐结束后坐上陆深晏的车，他不自己开车，请了两个专职司机轮换，车辆标志是大部分人都能够一眼认出来的豪华顶级品牌。 不过他具体有几辆车郁梨也不太清楚，因为她记得的，就已经超过两辆。 有一辆是曾来接过她去那次西装制衣店聚会的。 说起那西装制衣店，郁梨也一直没弄明白，老板是怎么想到在一家高级西装定制的店里在开设包厢用于聚会。 真是创意鬼才。 “你今晚总是在走神。” 陆深晏在狭窄空间内，如愿以偿把玩起了郁梨如玉般的手指。 她这次终于有胆量反驳：“我刚刚是想到了你。” “我就在你身旁还要想我，这是不是说明我魅力不够？” “分明不是这样的……” 郁梨张嘴想辩解，陆深晏果断将她之后所有的借口和理由都堵住了，反正他也只是想找个亲吻她的机会而已。 这个吻结束后，郁梨微微喘着气，双眼漫上一层水雾。 陆深晏喉结动了动。 “我刚才突然想到，今晚大概就是良辰吉时。” 郁梨微微讶异，但没有拒绝，只说：“好。” 所以说陆深晏极为体贴，竟然告诉她，会安排人上门为一月喂粮换水。 郁梨口快强调：“还要铲屎。” 说完之后怕他觉得有点粗鄙，小小声地解释：“一月比较挑剔，猫砂里的东西需要一天两清。” 早晚各清理一次。 陆深晏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养猫快赶上养人这么复杂精细了。” 郁梨摇头：“养人是最轻松的——婴幼儿除外。” 比如像她这么大的一个人要养起来实在方便省事。 陆深晏就说：“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陆深晏只笑。 他在外时总肃穆冷然，对着郁梨，笑容是那些境况下的十倍还多。 郁梨其实听懂了，但她装作自己没有听懂。 * 不久之后，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地下车库，郁梨刚才没有注意窗外街景，这才回过神来，这一段路途不过十多分钟。 若非刚才路上遇到几个红绿灯，略微有些小堵，可能时间会再缩短三分之一。 陆深晏住在东二环。 不知道他在何处工作，若是从他家到她的住处，开车走京通快速倒是很近…… 郁梨已经在为往后来往两地做打算。 下车后从地库进楼，郁梨走在陆深晏身旁，时常能从一些反光之处看到他们二人并肩而立的画面。 郁梨在心里小声地说，真配。 从进到公寓楼那一刻起，她已经能够初步判断这个小区的价位所在，不过等到郁梨真正随着陆深晏去了他的家里，还是由衷感慨，有钱人的快乐是想象不出来的。 陆深晏在她进门之后，把她摁在了玄关处，转身去鞋柜里为她拿出一双米色毛绒拖鞋。 “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 他说着，顺手脱下了束缚的黑色西装，微微塌腰，将那双拖鞋放在郁梨面前。 “也不是，刻板印象要不得。” 郁梨调皮眨眼：“但是我喜欢。” 陆深晏笑着摇摇头：“你先随意熟悉，我有一份紧急邮件需要处理。” “没事，你去吧。” 陆深晏刚刚在电梯里的时候就已经频繁看手机，想来也是有要事。 郁梨倒也不好乱逛，所以只在客厅区域游荡，不过只是这客厅就已经比她那个小窝的整体面积都要大了。 这套公寓是一眼估不出面积的大平层，米灰色主调装潢，倒是比郁梨想象中要有人情味那么一点。 所有家具摆放都很规整，墙上挂有郁梨看不懂的抽象派画作，而其余摆设都很有艺术造型感。 陆深晏的家必定请过顶级设计师量身打造，自然挑不出任何错，且极富品味。 她试图从此地的每一个细节里发现更多关于他的特征。 站在客厅，巨大落地窗辉映出京城繁茂厚重的夜景，郁梨难以描绘心中震荡。 西望故宫，东瞰国贸，这个位置的房产，又岂是随随便便能买下的。 郁梨此时才深刻体会，前些日子是着实委屈了陆深晏。 而让她心跳加速的，是更清晰的认知，初次见面时杨廷所说，陆先生的传奇和伟大。 他是个了不得的存在，而她真是走了狗屎运，能被陆先生看在眼里。 这么些日子，郁梨从未想过示弱，即便有着如此震撼的当下，她深感幸运的同时，却也神智清醒，没有真的糊涂。 不论时间长短，所付真情几分，只拥有过那分毫，都是一段汹涌澎湃的辉煌人生。 * 陆深晏处理完公事，郁梨已经抱着个靠枕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她微微蜷缩着身子，只小心占据一个角落，并没有任何来到这里后的得意与骄傲。 反倒还有些不安。 陆深晏眼色微暗，不禁想起前几日在她的温馨小窝里，她也会偶尔加班处理些突发状况，言辞锐利果断，眼神镇定自信，每一个麻烦她都游刃有余。 偶尔皱眉，也迅速找到解决方案，称得上是雷厉风行。 像是有两个灵魂藏在她的身体里，时不时冒出一个来，都挺新鲜有趣。 很快，郁梨被叫醒了。 她朦胧睁眼，又对上陆深晏的笑意。 “去洗个澡再睡。” 他打算体贴她一回，今晚就不欺负她了。 不过，郁梨的反应出人意料。 她缠上他的小臂，仰起脸，似在祭献：“可我想和你一起洗。” 第10章 软肋 陆深晏真是能够精确找到她软肋，…… 郁梨的脸有着微醺般红，那落地窗倒映出他们的交缠身影，与彼此贴近，像那求爱的鸟类。 陌生环境也给了郁梨前所未有的勇气，让她再度豁出去，主动向陆深晏索求。 她的主动取悦了陆深晏，男人强劲有力的手臂将她打横抱起，前往主卧的卫浴。 这简直是个让人有些失控的夜晚，连一向温柔的陆深晏也存了恶意看她展露更多渴求的模样，以不同的方式要了她很多次。 最后一次，郁梨微微张着嘴喘息，像快干涸的鱼，只有陆深晏是唯一可以给她甘露的救星。 堪比上苍主宰万物。 * 郁梨被自己准时准点的闹钟吵醒之后，根本起不来，她在混沌状态里思索过从这里前往公司需要的路途和时长，并以最快速度重新定下一个时间的闹铃，又继续睡了过去。 后来艰难睁眼，她身边已经没有了陆深晏的存在。 不难想象，以他一贯的作息，这时候也许已经去处理公事。 好在如今是寒冬腊月，一套衣服就算穿到第二天也没人会发现什么异常，郁梨在印有昨晚部分疯狂记忆的卫浴里收拾过自己，就准备出发前往公司。 跨出卧室，走到客厅范围之后，郁梨发现桌上有放在保温箱里的食物。 再拿手机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陆深晏在离开时发的信息：“醒来吃个早餐再走。” 郁梨对于这卖相精致的早餐很感兴趣，可惜时间快来不及了，只能随便拿了个类似椒盐薄饼的东西咬在嘴里，去换鞋出发。 不过，感受的出陆深晏贴心周到，对于第一次来他家留宿的客人，准备很齐全。 郁梨一开门出去，愣了一下。 全副武装的保洁正等在门口，看见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而是礼貌点头说：“您好，您醒来，我就可以进去打扫卫生了，陆先生怕我吵到您所以让我晚一些再来，我怕耽误时间所以就提前在这里等着了。” “哦哦……你快去吧，我先走了。” 连陆深晏的保洁同样非常细心。 成功坐上前往公司地铁之后，郁梨才彻底松了口气，她的薄饼已经在地铁口三两下啃完，这种事情在京城里实在太过常见，机械性赶早高峰的社畜们连多看她一眼的精力都没有。 思索再三后才回复陆深晏：“谢谢，早餐很好吃，我已经前往公司了。” 陆深晏应该不会太快回复，他每天早上都会很忙，经郁梨观察，他基本每个工作日的下午都会相对清闲些，至少有时间和她来往发消息。 所以郁梨也很快放下和陆深晏有关的事情，开始投入到一天工作的准备时间里。 * “早啊梨姐！” “梨子早上好~” “梨姐早，你今天气色也好好噢！” 不管真心还是恭维，至少同事们的相处面上平和，郁梨这个小小总监当的也相对轻松，没遇到太多内部造成的麻烦事。 例行早会，算得上年轻有为的老板陈总整理下衣领，特别提及新接的网剧宣传案。 “这可是你们郁总监千辛万苦拉回来的案子，年终奖有没有，有多丰厚，就看这个案子完成的好不好，都打起精神来，知不知道？” 一听到年终奖，所有人都动力充足。 为了网剧宣传，郁梨拉了个对接群，群里有网剧方的工作人员，包括宁歆子这个投资者，她经过上次被坑，已经决定这回的宣传，她要亲自跟进。 郁梨公司这边，除了她自己，还有手下执行的两个小朋友，每天都会将所有宣传物料在群里让甲方爸爸过目，所有方案实施也会实时跟踪，保证一切宣传节奏都在掌握当中。 为了表示重视，陈总也进了群，虽然基本没说过话，但也算亲自压阵了。 至于其他各种人员，尤其是对接的平台方和推广所需的KOL，又是零零散散的各种对接群。 郁梨工作以来总结最多的经验便是，一件事儿能不能办完成另说，但工作群一定要多拉。 宁歆子都会在需要她拍板做决定的群里发言，郁梨手下的小朋友们对于能够和当红小花同在一个工作群里表示了极大的荣幸，但陈总完全是另一种态度。 他到大办公间里溜达一圈，正好碰见郁梨在泡茶，就找她感慨：“你说这个宁歆子是不是有点抽风，之前跟咱们聊崩的时候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郁梨轻笑：“可能是重视我们了吧，毕竟上家宣传公司的水平欠佳，已经让她很着急了。” “能因为我们公司八字跟她不合推掉我们，真是够可以的……” 陈总在公司里爱吐槽这点，员工们都见怪不怪，还有人问：“宁歆子之前脾气不好吗？” “总之不是现在跟你们说话这个态度。” 郁梨手下小朋友经验始终少了点，偶尔表达没那么到位，宁歆子也没生气，对他们所有的方案实施挑剔程度更不高，绝对算得上良心甲方。 郁梨心头自然知道是因为谁的原因，但总不好说出来。 陆深晏的影响已经大到这种地步。 郁梨知道自己如果想要表现的更清高一点，但凡和他有关的利益来往都该推拒，以此证明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他而已。 但也真没必要，陆深晏绝不是清高冷艳就能够哄骗的人，何况在他身旁，又到底能有几人舍得下那触手可及的光环。 她为陆深晏倾倒，可也没奢求过这是段单纯干净的关系，也许她不接住这一个机会，以后还会有更多令她眼花缭乱的。 郁梨承认自己不是个定力极强的人。 好歹这是经陆深晏点头同意，她只能保证自己往后守住底线，只要陆深晏给她的。 * 快下班的时候，郁梨不出意料又收到了杨廷的嘘寒问暖。 “天气预报今日可能有雪，下班早些回家，注意保暖。别感冒。” 她手指飞舞，再度转告强硬态度：“杨廷，我不希望你再浪费更多时间在我身上，因为我和你绝无可能，还有更加适合你的人在等着你。” 她转念，又给母亲发消息：“不管您怎么要求我，我和杨廷都不可能在一起，早一些和介绍人说吧，免得拖下去，以后尴尬的人还是您。” 做完这一切，郁梨心头轻松不少。 下午陆深晏果然又有了空，发了一些语音，让郁梨知道他今晚会在公司加班。 郁梨压下今天有可能看不见他的失落，又庆幸还好，一月今晚有伴了。 否则小家伙连续两天独守空房，得多寂寞。 回家之后不到七点，郁梨点了外卖，准备在风雪来临前卸下整日疲惫躺进温暖被窝，抱着一月，打开卧室投影看剧。 平淡无趣但最让她喜欢的生活状态。 七点四十，门铃响了。 这回她能够判断，一定是自己的外卖。 连鞋都没穿就迫不及待开门，见到的竟然是她心底那点微弱渴望里，最想见到的人。 “陆先生！” 郁梨惊喜出声，瞳仁很亮。 男人笑容温和，冷峻面容融化开。 “加班计划临时有变，特意来接你去我那儿。”陆深晏看一眼郁梨脚边的小家伙，“为了你的一月，也可以就在这里。” 他知道她宠猫，肯定舍不得它独自度过雪夜。 郁梨仍然难以描绘自己的心潮翻涌，陆深晏真是能够精确找到她软肋，然后往那里轻轻吹一口气，又酥又痒。 把陆深晏迎进屋内，外卖也这时候到了，外面应该已经开始飘雪，外卖员身上和外包装袋都有了湿意。 郁梨说了谢谢，柔声嘱咐雪天奔波小心。 她以往也会这样，偶尔在恶劣天气来临时，加以打赏，至少给自己一点享用起服务的心安理得。 陆深晏坐在沙发上看她：“点的什么？” “……油炸食品。” 都怪早年间那些韩剧整日营销，她手比脑子快的就点好了一份炸鸡。 她斟酌着说：“如果你没吃饭……我再做点吃的？” 第11章 悦人 陆深晏看到她瞬间失神，眼眸微暗…… “如果是你亲手做的，我会很乐意品尝。不过你手里的油炸食品就算了，不是我不喜欢，而是我的肠胃不太能接受。” 陆深晏像并不介意被郁梨知道自己的弱点，深暗眸色里始终荡着笑意。 郁梨颇有些难为情：“我家里还能找到食材，可以做一点家常菜，但是水平……” 在她没有尝过那些私房菜的主厨水平之前，觉得自己做饭还算不错的，但在尝过之后，顿时有种自己以往生活过得太过粗糙的错觉。 不过普通人的普通生活并不会有那么高的要求，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但像陆深晏那样的人，大概每一餐都是精心配置，从来不会轻易将就。 所以郁梨不免担心自己的厨艺水准无法上台面。 陆深晏说：“没关系，你随便做一点。” 郁梨原本都准备好了，如果陆深晏有任何其他的意见，比如再从别的餐厅订餐，她立马顺水推舟。 刚才说了要做些吃的之后，郁梨就已经略有些后悔。 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 冰箱里放着的菜都是前几日买来的不容易坏的食材，所以还算新鲜，冷冻室里也还有一些肉类。 郁梨用最短时间做了个黑椒牛珍杏鲍菇，炒了个青笋片，期间从厨房往外看过，陆深晏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笔记本电脑上浏览文件，估计对于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太大概念。 郁梨悄悄松了口气，她在厨房里多少有些手忙脚乱，若是陆深晏有闲心在旁边围观，反倒会给她带来十足压力。 这样的状况正好，让她可以轻松发挥。 把菜端出去时，一月不停绕在郁梨脚边喵喵地叫。 “嘘，安静一点，等会儿再陪你玩好不好？” 一月又奶声奶气地叫了两下，总算是不再闹腾，乖乖回去了自己的窝里。 陆深晏在听到动静之后，也从工作状态中抽身。 他工作的时候有一股不怒自威的严肃，神情专注，眉心总下意识紧拧。 所以郁梨并不太敢在他认真工作时打扰他，何况陆先生平日里处理的事务，资金或许动辄上亿，若是因为她的打扰而出现任何差池，她可负担不起。 不过一旦他眉心的褶皱松开，郁梨便能够判断他暂时不会维持工作中的状态了。 “菜做好了，陆先生可以用餐啦。”郁梨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陆深晏走过来，郁梨把自己热好的炸鸡端出来，她倒也不想浪费自己的外卖。 何况这家炸鸡是附近最贵的一家，味道其实相当不错。 陆深晏在双人餐桌的另一旁坐下，唇边沁着浅笑：“原来你刚才只是在跟我谦虚而已。” 这绝对是对她厨艺的夸奖。 “陆先生还没有尝过，怎么知道它们不是看起来中用，实则……” 陆深晏动作斯文地拿起木筷：“我相信你。” 即便这只是句类似玩笑的认可，郁梨也仍然满心欢喜，她这才知道，原来让自己快乐的关键这么简单。 真等到陆深晏开始品尝自己做的食物之后，郁梨心中紧张情绪不断滋生。 连眼前的炸鸡也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这绝对是对郁梨而言人生中极为漫长的一个时刻。 直到陆深晏点了点头，语气认真：“我的相信从来不会有错。” 郁梨心里便有一簇簇的鲜花盛开。 而能够让郁梨确信他没有在与她客气的证据，便是几乎一整盘黑椒牛珍杏鲍菇都被陆深晏吃完了，青笋还剩了些，但也绝对是极为认可的一种表现。 至少……陆先生不会为了让她高兴而委屈自己吃下这么多无法下咽的食物吧？ 他的味蕾绝对足够挑剔，但凡水准不过关，对他而言都会像是一种折磨。 饭后，窗外的雪花已经变得大片大片，郁梨所在小区已经被白色覆盖了薄薄一层，等到明天，必然又能够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京城。 郁梨收回目光，看向正在喝水的男人。 命运的造物者必定有偏心时刻，譬如陆深晏，应该就是它最为骄傲的成果。 他只是那样缓慢喝水，仰头的一点弧度都无比美妙。 下一秒，郁梨的偷看就被抓住了。 陆深晏冲她勾手。 郁梨就乖乖走了过去。 被陆深晏环住腰身，他用掌心温度感应郁梨那细致的皮肤质感，低声笑：“刚吃过那么多炸鸡，怎么也没点变化？还是这么细。” 郁梨脸红了下：“又不是每个人吃完饭就会显小腹。” 何况她那份炸鸡最后也只吃了一小半，说到底还是存了几分悦人的心思，只希望自己身上每一处都值得陆深晏夸耀。 郁梨明白一切都该为自己，但在遇到陆深晏之后，始终没办法做到任性肆意。 她缺乏足够自信和底气。 陆深晏听了她的话，来回抚摸那方寸肌肤，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郁梨也没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 就是可怜了一月，又过了个孤独夜晚。 不过第二天郁梨还是早起了许多，把昨晚欠这小家伙的都给它补上了。 陆深晏今天没有早离开，等着郁梨收拾完毕，和她一起出门。 “司机先送你去公司，雪天走路不安全。” 马路上道已经被铲雪车清除了足够安全的空间，但人行横道上的积雪却很多都还厚厚覆盖着。 陆深晏的语气虽平淡，却是不容拒绝的，郁梨对这一个可以和他多相处的机会分外珍惜，自然更不可能反对他的安排。 郁梨知道陆先生的生意繁忙，所以能够相处的时间大概都是以秒来计算，有一秒，她就珍惜一秒。 从那日在酒会上看到他，郁梨就很清楚自己沦陷的速度会有多快。 心中思绪才刚落在不久之前的那次酒会，耳边就听到陆深晏说：“有空的话，明晚陪我去参加个上市酒会？和锦成动力的那次相差不大。” “……好啊。” 郁梨脑海里闪过了一瞬的杨廷。 如果杨廷知道后来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极为后悔那日带着她去往了凯宾斯基的宴会厅。 不过这并不是谁的错，时机与缘分，都不合适罢了。 陆深晏看到她瞬间失神，眼眸微暗，似笑非笑道：“想到了杨廷？” 郁梨：“……” 陆深晏洞察人心的本事，简直就是有些恐怖。 第12章 天堑 陆先生曾经用不到一年半时间，十…… “内心自责还是愧疚？” 陆深晏大概是真心想了解郁梨的心理状况，问话间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展露。 郁梨摇头：“只是觉得，人生有些奇妙。” 一次纯粹敷衍了事的相亲活动，她成为陆先生看中猎物，而陆先生，也成为她仿佛可以触手可及的理想。 陆深晏好像很满意她的这个回答：“这也不错。只是不知道你再见到他，会不会有些尴尬？” 他对双方关系的进展处理态度显然比郁梨要坦然淡定得多。 郁梨笑了：“这几千万人口的城市，想要碰见哪有那么容易。” 想要偶遇的确很难，却架不住会有些处心积虑。 郁梨坐陆深晏的车到公司楼下，他这两日大概有较多空隙，竟然贴心道：“到了下班时间告诉我，我来接你。” 郁梨心中微喜，矜持点头：“好。” * 每日工作都在略微相似中重复，偶尔出了一些意外状况也还好都是有惊无险，郁梨这个总监的位置也一直很牢固。 现在整个公司的重心都放在了宁歆子参演的网剧里，她这个投资人大方，只要对网剧播放和关注度有益，她从不吝啬宣传费用。 有足够的资金，郁梨带领团队里虽然都是年轻小朋友，但正好符合网剧受众群体，就抓住一个“甜”字大肆营销，所以很快见了效果。 照这么下去，整个团队的年终奖都会很可观。 郁梨在工作群内发言谨慎专业，冷肃淡然是最常给人带去的观感，宁歆子则是知道她安静乖巧依在陆深晏身旁那一面，所以时常单独找她说话，不时打趣。 她们倒是借着工作的接触和私底下那一点单薄关系变得熟悉了不少，宁歆子特别热衷于和她分享她那个艺人圈子里的各种见闻，都是些能惊掉人大牙的奇葩故事。 郁梨就见缝插针打听陆深晏，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心急，但她所知道的陆深晏实在太浅显，连百度都搜不出来他过多信息。 做私募的人好像大都低调，许多真正大佬都是闷声发大财的典范，所以在郁梨认知里，陆深晏仍然离她那么遥远。 即便他今天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她也做不了其他的，连挣扎资格都没有。 郁梨内心有股不肯服输的劲头，她也想通过自己努力，去得到什么，即便只是再靠得陆深晏近一点。 宁歆子很痛快，郁梨想知道什么她都说。 聊及陆深晏的求学背景，宁歆子知道的极为清楚：“他高中在英国读的公学，本硕都在牛津，博士去了宾大，总之一直是天才级别的传奇，我家族里有哥哥读书时候也是学霸，恰好和他同时期……据说被虐的差点失去人生信念。” 其实陆深晏的气质就像是读书很厉害的人，郁梨也听过他打电话时说英语，极富美感的英伦腔本就能平添几分贵气。 不过郁梨还是最喜欢他说中文时候的发音，不算太字正腔圆，偶尔带一点点的京腔，有些懒散随意，却正好戳中郁梨的心。 郁梨好奇的实在太多，还打听了陆深晏的奋斗史，她总觉得，无论陆深晏家境如何深厚，他都更像是一个有足够能力白手起家的人。 “像陆先生这样的资本大鳄，当然是从华尔街起家了。不过他刚开始是做期货的，也是听我家族里的哥哥说……他的操盘感绝对是天才级别，曾经用不到一年半时间，十万本金翻到两个亿，而且是美金。” 宁歆子感慨：“哎呀我是不懂这些东西啦，但他很厉害就是了。” 郁梨自然早有准备，陆深晏能够被杨廷那样已经算得上青年才俊的人那般吹捧，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传奇。 后来宁歆子可能说上瘾了，自己主动说起了陆深晏这位业内大牛的资产规模：“陆先生在国内的私募生意做的已经不算太大了，他在开曼、英属离岸群岛的境外私募基金才是他真正的资产所在。” 想来对于宁歆子这样家世不简单的人来说，陆深晏的过往履历也可以成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不过，当郁梨随口问起陆深晏的家里情况时，宁歆子就显得有些讳莫如深。 她只敷衍道：“听说是家里人都已经移民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郁梨便不再追问。 不过只是这些就已经让她看见了那宛如天堑般的差距。 可惜她已经看到了那遥远的风光有多么旖旎动人，无法再收回追寻目光。 * 陆深晏傍晚时分真的来接她了，郁梨一收到消息就迫不及待打卡下班，还好她是总监，只要陈总不说加班就不会耽误时间。 她一走，她手底下的小朋友们也能早些回家。 郁梨赶在同事下来之前就坐进了陆深晏的车，跑的有些急，所以坐在陆深晏身旁时还在微微喘气。 玉白的皮肤透着桃红，水灵娇嫩，那一贯的冷意也都消失不见了。 “我们去哪儿呀现在？”郁梨看着陆深晏，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男人不似她以前见过的，光是那份骨子里的尊贵就太让人着迷。 陆深晏把电脑放到一旁，握住郁梨的手：“去吃个附和今天天气的。” “你也太爱带着我去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迟早要胖的。” 郁梨不太好意思说，在他出现之前，她总会隔一段时间就戒断碳水以此保持身材。 还好陆深晏本身口味口味清淡，并不重油重盐，才让郁梨在最近这些放肆的日子里，没有产生任何体重变化。 陆深晏就转而用手勾勒她腰间尺寸：“还有长胖余地，暂时不用担心。” “万一以后长胖了怎么办……” 郁梨已经开始发愁了，就算没有凭这些优势悦人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形体管理也是严格的，更别说现在。 陆深晏就笑：“那就等胖了再说。” 他竟然还有几分看她真正发愁时候的坏心，这让郁梨暗自决定从这周开始就重回健身房。 阔别已久的马甲线迟早回到她身上！ “你倒是提醒了我。”陆深晏倏尔一笑，“我不太明白和女生相处都该做些什么，除了吃饭，还有哪些活动安排？” 郁梨心脏猛地一跳。 第13章 摸索 郁梨宽了心，却不知后背有一双眼…… 在郁梨看来，陆先生无论如何也经验丰富。 即便不是万花丛中过，身边也极易沾染各式各样的莺莺燕燕。 郁梨早做过准备，所以从来不会去刻意思考类似过往，她也很清醒，知道不该执着和纠结。 而此刻却听陆深晏说，他并不怎么擅长约会，或许也不是很懂得如何哄一个女孩子开心。 至少郁梨大部分时候根本不需他来哄她高兴，就已经足够满足。 这能说明什么呢？ 能够说明，陆深晏身边也许久没有其他人，否则他不会如此没有经验。 陆先生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故意撒谎、卖弄单身许久人设，他想让一个女人对他全身心付出轻而易举，没必要给自己发言所谓纯情性格。 况且他只是表示自己不太擅长，并非没有丰富男女关系经验。 否则他那好的出奇的床上本领又是从何修炼而来？郁梨可不相信真有人能天赋异禀到那种让人疯狂的地步。 郁梨只是很平静地去想这些事情，虽然心跳的速度仍然不均匀。 “我也没有什么独到见解，或许全天下情侣都是差不多的相处方式。” 两个人在一起无非就是约会和生活琐碎交织，或许看电影用餐都是标配，再额外附带些消遣项目。 玩乐的到底是什么内容显然不是最重要的。 身边这个人才是关键所在。 “看来我们只能一起慢慢摸索。” 郁梨和陆深晏的视线相碰，露出个清昳笑容：“好啊，一起吧。” 陆深晏大概也觉得这些历程很有趣，唇边也多了笑意：“嗯，可以一试。” 他笑起来简直又是另一番风光旖旎，郁梨差点看的呆了，还好这段路程有些堵，车辆的走走停停让她能稍微移开注意力。 陆深晏说要吃符合今日的晚餐，就真的带着郁梨去了一家装潢别致的涮羊肉店。 这绝对是郁梨难得知晓的一家店，过去因为高价餐单被报上过新闻，光是两盘牛肉就能卖到两三千。 看来之前的新闻报道不仅对这里的生意没有丝毫负面影响，他们来了这个时间段，门店里也已经坐满食客。 但陆深晏是个喜静的人，所以他们很快就被迎去了内部包厢，宽敞安静，还能欣赏繁华商区夜景。 虽然这些城市景色看多了之后也没有太大区别，一如既往冰冷无情，但好歹也算是种风景。 不过相比起来，还是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的陆先生更赏心悦目。 “看我做什么，有这么好看？” 陆深晏抓住了郁梨光明正大的偷看后，语调轻松，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郁梨仗着这会儿也没有别人，更大胆地反问：“陆先生觉得我呢，好看吗？” 是那寒冬里雪花飘扬般的凛冽，五官天生就多了冰凉之意，可眉目里的笑意嘚瑟又娇媚，正是一眼看去的冷寂更挑起陆深晏心底的火。 直到能够将她随后升起的温度占为己有为止。 陆深晏目光很认真，而且温柔：“好看。” 越品越纯粹，还有些许留念上瘾。 他又一次对这即将满桌的食物不感兴趣，只想去品尝他认为更鲜美的存在。 那逼人的目光再次包裹郁梨，仿佛已经用四周的刃将她外在所有伪装保护撕碎，只留下最透明的一切面对他。 郁梨感受到了他兽类般充满了侵占欲的眼神。 她的四肢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想，自己真是被陆深晏迷的神魂颠倒了，被他这么看一眼就难以自持。 别说古有褒姒妲己，换她看见真美人时也恨不得把所有都拱手奉上。 陆深晏就是那可以用无数座城池换取的妖妃……这个比喻，郁梨只敢在自己心头默念，万不敢说出来。 可惜，敲门声打断一切暧昧。 郁梨低头笑了。 陆深晏脸上则是飞快闪过了被干扰的不悦情绪。 他也注意到了郁梨那有些幸灾乐祸的笑。 “郁梨。” 他似笑非笑：“以后还会有让你更高兴的时候，确定不收敛一点？” 陆先生连威胁人都这么的儒雅风度。 郁梨立马板起脸，故作严肃。 既然陆先生已经发话了，也不能不听从。 这晚郁梨终于品尝到了那足够在新闻里引起争议的三千块钱一份的牛肉。 贵必然有贵的道理，郁梨这样安慰自己。 这顿涮羊肉到底吃了多少钱，郁梨没能看见账单，所以并不清楚具体价额。 她开始在心里盘算，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拿出足够的闲钱请陆先生吃这样一顿水平的晚餐。 可能等发年终奖的时候吧。 陆深晏今晚原打算接郁梨去他的住处，可惜天不遂人愿，陆深晏接到临时消息，几只盘前价格极为亮眼的股票等到开盘必然危险重重。 除开私募，股票期货黄金原油，都是陆深晏额外赚钱的手段，他在其中压了不少身家，每笔交易看似随意，实则都考虑周全。 美股十点半开盘，时间快到了，所以今晚只能临时加个班，何况同他一起投资的人不少，这些人才是绝对不能亏损的重要客户。 陆深晏走之前揉揉郁梨的头发：“晚上早些睡，回头见。” 郁梨与他挥手说再见。 她被陆深晏安排了一辆车送回家，虽然陆先生已经尽量低调，但仍旧是分外显目。 还好夜渐深，没那么多人注意她，就算注意到了也无妨。 郁梨宽了心，却不知后背有一双眼睛，正在熊熊燃烧着怒火。 第14章 不同 他用指尖轻抬起她的脸，目光有些…… 杨廷用劲握着方向盘，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其拆卸掉，他死死盯着郁梨轻盈纤细身影从那辆宾利慕尚后座走下来，刷卡进了公寓楼里。 他在这里大概等了三个小时，副驾驶摆放着一束产自南美的蜜桃粉玫瑰，以及下午刚从专柜购入的宝格丽项链，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再博得郁梨好感，却没想到看见这样令他怒火中烧的一幕。 杨廷认为在这个瞬间已经彻底明白了郁梨对自己百般抗拒的原因，并非他没有足够魅力，而是郁梨有了更了不得的选择。 他暗自后悔当初为她的独特着迷。 即便只有短暂接触，但通过中间介绍人的资料和从郁梨吃穿用度种种细节中观察，杨廷都曾认为郁梨绝对是他近些年最满意的结婚对象。 清丽雅致如那空谷幽兰，暗生芳香。染了层霜，却更有着不自知的旖旎撩人。 杨廷感慨竟然还能在如今浮躁社会中拾得这样一个惊喜，没有蒙灰，不染尘埃。 他断然要牢牢抓住，只可惜用尽了浑身解数，得来的是她淡漠疏远的抗拒。 这么些日子以来，他百思不得其解，始终不明白自己这样处处被赞青年才俊的选择，为什么会被她松开。 他与一些朋友聊及这些困惑，他们便说兴许他遇上的不是纯粹干净珍宝，而是个中好手，做这一切都只等他彻底上钩。 杨廷也确实遇到过类似状况。 年薪数百万，在京城也能算得上小有成就，关键他也才三十出头，前景大好，所以香饽饽指数连年递增。 偶尔去趟夜店酒吧，一旦有女人知晓他的收入消费水平，都会主动贴上，找准时机对症下药。 不过作假的东西总容易被拆穿。 所以杨廷从来没有真正上过当，无非就是掷些小钱，一些首饰，几款奢侈品包，就算是买个乐子。 可他始终坚信自己眼光绝不会错，他这些朋友只是没真正见过郁梨，一旦亲眼目睹便会知道，她是怎样矜冷迷人。 然而今日所亲眼看见局面，让他觉得脸颊生疼。 他既不甘心又无法止住愤怒，拿起手机拨出通电话。 “吴阿姨，我来和您说一说，您介绍给我那个相亲对象……” * 郁梨回家之后洗了个热水澡，然后陪着一月玩了很久的逗猫棒。 直到它气喘吁吁，躺在地上再也玩不动了为止。 “你说……” 郁梨半蹲着，微湿的发梢垂在肩头，一月时不时就拿爪子去跑两下。 “如果我说未来一段时间你可能需要搬个地方居住……你会愿意吗？” 一月听不懂，所以只是更加起劲玩着郁梨的头发。 “算了，这也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郁梨轻轻笑起来，“兴许陆先生嫌你这只小东西整天掉毛，也不会带你去。” “那我也不去了。” 郁梨握住一月粉嘟嘟的肉垫：“毕竟你陪着我的时间肯定比他要长。” 就是多少有些遗憾。 当晚陆深晏没了别的消息，他并非一个浪漫之人，至少什么早晚安问候关心叮嘱，很少出现在他的话语里。 郁梨恰好也非粘人精，所以乐得自在安排，但因为陆深晏的缘故，她现在有意关注股市行情。 让她自己去看，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实在让她眼花缭乱。 所以她选择了去搜网上的专业分析，好歹这种总结性的句子还能看得明白一点。 就看到有人说今日美股开盘，某科技公司股票在盘前涨幅超70%的状况下，刚开盘就遭遇史无前例大跳水。 这个博主还玩笑道，这家科技公司又要逼得无数人上天台了。 郁梨不懂其中门道，只能从这些字言片语中感慨，这绝对是个弱肉强食、瞬息万变的世界。 而陆先生，大概能够轻松信马由缰，随意驰骋。 他是那个世界里的绝对强者。 怀着好像又能够了解一点他那个世界的想法，郁梨安心睡觉。 * 周五的上班时间总是躁动的。 还好宁歆子那部网剧的更新时间是每周一到周四，整一周的宣传计划在周一就已经做好统筹安排，前几日的繁忙工作中就会完成的差不多。 所以到了周五就是一些日常宣传，所有渠道和物料都已准备好，也提前对接过，每个人的工作也会稍微轻松一些。 郁梨想到晚上会陪陆深晏去参与业内酒会，这应该是第一次以他女伴的身份同他一起出席公开场合，激动和期待交织，还有些许紧张。 但无论如何都应该是美好的一天，如果不被母亲愤怒的电话干扰。 “人家杨廷真心想要与你相处，但你在那边都干了些什么？我向来教导你人生没有真正的捷径可以走，还是要脚踏实地，而不是想着一步登天……” 郁梨疑惑，母亲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略微沉吟就有了决断。 是杨廷。 郁梨没有和家人争吵，安抚好母亲的情绪后就联系上杨廷，开门见山。 “你和介绍人都说了我什么？” 杨廷答非所问，故作高深：“郁梨，我知道如今这个社会有很多诱惑，但那些终究都不是属于你的，你该将目光收回来看看你身旁。” “你什么意思？” 杨廷并不点破，拐弯抹角：“虽然走错了路，但只要及时回头，人生还是有重来机会的。” “……你直说吧，你看见了什么，又或者你听说了什么？” 郁梨以为杨廷已经知道自己和陆先生的关系。 可又觉得有些不对。 “昨晚我去你家楼下等你，本想见你一面，却看到有辆车送你回来……郁梨，你应该没什么途径认识能够开那种车的人吧？” 杨廷话语里有暗藏的讽意。 郁梨彻底明白了。 她气笑了：“杨廷你怀疑我去巴结高攀别人？” 他甚至都没想过她有可能是同一个足够开得起那辆车的人有正常相处关系。 郁梨一下对他尤为失望，连做朋友的想法都被彻底打消。 这个人外在修养与品位根本都是伪装，虽然接触以来对她多有赞誉，却根本没有真正瞧得起她。 他内心是那样的恶劣粗鄙。 “郁梨，我不是在怀疑你，只是陈述一个我看见的事实，可那人显然只想和你玩玩而已，都不舍得在你身上任何投入，倒不如来我身边，至少我每个月可以给你固定一笔资金……” 郁梨直接把电话挂了，顺便拉黑一条龙服务，再从母亲那里要来介绍人的电话发了个信息过去。 并没有做过多澄清，只告诉这个介绍人，如果让她得知，再有人传播她的不实虚假信息，她会收集足够证据交由律师处理。 这个介绍人肯定会转告给杨廷，指不定在背后做出怎样编排，别人的嘴她管不住，但这番话绝不是威胁。 在京城打拼几年，虽然没有什么真正成就，但她学到了用怎样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也许杨廷不屑她，但她并不惧怕拼个鱼死网破，何况如今社会总有发声途径，公道是可以讨来的。 杨廷又不是陆先生。 若对她做这种事情的人是陆深晏，郁梨可能才会直接举手投降，因为知道怎么都拼不过。 但也不一定。 * 陆深晏在郁梨公司楼下接到她时，见她眼底还有一层未散怒意。 他用指尖轻抬起她的脸，目光有些沉：“谁欺负你了？” 郁梨说自己没事。 陆深晏并不信她说辞，微有些强制性命令：“告诉我，郁梨。” 他这般严肃，冰冷脸庞遍布男性荷尔蒙。 郁梨咽了咽口水，面不改色回答：“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 她其实善于伪装，哪个在职场里混过的人，不懂得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即便是面对陆先生，她也能做到不露马脚。 陆深晏好像是相信她的说辞了，神色逐渐淡然。 “我们现在直接去会场吗？” 陆深晏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带着三分笑意：“你觉得现在这样去合适吗？” 他语气平和，反问也是不带其他情绪的。 郁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身着便装：“那我是不是得去哪儿换个衣服……” 她还以为陆深晏会和之前的杨廷一样，为她提供礼服。 然而陆深晏直接把她带去了二环某胡同里牌子都不挂的造型工作室。 第15章 焦点 杨廷的表情变化格外精彩。 郁梨走在陆深晏身侧进去后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一整个四合院都属于工作室的范围，新中式的风格看起来倒像是个喝茶的地方。 不过只有一进，所以面积有限，很快就进到室内。 有位打扮简洁干练的女性看见他们，浓郁红唇边带了点笑：“是陆先生来了，化妆师造型师都已经在等着了——您是要做造型的郁小姐吧，请随我来。” 相连的两个房间，陆深晏坐在外边待客区域沙发上，目送郁梨被带进去。 先前迎接他们的女人姓魏，是这里的负责人，亲自端着茶弓腰在他面前放下：“陆先生，您常喝的安溪铁观音。” 汤若白水，满室盈香。 紫砂壶包裹下，雅致，淡然。 陆深晏轻轻颔首，但只抿一小口便没再去碰。 魏女士顿有些失望。 尽管这已经是她们这里所购置的最好茶叶，但显然还是不入陆先生的眼。 又许是她泡茶的功夫不到家，或者是这朱泥紫砂壶够不上好的工艺。 想要能让陆先生满意，从来不说是易事。 就好像她接受过几次陆深晏的预约，为他准备出席重要场合服装，但他带女伴前来，还是第一次。 这家造型工作室的老板和陆深晏多有些渊源，所以他偶尔赏光。 以往也大都是他们备好所有服装去由陆深晏挑选，除非他刚好在附近，才会亲自前来…… 她试图再与陆深晏搭话，只是他端坐在此，默不作声的威严气度已经在警告所有人别妄图靠他太近。 若非她是在这里的负责人，连这个端茶来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此刻正在接受这里最顶尖化妆师和造型师服务的郁梨，让她心头不由蔓延开一片又一片羡慕。 * 七点半左右，郁梨的造型完成了，化妆师在见过她之后，便决定尽量突出她五官冷然特质，强调她的清妍幽静。 所以妆容淡的几乎看不见，一眼看去，那眉眼干净通透如流水，唇色也是天然脂红。 而她身上月白丝绸礼服，光是那肩颈的美好线条已足够昳丽，行走间更是袅袅娜娜，似那月下兰舞动。 等郁梨出现之后，陆深晏便缓缓起身，暗色目光包裹她。 “怎么样？” 她忐忑发问，让陆深晏等这么久，她也不知是否令他满意。 这种时刻，总想令心头人欣赏她的美。 陆深晏嘴角有些许弧度，朝她招手：“让我仔细看看。” 等郁梨一走近，他的手臂便环上她腰身，低叹道：“突然有些后悔今天的决定。” 郁梨正要面露不安，他就笑了：“本来想低调一些，看来有你在，我会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他的夸赞都用这种叫人难为情的方式，郁梨碰到他的藏蓝色西装，有些冰凉，她低声道：“谁不知道你陆先生才是任何场合里的重要嘉宾，即便你想低调也没有机会。” 陆深晏佯装疑惑：“是吗？” “怎么不是……” 那次锦成动力上市酒会，他才刚出现，郁梨的目光里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他轻轻捏一下郁梨的鼻子：“我听懂了，你这是在变着法的取笑我。” “哪有……”郁梨不自觉嗔怪。 他们那样亲昵自然对话，周围好像没了别人。 但事实上那位负责人正在旁边，被晾了这么久，心头莫名一阵酸楚。 能够被陆先生放进眼里，这是何等荣光？ 她不断翻阅脑海中记忆，想判断郁梨身份，只是将她所了解那个贵胄圈子里的每一家都比对过，也实在没找到她到底是哪家权贵后代。 或许是另一些商贾世家子女。 唯有用这样的判断来安慰自己，才能够抚平陆先生身边竟有了女伴的嫉妒。 但要说她对陆深晏有什么心思，也没有，但就是将他视作高高在上神祗，这样一个存在要么绝不被染指，要么能出现在他身边的也是叫人生不起其他心思的…… * 郁梨陪着陆深晏到了位于西三环的钓鱼台之后才知道，今天这家公司的上市酒会和锦成动力的有多大区别。 锦成动力的上市酒会更像是一次喜气洋洋的庆祝，现场宾客云集，热烈纷呈。 但今天，则是私人性质的高端宴请，进去要经过重重审验。 国字号打头的地界，给人带来压迫感也是截然不同的，庄重且严肃。 郁梨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要在这种地方包场，得提交多少的资料审核，又或者申请之人有怎样的地位背景。 冬雪还未化去，郁梨一路都能见着这园林里的雪夜风光，映在她眼底，愈发深邃。 等到下车时，陆深晏特意等在车门旁，用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直到走进室内才将衣服交给别人收走。 心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靠近了陆深晏，在他淡然气度笼罩下，郁梨也能稍微平静一点。 她决定今晚结束后再找陆深晏抱怨，说好的和上次酒会差不多，可一来她就知道，根本不一样。 * 他们进的是四季厅，大气磅礴，低调奢华，已然有宾客到场，都低声交谈，虽也是香衣鬓影，却不显峥嵘。 当有目光望过来，郁梨就挺直背脊，挂上惯常浅笑，颇有些镇定自若的娴熟。 唯有陆深晏被她挽住的手臂能够感觉到她皮肤的颤抖。 郁梨比他想象中更会逞强。 不动声色拍了下她的手背，视作安抚。 * 陆深晏面对这样的场合才是真正的得心应手，在沉肃面容下，交谈对话皆让人如沐春风，连眉目里偶尔的不耐烦和敷衍都完美藏下。 显然今日某些在场之人又不一样，与陆深晏是在同样阶层。 不过郁梨能够判断，陆深晏有他绝对优势，很多人言语间态度都透露了未来有求于他。 到时候应该又是互利互惠的利益交换，否则陆深晏不会浪费时间在此。 郁梨同样也不打算在这样的场合里过多出风头，不过一旦她站在陆深晏身旁，每个前来与他谈话之人，都会用饱含深意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视察。 应该是很好奇的。 又走来一人，同样西装革履，不过身形已经开始走样，也有秃顶趋势。 初步问候后，他斟酌着问：“听说前些日子陆先生都不在京中？” 陆深晏点头：“刚回来。” 郁梨压抑偷笑，分明回来快一周了。 “是这样的，众投这边一直想等您有时间了，询问您是否对科创版的IPO市场感兴趣，想让我牵个线。” “相关文件可以先交给我助理。” 陆深晏从不在应酬场合直接给予任何肯定答复。 那人试着说了几句好话：“众投挺有诚意，派了人一直在外边等着，没邀请函也进不来……主要是您行程繁忙，难得能碰见您。” 郁梨并没有听出任何异常。 但陆深晏在听到这里时，余光有一瞬落在了郁梨光洁白皙的脸上。 他便给了个机会：“让他进来，亲自交给我。” 那人觉得有戏，立马去安排。 也没想过陆先生为什么会要求众投的人亲自过来。 陆深晏轻扣住郁梨的手，贴心问：“无聊吗？” “还好。” 至少挺长见识。 何况还是呆在陆深晏身旁。 但很快就不会无聊了。 郁梨看见刚才那个人带着一个熟悉身影走进来，她白天刚把人拉黑了。 比起郁梨内心的荡漾，原本认为今天再见到陆先生，为此庆幸的杨廷，表情变化格外精彩。 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第16章 嫉妒 要仔细说起来，他陆深晏才是罪…… 杨廷应该从未这么失态过。 他在短短从业时间内坐到VP位置，下一步就是升任D，晋升速度稳中有序，该拿到手的资源人脉和需要积攒的工作经验，全都极有安排。 作为项目负责人，他八面玲珑的行事风格在众投收获无数赞誉。 可惜这种在职场中无往不利的优势，此刻全部分崩离析。 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使劲手段也得不到的女人，在拉黑并威胁自己后，转头出现在了陆先生的身旁。 他尚且需要在外等待，只打算这次再无法接触到陆深晏，就用上他曾给自己的那张名片。 这次任务，整个众投里无人敢接，唯有他仗着曾与陆先生有过两回接触，以及那被他放在钱夹里当作珍宝的名片，揽了下来。 可郁梨，他的相亲对象，那般亲昵挽着陆深晏手臂，冰雪之姿高贵傲然，用冷漠眼神看着他。 而陆先生，仍旧高高在上，神色疏冷。 杨廷涨红了一张脸，满目愤怒，嫉妒和不甘心使他觉得自己成了个笑话。 连那中间人都察觉出不对，试图提醒他：“相关文件都带来了吧？快给陆先生过目。” 杨廷似乎没有听到。 他满脑子都是关于郁梨何时勾搭上陆先生，以及这中间他犯了多蠢的错误。 所以他开口时，话里也带了刺：“郁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竟然直接忽略过了陆先生。 那中间人神色慌张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杨廷给丢出去。 甭管这中间有何纠葛，那也不能把陆先生给晾在一旁了！ 面对质问，郁梨淡然回答：“我作为陆先生女伴出席。” “呵，你是什么时候攀上陆先生的，是我上次带你去参加的酒会，给了你时机？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手段，难怪你突然对我不理不睬了，原来是已经骗到了陆先生这里……” 杨廷自认为，这是在拆穿郁梨。 让所有人，包括陆先生知道她的真面目。 他已然被气昏了头，从没想过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么幼稚和愚蠢。 别说此刻出现在陆先生身边的，只是他曾经的相亲对象，就算是女朋友，是妻子，也无人会因此对郁梨有丝毫鄙夷。 在某些阶层，道德观念的单薄人尽皆知，他们显然更信奉强者为尊。 只在乎结果，从不问过程。 他们甚至会判断郁梨此人颇有本事，说不定就真能靠着陆先生飞黄腾达。 反观杨廷，当众给陆先生的人难堪，就等于拂了陆先生的面子。 他未来道路，基本被断绝。 * 杨廷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却感受到了朝他投来那些目光里的怜悯。 他愕然，怔住，继而后背发凉，感到蔓延寒气。 郁梨也在此刻对他说：“我和你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提及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 陆深晏本只是好整以暇看着这一幕，杨廷的到来他早已猜到，众投派人来见他，杨廷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 那日米其林餐厅之后，他已经将杨廷信息调查透彻，清楚怎样挥开一个碍事者。 但在听郁梨说到无辜的人几个字时，觉出笑意同时，放在郁梨身上的视线更深。 郁梨这等同于间接承认，是她主动攀附。 他倒是难得体会一次被人护着，试图把所有箭矢攻击都挡在外地滋味。 “好了。”陆深晏开了口，淡淡音色里酝酿的都是压迫感，“想要讨回任何所谓公道，改天直接来找我。” 他目光里都没有真正放进过杨廷的存在：“至于你们众投的文件，我会再考虑是否阅读。” 那中间人念着还有一线生机，眼疾手快，将文件从杨廷手里夺走，然后推着已经有些失魂落魄的他往外。 周遭人的目光瞬间移开，各自闲谈，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深晏的指腹轻轻抚在郁梨掌心，低声问：“受委屈了？我会替你讨回来。” 没必要在今天这个场合，也没人会将杨廷说的话放在心上。 一个杨廷，影响力有限。 郁梨摇摇头：“抱歉，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她认为这只是她和杨廷之间的事情，无论做出怎样选择，都是她自愿。 陆深晏唇边有笑：“你又何错之有。” 何况那故意下套，甘愿入钩过程，与他们二人都密不可分。 要仔细说起来，他陆深晏才是罪孽深重，看准了目标就立刻出手，那杨廷便成了块垫脚石。 但陆深晏从不为自己做的事感到后悔。 * 郁梨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只有一些担心，怕陆深晏遭遇非议。 见她状态明显低落，陆深晏就干脆提前离席，原定所有行程全部打乱，把今晚酒会主办者也抛在了脑后。 等人在离这里距离不远的十二号楼跟着长辈接待完重要外宾，匆匆赶回来打算见上陆深晏一面时，得知他已提前离场。 顺便知道他都错过了些什么。 “陆深晏身边女伴是谁，有没有资料？” 之前还正经严肃的人，桃花眼一勾，立马吊儿郎当起来。 郁梨的相关信息，很快就成了他们这些人的关注焦点。 郁梨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诧异于离开四季厅后，陆深晏竟然没带着她坐车。 陆深晏亲自给她穿上了厚实羽绒服，在她面前蹲下，接过助手递来的鞋：“先换上。” 郁梨之前的高跟鞋便被人带走了。 他开始牵着她在园区的寒夜里行走。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郁梨不觉得冷，心中无胜好奇。 “带你逛公园。”陆深晏说，话语轻快。 郁梨借着路灯看他的模样，再次轻易被他蛊惑。 他此刻不需要有任何社交式敷衍，便是最常见的淡漠疏冷，好像世间万物没什么能被他放在心上。 但他眼里，又分明有细碎柔和的光。 郁梨心跳依旧跳得很快。 陆深晏说逛公园就真的是逛公园，这一路走进了玉渊潭公园的范围。 郁梨能感觉身后有保镖维持合理距离一直跟着，所以她极为克制。 只贪恋于那交握掌心温度。 在京城这几年，郁梨还真没来过这里，只是知道四季风光各不相同，是处景致。 更论那重要宾馆就在一旁。 过来这条路，本是封闭的，但陆深晏就有本事带她走过重重封锁。 二十多分钟后，并没有怎么欣赏玉渊潭夜晚景色的郁梨突然听到陆深晏说：“到了。” 郁梨在夜色里看到几栋建筑。 才知道，陆深晏还有一处房产就在这里。 也就是说，别人摩肩擦踵来公园游玩时，他站在家中阳台，就能欣赏古时皇家园林的长林丰草，诗情画意。 第17章 胆大 她这会儿是真的纯粹好奇，这世上…… 说实话，郁梨之前根本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个住宅区。 还是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共四栋的公寓，曾经以三十万每平的价格声名大噪，而某个家喻户晓的老一辈艺术家就住在同一栋楼里。 电梯入户，整个过程里，郁梨的手始终在陆深晏掌心。 男人指尖略有薄茧，偶尔会带来一些皮肤摩挲的触感，有些痒。 他随口和她说这里一些方便之处，譬如春天赏樱，夏日观湖，实际上比他在东城那套房舒适。 “可你好像不常在这里住。” 郁梨洞察力惊人，进门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套房子的面积要小上许多，但也足有三四百平，所以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个缘由。 而是因为干净过了头，连鞋柜里都没有几双陆深晏的皮鞋。 不过一次性拖鞋倒是有很多，陆深晏随便给郁梨拆开一双让她换上。 暖气袭来之后，郁梨便把厚实的外套脱掉，那月白色丝绸礼服竟然也没有丝毫褶皱，依旧轻盈包裹着她的身体。 陆深晏深深看她一眼，没急着做别的，环抱着她坐进柔软沙发。 他从身后蹭郁梨的颈侧，吐息温热又暧昧，让郁梨身体的开始发热。 但他却突然很有耐心地解释起来。 “这房子开盘的时候，我是被人忽悠着来买下。” 郁梨觉得好笑，便主动换了个姿势，转过身去勾着男人的脖子。 她这会儿是真的纯粹好奇，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忽悠得了陆深晏。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大胆的人呢？” 郁梨语气调侃，分明是想要取笑陆深晏。 他便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腰：“大胆的人不就在我面前吗？” “这不一样……你快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眼里都是笑，细碎的光一点点晕开，好像是真的为此感到喜悦。 语气也像是猫儿撒娇，一下就让陆深晏想到了郁梨养的那小东西。 陆深晏倒不知道自己被人坑了一把这事儿会如此取悦她。 “楼盘是晋祠——今晚那酒会主办者，他家的集团开发，当时担心房子要价太高，卖不出去，就找我们这些朋友各自入手一套，给他们销销货。” 虽说后来证明，再贵的房子在这京城里都没有卖不出去的。 郁梨现在心清明镜，硬是从陆深晏话里听出了另一层含义。 晋祠这人必定是聪明的，找的这些朋友，不管买了哪儿的房子，都能抬高此处身价。 郁梨敢保证，金融圈子里一定有不少人会削尖了脑袋想得到个和陆先生做邻居的机会。 “只是这里也挺好的，为什么会让你觉得被忽悠了？” 陆深晏指了指楼下，难得有些烦闷的语气，不似以往那四平八稳的成熟，多了分烟火气。 “他不要脸的打包销售，底下那套卖给了赫景珉，旁边那栋楼还住着几个认识的，平日里一知道我回来，就要一齐过来烦我。” 尤其是赫景珉在，肯定不给陆深晏安生的机会。 “那晋祠也住在这里吗？” 敢坑陆深晏的人，郁梨是真想见识见识。 “算也不算。” 陆深晏臂力大的惊人，竟然就这个姿势托抱着她起身。 郁梨惊呼一声，很快被陆深晏带到了窗边。 南向湖面幽幽静静，不难想象白日里湖光水色映入眼底的景趣。 陆深晏让她看向西侧。 能够看见夜色里，有一片光点，好似个别墅区。 “他住那里。” 又是后来郁梨才知道，那块区域，每一栋房子里住的都是怎样了不得的大人物，或者家世显赫之辈。 郁梨仰后靠在玻璃窗上，咧开嘴角：“这下我明白了，你来这里就得不了安生，所以干脆少回来。” 晋祠家里是这儿的开发商，肯定有法子摸清楚陆深晏回来的动静。 “是这样没错。” 陆深晏说完后，目光停在郁梨拉长的脖颈上，那处皮肤光泽盈盈，漂亮至极。 他就着这个姿势吻上去，总算是达成今晚以来夙愿。 郁梨身体里的热度被唤醒，便彻彻底底交付，任由他为所欲为。 * 陆深晏第二天竟然又出差了，还是飞大洋彼岸，早上只来得及和她嘱咐几句。 至于具体回来时间他也没说，估计定不下来。 难得周末，郁梨干脆就在这里多睡一会儿，反正陆深晏肯定派了人去她家里伺候那猫主子，她倒不用着急。 但郁梨忘了陆深晏昨晚说的话。 他来这里是不得闲的。 才九点多，门铃就一直响，催命符一样，她只能从衣帽间里找陆深晏的浴袍穿上去开门。 打开之后，郁梨和外面的人都有些愣住。 “哟呵，被我逮到了。” 他一双桃花眼微眯，玩味道：“你就是陆深晏昨晚那个女伴？” “是……我。” 郁梨还有些在状况外。 对方已经轻车熟路绕过她走进客厅：“我是晋祠，陆深晏的朋友。” 第18章 担心 “陆深晏这回还真有些不一样。”…… 郁梨看晋祠不请自来那一刻，脑海里还闪过别的念头。 以陆深晏过去经历来看，他们出现往往都是呼朋引伴，今天只有晋祠一人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否则她更难应付。 她简单自我介绍后，借口回去主卧内换好了衣服，此刻单独面对陆深晏的朋友，总不能继续穿着睡袍。 “昨晚我赶回来的迟了一点儿，没碰见你们，不过我就猜到他懒得折腾，会在这边短暂落脚。” 晋祠很得意，好像在为自己的洞察力而沾沾自喜。 他模样生的好，但和陆深晏是完全不同风格，自带一种养尊处优的阔气。 而且他的眉目轮廓还要更深刻，除开那双桃花眼，其余线条走向都更像欧洲人。 还是后来陆深晏告诉她，她初次的判断非常准确，晋祠是有一点微弱的俄国人血统，刚好都长在眉眼处了。 而此时，郁梨只是轻声说：“陆先生早上已经离开了，这次出差还不知道要多久。” “出差了？我还以为他只是暂时把你丢在这儿……”晋祠嘀咕了一句，才终于有了点作为客人的觉悟，“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我先撤了，一会儿还得去通州办事……” 郁梨自己也是客人，便但笑不语，免得哪里表现不好惹了这位不开心。 能让陆深晏也有些头疼的人，肯定简单不了。 但晋祠都站起身了，又突然对她来了兴趣似的：“最近外界盛传他在金屋藏娇，赫景珉分明早就见过你了，却不肯跟我说具体情况……搞得我心痒痒。” 郁梨嘴角一勾：“这也太过夸张了。” “不，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一点不夸张。” 郁梨不懂他的真正含义。 晋祠也没打算详细解释，只冲她挑挑眼角：“先加个微信吧，可以吗？” 分明也是问话，但这话里并没有几分真正寻求她意见的想法，而是常年经历造就的上位者掌控欲。 晋祠显然没他面上那样温和好说话。 也是个披着羊皮，实际凶残嗜血的主。 郁梨只能通过他添加好友的申请，给他改好了备注。 晋祠这才挥挥手机：“有空出来玩儿，陆深晏这个人实在无趣得很。” 陆深晏无趣吗？ 她倒不觉得，和他待在一起，就算不说话的时候，也并不会无聊。 何况他见闻履历都超乎常人，只是轻描淡写一个话题，都足够让郁梨听的入迷。 不过此时郁梨仍然客客气气答应了，本以为晋祠只是随口客套，但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说真的。 陆深晏出差之后肯定忙不过来，郁梨也不会着急，打算忙自己的事情，她已经约好了健身房教练，要开始重新注重自己的形体。 结果晋祠周日一大早就给她发消息，问她去不去滑雪。 她昨天刷到了晋祠的朋友圈，上午还说自己要去办事的人，下午就出现在了渔阳滑雪场，晚上又奔赴南山，精力仿佛无穷无尽。 今天早上居然又来。 郁梨当然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假装没看到信息，待中午时分才回复。 婉拒之后，晋祠就没再强求。 但晚上又问她，去不去吃火锅，赫景珉和宁歆子也在。 还没想好，宁歆子就给她打了语音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你最好是别再拒绝晋祠，他知道约不出来你，才特意找赫景珉打听，又叫上了我。” “……为什么？” 这位晋少爷的心思实在难猜。 “你多和他接触几次就知道了，赫景珉是混不吝，他就是有毛病……这话你可不能泄露出去，被他知道我就完蛋了。” “嗯，放心。” “所以你就来吧，他其实就是好热闹，又因为你和陆先生的关系，他才想拉着你一起玩……他也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所以千万别得罪。” 宁歆子愿意说这么多，郁梨心底感激，想着吃顿火锅应该没什么问题，才答应下来。 她到了地方之后，人都到齐了，就差她。 赫景珉最激动，一看见她就说：“我提过好几次叫陆深晏带你出来，他非说你们要约会，忙得很，约会有什么意思？” 郁梨心头为那约会二字轻动，唇边笑容也变得柔软：“是我缠着陆先生陪我，他不好拒绝。” 晋祠把赫景珉挥到一旁：“趁着陆深晏出差，你快跟我说，他最近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天天见不到人影……” 可能……就是在躲着你吧。 郁梨摇摇头：“陆先生忙的那些生意，我也不太明白。” 晋祠就自己下了判断：“肯定又瞒着我偷偷赚钱。” 赫景珉啐他：“换我也不想告诉你最近在赚什么钱，哪次让你投资你不是半道就想跑，又不缺钱，怎么就胆子比鼠小。” “赫景珉你是皮痒了吧，不能是我小心谨慎考虑周全懂得规避风险？” 有些人天生是赌徒，生来适合在波涛汹涌中横冲直撞。 而有的人适合稳扎稳打，所有判断力都给了看得到摸得着的利益。 晋祠大概就是后一种。 可宁歆子又吐槽他是个疯子。 * 郁梨在这样的场合里话更少，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除非晋祠或赫景珉提到她，她才浅笑着回应。 还好他们都没给她制造任何尴尬的局面，郁梨尚且能应付。 宁歆子显然也是来作陪的，她面对赫景珉和晋祠虽然态度自然，仍然有隐隐畏惧，需要不时捧着他们。 郁梨在此刻感受到，即便宁歆子已经是她需要仰望的身份，可那个世界的阶级分明比她想象中还牢固强势。 吃火锅过程里，郁梨终于收到了陆深晏的消息。 今晚聊过很多他的话题之后，本人就出现了。 陆深晏发来一条语音，声调很轻，像是在责备，又像是玩笑：“两天了也不见你问候我一句，果然我一离开，存在感就变低了吗？” 郁梨连忙打字回复：“不是的，我只是怕你太忙，还要倒时差，会打扰到你。” 陆深晏音色更低，直接带了调侃：“也不用这么贴心，说几句话可不会让我生意失败。” 她居然又被他戳中了曾经有过的心思。 郁梨撒娇似地回他：“你怎么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呀，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兴许是有东西进你肚子里去了。” 陆深晏这句暧昧暗示，低低转转，喑哑性感，郁梨的脸蹭一下红了。 好在这包厢里暖气给的很足，又有火锅的蒸腾，她的异样不会那么容易被察觉。 而下一秒，陆深晏又恢复正经，他偶尔耍流氓都总是一击必中，轻易让郁梨面红耳赤。 “在外面？” 郁梨这么多句回复一直用文字，陆深晏自然能轻松判断。 “嗯，在吃火锅，有宁歆子、赫景珉、还有晋祠。” “晋祠？” 陆深晏只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郁梨将昨天早上的事情如实告知。 今天略去宁歆子的那些话，只说因为晋祠是他的朋友，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陆深晏没有回复，很快晋祠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立马接通：“陆深晏，你可算出现了。” 郁梨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试图从晋祠这里去判断。 “我怎么可能带坏她，就只是吃顿火锅而已！” “你不至于吧，我像是那种人吗？？” “那约都约了还能怎么样你就说，我还要去道个歉不成？” 从吊儿郎当到神情严肃，晋祠的反应让郁梨又心生忐忑。 她隐约感觉出，陆深晏对于晋祠将她约出来这事儿并不是很开心。 具体原因她说不好，只有些后悔，早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出来了。 说到最后，晋祠把电话挂断，重重哼一声：“他担心我把人拐去做坏事，我像是那种人吗？” 赫景珉无情道：“你像。” 晋祠笑骂：“滚你丫的。” “陆深晏担心才正常，你要再不收敛点儿，以你现在那位置，迟早被人盯上。” 晋祠不屑：“谁敢？” 郁梨一只耳朵听着，一边看陆深晏发来的消息：“吃完火锅赫景珉送你回去，以后晋祠再找你，直接拉黑。” “哦……” “舍不得？” “没有！” “乖，我这边开盘了，到家告诉我。” 这顿火锅吃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谁都没有心情再继续下去，晋祠对郁梨没有任何不满，只说：“陆深晏不准我再单独找你，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没这么小气。” 郁梨只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 赫景珉送她回去，在路上告诉她：“晋祠别的没什么毛病，但是私底下玩的很开，陆深晏担心他带坏你。” 郁梨还没发表意见，赫景珉又自顾自笑起来：“陆深晏这回还真有些不一样。” 郁梨也多想自己是不一样的。 她不会因为这一点就沾沾自喜，但陆先生愿意给她这些不同，她已经很开心。 “谢谢你送我回来。” 到家之后，郁梨语气平稳地道谢，路灯在她脸庞映出斑驳光点。 她好像从不因为来到陌生世界有半点情绪波动，今晚吃火锅时整个过程都极为冷静淡然。 赫景珉盯着她几秒钟，突然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了，你确实比那些人都聪明。” 第19章 需要 时间珍贵程度应该可以用秒来计算…… 郁梨很坦然地问：“赫先生说的那些人是谁？” 赫景珉侧过身，手肘撑在方向盘上，说的特别认真：“惦记陆深晏的人。” “看来惦记陆先生的人很多，以及唯有我得到了你的赞赏？” 赫景珉点头：“那些人里条件比你优越的有很多，但这几年她们无论怎么使劲浑身解数，都失败了，只有你成功了。” “是因为我拥有她们都不具备的那种聪明？” 郁梨这时候所理解的优越二字，或是外形，家世，学历以及智商的总和。 陆深晏那样一个人的魅力无需多言，他足够吸引无数目光前赴后继。 郁梨最受触动处，在于自己竟是这几年唯一的成功者。 至于赫景珉所说她聪明到底指哪一点，她其实不太在意。 她接受这个现状，并未做超出自己底线的事情，恰好得到了陆深晏的青睐，或许就是她的聪明。 赫景珉耸耸肩：“你知道陆深晏需要什么，而且很准确。” 其他人不在乎陆深晏要什么，只在乎自己可以得到什么。 只这一点，郁梨就赢了。 郁梨展露笑颜，眉目间雀跃是赫景珉见过她两次来最生动的一刻：“多谢赫先生提醒，我会尽力保持这种聪明，至于能够具有多久的效力，顺其自然吧。” 她挥手再见后转身进了楼，细条背影杨柳般摇曳。 有她自己都未发觉的女性媚意。 赫景珉除了感慨陆深晏眼光绝佳，能够从茫茫人海发掘出这样一颗耀眼的宝石，便是轻叹，过往对他的影响也不知何时才能散去。 他还是少年时才见过的那个陆深晏，和如今最大的区别，郁梨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 陆深晏出差第三天时，突然有礼物到郁梨家。 他说，这是补上之前的跨年礼物。 新年伊始的那个时间段，他们刚认识不久，陆深晏同样在出差当中。 郁梨根本没在意，所以收到这份礼物很诧异。 她打开包装，看见一条项链，令郁梨惊喜在于，吊坠是猫形剪影，猫神由钻石嵌成，猫眼处是两颗绿宝石。 这猫儿的姿态，与一月如出一辙。 是定制款，没有明显品牌LOGO，也没有任何标识，所以郁梨无法得知其来源。 很喜欢，却无法判断其价值。 而这份礼物之所以迟到的原因，郁梨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专程吩咐了珠宝设计师单独设计定制，独一无二。 其每一颗钻石都是南非出产，但最珍贵在那两颗来自哥伦比亚的绿宝石。 郁梨收下的忐忑，但陆深晏理由俱全，师出有名，何况还是照着一月设计，她只能接受了这份礼物。 “我周末回国，但要先去一趟上海，会在那里处理些事情。” 陆深晏直接在电话里转移重点，让郁梨都没办法再有拒绝礼物的机会。 郁梨的心也果然被他牵着走了：“在那里还要呆很久吗？” “或许，要看事情的处理进展才能决定。” 郁梨不免有些失落，即便陆深晏才离开第三天，可心底想念情绪是不受她思绪控制的。 她没有立即回话，陆深晏便低声一笑：“想我了？” 郁梨闷闷道：“嗯，有一点点。” 她补充：“周五就有新电影上映，我本来打算约你去看。” 是陆深晏说，想知道情侣们都是怎样相处。 看电影虽然俗套，却也不失为一种方式。 陆深晏听出她努力克制的遗憾，在大洋彼岸竟然也生出一点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安慰的念头。 “不如周末去上海，周一之前再把你送回来，怎么样，你考虑下。” 无论飞机还是高铁，几小时的行程转瞬即逝，两地距离只要有心，并没有那么遥远。 郁梨问：“你是说真的吗？” 他便戏谑：“原来我在你的印象中是个说话不经大脑的人。” “当然不是……你又故意曲解我的意思。”郁梨撒娇似怨怼，音色轻灵，分明是开心的。 陆深晏都能够想象她面容上浮现的一抹红，是怎样娇艳欲滴。 他暗藏住心底几分不常见的澎湃，已经为她做好决定：“周五下班之后飞上海，我大概周六上午到，时间恰好合适，唯一得辛苦你在几天时间里来回奔波。” 郁梨听他细致安排到时行程，时间珍贵程度应该可以用秒来计算的陆先生，在为她规划平平无奇的周末之行。 这让郁梨耳根都变热了。 她突然狡黠一笑：“陆先生，我忘记告诉你，作为公司总监，我的工作时限和职位让我一年有十五天年假，从我入职日算起，我去年的年假还没有用过。” 她六月入职，所以十五天的年假要到那时候才会过期。 也就意味着，她完全可以用掉自己的年假日在上海多呆几天。 郁梨原本以为自己说完之后，陆深晏会怪罪她不早说，但他的注意点却放在了别处：“早知道，这次去纽约可以带上你。” 陆先生也会希望她有更多时间陪在他身旁。 这等同于，她在被陆深晏需要。 郁梨也恨不得现在就能够出现在他身旁。 “陆先生之前也没提过。” 她把锅推给了陆深晏：“陆先生如果需要我做陪，下次应该提前问我有没有时间。” 陆深晏应该是被她的话逗笑了：“好，我会记住的。” * 去上海的行程也就定了下来，郁梨周五下班后出发。 但这几天日子不太好过，郁梨除非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否则总是会不合时宜的想起和陆深晏有关的一切。 母亲来过几通电话，都是询问她和杨廷有没有说开，进展如何。 郁梨略微吃惊杨廷没有再把后来发生过的事情说出去，倒有些不像是他的作风。 郁梨回答母亲的话术都很一致，又因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母亲拿她暂时没有法子，气的好几天不回她微信。 耍耍小脾气的状况时有发生，郁梨就干脆暂时任由母亲去生气，过些日子再想办法哄她。 * 因为已经向老板提出了休假申请，所以郁梨想尽量在周五之前把下周的宣传方案和团队大致敲定。 “下周我不在，所有的宣传计划都一定要按照我们现在商讨的方向去走，如果拿不定的，再联系我。” 她尽量准备周全，免得临时有意外状况出现，她会处理不及时。 郁梨对工作向来都是专注负责的，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人生活就影响到项目的运行。 手下的小朋友就问她：“梨姐这是要去度假吗？和谁一起呀？男朋友？” 郁梨面色平稳：“工作时间不许八卦。” “那我们就猜肯定是男朋友！梨姐这么完美，能做你的男朋友不要太幸福！” 陆深晏会幸福吗？ 郁梨倒是觉得自己很快乐。 就这么到了周五，郁梨计划了下班之后直奔机场，因此提前将行李箱带上，出门时耽误一会儿，导致踩点进了公司。 她敏锐察觉到意外状况。 虽然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尽力躲开她的眼神，不与她目光交视。 郁梨把行李箱放下，从工位上拎起手底下专注文案的小丫头，把人带去会议室：“文静，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她面无表情时，眉目冰霜很有压迫感，才刚毕业的女孩子其实挺怵她的，平日里还好，这种时候根本抵抗不住。 “我们早上来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被人塞进了很多这个……您自己看吧！” 文静把口袋里的A4纸拿出来递给郁梨，她粗略扫过，眸色渐冷。 “梨姐！我们都是相信你的，大家猜测肯定是有什么人故意想要破坏你的名誉，所以都不想告诉你……” “没关系，我会解决，让你们担心了。也谢谢你告诉我。” 郁梨道谢后，直接出去向所有人表达歉意：“我的一些私人问题影响到了各位，非常抱歉，我会尽快解决。” 坦荡一点，反倒比遮遮掩掩更取信于人。 “肯定有人想污蔑你吧梨子，直接报警好了！” “对，先报警，一查监控肯定就知道是谁做的！” 郁梨谢过大家的仗义执言，从黑名单里放出了杨廷的电话，发了消息给他：“你在我公司里传播我的虚假信息，我会报警处理，等警方联系你吧。”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杨廷的电话来了。 郁梨找个安静的地方接通，开门见山：“你还想要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陆深晏是什么人？你和他只有被他玩的份，你以为你是攀上了高枝吗，小心最后人财两空！” 妒恨，不甘，愤怒。 郁梨能听出杨廷话里的情绪，好些天了，他显然还没想明白。 “这都和你无关，我只要求你别再做今天这种幼稚行为，你觉得能够伤害到我吗？” “不……不是我。”杨廷突然泄了气，“是我朋友知道之后，想要替我教训你，昨晚喝的有些多，所以……” “你倒是有个仗义的朋友，就是脑子不太好。” 杨廷恳求：“不要报警，我愿意赔偿，可以保证之后不会再这么做……” 郁梨说：“我录音了。赔偿可以不要，但不会再有下次。” 她打算挂电话之际，杨廷忽然叫住她：“郁梨，我和陆深晏通过电话了。” 第20章 投资 总有能够不受陆深晏一人主宰，甚…… 郁梨冷静而克制地问：“聊完之后你想告诉我什么？” “如果我想跳去私募机构，他能够为我提供很好的平台，做我的引荐人，但是代价，我不能再来打扰你。” “所以，你认为他是在用利益交换。” “郁梨！他这样的人看似对你好，但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可以用金钱价值来衡量的筹码，我知道我之前误会，认为你和他在一起的动机不纯，但……” 杨廷长长叹气：“可我突然明白，你是在他身上用了心的，但你确定你这样付出会有任何收获回报吗？” 郁梨倒是认真思考了他所说这番话。 “不对，杨廷，你的判断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不是你们做商业投资，要求年化收益达到多少水平才算成功。” 她和陆深晏的关系，也称不上是一次投资。 若陆深晏是那个基金管理人，无论他高仓位运作还是频繁调仓，他可能会要求最终收益达到他想要的水平，但郁梨不是将资金交给他，等待最终回报的那个人。 郁梨现在可能只是他投资里看中的某支可以长期持仓的股票。 所以她的意义价值，并非为了从陆深晏这里获取。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但如果真要说起来，我想做的，不是某种理财产品，更不是将主宰权交到他手上，风险全凭他来掌控。” 通话结束之后郁梨才想，比起这些，她有自己更兴趣的。 充满未知性的金融市场里，总有能够不受陆深晏一人主宰，甚至为他设下陷阱的那一方。 可惜，那样一个计划，能够达成所愿的几率大概只有零点零几。 …… 郁梨下班之后，有陆深晏的司机来接她，直赴机场，从头等舱通道，登上飞机没多久航班就起飞了。 几个小时之后，她落地虹桥，陆深晏又派了新的司机到机场接她。 陆深晏没有选择住在最繁华的市区，落脚点离机场还算近，半小时路程，是一处宅院式酒店。 她全程不需要自己操心，随时都会有人引导她的方向。 即便冬日也仍旧浓郁茂密的樟树林在酒店遍布，是和北方截然不同的景致。 至于这里极具古韵的特色，让人生出宁静舒适之感，在柔和灯光下，一切都恰到好处。 “我已经到了。”郁梨给陆深晏发语音，“我先睡一觉，明天醒来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你了？” “嗯。”陆深晏很快回复，并且直接打来了视频通话，“我在飞机上，还有大概十小时落地。” “原来还要这么久吗？” 陆深晏的面容出现在手机里，是另一种奇妙观感。 尤其，或许因为暂时不需要进行商务外出，他身上衬衣松松垮垮，显得慵懒。 “所以，你这一觉睡的时间可以稍微长一些。”陆深晏把手机放在支架上，空出手翻看文件，但不时抬头和郁梨说话。 郁梨能够看见他身后的机舱内部装饰风格，还有宽大皮质沙发，猜测他是乘坐私人飞机回国。 她也仰躺在沙发上，黑发瀑布般散开，衬着眉眼更细而精致。 “可我想到明天会看到你，有一点睡不着了怎么办？” 像是调笑，又有些像柔软的撒娇，陆深晏带着无线耳机，她的音色便加倍环绕。 手中文件顿时没了兴趣，陆深晏专注看着通话视频里的她，薄唇边有笑意浮现：“小别果然怡情，郁总监也会说情话了。” 郁梨在陆深晏面前除了大部分时候的乖巧，基本就是被动接受以及单刀直入式勾引。 莫说陆深晏不懂浪漫，她自己也像是粗神经，连撒娇方式都是最近才摸索出几分经验。 所以被陆深晏这么一揶揄，她的脸立即红透，像刚熟的果子，若是咬上一口，应该会有格外饱满香浓的汁液。 “羞了？这么容易脸红，总让我误以为我在说什么荤话。” 这会儿陆深晏身边应该没人，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虽然他的罗曼蒂克本事和他赚钱的本事相比应该是反向趋势，可他调情手段层出不穷，郁梨没有一次能够招架的住。 “是你看错了！” 郁梨抬手遮住脸，只有一截尖尖下巴还在屏幕里，她进屋之后就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很薄的V领打底衫，从脖颈延伸至胸口的线条，极为纤长诱人。 陆深晏眼神有些暗：“那就让我再仔细看清楚。” 若是郁梨这会儿盯着手机屏幕，应该能发现陆先生又露出了那种充满兽性的危险目光。 能把她翻来覆去吃个遍那一种。 “我要去洗澡了。”郁梨坐起身，脸上余温还在，“明天见，你也记得休息。” 陆深晏笑着问：“这么着急？现在的手机应该都有防水功能，所以可以拿进浴室吧？” “……想得美！”她娇嗔一句，正要告诉陆深晏，隔着屏幕哪儿有亲眼见到的好看，就听那边有个柔媚的声音在说话。 “陆先生，您的咖啡煮好了。” 陆深晏侧过脸看一眼，语气平稳：“放这里吧，谢谢。” “好的，您是否还有其他需要？” “不用。” “好的，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叫我。” 很快另一道声音便消失了。 郁梨有瞬间错愕，但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陆深晏坐私人飞机回来，机上必定有机组人员、空中管家。 她忽略掉心底那一点点因为那道过于娇柔的女声而升起的异样，转而问他：“你怎么喝上咖啡了，是不是很久没睡觉？” 陆深晏平日里都喝茶，唯有需要加班超时工作的时候需要靠□□来提神。 “关心我？”陆深晏又略有些不正经起来，那变脸一样的态度，让郁梨心头所有异样都彻底打消。 别人只能看见威严冷漠的陆先生，但她可以看见截然不同的风景。 郁梨故作平静，眼角弧度却是上翘的：“是呀，担心陆先生明天回来后……没有体力了怎么办？” 陆深晏被她噎了一句，似笑非笑：“原来在担心这个，你明天会知道的。” “我表示非常期待！我真要去洗澡了，晚安！” 郁梨急着挂电话并非急着洗澡，而是担心再这么聊下去影响他的工作进度。 她从来不在陆深晏工作的时候打扰，换成她自己正忙，也不会希望分心。 陆深晏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笑容渐深，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 郁梨凌晨两点睡下，天刚亮时醒来看了眼手机，很快又重新进入了梦想。 虽然很期待见到陆深晏，但这时候显然睡眠更重要。 而她再度醒来，是憋醒的，因为无法呼吸，肺里的空气迅速流失，她艰难睁开眼，就对上了无比深邃的眸子。 陆深晏看郁梨醒了才放开她，属于他的气息已经包裹在了郁梨周围，钻进她的四肢百骸。 “陆先生！” 郁梨惊喜，细腻白嫩的手臂从被里伸出，捧住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 陆深晏吻了吻她的手指。 “想吃早餐吗？” 他问。 郁梨摇头：“不饿。” 周末她一般没有吃早餐习惯，睡觉状态中不需要任何能量补充。 陆深晏便缓缓笑起来，像是忍耐已久，终于抓住了他的猎物那般满意。 “很好，你可以亲自实践了。” 他俯身，抓住郁梨的手按在枕头两侧，让她完全为她打开自己。 郁梨顿时有些后悔，该吃点东西的。 * 早中午饭可以一并解决了，直接送进房间来，陆深晏去接的餐。 服务生布好菜之后离开，陆深晏才叫她出去。 郁梨身上的睡裙根本遮不住那些青青紫紫痕迹，在阳光底下都散不去早些时候那些纠缠留下的气息。 她受不得陆深晏那满满侵略感的眼神，只能裹了个浴袍，但肩胛处时不时往下掉，就会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 以及刚好印在那里的一枚吻痕。 当她低头寻思这些卖相不错的江西菜，应该从哪一道开始时，陆深晏说了句：“去换件外套。” 郁梨疑惑地看他，下一秒便被他眼里的热度烫到，立马离开餐桌去换衣服。 她真的没体力了，她认输。 这回总算是没了额外影响。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还是只休息？” 郁梨总担心陆深晏时差倒不过来，但他常年来回出差，应该是比常人更能习惯这种生活。 “会打网球吗？” 陆深晏问了之后又兀自悠悠开了口：“是我不好，你今天应该不再适合运动。” “……没有那么夸张！” “看来你状态不错？”陆深晏修长手指忽然放在了领扣处。 郁梨连忙软了声音求饶：“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她也是后来才琢磨出自己是被陆深晏捉弄了，他下午有交际安排，怎么可能再拉着她放肆…… 就是存心拿她解闷。 不过，郁梨是真的会打网球，这倒是刚好巧合上。 陆深晏便安排人临时送来合身的网球装备给郁梨，下午时分带她去了近两公里外的旗忠网球中心。 郁梨才知道，这便是陆深晏在这家酒店落脚的原因，否则他在上海好几处都有房产，不用这么麻烦住酒店。 第21章 缘分 郁梨姑且把这也当做一种缘分。…… 旗忠网球中心够大，郁梨大学时代也曾来这里看过大师赛，那时候正好有高中同学在做志愿者，给了她决赛门票，她便在一个周末坐动车来了上海。 不过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这里一切对她而言已经变得陌生。 她原以为今天这场网球社交只是会选择外场的某个训练场地，却没想到等他们进了园区之后，一路坐车，最后从球员通道进到了中心球场。 她上次在这里看比赛，坐在遥远看台，球员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小点。 等站在中心场地里，恍惚间能感受到那万人喝彩与掌声。 陆深晏将手放在她肩头：“在想什么？” 郁梨轻轻一指：“我几年前坐在那里。” “谁的比赛？” “费德勒。” 陆深晏似乎回忆了一番：“几年前我在纽约也看过一次他夺冠。” 郁梨眼睛微弯：“我看的那次也是他夺冠。” 在不同年月，不同球场，看过同一个人的比赛。 郁梨姑且把这也当做一种缘分。 她收回目光：“你要见的人还没到？” 居然有人需要陆先生提前到场等候，郁梨心头多了几分郑重。 陆深晏“嗯”一声：“应该是快了。” 他把郁梨带去场边坐下，放了装备，把玩着她的手，缓缓摩挲：“没有球茧，很久没打过了？” 郁梨低声抱怨：“偶尔打一场，租球场好贵。” 她反手用指腹触碰陆深晏的，能够摸到一层粗粝的薄茧。 “陆先生看来经常运动。” “我也是偶尔。”陆深晏这答的漫不经心，专注度在郁梨身上。 从他角度能够看见郁梨极为白净的颈项，粉紫色相间的挂脖式网球服，所衬出的每一处线条都流利细致。 网球运动的观赏性向来夺目，女子球员高挑劲瘦，还带有小小性感。 是种飞扬的美。 运动装是辜成送来的，陆深晏决定之后给助理一点奖赏。 “好看吗？” 郁梨终于找到机会反问，嘴角酝的笑很是得意。 陆深晏闷声笑了：“嗯，好看。” “所以等会儿陆先生如果要和我对打，千万得让着我点儿。” “我怎么舍得？”陆深晏笑容加深，“今天一定让你赢怎么样。” 郁梨满意点头：“我记住了。” 其实男女对抗基本没有悬念，他们会成为对手的可能性也基本为零，郁梨就是想从陆深晏这里讨一个承诺。 此时陆深晏手机响了，他接通后说上两句，便挂断。 “他们要来了，过去吧。”陆深晏替郁梨将球拍拿上，他们才走回场内，球员通道处就有人走来。 走在最前方是气度沉稳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几位，估摸都是秘书助理之类。 “齐书记。” 陆深晏又挂上了他交际应酬时的惯用笑容，连嘴角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斯文儒雅。 “深晏啊，今天见到你很高兴！” 那人伸手拍在陆深晏肩膀，即便身形更矮，但有着身居高位的做派，反倒更让郁梨觉出一种咄咄逼人。 “您公务繁忙，今日能赏光，是晚辈荣幸。”陆深晏与他交谈，气势收敛，但并不落下风。 而他们所有的谈话内容，若是传进金融市场，大概会掀起一阵又一阵风浪。 郁梨尽量做一个隐形人，但那位齐书记也曾用关照小辈的态度同她简单交流。 甚至玩笑道，差点以为陆深晏这是低调解决了终身大事，今日特地带新婚妻子前来。 还好郁梨足够镇定，虽心头不免震动，却不露怯，站在陆深晏身侧，倒是极为相配。 谈话结束之后，齐书记摩拳擦掌，还叫上身边一位女秘书，双方组队，先打男女混双。 “我好久没打球，等会儿只能靠你了。”郁梨与陆深晏简单商议战术，他把球拍拄在硬地场上转圈，姿态闲适，连球服都穿出强大气势。 “没关系，打的不好也是好事。” 郁梨立即明白，眨眼：“陆先生放心。” 所以这场比赛输的毫无悬念，虽然郁梨勉强找回些感觉，也不能真的用力表现。 后来又换成陆深晏与齐书记单打，郁梨站在场边，一眨不眨盯着他挥拍、切削球，攻势凌厉，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结局依旧没有变化。 齐书记气喘吁吁，抹着脸上的汗大笑：“年轻人还是要多锻炼啊！” “是您球技日益精进。” 陆深晏笑的深沉。 郁梨怀疑他连热身的效果都没达到。 “深晏，你最近可是树大招风，这次证监对你旗下基金会的调查也是收到举报，不过……” 齐书记语重心长，意有所指。 郁梨将矿物质水递给陆深晏，点头示意，和那位秘书去了场内。 她们纯粹是在消磨时间，不过能够在大师赛举办场地打球，郁梨以前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机会。 结束的时间也刚合适，陆深晏正好起身和齐书记握手，两人都神情轻松，显然刚才聊的很愉快。 齐书记带人先走，陆深晏坐在休息椅，用手指蹭过郁梨额边的薄汗：“感觉如何？” “应该是我问陆先生吧？你有过瘾吗？” “又不是真的来打球，谈什么过瘾。”陆深晏有条不紊收拾球包，给辜成打电话让他安排相关事宜。 然后侧过脸，对郁梨说：“只要达成所愿。” 郁梨笑一笑，这就是陆深晏的处事准则，不过仔细去想，目标明确、出手果断，的确可以省时省力。 就像陆深晏引她上钩，一张特殊名片就胜过所有招数，直击要害。 他们到更衣室洗漱，换好日常装从球场离开，去了家私房类型的本帮菜，位于十里洋场最繁华地段，等夜幕降临，满目都是摩登韵味。 饭后，陆深晏牵着她散步，走在黄浦江边，来往游客摩肩接踵，热闹纷呈。 他的高大沉静即便在这拥挤人群里，也依旧显目，郁梨注意到暗中跟随的保镖，他们向来尽职，永远悄无声息，时常让郁梨忽略他们的存在。 “我们回去吧。” “嗯？”陆深晏垂眸看她，“不是说想走走？” 郁梨觉得也足够了。 她在餐厅里时随口一提，陆深晏就陪着她来，而这么一截路，保镖们简直如临大敌。 她认为自己很善解人意，抱着陆深晏的手臂，冷清目光似染了香槟的醉意：“回去吧，我想和你单独呆在一起。” 这番话引诱意味浓厚，飘摇在绵延江风里，让陆深晏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他缓缓点头，顿了脚步等在路边，很快就有一辆黑色轿车停下。 那有些高调的标志惹来了些许打量，不过他们已经坐进车里，很快离开这一处纸醉金迷，霓虹遍布之地。 * 周末那天陆深晏没有特别安排，郁梨也懒得动弹，干脆就和他在那宅院酒店里厮混。 他们住的独栋小院里配备了露天浴池，冬日的阳光洒来，岁月仿佛都变得漫长。 郁梨泡在水里听陆深晏讲给她听这里遍布的古樟树和明清古宅，是怎样从江西迁来，怎样逃过湮灭危机，重获新生。 他们还被酒店邀请去为那古宅前一棵存活上千年的樟树王浇水，听说这是入住仪式之一。 不知不觉就入了夜，虽然周末美股不开盘，陆深晏依旧有需要忙碌的工作，郁梨干脆自己去水疗馆做了个spa。 等她打着哈欠准备往回走，竟然遇见有人搭讪。 “你好，刚才在水疗馆看见了你，但不太方便与你交流，你是自己来度假的吗？” 郁梨微微眯了眼，看清楚搭讪人的模样后，淡笑：“不是，我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那人立即有些尴尬，但很有风度：“抱歉，打扰了，但我是真心想要与你做朋友，不知是否可以交换下联系方式？” 郁梨沉默的一瞬里，他又补充：“若不方便也没关系。” 她刚要开口，不远处传来她的名字。 语调平稳沉着，透着云淡风轻的占有欲，无形中，两者关系昭显。 郁梨看见了连廊下的陆深晏，他穿着黑色家居服，姿态挺拔如劲松。 陆先生神情柔和，却叫人不敢轻视，郁梨连忙冲那搭讪的男士颔首致歉，朝着陆深晏小跑过去。 还未接近时就被他长臂一捞，抱进了怀里。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发现你没有带电话。” 见她久久未回，这是特意出来寻她的。 郁梨唇边逐渐浮现起甜蜜笑意：“是我忘记了，我们回去吧。” 陆深晏拥着她转身时，目光不经意落在另一人的失望表情上，嘴角微扬。 当明珠闪耀光辉，就会有一些趋光而来的麻烦，不过这光芒都握在他掌心，其他人只能望而却步，遗憾而归。 * 周一，陆深晏安排辜成给郁梨带来一套稍显正式的裙装。 她告诉陆深晏自己可以多呆些日子后，他便把所有行程都加上了她，也不舍得她专程跑来却只能自己一个人打发时间。 他们避过早高峰，抵达浦东核心政商区，这里有许多大气商务办公楼，毗邻而建，暗藏锋芒。 陆深晏告诉她，这里被人戏称为私募一条街。 第22章 慌乱 “如果我说……让你到床下去躲一…… 陆深晏一□□程安排很满，郁梨也在这短短时间内，陪着他将这一片地界好好见识过。 上午他在不同楼层和规模的两栋大厦里分别参与会议，整年投资策略会、高层深度研报，郁梨只听了个大概都觉得昏昏欲睡。 所以大部分时间里，她都伪装成了陆深晏的秘书，板着脸，用职场化的笑容面对这个陌生世界。 效果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人用暧昧异样的眼光看过她。 下午，偏向于业内社交，在某幢大厦的空中花园里，坐在陆深晏面前这些人，郁梨后来偷偷查过他们的名字，所以知道这都是一些怎样名声大噪的金融界人士。 “量化私募必定是未来趋势，只看A股与美股的量化私募规模还有很大差距，这个渠道，现在抓住了才能细水长流啊！” “但是最近证监的监管也在加强，能够通过的新备案越来越少……” “听说，陆先生刚发行的基金新产品，才上线五分钟就销售了超十亿？” 陆深晏气定神闲地品茶，淡淡道：“多亏了银行朋友们的代销，如今市场火热，我也是沾了光。” 郁梨虽然很想左耳进右耳出，但她这种时候的记忆力实在惊人，相关信息一入脑海就扎了根似的。 “累吗？”陆深晏趁别人热聊时，侧过脸问她。 即便动作隐蔽，但也有人注意到，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就火热了许多。 郁梨小声说：“不会，你忙你的。” 她光是看这浦东风景都能消磨时间了。 陆深晏点了头，又在旁人问起时聊及最近投资的拟上市公司股权。 他产业做的大，显然是全面开花，而且每一个几乎都做到了极致。 郁梨也才明白，为什么昨天那位齐书记会说他树大招风，即便他已如此低调，不仅没有过多信息披露，也从不在媒体上露面，但在业内，很多消息几乎透明，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别人的眼里。 所以陆深晏显然差点惹上麻烦，还好从昨天会谈来看已经解决。 郁梨又暗自惊异他的处变不惊，若不是昨日他们对话间透露的消息，让她有所判断，否则绝对无法从陆深晏表现看出他那时尚处在危机当中。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轻易拨乱他的心弦？ * 一□□程结束，郁梨在车上靠着陆深晏的肩膀打哈欠：“为什么你忙碌这么久，都不会有一点点的疲惫？” 他随手翻开辜成之前交给他的资料，边看边说：“习惯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是天生的呢。” 郁梨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认真凝视陆深晏的侧脸。 放松时也线条分明，略锋利的棱角让他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认知？” 他把资料扔到一边，伸手把郁梨抱到怀里，大手紧箍着她的腰：“或者什么流传广泛的洗脑话术？” “不是吗？有人天生只需要很少时间的睡眠，而且通常都出现在业内精英身上，陆先生怎么也是业内领头羊，说不定也有上天赐予的得天独厚生理条件。” 陆深晏失笑：“相反，再早些年时，我比谁都睡得要多，也差点因为睡觉，错过重要的交易时间点。” 郁梨听说他也会犯错，眼神里充斥了兴致：“你展开来说说呢？” “你好像很喜欢听我说一些糗事经历。” 陆深晏的手指搁在郁梨的衬衫下摆处，再往下，刚好按住她的两个小巧腰窝。 他使坏用了力气，让郁梨彻底软了腰倒在陆深晏身上，抗议道：“只是觉得像陆先生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犯错的，所以才会好奇呀。” “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陆深晏专注力都放在了另一件事上，回答的敷衍：“我也犯过不少的无可挽回错误……” 郁梨已经悄悄红了脸，轻喘着说：“我会忍不住从现在开始一直好奇陆先生都犯过哪些错。” “好奇心太旺盛不好。” 陆深晏吻在她的嘴角，音色低哑：“无论电影还是话本，好奇心太旺盛的人都会遇到比别人更多的危险。” 郁梨囫囵道：“可也有冲出重重困难，求得一片生机的概率……” 这个话题到底是没有继续下去，郁梨很快就被陆深晏亲的神魂颠倒，根本记不得自己之前打定的主意想满足的好奇心有哪些。 * 郁梨又跟着陆深晏应酬交际了两天，周三晚间回到京城。 这次，她坐了陆深晏那架民航客机改的私人飞机，两百多个乘客的内部空间拆到只有二十多根安全带，剩下空间几乎等同于空中公寓。 她对于这飞机内部一切的兴趣显然不大，有自己才知道的关注点。 然而今日随行空中管家与空乘里，并没有她之前听到过的那个声音。 至少以她女人的敏锐嗅觉，能够感受到的有着蓬勃野心和欲望的音色。 “在车上就困得睁不开眼，现在怎么这么精神？” 陆深晏见郁梨窝在沙发里，并没有去休息的打算，坐到她旁边捏了下她的脸。 “怕现在睡了，回去之后睡不着，明天上班会打瞌睡。” 郁梨凑过去，抱住陆深晏的脖子：“你不忙吗？” “在等一封邮件回复。”他拍拍郁梨的腰，“坐回去，现在别招我。” 郁梨立即松开手，乖乖点头：“哦。” 陆深晏目光掠过她色泽莹润的面庞，是越来越多汁可口了，还有她自己不怎么能够察觉到的性感。 * 郁梨说着不想睡，结果还是越来越困，打起了盹。 飞机落地后，陆深晏轻轻将她叫醒，脸上有笑：“看来你今晚注定了会睡不着。” 郁梨有点臊，连忙坐起身：“还不是都怪你。” 出发前的下午没有行程安排，两个人都待在酒店里，自然而然的又耳鬓厮磨在了一起。 陆深晏神色坦然：“你大可以拒绝我。” “……我又不是没有说过！” 偶尔实在招架不住了，也会难耐地求饶。 陆深晏附身，盯着她的眼睛：“中途才说是不算数的，你想憋坏我？” 红晕从脖颈处开始蔓延，她一把推开陆深晏：“我要回家了，一月都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我。” 还好陆深晏贴心派人每天定时上门照顾，还包陪玩项目，郁梨也能够通过家中摆放监控和一月说两句话。 不然这么几天放那小家伙独自在家，想想都可怜。 等坐上车，都已经离开了机场高速，郁梨才猛地反应过来：“你不回家吗？” 陆深晏笑着说：“就不允许我也想那只小家伙了？” 郁梨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绽放开：“当然允许，就怕这么些天，一月都忘了陆先生的模样。” “那就继续加深它的印象，直到想起来为止。” 回到家，一月果然只围着郁梨的脚边喵喵叫，完全将陆深晏这个之前已经认识的人抛在了脑后。 郁梨挺得意：“陆先生终于也能尝到被忽视的滋味了。” “没关系，不着急。” 陆深晏把郁梨拉到怀里：“多蹭蹭你身上的味道，它一定能想起我。” 这招可能还真好使，没过多久一月就开始在陆深晏身上嗅来嗅去。 可惜到了睡觉时刻，它仍然被无情地关在了门外，一月睁大了那双猫眼，盯着卧室门，整张脸都写满了疑惑。 而卧室内，春光无限。 * 郁梨原本以为回来之后，一切重回正轨，却没料到才第二天早晨就有些兵荒马乱。 她在被窝里听到电话铃声，实在困到不想去接，还是陆深晏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整理仪容，一边从枕头下方摸出郁梨的手机：“你母亲的电话。” 郁梨这才睁开眼，按下了接通：“妈，这么早？” 最近郁梨和母亲没怎么联系，接到这通电话还以为是母亲已经想明白了，不再拿杨廷的事来逼迫她。 然而母亲开口就是：“梨子，你住在2103，对吧？” “对啊，怎么了……” “妈妈已经在21层了，马上就到你家门口。” 郁梨：“……嗯？” “我已经到门口了，快来给妈妈开门！” 郁梨猛地清醒，坐直了身体：“您没有在和我开玩笑吧？？” “说什么呢你这个丫头，妈还能骗你不成！” 郁梨立马把电话挂掉，表情复杂又尴尬地看着陆深晏：“如果我说……让你到床下去躲一会儿，你能愿意吗？” 陆深晏挑起了眉。 神情不明。 郁梨连忙起身开始收拾床铺：“或者就说你是我邻居，来……借东西的！” 陆深晏平淡无波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想伯母作为一个有着几十年人生经历的人，应该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言。” “也对。” 郁梨暂时放弃了挣扎，转身看着他：“如果床下不行，衣柜呢，能不能考虑一下？” 陆深晏似笑非笑：“这么怕被你母亲发现我？” “你不懂……”郁梨叹气，“我是在避免可能出现的一切麻烦。” 她撇撇嘴，还想说什么，门铃已经开始作响。 陆深晏深沉看她一眼，直接抬脚出了卧室。 第23章 合适 陆深晏喟叹道：“初印象就减了…… 陆深晏打开门，坦坦荡荡，镇定自若地点头问候：“伯母，早上好。” 郁梨跟在后面：“……” 她看的有些发愣，毕竟陆先生这架势，仿佛早已与她父母熟识，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早晨。 一切好似再正常不过。 连郁梨的母亲，也错愕地呆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郁梨走过去，站在陆深晏身侧冲母亲讪笑：“妈……” 郁母来之前特意染过新的发色，精神高挑，人至中年也保持着纤瘦体态。 和郁梨有几分相似。 只是目光中锐性更强。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郁母倒很快恢复了镇定，说完之后对陆深晏客气一笑。 “没有的事，您快进来。” 郁梨拉着母亲进门，朝陆深晏眨了眨眼。 陆先生依旧坦然：“伯母，我要出门了，等有机会再专程为您接风。” 他颔首，拿过门后衣架上的外套离开，全程斯文有礼，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这下，郁梨母亲终于能够从那种无声蔓延的气势中喘口气。 即便她无法准确形容这是怎样的体会，却也可以凭着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判断，出现在女儿家里的这个男人，不是她们这样家庭能够接触的。 “妈您先坐，怎么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就去接您了。”郁梨把行李箱放好，“坐火车来的吧？” 这个时间段，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火车。 “嗯。” 郁母坐到沙发上，把郁梨拉到身边，表情变得严肃：“怎么回事，从头招来。” “妈，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郁梨也放弃了挣扎，都已经被看到了，再解释也多余。 “这就是你不接受杨廷的原因？” 郁梨被母亲审视地看着，没有隐瞒：“有一半原因。” 没有陆深晏，她或许会迫于母亲催促压力，和杨廷多接触几次。 陆深晏出现了，郁梨选择快刀斩乱麻，不浪费一点一滴时间。 面对陆先生她舍不得拖延和浪费，想争取尽可能多的机会。 “杨廷这件事，我和介绍人说过了。但不管怎么样，杨廷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妈妈还是想劝你。” 郁母语重心长：“却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这样。” 郁梨把捣乱的一月拨到旁边，肯定地告诉母亲：“即便没有他，我和杨廷也不可能，我心里有分寸。” “既然这样，你就来告诉我，他是什么状况？” “……八字还没有一撇，您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郁梨也不是不想说，更多是不知道该怎样和母亲说起。 和陆深晏的关系到现在也从来没有过任何实质性确认，她遵守着和陆深晏相处的准则，也不会去讨要任何身份的承认。 “总能告诉妈妈，他是做些什么的，部分家里信息吧？” “叫陆深晏，做的金融投资，家里……都移民了。” “很能赚钱？” “算吧。” 郁母一番沉吟后，摇摇头：“我想要你能够遇到合适的人，但在我看来，他不适合。” 即便希望女儿有好的归宿，郁家人也并非眼高手低，不曾有不切实际打算。 杨廷是郁梨父母商议后一致认为，双方可以相配。 但郁母靠阅历判断，陆深晏此人，不是她女儿能够驾驭。 郁梨听到母亲这样说，并不意外：“只是相处一段时间，并不会影响以后。” “如果真的不会影响，又为什么不再和杨廷来往了？” “您要我说几遍呢，我和杨廷真的不合适，各种意义上的。” 郁梨从小有主见，父母只能给予建议，最终做决定的人只有她。 郁母特意走这一趟，原意试图说服郁梨，但见过陆深晏之后就知道，她看中的女婿人选已经可以出局。 也正因为她一眼就判断陆深晏不似寻常人，才更认为他不适合。 “您打算来住多久？爸爸呢，您不盯着，他又要偷偷喝酒。” “我过两天就回去，茶馆生意也不能离人。” “正好我还有年假，不如陪您到处玩一玩？” 母亲横她一眼：“我也有朋友在这边，你去忙你的，真以为我就要围着你转？” 郁梨抱住母亲：“那晚上总能回家给我做饭吧？” “好，晚上回来给你这个小祖宗做饭！” 做母亲的，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此时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可见郁母为杨廷这事情有多着急，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 * 郁梨去上班之后才看见陆深晏发来的消息：“应该没导致你受到长辈教训吧，嗯？” “也就是你跑得快，否则我妈肯定要找你的麻烦。” “我何错之有？” “试图拐跑郁家的宝贝女儿，这可是重罪。” 陆深晏最近从郁梨这里学会了发表情包，便从收藏里找来一个五体投地的动图。 “看来下回见到伯母，我需要负荆请罪。” 郁梨有些忍俊不禁，但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才回：“她再看见你肯定会血压升高，为了她健康着想，我可不敢让她再见到你。” 陆深晏喟叹道：“初印象就减了分，想要弥补果然困难。” 此时对话那样自然亲昵，仿若他们之间关系似那普罗大众，会按部就班走向幸福结局。 郁梨有瞬间恍惚，又很快清醒。 这些未来她暂时不做设想，更没担忧过终点会看到什么，反正她都可以接受。 * 到公司之后，所有人都问及她这几日休假感受。 “梨姐也不说发条朋友圈，让我们看看你这几天去上海都怎么玩的！” 郁梨神情轻松：“就是普普通通休假而已，也没什么好拍的。” 和陆深晏在一起那些经历，郁梨并不想公开发表，除了隐藏他的存在，还有将每个碎片放在心底珍惜的打算。 何况相关照片若发出来，势必会在她的朋友圈子里引起轩然大波，她没这个高调炫耀的习惯。 恰巧老板也进了公司，看见郁梨又是一番调侃，感慨她竟然还能有休闲假期，他实在羡慕得紧。 郁梨当场反驳：“陈总您都已经定好了新年假期的贝加尔湖之旅，还要去库尔曼斯克看极光，应该是我羡慕才对。” “说起这个度假安排……”陈总夸张地挤眉弄眼，“我买的股票都快亏死了，这个月还要给你们发年终奖，到时候两袖空空，就呆在原地不动最省钱。” 老板同样没什么架子，所以连实习生都能大着胆子八卦：“您买的哪一只股票？说出来让我们都避避雷。” “就是就是！” “以后想要搞投资，首要考虑就是避开陈总的一切选择！” 陈总撸起袖子：“嘿你们几个，这是在嘲笑我！” 员工都知道他平日里爱搞些小投资，不过数额都不大，所以才能这么调侃，真要是压上了身家性命，就没人敢随便开玩笑了。 “不过说真的，这支股票是有点折磨人，前些日子好几个朋友都推荐，可现在跌的实在难看，我都寻思着把它卖掉算了，亏就亏吧。” 郁梨听陈总说起那只股票的信息，心神轻动。 她犹豫一下，状似随口道：“有朋友说这支股票很快会有利好信息，应该就这两天，陈总不如等等。” 那日在浦东私募一条街的业内聚会上，她听位著名基金经理人说起即将公布的利好消息，足够为一只股票打强心剂。 “真的？这朋友靠谱吗？” 郁梨轻笑：“是金融行业的朋友。您反正也亏了，不差这两天，总不至于直接跌停吧？” “那确实不至于——行，我就赌赌看，反正我也在纠结还没决定！” 钱必定不多，否则陈总不会这么随性，郁梨也不可能开口。 一天工作结束后，郁梨没有着急离开，因为陆深晏说安排了车。 她原以为他只是派了个司机过来，结果等她坐上车，发现后座上还坐着人。 陆深晏将外套放在旁边，上身是白色衬衣和黑色单襟西装马甲，衣领纽扣一丝不苟，被马甲勾勒出的腰身精瘦挺直，扑面而来的精英禁欲感。 郁梨不由咽了咽唾沫。 她原本还想这几天忍一忍也就可以不和陆先生见面了，现在发现还是有些困难。 “你怎么会来？” 她靠过去，环住了陆深晏的肩。 “抽时间和你见一面。” 陆深晏这话半真半假，但郁梨听的很开心。 他勾过郁梨的细腰，手指在她脸上游走：“伯母走之前都不能和我一起了？” “嗯……她周六回去。” “买票了吗？” “买了，我刚给她订了机票。” “嗯。” 陆深晏俯身轻嗅郁梨发间莱茵茶桂的淡香，有一丝不张扬的微甜，只有真正触到她之后，才会有这样体会。 而在外人眼中，她大概是雪松和橙叶香混合后的冷冽，有着沉静的距离感。 这种反差，会令人不自觉地着迷。 陆深晏在送郁梨到家之前，该讨要的利息都要了。 她下车时身体温度还是滚烫的，靠着寒风才消退。 等她进了楼，陆深晏的车子才在黑夜里离去。 * 周六郁梨一大早起床送母亲去机场，她还想坐火车，被郁梨用没办法再退票的借口堵住了话头。 等到办理乘机手续托运时，突然被地勤告知，今日可以免费升头等舱。 第24章 稀缺 郁梨到底靠的是什么，一眼就被陆…… 郁梨家虽然在南方四线小城市，但父母开了十几年茶馆，从单间铺面到买下整两层小楼商铺，算不上大富大贵，也早早奔了小康。 小城市房价不高，家里房子也有几套，除了自住都用来出租，所以她父母是不缺钱的，也不需要郁梨给家里任何补贴。 只是父母勤俭节约惯了，出行能省则省，飞机都很少坐，更别提头等舱。 因此郁母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感到分外开心。 “你就先回去，我自己可以，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 郁母手里握着身份证和机票，已经准备去过安检。 “好，您一路小心，过年我会回来的。” “回去吧回去吧……”郁母正推着郁梨离开时，忽然想到什么，仍然提醒了一句，“和那个人……也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终究是要说再见的，又何必拖延挣扎？ 郁梨抱了抱母亲，并未给出任何承诺。 在她看来这不是浪费时间。 而是捡来的好运。 目送母亲进了安检区，郁梨才转身，还不忘在微信对话框里提醒各种注意事项。 一段话还没打完，陆深晏的信息竟然进来了。 “我在B1等你。” 顺便发来链接，让郁梨知道他们距离有多近。 郁梨不由加快了步伐，陆深晏可没提前说过还会来接她。 按照陆深晏的指示，从电梯出去就看见了他的车，后车门随之打开，郁梨坐上去后，车子没有多做停留很快驶离。 而车内，磨砂玻璃挡板升起，将驾驶室与后座彻底隔开。 郁梨被抱在陆深晏的腿上，任由他亲吻，逐渐失去理智。 空气里的热度也仿佛变得滚烫，郁梨身上的外套早已剥落。 打底的衬衫半敞，精致锁骨处的皮肤在空气里微微战栗。 …… 去陆深晏东二环的公寓，不到三十分钟路程，时间显然不太够。 所以陆深晏提前放过郁梨，并替她拢好衣裳，只是用指腹重重擦过她的嘴唇，以此泄露心头未消的火。 郁梨趴在他肩头喘气：“你怎么突然来了？” “接你去我家。” 陆深晏把心思暴露无遗。 这两日郁梨下班就回家，他顶多在送郁梨回去的路上浅尝辄止，可惜欲壑难填，反倒会更受煎熬。 “没想到陆先生居然还有急不可耐的时候……”郁梨有点小得意，凑到他耳畔说，“我今天时间充足，足够陆先生吃饱喝足了。” 男人目光陡暗，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敢这么说，之后就别求饶。” “那可不行，该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 她有自知之明，绝不为难自己。 可惜陆深晏冷笑一声：“晚了。” * 郁梨还是为自己的不知好歹付出代价，陆深晏长期保持健身习惯，家里房子里都有相关器材。 而她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哪能招架的住。 午饭有人送来，郁梨已经睡了个回笼觉，打着哈欠去吃饭。 陆先生已经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仿佛那个露出最原始兽性和凶悍气势的人不是他。 “我下午晚上都有事，你可以不用等我。”陆深晏把餐盘放到郁梨面前，还贴心倒上满杯水。 郁梨陡然清醒，难怪！ 这人还真是不浪费错过任何时间…… 她嘀咕：“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忙上午还要来这一趟伺候我。” 胆子越来越肥，已经敢这样揶揄他。 陆深晏唇角却牵着笑：“所以郁小姐是否满意？” “勉勉强强吧。” 郁梨大言不惭，又忘了总是率先啜泣哭求陆深晏放过的人是她自己。 实际上，陆深晏整个周末都不得闲。 他周日还有个投资者酒会，参与者都是资本界资深人士，郁梨也作为女伴陪同。 有人在寒暄时玩笑，陆先生最近总算不是孤家寡人出席活动。 陆深晏就将深沉视线落在郁梨脸上说：“难得有这样一位女士陪在身旁，得多让她陪我露面才行。” 郁梨但笑不语，打算即便做花瓶也要做到极致。 * 随着出席的活动越来越多，郁梨收到的华服珠宝也成倍增长。 去上海那几天，每天的服装配饰都是有人精心准备，穿戴过一次后，都放进了郁梨的行李箱带回京城。 她也不舍得丢掉，又知道尤其那种场合上的服装最好就穿那一次，所以只能放进家里的衣柜。 周日这个酒会，又是全新的礼服和珠宝配饰，她中途去洗手间时竟然听到有人谈论她。 当然前缀只是陆先生的女伴。 “昨天才出的高定，今天就穿在她身上了，肯定是从巴黎直接运来。” “高定算什么，耳环和项链全是克什米尔蓝宝石，这种矢车菊蓝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先生出手真大方，难怪那么多人削尖脑袋想往他身边凑……她怎么就这么好运？” 世上美人这么多，清冷的高雅的性感的，没有哪一种是真正的稀缺资源。 就是美成当年港星水准，也没人能真的一家独大，都各有千秋。 所以，郁梨到底靠的是什么，一眼就被陆先生看做了势在必得的猎物？ 郁梨自己也着实好奇。 回到陆深晏身边时，陆深晏对旁人提及她，却不只是女伴二字。 除开有名有姓，陆深晏甚至告诉那些资本界翻云复手的人物，她做何工作，在哪儿任职。 态度严谨认真，郁梨自己都受之有愧。 第25章 高明 金融界，出现像陆深晏那样一个神…… 郁梨所在公司实在太没名气，在大浪淘沙中能够生存下来已经实属不易。 尽管老板也想过拉来更多投资，但涉及到的相关领域如今都是高风险，没有几个资本方会愿意进驻。 真正人傻钱多的投资者几乎是可遇不可求。 陈总尝试过几次，最后都因各种问题谈不拢，要么是股权比例要么是投资回报，总归有客观原因。 所以他从未想到转机出现在郁梨这里。 * 周日酒会上，陆深晏对郁梨的介绍让她收下好几张私人名片，那些资本家们又听陆深晏提及，郁梨所在公司最近与宁歆子合作，兴趣又多几分。 宁家的状况，郁梨也是最近才稍微清楚。 家族式集团，制造业起家，在实业领域很有份量。虽然不涉及金融界，但把控着极大市场，甚至能够反过来影响到相关期货价格。 不过到此，他们也只是规模庞大的商贾。 宁歆子的外公，如今地位不一般，尤其做外贸的，都绕不过去。 宁家受益，才让宁歆子有机会和赫景珉、晋祠这样的人玩到一起，否则这个世界阶级分明，宁家再有钱也不一定能入他们眼。 “陆先生是故意提起宁小姐？” 回程路上，郁梨就想明白了。 “既然现在与她合作，她能够带来更多的生意，可以好好利用。” 陆深晏闭眼小憩，难得有些疲惫的状态，但对郁梨有问必答。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郁梨作为女伴本想替他挡下一部分，陆深晏却没同意。 几乎没让她沾过酒，手里香槟杯在掌心握到发热，澄澈液体也没见少。 “宁小姐知道我打着她的旗号拉投资，会不会不高兴。” 郁梨也知道多半不可能，即便是看在陆深晏的面子上，都会给予更多便利。 但总有点对不起宁歆子的感觉。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陆深晏的太阳穴上，动作细柔地按摩，为他放松。 陆深晏阂着眼，嘴角牵了牵：“宁歆子巴不得你与她多走近一些。” “……宁家有求于你？” “嗯。” 陆深晏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告诉她：“宁家有一部分资金希望通过我境外的私募基金流转，再重新回到国内。” 郁梨张了张嘴，忽然觉得陆深晏这段话信息含量有些大，足够她消化很长时间。 这不就等同于…… 她手上动作放缓：“可这是违法的。” 陆深晏突然笑出了声：“梨儿的法律意识很强。” 郁梨认为他这是在嘲笑自己。 她挺委屈地撇撇嘴：“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 “嗯。” 陆深晏睁了眼，深邃目光又一次凝视她：“不用怕，我会有分寸。” 郁梨也认为，陆深晏做事是有底线的，应该不会那么做。 “可宁家为什么有那样一笔资金需要……难道是……” 郁梨又闭了嘴。 她觉得自己不该瞎猜。 陆深晏却是夸奖她：“很聪明，你猜对了。” 宁歆子外公身居高位，难免有一念之差。 她就更加担心了，隐隐有些不安。 “你既然知道，还与宁家来往，以后她家若是出了事，你会不会被牵连？” 陆深晏很肯定地答：“不会。” 后来郁梨才更有体会，陆深晏做事滴水不漏，是绝不会被这种麻烦缠上身的。 “那我……” 郁梨自知人微言轻，在陆深晏这个世界里，她绝对是别人用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的蚂蚁。 “宁家不会那么轻易出事，宁歆子带来的合作走正规途径，合理合法。” 她是相信陆深晏的，但总有种在走钢丝的错觉。 直到陆深晏说：“我们今天见过的这些人，若挨个儿严查，都有问题。” 资本圈子里真正干干净净的人能有几个？ 无非手段高明与否，会不会漏出马脚。 郁梨觉得陆深晏今天告诉她这些有些多了，这都是她认为不该外露的秘密。 再心照不宣，那也是不该直接说出来的。 可陆深晏说给她听了，郁梨又有些高兴，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真正踏进了陆深晏的世界里去。 哪怕才刚刚打开了门，可好歹能闻到里面的空气味道，窥见一点风景。 * 郁梨周一和老板说了几个投资者的事儿。 “您不是担心公司年后接不到好的项目，资金运转会出问题？这几位都是有意向同我们合作的，可以先聊聊看。” 郁梨说的尽量含蓄。 没让陈总一来就知道这几位都是谁，过手投资都是多少数目。 否则有点过于夸张。 即便人家投他们，可能也不会投多少钱，只是洒点小钱玩一玩而已。 陈总有点惊讶：“这……” 郁梨也开门见山：“我有次不小心听到了您打电话，知道公司现在多少有些困难，我从毕业就在这里工作，所以不希望公司真的出问题。” 问题根源在去年第一季度的某个企业宣传合作，数额对于他们这种小型公司来说已经非常可观。 然而忙碌大半年，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出了事，到现在也只收到一笔头款。 由于是陈总朋友介绍的合作，所以他一直也没下狠心去催促，就造成了资金始终无法回笼的局面。 公司账面上的钱就只能勉强维持运转。 好歹宁歆子的网剧宣传案来了，有了点改善，但之后的情况也不乐观。 “您上次说已经在考虑卖房子。但能够在京城打拼到这个程度不容易。” 包括陈总去炒股，也是存了点儿赌徒心态，想多拼出条活路。 可在金融界，出现像陆深晏那样一个神话的地方，也注定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不是谁都可以成为传奇。 陈总忍下心头泛滥情绪，郑重道：“谢了。” “具体怎么聊看您的，需要我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好。” 郁梨依然是那样冷冷淡淡，可对陈总而言，是那四月盛开的花，充满生机。 陈总三十多岁的人，虽然心中对郁梨如今展现人脉关系深感诧异，也不会多问。 既然有机会摆在眼前，就该牢牢抓住。 * 下午时分，陈总突然在办公室里爆发出一声大笑。 吓煞众人。 “怎么了这是？” “不会股票跌停了吧？？” “还是陈总那女朋友同意他结婚了？！” 还在猜测之际，陈总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激动问：“郁梨，郁总监呢！” “郁总监去卫生间了……” 陈总便对着手机亲了一口：“涨了，开始涨了！” 那只股票的利好消息一出，就止住颓势翻身，涨幅惊人。 郁梨回来时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其他人立马冲到她面前，一个个的双眼放光：“大神求带！” “我们这个时候入场还来得及吗？” “总监还有没有其他的推荐？！” 郁梨清清嗓子：“……没了吧？” 大家这才失望而归。 但陈总已经开心到准备请客吃饭了。 “你先跟我来趟办公室。” 冷静下来，老板终于有了点老板的样子。 郁梨跟进去，就听他问：“其实我也考虑很久了，你想不想……成为公司股东？” “这本来也是公司员工激励的一部分，只是之前状况不好，我也不好意思提出来。” 郁梨却没着急答应，而是先问：“您已经谈好了？” “今天在电话里初步谈妥了，再另约时间详谈。我想如果这次真的融资成功，股权本就会变动，你进来做股东，之后我们也能更有话语权。” 郁梨想了想，这对她没什么影响，唯一在于，陈总是出于感激还是真的之前就有考虑。 “我明天再给您答复，可以吗？” 陈总点了点头。 郁梨觉得，这种事，还是问问陆先生再做决定比较靠谱。 第26章 用心 他好像一个被她偷偷藏起来的梦。…… 陆深晏的回答很简单，合约确认没问题后便可以加入。 “他知道这些投资和项目都是由你带来，不会轻易放你离开。”陆先生一针见血，“等你成为公司股东，所有利益共享，你会为他带来更多。” 陈总也是个有想法的生意人。 能做到这种程度，即便形势再艰难，也不是等闲之辈，当然会明白什么才是最获利的方式。 郁梨不觉得这是坏事，有时候将利益直接摆在明面，省去拐弯抹角的试探，节约时间和精力，还更有效率。 而陆深晏既然为她分析过局面，她就明白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郁梨心头也有自己的审视，陆深晏恰好给了她更笃定的信心。 * 和投资方红木资本签合约时，郁梨同陈总一同前往。 位于绝好的商业地段，单独一栋写字楼，伫立在如今京城消费排名第一的高端商场背后。 说实在的，不过是个几百万的合同，对于红木资本这样全球性的风投公司而言，实在是清粥小菜。 他们随便一个A轮投资都能上千万，也确实没必要耗费太多心思。 “陈总，郁总监，二位请跟我来！” 然而穿搭精致的前台小姐得知他们身份时，态度堪称热情，笑容灿烂，仿佛投资的甲方是郁梨和陈总。 至于在会议室接待他们的，更是红木资本的管理合伙人，地位不低。 拿到名片，陈总藏下激动，较为冷静地完成了现场签约。 而那位年逾四十的合伙人在和陈总寒暄后，特意与郁梨握手，话语别有深意：“郁总监年轻有为，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有更多合作机会。” 郁梨客客气气应了，心里想的却是，希望能有更多合作机会的对象，大概是陆先生。 从办公楼出来，陈总开车和郁梨一道回公司，纠结半晌后才问了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什么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的？” 郁梨失笑：“您的想象力惊人。” “……罢了，我也不多问了。”陈总也不想去管她到底有什么背景，现如今公司得到新的投资，有了活路，这才是当下要事。 * 但还不只是这样而已。 宁歆子的网剧低开高走，快结束时得到了超出预期的关注度，口碑也隐隐有翻身架势。 她高兴之余，联系郁梨，同她商议之后几部影视剧计划的宣传合作。 “不止我自己拍摄的剧目，还有我那家公司投的院线电影和上星剧，好些项目，你们能不能接？” 当然能。 拿到新投资后，公司本就要扩张，会有更多新员工，也能保证之后的项目计划。 陈总终于在年前看到了之后整年的好时景。 不过也导致郁梨为了尽管签下相关合约，连续几天加班到深夜。 这种忙碌节奏她能够习惯，但陆先生被冷落了几天，显然不是很满意。 “还在公司？” “在呢……” 郁梨接到电话，尽可能把声音压得很低：“正好赶上宁小姐的网剧大结局，所有人都在加班。” “嗯。”陆深晏的沉哑语调里听不出情绪，他转而关心起她，“晚饭还没吃？” “没有……” 郁梨点了外卖，可惜早就凉透了，实在没这个精力。 这会儿有许多的数据反馈，都需要她亲自过目，和其他员工一样都不得闲。 “我叫了吃的送过去，很快到了，你记得接一下。” 陆深晏话语简短，没有半句浪费，更不打扰她的工作。 这让郁梨略有些愧疚，已经决定了忙完这一段，好好补偿他。 虽然也根本不知道陆先生是否稀罕。 郁梨本以为陆深晏为她定的晚餐只是随便点点，结果真送来的时候，竟然是十几人份，所有员工的都涵盖在内。 “哇！这么多好吃的……梨子姐是在专门犒劳我们吗？” “我超爱这家的清炖羊肉！但他家不是不送外卖嘛？” “总监您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嘿嘿嘿……” 这会儿已经过了十一点，该实施的宣传策略都安排妥当，郁梨便让大家先抽时间把这宵夜般的晚餐解决了。 按照正常时间，这一类的餐厅早就关门。 不难猜到是陆先生做了什么。 他当然能有这样的手笔，这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不过郁梨心头依然温热，只因为陆先生在她身上花费了精力。 这必然是要提前准备才能办到的，说明陆深晏在知道她今晚加班时就已经想好了要为她准备什么。 郁梨也只能借花献佛，靠着陆先生的用心，在同事这里得了点情谊。 * 终于忙完后已经凌晨两点，周五所有员工调休半天，下午再去公司收个尾，做点总结。 郁梨告诉了陆深晏一声，准备自己打车回家。 他的电话紧跟着而来：“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郁梨心脏猛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给你点餐那会儿。” 陆深晏笑声低哑，不再维持之前那些理智客观的情绪，催促她：“快下来。” 这几天都没能和她见上面，也确实想念。 郁梨几乎是一路小跑，按电梯时手都在抖。 她无法想象，无数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陆先生，是用何种心思在她的公司楼下等她到这个时候。 他那般寒凉漠然的一个人，原来还能够做出如此用心的事情来。 车子就停在楼下，郁梨脚步未顿地拉开后座车门，看见陆深晏后就扑了进去。 像个小炮弹，裹挟着凉风，但她身体却是热的。 郁梨眉眼间冰雪早就悄然融化，她趴在陆深晏怀里，眼睛格外的亮：“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害你等到这个时候。” “也没白等。”陆深晏把电脑扔到一边，唇边有淡笑，“这不是还有你的热情拥抱？” 她向来自持，撒娇时内心都是冷静的，虽然陆深晏也能享受那时刻郁梨的依赖，但这一刻才真正是打开心扉。 “我以为你在家里订的餐，早知道我就带你去我办公室……” 虽说也只有个小小隔间，但好歹是她的独立总监办公室。 陆深晏揶揄：“不怕被人看到？” 郁梨勾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颈侧：“又不是偷情，有什么好怕的。” 陆深晏的脉搏跳动能够通过皮肤传递给郁梨，她已经发现，自己喜欢这样好像没有任何距离的亲近。 “若真的不怕，之前怎么每次都让我去地下停车场？” 公司里大都是小年轻，开车的少。 所以地库里碰见同事的概率非常低。 郁梨回答不了，她之前的确没想过要让公司里的同事知道陆深晏的存在。 他好像一个被她偷偷藏起来的梦，就怕围观者多起来，会把外面那层梦幻的泡泡戳破。 “不怕了，以后。” 郁梨闷声道：“但前提是陆先生得允许这样的状况发生。” 她揣摩不了他的心思，不知他是否介意。 没等到陆深晏的答复，郁梨心沉了沉，正想为换种说法时，就听陆深晏问：“确定不怕了？” “不怕！”郁梨坚定道。 陆深晏又笑了一声：“那就正好。现在我们的车子旁边有几个人正在朝我们这里看，很大可能是你的同事。” 郁梨：“……” 忘了，她扑进来时没关车门。 陆深晏的手也一直放在她腰背上。 低下头，陆深晏在郁梨耳旁说：“如果你现在不转头，我将门关上，明天再见面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郁梨却立马从他怀里坐直，整理一下衣服，故作镇定地转过身。 * 大厦门口的几个同事走的稍晚，正在拼车时就看见了疑似他们总监的女人，在这样一辆昂贵的车里，和那样姿容卓绝的男人亲昵抱在一起。 等她转过身来，就可以确定，真的是总监本人。 大大大八卦！ 几人想法近乎一致。 第27章 踩线 周末郁梨都在陆深晏的家中，也体…… 郁梨有了男朋友这消息的确迅速在公司内部传开。 当晚有幸看见陆深晏来接她的几个同事，已经成为了公司的香饽饽。 所有人都追着他们八卦，就为了知道郁总监的男朋友具体什么情况。 好在周五只上半天班，郁梨安排着员工连开几个会议，众人即便想八卦更多，也没有这个精力，郁梨这才逃过一劫。 等下班后，郁梨也婉拒同事聚餐提议，被陆深晏的司机接上去了位于望京的北湖九号高尔夫俱乐部。 他下午和晋祠约了在这里打高尔夫，晚餐也就顺道在这里解决，纯会员制的高尔夫俱乐部，自然有多重消费方式。 用餐包厢是独立带院儿，配备专为他们服务的厨师，可以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烹饪晚餐。 郁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晋祠在摆弄桌上的红酒，陆深晏暂时不见踪影。 他身上已经换回了常服，黑色的机车夹克，挺配他这种自带浪荡风流的阔气，尤其是那略带混血感的五官，往外一站，别人说不定要以为是哪个刚从T台下来的模特。 “来了嗬。”晋祠看见郁梨，立马把那产自勃艮第的红酒放开，冲郁梨勾唇，“听说你和陆深晏去上海了？” 郁梨并没有任何意外，微微一笑：“您消息真灵通。” “那可不？”晋祠洋洋得意，“上海的私募圈子都传开了，说他陆深晏时隔多年终于动了凡心……” 郁梨没在意他的调侃，但注意到了时隔多年这个关键点。 想来多年前，陆先生身边也有一位女士，在他身侧，陪他应酬。 郁梨脸上依然绽放着得体的笑容，没有再回应晋祠那些揶揄言语。 动不动凡心，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又如何回应。 不过这位少爷显然是真不按常理出牌，竟是问她：“和陆深晏在一起感觉如何？他单身这么久，应该根本不懂怎么和人相处了吧？” “陆先生单身许多年了吗？” 郁梨不动声色反问。 “让我想想，从12年到现在……” 郁梨粗略数过，是有许多年了。 “哎，明明是我在问你，怎么成了你从我这套话！” 晋少爷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小心谨慎，再不给郁梨机会。 郁梨佯装无辜：“我总得了解多一点才能回答您的问题。” “能被陆深晏看上的人果然也很鸡贼。” 郁梨被他这个评价唬住，还自省了一番。 好在陆深晏很快回来了，他脱下大衣外套，走到郁梨身后，手掌撑在她肩上：“来了怎么不发个信息？” “我以为你在呢，就没有提前告诉你。” 陆深晏的面容一如既往深沉冷肃，但见到郁梨后有了柔和迹象。 “临时有合作伙伴的电话，我就在后边院子里。” 郁梨握住他的手，眉目一弯：“有点凉，我帮你暖暖。” 反正只有晋祠在这里，她也不怕被笑话对陆深晏的黏糊，这人既然是陆先生的好友，也不需要有太多避讳。 陆深晏果然任由郁梨替他暖手，连看都懒得去看晋祠，眼里只有她似的。 晋少爷当然不满，立即叫嚣：“陆深晏今天可是你请我吃饭，有这样把客人晾在一边的吗？” “那瓶勒桦还不够堵上你的嘴？” 他斜睨一眼，更无情拆穿：“按理说你上回打碎我一瓶罗曼尼康帝我应该找你赔偿，放过你已经算很客气。” 晋祠只能憋了半天后憋出一句：“呵，还有两幅面孔了！” 就该让赫景珉来治治他，治不了也能叽叽呱呱把他陆深晏吵到崩溃！ 可惜赫景珉才得了陆深晏的安排，飞去纽约替他继续之前的收购案，最近这几日是不会再出现的。 郁梨就满眼愉悦地看晋祠和陆深晏过招，又心满意足看晋祠败下阵来。 这种时刻，陆先生身上的烟火气才会彻底显现，再不像那亘古不化的寒冰。 恍惚间让郁梨以为，那是自己可以触碰的温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赶了巧，昨晚陆深晏刚从她这里讨要过一点利息，今天她的例假就到来了。 认识陆深晏也才一月有余。 日子却是在翻天覆地变化，让她自认为乏善可陈的人生出现了极端精彩，时间更过的如流沙。 而下周，她就该回家过年了。 * 在卫生间多呆了会儿处理个人状况，郁梨出去时晋祠正在和陆深晏说什么。 晋祠注意到她出来的动静就转移了话题，但她还是听见末尾上那句话。 “年初一，她会带着丈夫从香港回来祭祖……” 陆深晏神情未有一丝一缕的变化，等郁梨回来后将她拉到身边，温厚大手抚上她的小腹。 对她耳语：“不舒服吗？我先送你回去。” “没事，不严重。” 郁梨只有第二天会体验那折磨滋味，往往一颗药就能撑过，再之后就和平常无甚区别。 但陆深晏到底是带着郁梨先走了，和晋祠的对话戛然而止，至于他们之后还会聊什么，郁梨也就无从得知。 她一直很有分寸，绝不越界，即便心中还有无数想知道的，被钻心蚀骨，也不会踩中高危线。 周末郁梨都在陆深晏的家中，也体会了把在阳台上看故宫落日的滋味。 除开他的忙碌时间，郁梨都能被他抱在怀里享受别样的温暖，她越发迷恋和他的肢体接触，仿佛挨近的时刻，心也彻底交融。 不过身体原因，两人偶尔的亲密只能点到为止，陆深晏就在她耳旁喟叹：“真是够折磨人的。” 郁梨难得俏皮一笑：“这可不能怪我。” 他只能捏了下她的脸以作惩罚。 “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还是陆深晏先问起了她的新年假期安排。 “下周五，1号的飞机，13号回来。” 十来天的假期，对于郁梨所在行业来说还算可观，但仍然有同事还会再请几天假，硬是凑了半个月还多。 至于郁梨选择那天回来，心里多少有点盘算。 再过一天就是情人节，她不知道这个节日对她和陆深晏来说会否有特殊意义，但就是不想错过了。 “你呢？你过年去哪里？” 郁梨想到宁歆子曾说，陆深晏的家人好像都移民了，大概他也会出国去陪伴家人。 只是，也同他有过许多个日子的密切相处，从未见过他与家人有任何的联络，又或者是刚巧错过了。 陆深晏手臂环着她的腰，漫不经心道：“我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吗？”郁梨有一瞬的讶异。 “嗯。” 她怕陆深晏知道她偷偷了解他的行为，所以斟酌了许久才问：“是和家人一起过节吗？” 陆深晏眼里含笑，点了下头：“嗯。” 郁梨这才放了心，可能是宁歆子信息有误。 * 要回家之后，日子过得飞快。 郁梨觉得才眨眼间，她就已经出现在了机场。 陆深晏特意来送她，郁梨也不管周围人了，抱住他，在他的羊绒面料大衣上蹭了蹭：“我回去之后会想你的。” “好。”陆深晏摸摸她的脑袋，“去安检吧，落地之后告诉我。” 郁梨依依不舍，但也只能松开他，去了头等舱的安检通道。 也是今天来了机场后，她才知道上回母亲的头等舱是从何而来，陆深晏私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回程路途并不漫长，郁梨睡了一觉醒来，就已经抵达家乡所在省会城市，再从机场转动车，一个小时后就能到家。 她给陆深晏打去电话，他很快接通。 “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她撒娇，是真的有点舍不得分开。 陆深晏音色低沉，半开玩笑道：“不如我现在给你买票，你飞回来？” 第28章 偏爱 那天陆深晏连夜和纽约那头的合作…… 郁梨为之心颤，然而她并未真正组织好语言时，陆深晏已经悠悠闲闲改变了话题：“到家之后替我向伯母问好。” “好啊，我一定帮你转达。” “别吓到阿姨就好。” 他一声闷笑让郁梨想起自己之前的话，脸也红了起来。 通话结束后，郁梨一路回程，到家也才下午，父母自然早就为迎接她回来准备一桌丰盛晚餐，各路亲戚也都就坐。 热热闹闹，有了过年的气氛。 不过每年聚会桌上的必备环节，郁梨没能逃得过，又是问她男友，又是问结婚打算，更长远的都关心起她未来生不生二胎了。 她颇感无奈，好歹是勉强应付着，又靠着父母打圆场，让这些思想保守的亲戚们再无话可说。 接着几天都是各种家庭聚会，还有和一些旧时朋友相约，还好，如今即便留在家乡的同龄人也不见得就着急婚姻，她熟识的大都还单身。 不过聊天时仍然会问起她为什么不在京城谈个恋爱，郁梨就只能拿工作忙太搪塞。 “你那里的优质选择肯定比我们这里多咯，你都没能找到，我们就更不知何年何月了。” 郁梨看着手中奶茶，叹息：“以后的事情谁也料不到，随缘吧。” 陆深晏的存在她仍然只字未提，除开父母，就只有她在京城的好友知晓一点状况，但更多都被她藏了起来。 母亲也提起过陆深晏，问她和他有没有分开。 郁梨老实地摇头。 “你可真让我愁死了……”母亲怨怼，“又不是真的打算长久，却还要继续浪费时间。” “也不一定是浪费时间，您就多给我些自由吧，好吗？” 母亲最后拗不过她，才碎碎念着放弃了这个话题，郁梨就找准机会传达陆深晏的问候。 “哦哟这个小伙子还怪有礼貌，可惜了……” 郁母到现在也不觉得这是可长久的关系，郁梨想，也许母亲是对的。 但是她的人生难得有这样一回义无反顾，所以还想再花些时间去赴汤蹈火。 * 大年三十晚上，郁家很热闹。 年饭吃过，父母的一些朋友聚着打麻将，还有些小朋友在四处乱窜。 可惜现在即便是小城市对烟花爆竹的监管也变严格，只剩下零星的鞭炮声，烟花是完全没人敢放了。 春晚只是作为背景音乐放着，茶几上的瓜子花生四处散落，正在上初高中的亲戚家弟弟妹妹在约着打游戏，一会儿蹦出个郁梨听不太明白的词汇。 微信群里也正热闹，群发的各种祝福，以往合作伙伴的拜年信息，以及陈总大大方方的新年红包，郁梨自己也给部门下属发了些，当做个过节彩头。 明明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郁梨就是觉得有些无聊和寂寞。 她上一次和陆深晏联系还是昨天，只简单说过几句话，她就被叫去陪母亲烫头发了。 他会在做什么呢？ 和家人一起过节，或者在外聚会？ 也不知道陆深晏家里会不会有很多必须遵守的过年习俗…… 在微信和桌面来回切换了几次之后，郁梨最后选择了直接打给陆深晏。 如果他很忙，就只是转达节日祝福。 回到卧室隔绝外面的喧哗，陆深晏的声音响起时，郁梨的心跳也跟着紊乱。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嗓子发紧：“新年好，陆先生。” “新年好。” 陆深晏低低沉沉的声线裹着笑，问她：“这几天你好像忙的不可开交，回家开心吗？” “开心。”郁梨说，“但我很想你。” 难得如此坦荡直白，借着新年新气象的劲头，给自己更多勇气。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也没料到她今日如此主动，有片刻沉默。 不过很快，语调变得悱恻起来：“只嘴上说想我好像没什么意义。” 郁梨大着胆子，更加主动：“那我回来之后好好陪你！” “13号几点的飞机？” 陆深晏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郁梨就更归心似箭，还从来没有这么急迫希望假期提前结束。 “中午就到了。” 提到回程，郁梨尾音都是上扬的。 她选择了所能够乘坐的最早班机，意味着天刚亮就得从家里出发，母亲还不知道她飞机买那么早，否则从现在开始就会一直唠叨。 郁梨都已经想好用什么理由拒绝父母开车送她去机场，她可不想父母跟着一起折腾，就好像这次回来也没让他们接。 “嗯。” 陆深晏应了一声，就意味他到时会派车去接她，如果他有空，或许也会亲自前往。 郁梨知道自己得了不少的偏爱，回来那天，陆深晏连夜和纽约那头的合作伙伴开会，都没有睡下就送她到机场。 不需要任何人来佐证，她就很清楚，能让陆先生做这些事情的人一定寥寥无几。 她何其够运，即便是黄粱一梦，也是落英缤纷的良辰美景。 然而越是这样，郁梨心中惶恐越盛，偏生这些情绪根本无人诉说。 * “你在家吗，怎么那么安静？”郁梨转移注意力，随口问及。 她即便关着卧室房门，仍旧有吵闹声钻进来，然而陆深晏那头，安静的过分。 仿佛偌大空间都只有他一人。 宁歆子前天还在朋友圈里发放烟火的视频，显然有些规矩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只是个摆设。 郁梨不知道陆深晏是在哪里，竟然一点过节气氛都没有。 “在家，局已经散了。” 他答得淡然，郁梨只能压下那点古怪念头，又缠着陆深晏聊了很久。 陆深晏没有一点不耐烦，更不敷衍，直到郁梨被母亲叫出去帮着和面，明天一早要煮汤圆。 “那先这样了，我去忙啦。”她此刻得偿所愿和陆先生聊这么久，手机都在隐隐发烫，所以语气前所未有的轻快。 “去吧。”陆深晏又笑着说，“新年快乐，郁梨。” 她的名字在他唇齿间变得无比缠绵。 “新年快乐……” 郁梨这通电话终于是依依不舍地挂断。 * 初三，郁梨又和陆深晏通话时，他那边明显热闹许多，有人正在唱歌，即便隔着电话也能听出演唱者的歌声有多么优美动听。 堪比专业歌手水准。 间或夹杂着两道熟悉声音的叫嚣，晋祠和赫景珉正在比拼，谁都不肯认输，台球撞袋声也格外明显。 陆深晏无奈地说，是晋祠组的局，拉了一大堆人，不醉不休的架势。 郁梨打趣他遇上晋祠和赫景珉都在，肯定会被吵的头疼，又感慨：“可惜我不在，都没人帮你按摩。” 陆深晏还没发言，那边晋祠好像注意到了陆深晏的分心，声音逐渐变近：“又在和你的小情人打电话？” 晋祠直接凑到了陆深晏手机边上，声音就在郁梨耳边。 他恣肆无忌地笑着：“郁梨你快回来，他正孤苦伶仃过新年呢，哪有大年三十把你家陆先生自己丢下的道理……” 电话很快被掐断了。 在声音寂灭之前，郁梨还听到陆深晏冷肃严厉地说：“晋祠，谁让你多嘴的。” 郁梨的心脏重重跳动，越来越快。 她知道按照分寸，不该去探究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 但她再也保持不了自持和理智。 郁梨联系了宁歆子。 这是她最有机会知道一切的途径。 刚开始，宁歆子打着哈哈，守口如瓶，有无数理由搪塞。 郁梨只能冷静撒谎：“晋祠已经说了个大概，我只是想要知道更多细节……他都能说，你也可以告诉我的，对吧？” 可能没想到她这么大胆敢拿晋祠做挡箭牌，又惹不起那几位少爷，加上对郁梨如今的重要性更无法精准判断，宁歆子终于是松了口。 第29章 动机 可越来越发现，郁梨拥有的竟是颗…… 郁梨回家才一周就改签机票，连夜奔赴首都。 她不敢说真话，只能借口工作中的问题，承诺五一会再回来陪父母。 母亲送她下楼时，欲言又止，只是有些话最终没说出口。 郁梨充满歉疚感地抱了母亲一下，也再说不出别的解释来。 父母肯定心知肚明，没有拆穿她罢了。 一路奔波，郁梨带着行李抵达陆深晏的公寓门口，却忽然有点近乡情怯的心思。 * 这一路上，宁歆子的话都在耳旁回荡纠缠，响雷般惊天动地。 “他家里的状况那么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既然晋祠和你说过，你就该知道他父母都不在了，至于怎么离世的……” “他爸爸是自杀的……你应该也能明白，一个曾经位高权重的人被判无期，哪里能接受那种落差。” “陆伯母我只远远见过一面，那可是真正名门望族的大小姐，最后不也被逼的跳了楼，就怕连累到他。” 宁歆子说起这些话题的语气稍显沉重，有些事情成了心照不宣，断不会有人轻易提起。 “他家当年的事情闹那么大，坊间也有诸多传闻，如果你比较关注时政要闻，也能知道一二，或者搜索当年关键词……那时候我们还小，却都听说过。” “还有，你的陆先生改过姓，他原本的名字……我说了你肯定就能查到。” 郁梨这才知道为什么从来查不到陆深晏有关一点信息，经过宁歆子提醒之后，果然能够搜索到他成长过程中诸多信息。 多年之前，陆深晏还是许多人赞赏的青年才俊时，被打上出身显赫标签，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 后来家道中落，他也一时没了消息。 现如今，时过境迁，当年轰动一时的那些新闻也都被抛在了脑后。 “他曾经长时间呆在国外是被逼无奈，可为什么还能回来？” 郁梨明白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既然出了事，陆深晏最该做的选择便是长久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哎……你真当他家里是犯了事？还不是作为牺牲品，现在时局不同，没人去追究，他自然可以再回来。” 宁歆子又让郁梨知道一点细节，陆深晏如何将那时的一手烂牌重新打出骄人战绩。 “我之前和你说过那事儿，还是赫景珉讲的，当年的事情后他独自奔赴纽约，在一个7平米的房间里对着电脑倒卖期货，一天操作上万手，用一年半时间将那借来的十万美金变成了巨额数字，成为他翻盘的第一桶金。” 被郁梨感慨的天才级表现背后，是挖心蚀骨的最后一搏。 * 郁梨看着陆深晏公寓的大门，这款暗红色防盗门售价超十万，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高价。 但对陆深晏而言，不及他一手操作的利润。 郁梨难以想象，他从云端跌落之后，又是怎样走过荆棘塞途，重返属于他的王座。 甚至游刃有余周旋在各界势力中，地位更加稳固。 她身体里有什么在叫嚣，她知道即便了解过去发生一切，也不会对陆深晏产生丝毫影响。 他已经刀枪不入了。 可一想到这个新年，除开那些有约的时刻，他只能自己呆在这里，即便不曾露出任何弱点，也叫郁梨无比心疼。 就当她是一厢情愿好了，她想多陪陪陆深晏。 仍然在纠结该用什么面目出现在陆先生面前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令她措不及防。 陆深晏眉目疏朗，是在家中休闲时一贯的懒散姿态。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监控监测到有人在外停留，已经连发了几次警报到我手机里。” 郁梨顿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或许是因为陆先生看见她出现，没有任何诧异和惊喜的表现，就好像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即便做过类似准备，郁梨仍然不免在心底自嘲。 那双清澈冷然的眸子里有仓皇，还有迷茫，像林间走丢的鹿，正等着被主人寻回。 陆深晏顿时有些心软了。 * 郁梨并不知晓，陆深晏所有的情绪，都在开门之前被收敛。 对郁梨的到来不是不意外，看她风尘仆仆，披星戴月赶来，绕是陆深晏也有所触动。 只是正因为那双眼睛里，有那滚烫坦荡爱意，本没想过将这一切变成无法收拾局面的人，竟有了点悔意。 或许那晚的米其林餐厅里，不该把她当做逗闷乐子的开端，不应有那些看准她会上钩的算计。 他动机不纯，也不是个多善良之人，往往最先满足自我欲望。 可越来越发现，郁梨拥有的竟是颗赤诚之心，衬得他一身尘埃。 “先进来。” 陆深晏敛去情绪，替郁梨拿过她的行李。 郁梨却后退一步：“是不是不太方便？一月自己在家呢，我应该先回去看看它。” 猫咪独自在家的生存本领很强，所以郁梨只请了上门照顾的人，每天去一趟。 但这几天，郁梨时常透过监控看见小家伙蹲在门口，怪可怜的。 陆深晏唇边有了个弧度：“我陪你去。” “只不过需要等我先换身衣服。” 郁梨有些冰凉的手脚重新找回点温度，她最后还是跟着进去，只站在客厅里等待。 此时才深切感受，这里没有半点过节气氛，冷清到寂寞。 他衣服换的很快，出来时已经恢复常日里的沉稳漠然， 郁梨看着他，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急迫开口：“我听到晋祠说的话了，我想来陪你。” 也许陆深晏不需要她的陪伴。 可她就想叫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她这么一个人，虽然那点情感卑微，但他如果需要，她都会拱手送上。 又是那样似乎能一眼望到底的目光。 陆深晏沉默了。 他不喜欢住别墅的原因，是因为站在公寓楼的阳台上，才能看见万家灯火，偶尔还能听见不远处的家庭欢笑声。 很多东西从那一年离他而去，他认为已经不再需要。 这些年来，竟然只有郁梨在他面前说，想要陪他。 “郁梨。”他像是拿她没办法一样，无奈地开口，“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有你担心的状况出现。” 郁梨听了他的话，不由脸红。 “我没觉得你会怎么样……但就是舍不得你独自过年，这样也不行吗？” 郁梨走上去，抱住陆深晏，仰脸看他：“你别笑话我，也不要赶我走，至少现在让我陪着你。” 以后她管不着，所以只索取当下。 陆深晏便喟叹了声：“你可能需要再晚些才去看望一月。” 他吻上郁梨，也没再自我反省，至于那最初动机到底有多么不纯，都被忽略了。 * 最后还是隔了一天才回家去看那可怜的小家伙，郁梨也才知道，晋祠昨天被陆深晏揍了一拳。 郁梨很难想象陆先生也会动手，他那么克制淡然的一个人，竟然因为晋祠多嘴而动了手。 陆深晏却半点不担心：“脸上肿两天而已，等他开始上班就消肿了。” “……他应该会很生气吧？” 陆深晏睨她一眼，像是在自嘲：“你不紧张我这个被戳穿伤疤的人，反倒操心他会不会生气。” 郁梨立马放软语气哄他。 南方人说话的腔调像那三月初春时节的雨，绵软温润，沁人心脾。 所以陆深晏很快被哄好了。 不过郁梨这头没多久开始发愁，因为她漏了馅，不在陆深晏这里，是宁歆子发现了她的套话行为。 宁小姐打来电话怒斥的同时还嘚瑟：“我是不可能告诉你其他信息了，我这儿还有别的你会感兴趣的事情……可惜你不会知道啦！” 然后挂了电话，让郁梨陷入苦恼中。 她没敢让陆深晏知道自己已经探听了多么多过去，陆深晏却主动问她：“都知道了多少？” 第30章 故人 也不知道如果旧时情人相见，时过…… “不是宁小姐的错，我骗她是晋祠先告诉过我情况，我找她询问更多细节……所以能说的她都和我说了，你别怪她。” 郁梨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怀里，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又是那样坦荡干净到透澈的目光，最晶莹的宝石不过如此。 陆深晏指尖在郁梨掌心里勾了一下，略微狭长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郁梨不免有些心慌。 她没办法确定这样做是否触碰了陆先生的底线，但也能想他应该不会喜欢被人随意探知他的过去。 何况那是并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充斥着兵荒马乱和生离死别。 就在持续忐忑之时，陆深晏眼底深沉散去，好似做了妥协。 是该倍感愠怒，有被触逆鳞的不悦。 但多少情绪都奇异的被那双眼睛抚平，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深晏换了语气：“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应付晋祠。” 那是个集混不吝和纨绔为一体的人，被郁梨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下场可想而知。 郁梨嘴角弧度向下，可怜巴巴地求助：“所以……得靠你来帮我了嘛，如果他找我的麻烦，我就躲在你身后怎么样？” 陆深晏淡淡一笑：“看你表现。” 郁梨就当他是答应了。 * 晋祠也果然没闲着，当晚就通过陆深晏把郁梨叫出去。 他倒严格遵守陆深晏的要求，不再单独约郁梨。 晚上在顶有名的国宴大厨所开私房菜馆里用餐，典型的官府菜。 包厢圆桌旁，晋祠手臂搭在椅背上，嘴里叼着根不点燃的烟，一脸痞相。 而颧骨处的红肿……还挺明显。 见到陆深晏和郁梨走进来，他立刻阴恻恻一笑：“好家伙，我居然能请到郁小姐来用餐，实乃三生有幸。” 他这是把在陆深晏那里吃瘪的怒火以及被狐假虎威的不满一起发泄。 郁梨立刻拱手，言辞恳切：“我赔礼道歉，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陆深晏按下了郁梨的手。 那护着她的架势明摆着，是不打算让晋祠真怪罪她。 “行了，你小肚鸡肠也有个限度。” 他把郁梨拉到对面坐下，手里拎着的土陶瓶茅台往桌上一放：“这瓶喝完，这事儿就翻篇。” 陆深晏最不喜欢喝白的。 而这种陈年茅台，劲道可想而知。 郁梨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摆。 她明白了陆深晏是要做什么，心头一跳时，却更舍不得他这么做。 陆深晏只笑了下，捏了下郁梨的手指，面对着晋祠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你确定真的要和我喝？” 晋祠张扬笑起来：“我上周跟工商的人喝酒，一斤半喝完我还去打了场球。” 他如今的位置，应酬喝酒是常事，家里地位再高，也要遵循某些规矩。 不像陆深晏，在金融圈子里敢灌他的人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候还有助理秘书轮番上阵代劳。 所以晋祠对自己的酒量极其自信，就没担心过会输。 陆深晏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喝。” “不过得先说好，若是你趴下了，这回的事情可还没完，怎么着也得让郁梨喝上两杯作为赔礼……” 郁梨张了张嘴，很想说不用比了，两杯白酒而已，她不是喝不了。 她绝对是南方姑娘里少有的海量，这像是天生的本事，高中毕业那年散伙饭，啤酒白酒一起上，她直接把班里所有男生都给喝到趴下。 她不贪酒，必要场合才会展现实力，因此连陆深晏也不知道，她其实能扛得住。 但陆先生并未给她机会。 他说：“你赢了我再废话吧。” * 今晚这官府菜的滋味，郁梨估计这两人就没有怎么尝到过。 她在旁边看着都惊心动魄，但暗中又想，自己做的事情……确实太过冲动。 这次不过是打着晋祠的旗号从宁歆子那里套话，下次就有可能做出更出格的事儿来。 而赫景珉在吃火锅那次说过，晋祠如今位置风险很大，不收敛迟早被盯上。 郁梨在同这些人接触过程中，也算用上了当年背历史政治的记忆力，每个细节都不曾忘了。 所以她能理解晋祠的做法，不叫她知道这个圈子里的规矩，以后还会冲动惹祸，下回还可能给陆深晏带去麻烦。 与其说晋祠是在为他自己，不如说，他是为了陆深晏着想。 能有这样的朋友，陆深晏过去那些年也能有些慰藉，不至于太过孤寂吧？ 等郁梨吃了五分饱时，桌上一瓶茅台居然就见了底。 陆深晏眼神清明：“还继续吗。” “……算了，你说这一瓶喝完就翻篇，那就翻篇吧。” 晋祠也没什么变化，除了空气里还飘荡着浓郁的高粱酒香，谁都看不出这两人面色镇定地喝完了一瓶陈酿茅台。 郁梨又才明白，他们都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 真要较劲，又怎么可能只靠这一瓶酒？ 郁梨盛了碗热汤递给陆深晏，也没多话，都已经到这儿了，这件事的确已经翻篇。 往后谁都不会再提。 * 这顿晚餐也到此结束，他们的车都停在胡同里，晋祠的司机已经在等他了。 他却不着急，停住脚步对郁梨说：“你能这么快跑回来我确实没想到，陆深晏这儿总算多了个靠谱的人。” “晋祠。” 陆深晏眉头刚一皱，连郁梨都能想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便抢先道：“我只是想陪着陆先生，也没别的意思，更没想过做不该做的事。” 至于那不该做的事情界限到底是什么，显然也不是那么清晰。 晋祠摆了摆手，坐进车里先离开了。 郁梨收回目光后，微微踮脚，在陆深晏的衣领处轻轻一嗅，轻哼道：“好大的酒味。” 陆深晏便扣住她的后颈，把她摁在自己胸口，笑声是从喉咙里溢出：“那就多闻一会儿，看能不能熏到你。” 郁梨便觉得那酒气混合着陆深晏皮肤里渗出的沉木香，萦绕在鼻息间。 她快醉了。 第二天，郁梨刚在朋友圈刷到宁歆子在维多利亚港上包了个邮轮开party，就收到她的消息。 “年后合作流程照旧，有陆先生为你出头，我连气都不敢对你生！” 郁梨忙不迭再次道歉。 宁歆子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后，别有深意问了她一句：“你知道那个人前两天从香港回去祭祖吗？” 郁梨眼神有变，回复的倒很平静：“哪个人？” “哈！你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信息了，居然还不知道那个人！” 郁梨就说：“不是初一就回来了吗？现在还在这边？” 今天都初五了。 宁歆子立马发语音过来：“我就说你肯定要去调查的，谁能憋得住啊！” 郁梨还真没有，不过她已经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许多信息，但并未去查证，也不觉得知道那些有什么用。 不见郁梨回复，宁歆子这个脾气也的确憋不住，又主动说了更多，分明那天还放狠话绝对不让郁梨知道别的信息了。 “当年一出事就甩了你的陆先生，她可是真的好狠心！可本就是家族联姻嘛，也不能要求人家共患难，但她已经好久没回来，这次……不晓得会不会碰上？” 首都地界，常住人口两千余万，想要在茫茫人海中碰见旧相识，按理说不容易。 可那曾经是陆先生的未婚妻，同样出身名门，家世显赫，而且至今仍有足够地位，圈子相融度该有很高。 也不知道如果旧时情人相见，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又是怎样光景？ 第31章 打算 郁梨指腹划开手机屏幕，信息发给…… 宁歆子一股脑说了许多，又问郁梨现在有何打算。 “我需要做什么吗？” “当然啊！女人对这种事情肯定要有所准备！” 郁梨却只轻飘飘一笑：“谢谢你关心。” 但她没有做任何事情的打算。 即便那是故人，也不过是位故人。 * 一些本地朋友知道郁梨提前回来，也开始约她吃饭，聚后又去了酒吧聊天。 “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积极回来，今年怎么回事？” 郁梨抿了一口酒：“有点事情就提前了，能回来跟你们约还不好？” “好是好，但总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对。” 朋友直指关键信息：“就像……谈恋爱了。” 郁梨眼神一凝：“像吗？” “这满面桃花的样子……今晚已经有好几波人在偷看你了。” 可惜郁梨眉眼间布满的霜冷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那些饱含热度的目光都只是远观，暂时未有人鼓足勇气前来。 郁梨嘴角弯了弯：“可惜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哟，听你这么说，他们要是敢来搭讪，你还真能回应？” “必然不会。既然你们都说我像谈恋爱了……”郁梨眼尾余光扫过不远的那些，“又怎么会接受别人？” 朋友夸张地八卦：“这位神秘男士是有多了不得，竟然能把你拿下，不如趁着今天这个机会约他出来……” 郁梨慵懒地往后一靠：“抱歉呀，他是我的秘密，还不是时候给你们看。” 一干人等听她这么说更加激动，拼命想要撬出更多关于那位神秘男士信息的时候，旁边突然来了个人。 “郁梨？” 所有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居然能在这儿遇见你，好巧。” 郁梨通过此人那双很有特点的吊梢眼确认了他的身份，林玮东，曾在陆深晏出差回来的晚上见过。 那家开在西装制衣店里的娱乐场所里，林玮东是席间不怎么出挑的人物。 对陆深晏的态度十分恭维。 “你好。” 郁梨便站起身，面容笑意淡然。 “上次见过之后也许久没见了吧？”林玮东语气热情，“这么巧，大家不如一起玩儿？” 他腕上戴了款劳力士很经典的手表，全套西装，但没系领带，随性更易亲近。 郁梨的朋友们遇见这样一个明显优质的男人，也不会拒绝，而郁梨，则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能够进入到陆深晏所在交际场合里的人，不管在那里存在感多低，在外都有绝对吸引力，无论财力亦或地位，总归不是等闲人。 郁梨不会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对林玮东摆出了客气又疏离的态度，她觉得陆先生身边的人应该都很聪明。 会知道怎样把握分寸。 “不过你今天怎么在这儿？没和陆先生一起？” 林玮东端着酒杯，吊梢眼一笑，弧度更挑，总显得有几分不怀好意。 郁梨面色平静：“陆先生有他的安排，我也有我的。” 林玮东恍然大悟似的：“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避嫌呢。” “您何出此言？” 郁梨嘴角的弧度并没有丝毫变化，坦然直视着林玮东那略带深意的目光。 “陆先生今天与程小姐叙旧，我以为你怕多有不便，所以才未到场……不过想来，你和她们都不一样，应该也不会太在意。” 郁梨但笑不语。 她让林玮东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恕我多言一句，你和陆先生，都作何考虑？” 郁梨装傻：“您是指什么？” “那毕竟是陆先生，能在他身边的时间有限，既然迟早都要结束，不如提早为未来打算，你是怎么想的？” “林少爷，这好像不是您需要关心的问题吧。”郁梨目光渐凉，“这话若是让陆先生听见，怕是不妥。” 林玮东眼里热度褪去，立马打起了圆场：“是我喝多了，你别介意，别介意。” 林玮东再也不提陆深晏，和在场其他人热热闹闹喝酒，行酒令都玩了好几轮。 郁梨愈发安静地坐在角落，不再参与这些活动，满脑子想的都是陆先生今晚那场交际。 她知道陆深晏有约，他没有向她详细汇报行程的必要，但也说过今晚会去钓鱼台用餐，至于席间还有何人，她之前并不知晓。 郁梨对于陆深晏不主动带她的行程是绝对不会多问的，正因为那是陆先生，来往不止商界，还有许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尊贵人物。 不知过了多久，郁梨指腹划开手机屏幕，信息发给了宁歆子：“你好奇的人还在呢，没走。” 第32章 豺狼 “嚯，这程女士还挺有能耐，这么…… 宁歆子照旧沉不住气，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真没走？” “听说是这样。” “连你都知道了，不会是他们见面了吧？” 郁梨以沉默回答，她就彻底明白了过来。 “嚯，这程女士还挺有能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和陆先生故人相约。” 宁歆子在电话那头啧啧称奇，她还说：“程晓望去年才在美国结婚，婚礼办的很低调，听说她丈夫是香港人，是一家创投公司的CEO，大小也算个富二代。” “他们感情应该还不错吧？” “这就不知道了，她常年住在纽约和香港，玩得好那帮我也高攀不上，晋祠他们可能更熟。” 宁歆子对自己还够不着京城这帮权贵世界的现实非常坦诚，宁家如今靠了个边，但也仅限于此。 郁梨明白，以陆深晏当年的显赫出身，那位未婚妻程小姐和他应该认识多年，说不定都能算得上青梅竹马。 “不过……” 宁歆子犹豫了下还是说：“程晓望家里如今在金融行业也有很高话语权，她自己也是金融分析师，我还好奇过你的陆先生东山再起后，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 陆深晏在行业内来往，避不了程家人，他们职业相当，若没有多年前程家的狠心断绝，程晓望也未与陆深晏分开，如今必定是强强联合。 “陆先生应该不会同过去的人在一起。” 郁梨也不清楚自己的笃定来自何方。 就是觉得，一个在危难时刻抛下陆深晏的人，他不会再要。 宁歆子别有深意地笑：“是你不希望他和程晓望还有关系吧！” 郁梨没否认：“这样的想法应该也没什么不对。” 若说她对陆先生真没有任何希冀，也太自欺欺人。 “当然！就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才行，你还是太佛系了，不知道前有豺狼后有虎？” 宁歆子恨铁不成钢地告诫：“小心没栽在程晓望手里，被别人后来居上。” “……你这是在教我应该怎么做？” 郁梨早就发现，宁歆子对她和陆深晏的关系很上心，恨不得亲手推动进展。 “不然呢？” 宁歆子那头原本很吵闹，她特意换到个安静的角落才说：“我有我的私心。陆先生身边这么多年才出了一个你，以前那些基本都是过客，没什么价值，我又帮了你这么多……如果你胜利了，我能收获的益处肯定少不了，对吧？” 她如此坦白，郁梨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郁梨无法给宁歆子任何承诺，无论她有多渴望不一样的结局，都不能靠着提前准备好的利益交换。 何况她还没糊涂，十个宁歆子和她加起来，也不可能真的影响最终成果。 陆先生哪里是这么好算计的。 “抱歉。” 郁梨拒绝了。 宁歆子却依旧嘻嘻哈哈的：“没关系，我说我的，你做你的，以后怎么样……谁知道呢？” 她自然仗着已经开启了和郁梨公司的合作，陆先生知晓，却并未阻止。 所以她才敢继续下去，否则她也没这个胆子，就算陆先生褪去曾经那些身世光环，也不是她宁家敢招惹的。 郁梨这时候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很快就体会到了宁歆子所说前有豺狼后有虎，到底是个怎样的局面。 * 郁梨看着这帮朋友们一个个都开始东倒西歪了，就张罗送她们回家。 林玮东表示自己可以帮忙，郁梨客客气气地拒绝：“您今晚也喝了不少的酒，就先回家吧，我替她们叫车。” 想到要挨个送她们回去，郁梨也有些头大。 家里有人还好，没人的，她就得彻底送进家门才能放心。 被拒绝后，林玮东睁着因酒气上涌而泛红的眼睛瞧着郁梨，最后语气古怪地说：“祝你走好运，能在陆先生身边多呆一些时日。” 他走了之后，郁梨淡定收回视线，并没有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 几个朋友陆续送回家，郁梨看了眼时间，刚过凌晨。 不知道陆先生那里的聚会结束了没有？ 就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她才刚想到陆深晏，他的电话就进来了。 “陆先生。” 郁梨平静地应了一声。 陆深晏音色是一如既往的沉，问话里有比寻常更柔和的质感：“你回家了？” 郁梨不由摸了摸耳垂，就这么几个字，她耳朵都要酥掉了。 “还没有，刚送朋友到家，正准备打车回去。” “那就到我这儿来，我让司机去接你。” 郁梨反应有些迟缓：“啊？” “不愿来？”陆深晏调侃般笑着，“都能送朋友回家，来接我好像就很不情愿。” “没有不情愿！” 何况去接陆先生，这还是之前没有过的体验。 派来接她的车本身很低调，但车牌非常厉害，所以到地方之后几乎畅通无阻。 车停稳时，郁梨看见芳菲苑门口还有辆黑色轿车，一个男人拥着道身着MaxMara大衣的纤细身影进了后座。 很快从郁梨眼前消失的那道身影隽妙淡雅，在车门关时，她脖子上的项链惊鸿一瞥。 是远看便晶莹饱满的翡翠，又衬出多一分的贵气。 不过郁梨并未多在意，因为时间正好，她已经看见身量高大挺拔的陆深晏从里面走出来。 发现晋祠也在的时候，她悄然松了口气，这才下了车。 眼前却只有他们二人。 郁梨掩下那些复杂情绪，上前握住陆深晏的手，嗔怪：“你再迟一些叫我，我都睡了。” “睡了就不肯来？” 陆深晏顺势把她扣进怀里，嘴角带着笑，心情像是不错。 郁梨眼睛很亮，愉快地用上了甜言蜜语：“别说已经睡下，就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也得排在你后面。” 晋祠忍不住下去了：“跟我爸去下基层也比在这儿被你们恶心强！” 陆深晏拿余光睨他：“那就滚。” 晋祠却是看向别处，有些疑惑：“晓望还没走？车怎么还在……” 他的目光，落在郁梨刚才注意到的那辆车上。 不过才说完，那车子就已经缓缓启动了。 郁梨心里泛出阵阵惊意的同时，一直观察着陆深晏的反应。 陆先生还是那样的平淡，仿佛那辆车，以及里面的人都并不重要。 他突然垂首，在郁梨颈边一嗅：“喝酒了？” 郁梨乖乖承认：“一点点。” 大概七八杯威士忌，还有些调制的鸡尾酒，全都是后劲其大的类型。 郁梨没预料到，在她的假诚实之后，陆深晏唇边的笑意变淡了许多。 第33章 天性 “那是以前，谁知道你现在会不…… 陆深晏不喜欢她喝酒。 这个认知让郁梨并未怵他这时候的冰冷，反倒更亲昵贴上去：“真的只有一点点。” 陆深晏没说话，带着她坐进了车里。 立在门口的晋祠双手插在口袋里，眉头挑了挑：“明天要跟我去趟海南，别忘了。” 陆深晏让郁梨坐在自己内侧，转头轻睨着晋祠：“我应该比你更懂得守约。” “那是以前，谁知道你现在会不会沉迷于温柔乡里舍不得出发。” 陆深晏用关上车窗的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晋祠啧了一声，大摇大摆往住宿的区域去了，明天下午的飞机，上午这里还有个新春宴请，他得陪着家里老爷子出席。 在这里也不能胡闹，那些女人都不可能带进来。 寂寞啊寂寞—— * 郁梨听说陆深晏又要出差，手指在他胸口绕着圈圈，难得有了几分埋怨：“我的假期还没结束你又要忙起来了。” 其实她在意的不是这个。 但她有些羞于启齿真正的关注点。 陆深晏抓住她葱白如玉的指尖，脸上淡漠神色有了些许变化：“不会去多久。” “嗯。”郁梨嘴角弯一弯，“我正好约我的朋友们玩。” “不准喝酒。” 陆深晏竟然用很严肃的语气命令，并不像是在和她协商。 郁梨问：“一点点都不可以吗？” 她瞳仁前宛如蒙了一层水雾，绵延着春雨，那双颊里荡漾出的绯色，更是有着从骨子里散发的媚意。 分明平日里那般清冽冷然，喝了酒之后，就会这般浓墨重彩。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陆深晏露出兽类本性的那一次，郁梨和杨廷的首回相亲见面，就是喝了酒。 这世上大部分野兽都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何况是最凶狠危险的头狼。 被他盯上且化为势力范围内的一切，都在他的笼罩保护下。 而那最最美丽的一朵清兰，盛放时香气四溢引来的所有觊觎，都会被如同本能一般抵挡在外。 陆深晏再对一切表现的漫不经心，都会有天性里藏着的掌控欲。 “既然在假期，开心就喝吧。”陆深晏突然选择了大发慈悲。 郁梨反复确认他的情绪变化，都无法再找出丝毫端倪。 她只能撇了撇嘴角。 没趁此机会得到想要的，着实有些可惜。 郁梨与陆深晏的话题里，再没有今晚他的这场晚餐，席间还有别的什么人，已经无法从他这里得知。 这或许又是另一重遗憾。 郁梨也没再告诉宁歆子，自己虽然只看见了一个身影，但好歹算是见到了那传说中的程小姐，否则宁歆子肯定会嚷嚷着她竟然放过大好机会。 然古人哲学，以不变应万变，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上等之策。 谁又知道呢？ * 翌日，陆深晏过了中午出门，早上都在不停接电话，拜年问候夹杂着商业合作，郁梨在一旁听着都有些头疼。 他却一通接着一通，从未停歇，面色不变。 还能分出心神来，偶尔用眼神和动作调戏的郁梨面红耳赤…… 郁梨并没有去关心他的出差细节，只在看他系领带时，头靠在衣帽间门廊强，随口问及：“晋祠这次是不是可以蹭你的飞机了？” 她这话里，深藏着她才知的心思，源自那很久之前埋下的不安种子。 晋祠只是个借口。 但陆深晏灵巧翻飞的修长手指一顿，穿衣镜里倒映出的疏冷面孔上有了笑意：“你提醒得对，哪有免费让他蹭座的道理？” “你真收费啊？”这下像是有点受惊的人成了郁梨。 她微微错愕的模样十分有趣。 柔软唇瓣张成一个很好亲吻的形状。 陆深晏干脆放弃了系到一半的领带，转身几步走到郁梨面前，俯身，不轻不重吻在她的唇上，逐渐加深，把他的气息全部留在了郁梨身上。 又是一种标记所有物的方式。 等郁梨快呼吸不过来，陆深晏终于放过她。 而她在头晕目眩时不小心拽住了陆深晏的领带。 已经在她手心里皱巴巴了。 郁梨心虚：“换一条？” 陆深晏垂眸看她：“我累了。” 这么快就……累了？ 真到了紧要关头她希望他可以快一点累的时候，他倒是勇猛惊人，从不见疲倦。 她才不信。 郁梨嘴角一翘，主动去抽屉里拿出根新的领带，回到陆深晏面前。 “陆先生日理万机，怎么能如此操劳，系领带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 一番话说的别有深意，眼眸里还带着明晃晃的揶揄。 陆深晏便道：“郁梨，我也不是非下午出发不可，让晋祠等我几个小时也可以。” 这才是真正的威胁。 郁梨立马规矩起来，就只是纯系领带再不打别的主意，很快为他完成好一个漂亮的温莎结。 对称性带来了严肃感，实在太符合陆先生的气质。 郁梨满意欣赏这犹如最好艺术品的男人，恨不得鼓掌感激造物者的慷慨，才有了陆先生这样迷人都存在。 “系领带的手法不错。”陆深晏遥遥看向镜子里，似乎漫不经心地问，“练过？” “嗯哼，练过。” 镜子里的男人嘴角弧度敛去些微，除此外再没有别的变化。 郁梨心里却是一紧，感觉到了空气里无声涌来的逼迫感。 她顿时展开笑颜，轻咳一声：“和我爸学的，小时候我不会系红领巾，他拿着他的领带给我做示范。” 示范逐渐变成父亲对女儿炫耀年轻时如何靠着西装领带去展露魅力，得到了她母亲的爱情。 导致红领巾没学会怎么系，领带的好几种系法倒是会了。 从此后郁梨的红领巾都系成了领带结的形状。 陆深晏不说话了。 郁梨猜测他正为自己误会了什么而难为情。 就当陆先生也会有凡人的这些七情六欲。 不过她挺高兴就是了。 * 助理辜成按时抵达，负责拿行李和其他必备品。 他年纪看着不大，应该比陆深晏还年轻些，平日里打扮都是靠向自己的老板，也挺板正严肃一个人。 陆深晏临时接一通电话，在书房打开电脑核对数据，郁梨就给辜成倒了杯水。 见过无数次了，话是没说过两句，郁梨也不好对陆深晏身边的人太过热络。 “谢谢郁小姐。” 辜成也客客气气的。 他话少，和陆深晏的秘书不同，那个人非常圆滑善于周旋，他们这么互补，还挺有意思。 “我能问一下吗，你们周四前能不能回来？” 那天，是情人节。 第34章 领带 陆深晏出差那天早上，这条领带还…… 辜成认真思考着这一次出差的行程，有些为难地说：“可能没有办法赶回来，那天有重要的事务安排。” 他这个助理都说重要，肯定是不能够轻易推脱掉的事情。 郁梨得到了答案，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也算心里有了底。 她倏尔一笑：“知道了。” 辜成也不方便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一片沉默中，陆深晏结束了临时工作。 出门时，陆深晏搂着她的腰，在她唇边轻轻印下个克制的吻。 一触即离。 “再见。”郁梨笑着挥手，“等你回来。” 陆深晏想起什么，沉声道：“门锁已经加上了你的指纹，可以随时来这边。” “嗯。”郁梨乖声应了。 若是按照宁歆子的说法，自己这已经算得上是登堂入室。 她想，自己应该要表现得开心一点。 毕竟能够得到这样机会的人应该屈指可数，也真的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 所以她眼里有星星点点碎芒，很灿烂。 只是情绪被另一种失落割裂了不少，笑的其实很勉强。 人真的很奇怪，亦或者不满足，永远想要拥有的更多，藏不住的贪心。 郁梨如今才彻底认识到自己，并看清自我欲望有多浓烈，才得到个开始，就已经敢去肖想结局。 陆深晏和辜成离开之后，郁梨环视这套大到过分的公寓，过了几分钟，也抬脚离开。 没有陆先生，这里也就不过是个豪华公寓。 * 两天后，宁歆子从港岛回京，这个新年的纵情声色反倒让她面容更红润，整个人熠熠生辉。 而郁梨，就像被抽走了生气，虽然不至于颓丧，但那些明亮的光辉都不见了。 “不至于吧，你的陆先生又不是第一次出差。” 宁歆子刚回来就火急火燎约郁梨出来吃饭，找了家日料店，看到她就表露了诧异。 郁梨也说不好，因为无法和陆先生一起过期待已久那天，的确失望遗憾，可显然这些都不是主要情绪。 她之前也从未这样心绪不宁，总感觉有什么快要发生了，闷的喘不过气。 “不会是因为程晓望吧？我回来就打听了，她今天和丈夫飞南美度假，他们在那边买了个庄园。” “没事，我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宁歆子观察了半天，才放弃追问。 不过吃到中途，宁歆子还是没忍住好奇：“你都不想知道他们叙旧聊了些什么？” 郁梨反问：“我怎么能知道？” “问晋祠啊！” “……我可以说这简直是个馊主意吗？” 宁歆子这才咂摸咂摸嘴：“也对，晋祠是站在陆先生那边的，问他肯定不行。” 她估计是平日里经常跟着晋祠胡闹，所以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还有，我今晚请你吃饭的事儿千万别告诉他。” 郁梨点头。 她刚认识宁歆子那天，宁歆子就主动交代过自己的危险。 不过郁梨没担心过，她从来没在宁歆子身上感受到过任何不怀好意，要说起来…… 那个叫做林玮东的，还要更加麻烦一些，往后遇上了最好都是绕道走。 和宁歆子见过，郁梨又开始了宅家生涯，还好有一月陪伴，她也不觉得无聊。 情人节头一天晚上，郁梨和陆深晏通话，他用的是卫星电话，人还在海上游艇。 “你的事情忙得怎么样？” 陆深晏和晋祠这回应该是有绝对要紧的工作安排，晋少爷这种喜好热闹的性子，竟然几天都没有更新朋友圈。 “差不多了。” 陆深晏的低沉音色伴着猎猎海风，以及涛涛浪声，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郁梨把脸枕进被窝里，闷闷地问：“那明天能回来吗？” “大概不能。” “哦……” 若是郁梨此刻用的是视频通话，也许就可以看见陆先生英俊面容上浮现的揶揄笑意。 可惜她错过了。 并信以为真，已经彻底对明天的节日失望。 她实际上没有必要对一个节日那样执着，但这次始终难以自控。 郁梨把其归结为，不知好歹的希冀。 没说上几句，陆深晏便没了空，郁梨只得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辜成等候在陆深晏身旁，等他结束通话立即汇报：“航线已经申请好了。” “嗯。” 陆深晏又问：“礼物备好了吗。” “都已经提前运到机舱里。” 陆深晏嘴角有细碎笑意，点头：“抓紧时间，把那几个老东西喝趴下。” 辜成说：“晋少爷顶着，应该没问题。” * 情人节，陆深晏没有回来。 郁梨早有准备，所以当天给自己安排了满满当当行程，打扫卫生，给一月洗澡，还买了些海鲜自己下厨烹饪。 陆深晏在她这边放了几瓶红葡萄酒，郁梨挑着其中最便宜的打开，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又选了部电影，试图将这个节日，外加她自己的生日过得丰富多彩。 父母分别在手机上给她发了红包，母亲还埋怨：“自从你开始工作，就再没有在家里过一次生日。” 郁梨耐心把母亲哄好，又收获了许多朋友和同事的生日祝福。 往年多少会约一些人过生日，但今年她提前就已做好了安排，虽然最终没用上。 可朋友们都认为她今年是已经有了携手过情人节和生日的双重对象。 郁梨没有回应这些调侃，在电影结束后随手点开最近红火的短视频软件。 因为工作需要，得了解实时热点，渐渐也习惯上用它。 才刷了没两条，有个好友推荐账户更新的视频进入到郁梨眼里。 视频定位在三亚。 持着手机的年轻女人对镜自拍，只穿着浴袍，身姿修长妖娆。 她的镜头跟随到落地窗边，向外看去是整片私人海域的美景。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郁梨所有的焦点都放在女人的右手边，那里是个沙发，沙发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还有条领带。 深蓝丝质领带，有暗金线刺绣图案，那是一家西装高端私人定制店的设计。 陆深晏出差那天早上，这条领带还在郁梨手上灵巧系成个温莎结。 “推荐这家酒店，绝对的五星级体验~” 文案上的酒店名称，也和陆先生抵达时给郁梨发来的地址相当。 多重巧合凑到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郁梨怔了怔，无意识地紧紧握住手机。 良久，还自虐般点开了评论。 “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吗？看到男人的衣服了哈哈！” 博主没回复这条。 但另一条回复了，这个显然是熟人。 “得手了？姓陆那个？” 博主回：“嘘，别说出来。” 第35章 果断 郁梨打了个车，匆匆赶去陆深晏的…… 郁梨体会到了当侦探抽丝剥茧的滋味。 她点进账号主页，一条条往下翻，也有些不确认自己到底想找什么。 这个人的账号粉丝数量并不多，每次点赞少则几十，多时能上千，但基本就维持在这个水平了。 大部分更新视频都只是秀环境和她堪比模特的身材，基本没有直接露脸。 连续看了十几条之后，郁梨终于在带有原音的视频里，找到了她想要的。 那依旧刻在她脑海，从第一次听见就生起危机感的声音。 有了确切答案，浑身力气才骤然被抽干，郁梨蜷缩在沙发里，背上蝴蝶骨翩跹欲飞。 她以为自己迎来这一天时，不会有太多难过情绪，她可以平静面对，直至彻底结束。 可她开始呼吸急促，需要大口大口喘着气，像因为缺水而濒死的一条鱼。 郁梨还想起宁歆子那天说过的话。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见过那么些类似你和陆先生这样关系的人，最后能胜利的都是胆识过人，聪明绝顶。” “以及最重要的，学会一个字，忍。” “每个人在最受宠的时候都以为离胜利不远了，但稍微放松就被趁虚而入，所以还有个必须学会的本事，保持警惕，永远战斗。” 把那些层出不穷的竞争者踹下悬崖，才能如愿屹立在山巅。 只是这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惨痛。 现在看来，宁歆子的提醒果然字字珠玑，全都是肺腑之言，或者无数前人血泪铸就的经验。 良久，一月凑到了身边，拿脑袋蹭她的手。 随时它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感受到叫它担心的情绪。 “没事，乖。” 郁梨把它抱进怀中，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难熬的夜晚，郁梨打了个车，匆匆赶去陆深晏的那套公寓，把属于自己的简要物品一起打包带走。 可能从开始时就想过，陆先生哪里是可以轻易属于自己的，所以始终留有底线，放过去的都是些好收拾，又能轻易带走的。 郁梨有自己的底线，她不曾奢求过能够拥有什么，可也无法和其他女人分享这个重要的存在。 她甚至妥协认命地想过，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就可以当做陆先生暂时还是她一个人的。 现实证明，她做不到。 陆深晏也许只是心血来潮，她倒好，一头扎进去，差点溺死。 回家时顺便把自己的房门密码也给换了，郁梨把行李箱丢开，才脱了力。 情人节都快过去了，回来路上还能看见街上没散去的情侣，郁梨自嘲地想，她和陆深晏连情侣都算不上，这种节日本来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 一觉醒来，郁梨头重脚轻，嗓子都在冒烟，像是感冒了。 她吞了颗药，强撑着去给一月换水喂粮，再把猫砂清理过，才重新躺回床上。 再次醒来，是被宁歆子的电话催醒的，她先是问：“昨天情人节，你应该有抓住机会做点什么吧？” 郁梨回答的很冷静：“你消息这么灵通，难道不知道他还没有回来吗？” “诶？没回来吗？”宁歆子嘀咕了声，“既然没回来，你跟我骑马去，走不走？” 宁歆子是想着陆深晏不在，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约郁梨出来玩，否则才没这个胆子。 郁梨则是想找点刺激的事情做，免得一静下来满脑子都是陆深晏。 她自觉已经有点退烧了，便答应下来，一个小时后宁歆子就开着她拉风的跑车等在楼下。 导致郁梨上车时战战兢兢，坐进副驾驶才问：“你这么高调，不怕狗仔跟？” 因为担心感冒没好会传染，她特意戴了口罩，看着比宁歆子要更全副武装。 “怕什么，无非就是编排我几句，反正我是资源咖，随便他们怎么说咯。” 还真是肆无忌惮。 不过别人带资进组，她是自己花钱投资攒剧组，也永远不会愁没有资源，确实没必要小心翼翼。 跑车从东五环一路进了北五环，最后抵达位于顺义的某个马术俱乐部。 宁歆子说了地方时郁梨就上网查过，知道这里堪称京城一流的马场，价格高昂，每年会费就几十万。 “我在这里寄养了匹荷兰温血马，可惜你初学只能骑教练马，以后可以让你感受一下。” 宁歆子带着郁梨先去更衣室换装备，也给她讲解不少马术知识。 “好像陆先生也寄养了几匹赛马在这边，都是在国际上拿过大奖的纯血马后代。” 郁梨睫毛颤了颤。 “但他用的私人马厩，年会费两百万以上才能使用，我就没办法带你过去观赏了。” 郁梨说：“不用，我也不懂得欣赏。” 宁歆子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等她们去到马厩时，那宛如欧洲中世纪的装潢风格让郁梨差点误认为穿越了。 如果不是两边都有探出来的马头。 “我的甜心就在这儿了，等会儿教练带你去学，不用紧张。” 比人还高的棕色骏马，气质沉着，毛色鲜亮，肩与鬐甲的凸出强劲有力，而那强壮优美的四肢更是充满着力量感。 不愧是充满着人民币香味的一匹马。 陆深晏的那几匹应该更加英武帅气吧……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陆深晏，郁梨连忙逼迫自己打住。 “不过你穿骑士服超乎想象的好看诶！”宁歆子和自己的甜心叙了叙旧之后，对着郁梨双眼放光。 郁梨被猎装勾勒出的身形和气质多出了过去罕见的英气，眉眼间的冷反而多了种气定神闲的淡然。 任谁都看不出她还是个初学者。 你的陆先生应该会很喜欢你这幅打扮。”宁歆子说完就眼疾手快掏出手机给郁梨拍了几张照。 正好教练来了，郁梨也没管宁歆子拍的照片，更故意忽略掉宁歆子有关陆深晏的话题，跟着去进行自己的初学课程。 但凡宁歆子这会儿敏锐一点，也该发现异常了。 可惜她错过了好时机，还给自己找来了些麻烦…… 马场上，郁梨有些后悔。 显然，她想象中的刺激这个时候根本不存在，她今天的课程完全初级，顶多可以被教练牵着马在场地里走两圈。 失策了，还不如去欢乐谷坐坐过山车。 秉承着来都来了这个理念，郁梨选择了硬着头皮学下去。 也在此时，她遗忘在更衣间里的手机连续亮起又暗下，循环几次后，才终于没了动静。 而在她的家门外，表情冷凝严肃的陆深晏盯着连续几次都输错的门锁密码，陷入了沉思中。 第36章 找人 连上那双粉色的拖鞋一起不见了。…… 陆深晏并非直接前来寻人，他先回了趟公寓。 有重要资料需要放回，外加准备换套衣服。 刚进门，他便敏锐察觉了异常之处。 玄关处的鞋柜里应该摆上几双女士鞋，都是郁梨外出常穿的，连上那双粉色的拖鞋一起不见了。 陆深晏绕过玄关，眼神变得更暗。 客厅的矮几上本来放着个充电宝，郁梨总嫌插座离得有些远，不是很方便，影响她窝在沙发里工作或者娱乐。 陆深晏原本联系上了设计师，打算年后重新整改公寓内部电路，他之前并未有相关需求，所以忽视了这一点。 但他以过人阅历判断，或许电路修改暂时不太重要。 衣帽间和主卧里的细节变化更多，只是一眼扫去就能发现。 陆深晏两手垂在身侧，指腹无意识捻动，烦躁感不知从何处升起，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沉。 他冷静吩咐了辜成去调取监控，不久之后，郁梨前晚带着个行李箱来又离开的视频画面发到了他的手机里。 陆深晏情绪克制地看完后，出现在了家门口，又发现了房门密码被换这个事实。 无声的风雨酝酿着，冷锐之气遍布，导致赶来的辜成把原本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想或许不用他多说，老板应该也能明白。 不过辜成只以为，郁小姐大概因为未能和老板共度情人节而闹了脾气。 虽然在他眼里，郁梨并非像是会因此一个原因就闹到这种状态的人。 陆深晏连续拨了几通电话也未曾有人接听后，叫了声辜成：“去找到她。” “明白。” 辜成作为一个尽心尽职的助理，无论老板下达怎样的命令都会如实照做。 何况找人对他来说已然是最轻松的工作。 * 马场，宁歆子和自己的甜心一起跑了几圈，顿觉无聊，干脆牵着马去新手场看郁梨学。 她一边看，一边和赫景珉发消息：“陆先生不是昨天凌晨就回来了吗，怎么郁梨没和他一起过节？” 赫景珉很快回复：“你怎么知道他昨天回来？” “他的飞机刚好停在我爷爷的那架旁边，管理员告诉我的。” 机场专门开辟出的一块私人飞机停机坪，最繁忙时甚至连空位都没有，有些用作出租的私人飞机时不时会来占位。 不过宁歆子知道陆深晏都是按年预定停机位，就不用担心没位置了。 “你知道就好，不要出去乱说。”赫景珉难得这么正经，宁歆子是一点也不习惯。 “我乱说也得有目标才行，放心放心。”宁歆子也知道什么话是可以问什么话是不可以问的，所以心里虽然好奇也就到此为止了。 还是赫景珉回过神来后主动问：“郁梨知道吗？” “我没说，但是不确定她有没有猜到。” “那就别说了。” 宁歆子在心里琢磨着，看来这回陆深晏提前回来是真的有要事儿，而且事态很是严峻。 否则赫景珉这种沉不住气的大嘴巴肯定已经朝外嚷嚷，所以，会是什么事情让陆先生连夜回来，却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 连郁梨都不知道？ “行吧，我不会告诉她的，她正跟我一块儿骑马呢。” 宁歆子几张照片唰唰唰就发给了赫景珉。 如果她知道陆深晏这时候已经在寻找郁梨，并且很快就会查到她头上来，一定不会这么做。 这简直等同于挑衅行为。 郁梨训练了一会儿，初有成效，教练说她颇有天赋，很快就适应了骑马的感觉，上下马更是姿势标准。 但就是让她累的浑身都是汗，需要全程在马背上保持良好的体态不是易事，需要耗费很大的体力和精神。 宁歆子在旁边提议：“不如找我的甜心玩一玩？” 郁梨其实也很眼馋宁歆子那匹高大英俊的帅马，价格决定着马的种血和品相，区别极为明显。 教练看郁梨练的不错，刚才放掉安全绳也能自主控制缰绳了，才答应让她去试试。 等到坐在甜心的马背上，郁梨才深刻感觉到了区别，她慢慢尝试着前进。 她以为自己没有问题，但忽略了某些内在因素。 脑袋又开始变沉，显然是上午那个退烧药的效用逐渐消失，她出了一身汗，场内通风口不停有风灌进，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郁梨小心！” 宁歆子的惊呼声传来。 是在她走神的功夫，手上拉扯缰绳力道稍大，有些激怒了甜心这匹性格傲娇的骏马，它扬起马蹄往后退了两步。 郁梨身姿晃动不稳，直接从马背上摔落在地，还好教练及时拉走甜心，避免了更大的危险。 “你怎么样，有事吗？” 宁歆子有些自责。 郁梨坐起来，甩了甩脑袋：“好像没什么大事，就是脚有些扭到了。” 甜心动作不算大，她自己走神没注意才会摔下来，身上衣服有起到缓冲保护作用，加上地面是泥沙和粘土，情况不严重。 “先送你去医院吧。”宁歆子扶着郁梨站起来，教练安顿好甜心也过来帮忙。 几人正要往外走，郁梨又精准捕捉到那曾经停留在她身上，极具野兽侵略性的目光，仿佛随时要将她剜肉挖骨。 她猛地抬头，旋即怔住。 * 任何时候，陆先生走在人潮中央，都自带光源一般，没有人可以忽略他的存在。 只是今日他和往常略有区别。 向来规整贴合的衣衫有了褶皱，看起来像是有段时间没换过衣服，下巴有冒出的青色胡渣，不再一丝不苟。 虽然这样的陆深晏更多了种憔悴易碎感，导致周遭看他的目光没有断过，但这时候郁梨并没有多少再欣赏他不同风格美貌的心思。 她有些失去了和他正面相对的勇气。 可惜她连避开都没有机会，在他快步走来的同时，宁歆子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赫景珉这是告我状了吗？？” 宁歆子说了句郁梨听不明白的话，接着哀呼：“完了完了我完了……” 郁梨其实想安慰宁歆子，没有这么可怕，陆先生已经有了新的温柔乡，又怎么会在意她这么一个过去式。 今日他前来或许也是巧合。 不过她很快知道，陆先生的确冲着她而来，就在她面前停下。 暗藏锋芒的视线从一左一右搀扶郁梨的宁歆子和教练身上掠过，陆深晏皱着眉问：“发生什么了？” 郁梨刚要说话，宁歆子已经非常主动地认错：“是我不好，不该带郁梨来骑马导致她摔倒……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送她去医院，您之后怎么找我算账都可以。”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 郁梨辩驳时，突然感觉手臂上的搀扶力量一松，下一刻，她就被陆深晏伸手接了过去。 拦腰抱起。 第37章 原因 “情人节没能和你一起过，你生气…… 郁梨很意外，意外到被陆深晏抱着走出一段才后知后觉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语气过于生疏，就像不太欢迎他的到来。 陆深晏眉头便皱的更深。 正好宁歆子因为心虚而跟着上来，她怕郁梨的状况会严重，会激怒了陆先生。 所以必须早点认错。 “对不起陆先生，今天是我不好，我……” “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 郁梨抢着说了原谅，在她看来这件事根本和宁歆子没有任何关系，会从马背摔下来也都是自己的原因。 但抱着她的陆深晏脸色因此更沉，连平日里那一点敷衍式的笑意都没了影踪。 宁歆子注意观察着陆深晏，一时也有些无措，他若是说点什么还好，偏偏这样沉默寡言的态度更让人心悸。 郁梨强忍着开始眩晕的脑袋，试着和陆深晏商量：“陆先生，可以将我放下来吗？” “你脚崴了。” 他没有看见郁梨摔下马背的瞬间，但也能从之前两人搀扶她的状态判断出情况。 “是，我脚崴了，但也不需要你这样抱着我……”郁梨承认自己仍然贪恋他的气息，被他抱在怀中时，心绪依旧澎湃。 可想到不久前有另一个人同样有过同样待遇，她就无法再平静。 说完后，郁梨以为他能明白她的话语含义，却不料他竟是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郁梨被噎住。 难不成要让她说的更直接明白？ * 旁边一路跟着，没被陆深晏给过任何态度的宁歆子总算是看出来，郁梨这是在和陆深晏闹别扭。 她想了想，非常果断地停在原地，有什么责任，都之后再承担吧。 现在一定得避过锋芒。 郁梨并没有注意到宁歆子的消失，她还在思考陆深晏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又或者，他并不知晓她已经发现，还打算继续维持之前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在没有第三个人出现之前，郁梨可以装糊涂。 只是如何装傻都有个限度。 短暂走神的过程里，陆深晏已经将她抱进了车里，吩咐司机去往附近医院。 “我的包还在更衣室……” 陆深晏闻言，拿出手机打给了宁歆子：“郁梨放在更衣室的东西，拜托你取出来，我会让辜成去拿。” 宁歆子是手机不离身，立马应了。 这一切做完，车内气氛又回归静默，后排区域只有彼此呼吸声清晰可闻。 郁梨始终低着头，没敢去看陆深晏。 “脚疼的严重吗？” “啊……还好，不是很严重。” 几天时间而已，郁梨也没想到和陆深晏之间骤然变得如此生份。 不久前那些亲密无间都好像彻底成了过去式。 一切都变得这么快。 但没想到的人不止她而已。 * 陆深晏能够察觉到郁梨的刻意疏远，也能看出她的抗拒。 原因是什么？ 他自诩一个耐心十足的人，可在金融市场上出手往往采取快准狠策略，及时突围和收网。 很少去缓慢等待时机。 若在生活中，郁梨是他近年来耗费心力最多的目标，有足够精力去编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只是很显然，这张网不知何时破了个洞。 他的猎物眼看着就要从这网里钻出去。 很快到了最近的医院，一番检查治疗流程下来，郁梨的左脚处被包扎的严严实实。 医生说至少得一周之后才有可能消肿。 郁梨想问些注意事项，却还没开口就被陆深晏抢了先。 他用手机备忘录临时记录，认真做功课的样子，是难以挑出毛病的英俊。 即便比起往日更憔悴些，却连这样的颓废感都恰到好处。 要放在电影中，此刻的他就该站在窗台阴影处抽烟，刚好一束光在他前方，明暗交汇，令人惊心动魄。 郁梨顿生出一种无力感，这样的他是否注定无法被完全彻底拥有？ 治疗结束之后，陆深晏终于没再用令郁梨脸红心跳的公主抱带她离开，刚刚进来医院时不少人的侧目就已经叫她止不住的难为情。 他不知从哪搞来了个轮椅，虽然有点夸张，郁梨也没再提意见。 “陆先生，谢谢你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家，今天的治疗费用我会全部转给你。” 医院门口，郁梨再度想撇清两人关系，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受到多余的情绪困扰。 陆深晏居高临下凝视着她，眼中逐渐升起困惑：“郁梨，你怎么了。” 能在陆先生的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也实属难得。 周围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郁梨便改了口：“先麻烦您送我回家吧。” * 等到回了郁梨的家，陆深晏在她身后走进门时，一眼就瞥见鞋柜外面放着的那双粉色拖鞋。 果然是拿回来了。 从他的公寓带回来的所有东西都在。 陆深晏甚至在郁梨开门时特意看了一眼她输密码的动作。 “陆先生，我就长话短说了。” 郁梨没打算再搞客气相迎的那一套：“我思考许久认为，我和你的关系不太合适再继续下去，所以很感谢前一段时间你带给我的一切，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被如此果断撇清关系，陆深晏甚至觉得自己体会了一次被甩的滋味。 晋祠过去就总说，他还从来没有在感情上受过挫，这样不好。 如今他才算是体会到了。 略薄的唇抿成个笔直弧度，陆深晏并未急着开口，耐心等郁梨说完。 “我已经将放在你公寓的所有东西拿回来，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将密码换掉，至于你在我这里的几套西装，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交给你。” 真不愧是个雷厉风行的职场女性，半点不拖泥带水。 陆深晏这么想着，终于再度开了口：“到现在你也没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惹了你不高兴，对吗？” 他说着，蹲下了身。 和郁梨的目光平视。 漆黑的目光里却还有着不慌乱的平稳，仿若一切仍在他掌握中。 郁梨更加心烦意乱，冷下脸：“两个人分开应该不需要理由，就算在一起时也没有任何理由，何况，我与陆先生之间没有过任何关系确立。” “是因为这样？” 郁梨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 “情人节没能和你一起过，你生气了。” “……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陆深晏的眼神了然，似乎已经洞穿她所有的心思。 “所以还有个原因，那天是你的生日，我也没能陪着你。” 郁梨错愕地张了张嘴，不知道陆深晏何时知晓那天是她的生日。 陆深晏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为你安排升舱时看过你的身份证信息。” 第38章 无罪 晋祠很快明白，这是要打着陆深晏…… 郁梨没想过陆深晏会记得自己生日，所以错愕都写在了脸上，无法消退。 “双份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有些迟……但你要不要赏脸收下？” 陆深晏语调里的温柔如醇酒般醉人，还没喝就已经飘飘欲仙。 郁梨差点就缴械投降。 她艰难地找回理智，面对着陆先生也保持冷酷：“我认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谢谢你。” 陆深晏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将她所有的心理建设摧毁，郁梨做不到对他无动于衷，只能选择自己后退。 然而她忽略最重要的一点。 她所有反应也许都没超出陆深晏可以把控的范围。 之前她就知道，陆先生冷厉疏漠时有他的迷人之处，柔情似水时更能迅速瓦解心房上的堡垒。 就像现在，他收起那些骇人的严肃凶狠之气，漆黑瞳仁里倒映出郁梨仓皇失措的一张脸，仿佛眼中只装得下她。 “就算游戏出局也得知道自己到底输给了什么，你应该告诉我，我被你抛下的原因在哪儿？” 他竟然用了抛下这个词，好像她才是那个对待这段关系敷衍了事，没有饱含真心的人。 郁梨自认是个心性坚毅之人，除开走心的影视剧和平凡人在苦难中挣扎的那些场景会触动到她，在涉及自己的事情上，很少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刻。 她的眼泪许久没为自己流淌过。 所以她也讶异和愤慨自己会被陆深晏这么一句话就逼到情绪爆发点，双眼迅速弥漫起水雾，被瑰红染透。 “陆深晏，我是挺喜欢你，可不代表会被你这样戏弄。”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是真的伤心了，却又极为隐忍克制，正在为自己的脆弱而恼怒。 这是郁梨第一次清晰表达对陆深晏的喜欢。 情动意浓时，什么情话都能说出来，缠绵悱恻、撩人心弦。 可谁都不会在清醒时当真，这场捕猎游戏似乎也不需要以真挚的情感诉说来确立胜果。 因此不只郁梨自己，陆深晏的瞳孔里也有那么一瞬，闪过了几分错愕。 他没有厌烦和郁梨的关系，更没有品尝够她的美味，还有更多关于两人延续的打算。 才会在被郁梨试图驱赶出自己生活时强硬的再度闯入。 他本不在意这般关系与何种感情有关，郁梨被他捏住软肋，又懂事乖巧，他可以尽情享受难得有人陪在身侧滋味。 但这些理智的思考都有些被郁梨一句哽咽着的喜欢扰乱。 最关键的是，他觉得这种拥有更多的满足感还不错。 郁梨眼睑处垂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晶莹泪珠，而她眸底的倔强和难过交织，哭红了鼻头的模样，有着叫人无法不去心疼的可怜。 陆深晏用指腹轻柔拭去她眼下的那颗泪，微凉的触感浸入他的皮肤里，连带着把她的情绪也体会了三分。 “别哭，我没有在戏弄你。”陆深晏低声哄她，“我只是想为昨天的失约而感到抱歉，如果你仍然生气……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来解决，总之，别哭。” 郁梨的眼泪却更加汹涌。 她持续地哽咽，试图拨开陆深晏的手，反而被他扣在了掌心里握紧。 他的动作让郁梨心里发软，像被泡在一罐甜水里，但很快又觉得苦涩，大概这罐甜水已经过了期。 “告诉我吧，到底还因为什么而这么生我的气？” 陆深晏拥有着那么强大敏锐的洞察力，不会发现不了郁梨生气的原因已经不只是昨日双重节日的失约。 郁梨别开视线不去看他，强撑着平静说：“就算我们什么关系都算不上，我也不能接受还有别人，你可以同时拥有很多女人，但恕我不能陪你玩这种游戏。” “同时拥有很多女人？” “如果是没有和我有关的时候，我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评判你的这种行为正确与否，但现在我无法接受你和我维持着当下关系的同时，还与其他女人有亲密关系。” 郁梨已经将自己的态度表达的非常清晰，她原本没想过要说到这种层面，然而陆深晏表现出的无罪感让她认为很可笑。 “陆深晏，你该走了。” 再次被驱赶，陆深晏神色依旧淡然，很快为自己辩驳：“郁梨，你误会了什么我不确定，但我从不玩你说的这种游戏，我申请复盘你所知道的整个过程。” 郁梨自嘲地笑了声，将手机拿出来，翻出那个她记住的账号，有些痛快地质问：“你出差那天身上的领带是我亲手为你系上，但再次出现时，你的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女人。”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一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很像在果断拆穿偷吃的另一半，然后看他百般狡辩的丑陋。 虽说陆先生狡辩时的画面应该也会很好看。 陆深晏目光放在手机界面上，许久之后嘴角开始上扬，答非所问地说：“你知道你刚才很有女主人的气场吗？” 这话居然诡异地戳中了郁梨刚才心中所想。 她又急又恼：“陆深晏！你直接承认了就好，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欺负我！” 陆深晏好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用郁梨的手机调转到拨号界面，打通了晋祠的电话。 “这是稀客啊，陆深晏这小气鬼居然准你私底下联系我了？” 晋祠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态度，让郁梨彻底不明白陆深晏这是要做什么。 “是我。” “……哦，果然是你。” 陆深晏没有废话，开口便诘问：“13号我离开之后，把退房事宜都交给你秘书了，你们对我的房间做了什么？” 说起这个，晋祠好像挺来劲：“不是我说，你这家伙艳福不浅啊，大半夜的我去你那边拿瓶酒都有女人对我投怀送抱，身段还真是不错……” 眼看着话题就要朝着下九流的方向发展，陆深晏额头青筋一挑，连忙打断：“你在我的房间里跟人乱搞？” “是你那个飞机上的空乘，来的路上我就觉得她一直在对你抛媚眼，我被她弄得上火，半推半就……你放心，我事后给她留了一张卡，让她闭嘴不准乱说。” 陆深晏冷笑：“不准乱说的意思就是把视频都发到网上去了？” “……艹，我的脸没出现吧？？” 晋祠明显急了。 “没有出现你的脸，但她对外宣称那晚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 晋祠很快明白，这是要打着陆深晏旗号去招摇撞骗。 真够艺高人胆大的。 听到这里，陆深晏便凝神看着郁梨问：“事情的经过，应该都明白了吧？” 第39章 无罪 “以后至少记得先给个辩护机会再…… 陆深晏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晋祠所有的态度也都不像是提前串通好。 他又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欺骗她。 这几日所有的愤怒和难过都在胸口翻江倒海，撞击着她郁梨才建立不久的心上堡垒。 海浪排岸，那本就不坚固的墙体已经开始爬满裂痕，碎片掉落的声音愈发刺耳。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陆深晏把郁梨的手机关掉放到一旁，再次盯着她的眼睛：“我应该可以为自己得来一个申诉的机会，对吗？” 他不指责郁梨单方面的误解，也不提那个在这中间造成误会的人，首要目标很准确。 先收获她的原谅。 郁梨抿唇看他，已经在陆先生徜徉着柔情的目光里沉溺。 至于那堡垒，终于是轰然倒塌。 “我13号晚上已经回来，有飞机的飞行记录可以作证，以及我相关的申航报备信息。所以你看到的那段视频里绝对不会有我。” “我走的很匆忙，没来得及收拾行李，都交给了晋祠和他的秘书帮忙——如果我知晓，他会对我造成怎样的名誉影响，我绝对不会拜托他。” “还有晋祠的证言，应该足够帮我脱罪了吧？” 郁梨听他沉缓淡然地给出无罪辩护理由，最终只说了句：“你去做律师或许也会很成功。” 陆深晏眼里漾出笑意：“你怎知我没有辅修过法律专业？” 有吗？ 宁歆子给的信息里没有，她上网也没查到。 他显然是在揶揄，说不定还给她挖了坑想让她跳。 “你的判罚结果呢，法官大人？” 陆深晏仍在意这个最终意见。 大概这一点很重要。 郁梨垂下眼帘，没底气地开口：“对不起。” 道歉就意味着，已经承认是自己犯错，而非陆深晏的责任。 这个乌龙闹到现在这种地步，郁梨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她人生里没有过同样经历，所以在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后，更多的都是迷茫。 还是陆深晏给了她台阶下，用印在她唇边的吻结束所有纷争。 可能是他下巴上的胡茬作祟，郁梨有些痒，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以后至少记得先给个辩护机会再做出裁定，你觉得呢？” 他的眉目不再只有冷然冰寂，那几乎可以醉人的眼神让郁梨又受到了蛊惑，除了点头允诺也没有别的反应。 但在内心澎湃逐渐平静后，郁梨仍然问出了心中疑惑：“昨天你在哪里？” 既然刚澄清误会，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再度心有芥蒂。 既然陆先生如此费心力与她重归于好，证明这段不知该如何描述的关系，在他心里多少有些分量，不是可以随意就扔掉的。 陆深晏已经站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公事。” “很严重吗？” 郁梨用了严重这个词，是因为注意到陆深晏说情人节的前天晚上就连夜赶回，而他到今日才出现，证明这件事情的确棘手。 连他略微憔悴的外表都有了缘由。 陆深晏没有否认：“是有一些。” 郁梨开始为他担忧：“是生意上的问题？可以解决吗？” 他只说：“放心，我不会有事。” 但没有具体讲这件事到底棘手在哪，不过只要他安全，郁梨就万事顺意。 “那个……你要不要在这里换套衣服，再洗漱下？”郁梨指了指他的脸，“你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 陆深晏突然笑了：“看来你还没来得及将我留在这里的衣服都丢掉。” 那么贵…… 郁梨小声嘀咕，催促他：“你快去吧。” 哪里只有衣服未来得及清理，连她狭窄浴室里放着的小部分属于他的洗漱用品也都还在。 郁梨只能归咎于自己暂时没有精力，不敢承认真正的原因。 * 等到他洗漱完毕，换上笔挺整洁西装，那个严肃一丝不苟的陆深晏又回来了。 “饿不饿？” 陆深晏看了眼时间，打算带郁梨外出用餐。 郁梨倒真的是有些饿了，骑马消耗的体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但是她无法忽略自己身体的不适。 “我可能感冒还没好，就不出去吃饭了。” 陆深晏眉心轻蹙，立即走到郁梨面前，用手背确认她的额头温度，发现没有太明显异常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他在手机上叫了餐，然后把郁梨抱去卧室床上，整个过程里一月都在他们脚边打转。 这小家伙才是真正的懂得察言观色，在他们气氛沉闷时躲回了自己的猫窝，这会儿感觉一切正常，才重新溜出来。 “先睡一觉。” 陆深晏监督着郁梨先吃掉感冒药，就在床边守候。 郁梨小心翼翼翻了个身，伸手捏住了陆深晏的袖口，病中的虚弱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不会走吧？” “不走。” 陆深晏温声承诺，极有耐心地哄她睡觉。 郁梨没想到生病后还能得到陆先生这样体贴温柔的照顾，不由觉得这个病生的还挺值。 等到短暂睡了一觉醒来，晚餐已经送到，都是清淡却鲜美的粤菜，正符合郁梨这个病人。 陆深晏又负责抱着她去了餐桌边上，在她睡觉过程中也真的一寸步不离，连处理公务都暂时用手机代劳。 “感觉好些了吗？” “嗯，但觉得有些饿。” 陆深晏就说：“骑了一下午的马，不饿才不正常。” 郁梨听出了几分秋后算账的意味。 “……你不会怪罪宁歆子吧？” 陆深晏给她盛汤，面色不变：“我如果怪罪了你的合作伙伴，岂不是挡了你公司的财路。” “今天也真的不是她的问题，是我自己……” 把汤放到郁梨面前，陆深晏提醒：“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提及他人了。” 郁梨乖乖应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生气，单从神色来看好似一切正常，但他情绪的变化从来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她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宁歆子能逃过这一劫。 正微微出神时，毫无准备地听到陆深晏说：“情人节和生日的礼物本来都准备好了，虽然没有赶上，但也应该补给你。” 她瞳仁不自觉变得很亮。 最重要的显然是他记得且在意。 放在心上就比什么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动。 吃过饭后，陆深晏就让辜成跑了一趟，把放在飞机里的礼物送来。 而郁梨收到时，脑海中率先升起的想法是，陆先生出手，连最俗的送礼方式都能送出截然不同的心意。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送礼物的人是他。 第40章 成真 郁梨反应过来后，只觉得自己幸运…… 所有的礼物放在偌大的礼盒里，差点进不了郁梨家的门。 辜成带着司机千辛万苦找了个最好的角度，才把礼盒送进去。 他们离开之后，陆深晏平静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一丝无奈的情绪，轻叹道：“原本打算在情人节当天的餐厅里送出这份礼物，可惜时机和地点都不太对。” 应该是在浪漫的环境之下，悠扬琴声当中，将这份礼物送出的意义才会大有不同。 陆深晏早已安排好包场，整个餐厅当日都只会为他们服务。 可惜准备好的一切流程，最后都化为了虚无。 “这不是补上了吗？” 郁梨轻轻拉过他的手：“你来帮我拆？” 由于她现在是个坐在轮椅上的伤患，且这个礼盒的大小高度超出她目前状态，所以郁梨眼尾翘着个弧度，拜托了陆深晏来代劳。 陆深晏便挠了挠她的掌心：“确定如我来？” “嗯！” 郁梨已经很满足，所有的快乐到此刻到达极点，她想，其实不需要更多了，否则她会越来越贪得无厌。 拆礼物这种事情，陆深晏做得很生疏，显然少有经验。 等他一样样将大礼盒中间的每一个礼物拿出来后，攥拳掩在唇边轻咳一声。 “情人节和生日礼物都在这里了。” 郁梨有些诧异，她刚才数的仔细，所以知道这一共是56个小盒礼物。 难怪最终会凑成这么大体积的礼盒。 “接下来就交给你自己拆了。” 陆深晏凝视着郁梨的神情变化，决定根据她的最终反应来评判这次辜成的提议效果。 直接与他的当月奖金挂钩。 不会有人想得到，陆先生在这种时刻竟然会有些紧张。 * 郁梨拆的有些累，甚至到后来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判断这些礼物加在一起大概有多少的价值。 但心脏的跳动始终维持着高速。 脸庞和耳朵处皮肤的热度也不断上升，泛着透亮的绯色。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郁梨眼睛里有闪动的光，问他时心中已有答案，只想得到一个确切回复。 陆深晏抬手揉揉她的脑袋，认真回答她：“因为想把过去所有的礼物都补上。” 虽是辜成提议，但恰好与他心中考虑不谋而合。 当确认两个重要日子在一天重合时，陆深晏就已决定了要郑重对待。 快过他应该拥有的理智念头。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对过往发生一切感到遗憾的人，生平头一次出现近乎于遗憾的念头，便是和郁梨有关。 这朵开在冰原，但热情如火的花，该早一些被他拥进怀里。 这种缺憾感何时滋生已经不可考究，但仍然存在的渴望会让他不再愿轻易松手。 就算是猎物，也是他费尽心机才收入网中，哪里会眼睁睁看她出逃。 所以这次误会解开，在郁梨的目光里又看见了她不加掩饰的热情后，陆深晏就有了新的决定。 不在一开始计划之内，但他开始期盼的新未来。 “所以，你是想通过礼物把过去缺席我人生的那些日子都补上吗？” 郁梨嘴角有笑，想到了过往看见类似炫耀的视频时，总是不屑一顾的。 把过去每一年的礼物补上，看似浪漫真诚，但谁又知道，此刻的倾心甜蜜过后，下一年又属于谁，倒不如踏踏实实。 但她如今肯承认，以前多有偏颇。 深陷感情中人哪里会想得到未来，这一刻所有的疯狂都是真的。 能拥有他如此一刻的全神贯注，都让她感到快乐。 “已经过去的日子没办法弥补，也只有礼物可以替我做到了。你满意吗？” 陆深晏今日的温柔与深情，已经彻彻底底击碎郁梨那些自我庇护屏障。 原先他连笑意都漫不经心的时候就能让郁梨着迷，更别说现在。 他勾勾手指，郁梨立马能为他癫狂。 “不是很满意。”郁梨一番沉吟后，突然开口。 这个措不及防的表达让陆深晏眉心蹙了点褶皱，他看向那些被拆开礼物的视线顿时有些凉。 不过很快郁梨便已经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脖颈，彻底靠向他，把全部的自己交出去。 “明年呢？明年还会不会有？如果明年没有，过去的这些不就没意义了。” 郁梨也不怕摔似的，反正知道陆深晏肯定会护着她的安危。 两人身体紧贴，没有一丝空隙，连胸腔处的跳动都能被彼此感知。 她同样问的很认真，清冽声线里有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气势。 陆深晏用手托住她的双腿和后背，小心避开她受伤的那只脚，让她可以夹在自己腰身上找着力点。 等确保她不会摔下去了，才回应着她的目光反问：“你想要什么？” 有些话他本就打算说，现在看来要被抢先了。 不过他并不着急，依旧是从容自若地等着郁梨先投降。 郁梨已经鼓足了勇气，彻底豁出去了：“陆先生如果对一个只维持着固定床伴关系的女人也可以这么用心，为什么不多得到她一点？这样你可以拥有的也更多。” 她还是头一回这么清楚明白形容起他们的关系。 “比如呢？”陆深晏话里释出了笑意。 “比如，你明年的礼物也有着落了，有了真正陪你过节的对象。” 这可真是种赖皮的说法。 但郁梨这会儿仗着气氛绝佳，陆深晏对她又有着前所未有温情宠爱，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你觉得呢？否则这56件礼物我收起来都不心安理得，可能就要退还给你了。” 还用上了威胁法子。 但她用什么招数都不重要，陆深晏自己早有决定。 郁梨也打算奋力一搏，成败得失，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彻底改变自己的位置。 她贪心了，所以想要得到更多。 “陆深晏……至少和我谈恋爱你不会吃亏的，我会是一个让你满意的女朋友，我保证。” 她又撒起了娇，尾音上扬。 陆深晏神情还算平静，镇定地问：“如果我不满意呢？” “可到时候你都已经上了贼船，不满意也没得那么容易下去的。” 郁梨把脸贴到他颈边，唇边呢喃出的每个字都紧挨着他陆深晏的皮肤，她的呼吸也越发灼热。 “就给我一次机会吧好不好，不管你认为我痴心妄想还是胆大包天，我现在只想换种身份呆在你身旁。” 陆深晏这下是彻底省去了自己打算说的那些话。 “嗯。” 他最后就给了一个字的答案。 郁梨反应过来后，只觉得自己幸运到了极致，居然能梦想成真。 第41章 谢谢 “在准备陪你过节的时候，我已经…… 郁梨高兴的太明显，藏不住所有情绪，兴奋喜悦激动都在陆深晏面前上演，彻底漏了她之前就存有的心思。 但这个时候也没打算再瞒下去，她都已经和陆先生关系不同了，还怕什么。 而她眼里的璀璨雀跃让陆深晏有一点后悔，没有早点做出相关决定，否则会更多拥有这个样子的郁梨。 她嘴里哼着小曲，把那么多的礼物分门别类去放好，有的比较有实用性，就可以直接摆出来。 比如陆深晏送她的礼物里有投影仪，是她早就心仪但因为价格望而却步的那款，以前使用的都是其平价替代。 “这么多东西，我家里都要放不下啦！” 郁梨嗔怪着，尤其现在操控轮椅不娴熟，所以花的时间更多。 但陆深晏在一旁显然帮不上别的忙，只能推着她来回。 “有不喜欢的吗？”陆深晏的逻辑方向和她全然不同，在乎的显然是郁梨的满意程度。 毕竟是否放得下这个问题，住在几百大平层的公寓里，陆深晏确实不能体会到郁梨的担忧。 看他甚至有点迷茫的样子，郁梨嘴角笑容弧度越来越大：“没有不满意，都很好。” 他挑选……郁梨就姑且当做都是他选的，她也知道估计有很多和他身边的助理秘书有关，但她不介意这一点。 普通人追求异性都还要朋友出谋划策，陆先生寻求一下场外帮助也没什么不妥。 这些礼物选的都很贴心，没有什么华而不实的，对于郁梨来说实在是刚刚好。 “谢谢你啊。”郁梨扯了扯陆深晏的衣服下摆，在他俯身的时候，准确在他唇边亲了一口。 陆深晏觉得，这个吻是甜的。 他不爱甜食，但此刻想索取更多。 于是郁梨很快就被陆深晏再度抱到怀里，这样……吻起来方便。 男人尝了个够，心满意足。 等到郁梨因为缺氧而昏昏沉沉的时候，陆深晏又突然在她耳畔边说：“在准备陪你过节的时候，我已经在想，应该怎样开口，才能让郁小姐接受我。谢谢。” 最后两个字，沉沉笑意，玩味调侃。 这下郁梨更昏头了，她觉得周遭一切都成了榨取她呼吸的罪魁祸首，尤其是陆深晏。 他怎么能如此狡猾，等她好不容易说了那些话，现在居然又把所有功劳抢了去。 “你耍赖！” 郁梨抗议：“怎么可以现在才说……” “想要给你更多一点的惊喜，这算吗？”陆深晏这就是故意使坏。 郁梨被他闹得又恼又羞，最后只能也耍耍脾气：“我不管，以后我出去都要说是你算计我，让我先告白。” 陆深晏点了下头：“准了。” “不准我也要说。”郁梨埋首在他下巴上轻咬一口，这里的胡茬已经被清理干净，皮肤变得光滑。 咬起来口感也不错。 但她还不够泄愤，齿牙向下，找到了他的喉结。 细细厮咬。 “别闹……” 陆深晏闷哼了声。 那低哑的音色极为磁性，郁梨又想咽口水了。 “你别忘了自己是个伤患。”陆深晏沉声提醒，把她放到了沙发上以免她再作乱。 郁梨只能仰头看他，从这个角度看去，陆深晏高大挺拔似座巍峨的山。 “不碍事的。” 她眨了眨眼：“只要不下地就没关系。” 扭伤而已，郁梨这会儿觉得一点都不影响。 然而陆深晏很坚决。 显然他才清楚分别一段时日后，又因为这期间发生的种种，再加上关系的彻底变化，他到时候会有多失控。 不可能顾得了郁梨的脚伤。 她失望了，撇嘴，刻意挑衅：“你这样我都要以为陆先生不行了。” 陆深晏不上她的当，冷幽一笑：“等你脚伤恢复之后你会后悔的，郁梨。” 他连名带姓威胁，郁梨后背顿生森寒之意。 * 虽然出差刚结束，但陆深晏依旧很忙，郁梨也推迟了开工日，好在不少同事都还没有回京，给了她理所当然多休息的理由。 他把郁梨接去了东二环那个公寓，让她在那里住几天，他不在家时有事就给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打电话。 对方专门负责这栋楼里不少住户的家政工作，所以白天基本都在这楼里。 刚搬过去的晚上，郁梨又点开了那个账户，但里面所有内容都已经删除。 估计是陆深晏做了什么，又或者晋祠，总之应该是不需要再担心会有麻烦事。 那个空乘半夜爬错床还打算将错就错利用陆深晏名声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 宁歆子也听说了，虽然只知道个大概，但是联系前几天郁梨的异常，就猜到他们之间因此闹了矛盾。 “赫景珉还让我不要告诉你陆先生13号就回来了，结果现在晋祠主动说了这个事儿，让人知道他差点被坑……” 赫景珉为什么不让宁歆子说？ “你很早就知道陆先生回来了？” 宁歆子才意识到又说漏了嘴。 “是无意中知道的，如果我晓得你们因为这件事闹了误会，我肯定要告诉你。” 郁梨不懂赫景珉阻止宁歆子的原因，但心中虽然存了疑惑，也因为这件事情早已解决，便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选择了忽略掉。 “没事……你现在应该还好吧，我和陆先生说了不要怪罪你。” “好着呢。”就是被陆深晏暗中勒令，以后和晋祠同样的待遇，都不准单独再约郁梨出去。 郁梨这才放心了。 陆深晏回来的时候，郁梨和他说起晋祠的事儿。 “他这是还气愤着吗？” 差点因为那个空乘的招摇撞骗，影响他和陆深晏关系，是会很生气。 至于她和陆深晏已经在正式谈恋爱的消息还没有公布，否则，晋祠估计会更不爽。 但郁梨总觉得，晋祠更多是因为那空乘竟然没有一双慧眼，把他晋少爷当做了普通人。 他为此而不满。 陆深晏轻轻皱眉：“这个晋祠，都和他说过让他这段时日安分一点，怎么还不听。” “怎么了吗？”郁梨发现陆深晏在意的点和她完全不同。 陆深晏脸上沉色转瞬即逝，拍拍郁梨的脑袋：“没什么大事，别多想。” 郁梨就真的如他所言没有多想，却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酝酿着袭来，虽然她并非暴风眼中的人，不会收到波及，但也亲历了次可怕的动荡…… 第二天陆深晏就找了晋祠吃饭，郁梨坐着轮椅登场，赫景珉也在，看见她这般状况，都有点忍俊不禁。 “我这都要以为你是为了陆深晏寻死觅活……” 晋祠开口就是戏谑。 第42章 公布 “害羞？”陆深晏撑着太阳穴，眼…… 郁梨正要反驳这只是个意外，陆深晏已经维护着她开了口：“话这么多，不如拿根针缝上。” 晋祠吹声口哨：“真是一句都说不得了，护这么紧。” 陆深晏不置可否。 “不过你也是，我以为那么早回来就是为了郁梨，所以你回来都干嘛去了？” 赫景珉把红酒杯拄在他面前：“一天天废话这么多。” “你们今儿是合伙找我不痛快……” 晋祠咕哝着，还是主动倒上酒，没再继续相关话题。 赫景珉在郁梨眼里已经是个典型的混不吝性子，但晋祠更甚，乖张肆意，分明是系统内的人员，还不收敛锋芒。 颇有几分纨绔少爷的特质。 “自贸港那边的负责人脑子跟棒槌一样，还得我回京来请人，他们真是土皇帝当惯了……” 他说起近些日子的经历，毫无顾忌，除了荤腥话，什么都敢往外说，听的郁梨心惊胆战。 只是想想以他家里能在那玉渊潭公园旁边都修别墅的本事，他再放肆也有家里人为他兜底。 也许把天捅漏了都能给他补上。 “合约能签就可以。” 陆深晏听着晋祠抱怨，分心给郁梨碗里夹菜，让她差点以为自己伤的不是脚踝。 “最后还是得靠你的投资，这个项目是今年的第一批，稳赚不赔，你等着明年开始装满荷包吧。” 晋祠瞥了眼赫景珉：“你说我胆子比鼠小，这回就让你看看我胆子到底有多大。” “你这说严重了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小心着点儿吧，别嘚瑟。” 晋祠满不在乎：“一切合理合法，怕什么。” 陆深晏观察到郁梨动筷子的速度不频繁，侧脸问她：“不合口味？” “很好啊。”郁梨扬扬唇：“你不用管我。” 她只是从晋祠和赫景珉的话里听出了极大的信息含量，不由去担心陆深晏。 只是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让她望尘莫及，也只能暗自忧愁。 陆深晏在侍者上菜的时候已经吩咐过所有适合郁梨现在吃的放在她面前，都不用转动玻璃盘。 他把亲手剥好的白灼虾仁放进郁梨碗里，一个动作就让晋祠和赫景珉同时怪叫起来。 把郁梨都吓了跳。 她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他们，没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激动。 “你跟他好歹算得上半个亲戚，他给你剥过虾吗？” 赫景珉说：“我不配。” 晋祠鼓掌：“果然兄弟就是不重要！” 郁梨被他们调侃的红了脸，小声辩驳：“你们如果提出要求，他也会给你们剥的。” “你会吗？”晋祠看向陆深晏，还挺认真。 他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手，薄薄的唇吐出无情言语：“不会。” 郁梨：“……” 也不必这么直白，是可以客气一下的。 她轻轻剜了陆深晏一眼，这不是存心拆穿她？ 陆深晏嘴角出现弧度，笑着道：“特殊待遇，特殊对象才有。” 晋祠立马扭头问赫景珉：“那你来给哥哥我剥几个。” “你才想得美。” 晋祠仰头喝下一口酒：“这虚假的情谊啊……” 酒意正酣时，陆深晏身子往后靠了靠，深沉视线落到晋祠身上，似是无意提起：“你去年就说想要去趟惠斯勒山滑雪，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郁梨立马上网查，才知道这是连续几年被评为北美第一滑雪胜地的滑雪场，位于温哥华附近。 “年才刚过，哪里有时间，单位里事情乌七八糟的……” 晋祠深邃的五官皱到一起，有些无奈地叹气：“以后再说吧。” “再等两年你出国都要打报告了，更不容易。”赫景珉在旁边附和。 郁梨听出来，他们都在极力促成晋祠的加拿大滑雪之旅。 晋祠也骤然醒悟一般：“对啊，那我是得赶紧……但这时候溜了，我家老头子会不会准备他的马鞭等着我回来？” 陆深晏面前的红酒杯空了，他正打算再倒一点，想到什么，握住醒酒器的手指又收了回来。 郁梨问他：“不喝了吗？” 他偏过头，附耳对郁梨道：“为你着想。” 血液里的酒精浓度过高意味着他的理智程度会被削弱，除非今晚不和郁梨有任何近距离接触，否则他会有难以自控的时刻。 郁梨听出了言外之意，靠近陆深晏嘴唇的那处耳垂色泽逐渐浓艳。 她故作镇定：“我才不怕。” “我怕让你再受伤。” 陆深晏说完，把酒杯推远了一点，今晚到此为止。 赫景珉已经开始和晋祠商量起出发的相关事宜，陆深晏主动说：“飞机借给你们。我近期没有出行计划。” 晋祠笑了：“行啊，你这么大方，我不去玩这一趟都不合适了。” 他被勾起了兴趣之后，所有专注力都在滑雪这事情上面，让郁梨想起他曾经约自己去京郊的滑雪场。 幸好没答应，他们一看都是个中老手，若真去了，她这个菜鸟必然会被晾在一旁。 “下周就去吧，今年升温的快，再迟些就没有足够厚的雪了。” 陆深晏给出了建议。 “你可以带着郁梨一起嘛，她脚伤滑不了，当做纯度假也可以。” 郁梨立马拒绝：“我下周要开始上班了。” “哦忘了，我都该叫你一声郁总。” 大小也是个总监。 被他调侃工作，郁梨倒是挺淡定：“不敢当，我就管几个人，没您管的人多。” “贵在质量好，不像我手底下那帮……” “别废话了，你跟我去挑挑老杨那里滑雪板，你这回的费用我给你包了。” 赫景珉也挺阔气，他这么一承诺，晋祠立马起身。 走之前拱手说：“今天还忘了恭喜二位，等我度假回来再专程为你们道贺。走了。” 郁梨立刻看向陆深晏。 他点头。 表示晋祠已经知道他们现在关系的变化。 人都走了之后，包厢里立即安静下来。 “你什么时候和他说的？” 郁梨这才回过神来，难怪他们今天一直都像是憋着什么情绪。 现在大概明白，许是陆深晏告诉他们之后又叮嘱过，要有分寸，不许给她任何难堪。 “来之前就说了。” 郁梨还以为他会暂时瞒着这个消息，毕竟，传播出去之后必定会引来许多惊异。 在陆深晏的圈子里，这应该算是个大消息。 当然，若她的朋友们知道陆先生的身份，大概也会觉得这实在不太现实。 但就是发生了。 “害羞？”陆深晏撑着太阳穴，眼里含笑，“但是迟早的事情。” 郁梨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既然你都无所谓，我更没意见了。” 第43章 名正 郁总监男朋友亲自送她来上班的消…… 其实和陆深晏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变化之后，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尤其这几日陆深晏都在忙工作，郁梨偶尔呆在他的公寓，偶尔回自己家，闲来无事就看看电影和书。 等她脚伤即将痊愈时也快上班了，公司的其他同事已经陆续返京，她作为总监也该为新季度的工作安排相关计划。 还好通过宁歆子签下了足够这一年公司发展的项目，又有新的投资，这一年对陈总和郁梨而言都是好时景。 正式上班那天郁梨已经不需要再坐轮椅，再拄拄拐杖就该好了，陆深晏前一天凌晨才结束忙碌，早上又亲自送她去公司。 她想让他多休息，所以拒绝他送，结果被他戏弄：“你的员工们都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才不是！” 她嗔怪：“我这是在替你着想，既然你这么精力旺盛，我才懒得管你。” “看来如今你的确有了做女朋友的自觉，知道管我了。”陆深晏的手指在她脸颊捏了下，一个随意动作被他做的暧昧又亲昵。 “我这可不是约束你，只是担心你而已。” 她表达抗议，但仔细去想，在拥有女朋友这个身份之前，也的确没什么立场对他作出要求。 连对他的关怀都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总算可以正大光明说出内心想法。 “我送你去了公司也还有其他行程，本来也该起床了。” 郁梨有点心疼：“怎么就不能多休息一会儿吗？” 他笑了声，早已是习惯的语气：“每年这个时候都很忙，熬过去就好。” 陆深晏最终仍然亲自送她去上班，到了公司楼下还不够，非得陪她进入电梯，一直到达公司所在楼层才罢休。 虽然他也就止步于此，但都已经到达了公司的地盘，就不可能有不走漏的风声。 郁总监男朋友亲自送她来上班的消息，又一次传遍所有人的耳朵，运气好的还一睹了陆深晏的真面目。 她之前被同事撞见，还不知道该怎样介绍陆深晏的身份，如今总算能够有底气地说，那确实是她的男朋友。 简单几个字，让她近来都被笼罩在喜悦中，再没有比这更令她开心的关系。 * 陈总度假归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意气风发。 鸿运当头时做什么都事半功倍，某业内龙头网站组织的影视宣发联盟酒会即将要在东亿传媒产业区举办。 此次受邀参与的大都是知名影视宣发公司，同拿到融资以及和宁歆子的合作有关，陈总竟然也收到了邀请函。 好在那天，郁梨的脚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偷偷瞒着陆深晏从家里带了双高跟鞋去公司。 陈总自然要带着他的得力干将一起前往，郁梨想着好歹也是个正式酒会，还把之前陪陆深晏出席重要场合时穿过的礼裙再次上了身。 毕竟和陪陆深晏出席不一样，否则再昂贵的礼裙，作用可能也就只有那一次了。 “不错，今天有你陪着，我保证其他公司都不可能有我们出彩！” 陈总入场前对郁梨今日打扮连连赞叹，黑白色拼接掐腰礼服，没有多余剪裁，但恰到好处包裹着郁梨的纤长身姿。 她冷清眉眼最适合的便是最极简的装扮，如今更多了一丝不着痕迹的媚意，必然夺人眼球。 “您就别只顾着夸我了，您要是单身，在咱们公司肯定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我就算了，哈哈，还是不能太有魅力，否则我家那位吃起醋来可厉害！” 郁梨心照不宣的一笑。 若非陆先生已经到达了让人不敢轻易高攀的位置上，说不定她也会整日惶惶。 但就这样都还能有人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没能成功不说，最后连工作也丢了。 她也是前两天不小心听见辜成向陆深晏汇报工作时，提了一嘴，说再也不会让相关航司聘用那人。 女人的直觉倒也真的可怕，郁梨至今连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却能凭着一两句话就判断出蕴含的危险…… 进了酒会现场，现在的郁梨对付起这样的场合更加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地配合着陈总，与诸位业界资深人士寒暄攀谈。 不动声色就抬高了自家公司的身价，顺便将许多张名片收入囊中。 又正好碰见给如今众多一线大牌都做过相关宣传的公司老总及夫人，陈总刚说没两句，那位夫人就盯着她的衣服开了口：“郁总身上是明年秋冬系列的成衣吧？” 郁梨对此毫无概念，只能打哈哈敷衍：“您对这个品牌比较感兴趣？” 打扮华贵的女人语气遗憾：“他们家衣服我每季都买的呀，但明年秋冬系列好难买，我都跑好几次巴黎了，也没订到！” 还好她职场经验足够，处变不惊地一笑：“我也是朋友帮的忙。” 于是这位老总夫人对她肉眼可见的热情，最后不只是拿到了名片，连私人微信都加上了。 陈总就小声对她说：“可以啊你，他们要能把他们不想接的单子给我们，明后年都不愁了。” 对郁梨来说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她怎么知道自己身上的礼服到底是哪个牌子？ 这些全都是陆深晏来负责置办，就算郁梨平日里也会稍微关心一点时尚方面的信息，但又不是专注相关领域，怎么可能太过清楚。 她经此一役也决定回去之后就好好了解了解相关知识，下回若再遇到类似情况就不能如此敷衍了事。 酒会持续到很晚，郁梨把醉醺醺的陈总塞进车里，吩咐过代驾之后，才舒了口气，然后弯腰揉了揉脚踝。 这双高跟鞋的鞋还算穿着舒适，没给她带来太大压力，但脚伤才刚恢复就站了好几个小时，也着实有些疲惫和酸痛。 为了不露馅儿，郁梨今天特意拒绝了陆深晏安排车接送，到家时也已经重新换上了舒服的平底鞋。 她以为他今天同样忙碌，要么很晚才回她家，要么直接回他的公寓，毕竟那边有许多重要资料，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在那边处理。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已经换上了放在这边的家居服，灰色的羊毛衫套装，让他气质顿时柔软许多。 “回来了？”陆深晏将电脑放下，大步朝她走来，“今天拐杖也没带，彻底好全了？” 郁梨连忙点头：“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完全没问题了！” “嗯。” 他勾过郁梨的腰身，目光骤然落在她裹在羽绒服里的礼裙上。 第44章 祈求 她在夜色里回望陆深晏的颀长身影…… “今天参加了活动？” “……嗯啊。” 郁梨这才注意到自己衣服领口拉链开了一点。 她之前并未告诉陆深晏今日行程, 原因自然是担心脚伤未愈，会被他阻止穿高跟鞋参加活动。 本来还打算不告诉他偷偷隐瞒，结果才刚进家门一会儿就被拆穿了谎言。 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 郁梨也看不出他是否有生气, 只感觉腰间手臂的力量蓦然收紧。 “鞋呢？” 他的目光向下, 实在洞察力惊人，随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监督。 郁梨知道已经彻底露馅儿, 也没必要再欺骗他, 老老实实把包打开：“这儿呢……” 陆深晏扬了眉头：“看来你是认为自己的身体钢筋铁打，才康复就敢穿这么高的鞋跟。” 语气明显不悦。 郁梨心虚，所以没敢反驳。 她正在思考应该用怎样的方法哄他高兴, 就被陆深晏一把打横抱起, 三两步之后，她人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目光冷冽地盯着那刚恢复正常状态的脚踝, 伸手握住那细如折柳的一圈, 轻轻按摩起来。 他的掌心很热，烫在那处皮肤上，让郁梨下意识想后退。 被陆深晏强硬按住。 “不想明天又继续恢复跛脚的状态，就乖乖听话。” 郁梨不敢动了。 她这个角度，陆深晏垂下的睫毛在眼睑投出一大片阴影，让他的眼窝显得更加深邃，目光幽不见底。 “是什么活动让你偷偷瞒了我好几天。” 他的发问让郁梨缩了缩脖子。 特别没底气地说：“关于影视宣发的业内联盟酒会。” “你那个老板, 就不懂得什么叫做体恤下属？” 不怒自威。 陆深晏难得用这种质问语气说话, 让郁梨有种感觉，如果陈总这时候敢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定会遭到他的气场压迫。 “陈总有问过我痊愈了没有, 才让我陪着一起去的。” 她解释完，陆深晏动作也跟着停下。 他抬起眼，连带着不满情绪的视线都让郁梨后背有一阵电流激荡过似的。 “不准有下次，一个小小酒会而已，不需要拿健康来换。”陆深晏语气是云淡风轻的，根本没有太过表示自己的轻蔑，但这联盟酒会的内容和规格显然都没被他放在眼里，不值一提。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郁梨弯腰勾住他的脖子，胆大妄为地引诱，“而且我保证，不止可以穿高跟鞋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下一秒，她就成了仰躺姿势。 陆深晏俯身看她，那眼神中呼之欲出的凶狠冒着蓝光，仿佛是饿久的头狼总算是找到了令它满意的美味。 郁梨成了待分食的肉。 她不由自主弯曲了手指，抠在沙发垫上，以此舒展内心紧张情绪。 她会自作自受，她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今晚的结局。 * 郁梨觉得自己快没脸见一月了。 虽然不知道这早就被带去绝育的小家伙对于人类的交颈相缠是否明白其含义，但她敢肯定一月睁着那双大大的猫眼看完了上半场。 下半场在她的恳求之下，陆深晏才带她回去了卧室里。 这并不妨碍郁梨仍然觉得没脸见猫。 “这个时候脸皮怎么就这么薄？” 第二天一早，吃饱喝足且休息好的陆深晏靠在沙发上用逗猫棒陪一月玩，而郁梨身体僵硬站在一旁，满脑子都是不好的回忆。 她捂住脸，叹息道：“你怎么能懂我这两脚兽一颗当妈的心。” 陆深晏便勾着唇，温柔地对一月说：“你告诉你妈妈，你还小，什么都不明白。” 不等一月有何反应，郁梨已经对客厅下了禁令：“不能再在这里了！” 他不置可否，反正这事情不会是郁梨说了算。 一月日渐肥胖的身躯只能坚持它疯跑几分钟，累了之后它毫不犹豫转头，离陆深晏而去。 那用完就扔的无情让陆深晏缓缓赞叹一句：“果然你这些都是跟你妈学的。” 郁梨：“……” 好像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从今往后被他找到了可以用来调侃自己的新方式。 经过昨晚的考验，郁梨的脚伤的确是已经彻底痊愈，她摆脱了轮椅和拐杖，就开始蠢蠢欲动做些剧烈运动。 真的运动。 她早就约好了教练，势必要在夏天来临前将丢失一段日子的马甲线找回来。 又因种种原因一直搁浅。 这个周末，陆深晏继续忙他动辄上亿的生意，郁梨去健身房挥汗如雨，晚上回她的小窝。 陆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她这里住习惯了，竟然还带了些文件过来，暂时摆脱了两边跑的麻烦。 日子过的平静，让郁梨生出一种如果可以就这么过下去，她也别无所求的满足。 但生活往往会在人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人迎头痛击。 * 周日晚，郁梨和陆深晏外出就餐，去之前常去的私房菜馆。 她并没有想过这顿晚餐会有什么不同。 “只有这段才能吃到的时令菜，错过就没有了。”陆深晏看郁梨满脸纠结，蛊惑道，“你确定要继续控制进食？” 郁梨悲痛地控诉：“你就是我健身路上最大的障碍。” 他对现在的郁梨一切都很满意，所以乐得阻挠她自律。 看她坚定不移的想法被自己打乱，挺有趣。 手机突然响起，是陆深晏的。 他接通：“辜成，你说。” “老板，他们现在想要传您去问话。” 郁梨就坐在他身旁，所以听见了电话里的内容。 “现在？” “人已经到您公寓了，应该会很快查到郁小姐的家。” 陆深晏淡定地应下：“和他们说，到南长街南口等我。” “明白。” 郁梨紧握住木筷，嗓子发紧：“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不用担心。” 陆深晏揉揉她的头发：“今天先到这里，我这里的事情解决完之后会再来找你，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那你呢？” 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让她担心是自己一直害怕出现的局面。 “我会处理好。” 他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郁梨看不出丝毫风雨欲来的痕迹。 也许天塌下来，他仍然能够如此的镇定自若，可她就是担心。 “你……你小心。” 郁梨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只能和他一起离开这藏在胡同里的私房菜馆。 陆深晏送她上车之前，沉声道：“你除了认识我，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郁梨立即点头。 两人分开而行，她在夜色里回望陆深晏的颀长身影，不断祈求，他千万要平安无事。 第45章 无力 宁歆子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说：“我…… 周一, 陈总接连收到好消息。 都是上周酒会的成效，他本想带着郁梨去谈合作，她也入职来头一回推掉陈总的提议, 把机会给了别人。 被陈总问及原因, 她拿身体不舒服做了借口。 陈总一边关心一边提议她请假回去休息, 作为大功臣以及公司股东，郁梨现在显然不只是职员身份。 但她依旧强打着精神, 待在公司里人多热闹, 总好过她独自在家胡思乱想。 中午吃饭，大部分同事都叫着外卖聚在会客厅吃，郁梨只点了份蔬菜沙拉。 “看到没有, 这就是郁总为什么这么纤瘦貌美, 漂亮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但凡能有郁总的一半脸蛋，我也这样吃好吧，我早就破罐破摔了。” 郁梨只能解释：“不是我刻意减肥, 只是因为今天确实没有胃口。” 她从昨晚和陆深晏分别之后到目前为止, 都没有再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也试着联系辜成，他这个助理同样没了信儿。 郁梨不知辜成他是否也被带走调查，更不知道陆深晏是因为什么而被问询。 她又不确定宁歆子那里会不会收到什么风声，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以宁歆子的性子，如果真有什么最新消息, 肯定会来找她聊起来。 到这个时候郁梨又清晰认识到自己和陆先生的差别, 不只是社会阶层、经济实力上的，更是在出现这种问题时，她无能为力。 只能待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郁总, 您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呀？”手下的年轻人好奇问起来。 郁梨回答的比较谦虚：“在私募基金工作。” “私募基金是什么？”小朋友一脸问号，显然不太明白这个听起来高大上的职业具体要做什么。 郁梨正在想应该怎样解释给她听，旁边另一个人心直口快开起了玩笑：“反正你我肯定不是私募基金的目标客户，我们太穷了！” 大部分情况下，私募领域确实是资本家的游戏，动辄百万起的投资门槛，直接将普通人拒之门外。 郁梨面对这些调侃都是一笑置之，心情依旧沉重。 她以前同刚才问话的小朋友一样，对这个领域毫不了解，全因为陆深晏才暗自做了许多功课。 也正因为知道了陆深晏所掌控的财富有多大，才更忐忑，她相信陆先生绝非等闲人，会适时规避掉所有风险，但无法改变内心因为无能为力而升起的种种负面情绪。 又好比现在。 他面临的将是什么，让郁梨陷入自我折磨中，他不过消失一天，她已经将最坏的种种结果全都脑补了一遍。 郁梨都佩服起自己的想象力。 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连赫景珉和晋祠也都销声匿迹一般。 前些日子他们去加拿大滑雪，晋祠每天至少一更自己的最新状况在朋友圈，但昨天到今天，晋祠已经罕见的失踪两天了。 下午，郁梨对几个通过前两轮的面试者进行了最终确认，挑选了进到他们部门的新员工人选。 公司已经慢慢壮大，彻底摆脱过去的危机。 而这一切，又都和陆深晏有关。 他不直接给予郁梨，把她会需要的都不动声色给了她，以掌控姿态影响着时局变化。 陆深晏已经是郁梨所遇过最为强大的人，所以她完全没办法去改变目前的状况，束手无策。 * 就这么两天过去。 郁梨心急如焚，连身体都给出反应，上火到罕见地长了一颗红红的痘。 虽说这个痘刚好长在鼻尖，被同事们惊呼美人连长痘都这么平添风情，但她是真没什么心思和大家互相逗闷了。 宁歆子则是又一次成为那个给她雪中送炭的人。 宁大小姐终于是听说了消息，一点不耽误就亲自找来公司，大明星登场，把同事们激动的够呛。 因为陈总不在，大家都以为她们在会议室里谈什么重要工作。 宁歆子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说：“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我的手机都被监听了。” 郁梨脸色微变：“我？” 她也在此刻突然想起那晚陆深晏的叮嘱。 除了认识他，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郁梨声线都变得紧了不少：“到底发生什么了？不会是……他的生意出什么问题了吧？” 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些犹如电影剧情一般的犯罪类型，什么利用境外注册的私募基金洗，钱、通过私募股权公司从事不法生意。 这些也都是实实在在的案例，尤其是在那自由灯塔国度，私募基金早就成为了大量犯罪生意的利器。 虽然陆先生不像是在河边走的人，可除了这些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会导致陆深晏被调带走调查，甚至还波及到了自己和宁歆子。 “和他的生意没关系。” 宁歆子压低了声音，这是郁梨认识她这些日子以来，头回看到她这么严肃的样子。 “是晋祠家里出事了。” 醍醐灌顶一般，郁梨忽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陆深晏和赫景珉那日极力说动他出国滑雪，显然是因为提前知道了什么，要让他离开是非之地。 “晋祠他爸这回凶多吉少，因为调查到陆先生和他们家的来往，再加上晋祠这回出去是坐他的飞机……反正事情有点麻烦。” 郁梨和陆深晏有关系，自然而然也成为了被监测对象。 “你按理说也应该会被带去问话才是……我是我家里想了很多办法才把我摘了出来，到现在还没有人联系你呢？” 第46章 平安 陆深晏极有耐心，哄着郁梨情绪平…… 郁梨摇头, 的确还无人联系她。 若非宁歆子提起来，她根本都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现在也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感受。 宁歆子便用一种复杂神情说：“可能是陆先生都替你挡下了。” “他自己不都……” “你别小看陆先生的本事, 虽然陆家已经只剩下他, 其余的亲戚关系早在当年出事的时候就差不多断掉, 但他能重新回来，也不只是因为陆家的事情过去了而已。” “所以他会平安无事的归来, 对吧？” 宁歆子点头：“麻烦归麻烦, 他应该是能解决的，就是可惜了晋祠。” 郁梨得到准确答复后，稍微安心, 才有多余的精力关注晋祠：“他家里这次的状况很严重吗？” “严重, 非常严重。” 宁歆子表情严峻：“和陆家当年不一样，晋祠家里是真的树大招风，现在已经被捏住了把柄, 想要再翻身, 难。” 郁梨曾经惊鸿一瞥，感受过晋祠的家庭背景。 那藏在闹市、皇城根下的别墅，就是他家能力和地位的最好体现。 然而这才多少日子，就已是苍狗白衣，变幻无常。 “所以晋祠他……” “就好像陆先生当年一样，不过他已经卷入这滩浑水中，可能以后你我都再无机会和他相见。” 郁梨暗暗心惊, 无论这些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曾有多么迷人, 现在都彻底成了过眼云烟。 晋祠…… 或许以后都再见不到他那三分肆意两分张狂的模样。 郁梨和他接触虽然不多，却对他印象深刻，此时知道他即将面临的那一切变故, 多少有些遗憾。 而陆深晏之所以冒着自己被调查的风险去帮他，郁梨觉出点感同身受来。 那曾经发生在陆家身上的一切，如历史车流滚滚向前，碾压在晋家人身上。 陆深晏或许不愿再看到一个曾经几乎走投无路的自己。 “好了，我也不方便在你这里多留，你在陆先生回来之前处处小心吧。” 宁歆子走的匆匆，外界只知道这几天她原本定下的几个公开活动全部取消，不知背后是怎样的一番波诡云谲。 * 陆深晏回来的让郁梨很意外。 他直接等在她公司楼下，郁梨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在按下通话键之前，简直心惊肉跳。 就怕听到的不是他的声音。 “喂？”郁梨极力克制。 “在忙吗？” 沉哑，有些疲惫的声音，是陆深晏。 郁梨开口时，声带都在颤抖：“你回来了？？” “嗯，我在你公司楼下，现在有空吗？” 郁梨猛地站起身，所有员工只看到郁总从她的办公间里咻一下冲出来，很快就只留给大家一个有些失态的背影。 有人喃喃道：“我大学抢饭速度都没这么快……” 这显然和大家心中那个冷静自持的郁总形象不太相符。 看到陆深晏的车，郁梨脚步未停，迫不及待冲过去。 打开车门的动作过大，把陆深晏都吓到了。 他微愕然地看着她，在她扑过来时才勾起了唇。 “这么热情。”他还有心思调笑。 陆深晏已经换过衣服，打理过自己，除了声线里的倦意，再无其他不好迹象。 郁梨抓紧他的衣领，仔细逡巡陆深晏的脸，确保没有任何异常，才悄悄松口气。 “你没事就好。”她有些哽咽，“我找不到你，又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就只能一个人瞎担心。” 郁梨眸子里那结着霜的清冷不再，满眼都是陆深晏的模样。 她不加掩饰自己曾经的惊慌失措和现在的欣喜若狂，只想让陆深晏知道，自己有多怕他出事。 “这不是还好好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陆深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我都听宁歆子说了大概……你回来才不严重。”郁梨把脸埋进他胸膛，只有嗅到他身上的松木香才能确认，他真的已经平安归来。 陆深晏极有耐心，哄着郁梨情绪平稳后，才说：“我真的没事，别怕。” 他仍然那样淡然，被问询几天后才回来也不见丝毫慌张，仿佛那些危机不过是挠挠痒，留不下任何痕迹。 这让郁梨开始难为情了。 自己可能真是反应过大，陆先生做事那般有分寸和调理，怎么会真的置身于危险中。 她只能装起了缩头乌龟。 陆深晏半晌听不见她的声音，放松一笑：“刚刚担心起我来那么紧张，现在就不好意思了？” 郁梨还是沉默，羞的。 “梨儿，想到有你会等着我，也不敢出事。”陆深晏喟叹一声，“原来还会被人紧张在乎，是这种感觉。” 第47章 明白 但她依旧认为，陆先生这一次简直…… 郁梨仰起小脸看着他：“那这种感觉是好还是不好呀？” 他反问：“你说呢？” 如果不好, 他又怎会有沉迷其中念头。 陆深晏用眼神告诉她，他现在心情愉悦，是许久未见的畅快。 郁梨便心满意足了。 过了好久, 她才想起来自己这算是上班溜号。 但这个时候她指定没什么心思工作了, 幸好暂时没有项目进行时, 都还在做准备当中，她也能溜得心安理得一点。 “你等我给陈总发个消息请假。” 她好歹也是总监了, 上不上班的直属管理者都是陈总, 知会一声，再到钉钉上审批，走过流程形式, 也给下边的人做点表率。 陆深晏把手放在她后背上缓缓抚动, 漫不经心说：“这么麻烦。” “你是老板嘛？当然不用有这些担心。” 现在公司里都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了股东，至少没公开宣扬，相关信息变更也正在做, 还没显示到公司主页上。 信息发完, 郁梨才重新将专注力放回他一人身上。 “现在回去吗？” “带你去换身衣服，跟我去个地方。” 郁梨点头，没提出异议。 她等车子启动之后，才低声问他：“这次的事情怎么样了？” 陆深晏神情肃然了起来：“不好，晋家已经没救，很快就要变天。” “那晋祠……” “赫景珉在那边守着他，不准他回来。” 原来这才是赫景珉要跟着去的真正原因。 郁梨不免担心：“可不回来就能平安无事吗？” 陆深晏摇头：“他只要不再踏进这片土地, 后半生无忧, 那些事情都跟他没多大关系，上一辈人的争夺战罢了。” 他没说，若晋祠没走, 是一定会被波及的。 “可你才刚和他一起做了个项目……怎么办？” 陆深晏不太在意：“一点小钱，丢了就丢了。” 郁梨提出最后一个疑问：“你是知道他家快出事还陪着他投资，还是投资完才知道的？” “想问的不是这个吧？”陆深晏唇边噙了笑，“你猜到我上次回来的事和他家有关了。” 郁梨吐吐舌：“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是你太聪明，我藏不起来那些事。” 陆深晏把当时的状况告诉了她。 本打算回来的时候接到晋祠父亲的电话，连夜赶回和他谈及晋祠的问题。 陆深晏和晋祠关系紧密是一点，他曾有过类似经历又是一点。 晋祠父亲在大厦将倾时，也只想保住晋祠，再无别的念想。 陆深晏为晋祠安排好了一切。 到了温哥华，会有人为他备好往后种种，给他新的身份。 从此，他再不是晋祠。 郁梨把当时种种联系起来，已经能明白陆深晏为什么悄无声息回来，赫景珉又为何讳莫如深。 郁梨明白他们是作为朋友，或者曾经的利益共同体，能为晋祠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但她依旧认为，陆先生这一次简直是不要命的冒险。 “你就不怕牵扯到你身上来，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陆深晏拍拍她的脑袋：“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刚好他借我的飞机离开，我出于过往朋友关系同意，只是这样而已，明白吗？” “明白了，但以后……可以不要再做这种高空行走的危险动作吗？” “不会了。” 陆深晏低头吻在郁梨的额头上，体会到许多年未有的被在乎感。 他孤身一人时，的确游走在高压线边缘，并不惧怕任何潜在威胁。 各方势力他都敢碰，关键时又总能及时收手，不沾半点污秽。 让曾与他家族来往的旧人们感慨，他父亲若能有他这般手段，当年也不至于过刚易折。 现在，倒是有了点想要退到安全区域的打算。 不知是晋家变故的提醒，还是更多和郁梨有关系。 * 郁梨换过身上毛绒绒的外套之后，和陆深晏去了离故宫很近的一个四合院。 这里曾是民国时期一位大人物秘书的故居，堪称保存完好的古迹，走上几分钟就能看到那巍峨城墙。 三进的院子开放到内院，看着格局没怎么改变过，布置成了个品茶的幽静场所。 郁梨被陆深晏牵着进了内院正房，岁月缘故，建筑上的雕栏画栋没那么鲜艳，却透着历史沉淀后的古朴。 檀香袅袅中，他们今日要见的人在仅有一张的金丝楠木茶海旁坐着，郁梨看清那人长相时，心里有无数念头滋生。 分明是第一次见，却仿佛能够感觉到对方凛然意气风骨。 这大概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第48章 酸爽 现在好像有些明白各中滋味如何酸…… “来了。” 那人注意到他们, 放下手中茶具，微微颔首：“坐。” 陆深晏带着郁梨在茶海桌对面坐下，对方亲自为他们沏茶, 伸手, 白皙腕骨上有一条细细红绳, 色泽浓郁，无端昳丽。 但并不会有丝毫娇气, 凸出的骨节有着力道感和男人的隽秀。 “事情处理怎么样了？” 他随口问及, 声线是淡到没有情绪的沉哑。 陆深晏端起紫砂壶茶杯，平静地说：“我没事了。” 郁梨看不出这人的上佳容貌藏着什么年纪，只觉难得见到一个在陆先生面前不落下风的男人。 她正在偷摸打量, 忽然就被抓了现形, 对方细边眼镜下的丹凤眼悠悠望来，正好和她视线撞上。 她立刻紧张起来。 同是丹凤眼，郁梨的眸子里满是凛冬风雪, 他那双眼里却遍地细碎银月, 万籁俱寂，唯有他是最摇曳的色彩。 “郁小姐呢？” 他说话语气很平和，没什么锐利感，但越是这样，让人越不敢掉以轻心。 “梨儿，你可以称呼他为烬泩。”陆深晏唇边弧度柔软，看了眼有点僵硬的郁梨, “就不必和其他人一样客客气气叫你一声李总了吧？” 李烬泩点头：“你的人, 自然应该和你一样的称呼。” 陆深晏又说：“梨儿还不知道这次是你出面保她，不过现在可以知道了。” 李烬泩跟着笑了：“不是我出面保她，是你把郁小姐保护的太好。” 郁梨这时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遭遇任何状况, 即便她因为陆深晏的缘故和晋祠来往频繁，也依旧安全脱身。 是陆深晏托了这位李先生出面保她。 郁梨发现，陆深晏与他之间来往更深，从他们的对话中能够得知，李烬泩将大半私人财产交予陆深晏的私募基金打理。 这也得是足够信任才能如此合作。 而这次陆深晏的拜托，是同李烬泩认识以来，第一次开口请他帮忙。 郁梨又小鹿乱撞了。 他们坐了快一个小时，李烬泩接到通电话，眉眼中不散的凉意顿时化为柔水，连语气都彻底不同了：“小祖宗，我现在就回来，行不行？” 他便说：“抱歉，我先走了。” 陆深晏看似早已习惯：“去吧，免得你又要睡客厅了。” 李烬泩无奈一笑：“以后有我数落你的机会。” 他走时还对郁梨说：“希望深晏下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能够看到你，回见。” 郁梨立刻弯弯嘴角，礼貌回应：“再见。” 他站起身，郁梨才知道这人有怎样颀长挺拔的身姿，长身玉立，真是极有风雅度量。 “看呆了？” 不冷不热提醒，郁梨立马收回视线。 陆深晏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郁梨耳根子发热：“我不是故意的。” 陆深晏骤然想起许久之前，李烬泩家里那位见到他时脱口而出句陆深晏你好帅，让李烬泩醋了好一阵。 当时他还觉得是李烬泩小气。 现在好像有些明白各中滋味如何酸爽。 郁梨立马缠上他，道歉：“没有你好看。我发誓。” 第49章 好看 三十几岁的人了，头一回纠结起这…… 陆深晏顺势将郁梨搂进怀里, 手臂刚好扣在她腰间。 “谁最好看？” 他问。 三十几岁的人了，头一回纠结起这种问题来。 过去认为无比幼稚的问题。 郁梨专注地凝视着他，丹凤眼里只盛下了他的身影：“你。” 陆深晏唇边这才缓缓溢出笑容：“答的不错, 带你吃饭去。” “所以这个问题答不好, 今晚连饭都没得吃呀？” 郁梨偶尔的吴侬软语调调总有着不经意流露的娇气, 轻柔韵味，能把人骨头都给泡酥了。 陆深晏眼神便有些深：“可以吃些别的。” 反正今天时间充裕。 离他的公寓也近。 郁梨就这么成功的被拐了回去, 等他们再吃饭时, 早已夜幕降临。 陆深晏原本想要带郁梨边吃饭边看看风景，所以提前订好了山海楼的临湖包厢，可以一览西海夜景的幽静。 结果临时变了主意之后, 郁梨都赖在床上, 连一步都懒得动弹。 晚餐送来，她才勉勉强强地坐起身。 陆深晏站在床边，看她犯懒困倦的模样, 好笑地问：“需不需要我把餐盘都给你端到卧室来？” “倒是不用这么麻烦, 不小心把床给你弄脏了怎么办？” 才刚换过的床单。 郁梨看着陆先生自己动手换的，她就窝在懒人沙发里欣赏他换床单的英姿。 陆深晏便伸手牵着她下床带去了外面客厅。 郁梨走了几步说：“你这房子为什么这么大啊，好难走。” 从最里面的卧室出来，距离还真不近。 陆深晏顺势认错：“下次不住这边，换套小的。” “搬家多麻烦，我东西都放这里了……算了。” “怎么这么懒？”陆深晏捏住她鼻子，“这是在我面前原形毕露了。” 郁梨脑袋一歪, 斜靠在他肩上：“原形毕露你也没辙了。” 他可是她男朋友。 认证过的。 吃饭的时候两人随口闲聊, 郁梨因为好奇问起李烬泩时，陆深晏告诉她，今天去的那四合院, 包括经常为她做造型的工作室所在四合院，都是属于他的。 “他这么喜欢买四合院呢？” “早年间入手的，现在都赚了数倍。” “还是你们有钱人会理财。” 越有钱越赚得多。 “可你怎么不喜欢做这种投资？” 陆深晏漫不经心道：“风险投资更适合我。” 一来一回的冒险，利润更是难以估量。 “难怪他都把一半财产给你打理，别人的心态应该都没你好。” 心态这种东西，有的是靠练，有些是天生的。 郁梨觉得，陆先生应该两者都有，才造就如今的他。 “哎，你说造型室那个四合院也是他的，我记得你告诉我造型室是你朋友开的，所以那个朋友不会就是烬泩吧？” “是他开的。” 陆深晏答完，忽然蹙了下眉。 “你以后还是叫他全名。” 怪亲密的，他听着，略微刺耳。 也不想想，刚开始是谁让郁梨这么称呼。 郁梨没在意这个细节，随口就答应了。 “他居然还有这种喜好！” “不是喜好，是为他太太而开。” “哇……” “他太太，你应该也认识。” 第50章 邀请 如今他亲自发出邀请，在这样一个…… 郁梨还在疑惑时, 陆深晏随口说出的那个名字，她还真的认识。 “原来是……” 她觉得有些意想不到。 甚至还起了那么一点八卦的心思，总算是明白公司里的那些小女生们为什么总爱在茶水间里讨论各种明星八卦。 原来当这种事情和自己也多少有些关系的时候, 连她都免不了好奇。 “好了。” 陆深晏却不打算满足她更多, 深邃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脸上, 语气忽然郑重了一点：“我现在要问的是，你不打算将你家的小朋友带过来习惯习惯吗？” 郁梨张了张嘴, 忽然有些失声, 嗓子里连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耳旁的巨大轰鸣。 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心跳变得有点失衡。 郁梨想起以前曾和一月讨论过这个问题, 只是并未商议出一个结果, 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和陆先生是否能走到这一步。 如今他亲自发出邀请，在这样一个温馨日常的时刻，对郁梨的诱惑力简直太大了。 她难以立刻给出答案, 是因为太过惊喜, 所以觉得不真实。 也许是做梦都不敢轻易奢想的画面。 但其实从他同意与她恋爱开始所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 “这个……是不是得问问一月的意见？” 在陆深晏耐心等待的目光里，郁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对于这个答案好像并不太意外，点点头：“看来吃过饭之后我们还得再跑一趟。” 郁梨瞳孔微微放大：“这么着急……” 陆深晏干脆撑着下巴，继续认真凝视她：“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免得夜长梦多。” “这有什么好夜长梦多的……” 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 郁梨才刚反驳过，手机就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 她便觉得，陆先生的预感比她还准确。 拿着手机离开餐桌，走到离陆深晏远一些了之后, 她才接起来：“妈……” “吃饭了没有啊？” “正在吃。” “嗯。”母亲的声音很平静，但开口就是让郁梨心烦的话，“我在北京的老同学打算把她侄子介绍给你，可是在外交部工作的，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你好好考虑考虑。” “妈，您帮我谢谢她的心意，真的不用了。” “你不想接受是因为那个人，你们还没有分开？！” “……哪有那么快……” “到现在还不分开是在想什么？郁梨你转眼也是要三十岁的人，做事情不要这样幼稚！” “妈，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您可不可以暂时不要管我。” 母亲越说越气：“如果你是在好好谈恋爱就算了，但你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实在没办法接受，你要是还把我当成你妈，就……” “妈，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您，现在我们是在谈恋爱了。” “……”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您总不想让我脚踏两只船吧？” 母亲语气变得干巴巴的：“那你就和他分手。” “不可能。”郁梨很坚决，“这一点我不会听您的。” 第51章 炫耀 只是她若真问了，少不了被当做炫…… 母亲都被她这么坚决的态度给镇住了。 郁梨又才重新组织好语言, 稍微软化了一点语气：“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以后吃了亏，不要来找我诉苦！” 母亲说到这里, 先把电话挂断。 郁梨知道她在气头上, 只能另选一个合适的时候去同她好好沟通。 虽然餐厅以及客厅之间的距离让郁梨在压低声音之后, 能够保证不被听去太多内容，但重新回去坐下时, 她仍然有几分忐忑。 关于母亲的这些态度, 她不知应该怎样和陆深晏说起。 也不希望因为这样而影响到自己和他好不容易才有了进展的关系。 陆深晏的淡然让郁梨无法分辨他都察觉了多少，不过陆先生向来洞察力惊人，只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被他寻出真相。 所以思索再三之后, 郁梨告诉他：“我妈她……你也知道, 上一辈的人总归更向往平淡无波的生活，柴米油盐就是幸福。” 陆深晏看着她，神情镇定地点头：“看来我在她心里, 非常的不达标。” “也不是……只是她不了解你而已。”郁梨手指爬过桌面, 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轻声哀求，“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解决，你别生气。” 盈盈水眸，动人心弦。 “是什么原因让你认为我会生气？”陆深晏叹息一声，反而将她的手指包裹在掌心。 “会让她这样认为是我的问题。” 他足够成熟和包容, 根本不需要郁梨胡思乱想去担心。 郁梨想, 这真是她的幸运，没有那些鸡毛蒜皮的烦心事，陆深晏满足她对另一半所有的要求, 甚至远远超过她最初的期盼。 是平日里连奢望都不敢的。 “如果有机会，我会亲自登门，尽量求得伯母改变对我的看法，为你减轻压力，好不好？” 陆深晏笑着说这句话，疏朗眉目间全都是醉人的温柔。 郁梨着魔一样点头。 她声音越来越小：“外界知不知道陆先生原来这么会哄人高兴？” “谁有这个机会知道呢？嗯？” 陆深晏让郁梨确信，眼前所有这些，都是只有她一人能看到的美好。 她心里的甜蜜在发酵翻滚，冒着密密麻麻粉色泡泡。 只是她太开心，也没想过这些泡泡，梦幻是梦幻，却极为容易被戳破。 * 在陆深晏提了第二次之后，郁梨带着一月到这套对她来说完全可以敞开了撒欢的房子里习惯之后生活。 否则她时不时的便会被陆深晏带过来，常常一来就是整晚，把小家伙留在家里，就算有人上门喂粮，也太过可怜了一点。 或许是这套房子里属于他们的气息都浓厚，一月到来之后只瑟缩了短短时间，就开始窜出笼子四处寻觅自己未来的领地。 郁梨这才安心了。 “我让清洁阿姨空出了一个房间，它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还有之前用的猫爬架，对现在的它来说完全不够，我已经让人准备好新的，明天过来安装。” 郁梨抬头看着在家时姿态闲适疏懒的男人，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陆先生这么贴心，这小家伙也太幸福了。” 她此刻正躺在他的腿上，霸占了平日里属于笔记本电脑的位置。 而那台可怜的电脑，只能放到了茶几上，需要陆深晏稍微弓着背才能操控。 “别乱动。” 陆深晏低声阻止了她的不规矩行为：“这笔交易如果影响了，你就只能彻彻底底卖给我才赔的起。” 郁梨立马收手。 也没想过，自己又没碰他的手，更没遮挡他的眼睛，怎么会影响他的交易。 无非是，陆先生定力越发差。 “你先工作吧，我回房间去。” 郁梨说着起身，又被他摁住了肩膀再次躺下。 陆深晏低头看了眼她清淡干净的脸庞，然后不提前通知突然吻上她的嘴唇。 郁梨只能扬起一点头才可以迎合他的亲吻。 轻易就让她神晕目眩。 “乖，就呆在这里。” 陆深晏放开郁梨之后，又把注意力放回期货市场上。 瞬息万变的价格波动，也就只有他还能分心来满足下自我欲望。 郁梨红着脸，不再闹腾了。 就只有一月在四处乱窜，不时还会因为奔跑幅度过大而脚底打滑，看的郁梨心惊胆战。 就怕它真把什么撞坏了。 这屋里随便一个装饰品摆件，都是陆深晏从各种拍卖会弄回来的，能卖上天价。 郁梨已经困到开始打哈欠的时候，陆深晏手头的工作才暂时告一段落，直接将她抱起来：“现在可以回房间了。” 郁梨连忙勾住他的脖子：“我困了，想睡觉。” “可以。” “不能做别的。”郁梨有点招架不住。 她自我感觉，陆深晏像是许久没吃过肉的饿狼，每回都要彻底将她吃干净才算数。 陆深晏像是笑了：“你怕我会做什么？” 就这么可怕？ 他在外人眼里再高冷不可攀，再风光霁月，那也是正常男人，有七情六欲。 除开家里出事之前那些年，出国之后生存才是人生首要目标，还要彻底翻盘，才算是暂时摒弃掉个人需求。 后来，他成为人人尊敬的陆先生了，要求过高，也抽不出时间，种种原因使然，让他近些年来，只有过郁梨。 何况，郁梨的个中滋味，他尝过，才知道美妙之处。 郁梨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说完后，自己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陆深晏则心情愉悦。 嗯，当做对他夸奖了。 这晚郁梨到底是没逃过，好在陆深晏提前放过她，否则她都想要上网发帖询问，该如何解决男朋友对她需求过大的问题。 只是她若真问了，少不了被当做炫耀。 * 郁梨公司的规模已经彻底扩展开，新的项目开始运行，陈总如今每天都春风满面，顿时年轻好几岁。 就是苦了郁梨，接触的项目越大，宣传总监这个位置需要负责的事情就更多。 导致接连几天加班，陆先生都只能在家中等候她工作结束归来。 第52章 这谈恋爱的滋味里，总算有了甜蜜之外的负担…… 在郁梨又一次加班的夜晚, 写着她名字的晚餐送进公司，附近价位不低的餐厅，卖相就是比员工们平日里点的外卖精致。 “郁总您太好了呜呜呜！” “郁总请受我一拜！” “感谢领导慷慨！！” 大家都兴奋着吃起晚餐, 陈总走到郁梨身边, 意味深长暗示：“不是你定的外卖吧？” 郁梨抿唇笑笑：“嗯。” “可以啊, 这个男朋友不错，好好把握。” 陈总感慨：“你要是谈了男朋友, 我以后带你去应酬也能放心了。” 虽然在应酬场合上, 郁梨必然有天生优势，犹如那灼灼盛开娇花，让无数人想去采撷。 但也正因为这样让陈总多有担心, 就怕她会吃亏。 虽然尽量护着, 可酒局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他对郁梨男朋友的身份没有详细了解，却知道, 对方有足够能力护好她。 “谢谢陈总关心。” 郁梨眼眸轻弯。 能在这家公司待到今天, 和陈总也多少有些关系，这样一个正直上进的老板，相处起来会更加放松。 大家吃完晚餐，重新投入到工作里，不过郁梨特意和陈总说过，让所有人都早一点回家。 下班之后，郁梨直接去到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陆深晏安排的司机最近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这份工作确实清闲，工资应该还不低，每回司机见到她都是笑脸盈盈的。 “郁小姐, 您最近比较忙啊。” 郁梨点点：“有些项目准备上线，所以前期准备阶段会很忙。” “老板已经先回去了，今天送您公司的餐还是老板吩咐我帮您点的！” 郁梨和陆深晏发过消息，知道他已经回家。 “谢谢你啊。” 郁梨客气道谢。 司机笑了两声：“我就是当个点餐员，是老板先挑好了餐厅，您的所有口味也都是他嘱咐过我。” 这些日子的相处，陆深晏的确早已将她的口味摸透。 “我也当两年司机了，您还是第一个让老板这么看重的，哎……您别怪我多话，在老板面前我可是一句废话都不敢说！” 郁梨能够理解他，一天都等在这，估计也憋坏了，再加上平日里给陆深晏开车，肯定处处都要小心翼翼一点。 她偶尔回应几句，觉得从旁人口中听到关于陆深晏的事，倒也是种新鲜感。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很快就抵达地下车库。 司机也能下班了。 郁梨和他道别，坐电梯上楼，进门之后率先看到的，就是等在门边的一月。 小家伙听力灵敏，总是能够准确辨别她是否回家。 郁梨蹲下身子逗了会儿猫，抬头就看见陆深晏朝她走过来。 只要脱掉西装，换上家居服，他的气质便能温润许多，没那么多侵略性。 也同样让人着迷。 郁梨松开一月，冲着他张开双臂，陆深晏就弯腰顺势把她抱了起来。 托着她的双腿，陆深晏眼神凝在她脸上：“又让我独守空房。” 郁梨把脸贴到他怀里：“快忙完了，之后就有更多时间。” 她这般忙碌程度，仿佛做的是比陆先生还大的生意。 “去洗澡。” 他抱着郁梨往浴室去，浴缸里的洗澡水一直处于恒温状态，还能顺便按摩。 郁梨觉得最终让她做下决定搬过来的可能就是因为主卧这个浴缸。 大就不用说了，还号称拥有什么太空入浴技术，每回都能让郁梨在里面昏昏欲睡。 前提是陆深晏不来捣乱。 “你先出去吧。” 郁梨从他怀里跳下，决定速战速决，所以绝不能让他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和自己共处一室。 陆深晏靠在门边，眉头轻抬：“用过就扔，这么无情。” 他一本正经说这种话，让郁梨更加担心。 “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我就出来。” 郁梨低声恳求。 陆深晏没有再想折腾她，转身出去了。 只是她提前放松警惕显然是种错误决定，等她换上睡衣从浴室出来，等在门边的陆深晏直接轻捏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上去。 让陆先生独守空房的结局，就是她要付出更多代价。 郁梨总担心自己会肾亏，这男人可能是独身太长时间，所以一朝重新尝到荤腥，就仿佛回到年轻时候那种活力满满的状态。 他倒每天都精神奕奕，任谁都看不出陆先生的真实年纪。 这谈恋爱的滋味里，总算有了甜蜜之外的负担。 * 晋家出事快一个月之后，三月下旬，郁梨已经能够从网络上察觉到一点苗头。 某些新闻报道不时放出风声，各种传闻流言，相信要不了很久，就会有最终定论。 而在这期间里，陆深晏甚至和晋祠通过一次话。 郁梨那时就在旁边，从电话里都能听出他的语气里没了过去的飞扬肆意，变得沉稳许多，也没了神气。 这种变故，晋祠往后翻盘机会为零，没有几个人可以成为陆深晏。 好在，听陆深晏说的，改了名字换过身份后，晋祠手头实际上还有不少资金，足够他衣食无忧过一辈子。 若他真有天到山穷水尽地步时，陆深晏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晋祠还和郁梨说了几句话。 “以后就靠你照顾他了。”晋祠说到这儿还笑了起来，“可惜，你们以后若是结婚，我就没这个机会来了。” 郁梨被他说的结婚二字闹了个红脸，晋祠可真是到这时候都改不了性子里的混不吝，她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还替她做了决定。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在国外举行婚礼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行啊，那我就等着。” 电话结束后，郁梨不敢去看陆深晏，毕竟在和晋祠聊起这个话题时，她都觉得陆先生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浑身僵硬。 这才哪儿到哪儿，说不定陆先生都会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 然而陆深晏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之中，他语调轻松戏谑地问：“都已经想好在国外结婚了？哪里比较好，新西兰，瑞士，或者太平洋上某座小岛？” 郁梨臊得慌，恼怒道：“你明知道我是在安慰晋祠！” 第53章 提防 那天最后，话题…… 那天最后, 话题从婚礼在哪里举办变成了更让郁梨难以启齿的事情，她又拿陆深晏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欺负自己。 在那种时候, 她便会充分体会到那个和外人眼中衣冠楚楚、淡漠高冷的陆先生截然不同的陆深晏, 到底有多能让人疯狂。 * 四月一到, 北京城里的杨絮铺天盖地，郁梨坐在车里只要开一点窗缝都能吃满嘴的絮毛。 不过春暖花开之后, 没了冬日里的寒冷, 京城又变成了她最喜欢的样子，也是最为珍贵的季节。 宁歆子从那次的事情之后就去了横店拍戏，在那边呆了一个多月才向剧组请了假回来参加活动。 她现在连自己的活动宣传都一并交给了郁梨的公司, 说自己养着的都是闲人废物没什么用, 每次活动结束都会被粉丝追着骂。 “用着不顺心换一个团队不就行了？” 郁梨觉得这对于宁歆子来说根本也不是什么烦心事。 “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嘴很严，从来不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这也算是个最大的优点了, 我反正不缺钱就继续养着呗。” 待在身边的人是要嘴严一点，这或许才是最大的入职要求。 而且，宁歆子的个人性向还从来没有过任何风声流露，证明她身边的人是挺能守好职业道德。 两人聊着聊着，郁梨忽然想起李烬泩，提了一嘴：“你和他家那位认识吗？” “见过，但是不算太熟, 他把人守得太好了。” 宁歆子吐槽完, 话锋一转：“我觉得你家陆先生也颇有这种趋势，今天约你出来，你没告诉他吧？” 郁梨清了清嗓子：“……没有。” “我就知道, 他怎么可能放你跟我单独相处，从上回你坠马之后，他就防我跟防贼一样。” 面对她的抱怨，郁梨只能耐心安慰：“陆先生也是怕我再做点什么运动，受了伤。” “算了……不过有个事我得告诉你。” 这也才是宁歆子今天找她出来的真正原因。 “陆先生不知道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你一定得替我守好秘密，否则被他知道是我嘴欠乱说话……我真得完蛋了。” 郁梨心里沉了沉。 她看了眼露台外，CBD核心的繁华景象，又把视线重新放在手里的咖啡上。 “好，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晋祠家里这事儿差不多是尘埃落定了，我估计新闻过不了多久就要播，内部是早就收到了通知。” 宁歆子压低声音：“程晓望应该会因为这事情回来一趟。” 新年刚过去，程晓望就已经携丈夫离开了。 但眼看着又要回来。 “晋家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这是打算回来趟浑水？” “淌什么浑水啊？是回来……瓜分他家吐出来那些赚钱路子的。” 郁梨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他们过往不是挺相熟的吗？”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情意在啊，落到别人手里还不如他们自己抢过来。” 郁梨有些无法接受，但也知道这是个残酷现实的世界。 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我才不管她回来做什么，主要是你啊，得小心她一点。” 旧时情人相见，还有爱而不得的遗憾在里头。 这是宁歆子一早就提醒过她要提防的人，尽管郁梨信誓旦旦，陆先生不会要一个甩下过他的人。 可人世间的情爱，执念，又何曾能三言两语说的明白。 和宁歆子分开而行后，郁梨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她说的话，宁歆子叫她今晚盯紧了陆深晏最近的行程，务必别让他和程晓望再碰见。 郁梨没和她说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人心哪里是盯得住的。 何况，陆深晏如今是她的男朋友，时局和新年那会儿已经截然不同。 她不必再故作姿态，是真的有了底气。 * 郁梨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给陆深晏系领带，如今他越来越享受她的晨间服务，领带结上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他过去常用的温莎节已经被抛弃好段时日。 “好了。” 郁梨整理好边角，确保系出来的领带结漂亮规整之后满意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陆深晏神态放松：“如今才知道，偷懒是会上瘾的。” “谁不喜欢轻松一点？反正所有的劳碌都被另一个人给你承担了。” 说完，郁梨又想要一头栽回床上去。 今天是周六，她不用上班，可惜陆先生的日程繁忙是不分节假昼夜，就算美股休市了，A股还继续热闹着，若周末都不开盘了，还能进行各种谈判商议。 往往他们这些手头握有无数资产的庄家，轻而易举就能定了市场走向，普通散户也大都只有被割韭菜的份。 不过在重新碰到床之前，郁梨还是被陆深晏拉回去亲了一会儿，吻到她呼吸短促时，竟然还说这是给她的报酬。 让郁梨直呼这人太不要脸。 陆深晏出门时，嘴角笑容正浓厚着。 让等在门口的辜成一愣。 还好很快恢复寻常模样。 否则和这样的老板相处，辜成反倒压力极大。 “您十点有和券商的会议，下午一点是和外汇经纪商的谈判，三点有合伙人会议……程小姐约了您喝下午茶，可能时间会往后推一点。” “嗯。” 辜成注意着老板的神情变化，特意说：“我会提前告诉她，免得程小姐多等。” 没有回应，也就算是一种默认了。 * 整天行程几乎精确到了每一分钟，陆深晏在五点半左右结束了合伙人的会议。 这个时间点喝下午茶也都已经迟了，几乎可以到吃晚餐的时间。 辜成正在考虑是否提醒老板可以改变之前的计划安排，选一家合适的餐厅。 陆深晏已经问他：“在哪家咖啡厅？” “就在咱们公司旁边。” 辜成庆幸，还好慢了一步，否则就会和老板的意见不合了。 “订个餐厅。” 辜成：“……啊？” 辜助理少有的没跟上节奏。 “再派司机去接梨儿，晚上就不在家吃了。” 辜成：“好的……” 原来老板不改变行程的原因，是因为晚上已经有了和郁小姐的安排。 辜助理彻底顿悟。 第54章 相似 陆深晏的私募基…… 陆深晏的私募基金公司附近, 都是各种格调小资的咖啡厅。 随便选一家，里面坐着的也多是西装革履，职业精英打扮的人士。 辜成看着陆深晏上了二楼之后, 就负责像一尊雕像般守在楼梯口, 整个二楼都已经提前包了下来。 原本按照老板的吩咐, 无需这么高调，但他在提前同程晓望沟通时所收到的反馈, 她希望今天见面的地点能够安静一点。 没有说希望更加安全, 那就不必选择隐私性更高的会所。 他恪守着助理本分，一直等到老板和那位程小姐的谈话结束。 当他们朝楼下走来时，辜成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深晏, 你能送我一段吗？我今天出来没有让司机接送。” 不轻不重的语调, 有着淡然的处变不惊。 “你要去哪个方向。” 辜成耳朵里传来老板的发问。 “我直接回万寿路，你要不要顺便回去看看？” “不了。” 拒绝的干脆。 再响起的声音便有些遗憾：“你大概很多年没再回去过了吧？” “前两个月刚去过。” “你回去过？” “去探望李烬泩的爷爷。“ “……哦，对, 你们现在来往很多。” 对话声音已经走到了二楼的边缘。 辜成做好准备迎接老板。 正好, 那位程小姐又说了一句：“我发现，你今天没打以前的温莎结。” 辜成作为一个助理，本不该因为老板的私事而展露任何情绪，但这几年待在陆深晏身旁，无数人试图从他这里打听陆先生的详情。 也在这个过程里透露给他很多，他从不刻意去探寻的秘密。 他这里所知晓一切，也都是流传最广的那个版本。 这位家室优越、出身权贵的程小姐, 与陆深晏曾有婚约, 已至谈婚论嫁。 但那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家族落寞之后，程小姐毫不犹豫弃他而去，在国外与身份对等的少爷结了婚, 后来大部分时候都待在香港。 有如此过往，她又如何还能用这种态度同老板相处？ 辜成打从心里唾弃程晓望这种人。 心思飞往别处时，辜成眼前出现了老板的修长身影，以及他淡漠面孔上不经意浮现的笑意：“一个有劳碌命，周末还被我叫起来替我系领带的傻瓜。” 辜成偷偷瞄了眼程小姐。 表情里，显然有藏不住的错愕。 分明……但他就是觉得，郁小姐处处都更好。 * 郁梨在山海楼门票看见打车来的陆深晏，惊到愣住。 直到他走至她身旁，指腹在她脸颊蹭了一下：“发什么呆呢。” “你的司机呢？你的车呢？” 郁梨甚至想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不会是被交警给扣了吧？” 陆深晏好笑地看着她各种脑补，牵住她的手，带她进门：“让司机送客人走了。” 什么客人还用得着陆先生亲自用自己的车去接送？ 郁梨倒也没深想，边欣赏这山海楼餐厅里的格调雅致，边抱怨：“我都不想出门，你非得让我跟你出来吃饭。” “正好是看风景的最好时节，错过可就没有了。” 正值傍晚，天光微暗，西海边栽种着的垂柳倒映在水面，隐隐绰绰。 这山海楼的菜味道虽算不得顶级，但风景确实是绝佳。 “那好吧，看在你这么精心准备的份上。” 郁梨在陆深晏脸上亲了一口：“奖赏你的。” 陆深晏则是把玩着她的手指，露出一点愁容：“这北京城里大大小小不错的馆子，都要带你吃了个遍，以后还得想方设法哄你，是有点难。” “才不会呢，我多好养活。” 陆深晏就笑她：“可上次还嫌人家米其林三星的佛跳墙不够正宗。” 郁梨一时语塞。 但那家所谓的米其林三星做出来的佛跳墙的确没那么好。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叼嘴的，她也已经无法分辨了。 “都是你的错。” 郁梨立马把这口锅推出去。 陆深晏便也纵容着接好这锅：“是，以后还是想方设法满足你的挑剔胃口，来弥补我的错误，行不行？” “行！” 郁梨眼睛微弯，氤氲着的笑意点点漫开。 在陆深晏看来，比那湖边星光更要闪烁一些。 * 周日，郁梨也没得空。 她还想继续赖床，但听说陆深晏有应酬，带家属出场很有必要，便立刻起身。 瞬间不困了。 如今陆深晏的合作伙伴们大都知道他身边的美娇人是他的女友，从郁梨刚出现时就已经有过诸多猜测，现在全都坐实了，很多人还自己夸耀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 郁梨刚开始还会被闹的有点羞赧，现在已经能坦然接受一切调侃。 这种金融界的大佬们聚会，郁梨能听懂的部分有限，虽然也偷偷摸摸学过，但她可能真不是这方面的材料。 好在也不需要她来刻意表现什么。 不过每回这种聚会结束，她都能准确总结出一些股市利好信息，偶尔给陈总指点指点，对他们这些散户来说也能算喝上了肉汤。 “我聚精会神听了好久，结果你们今天半句股市都没提。” 在陆深晏身边攀谈的人暂时告一段落时，郁梨用香槟杯半遮脸，小声嘀咕。 “想炒股还用等这种机会？哪天我不是让你看着我的买卖？” 郁梨偷笑：“非也非也，嗟来之食怎能有这种偷师学艺的滋味好？” 陆深晏把她手里香槟杯拿走，果断换上同色饮料，才说：“放着我这么一个好师傅不来学，去找别人偷师，真想敲开你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郁梨心想，两人呆久了之后，性格变化都好明显，陆先生是越来越会在言语上逗她的闷子。 她那围在周身的冷雾也好似逐渐消退。 * 气氛无比和谐，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亲昵称呼：“深晏。” 郁梨下意识就碰了碰他的手臂：“来活了，快打起精神来。” 她还以为又是前来寒暄的人，但在瞥见陆先生变沉的神色后，也后知后觉。 合作伙伴怎可能叫他“深晏”。 郁梨不知为何，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疯狂呐喊叫嚣，告诉她，她看到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郁梨挺直了背脊。 握紧手里果汁杯，和陆深晏一起转身。 郁梨看见这个人之后，便知道她是谁了，即便此前从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程晓望。 除开那次在芳菲苑门前一瞥，这还是她头回离了这位传说中的程小姐如此近。 剧烈跳动的心脏却诡异恢复了平静。 程晓望走来，步伐平缓，是极有底气的一种姿态。 她身上衣着很简单，几乎纯素色的礼裙，可依然有着养尊处优贵气，不需要任何华美服饰来加持。 又或者是她脖子上那条祖母绿的宝石项链，有这个在，就足够了。 “深晏，今天真是好巧，我难得一次参加内地的应酬，竟然就能碰见你。” 口吻熟稔，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资格。 郁梨没敢去看陆深晏此刻的表情。 因为这个好像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 她四肢百骸里的血液在逐渐冷却，那些因为陆深晏，因为恋爱而冲昏头脑的肾上腺素好像骤然间消退了。 那散去的雾，又萦绕在了郁梨四周。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更清醒了，也是没想到过的。 她看着程晓望，恍惚间，在看着自己。 * 她和程晓望分明长得并不相似，五官是截然不同的，可她知道，她和程晓望很像。 是眉眼里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 郁梨很少有词穷的时候，被陆先生独一无二气质所震慑时，想不出更好的词汇去描绘他的特别。 还有此刻，她难以形容，为什么能够从另一个人眉目里暗藏的冬雪里看出，她们的相似。 也许她曾经的清冷若兰，便是陆先生会在那一家米奇林餐厅里将她视作猎物的缘由。 除开男人骨子里的挑战欲望，还有更多是来自于她和程晓望的相同。 陆先生看中了她和程晓望如出一辙的清清冷冷，才生出占有想法。 他在看着她的时候，会想到曾经被程晓望抛弃的滋味吗？ 陆深晏和程晓望都寒暄了什么，郁梨一句都没听见耳朵里，但她嘴角挂着恰到好处弧度，混着如今更昳丽的气质，甚至能称得上明艳。 和过去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陆先生还会通过她，想到程晓望吗？ 程晓望说了什么离开，郁梨同样不知道。 她只是在目送对方款款背影离开之后，转头冲陆深晏一笑：“这位就是程小姐？” 陆深晏的眸色深不见底，他盯着郁梨：“你知道她。” 郁梨如实道：“我之前不是假借过晋祠的名声狐假虎威，宁歆子哪里还敢瞒我，什么都说啦！” 陆深晏眉头蹙了下：“梨儿，她……” “陆先生，这次是真来活了。” 郁梨眨眨眼：“我去个洗手间。” 她心情平静去往洗手间方向，但没有真的走进去，因为刚才看见程小姐是望这个方向来了。 有好几盆比人还高的美人蕉摆在厅内，成了天然隔断。 第55章 幻影 郁梨早就料到程…… 郁梨早就料到程晓望会在这里等自己。 即便那时她还在惊涛骇浪的状态里, 连他们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可程晓望偶尔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倒是准确捕捉到了。 这可能也是女人的某种本事。 挑衅敌意根本不必外露，一眼就足够判断, 就好像她也可以通过看见程晓望的一眼就知道, 自己有可能沾了她的光。 “程小姐, 长话短说吧。” 郁梨在美人蕉后看见她，而宴会厅核心位置的陆深晏正被应酬缠住, 暂时脱不开身。 “郁梨, 是吧？我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你的名字。”程晓望面对她淡淡一笑，这平淡笑容里有着无数的胜利姿态。 她柔声补充：“是从晋祠那里，他本来很看好你, 可是现在, 他也没有太多精力来管其他的事情。” 郁梨刚开始难以描绘这般看见一个和自己有莫名相似的人，是怎样心情，但在开始对话之后, 她们之间的相似就已经顿然无踪。 的的确确不是相同的人。 也就那点儿不好接近的冷淡有相同之处。 “程小姐现在告诉我这个有何用意呢？” 郁梨一旦浑身带刺, 伶牙俐齿的本事不会输给谁：“哦，我忘了说，现在今天在场的人除了程小姐，其他人眼里我都是陆深晏的女朋友。” “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来改变你和他关系的。”程晓望不经意摸了摸脖子间挂着的祖母绿宝石，“我已经结婚，有我的丈夫, 我和深晏是过去式了。” 郁梨从程晓望那没什么波澜的表情就能猜到, 她应该已经清楚，自己知道了故事大致轮廓。 不再着急开口，而是等着程晓望说下去, 既然她有意要和自己单聊，必然也要传达的情绪。 “郁梨，你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吗？” 程晓望好像是在很认真地询问她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郁梨没有回答。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但显然并非如此。” 程晓望看着她，云淡风轻地递出刀子，“到头来你以为你得到了一切，但其实你只不过是一个影子。” 程晓望是在告诉郁梨，成为陆深晏女朋友，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至少在她面前不是。 郁梨承认，这话让她的世界近乎天崩地裂。 因为她心底那点不太想直视的念头终于是被这般无情拆穿。 也许从最开始她会成为陆先生的猎物，就和这位程小姐有关。 “郁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握着一捧幻影。” 程晓望眼中露出点怀念：“我们读大学的时候，一个在英国，一个在美国，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们仍然会一起当背包客徒步，走过很多地方……” 她停在这里，轻轻一笑：“都是过去了，或许深晏还会记得，但只是我们的过去。” 郁梨感受到程晓望那怀念的情绪时，又敏锐捕捉到另一丝遗憾，亦或者悲伤。 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不屑。 程晓望在用这些东西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来晚一步，在陆深晏心里你的重要性不过尔尔。 为什么？ 既然他们当初也快要谈婚论嫁，是她选择了抛下爱她的陆深晏，现在又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挑衅？ 能够拥有陆深晏的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可是程晓望丢掉不要的，现在又在她面前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凭什么？ * 郁梨觉得很可笑一点，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没忘了去在乎陆先生的心情。 可惜这些对他而言都不过是一场……有所图的游戏。 图她有三分程晓望的风姿，图她能被他握在手里，而不是像程晓望，能够随时离他而去。 * “如果你仍然决定和深晏在一起，在彻底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就选择放下，能够成为他的女朋友不容易。” 程晓望好像还真不是为了来逼她和陆深晏分开的，这时候竟然劝她放下。 但郁梨知道，这场梦是时候该清醒了。 “程小姐，这都是我和他自己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 郁梨将脸旁的碎发撩至而后，随意动作都被她做的颇有风情，她的璀璨笑容比起程晓望，更多出绰约婀娜。 再没有半点相似。 “与其有这个闲心关心我和陆深晏会不会继续在一起，倒不如把更多心思放在你的丈夫身上。” 郁梨哼笑：“他若知道自己的枕边人，还惦记着过去与前未婚夫徒步时候的经历，应该会比我现在更加难堪。” 程晓望神色有异，被郁梨戳中痛楚。 郁梨已经大概明白，程晓望走这一趟多半就是为了“不甘心”三个字。 就算陆深晏是她亲手放弃的，可如今的他未曾有半点颓靡丧气，更不再同他们分开时那般，站在人生谷底。 如今的陆深晏，高山顶上万人敬仰，他站在那里，又有谁能忽略这惊世美景。 可程晓望再也无法得到这样的他，郁梨唯一没有猜错的，便是陆深晏的确不会再回头。 程晓望定是后悔了。 “程小姐，我该回到陆先生身边了，目前来说我还是他的女朋友。” 在程晓望也变难堪后，郁梨潇洒离开。 但其实，已经做出最狼狈决定。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和陆深晏这段关系这只会是人生里的某段旅程，虽然可能结束的这样慌乱，但退一万步来讲，也不算是一无所有。 至少她如今手握刚融资千万的宣传公司股东身份，彻底打开业内渠道，在他身边仅用时不到半年就收获过去几年也未曾得到的成绩。 不算亏。 可心里仍然空了一片。 一念结束，已经走回陆深晏的身旁。 他轻揽过郁梨的腰，也不顾应酬对象还在场便亲昵地问：“怎么去那么久。” 郁梨佯怒：“哪有你这样当面问这种问题的。” 引得合作伙伴都忍俊不禁。 陆深晏手臂紧了紧，看着她，眼底却也没多少笑意。 他不是好敷衍的人，郁梨知道。 等这场应酬结束，也就该摊牌了。 第56章 分手 宴会的最后，不…… 宴会的最后, 不知道多少人在告别时对陆先生和郁梨发出邀请，都希望下次还会有机会能与他们会面。 郁梨无所谓这些热络，反正很快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以后这些名利场上, 大家不会再见到陆先生身旁那位摆着就很好看的花瓶。 * 直到回去的车上, 郁梨才开口提起：“我今天看见程小姐, 就什么都明白了。” 陆深晏微微侧过脸看她：“明白什么。” 车窗外的光透进来，还是让陆深晏有一半的脸埋在阴影里, 郁梨只能看清楚他依旧淡然无波的眸子。 “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不是就觉得我和程小姐很像？所以你才千方百计引我上当, 她是你放不下的过去。” 郁梨想，她是足够了解陆深晏的，以他的性子, 即便偶尔恍然念旧, 也绝不可能回过头去。 所以和程晓望之间种种关系早就已经断在分开那时，但郁梨无法接受，自己被他算计, 竟是这种让她倍感屈辱的原因。 “梨儿, 你和程晓望不一样。” 陆深晏似乎在耐着性子哄她：“不用妄自菲薄。” “但你没有否认，你最开始看上我，是因为程小姐，而不是因为我。” 他并未因为郁梨的质问生气，情绪依然平静，深黑狭长的眼睛看着她说：“一开始的原因，不该影响现在, 对吗。” 郁梨发现, 陆先生是真的极为成熟自持，控制情绪的本事一等一，即便她如此愤怒, 心口被无数委屈填满，都无法让他真的生气。 因为在这件事里，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郁梨突然就失去了要和他争辩出对错的心气，其实论对错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这段时间，谢谢你。” 郁梨释然之后也变得轻松不少，和陆深晏谈恋爱的确愉快满足，可也有无数不确定的阴霾始终笼罩在她头顶，让她在甜蜜之余不免心惊胆战，不得安宁。 而终于抛下担心的一切，也能彻彻底底放轻松。 陆深晏脸上的沉静淡然这才有了崩裂迹象，眉头轻拧：“梨儿，你在说什么。” “你已经明白了呀。” 郁梨反倒有心情笑了一下：“我还是觉得我跟你不适合在一起，尤其是谈恋爱。” 就算她现在待在陆深晏的身旁，想要真正走进他的心也没有那么容易，也许他是觉得她还不错，愿意在她身上耗费时间，宠着她，给她足够的爱护和纵容，但郁梨差点就要忘了，这个人是陆深晏。 他不太可能再倾覆真心，至少她没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等到那一刻到来，即便这份感情后来是有真，对他而言也不过是生活消遣。 或许算得上是他寂寞太久之后，难得想要的陪伴。 可郁梨实在没办法接受，哪怕有过一时片刻，陆深晏在看着她的时候想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想到他们徒步的那些过去，或者其他美好记忆。 “郁梨，就因为一个开始的原因，你要跟我分开？” 语气莫辨。 陆深晏伸手轻捏住郁梨的脸，终于开始动怒了。 “还不够？” 她可以接受刚开始的时候这段关系并不纯粹，也不干净，但至少不是她靠着和程晓望的相似才得到垂怜。 这就是她唯一的逆鳞，刚刚好，陆先生就这么给她拔了下来。 是挺痛的。 陆深晏应该也很久没被人这么忤逆了，郁梨半点不退让，坚持这个开始的原因足够重要。 他干脆松了手。 好像有些失望。 郁梨也想不明白这人又是为何有这种情绪出现，他有什么好失望的。 自己还没因为被曾经当成了赝品而痛哭流涕，他倒是作出这副模样。 司机听着后座传来的争执，全程不敢有任何异动，一路上连油门都不敢踩一下，全程保持匀速回到陆深晏的公寓地库。 郁梨率先下了车，步伐很快。 陆深晏眉目间的烦闷已经越来越深，平日里收敛的锋芒彻底显现，浑身都写着不高兴几个字。 但郁梨刚才那些话里有很大一部分，他还无法反驳。 尤其是她最在意的一开始。 进门之后，郁梨就开始收拾东西了，搬到这边来之后，她的物品逐渐积攒，估计得收拾到半夜。 郁梨庆幸自己的小房子合约都是签的整年，没有退租，回去收拾下就能住。 陆深晏没有阻拦，神情肃然凛冽地看着郁梨雷厉风行把东西打包，她肯定带不走全部，得找搬家公司帮忙。 但今天太晚，只能明天带走。 “陆先生，我今晚去住酒店，一月麻烦你帮我照顾一晚。” 郁梨眼睛微弯，好似分开只是平静普通的小事，可以云淡风轻处理好他们相处以来的所有。 * 陆深晏拉不下面子留人。 他生平没做过这种事情，郁梨所有反应又彻底超出他自以为的掌控。 再加上，郁梨最在意的开始，恰好成为他的软肋。 恋爱这等事…… 陆深晏眉心拧得更深了点。 他更不愿承认，自己过往毫无经验，此刻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刻，郁梨的决定已经彻底完成，不再给他轻易改变的机会。 郁梨出门的时候，一月还傻乎乎蹲在沙发上偷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门关上了，陆深晏才烦躁转身，但还没忘了在一月的注视下给它铲屎，再把所有吃的喝的换过一遍。 等这些事情做完之后，他的表情就更加难看了，被甩了还得替前女友照料她的猫，这算是什么事？ 传出去，陆先生怕是要成为这个圈子里很长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 郁梨现在出手比以前阔气多了，好歹不大不小是个公司股东，订了家星级酒店，她去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还在钱包里看见了陆深晏给她的一张附属卡。 陆深晏说，为了应付一些场面，有张卡在她这里方便。 郁梨立即把钱包丢回带出来的手包里，她参加宴会的礼服都还没换，外面套着风衣，乍一看就挺惹眼。 所以，才刚分手，就有人找她搭讪。 第57章 寻常 郁梨面对热情搭…… 郁梨面对热情搭讪, 保持得体笑容拒绝，虽说现在已经恢复单身状态，但显然她并没有那么快就能恢复到正常的生活里去。 努力做到此刻的平静已经实属不易。 郁梨人生中第一次正式分手, 也想过会不会有撕心裂肺, 真到了这时候, 倒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只是也快用尽所有力气，再多一点可能都拿不出来。 * 郁梨度过了一个自认为和寻常没什么不同的夜晚。 唯有藏起来的情绪明白, 辗转反侧时, 是真的难受和痛苦。 都已经住了五星级酒店，自助早餐自然不会错过，郁梨换了衣服去酒店二楼餐厅, 没想到又碰上昨天搭讪她的那个人。 她有些心不在焉, 根本没将这人说了什么听进心里去，敷衍得很。 然而恰好因为这样，那股冷月之姿更让人难以忘怀, 对方显然来了兴趣, 没那么容易罢休。 就在她眉眼里生出不耐烦时，餐厅外走廊有密集脚步声响起。 “李总，您好久没来过我们这里了，今天的早餐都特意为您和您太太的口味而烹饪……” 郁梨就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对话听的真切。 她低头看了眼餐盘里的东西，是觉得这早餐和她以前同陆深晏一道前来时，不太一样…… 陆深晏的脸浮现脑海里, 郁梨的心情又更加烦闷了些。 擅自做主坐到她对面的男人还在试图与她搭话, 郁梨终于来了气：“你烦不烦？我不想认识你！” 正好赶上外面的人进来，在她的音量下，多双眼睛齐齐看向郁梨。 在这些视线里, 郁梨察觉到一道与众不同的。 抬头，竟然发现是李烬泩。 依然有着清朗面容，长身玉立。 她是听陆深晏说过，李烬泩名下有很多豪华酒店股份，但也没料过会在这种状况下遇见他。 上次分别时，李烬泩还发出邀请，叫陆深晏带她去家里做客，然而这才多久就没这个机会了。 “郁梨？” 李烬泩颇有些诧异，他甩下酒店负责人，缓步走到她面前。 细边眼镜下的丹凤眼在扫过另外一人时，有不外露的凛冽，他冲郁梨点头：“只有你在这里，深晏呢？” 在酒店吃早餐，很大可能在这里住了一晚，若不是和陆深晏一道，旁人应该也想不出来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不在。”郁梨没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和陆深晏已经分手了，但她想，李烬泩这样锐利聪明，肯定能猜出分毫。 因为他的到来，缠着郁梨的搭讪者总算灰溜溜走了，他亲自来餐厅是为了挑选合适的餐食。 想来他的太太比较挑剔，所以才需要他亲自前来。 “李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郁梨本来也没什么胃口，这下干脆站起身，客气道别，身影很快消失。 李烬泩看了一会儿，收回寡冷目光后，将几道餐点选择好交给工作人员先送回房间，自己到走廊上给陆深晏打电话。 “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 陆深晏开口便有些不客气，暗含怒意。 知道自己这是被迁怒，李烬泩薄薄的眸子里现出笑意：“我看见郁梨了。”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李烬泩后背轻靠在墙上，旁边是走廊上挂着的一副油画。 浓墨重彩。 他却淡到近乎没有色泽。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身旁还有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穷追不舍，你的眼光的确不错，走到哪里都……” 话音未落，陆深晏终于舍得开尊口：“在哪里。” 李烬泩报出酒店地址。 “吵架了？需不需要我教教你如何哄女孩。” 分明没有真想教他的想法，就是为了幸灾乐祸。 这种局面毕竟少见。 不过陆深晏的回答出乎预料。 “分手了。” 藏着戾气，烦躁都快从词句里溢出来。 的确很少见。 李烬泩这才收起调侃心思：“需要帮忙吗。” “不用。” 也根本这个忙别人能怎么帮。 陆深晏把电话扔到一旁，他一个小时后还有个会议，正在为此做准备。 只是领带系了一半，怎么都继续不下去。 过去那么多年都擅长的温莎结几乎可以闭着眼睛系出最为漂亮的形状，现在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站在衣帽间，三面墙有一整面后来用来当郁梨的便装，另一面是出席重要场合的晚礼服。 只留了最少的部分放他的西装。 现在目及所处基本都空空荡荡，这才多少时间，属于她的一切就已经无孔不入。 准确来说，是陆深晏从来没有放别人可以这样肆意侵入他的私人领域。 所以郁梨的来和去，都变得如此重大。 眉头不自觉皱起，陆深晏最后花了比过去多上几倍的时间才将领带系好。 等他准备好出门，辜成几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低下了头。 这是辜成许久未见过的老板。 神情和过往似乎没有区别，依然挑不出丝毫不同。 但辜成已经可以轻易辨别，老板久违的心情不好。 上一次大概可以追溯到……老板和郁小姐闹矛盾的那天。 他低着头，尽量保证不出任何错误，这种时候，作为助理如果不小心，就会遭遇无妄之灾。 这时候辜成也还不知道，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还要维持一阵子。 * 郁梨去拿东西的时候，陆深晏已经不在公寓了。 她松了口气，来之前一直担心，如果再碰见他，会不会难免尴尬。 一月依旧什么都不知道，被郁梨放进猫包里回到原来的家里，竟然还很不习惯。 仿佛来了个陌生环境。 连动物都会在段时间内忘记原来的生活，更何况人。 而让她惊讶的是，她和陆深晏分手这件事，并没有传开。 宁歆子找她闲聊，居然完全不知道，她和陆先生已经没关系了。 “分手？你没逗我吧？” 郁梨窝在沙发里，平静地告诉她：“你说的没错，程晓望确实会带来危险。” 只不过，也不能怪罪程晓望。 “……我得缓缓。” 郁梨笑了：“这有什么大不了。” 恋爱分手，多么稀松寻常。 第58章 答案 宁歆子仍然觉得…… 宁歆子仍然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个天大的消息, 不停问分手原因。 甚至坚信郁梨在骗她。 “我不都说过了，你叫我要提防程小姐，确是这么回事, 她的到来确实不一般。只是也不全然都是因为她。” 各中原因, 三语两语也难以形容, 说到底，还是从开始陆先生就没拿真情待她, 所以后来拥有的这些也都成了镜花水月。 郁梨知道这个结局并不意外, 她只是厌恶自己一头栽进去，忘记今夕何夕，还真的有所奢望。 宁歆子终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憋了许久只憋出一句：“也许……还有转圜余地。” 郁梨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个问题：“你之前应该也见过程晓望，怎么就没发现？” 宁歆子这反应，不像是早有料到这一天, 包括她之前那些提醒, 也更像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有的。 “我也就是远远见过她几次，而且……在我眼里你们并没有太多相像的地方。” 宁歆子越说越奇怪：“你们真是因为程晓望而分手？” “不然呢？” 郁梨记得自己的问题，陆深晏并未给予回答，关于一切开始，他显然打算避过不谈。 “晋祠和赫景珉更了解程晓望，他们之前也都没向我透露过。” 郁梨笑了笑：“或者也都等着看这一天的笑话，又或者根本没放在心上, 何必特意提起。” 她清晰记得第一眼见到程晓望时心底震撼, 那种幻境被戳穿的痛苦，大概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忘记。 郁梨在和宁歆子的谈话最后，拐弯抹角提及, 如果她的合作计划打算更改，自己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毕竟，宁歆子和她如此深度合作的缘由很大一部分都是陆深晏，因为现在她没了在他身边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宁歆子自然不必再和之前那样给予机会。 宁歆子的回答则是有些出乎意料：“我跟你合作得这么好，又不全是因为陆先生，之后的那些事情都交给你，我还能放心一点。” 得到信任，倒也算是对她的认可，好歹未来一段时间有数不清的工作安排，也能分开心神，不至于整日想到陆深晏。 郁梨显然低估了和他分开的影响力，也想尽快改变这种无论起什么念头都可以绕几个圈圈绕到他身上去的状态。 * 日子变得平稳而忙碌，郁梨也不用再去忧心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 至于陆先生如今都在做什么，她也没精力再去想。 当公司的小朋友们提及她的男朋友时，郁梨也可以很坦然地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分手了。 这消息倒是很快就传到了陈总的耳朵里。 他几次欲言又止，想安慰郁梨，又怕再提及伤心事，颇有些滑稽。 还是郁梨主动说：“不算什么大事，也不会影响工作，你就放心吧。” “我之前就觉得你近来太过拼命了，现在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郁梨，偶尔也可以让自己慢下来，松懈一点。” 郁梨哪里不知道人的一根弦绷太久了会出问题，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想要把陆深晏的影子彻底从脑海里驱赶并不容易，只能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办法。 管不到更多了，有用就行。 “陈总，您不用担心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见郁梨也态度坚决，陈总只能叹口气，任由她这么继续紧绷着战斗。 * 陆深晏没想到郁梨说要分手，真能如此的头也不回。 他刻意隐瞒和她分手的消息，还是不受控制传了出去，谁做的不言而喻。 郁梨如今免不了会和一些同他有来往的人打交道，当公司拿到融资之后，她要陪着陈总出席的应酬越来越多。 在某些场合碰见，那些原本并不会将这样一家小小公司放在眼里的大佬们，都会在得知陆先生的女朋友也在场后，特意亲自上前攀谈。 郁梨就会在这种时候挨个澄清自己和他已经分开，再不是陆先生的女朋友。 引得这些见惯各种场面的老狐狸都有些不明白，她是打的什么主意。 换做别人就算真分手了，也巴不得多沾点陆先生的光。 拖一天算一天，只要他不对外正式承认，这段关系就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郁梨却反其道而行之。 看那架势，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到处宣扬。 赫景珉也听到了传闻，特意跑来问他情况。 从把晋祠送出国后，他在陆深晏的安排下消失了段时间，尽量低调行事不引起注意。 现在晋家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他才重新开始四处走动。 “真分了？听那意思，还是她把你给甩了？” 陆深晏从酒柜里拿出珍藏的一瓶红酒，产自勃艮第的勒桦酒庄，与罗曼尼康帝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给你，拿着赶紧走。” 他把红酒放到赫景珉面前：“多余的一句都不准问。” 赫景珉注意着他沉寂的神情，向来的漠然里如今还呼啸席卷着凛冽寒风，着实问题不小。 “之前我想要，你还不肯给我，今天知道用这个来堵住我的嘴……没那么容易。” 虽然赫景珉也很眼馋这红酒，但此刻显然有更重要的秘密等着他来挖掘。 “郁梨那么聪明，又是真的喜欢你，不会轻易跟你分手才对，到底发生什么了？” 陆深晏眼中布满戾气：“小心知道的太多活不长。” “要能全部知道，死了也值得。” 陆深晏耐心用尽：“你再不走，我就打电话给你母亲，让她来领你回去。” 赫景珉二十来岁，还处于没完全脱离家族掌控的时期。 陆深晏以此来威胁，显然是真动了怒。 “我走，走还不行吗？” 赫景珉没忘记把那红酒一并带走。 他从这里问不出来答案，找另一个当事人不就行了？ 赫景珉行事比起晋祠的张狂也没好上几分，还年轻气盛，这回是真的要在陆深晏的逆鳞上来回蹦跶。 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清静下来之后，陆深晏开始简单收拾行李，他接下来又有出差安排，先去一趟新加坡，然后是伦敦。 之前就该出差，几次命令辜成想办法延期，现在，没了这个必要。 第59章 祸端 郁梨正常下班，…… 郁梨正常下班, 从公司大厦出来就看见了某个斜靠在车子边上，像花孔雀一样散发魅力的男人。 赫景珉身上偶尔还有点少年气，但像今天这样, 火红的法拉利在身旁, 风流少爷的架势立刻将他那点被郁梨赞许的气质给淹没了。 不过会有很多小女生就爱这一款的, 觉得又坏又迷人。 “郁梨，你总算出来了, 我想上楼去找你, 又怕打扰你工作，在这儿好等。” 他露齿一笑，倒是让郁梨想起初次见到他时所感受到的年轻人的英气飞扬。 “赫少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郁梨目光含笑, 只是视野范围内, 都弥漫一层冷霜。 那笑容并不真切。 “先上车说吧。” 郁梨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不达目的肯定不会罢休，所以并没有抗拒, 坐进了副驾驶。 这跑车总共也就这么两个位置, 郁梨没得选。 “想吃什么？我请客。” 赫景珉方向盘一捞，车子很快朝着望京方向去了。 从这里就能看出赫景珉同陆深晏的巨大区别，年轻人的选择自然更加鲜明些。 郁梨抿抿唇，告诉自己遇上和陆深晏有关的人，想到他也没什么意外。 很正常。 最后吃饭的地点是赫景珉选的，在一家日式铁板烧，在各种点评上排名都很靠前。 价格多少倒不用先论, 只是这地方的包间不仅大, 专属厨师加服务员的人数比他们还要多。 郁梨也在来了之后才明白，可能也是赫景珉的特意挑选，在这种地方, 至少不会让她感觉尴尬。 “我知道你和陆深晏已经分手了，这事情现在传的人尽皆知。” 赫景珉和厨师沟通好菜品之后也不客气，立马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就想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分手了？” 郁梨托着腮，漫不经心地回答：“就是分手了，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 “这肯定不可能啊。” 赫景珉继续追问：“你甩了他？” 郁梨恍惚间，仿佛从这人脸上看出了一丝兴奋。 “……也不算，和平分手。” 赫景珉嗤道：“和平分手？如果真是和平分手，他怎么可能那副鬼样子？” 哪副鬼样子？ 睫毛轻轻颤抖，郁梨陷入沉默。 她在这个瞬间有些厌恶自己的定力不足，就这么几个字便让她又一次陷入有关陆深晏的念头中。 陆深晏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她根本逃不了。 郁梨忍住没问，不管赫景珉提起多少和陆深晏有关的话题都敷衍而过，让赫景珉也无从下手。 这铁板烧吃到最后，赫景珉咬下最后一口法式鹅肝，很是郁闷：“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俩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都一样的让他深感挫败和憋屈！ 这家铁板烧所处位置在一家豪华酒店的一楼，郁梨和赫景珉刚出来，他就想起车钥匙忘在了包厢里。 返回去之后，千叮咛万嘱咐叫郁梨一定得等着他送她回去。 郁梨不知道这少爷在想什么，但赫景珉的想法非常明确，若是哪天被陆深晏知道自己带人出来吃了饭，连送都不送，陆深晏有的是办法找他麻烦。 就算他平日里从不承认和陆深晏的亲属关系，但陆深晏始终算得上是长辈，想教训他轻而易举。 郁梨则是有去坐地铁的打算，这酒店离望京东站的位置不远，走过去一会儿就到了。 不过还没出发，她听到算是熟人的招呼。 “哎哟，这是谁？让我看看……郁梨呀！” 郁梨眉心蹙起，转身之后成功看见了一个她印象不怎么好的人。 林玮东。 初次见时，郁梨便能够觉出这人眼底深藏的野心，后来的见面更是让她感觉到他的唯恐天下不乱。 包括那晚，郁梨与朋友们聚会时恰好碰见林玮东，他刻意提及陆深晏和程晓望的见面。 甚至百般暗示她与陆深晏走不长久，虽然这一点倒说的没错，但这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眼下碰见他，更有种被毒蛇缠上的黏腻感。 “林少爷。” 郁梨点了下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别介呀，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请你喝杯酒嘛，听说你跟陆先生已经分手了，既然如此，我现在应该有请你喝酒的资格了吧？” 林玮东身旁还带着个打扮性感的女人就这么嚣张，有些让郁梨反胃。 她再度拒绝。 林玮东被几次三番驳了面子，神色沉下：“郁梨，别给脸不要脸，以前你是他的人，我不敢动你，但现在不一样……” 他显然还记恨着那次被郁梨用陆先生的名义挡了回去。 阴郁危险的眼神在郁梨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他转瞬间不知道动了多少念头，必定是早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郁梨，我最后问你一句，今天我请你这杯酒，你到底喝还是不喝？” 已然下了最后通牒，若她不点头，必然要惹祸上身。 即便这人曾经在陆深晏身旁时，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但面对郁梨仍然算得上是庞然大物？ 阶级实力上的差距难以弥补。 郁梨正在思考该怎样应对，赫景珉拿好钥匙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让我瞧瞧这谁啊？” 赫景珉讥诮一笑：“这不是煤少爷吗？怎么跑到这来强制请人喝酒了？” 林玮东家里有矿，是真的煤矿，所以才想要千方百计融到这个圈子里，搭上这帮出身不菲的公子哥。 稍微成功了一点，人就开始飘了，听说郁梨和陆深晏已经分手，就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 却没想到被赫景珉抓了个现形。 他不知道赫景珉为什么会跟郁梨凑到一块，眼珠子转了转，立刻讨好地笑了：“赫少爷您说笑了，我这不是见郁小姐一个人，以为她无聊吗？您不知道我跟她见过好几次，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 郁梨不想惹是生非，所以对赫景珉道：“我们走吧。” 赫景珉晃悠着手里的车钥匙，视线沉沉的扫了林玮东一眼，才跟上郁梨走了。 赫景珉压根儿没把林玮东这种人放心上，也只听到后半句，所以只想着这事情等陆深晏回来之后才慢慢跟他讲。 未料到林玮东这人，居然那么不怕死。 第60章 重要 被赫景珉送回家…… 被赫景珉送回家, 郁梨道谢之后就下车，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他本来还想借机问点什么，也没能成功。 不愧是陆深晏能看上的人。 他想, 还真难对付。 * 无论郁梨还是赫景珉都没想到, 他们之间竟然会有流言绯闻产生。 只是那天吃了顿饭而已, 居然被传出八卦，说陆先生的前女友胆子挺大, 刚跟他分手就勾搭上了赫景珉。 谣言传进赫景珉耳朵里时, 他一口香槟直接喷了出来：“我艹？谁他妈这么不要命敢编排我？！” 也顺便是在要他的命。 这被陆深晏知道还得了？ 找他询问情况的人一耸肩：“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听谁都在这么说，要找出是谁传的, 还真有点难。” 赫景珉有点慌了, 立马找人去彻查这件事是谁干的。 他也怀疑上了那晚出现过的林玮东。 只是找上门后发现，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 “赫少，我哪有这个胆子敢传你的绯闻？肯定不是我……搞不好, 是那天跟着我那女的？” 赫景珉看着林玮东点头哈腰的样子, 倒真不觉得他能有这个胆儿。 他立马站起身，也没接林玮东递过来的酒：“最好不要是你，否则……” 赫景珉四处探查消息来源时，这事情对她的影响，实际可有可无。 她一旦远离那个圈子，之前因为陆深晏而加上的好友，全都被她屏蔽掉, 更无所谓了。 还是宁歆子到她这来好奇, 她才知道这事情闹得有多大：“你跟赫景珉是怎么凑到一块儿了？现在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说你们进展迅速……” “什么人这么愚蠢，会相信这种话？” “这你就不懂了, 这八卦之所以会成为八卦，就在于它半真半假，可以真也可以假……所以你和赫景珉要真有什么牵扯，大家就等着看顾先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一个比一个爱幸灾乐祸。 “我都已经和他分手了，怎么可能再和赫景珉扯上关系，这消息假的都没边儿了。” “我肯定是相信你，就是不知道……陆先生知道这事情之后，会怎么想？” “无论他怎么想，赫景珉都算是他的晚辈，他若不相信赫景珉，该难过伤心的也不是我。” 宁歆子意味深长：“我看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郁梨原本以为和陆深晏分开之后，就可以彻底摆脱他那个世界所带来的影响，却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一旦沾上再想彻底脱离，简直要连肉带皮，扯出血淋淋一片不可。 “而且他最近在外出差，人不在这里，否则这事情肯定早传到他耳朵里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郁梨挑眉：“你说了这么多是在暗示我……我和他之间的事儿还没完。” 宁歆子笑了：“你可算是听出来了，我就是这个意思，虽然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但我特别想和你打个赌，就赌——你们什么时候能和好怎么样？” 郁梨脸上没了表情：“不赌。” 她好不容易才开始习惯这种恢复到过去无聊无趣状态里的生活。 陆深晏带来的那一切精彩消失之后，难熬的日子才开了个头。 郁梨绝不想再体验一回。 如果不能彻底把她想要地拽在手里，又何必痴心妄想？ 反正最后都是会失去的。 * 陆深晏在新加坡依然是连轴转的状态，每日行程安排精确无比，光是同各金融机构的商谈又持续了整整三天。 分明有许多商界人士都是华侨，坑起同胞来手段却是层出不穷。 不过，陆深晏经历过低谷，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位置，比那些老东西更狡猾。 没有人能够轻易从他手上占到便宜。 很快，相关行程结束，来时的目的也全都达成。 辜成告诉他之后安排：“我们抵达伦敦是当地时间上午十点三十左右，和公党上议员曼德森的午餐定在十二点。” 辜成知道老板的这项计划已经推迟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本来早有将他的私募基金落户伦敦的打算，因为英国沸沸扬扬的脱欧事件而推迟到如今。 虽然局势仍未平息，但相关机遇也在此时尽显，这次和曼德森会面，便是要加速计划的进行。 陆深晏面目沉稳，情绪在辜成看来已经趋于稳定。 或许是最近几日，行程过于繁忙，即便是老板在面对那些老狐狸是也无法掉以轻心。 所以其余的事情只能被暂时放在一旁。 “嗯，你安排尽快出发吧。” 陆深晏打开手机，微信界面上，和郁梨的对话框还放在置顶位置。 他的消息向来难以查询完毕，几次都因为未读消息太多，而将郁梨发来的问询挤到下面，后来干脆将其保持在置顶位置。 确保能够第一时间读到她的信息。 不过已经很久没有未读。 至于她那里是否还留存有他的账号，他没有试过，也就不知道。 “老板……” “老板？” 陆深晏抬眼看向辜成。 辜成立马低下头，又从老板眼里看到了令人心悸的锐利寒意。 “您的晚餐已经送到房间，可以稍作休息，我们七小时后出发。” 这个时间说是晚餐，都已经能算得上是宵夜了。 “嗯。” 陆深晏进了电梯，手指往下一滑，便看见赫景珉的主动认罪。 与其等他往后知晓，还不如先行交代了。 至少还能够争取从轻宽大处理。 “消息来源已经查出来了，是林玮东身边一个小情人，巴着他之后就肆无忌惮，什么瞎话都敢往外讲。” 陆深晏看完来龙去脉，面无表情发出语音：“你惹出来的祸，你自己处理干净。” 赫景珉连忙回复：“放心，那女的已经被我收拾好了，既然那么喜欢传八卦，就让她自己也成为八卦中心！” 能去攀林玮东的女人，自个儿显然有不少秘密，全都被赫景珉扒拉了出来，一股脑往外倒。 过去那些又假装雏，又打过胎的消息自然全都藏不住，也好生丢了林玮东的脸。 算是给他看不住自己的人一点小惩处。 陆深晏手指摁在可以发语音的地方，半晌后还是把那句，她最近怎么样，给咽了回去。 既然她能那么潇洒离开，证明她也没多难受。 虽然他是罪魁祸首，但最终受影响的人，大概也只有他。 玻璃电梯内墙倒映出陆深晏往日从不显端倪的脸，不只散发戾气，五官里还写满了苦闷。 当真有点像是外界说的那样——陆先生被甩了。 失恋的人，想法总是古怪而清奇…… 陆深晏从电梯出来之后大步走回房间，步伐的急迫凌乱早已没了陆先生该有的那些淡定平静。 手机又在此时亮起，赫景珉紧跟着发来了一句话。 他点开语音播放：“不是我说，林玮东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才刚知道你和郁梨分了，就想打她的主意，等你回来之后，也得好好敲打敲打他。” 陆深晏脚步顿住。 手指划过屏幕，回到主页，调出拨号键。 语音电话容易信号不好。 “怎么了这是，一提到郁梨你就这么激动啊？” 赫景珉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说，林玮东做了什么？” 言语沉缓，一字一顿。 冷锐气直往外冒，让赫景珉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打了个哆嗦。 “这不就那天我请郁梨吃饭吗？吃完之后碰见林玮东，他先没看见我，对郁梨说了几句不客气的话……” 赫景珉回忆一番，把自己听到的后半句重复给了陆深晏。 即便只有半句，但以他们等本事，都能猜出来林玮东在打什么主意。 赫景珉无意识地提起：“可是你现在人还在国外，下一站得去伦敦了吧？你落地伦敦这计划拖了几年也该搞定了，否则你在香港借壳上市的事儿不就白费力气？” 陆深晏自然比赫景珉更明白自己的计划应该如何实施能够达到最大效益。 也更明白这其中还有多大的利益等着他去收取。 海外生意扩张蓝图里，香港是个绝佳的地基，要是建不起大厦，这地基打来自然没用。 陆深晏却听不进去赫景珉在说什么。 这次的伦敦行固然很重要。 他从来不是个放过机会不抓住的人。 只是，眼下局面对他而言，再不只是生意上的一边倒。 另有让他重视的事情。 从不知何时的并驾齐驱，到现在大有超出预期的重要性。 * 陈总拿了两张请柬，递了张给郁梨：“这回去参加华辰天合的酒会，人家可是点名道姓要你跟我一起到场。” “我？“ “之前的业内联合酒会上不是遇到过？” 郁梨脑海里率先浮现出的并非酒会上遇到过的人，而是那次酒会偷偷参加之后，她被陆深晏发现伤势刚愈就踩上了高跟鞋。 那晚，陆深晏不止给她按摩脚踝，还带给过她难以忘怀的愉悦体验。 “……我知道了陈总，今晚刚好没事，我可以和你一起参加。” 收回注意力时，郁梨的脸上悄然爬上了暗红。 真该死，陆深晏太可恶了。 第61章 恶劣 郁梨再陪着陈总…… 郁梨再陪着陈总参加应酬, 身上服装虽然不可能像之前那般全都是超季大牌，但她如今已经修炼出的气定神闲，让她即便穿的是仅四位数的裙子, 也能有着艳压群芳的气场。 陈总也觉出郁梨身上发生的变化, 不知何时开始, 便像霜花染上了浓郁色彩，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放眼望去, 唯有她的存在最为惹眼。 若非陈总早早心有所属，有这样一位美到叫人呼吸都能停滞的得力干将在身旁，还真是容易心猿意马。 但也并非没有过。 只不过陈总会提醒自己, 顶多对郁梨保持着欣赏之意, 绝不能越界。 这世间诱惑不知道有多少，很多时候，都是在想方设法地忍耐。 “陈总！郁总！” 郁梨立刻陪着陈总笑脸相迎：“张总近来可好, 听说您的公司把几个一线小生的宣传都接了过来, 让我们陈总好生羡慕！” “哪里哪里，你们陈总也不差嘛，最近这日子过的是蒸蒸日上！” 一番来往应承，郁梨游刃有余的程度让陈总无比省心。 他也屡屡庆幸自己在郁梨刚研究生毕业时，就发现了她的潜力无限。 也算是当了回伯乐。 否则没这么多省心的日子可以过。 “陈总，华辰天合的老板在哪里？” 郁梨用香槟遮住小半张脸，不动声色地问。 她这是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今晚这酒会举办方的老板。 之前的应酬里, 她没有同他们接触过。 但人家点名道姓, 显然目的不简单。 闻言，陈总也开始在宴会厅里四处寻觅。 不过他还没找到时，对方就已经主动上门。 也成功给郁梨解了困惑, 让她知道为什么今晚这张请柬一定要发到她的手上。 在那华辰天合老板身旁站着的，不是林玮东，还能有谁？ 她嘴角翘起一个略冷的弧度，看来这林少爷是真的有钱没地方花。 把主意打到了这个和他不相干的圈子里，就为了制造这么一个机会。 这是故意要让她上钩。 郁梨忽略掉林玮东，只和陈总一起问候华辰天合的老板。 但林玮东这个人显然没那么容易应付，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郁梨举起了酒杯：“郁小姐，好久没见了，今天可真是有些巧。” 陈总便好奇地问：“怎么你们认识啊，这位是？” 华辰天合的老板向陈总介绍了一下：“这是林总，之后会和我们公司有合作。” 陈总不知道内情，这会儿当然是挺热络地寒暄起来，何况还和郁梨认识。 “郁小姐，怎么许久未见，不认识我了吗？” 林玮东挑起眉，眼里满是昂然兴味。 许久……可真是有些可笑。 郁梨礼貌又敷衍地说：“林总说笑了，我怎么敢不认识您，只是怕您贵人多忘事。” “我记性再不好，也不可能忘记你郁小姐。”林玮东当着众人的面说，“诸位可是不知道，郁小姐曾经多有名气。” 华辰天合的老板立即问：“怎么说？” 林玮东哈哈一笑：“那我可就要卖个关子了。” 郁梨把手里的香槟杯捏得格外紧，就是很想给这个人两拳。 装模作样的范儿实在太令她反胃。 “郁小姐，不如咱们到旁边去叙叙旧，让你们陈总和陈总好好聊一聊？” 郁梨是真担心这人会捣乱，只能跟他去了稍微安静点的角落：“林少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 林玮东不加掩饰的视线上上下下在郁梨身上扫过，笑起来：“我不做什么，就是想请你喝杯酒，看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林少爷刚才不已经请我喝过酒，我以为我已经给了你这个面子。” “刚才可不算，不如今晚结束之后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喝。” 林玮东凑近了一点，话语变得直白而露骨：“郁梨，我对你是真的挺感兴趣，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了……” “林少爷请自重。虽然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不代表你可以如此出言不逊。” “我有说什么吗？我只是想跟你……深入交往一下，至于能有多深入，就看你怎么想？” 林玮东故意拿自己的香槟杯去和郁梨的碰了一下：“你放心，跟了我的好处，不比你跟着他少，他能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一样能做。” “你说，陆先生如果知道，你跟着他屁股后头打什么主意，会怎么想？” 林玮东两腮紧了紧，又笑：“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呢？不管你想要钱还是想要其他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难不成这么大好的机会你就要白白放掉？” 真把她当成爱慕虚荣，为钱什么都能做的女人了。 “林少爷，对不起我没这个兴趣。” 郁梨不想和这人浪费时间，也觉得他总不能在自己不情愿的状况下强行做什么，打算回去陈总那边。 但林玮东一把就拽住了郁梨的手腕，握得死紧。 她瓷白的皮肤上很快就泛出了指印。 郁梨刚想挣扎就听他威胁：“郁梨，你最好想清楚了……跟我斗，你能有几成胜算？我想要得到什么，还从来没有失败的时候。” 这令郁梨恶心的话语让她怒火中烧，胸口急速起伏。 偏偏这样的恼怒让她五官色泽更艳，愈发激起了林玮东的施虐欲。 郁梨不知道，林玮东这个人私底下那些爱好变态得很。 而且极为喜欢用强的，越挣扎越让他疯狂。 从第一眼看到郁梨时，他想到的就是她这张冷冷清清的脸上浮现起情、欲后，会有多好看。 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和陆深晏分开，现在更加激动。 手指动作也开始不规矩，在她腕骨上来来回回摩擦：“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能给你一笔钱……你们女生不就爱那些限量款的包包吗？想要多少我都送给你！” 郁梨冷声斥责：“林玮东，放开我。” “我就不想放，你能怎么办？” 林玮东邪笑：“你还想我说的更加直接一点吗？如果我想找你的麻烦，你那个陈总的公司明天就能彻底倒闭，还有你，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北京城里混不下去……到底该做怎样的选择，你好好想想。” 郁梨以前的生活里，从来不会接触到像林玮东这样的人。 恶劣不堪。 她仍然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摆脱掉他，也不惜想到再度借陆深晏的名义狐假虎威。 人要有自知之明，在自己绝无可能解决好的事情发生时也不能一味逞强。 郁梨现在就有点后悔，刚刚应该偷偷把手机从晚礼包里拿出来录音，好歹能有点反抗手段，不至于这么被动。 要么…… 郁梨又开始权衡，如果在这个时候剧烈抵抗，能有多少人帮她，之后又该怎么办。 此刻的林玮东，自认为胜券在握。 他半点不着急地等着郁梨给贵姓，已经笃定郁梨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林玮东，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商量。” 郁梨看起来，像是打算妥协了。 林玮东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早这样该多好，何必浪费时间呢，咱们不如现在就走？” 走个屁。 郁梨已经做好准备，彻底豁出去了。 如果林玮东不介意丢脸，那她就把事情闹大。 之后……大不了她就离开北京回家去。 林玮东还能到哪儿都只手遮天不成？ 一念至此，郁梨随时准备动手。 * 宴会现场，却突然骚动起来。 早就关闭的大门被打开，郁梨听到有人在说：“宁歆子来了！” 宁歆子？ 郁梨眼中亮起了光芒。 林玮东也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宁歆子像是从广告片场直接赶过来，身上的造型格外前卫夸张。 好歹是如今当红的小花，她一出现自然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但对于郁梨和林玮东来说，真正让他们陷入怔神状态里的，是宁歆子身旁站着的男人。 在场这些人认不出来，但他们可以。 那道容姿卓绝的身影，才是真正的自带光环。 林玮东喃喃道：“他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郁梨同样意外。 怎么都没有想到陪着宁歆子出现的竟然是陆深晏。 她眼中有自己无法察觉的复杂情绪，很想忽略掉陆深晏的存在感，但又止不住贪婪的目光。 林玮东慌张了一瞬，立刻挡在了郁梨的身前：“我告诉你，别以为他们来了你就能怎么样……你要是敢乱来，我以后不会放过你！” 先前还那么嚣张、无所忌惮，陆深晏才刚刚出现，都没有发现他在这里就已经让他吓得快发抖。 这林玮东的怂样让郁梨笑了起来。 “林少爷原来这么害怕陆先生啊，我以为你刚才威胁我那副语气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林玮东紧张地咬牙：“郁梨！别忘记你和他已经分手了，他可不会管你的闲事！” 或许吧，陆先生的确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她没打算找陆深晏求救，只是想借着他出现在这里，和林玮东谈谈条件。 但陆先生的眼光毒辣程度，远超她想象。 第62章 冲动 郁梨没想到他会…… 郁梨没想到他会在人群中准确的找出自己。 当他的幽沉视线看过来, 即便林玮东已经尽量试图去遮掩郁梨，然而以失败告终。 陆深晏薄唇翕动，对宁歆子说了句什么之后, 立即朝着郁梨和林玮东所在的这个方向走来。 因为他是跟着当红小花一起前来, 那些不认识他的人都下意识将他视作了宁歆子的男伴。 眼下看着他将宁歆子抛在原地, 自己单独行动，眼里都露出了些疑惑。 林玮东咬牙警告了一句：“等会儿你最好别乱说话, 否则以后我有的是机会找你麻烦！” 这时候他已经松开了刚才抓着郁梨腕骨的手, 还试图离她稍微远一点，保持距离。 浑身上下都写着惧怕二字，足以见得陆先生对他这样的人, 有多大的震慑力。 陆深晏个高腿长, 步伐很大，没多久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林玮东立刻在脸上堆起了奉承的笑容：“陆先生，您今天怎么也在这里？真是太巧了, 我……” 陆深晏冷着脸绕过了他。 他不拿正眼看人的时候, 目光里的漠然极为倨傲。 林玮东却丝毫不敢露出哪怕一点的不满，仍然表现的极为狗腿。 郁梨已经有段时间没被他的目光注视过，深不见底的视线让郁梨后背绷直，很努力才表现的平静。 “陆先生。” 她客气又疏离地问候，眉目里是许久未在陆深晏面前展露过的冷淡。 他逼仄的目光仿佛带着刃，叫郁梨感觉心里莫名其妙毛毛的。 陆深晏的这种反应实在太过异常。 不过无论心里掀起多么剧烈的惊涛骇浪，她的脸庞上都没有任何波澜, 也已经彻底学会了装模作样的本事。 “郁梨。” 陆深晏开了口, 沉哑的音色让她心尖又止不住颤抖一下。 她保持着浅笑：“陆先生有何吩咐？” “你——” 陆深晏视线不经意向下掠过，还没说出来的话都骤然消失在唇边。 目光里的厉色瞬间翻滚起来。 郁梨正在心惊他为什么突然看起来很生气，随着他的视线, 也大概发现了原因所在。 她的腕骨上，被林玮东使劲捏过的地方，指印还在。 泛着不同于她皮肤莹润光泽的红，在一片瓷白里，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陆深晏根本不用发火，只是嘴角一个抿起的弧度便将他所有的愤怒倾泻而出。 郁梨为自己居然还能这么轻易了解陆先生的心思而烦躁之时，他已经转过身，看向了林玮东。 林玮东此刻还在打着他的小算盘，以为今日碰到陆先生是件好事。 再加上郁梨确实也什么都没说，即便他也能隐隐感觉出陆深晏身上散发的戾气，却无法确定，就是和自己有关。 说不定是郁梨不小心惹到了陆先生，这会儿是来找她算账的…… 他还幸灾乐祸起来，郁梨下场越惨，他以后越能随意放肆地控制郁梨。 那些施虐心思也能够得到发泄。 光是想一想，已经开始迫不及待。 然而陆先生突然看过来的目光里，像是有一头正在发怒的狮子在狂吼，那眼底的凶狠和锐利，叫他顿时有了不好预感。 一股寒意从脚底开始蔓延，直冲林玮东的天灵盖。 他连笑也笑不出来了：“陆先生，我……” 后面那些或讨好，或求饶，或为自己辩驳的话，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他被向来保持着斯文姿态的陆先生，重重一脚踹飞出去。 这个变故叫在场所有人尖叫起来。 宁歆子立马在此刻大喊一声：“别害怕，处理一点私事！很快就解决了！” 她特别费心费力地去和众人解释，还要阻止每一个试图拿手机出来拍照的人。 心里不断腹诽，从来没有见过陆先生这么冲动。 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林玮东已经被陆深晏的一脚踹的快昏过去，他干呕一声，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快凹进去，肋骨大概也断了几根。 心中遍布着恐惧。 但陆深晏没有打算放过他，根本不在意现在这个场合上动手，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正如宁歆子觉得，他从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但想到林玮东在他来之前，对郁梨做了什么，连日来无处发泄的躁动不安就如火山喷发，岩浆爆裂而出。 再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走到林玮东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他痛苦扭曲的五官，平静地问：“哪只手？” “咳咳……陆先生我……” 林玮东害怕又恐惧，可陆深晏显然没打算给他多余的机会，已经要朝着他的一只手踩下去。 正在此时，被拉住了衣服下摆。 郁梨皱着眉站在陆深晏身后，对他摇摇头。 她知道，在京城那个圈子里，这种事情肯定算不得什么事，别说动手打人，就是再猖狂一点，也能将麻烦平息。 甚至根本都不可能传到公众的耳朵里。 但她仍然不希望陆深晏这么做。 不管他能多轻易平息今天的麻烦，都要面临一定未知的变数，何况今日在场的人这么多，难保不会有人会打别的主意。 “可以了陆先生。” 郁梨认真看着他说：“如果你是为了我，就到此为止吧。” 陆深晏眼底的冷意还未消散。 这种骇气遍布的状态，还敢这么直视他目光的人没有多少。 郁梨算是一个。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间，陆深晏好像终于恢复平静。 宁歆子也没闲着，连忙叫人把林玮东给送去医院，刚才那一脚可不轻巧，林玮东这状况再严重点，怕是命都要没了。 “陆先生，你先带着她撤吧，这里我来收拾。” 宁歆子还冲郁梨眨了下眼。 郁梨假装看不懂她这个眼神里的含义。 但她确实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今天这场宴会也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 陆深晏一言不发往外走，郁梨跟上去，还冲陈总示意了下自己之后会再联系他解释情况。 * 还好在场的都不是简单人物，因为陆深晏伤了人之后的气定神闲，以及宁歆子对他的态度而想到了什么。 虽然外界都传言宁歆子进圈里以后资源爆棚是背后有金主，但今天在场这些娱乐公司的老板没有哪个不清楚，宁歆子背后身份。 她都那么恭恭敬敬的人，必然也不是他们随意能招惹的。 这些娱乐公司的老板虽然在这个圈子里呼风唤雨，但他们很多人无非也是资本手里的一颗棋子。 有时候卯足了劲想要爬得更高，却会被无形的门挡在外面。 但有些人天生就在那个门内。 有宁歆子在这里处理，今天的事情也确实不太可能再闹大。 宴会厅外面，郁梨已经沉默地跟着陆深晏走出好一截距离。 男人的背影在前面，沉默而危险。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难以开口。 从刚刚看见陆深晏对林玮东施展的暴力开始，就不停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以为陆先生才是那种分手之后绝不拖泥带水的人，所以也努力做到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可他又这么不经过她的允许闯了进来，让她方寸大乱。 再往外走，就离开酒店范围。 郁梨叫住他：“陆先生，我们聊聊。” 陆深晏停下脚步，返回来，走到郁梨面前。 “地下一楼有个酒吧。” 郁梨装的特别冷静。 其实心里直打鼓。 陆深晏只需要用这么一个她看不明白的深沉眼神就能让她慌了神。 第63章 坦诚 酒吧里的人不多…… 酒吧里的人不多, 在一个偏僻角落坐下之后，郁梨本来打算点杯鸡尾酒。 她以前不明白酒壮怂人胆这个道理，现在有那么点意会了。 好歹是种心理安慰。 但点单时, 她的手指已经放在那个页面上, 又因为身边投来的那道黑沉视线而放屁。 最后只要了一杯没有酒精的果汁。 陆深晏则是点了杯龙舌兰。 他那面色冷淡的状态, 郁梨觉得伏特加说不定更能满足他。 只是这些玩笑话也都没有了说出来的必要。 “陆先生，今天的事情……” 郁梨想对他说, 自己和林玮东之间的矛盾, 没必要让他大动肝火。 可想了想，现在再说又太迟了，这件事情已然发生。 陆深晏平静坐在椅子上, 一只手臂轻轻搭在桌面, 气势已经收敛了许多。 没有之前对林玮东时的戾气。 “我以后不会让他再缠着你。” 他把刚送来的酒握在掌心，语气里隐匿着怒意。 显然林玮东当时的惨状还没有让他完全满意。 “……谢谢。” * 好像除了这句谢谢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种相对无言的状态对郁梨而言, 很难受。 她这才发现, 陆先生面对她，也会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窘态。 他只是一直盯着她看，表情高深莫测，但如果他知道该说什么，便不会一直用沉默来应对。 分手之后就没了过去那些顺理成章的关系，做什么都显得多余。 郁梨只能主动开启话题：“我最近过得挺好的，陆先生你呢？” 她想象着那些情侣分开再遇见时候的状态, 觉得这样最能展示出时过境迁后的平淡。 结果, 陆深晏的淡漠脸色因为她这一句话，仿佛被触动了什么机关，立刻以肉眼可见速度沉了下来。 “跟我分开就这么让你开心？” 这语气里有明显的刺, 他的眼神里也多了种类似烦躁的情绪。 那杯酒已经在他手里握了有些时候，也没见他喝一口。 郁梨抿抿唇：“分开之后不就应该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吗？谈恋爱不是人生的全部，何况陆先生也没那么在意我们之前那段关系。” 陆深晏脸上迅速闪过某种郁梨看不明白的情绪。 这些复杂的变化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毕竟陆先生向来运筹帷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超出他的预估。 陆深晏的目光逐渐凌厉，他在盯着郁梨看了半晌后，似乎得出一个结论：“我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是在耽误你。” 影响她的自由，耽误她拥有自己的生活。 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让郁梨又意外，又恼怒。 “陆深晏，你觉得之前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 她若不是真的喜欢他，又怎可能和他发展出一段情侣关系，那段日子里所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简直称得上是恩赐。 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但陆深晏居然认为，过去的那一切不该出现。 郁梨不认为他们现在分开了，过去的那些记忆就是没有价值的，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过美好。 * “如果你觉得是耽误我，那正好，我们现在也已经分手了，你以后更不用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就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再做。” 郁梨的态度很坚决。 陆深晏不由蹙眉：“我没有那样认为，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郁梨，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他眉宇间依旧笼罩着一层烦闷之意，从他们分手以来就始终缠绕着他，不让他安生。 除开时不时地想起郁梨之外，还会让他不停去想，到底是什么让郁梨下定决心要离开他。 他本来按照自己的节奏，掌控着这段关系，虽然看似游刃有余，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是他初次学习。 所以只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足够的自信。 郁梨一说了分手，他就知道大事不好。 他最初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混合了原始欲望和征服感，但是因为郁梨而逐步变成了认真去体会两个人相处，学着去谈恋爱。 所有人，包括郁梨眼里，陆先生都不可能在爱情这事儿上栽跟头。 但偏偏是，他栽了。 还摔的不轻。 * “郁梨……我没有谈过恋爱。”陆深晏直到此时才移开了目光，视线随意找了个落点，藏着不经意的慌张。 要说出这些话，显然经过了艰难挣扎。 郁梨愣住。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陆深晏飞快地重复：“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和你是第一次。” 郁梨缓缓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陆先生。 他身上的西装依旧是没有任何logo的私人定制，请最好的裁缝量体裁衣，不只是欧洲的老牌西装制衣店，还有国内给那些位高权重人物做西装的铺子。 所以他身体的每一寸都被精心包裹，从宽阔肩膀到腰身处的线条收紧，怎么看怎么完美无缺。 酒吧灯光昏暗，他的五官有一半隐在暗处，明灭交汇，是最为成熟的轮廓。 他坐在这里，便是让人难以忽略掉的强势存在，岁月在他身上雕刻出了严肃、沉稳、冷厉的气场。 即便表情淡淡的时候，也无人敢小觑。 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于……不知所措的情绪。 他绷紧的唇线将他的僵硬紧张暴露无遗。 “你说……你没有谈过恋爱？” 怎么可能？ 郁梨以为他是真正的情场老手，否则他怎么能在和自己的关系里做到游刃有余，不动声色就掌控了一切。 更别说，还有位程小姐，那位前未婚妻，难道不就是他曾经的恋人？ 即便没有别的女人，他和程小姐之前也有过那么多风花雪月。 他哪里会没有谈过恋爱？ 可郁梨又清楚，陆先生是不屑于说谎的。 更没这个必要。 所以她现在难以形容自己的震惊，有点无法管理好表情。 而这样的剖析对陆深晏而言，更是完完全全没了遮掩和伪装，必须要把他藏起来的所有都展示给郁梨。 “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接受告白，我遵循我当下的内心想法，选择和你在一起。” 陆深晏的音色低哑，简简单单的话从他唇齿间吐出来，都自带撩人醉意。 听的郁梨有些飘飘欲仙。 但他仍然没有去看郁梨，这是他唯一的一次，避开了视线。 他算不上纯情的人，但现在说到的这些事，尤其是在郁梨面前剖析出来，确实叫他不习惯。 他绝不可能承认觉得丢脸。 “但我很清楚，我一开始选择你，动机不纯，只是出于——” 陆深晏手指收紧，叹气：“见色起意。” 把她当做猎物的时候，便是因为一眼看上她美好的皮囊。 郁梨那时坐在杨廷的对面，神色里的不耐和敷衍，像是一朵冰花，散发冷意。 偏偏勾的他热血沸腾。 要承认自己最初动机有多么肤浅，实则最为困难，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心底隐秘想法公之于众。 “哦……” 郁梨听到他这么说，其实很平静。 见色起意嘛，当她不是吗？ 她第一眼看见陆深晏，不也是因为他绝不同于寻常男人的外貌气质，万里无一。 要单论这点，郁梨其实认为自己反倒占了便宜。 但她现在还是有点懵，不只因为陆先生突然告诉她这些过去从来不会有的坦白。 “……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 陆深晏默认了。 “……看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天赋异禀这种存在。” 否则他怎么能无师自通，明明没有经验，却硬生生让她感觉这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陆深晏的目光重新放回郁梨身上，属于猎人的势在必得也再次出现。 显然，把这些秘密坦诚后，他就没了任何压力，说出来，就是为了之后的行动做铺垫。 无非是坦白过程略让他难受。 这才是郁梨熟悉的那个陆先生。 他淡笑一声，好像刚才那些紧张并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郁梨，我就当做你在夸奖我。” 郁梨喝了一大口果汁，缓缓心神才说：“我还有个问题，既然你都说到了这里，能不能一并告诉我。” “嗯。” “你和程小姐是怎么回事？那天我问你，你没有否认。” “你认为我是因为她选择你。” “……差不多吧。” “不是。” 陆深晏很果断：“我和你的关系，从头到尾都和其他人无关，更别说程晓望。” 郁梨眼里露出疑惑。 所以，程晓望所说的那些，又都是什么意思？ “她是我的前未婚妻这一点你应该知道，但她只是父辈安排的结婚对象而已，除此之外……没了。” 郁梨咬咬牙：“她说你们一起徒步做背包客，去西藏看银河，新疆看沙漠，去……” 好吧，她编不下去了，因为程晓望根本就没说过这么多，都是郁梨自己遐想出来的。 既然要徒步，肯定要去接近大自然。 陆深晏眉心蹙得更深：“谁在胡说八道？我们只去过一趟云南，还有些高中同学，正好凑在一块儿。” “……她抛下你离去，你就不会因此而始终惦记着？” “是我让她走的。” 陆深晏换了个坐姿，手臂搁在了椅背上。 当年，程晓望倒也想过要不离不弃，但前提是陆深晏愿意立即与她结婚。 从此后，依附程家而活。 他必然不会做这种妥协，最开始被家里安排这段婚事，他也只是暂时屈就，迟早要解决的。 结果遇上家中变故，他拒绝了程晓望，她和程家也就真的彻底断掉两人之前联系。 没有伸出援手，袖手旁观。 陆深晏不觉得程家做法有错，当时那种状况，程家选择抽身自保实属正常。 结果后来传出一些流言，晋祠找人去查，居然发现是程晓望自己传出来的。 她的心思也不难理解，得不到陆深晏，用这种方式，至少挽回一点颜面。 陆深晏对此并不在意，也就由着程晓望去了。 * 听陆深晏讲完大概的过去，郁梨暗骂了一声。 谁说那出身名门望族的千金就大度有气质？那程小姐说谎坑骗她时，演技和影后相比都不遑多让。 她正在心底怒冤时，突然听到陆深晏带着一点不确定地问：“郁梨，所有的事情我都和你坦诚了，你能不能，重新回到我身边？” 第64章 判断 郁梨和陆深晏四…… 郁梨和陆深晏四目相对, 能够分辨出他眼中的认真。 陆先生是真的想要同她和好，且认为他们的关系有必要继续下去。 只是郁梨在发现这一切都是误会之后，反倒没了勇气。 她太明白陆深晏对她的影响力, 他勾勾手指, 她就能神魂颠倒的朝他走去, 没了自我。 这种着迷太过沉醉，不是个好的预兆, 在一段感情里更加危险。 即便陆深晏如今对她是真的有些喜欢, 也愿意耗费更多的精力同她相处，更会专一认真地对待这段关系，郁梨也仍然不敢再向前了。 当她被迫清醒之后, 回首望去就会发现自己处在怎样的风险中, 而陆深晏即便同样喜欢她，也绝不会像她这般差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要忘了。 郁梨不想做感情里永远被动的那个人，也对未来没有过多的期望, 她想自己应该再经受不起一次同样的分手历程。 所以…… 倒不如就在这里彻底结束。 好歹以后陆先生想起她时, 能留有一点好的记忆。 “抱歉。” 郁梨这次是真的感到了轻松，没了那些对未来迷惘的压力之后，也能更淡然面对陆深晏。 “我和你并不适合恋爱，也不适合在一起，所以，到此为止吧。” 郁梨伸出手，真诚地笑了笑：“希望陆先生以后能遇到能够让你也沉迷其中的那个人。” 陆深晏过去所有的理智清醒都在告诉郁梨, 他不够喜欢她, 所以她才会选择放弃。 陆深晏眉头的皱褶更深：“郁梨。” “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就不用多做解释了吧？” 陆深晏却说：“我不明白。” 他对郁梨伸出来的那只手视而不见，并没有打算与她握手言和。 郁梨这是要彻彻底底和他告别。 他却没有想过就这么算了。 “你明白的陆先生。” 郁梨笑看着他, 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陆深晏看着她站起身打算离开，沉声阻拦：“遵从当下感受，谈谈恋爱不好吗？” “好啊，当然很好，只是对我来说不好。” 郁梨歪了歪头，她很清楚，也许别人可以及时行乐，但她做不到了。 拥有过又失去的滋味太过难受，这次和陆深晏分开，她已经尝了个痛彻心扉。 所以绝对不可能再来一回。 陆深晏没能拦住郁梨，眼睁睁看着她潇洒不留恋的从他眼前消失。 他这时候才将那杯龙舌兰一饮而尽，重重放在了桌面上。 陆深晏确实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局面，他所说并非有假，不止没有谈过恋爱，更没与人讨论过未来。 郁梨便是在告诉他，她真正想要的是有关以后的一切，既然他给不了，她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无论他还是郁梨，都有过丰富人生阅历，在面对未知时，也都惯用保守态度去处理。 不知坐了多久，他离开之后让司机送他去了趟西山别墅区，李烬泩被他大晚上喊了出来，显然不是很愉快。 李烬泩虽然穿着家居服，但往路灯下一站，身影拉长，眉目清隽，怎么看都是一副皎如玉树、岩若孤松的美好画面。 只是语气不怎么好。 “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伦敦谈你的地区总部设立方案，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深晏从车里出来，表情深沉，光看他的脸色，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有任何异样。 他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心情不好。 李烬泩便意味深长笑了：“看来有人情场失意，打算找我来取取经。” 好歹相识多年，很快便看出了陆深晏沉默的用意。 “你……” 陆深晏总算是舍得开尊口，音色很低：“当初是怎么重新把她追回来的？” 陆深晏进行了一番自我判断，认为自己的状况就算再坏也坏不到李烬泩当年那种程度，所以找他取经兴许有用。 既然李烬泩都能把心上人重新追回来，他又为何不可？ 李烬泩被提起惨痛往事，眉目间染上悻然：“努努力就追回来了。” 其实，差点儿掉了半层皮。 “关键在于你是因何情场失意，对症下药才能帮到你。” 李烬泩不动声色转移陆深晏的注意力，试着让他找自己的问题。 陆深晏自然清楚问题所在。 但他并未觉得这种想法有错，只是和郁梨诉求不同。 “如果你现在没有办法作出判断，就好好想一想，不同的选择，不同的结果，你能接受哪一种？” 李烬泩一语惊醒梦中人。 * 郁梨可以称得上睡了近些日子以来最痛快的一觉。 梦里没有那么多烦扰着她的情绪，醒来之后伸个懒腰，心情很是愉悦。 宁歆子凌晨时分给她发了消息，她到现在才看见。 “林玮东好惨，太惨了，断了最重要的几根肋骨，你家陆先生下脚再重一点，内脏都得完蛋。” “……不是我的。林玮东没什么大碍吧？” 郁梨倒也没那么在意林玮东会不会出大事，只不过觉得，遭了这些罪之后也差不多了。 宁歆子昨天没有拍完的广告，今天一大早补拍，这会儿正在化妆，所以很快就回了郁梨消息。 “大事肯定没有，就得在病床上待几个月，他也算是作死了，招惹谁不好来招惹你，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郁梨没想好该怎么回，宁歆子这个急性子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你知不知道昨晚陆先生为什么会在那里？” “为什么？” 宁歆子说起八卦来总是深情并茂，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能想象到她的眉眼此刻有多生动。 “因为陆先生特地回国来，就为了处理林玮东，赫景珉告诉我的，今天本来要去伦敦签个什么合同也都推迟了。” 赫景珉……这也是个管不住自己嘴的，成天讨论陆深晏的八卦。 郁梨心情有些许波动，因为没想到陆深晏会做到这种程度。 “我告诉你，林玮东的事情可还没完，据赫景珉说，他下一步就要替陆先生去把林玮东家那几个煤矿给处理了……” 违规产建的帽子一扣下来，立马关停所有项目，不敢再继续。 到时候林家的损失，难以估量。 都不需要陆深晏出面，赫景珉就能够彻底把林家玩死，惹上他们这些权贵，哪里可能还有活路。 但也如宁歆子所说，纯粹是林玮东自己作死，把他老子也给连累了。 宁歆子笑的深意满满：“陆先生都为你做到这种程度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和好了？” “没有。” 昨晚才刚拒绝了陆深晏，现在想想，郁梨也觉得自己这行为有够不怕死。 不过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稍稍有些触动。 但郁梨很快就提醒了自己保持冷静，对不该再奢望的人，要有足够理智。 宁歆子本来还想说下去，但被工作人员催着去开工，只能暂时消停。 因为是周末，郁梨等到中午时分联系了陈总，向他表示了一定歉意。 “昨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没闹出什么麻烦来。” 宁歆子答应了要料理善后，就不可能让昨晚的事儿闹大。 陈总显然也是忍了又忍，实在没憋住：“昨天那个……就是那一位？” “……嗯。” “咳，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陈总心里清楚，不该他管的事情也不能瞎管，虽说……是真的挺好奇，那位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敢在那种场合上大打出手，而且一点风波没闹出来。 人类的本质大概就是……都拥有一颗热爱八卦的心。 * 郁梨去楼下超市买点菜，打算自己做午饭时，发现她家斜对门的那户正在搬家。 搬进来。 那户和她这套房子一样，都归属于某个租房平台，之前好像也住了人，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郁梨本来没当回事，但扫眼一看，双脚不由钉在了原地。 这…… 搬来的新邻居是不是太阔气了点？ 老挝红酸枝的镶银丝沙发，这一套没个二十万下不来。 还有那红珊瑚雕刻的树枝摆件，看着就贵，绝对不是某宝上几十块钱的工艺品。 至于其他的东西也大都属于一个系列，反正便宜不到哪儿去。 有这种手笔还住在这个小区，未免也太过寒酸了一点，虽说这地段的房子没个六七百万也买不下来，可和这些东西一比，就觉得这房子也没那么值价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套房子不是统一出租的吗？为什么里面的家具全被清空了？ 郁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之后，才怀着疑惑下楼买菜，然后回家做饭。 邻居搬家并没有花上多少时间，下午十分基本就全部归置完毕，外面也没了动静。 郁梨差点要忍不住给自己的管家发消息，问问那套房子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她家的门铃声一响，正在怀里撒娇的一月突然飞奔至门口，就像以往等候她回家时的状态一样蹲坐在门边。 郁梨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才去开了门。 果不其然，陆深晏就站在她家门口。 第65章 追求 门外，陆深晏气…… 门外, 陆深晏气定神闲地微笑。 一月看见熟人，立刻在他脚边躺倒，露出了自己白白软软的肚皮。 郁梨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就被自家的小猫给打乱了节奏。 她看着没出息的它, 很想一脚给踹回去, 但是已经晚了。 陆深晏俯下腰，将一月给抱到了怀里。 这只猫主子性格阴晴不定, 开心的时候能在你身边撒娇卖萌任你为所欲为, 不高兴了抱它一下都能一爪子给你呼过来。 而此刻的一月显然处于高兴的状态，所以任由陆深晏把它抱起，还在他怀里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郁梨真是没眼看。 “我搬过来了。” 陆深晏给猫主子按摩的同时, 还不忘将这个消息告诉郁梨, 态度自然到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 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问这一句为什么，根本是多此一举。 陆深晏牢牢注视着郁梨的眼睛，他并非有话不敢说的青涩小伙, 足够的人生阅历让他非常明白应该怎样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所以, 看清前路最大的渴望后，就不会再有任何浪费时间的行为。 只不过没了过去能够掌控一切的笃定，有了几分他无法把握的风险。 “梨儿，我在重新追求你。” 他很直白，不绕弯子，偏偏就是这种坦诚最让人无可奈何。 郁梨一下找不到回应的话。 但凡陆深晏用上过往勾引诱惑她的方式再来接近，无论怎样利用他让人轻易神魂颠倒的魅力, 郁梨都认为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不会再轻易落入他的圈套里。 陆深晏再想用一个眼神就让她乖乖投降, 几乎不可能了。 又怎能想到他竟然换了种方式，打起了直球。 把追求两个字放在唇边，坦坦荡荡。 叫郁梨确信他的认真, 知道这不再是他要玩的一场游戏。 “陆深晏，你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来屈就，我和你分开的原因在于我自己没有足够信心，也许并不在于你。” 此时，陆深晏怀里的猫主子果然开始不耐烦了，翻了个身从他怀里跳下，一溜烟又进屋里。 他便腾出空来，伸出右手。 “重新认识一下。过去没有信心是因为我没能给你，但这次我会努力。” 陆深晏做的这些事情让郁梨很是苦恼。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出现，而且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关键是陆深晏那双略长的眸子里，叫她看不真切的深沉通通消失，他似乎在将原本的他，剥开所有假面，展现到她面前。 天知道，陆深晏这一招有多管用。 无论什么甜蜜情话，精心引诱，都不会有他这一个举动更令郁梨想缴械投降。 能够看透陆深晏，彻底走进他心里的机会何其珍贵。 郁梨不确定这世上会不会有别人也能做到这一点，总之她已经开始丧失彻底抵抗的信心。 “梨儿。” 见她不说话，他又百转千回地念出她的名字，每个音节都那么旖旎多情。 “之前是我将和你的关系看得太轻，车巠口勿自以为是，觉得所有都能够在我的掌控之中，不会脱离轨道。” 陆深晏向前踏出一步，高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郁梨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经过反省，我决定以拥有长久未来为前提来追求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郁梨没回答，她选择了往后退，然后将门给摔上了。 背靠在门上，郁梨拿出手机给宁歆子发消息：“陆深晏最近是不是去寻求了什么情场高手的帮忙？” 这人以前虽然也诱惑力十足，但和今天完全是两码事。 他那时候属于勾勾手指，不动声色撩拨，就能把郁梨这条鱼儿给钓起来。 今天就像是讲究了策略，每一招都都足以致命。 “哈？” 看来宁歆子不知道。 郁梨叹气，彻底陷入迷茫当中。 * 虽然做了邻居，但陆深晏的忙碌程度并不会因此而减少，所以郁梨小心翼翼早出晚归两天之后都没有见到他的人，便有点放心了。 就算陆深晏想追她，也得有时间才行，他怎么可能抽出那么多空闲。 然而郁梨才刚刚掉以轻心，开门拿份外卖的空隙，陆深晏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 郁梨装作没看见。 但陆先生哪里能随她愿。 他拿着物业贴在门口的自来水缴费单问她：“我家停水了，这个要去哪里缴？” 态度自然无比。 郁梨假装不知道这个人肯定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这个小区最不方便的地方便是水费没办法从网上交，必须得在工作日去物业缴纳现金充水卡。 “这个时候物业已经下班了，你得明天早上9点之后去交钱，让……辜成帮你弄吧。” 陆深晏之前住的那些地方，当然不会有这种烦恼，就算缴费麻烦，也有专属管家伺候，什么大事小事都能办妥。 “辜成请假了。”陆深晏面不改色，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你其他的助理秘书呢？” “替我办事，不在北京。” 郁梨抿抿唇：“没时间就不交了，正好你能换个地方住。” “我还没有追求到你，怎么能搬走。” 陆深晏突然耍起无赖，但准确来说，郁梨早就已经见过这个人耍无赖是什么样的面目，如今只是更清晰了而已。 郁梨便懒得和他计较，将缴费单抢过来：“水卡一起给我。” “什么水卡？” 陆深晏露出困惑，显然是真不知道水卡是什么玩意儿。 “你交接这个房子的时候，相关的物品都在哪里？” 他肯定不会闲着没事儿去租一套房子，既然都能把原来里边的家具全给扔了，肯定就是把这里买了下来。 前两天郁梨还在楼下看见有收废品的大叔喜气洋洋将那屋子里原来那种风格的家具给运走。 和郁梨这房子里的差不多一致。 “在客厅。” 陆深晏特别真诚：“麻烦你帮我看看？” 郁梨只能先把外卖放回去，然后进了他这套房子里。 不得不说，陆深晏的审美难以挑剔。 即便全都是中式的复古家具，但放在一起格外和谐，并不会太过老派，一切都恰恰好。 郁梨又想，这其中可能也因为充斥着人民币的味道，所以才这么好看和谐。 上一任房主交接下来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郁梨翻看了几下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那张水卡。 “明天我去帮你充钱，回来之后你需要把它到水表里插一下，这样才能使用。” 陆深晏点头。 郁梨直起身，终究是没能忍住好奇心：“你在这样一套房子里摆这种家具，不觉得很过分吗？” 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快赶得上这套房子的二手价格。 陆深晏随意回答：“仓库里刚好有这么一套家具空着，就搬过来了。” 如果换个人，郁梨都能夸奖对方真舍得下血本，不过对于陆深晏而言的确算不得什么。 “我先回去了，明天充完水卡，我会给你塞进门里，至于钱……你支付宝转给我就可以。” 算得清楚一点，免得又被这人找了借口，你来我往、藕断丝连。 虽然如今这种状况已经颇有这般趋势。 陆深晏没有阻拦郁梨，见好就收。 追求的过程分寸感尤为重要，虽然他还有足够自信，也不敢肆意妄为，怕把现在这点进展都给抹灭了。 等门关上，给赫景珉发了个红包：“管用。” 郁梨只想到了宁歆子，忘记了还有赫少爷。 年纪虽轻，但恋爱没少谈，在学校里是绝对的风云人物，再往严重点说，也能算得上半个海王。 各种追女生的招数，信手拈来。 * 郁梨早上充了水卡才去上班，幸好公司离得近，她偶尔迟到也没什么关系，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全勤给补上。 好歹如今也算是公司股东，扩张之后手底下的人也不再只有那几个。 便不需要和过去一样太过准时准点。 制造出行踪诡秘、难以预测的假象，无形中增加自己的神秘感。 这也算是郁梨总结出来的半个职场经验，如何让下属对她这个做领导的更有畏惧和尊崇，毕竟人多了，不可能再和之前那样随意管理。 效果也还算不错，她消失的时间，下属都会认为她外出谈合作，连带对公司都更有期待。 甚至将她视作榜样目标，希望过几年之后也能够成为职场精英，来去自由，潇洒无比，不再被每天的按时上下班困扰。 “郁总，早啊！” 郁梨点点头：“早。” 这会儿所有员工都到齐了，郁梨便召集他们开会，之前接的某部剧集本周上线，公司又要进入繁忙状态。 前台小姐突然追到会议室：“郁总，您的早餐外卖还没拿呢！” 外卖？她几时点了外卖？ 因为要去充水卡，所以她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本是打算今天连带着午餐一起将就了。 等外卖到了手里，郁梨一看这包装就知道，除了陆深晏，没几个人会花这么多钱去订五星级酒店的早餐。 而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看见那极为明显的酒店logo之后，心中的郁总形象，又不禁变得更伟岸了。 有钱！真有钱！ 第66章 不改 早餐都送来了，…… 早餐都送来了, 也没有浪费的道理。 郁梨在会议结束后回办公室吃完了卖相精致且昂贵的一顿早餐之后，又重新投入了工作中。 开播前的宣传准备有很多需要她最后拍板敲定的方案，最近这些日子都没有什么清闲可言。 等到整天工作结束, 郁梨回家时天色已暗。 她特意观察了屋内有没有灯光透出, 才将水卡塞进去, 外加一张纸条。 但下一秒就被抓了个现行。 郁梨抬起眼，视线从下往上, 陆深晏包裹在家居服里的长腿依旧笔直, 腰身收窄的线条流畅又优美。 他衣服之下的身材有多好，郁梨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等到视线尽头，陆深晏嘴角带了点弧度, 心情似乎很愉快地说：“晚上好。” “……” 郁梨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种做贼心虚的感受。 “你的水卡在这里。” 干脆将水卡捡起来递给他, 郁梨顺势把那张纸条握在了手心。 “谢谢。” 陆深晏直直盯着郁梨的眼睛，接过去时，两人手指有意无意触碰到。 郁梨立刻收回了手。 好像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她努力镇定对他说：“今天的早餐我就当做是你感谢我为你冲水卡, 以后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谢谢。” “早餐不好吃吗？不如明天换一家。” 陆深晏这是明知故问，懂装不懂。 郁梨有些许恼怒：“陆深晏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性子绵软，很少这么直接生气，往常也就是冷了一点，不像现在这样，清透眸子里写满了不悦。 好像只猫儿被人踏进了它的地盘，快要炸毛。 她能够抵抗陆深晏的手段本就不多, 现在他所做的事情也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几乎是在步步逼近。 眼看着她划下的界限就要被他踏过，自然要炸毛。 陆深晏握着水卡的手紧了紧，竟然诚恳道歉：“对不起。” 郁梨眼神愕然：“什么？” “没有想给你带来太多困扰。” 听陆先生认错反省真的是种新鲜体验, 关键他还那么言语恳切，没有半点油腔滑调。 “只是我想重新追求你，也没有太好的方法，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不太有经验。” 郁梨突然咂摸出点深意来。 这人是不是在……明里暗里给她灌输洗脑念头，逼她心软？ 怎么听怎么觉得先才那番话，就是在叫委屈装无辜。 她抿着唇，后退一步。 然后才说：“不用费这种力气，我们不合适。” 连不合适这种万金油的拒绝人借口都拿出来，郁梨自认为态度表达的很明确。 陆先生即便是认真在追求，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被抹了面子，还坚持下去。 她没有之前那样的勇气去继续这种关系，也无力思考未来可能发生什么，以前认为只要能够及时行乐也好。 毕竟人生苦短。 现在有了新想法，明白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别去肖想可能性为负数的东西。 “没有真正尝试过，又怎么会知道是否合适？” 然而陆深晏很冷静，就像郁梨的这些反应他都已经预料到，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陆先生终究是陆先生，即便是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过去毫无经验，也能够虚心学习，继而总结出可用手段。 但这次和过去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不再当成生活消遣，也并非临时起意。 换言之，他所采用这些方法的前提是，先把他的诚心作为基础。 想得到什么，自然要拿什么来换。 这天底下哪有白白占便宜的好事儿。 “随便你吧。” 郁梨知道和他谈论这个话题占不到任何便宜，只能选择先行逃避。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化目前发生的一切改变，更别提找到合适的方式来应对。 虽然有点当缩头乌龟，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 对门就住着个需要她小心谨慎应对的人，郁梨出门时越发谨慎小心。 但陆深晏的出现神出鬼没，她根本就摸不准她到底哪些时候会出现，哪些时候没有精力来找她麻烦。 而且他每回都能有新鲜借口，要么找她借东西，要么询问各种听起来很离谱，但他还真的有可能不知道的居家问题。 最关键的，变着花样的早餐依然每天都送。 贯彻了那句话。 我知错，但是我不改。 郁梨对此也完全没辙，她总管不到陆深晏做这种事情。 尤其公司的地址就在这儿不变，别说早餐，他就算想把一日三餐都给她包了，她也没法拒绝。 无非就是选择不接收，但到时候全公司都会开始猜测她为什么这样做。 手下的小朋友们还不知道能脑补出哪些精彩纷呈、狗血淋漓的故事。 郁梨只能试图再找陆深晏谈谈。 然而刚好撞上了他的另一位助理每天来替陆深晏养的植物浇水，告诉郁梨，陆深晏出差去了伦敦。 之前因为要处理林玮东的事儿，他临时改变了行程，将重要的合作谈判推迟。 现在不得不补上。 这位助理说的极为详尽，连陆深晏去伦敦住什么酒店，几时回来，飞机在哪个航站楼落地都一并告诉了郁梨。 她其实并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心里想的是，这人搬到这里来居然还多了养花的闲情雅致，让她一时无言以对。 郁梨又有点后悔，她已经单方面将陆深晏的微信删掉，早知道就多留段时间，还能和他通过文字的方式聊一聊。 陆深晏再回来就得下周，郁梨只能暂时继续接受他送的早餐。 在同事眼中，彻底坐实了有钱人的人设。 甚至她坐地铁都会被认为是怕堵车才选择的绿色健康出行方式。 * “女儿，最近怎么样啊？” 父亲在电话里关怀，郁梨很快和他聊起来，自然都是报喜不报忧。 等母亲接过去之后，又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某个话题。 “你有没有谈新的男朋友啊？” 郁梨已经告诉过母亲和陆深晏分手的事情，她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选择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也就很直白。 “没有，我忙着工作，哪里有时间？“ “之前你和杨廷聊的很不错吧？我听说他还是单身，上周回家来办事还问起你……” 郁梨差点都要将这么一个人物给忘了，自从和杨廷说清楚，杨廷也自知对她做的事情理亏，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更没来打扰她的生活。 被母亲这么一提醒，郁梨才想起来之前和他闹的还真有些不愉快。 “您别多想了，我和他真的没可能，他问起我可能就是出于礼貌，没别的意思。” “怎么就不能和他发展发展呢？你觉得他是哪不好？” “妈，感情的事情，不是好不好就能定论的。” 母亲对于她和杨廷没可能这件事也是真的耿耿于怀，时不时就要提起来。 郁梨稍显无奈，可也没法对母亲说太重的话。 只能她提一次就试图劝说一次，直到她彻底放弃这个幻想为止。 挂了电话之后，郁梨觉得自己仿佛跑了场马拉松那么疲倦。 但她并没有太将杨廷相关的事情放在心上，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没想到过了两天就恰好碰上。 杨廷和郁梨的生活轨迹本来应该八竿子打不着，但偶遇实在是没法说清楚的事。 周末，郁梨去参加一个大学同学的婚礼，竟然在这场婚礼上碰见了杨廷。 他是男方的同事，郁梨只怪自己没有打听太多关于同学老公的信息，若是知道对方也是在投行工作，她说不定就会多问一嘴。 台上仪式正热闹时，杨廷终于找到机会，绕到郁梨身边。 “郁梨。” 杨廷看见她显然也很意外，开口时声线都在颤抖：“你最近还好吗？” 郁梨露出敷衍客气的笑容：“一切都挺好的。” 杨廷那些时日因为妒忌和不满毫无理智可言，如今逐渐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当时做的事情有多过分。 便再次道了歉。 “都已经过去了。” 郁梨神态疏离地起身，走到了相对角落的位置。 在场有不少都是大学同学，她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杨廷跟上后，郁梨并不想和他再谈论之前的种种，也不认为还有任何必要。 “你……你和陆……” 不用等他问完，郁梨已经主动强调：“我们已经分开了，但是，我和你也没有可能。” 婚礼现场的灯光浪漫又梦幻，照在郁梨脸上，清冷面庞比过去更多了几分昳丽。 这让杨廷又不免心痒痒起来。 但郁梨的态度叫他望而却步，没敢再做什么。 “如果只是做朋友呢？我保证不会和之前那样……” 郁梨笑了：“杨廷，我以为你是个很成熟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就真的不能……” 郁梨背后突然奔跑来几个小朋友，差点撞到她。 “小心！” 杨廷眼疾手快，帮忙拦了一下，胳膊虚扶在她腰后。 “我没事。”郁梨不动声色拉开二人距离。 杨廷有些贪恋靠近她时嗅到的清冽香味，但看郁梨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指定没机会。 第67章 提前 郁梨回去自己的…… 郁梨回去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后才发现, 新人仪式都已经举办到最后了。 她没再去在意杨廷如何，通常情况下她都是一个极其果断的人，做出的决定, 推开的人, 就不可能再有任何优柔寡断的时候。 学生时期关系很好的朋友, 偷偷在背后编排她的流言蜚语，知道这件事她便头也不回, 结束友谊之后到如今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彻底断了联络。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决绝的人。 在陆深晏出现之前。 “梨梨，你可得快一点儿了！咱们寝室上次聚餐还在聊，大家最期待的就是来参加你的婚礼！” 新娘来敬酒时, 和郁梨拥抱了一下, 脸上洋溢着幸福。 面对催促，她点点头：“好，我一定努力。” 这种时候也没必要说任何煞风景的话, 大家都在期待, 就让他们继续期待。 至于她最后会做怎样的选择，她自己都不知道。 婚礼结束后郁梨便和另几个同学一起离开，晚上收到新娘发来的婚礼现场照，她挑了挑，发了个朋友圈。 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就只是祝新婚快乐。 * 宁歆子如今多了个任务，那就是替陆深晏监视郁梨的日常生活, 尤其是窥探她的朋友圈。 不过郁梨的更新频率向来不太高, 隔很久才会更一条，发的东西也大都是和工作相关。 所以宁歆子接下任务之后，就没有机会来进行, 直到刷新朋友圈时看见了郁梨发布了一条婚礼祝福。 她也没有多想，截了个图，再把几张照片分别发送到了陆深晏的微信。 表示自己有在勤勤恳恳地工作。 身在国外的陆深晏自然第一时间收到信息。 此刻伦敦刚到午饭时间，他点开照片，看见其中一张是郁梨和新娘的合照之后，保存到手机里，然后裁裁剪剪，只留下了郁梨。 他醒悟之后就有有些许后悔，之前的交往过程里留下的照片太少。 他并没有很多拍照的习惯，去的地方太多太杂，逐渐都变成了记忆里很浅薄的一点。 偶尔几张，都是他之前从郁梨朋友圈里保存下来，她发的照片基本出自朋友随手拍，几乎不修图，但也有一番意境。 可能还是人足够好看。 陆深晏这么想着，回到微信界面，手指点开了其他照片。 想找找这些照片里，会不会也能发现郁梨。 某一张的角落，几乎难以察觉的地方，两道身影靠的极近。 纤瘦身影似乎被拥在了某个男人怀里，面容都要模糊不辨，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神色顿时沉下。 辜成正在一旁抓紧时间吃午饭，准备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就听到老板说：“我明天回国。” 辜成：“……您明天要签合约。” “以公司名义，你代我签。” “可是曼德森议员希望明天再和您当面……” “现在是他们需要和我合作，不签就换个人谈。” 陆深晏答得冷漠，没有再改变主意的打算。 辜成只能应允，顺便偷偷观察下老板。 那脸色，和上回分手的时候如出一辙…… 不是都已经在重新追求了，怎么突然又？ 虽然辜成只是个助理，但他知道的事情一点都不少。 若非他自己在谈恋爱这种事情上也没什么经验，否则一定会想办法给老板支招，免得整天臭着一张脸，让他这个做下属的也很为难…… “好的，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您放心回国吧。” 辜成心里很苦，但无处诉说。 只能期待，老板早日达成所愿。 * 郁梨以为陆深晏要下周才回来，所以根本毫无准备。 去扔个垃圾都能在电梯里碰见他，脚边还放着行李箱，很明显才刚从机场回来。 “……” 郁梨有点无言以对。 陆深晏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衬衣，这颜色实在过于配他，清隽挺拔身姿也展露无疑。 连这普通电梯都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就是瞥的那一眼，察觉出陆深晏脸色不太好，眉宇间笼着层阴影。 她假装和他根本不熟。 还特意侧身，让他可以先出来。 但是陆深晏没有动，就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盯着她。 郁梨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的皮肉都要被他的眼神给扒光。 “你……出来吗？我要下楼。” 另一部电梯迟迟不上来，郁梨只能坐这个。 陆深晏这才抬脚出来。 然而眼神没离开过她身上。 郁梨几乎是逃命一样地跨进了电梯里，迅速摁上关门键，等到电梯门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之后，才悄然松了口气。 原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过这一劫。 但是等她慢吞吞以平日里三倍的速度才扔完垃圾回来，陆深晏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连行李箱都还在他脚边放着。 郁梨只能尽力忽略他，朝自己家门走去。 “郁梨。” 他这才开了口。 “有事？” 郁梨没有回头，努力挺直着背脊。 但是能够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越靠越近。 郁梨只能艰难地转身，直视他。 陆深晏好像突然从她眼里看出一丝强装的镇定，表情里的冷然消退了几分。 之前那隐约环绕的戾气也不见了。 “我钥匙不见了，助理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赶来，能够到你家坐一会儿吗？” 这询问的语气，真诚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地试探，和不易被察觉的小心翼翼。 郁梨承认，她根本承受不住陆深晏这样的攻势，尤其是用他那张脸说出这样的话。 “我保证，只是坐一会儿。” 郁梨抿抿唇。 好像她怕他会做什么似的。 也不知道吃亏的到底是谁…… “家里没有收拾，有点乱，你如果不介意就进来吧。” 陆深晏几乎立马拎起行李箱跟上她，半点不耽误。 一月看到他，又开始撒娇卖萌，这亲昵态度让郁梨很没眼看。 干脆把它打包送对面去算了。 郁梨最近是有些懒散，之前因为陆深晏的缘故，必须要把家里每一个地方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现在总会偷偷懒，隔两天才收拾一回。 他刚好赶上乱糟糟的时刻。 第68章 吃醋 郁梨一直都知道…… 郁梨一直都知道陆深晏对很多事情的挑剔程度, 比如家中整洁是基础，每次郁梨踏进他的公寓，都会瞬间恍惚, 仿佛没有住过人, 已经干净到一种没有人烟气的地步。 若非整体装修并不是冷色调, 就真像个样板间了。 不过有佣人准时准点打扫，他也确实不需要在这些小事上操心, 但普通人忙着奔波操劳, 哪有可能随时随地将家中打扫的一尘不染。 以前郁梨存了要在他面前展露所有美好的念头，也会特别注意，现在看着他再度踏进自己的地盘, 只抱着破罐破摔的想法。 但陆深晏对眼前一切视而不见, 仿佛她家里乱糟糟的样子并不会有碍瞻观。 “沙发我可以坐吗？” 他竟然还如此有礼貌地征询意见，都要让她怀疑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并非有意为之。 “你随意吧。”郁梨说, “反正能坐的也就只有沙发。” 还得除开另外一半堆放着她的——陆深晏目光扫过去的瞬间, 郁梨突然像猫炸了毛。 箭步冲过去，郁梨慌慌张张张所有的衣物卷进怀里，抱进了卧室。 还不经意对上了他轻扬的视线。 处在亲密关系的时候，任何私人贴身衣物被他看到都不会觉得难为情，但现在这个阶段，郁梨努力将陆深晏视作为普普通通认识的人，外加邻居。 所以不愿意被陆深晏看见。 等她平复心神出来, 陆深晏已经四平八稳地坐下, 神情没什么异样。 郁梨倒了杯水给他，只不过，用的是一次性纸杯。 以前他用过的那个很昂贵的杯子在两人分开之后, 已经被郁梨给收了起来。 她将水杯放到陆深晏面前时，他的神情才算有了点波澜。 低垂着眼，睫毛在下眼睑投出的那片阴影。 似无奈，又似受伤后的自嘲。 郁梨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转移注意力，离他远了些。 在这种空间内，如果什么都不说，便会更加尴尬，何况陆深晏的存在感是难以形容的密不透风，处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但他偏偏不发一语，就那么坐着，连手机都不曾拿出来。 郁梨都快在这种诡异的寂静里听到自己心跳的动静。 “那个……” “嗯？” 听到声音，陆深晏便转头朝郁梨看来，他的瞳仁很黑，专注看人时就会让被看者产生错觉。 仿佛灵魂随时会被他那双眼给吸走。 “辜成什么时候到？” “不是辜成，他还在伦敦替我出了一些没有完成的工作。” “哦……” 郁梨的思路不自觉就被他牵着走了：“辜成大部分时候不都跟着你吗？怎么只留他一个人？” 陆深晏像是笑了一下：“我想提前回来。” “……” 好像又不小心着了道，问了不该问的话题。 于是她试图将问题转到最开始：“你其他的助理什么时候到？” “你有其他的重要安排？” 他仍然没有直接回答，再度影响了郁梨。 “没有啊，我今天没有出门计划。” 陆深晏听到她这么说，好像就挺开心似的，笑眯眯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外出约会。” 郁梨被他这个笑容搞得有点心慌的时候，就听到他问了这么一句，于是更加纳闷。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从今天看到他开始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就像憋着什么事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这句话。 “……我跟谁约会？” 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郁梨也没打算撒谎，否则没有发生过事情，很容易就会被拆穿。 用这种方式来让陆深晏放弃追求她的打算，会很愚蠢。 陆深晏唇边笑意加深：“看来是我误会了。” 他自然能够从她的反应里看出端倪。 虽然那张照片上她与另一个人亲密的姿态仍然如梗在喉，但好歹，可以有解释的理由。 郁梨没回应，心情越发复杂，只能低头装模作样地摆弄手机。 没想到还真有人给她打来电话。 陌生电话，但是接通之后郁梨就知道是谁了。 “郁梨！你别急着挂电话，我找你是因为……想拜托你帮我个忙，有点事情咨询你。” 杨廷用了这种方式，她自然不会立即拒绝。 “你说。” “我有个表妹，广播电视编导专业，马上暑假就可以开始大三的实习，她吧……有点小爱好，特别爱追星，所以就想进入你们那个圈子，家里托我问问有没有什么途径安排她去相关的公司实习？” 郁梨公司现在大部分负责的都是影视剧宣传，还外带宁歆子这么个当红小花的很多项目，也能算得上和娱乐圈沾边。 杨廷提出的这只是件小事，郁梨就可以随意安排，只是帮不帮这个忙，还需要思考。 “我之后给你答复吧。” “好，没问题，谢谢啊……” 客客气气说完，郁梨仍然沉浸在这个忙到底要不要帮的考虑中。 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郁梨认识很多同行，只要杨廷那个表妹的能力不会太差，一个实习生的岗位而已，确实算不得什么。 而且她的手底下就有很多因为追星而进入这个职业的小朋友，工作能力都很不错。 只是帮了忙，就意味着会和杨廷有更多接触…… 这么一想，拒绝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正想着，突然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将郁梨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她定睛一看，陆深晏面前的纸杯已经打翻在地。 “抱歉，不小心。” 陆深晏态度自然，还冲她笑了笑：“我来收拾。” “没事，我来就可以。” 郁梨走过去，把他捡起的水杯扔进了垃圾桶，刚抽了几张，手腕冷不防被抓住。 “郁梨。” 陆深晏声线变得喑哑：“你和杨廷恢复联络了？” 见鬼了，这个人听力未免也太好了一点。 这样都能听得出打电话给她的人是杨廷。 “也不算，就是那天朋友的婚礼见了一面而已……” 提及婚礼，陆深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想到那个和郁梨姿态亲密的人是杨廷，内心便有止不住的火往外冒。 第69章 疯狂 陆深晏不常生气…… 陆深晏不常生气, 准确来说是他的情绪波动并没有那么明显。 如今的他显然已经过了喜怒形于色的时候，所以与他相识以来，郁梨能够从他脸上看见过的怒意屈指可数。 郁梨不太记得他因为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而生气都是什么时候, 又或者, 之前她所做的一切, 并未太过超出他的掌控。 所以不需要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就连两人分手那天，陆深晏都还能收敛住他的心情。 但这会儿, 他竟然因为一个杨廷, 眼中布满了怒火。 周身的冷意几乎化为实质，已经不只是生气而已。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烧他的理智。 这还是郁梨都能够感受到的变化。 “郁梨。” 他很快来到她面前, 高大身形投下的压迫感叫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样的陆深晏, 仿佛浸泡在凛冽寒风里，终于撕掉了他那些衣冠楚楚的伪装。 露出他野兽的本来面目，幽沉的眸子骇人无比, 让郁梨看的有些胆战心惊。 “你还会考虑和杨廷在一起, 嗯？你没有彻底放弃他？” 他声音并不大，甚至很沉，但却像炸雷一样在郁梨耳旁响起。 让她彻底体会到陆深晏发火的可怕模样。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郁梨心想，陆深晏有什么资格来质问自己是否要和杨廷继续发展，这都不是他该问的。 但她显然低估了一个处在怒火中的男人失去理智的状况有多么糟糕。 “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情。” 他再度靠近一步，修长手指不由分说地捏住郁梨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目光对视。 逼人的气势密不透风。 郁梨有点难以喘气。 “我说过我要追求你, 就一定会重新将你追回来, 无论需要耗费多长的时间。” 他唇边竟然勾起了一抹弧度，可惜并没有任何笑意，反倒很瘆人。 “而在这个期间所有出现在你身边的男人, 我都会让他们知难而返，不管杨廷还是其他什么人，我会有无数种办法叫他们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郁梨：“……” 连威胁都这样理直气壮。 就好像他在做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我保证拿真心追求你，但对于其他的人就没有必要太过心软。” “……你这是在警告我吗？” 郁梨目光渐冷：“要拿你的社会地位和特权逼我就犯？” 陆深晏的指腹在她皮肤上轻轻摩挲，语气和之前有所不同：“不是对你，我只能用这种办法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你可以随意批评我，但是……” 陆深晏哑声一笑：“恭喜你看到了真实的我，我会用这副面貌，直到把你追回来为之。” 当真是野兽一样的陆深晏。 不是斯文有礼，镇定自若的陆先生，而是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偏执疯狂的陆深晏。 郁梨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她艰难开口：“无论你用什么方式，只要我不点头，你永远不可能重新得到我。” “没关系，我们慢慢耗。” 陆深晏强调：“我追我的，你可以拒绝你的。” 这显然是打算，和她僵持到底，看谁更有耐心。 郁梨刚开始听他说要追求自己，还有些不屑一顾。 陆先生哪里有足够好的耐心，顶多尝试些日子，得不到回应，被抹了面子以后也就差不多可以松手了。 他无非是因为被自己拒绝，才有更大的兴趣，但即便他说不再是游戏，是为了未来而努力，郁梨也不敢再拿出真心来赌一把。 可这会儿忽然就能够确认，他是真的要把追求她当做长期持久战来对待。 “陆深晏你……你真是疯了。” 否则怎么会真的把她放到未来去考虑？ 陆深晏竟然还觉得这是对他的夸奖，点了点头：“的确有这么一点。” 郁梨被他噎住，是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人真拿他的权力地位来逼迫，她也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不过郁梨知道刚才，LKZL他那番话没有作假，对她不会这么做，但对于出现在她身边的其他人，还真有可能用上一些残忍手段。 头疼。 “那么现在来告诉我，我需不需要先拿杨廷开刀给你做个示范？” 陆深晏挺认真的和郁梨探讨起了这个问题。 刚才那些怒火在他撕开面具之后就也消得差不多了，只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沉静的疯狂。 郁梨早该知道的。 这人当年家道中落之后，还能咬着一股劲，重新站回这个血肉厮杀世界的顶端。 他若是不够凶狠危险，又怎么可能牢牢站在他的位置上？ 都怪他平日里把自己伪装的太好，即便郁梨以为能够看透他的真面目，但其实看到的也都只是…… 冰山一角。 直到今天他才彻底暴露。 让郁梨感到了无处可逃的恐惧。 “……我和杨廷连朋友都算不上。” “是吗？” 郁梨自然不想把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只能再度撇干净和杨廷的关系：“那天在婚礼上只是偶遇，他今天这通电话也只是为了求我帮忙，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联络。” “拒绝吧。”陆深晏云淡风轻笑了笑，“不要和他有更多的牵连了。” 吃醋的滋味不好受，他并不想再体会一次。 郁梨掰开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冷漠发问：“没有他也会有别人，你还真打算来一个杀一个？” 陆深晏幽幽开口：“看来你已经很了解我。” “陆深晏……我不是没有退路的，大不了我离开这里回家去，就算我一直单身，也可以不接受你的追求。” “我知道。” 陆深晏反握住了郁梨的手，没给她逃离的机会，紧紧攥在了自己的掌心。 “我会努力不让你这么做，如果你回去，我这里的生意也可以暂时丢下，无非就是少赚些钱。” 少赚的一些些，大概也是对普通人而言的天文数字。 “所以你甩不开我的，梨儿。” 他又用缱绻语气唤她。 尾音缭绕，深情款款。 郁梨长长叹气。 她开始后悔当初见色起意被陆深晏蛊惑，如今才看透他的真面目，显然已经晚了。 第70章 手段 陆深晏的助理在一个多小时之…… 陆深晏的助理在一个多小时之后赶到, 郁梨和这个人见面的次数不多，并不算很熟，所以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不过对方在看见她时倒是很有素养, 一点稍稍的诧异神情都没有露出来。 仿佛陆深晏等在她的家中, 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先回去了。” 陆深晏才是手段高明, 刚给过郁梨无尽的刺激就撤退，等同于给她足够的时间, 让她好生消化。 人走了之后, 属于他的气息却又过了很久才彻底消散。 郁梨戳了戳现在沙发上睡大觉那个小家伙的脑袋：“你说说，怎么就招来了这么一个麻烦呢？” 但更麻烦的显然还在后头。 陆深晏说了要追求她，向来不只是在嘴上说说, 该有的行动一点都没少。 前期还只是送早餐, 在郁梨面前彻底暴露自我之后，就变本加厉。 “郁总！好大一束粉玫瑰！是您男朋友送的吧？” 前台小姐把签收后的玫瑰花抱进她的办公室来，笑的暧昧：“您可真幸福！” 郁梨：“……” 她只能让人先把玫瑰放下, 然后给陆深晏发短信：“你的手段能不能再俗套一点？” “俗套吗？” 他竟然还理直气壮地反问。 看来并没有认识到问题所在。 郁梨知道和这个人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 只能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杨廷居然又在此时打电话来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能否给他的表妹一个机会。 郁梨想到陆深晏的威胁，只能给了他自己另一个朋友的邮箱，叫杨廷表妹把自己的简历投过去，如果合适那边会给他反馈。 “实在太感谢你了，不如我请你……” “不用。”郁梨一口拒绝, “我没帮上什么忙, 如果她能拿到实习机会，也是因为她自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杨廷的笑声便有些苦涩：“果然我做错了一件事情之后, 无论再做什么，都无事于补了。” 成年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应该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需要为此付出相应责任。 杨廷因为冲动走错一步，便永远不可能回归到同郁梨合适的轨道上。 这也算他自己造成的后果。 否则即便没有感情，郁梨也能够与他做个朋友。 杨廷如今是夜夜后悔，却毫无办法。 “郁梨？你还在听吗？” 郁梨平静地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杨廷，你该拥有你的新生活。” 他自然不知还能怎样努力尝试，只能悻悻地挂了电话。 郁梨心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否则陆深晏要是疯起来，你根本连他的一次攻击都招架不住…… * 翌日，仍旧是大捧玫瑰，只是换成了香槟色。 每一朵上都还沾着新鲜的露珠，梦幻娇嫩，前台抱着花进来的时候，郁梨都能听到外边的羡慕欢呼声。 “以后如果再有人送花来给我，都不要签收。” 郁梨可不想每天都被人围观一番。 甚至不介意被同事们发现她已经分手，恢复单身这个事实。 前台小姐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领导的命令还是要照做。 所以当再来了一束白玫瑰时，她终于狠下心拒之门外。 * 郁梨也不是每天回家都会碰见陆深晏，甚至于因为怕这个人暗中捣鬼，每天到家后立刻关上客厅的灯，佯装出家中无人的假象。 这种斗智斗勇让她身心俱疲，可好像除了用这种方式远离陆深晏就再无他法。 只是她所有的对策都能被他化解，层出不穷的手段让郁梨根本招架不住。 “郁小姐，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是老板今晚应酬喝的有些多，现在很需要有人在身旁照顾。” 打电话的人是辜成，他显然已经处理好国外的事情，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来。 郁梨冷漠无情地问：“你们几个助理难不成还照顾不好他一个人。” 何况逗她玩呢，他们之前在一起的那些时日，从来就没见陆深晏醉到必须要有人在身旁照顾的程度。 其中必定有诈。 她都能猜得到，这估计又是陆深晏的手段。 “郁小姐……我都已经半年没放过假了，我女朋友说我今晚如果再半夜回家，就要和我分手。” 辜成语气认真地恳求：“虽然老板现在看起来状态还好，但我很担心离开之后他会遇到任何意外状况，毕竟醉酒后的行为都是不可控的。” “其他人呢。” “大家难得能早一点休息，我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他们。” 呵，万恶的资本家，吸血鬼，竟然半年不给自己下属放假。 郁梨非常坚定自己绝不上当的想法，然而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陆深晏家门口了。 辜成来开门时显得格外激动：“郁小姐，太谢谢您了！我女朋友催得急，我先走了，再见！” 她收起手机走进去，找到卧室，推开门。 陆深晏身上还穿着衬衣，安静地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眉心有微拧的褶皱。 高大身躯占了大半张床，郁梨不由想起他东二环那套公寓里的大床。 这房子的卧室相比起来太寒酸，有限的面积也放不下更大的床了。 何必遭这种罪呢？ 郁梨走过去，轻声说：“不必装了吧，你要是能喝醉，我把我名字倒过来写。” 话音落下之后，陆深晏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真睡着了。 但郁梨根本不着急，耐心和他拉扯。 片刻后，他总算是睁开了双眼。 锋利的目光并没有任何浑浊，仍然很清醒。 “要不是我突然想起来，辜成好像根本没有女朋友，这会儿说不定还真被你骗过去了。” 陆深晏磨了磨牙。 辜成可以扣工资了，用的什么烂借口。 旁边放着一杯水，郁梨顺手拿起来递给他：“不过你今晚看起来也没少喝。” 空气里蔓延着浓郁的酒味，仿佛能把闻到的人也勾醉了。 他坐起身，接过水杯，侵略感随之而来，大片阴影笼罩了郁梨。 视线紧紧抓住她：“既然你知道我在骗你，为什么要进来。” 还敢踏进他的领地。 等同于主动送死。 尤其是他这么一头饿了很久，饥肠辘辘的猛兽。 第71章 赌注 “我说我是来看…… “我说我是来看笑话的, 你信不信？” 郁梨神色平淡，是陆深晏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个她。 冷冷清清，似乎这人间烟火都不值得她留念, 更无人配被她记在心底。 只是她越冷淡, 陆深晏心头那股火便会烧的越旺, 几乎到了难以熄灭的程度。 “看大名鼎鼎的陆先生在这里耍心机装醉，这应该是个平日里很难见到的画面。” 陆深晏并不恼, 坐起身, 视线紧抓住她：“那又如何，笑话也好，只要让你现在站在这里, 值得。” 郁梨能够看见他眼里那团火光, 热度惊人，连她感受到，陆深晏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说你要追回我, 然后呢？” 郁梨冷静发问：“谈一场恋爱然后又分开, 何必浪费这样的时间？我真的没有精力再和你玩下去。” 陆深晏笑了：“你始终在担心我没办法给你未来。” 郁梨没有否认。 这是她的一贯主张，从开始就是这样的态度。 她没有更多的力气，再像上次那样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这段关系里，然后伤的体无完肤。 陆深晏不是她要得起的人，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不会浪费精力和时间。 “梨儿……” 陆深晏忽然伸手，勾过郁梨的腰, 在她没有来得及反抗之时, 已经仅仅将她抱在了怀里。 郁梨能够感觉到陆深晏呼出的气息在自己的锁骨处蔓延，他坐在床上，刚好形成这样一个亲昵姿势。 她能够看见陆深晏的后脑勺, 这男人头发理短了一些，她清晰记得手指拂过他发间的触感。 有点硬，跟他的脾气差不多。 看着挺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强势的时候，根本不容任何人有抗拒他的机会。 就像现在这样，他的身体热度叫郁梨有些恍惚，以为又回到了之前那种状态里。 “梨儿。” 他又低声唤她的名字，百转千回，细语呢喃。 “我们结婚吧，嗯？” 本来做好了各种准备，任凭陆深晏怎么哄她，如何攻击她的心理防线，她都能无动于衷。 这个拥抱也只让她想到过去，更坚定必须远离他的想法。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陆深晏。 郁梨身体僵住，眼里浮现起无数的惊恐和愕然。 “陆深晏，你在说什么？” “我们结婚，我把欠你的安全感都补给你。” 他很笃定，必然不是冲动而为。 郁梨心下一片茫然，忽然更不明白这个人了，即便他已经将他的心都剖开了给她看，让她知道他内里的偏执疯狂。 郁梨也看见他打算用怎样的认真态度来面对他们的关系。 可她还是不明白陆深晏这到底在做什么。 “你疯了吗？” 郁梨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陆深晏：“你当结婚是什么小孩子玩的把戏？” 陆深晏嘴角竟然有弧度：“不是把戏，你担心什么，我就弥补什么，直到你愿意相信，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你真的是疯了。” 陆深晏说：“我以为你几天之前就已经清楚了这个事实。” 他把自己藏的很好，情绪控制的本事惊人，原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什么可以拨动他心弦的事物。 但他低估了郁梨对他的影响力。 所以当他发现郁梨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够丢下的人之后，所做一切确实能够用疯狂来形容。 他生平头一回不去计较后果，不用他研究金融的种种算法和理论。 郁梨要他的真心，他就给。 郁梨不相信有未来，他便拿婚姻来做赌注。 “梨儿，我这辈子本来没打算结婚。” 陆深晏想到什么，还挺无奈地笑了笑：“李烬泩当初也是如此，他说结婚等同于扒了他一层皮，最后却还是迫不及待踏进了婚姻的关系，我曾嘲笑过他。” 结果现在，他自己开始急不可耐。 婚姻本身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在乎的是郁梨。 要将她留在身边，显然得有足够魄力。 “如果是和你，我会认为，婚姻可以值得期许，并且很美好。” 郁梨心慌意乱。 她后退一步：“陆深晏你今晚喝了酒，不太冷静，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她果然还不肯相信。 陆深晏并不意外，他说：“现在是你在逃避，梨儿，你该回答我，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郁梨的回答是落荒而逃。 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陆深晏竟然能用这种方式来冲破她所有的防御。 这不仅犯规，根本就是开了外卦。 所以除了逃之外，她再也想不到还能用怎样的方式来面对。 这个晚上她没睡好，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响起他说的那些话，尤其是结婚几个字，反反复复。 真是要了命。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郁梨长长叹气，陆深晏啊……他的存在大概就是为了让她的理智也土崩瓦解。 这等同于另一种算计，只不过，这次陆深晏玩了把大的，他把自己当成了筹码下注。 要输，就是两个人一起输。 收拾好出了门，郁梨看了眼对面，立刻加快了脚步。 她几乎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定，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会和他有关系。 甚至于早上都没有花再送来。 郁梨的不安放在玻璃罩子里，努力忽略，直到被母亲的电话打破。 “郁梨！！你看你做的好事！” 郁梨还从来没有听母亲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又生气又意外，又急又怒，还有几分更加复杂的情绪掺杂在其中。 非要说那到底是什么，大概是…… 某种不确定的惊喜？ “妈？我怎么了？” 母亲噼里啪啦往外倒话：“你……你怎么也不先和我们说一声？？我跟你爸毫无准备，而且哪有你这么不懂事的，让人家小陆自己一个人来和我们商量，就不怕被说我们不懂礼数？！” 郁梨：“……哈？” 小陆？是谁？ 不是她想的那个……小陆，吧？ “妈，您能不能跟我说明白一点？” “郁梨！你和小陆都已经谈到结婚这个程度，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还让他一个人来和我们提这些事儿？不过……小陆确实和妈妈之前认为的大有不同，今天谈下来，我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郁梨两眼一黑。 第72章 秘密 一直到挂断了电…… 一直到挂断了电话, 郁梨都还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 她闭上眼睛稍微消化了一下这个令她震惊的事实之后，立即联系陆深晏。 等电话接通，便质问：“陆深晏,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 陆深晏好像是特意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我一直都知道。” 他哪里会不清楚自己所思所想, 他的目的从开始便是彻彻底底得到郁梨。 只不过起先走了岔路, 以为拥有她就够了。 后来才明白他要的，是郁梨的全部。 “现在是你不想知道我要做什么, 梨儿, 给我个机会，好吗？” 陆深晏温柔起来根本是不给人活路，即便这声音只出现在听筒里, 都蕴含着无限深情。 郁梨岂止是难以招架。 根本无力再抵抗了。 陆深晏必定知道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不只是向她承诺，更向她的家人许诺。 她不清楚他在父母面前都说了什么，才让母亲的态度发生了那么大的转变, 但可以确定的一点便是, 至少父母都感受到了他的诚意。 否则他们不会以刚才的态度去面对他，郁梨已经从母亲的话语里听出，这桩婚事他们已经单方面同意。 他这手段才是真正的高明。 “陆深晏，你赶紧给我回来，有什么话当面说。” 郁梨又想起电话挂断之前，母亲告诉她，把她交给陆深晏, 他们放心。 放什么心。 郁梨很想让母亲知道, 把她交给陆深晏，她这辈子也就只能是属于他的了。 因为她再也不可能有力气挣脱第二次。 这个简直就是要让她拼上后半生的一切来参加场豪赌，最关键的在于, 另一位主角已经毫不犹豫押注。 给出的筹码也明显比她的更加丰厚。 这让她还怎么单方面宣告赌注无效？ 郁梨在母亲那里并没有任何确定的答复，但也没让他们知道自己和陆深晏现在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这么做，显然是在给他打掩护。 否则母亲要知道他们还在分手的状态里，这人竟然就敢上门提亲，说不定对陆深晏的态度就不是现在这样。 成熟稳重，斯文有度。 在母亲心里的印象，可以直接变成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疯子。 * 这晚又是辗转反侧，郁梨一直在想陆深晏什么时候回来，看到他之后又要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等到她打开门，发现陆深晏就靠在对面墙上，垂眼小憩时，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准备去上班了吗？” 听到开门声，陆深晏睁开了眼，站直身体。 大概是在这里站了太久，他的双腿已经有些发麻，姿势略有些别扭。 “还没有。” 郁梨手指紧握着门把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的飞机。” 临时托人申请批复的航线，因为行程紧急，所以时间上卡得比较严格，只能半夜飞。 他落地机场时天色才微亮，回来之后，也没了任何睡意，所以干脆就等在了这里。 知道郁梨要上班，肯定会出门。 陆深晏以前何时做过守株待兔的人，他信奉准则是看准时机后主动出击，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但在郁梨这里，他也说不好到底是那个掌控者，还是在等着她给出反应。 变得被动起来。 无论他现在做了多少事情，只要郁梨不点头，都是无用功而已。 “先进来吧。” 哪有在走廊上谈话的道理，她知道这个时候也该和陆深晏彻底说明白了。 之前所有的挣扎和试探，还有为之所做出的努力，都到了该有一个结论的时候。 郁梨煮了一杯咖啡，上次收拾东西时遗忘了橱柜里还放着一包他带过来的咖啡豆，产自巴拿马的翡翠庄园，是郁梨平时绝对不可能舍得买来的奢侈饮品。 放到陆深晏面前，他做到已经收拾过的沙发上，仍然占据了大半。 郁梨在茶几对面放了根小椅子，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你都和我爸妈说了什么？” “告诉他们我的真实想法，以及对未来婚姻生活规划和考虑。” 陆深晏端起咖啡杯，闻了闻：“你煮咖啡的手艺精进了。” “……我看是你没怎么睡觉，所以脑袋糊涂了。” 她跟他分开之后，哪里有什么闲心去研究咖啡的冲泡技艺，之前买的咖啡研磨机都好久没用过。 “是吗？” 陆深晏笑了一下：“可能是吧。” “你别打岔。”郁梨差点又要被他带跑了思绪，“我要的是具体细节，你也知道我妈之前对你的印象有多差，怎么你说了几句话她就对你改观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很想知道准确答案。 陆深晏便回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真心诚意告诉她，我想娶你。” “还有呢。” “没有了。” “陆深晏……你逗我呢吧？” 陆深晏嘴角牵出一个弧度：“为什么不去问伯母呢？也许她会告诉你答案。” “我就想问你，不行吗？” “可以。”陆深晏将咖啡杯轻轻放下之后，收敛了笑容，恢复了正经的样子，“但我的回答一直都是这个。” 至于他从李烬泩那里学来的招数，他是不打算告诉郁梨的。 这将会成为一个秘密，不被郁梨知晓。 反正亲测过之后便知道这一招很好用，让未来的岳父岳母认同了他。 “……我还有个问题，你去我家的时候，不会有很多邻居都见到了你吧？” 陆深晏似乎认真想了想：“我对那边的路不太熟悉，所以联系了伯母去接我。” 饭后甚至还陪着两老口出门遛了遛。 但这一点他也暂时选择了隐瞒。 郁梨咬了咬唇。 在他们那种地方，什么消息不出一天都能传个遍，显然这会儿关于他们郁家未来女婿登门造访的事已经大街小巷人尽皆知了。 至少父母的那些朋友、街坊邻居肯定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如果我不想答应你，就算你做了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什么用。” 郁梨还在垂死挣扎当中。 而陆深晏则是料到了这样的状况：“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等你答应我。” 第73章 是你 郁梨愣神间，已…… 郁梨愣神间, 已经被陆深晏握住了腕骨，拉到他身边坐下。 距离拉近之后，他的气息便再度密不透风席卷而来。 密密麻麻包裹在四周, 压抑的让郁梨喘不过气。 “试一试, 嗯？” 陆深晏不动声色地靠近, 他的呼吸开始喷洒在郁梨脸上，灼热无比。 “我拿后半辈子的时间和你赌, 不管你想要什么, 我都愿意再拿出来下注，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陆深晏循循善诱，一点一点, 击破着郁梨的心理防线。 或许防线早已经崩塌了, 让她坚持到现在的无非是，她天性里那仅剩的克制。 “陆深晏。” 郁梨直直望进他深黑的眸子里：“你了解我吗？” 陆深晏几乎是脱口而出。 “带你吃了那么多东西，你最喜欢的还是火锅, 调料里一定要加醋, 其次是海鲜，我原本打算带你出海一趟，只是没来得及。” “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喝水，大部分时候睡觉前都必须把所有社交软件都刷一遍。” 小部分的时候，自然是因为她没那个力气再去完成自己的睡前流程。 “工作的时候总是皱眉，但真正判断这件事情会不会让你棘手，要看你敲键盘的力气。” “长沙, 广州, 香港……你去过的城市我恰好都去过，你说想要去的那些，以后我陪着你慢慢去行不行？” 陆深晏好似说上了瘾, 把他窥探、了解、认识到的郁梨，全都说了出来。 “你右边锁骨上有一颗痣，还有……也有一颗。” 他故意省略过，但郁梨的脸几乎是秒红。 热度惊人。 “喜欢的电影类型很杂，音乐兴趣更是捉摸不透——我看过你在各大音乐平台上收藏的歌单，很喜欢音乐剧？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剧院魅影》。” 陆深晏就这么继续说了下去。 从他这里了解到的自己，比郁梨自己还要总结的更丰富详细。 “胆子很大，闯劲惊人，还最擅长逞强……有些陪我应酬的场合，明明心里不喜欢，也能伪装得很好。” 陆深晏抬手，抚摸上郁梨的脸：“以后不需要再这样委屈自己。” “至于你小时候的事情，说的不多，我没办法知道，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们可以慢慢聊。而我的，只要你想知道，都可以告诉你。” 陆深晏把郁梨想说的话都堵了回来，猜到她会反问她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他过去展露的太少，很多信息都是郁梨从旁人的直言片语中了解，这显然不太对等，也让她更没有信心。 “我不太提以前的事情，你大概知道原因，但是说给你听，我会很愿意。” 陆深晏认真道：“你缺乏的那些安全感，我会慢慢补给你，这是我的问题。” 其实他还了解更多的郁梨，不只是现在说的这些而已。 但有些会把她看透，剖析出她心中所有想法的话，陆深晏不会说出来。 算是留给她的一点自我保护。 他想，只要他知道和了解就足够了。 有了这些，他能够慢慢让郁梨明白，没有人会比他更想拥有她。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的歌单，我怎么不知道？” 郁梨抿唇：“这算是侵犯我的隐私吗。” “不，这是因为太希望看到更多的你。” 但他也不会说，偷偷去看郁梨在音乐软件上收藏的歌单，还是辜成出的主意。 这位助理恋爱没怎么谈过，但提出的意见还不少。 让陆深晏恍然大悟，原来还能用这样的方式去触碰到他面前以外的郁梨。 “好吧。” 郁梨就是随便说这么一句也，没当真，她若不想被发现自然会隐藏起来，选择了公开，就是因为她并不在意是否会被别人看到。 何况，只是想想他耐心的一页一页翻看，把她听过的每首歌，在某一刻想要珍藏的心思重视。 郁梨浑身的血液都随之沸腾起来。 陆深晏轻轻一笑：“还有什么问题吗？不如让我一并回答了。” 郁梨摇头：“没有了。” 她得到的这些信息，几乎算得上是意外之喜，她问出那个问题时，想要的其实并非这些答案。 只想告诉陆深晏，如果他真的做好了准备，他真的想要未来，就必须要先足够的了解她。 否则，即便他也下了这么重大的赌注，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但陆深晏全然超出她的预料。 也许从一开始，陆深晏就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无所谓。 在她暗自不安时，陆深晏就已经专注在这段关系里，用他的方式抓紧她。 “陆深晏，我是一个很擅长克制的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我这一点。” 郁梨好像看见了眼前乌云的消散，她格外轻松地说：“无论吃甜品会多让人开心，因为它有可能会让我加速衰老，所以我一年最多吃一次。” 这简直是一种变态的自控能力，比起眼下的开心，她能采用更狠的方式去得到更长久的安全感。 但换种方式来讲，因为这件让她开心的事情并非唯一，她还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取悦自己，所以她可以放弃甜品。 “喜欢你这件事，我原本以为我也可以克制，可是我发现除了你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可以替代的让我高兴的方式。” 无论再喜欢什么，都不可能有喜欢陆深晏那时候所感到的满足和愉悦。 那是她生来尝过最美妙的滋味。 让她飘飘忽忽每天都踩在云朵里，即便是从蜜罐里泡过出来都没有那么甜的滋味。 “所有只有对着你，我没有办法克制。” 郁梨说完这句话之后叹了口气。 喜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陆深晏。 “我真的有努力尝试过，但最后还是失败了，罪魁祸首是你。” 郁梨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陆深晏用亲吻堵住了剩下所有的话。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扣着郁梨的后脑勺，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郁梨也不再需要任何的语言，因为她沉迷在这个吻里的那一刻，什么克制，什么权衡利弊，都没了意义。 她喜欢陆深晏，她想要他。 第74章 狡猾 郁梨是被一月砸…… 郁梨是被一月砸醒的。 这十几斤的玩意儿一个箭步飞身跳到她身上, 直接将她从睡梦里吓醒。 她猛地坐起身，面对着猫主子那双无辜的眼睛，无奈叹了口气：“饿了吧？” “喵。” 短促的一声叫, 果然是已经饿了。 郁梨这才起床给她添粮换水, 伺候猫主子的过程里, 眼前飘荡着的画面，则是和陆深晏的缠绵过程。 他下午时分接到通知, 需要出差, 虽然只是去趟上海，但也必须立刻出发。 陆深晏走之前，没有开灯, 外面在下雨的缘故, 四周一片昏暗。 因为他的到来，郁梨今日原定的工作情况全部打乱，她干脆请了一天的假。 大半天时间都给了陆深晏, 这人好像必须要用那种方式才能确认, 已经可以再次拥有她。 一切结束后，郁梨困到不行，就开始睡觉。 知道陆深晏的临时行程，睡眼朦胧地说再见。 他便低下头，又亲上她的唇，硬生生将她吻清醒了。 半晌厮磨后才声音嘶哑地问：“你答应与我在一起了，对吗？” 郁梨没有犹豫, “嗯”了声。 她觉得自己和陆深晏, 稀里糊涂的就和好了。 但也不算。 从陆深晏承诺要给她未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心理防线就已经开始崩塌。 郁梨愣神的时候，陆深晏正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描摹。 然后说：“我很高兴, 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那么认真，这句话似乎也在他心里盘旋过很多遍。 郁梨被他灼热滚烫的视线盯得有点燥热，只能伸手推了他一把：“辜成在门口等你，你可赶紧出去吧。” 陆深晏却还是不着急，抓住她的手在掌心里缓缓揉捏。 没有开灯的缘故，他的五官并不明朗，仿佛隔着一层薄雾。 但自他眼里溢出的温度，能让周遭空气都变得热辣。 “快点走了……辜成在外面等的多可怜？” 陆深晏哼了声：“你倒是关心他。” 郁梨听出他话里略微的醋意，心下诧异他如今当真是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有什么都直接摆在了脸上，或者从他说话的方式就能听出来。 想到辜成作为一个助理，背负着打工人的艰辛，郁梨只能主动勾住陆深晏的脖子，在他颈侧蹭了蹭：“快去快回吧。” 陆深晏这才有了要出发的打算，不过走之前还是讨要了些这段时间欠下的利息。 听到关门的动静，郁梨立刻倒头，彻底把陆深晏抛在一边，等再度醒来，才开始慢慢回味从早上开始发生的事情。 她想，如果在感情里必须要有勇气的话，她所有的动力来源都是陆深晏。 他给她的承诺让她舍不得放手。 还想再尝试一次，去抓住她曾经不敢肖想的未来。 “……陆深晏别是早就知道今天下午的行程，故意这么早回来攻略我的吧？” 郁梨盯着狼吞虎咽吃猫粮的一月，后知后觉。 那个男人做什么事情都早有准备，说不定就是知道他这次出差，又要忙碌好些日子，怕夜长梦多，才那么大早赶回来。 等在她家门口守株待兔。 彻底把她这只兔子叼到嘴里了才放心。 “狡猾……” 郁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便偷摸发消息问辜成：“你们坐的什么飞机去上海？” “老板的专机，怎么了吗郁小姐？” 这会儿辜成还在飞机上，手比脑子快地回完之后才想起来，应该先询问一下老板再考虑怎样回复。 但已经晚了。 郁梨盯着手机冷笑一声，果然，都能提前申请了私人飞机航线，怎么可能是临时接到的出差通知。 从他出发去机场起飞不过一个多小时，就算陆深晏本事再大也没那么快拿到航线申请批复。 她又被陆深晏算计了一把。 心里倒是没什么气，就是感慨这人肚子里装着的都是些坏水，为了达成目的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 点了个外卖，郁梨还没开始吃，就接到陆深晏的微信好友申请。 她通过之后，他立即拨来了视频电话。 “怎么吃这个？“ 看到郁梨面前摆着的麻辣香锅，陆深晏眉头皱了皱，转头让辜成帮忙订餐。 “不用，我就想吃这个，这家麻辣香锅可好吃了！” 郁梨还说：“下回你来尝尝就知道……算了，你这么金贵的胃，给你吃坏就不好了。” 陆深晏有些无奈：“在你眼里我这么娇气？” 他眼里泄出温柔笑意：“有几年我是靠着各种快餐素食或者披萨在生活，不比你能折腾。” 郁梨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家道中落后的那几年。 便对他展示了下自己的晚餐：“你下次回来之后，我请你吃啊。” “好。” 陆深晏应允后，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郁梨看。 视频里她漫不经心吃饭的模样带着几分慵懒，偶尔抬眼的动作，莫名撩人， 陆深晏喉头一紧。 “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郁梨现在也不装模作样，“我习惯吃饭的时候看电视剧，跟你聊天吃起来都不香了。” 陆深晏：“……” 嘴唇一抿，不高兴了。 他同样不遮掩自己的情绪，两人坦诚相待，都把自己过往最喜欢隐藏的那一面放了出来。 她的散漫，他的极强占有欲。 郁梨看着陆深晏凛冽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今天勉为其难配合你这么一回。” 她夹起片牛肉：“吃吗？哦，你吃不到。” 然后在他那要吃人的眼神里，把这片牛肉嚼吧嚼吧吞咽，笑的狡黠又勾人。 让陆深晏有了命令飞行员打道回府的冲动。 “你怎么还没到啊？” 郁梨想想自己在他离开之后又眯了那么一两个小时，按理说他这时候也该落地了。 “正好遇到航空管制，延误了。” “好吧，你晚饭吃了吗？” 陆深晏勾勾嘴角，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关心一下他。 “吃了。” “哦……” 郁梨想到什么，顿时觉得这麻辣香锅索然无味。 她略微狭长的眼尾轻轻翘起，饶有兴致问：“你今天这班飞机上……又有几个漂亮的空乘小姐姐来伺候你呀？” 第75章 可爱 陆深晏以肉眼可…… 陆深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勾出了一个笑容：“你猜？” 郁梨立马把手放到了视频通话的红色挂断键上, 不冷不热威胁：“我最不喜欢猜谜了，你不想说就别耽误我吃饭。” “只有一个，还是男乘。” 陆深晏被威胁, 立刻如实交代。 他也是真的担心郁梨把视频通话给挂断了, 才刚刚把人追到手, 行事难免要谨慎小心，怕出了任何茬子。 郁梨这才收回手。 不过他此刻的心情显然不错, 面目堪称温柔, 低沉音色里更是不带遮掩的宠溺。 辜成甚至很想要和其他助理分享一下此刻老板的样子有多么罕见。 可惜这种事情他还是没胆量做，只能一个人黯然消化。 郁梨晚餐都吃完之后，陆深晏那边也差不多快降落, 他们这才挂掉视频。 她回忆陆深晏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 也忍不住笑了笑。 笑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挺傻气，又赶紧板起脸。 只是没过多久，只要脑子里一想到陆深晏, 就会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根本无法自控。 即便能装模作样一番，可心里扑通扑通跳动的情绪，却是做不得假。 * 陆深晏这回出差时间并不短，足足去了快一周，也让郁梨彻底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在走之前就将她拿下。 否则在陆深晏看来，这一周的时间有可能发生许多无法把控的意外状况。 以他的性格，必然是不会允许这样危险局面发生的。 两人的沟通交流实际并不多, 陆深晏行程排满, 每天忙到深夜，郁梨自己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做。 各种宣传计划一实施起来，有时候忙得饭都没时间吃, 更别说去想别的。 只是但凡脑子空闲下来的时候，和陆深晏有关的画面就会自动浮现，类似于幻灯片一样闪过。 郁梨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完蛋，没救了。 现在就算是华佗圣手在世，也不能够将她从这爱情的病毒里脱离。 只是更完蛋的人，显然是另一个。 但凡行程空档时间，辜成就会看见自己老板摆弄着手机，偶尔一条消息发出去没有等到回复，脸色就会明显沉下。 若是他的手机里有了动静，笑容肯定是随时会出现的。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你说她会不会想我？” 辜成正在整理文件，突然听到老板这么问了一句，吓得猛抬起头：“您说什么？” 陆深晏表情严肃认真程度，像是在面对一笔百亿合同案。 不对，就算是真的百亿合同，也没见他这么肃然。 “会……会吧？” 陆深晏抿唇，线条如刀锋锐利：“会吧？” “会！一定会！郁小姐既然喜欢您，肯定会想您的。” 陆深晏便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辜成：“……嗯嗯。” 本来以为这一茬过去了，然而没过一会儿又听老板问：“可她为什么不联系我？回消息也很慢，网上说谈恋爱不是这样的。” 辜成：“……” 感情老板还去网上搜过什么谈恋爱的相关话题？ 也不知道他看的是些什么东西，教了他什么…… 辜成觉得这个话题已经超过了他的学识范畴，只能努力说：“可能，可能是因为郁小姐比较成熟，所以不会和那些小女生一样黏人。” 陆深晏瞥他一眼：“你谈过很多恋爱？” “没，没有。” “既然没谈过很多恋爱，你懂什么？” 辜成：“？？” 完了，老板真的变了。 竟然比过去还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那时候他好歹知道什么事情可以拨动老板的情绪，而现在他完全搞不明白了。 虽然知道肯定是和郁梨有关的事，可和郁梨有关的事情那么多，他如何知道哪一件会突然触碰到老板的逆鳞？ 这个助理太难当了。 辜成开始后悔今天跟着老板出差的是自己，他就应该将这个任务给别人。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下一个行程的开始，在这种不见刀光剑影的厮杀中，辜成反倒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晚上有个应酬，业内某大佬刚生了个女儿，满月宴。 这位大佬虽然和陆深晏算是同行，但双方的目标客户群体并不一致，所以没有太过明确的竞争。 因此陆深晏收到请柬之后，也趁着出差在上海的这段时间前来祝贺。 大佬对自己这个宝贝千金很是喜欢，所以特意抱出来给大家看。 辜成跟在陆深晏旁边，瞧见老板如何客气夸赞，似乎真心诚意，让大佬分外高兴。 等满月酒宴结束，陆深晏坐进车里，辜成就听到他突然哼了一声。 喝了不少酒，陆深晏今日的话明显变多。 “以后我和梨儿的孩子，肯定比他女儿可爱。” “首先，梨儿长得就更可爱。她如果生女儿，也能继承她的可爱。” “如果生儿子……小时候可爱一点也行。” 辜成快要不认识可爱这个词了。 何况在他眼里的郁梨，怎么样也和可爱这个词搭不上边。 他还想，网上都说，当你看一个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的时候，肯定就彻底完蛋了。 以此可证，老板完蛋了。 * 郁梨已经睡了，听到电话响，烦躁睁眼，看见是陆深晏打来的，才稍微消气。 他晚上的行程前特意报备过，时间地点，参与人员，就差没汇报他今晚打算跟人聊些什么。 “喂，你应酬结束了？” “结束了。” 陆深晏声线比往日还低，语速也慢了许多。 “你睡了吗？” “……还没有。” 陆深晏沉沉一笑：“嗯。” 他只是笑，什么都不说，让郁梨困惑，不知道这人在打什么主意。 “陆深晏？你不说话我就挂了。” “梨儿。” 声音里包裹着浓稠的温柔，又低又沉，要把郁梨的心都给泡化了。 郁梨做了无数准备迎接他接下来的言语，也许深情，也许暧昧，也许逗弄。 然而他说：“你很可爱。” 十岁以后，郁梨大概就没听过别人夸她可爱。 从她的五官张开，便是人们眼中的美人。 可陆深晏竟然夸她可爱。 胭脂般的红晕开始爬上她的脸颊。 第76章 想他 郁梨只能庆幸，…… 郁梨只能庆幸, 还好这是电话，不会被看见自己满脸通红的样子。 根本无需去照镜子，她就能够感觉到自己皮肤蔓延开的温度有多滚烫。 都是拜陆深晏所赐。 而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撩完就跑, 笑着说：“快睡吧, 晚安。” 郁梨：“？” 陆深晏是故意的吧？？ 她恼怒又不可奈何, 最后只能闷闷地挂断电话，然后烙饼一样翻来覆去, 再睡不着了。 郁梨知道, 自己是因为太想念陆深晏了。 后来实在睡不着，郁梨没忍住给陆深晏发了个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自认为用了一句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话，这样就能够掩盖她有多想念他的事实。 陆深晏没回复, 太晚了, 估计已经入睡。 郁梨就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陆深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后一切照旧，郁梨也忘了昨晚那点难受情绪。 到公司, 她又是员工们眼中那个冷淡凛冽的郁总, 所有一切都在她的掌控里，不会有任何意外。 她平静人生里最大的意外，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一个陆深晏。 “每个人先汇报你们各自负责项目的进度。” 郁梨看手底下的小朋友们演示了工作汇报ppt，项目资源位展现和转化率等信息都已经按照她的预估在进行。 但效果并不如意。 “发行方刚才告诉我，这部电影的分账不理想。” 郁梨淡淡发问，清冷眉眼未有任何变化，但整个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由噤声, 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怎么, 没有人能来告诉我原因吗？” 负责这个项目的小组长只能站出来分析原因。 “平台给我们新片的资源位推荐只有三天，后期我们想追加资源位，但是新上的电影太多了, 我们拿不到好的推荐……” 郁梨轻轻哼了一声：“所以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个问题？既然你们没有这个能力拿到好的资源位，难道我没有吗？” 这下大家更不敢出气了。 这部新接的网络电影宣传，因为分账不理想，发行方已经开始找郁梨诉苦和抱怨。 她势必要解决这个问题。 但属于她解决的问题除外，员工们偶尔的懈怠也必须处理好。 所以她板着脸，教训了他们一顿。 正说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开会时如果遇到一些重要的电话，她也会立即接通。 只是现在这通，郁梨有点犹豫。 陆深晏的电话…… 接还是不接？ 即便她的迟疑只有一瞬间，会议室里其他的人都看出了她神情的变化。 眉目间笼罩的冰寂似乎有了融化迹象，仿佛…… 春天快来了。 郁梨最后还是等会议结束之后才回去自己办公室里拨回去。 “怎么了？” 陆深晏的沉哑声音响起：“你昨晚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答案就在你的公司楼下，要不要来看一看？” 郁梨猛地起身，但逼着自己停住脚步。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这个时候还在工作。” “郁小姐难道不愿意为男朋友开恩一下吗？”陆深晏的声调上扬，带着惑意。 要把她的心神都给勾走。 郁梨最后还是去了地下停车场，但她时间有限，所以只打算给陆深晏十分钟。 久违的迈巴赫停在那里，郁梨刚走过去，车门就打开了。 她看见笑意盈盈凝视着她的陆深晏，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没有往日那么锐利，眼里盛满温柔。 郁梨的心跟着软了。 被陆深晏拉上车，他结实有力的两只手臂将她紧紧圈在怀里，确认过正在抱着她之后，轻轻叹口气：“想你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今天就要回来？” 郁梨下巴搁在他的肩胛处，贪婪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冷松香气。 “原定行程的确不是今天回来，可你昨晚说你想我了。” 他哪里能忍得住。 郁梨脸颊有些发烧：“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你？” “你问我什么时候回来，这难道不是在告诉我，你想我了吗？” 陆深晏还特意上网查过，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所以他逼着辜成无论怎么协调，之后的行程都给推了。 郁梨说想他，就没有比满足她更重要的事情。 “梨儿，下次可以直白一点，只要你开口。” 他无论身在何处，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身旁。 第77章 婚房 郁梨语焉不详地…… 郁梨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声。 她莫名觉得有些难为情。 陆深晏总能这样轻易握住她的命脉, 随便说句什么话都能让她像现在这样小鹿乱撞。 “我得回公司了。” 郁梨好歹还记着自己这会儿还在上班途中，刚才的会议里她才和下属沟通过要去找平台要资源位，也不能再耽误了, 否则这部网络电影的宣传效果受到影响, 对公司后续发展不利。 “再陪我一会儿, 嗯？” 陆深晏紧了紧手臂，并没有就这么放过她的打算。 紧赶慢赶第一时间回来, 哪能才十分钟就把她放跑？ “可我现在真的还有事情要忙。” 郁梨不由得软了语气, 带着几分哀求讨好的味道：“晚上我早些回去陪你好不好？” 她平时越清冷，撒起娇来的杀伤力就越大。 陆深晏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能让他选择后退一步的人不多，这么心甘情愿后退的, 大抵只有郁梨。 “晚上早些回来。” 陆深晏松手时, 还在郁梨脸上亲了亲。 导致郁梨红着脸回了公司，好在她步履匆匆，下属都以为她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尽可能避过她的视线, 郁梨才没有暴露自己纯粹是害羞不已的状态。 靠着刷脸和平台方相熟的旧识软磨硬泡拿到了新的推荐位之后，郁梨才稍微放心，还不忘承诺近期请客吃饭。 好在这种因公需要维持的人际来往，陈总还算大方，都可以报销。 否则郁梨会非常心疼自己的荷包，即便现在的她已经手握公司股份，开始脱离打工人的阶段。 * 比预定时间早一点到了家, 陆深晏已经再度登门入室, 把这里彻底划为了他自己的地盘。 他脱掉了严肃的西装外套，只穿里面的衬衫，但身形依旧被勾勒的劲瘦。 陆深晏身上几乎一丝赘肉都找不到, 三十好几的人了，依然保持着优越的年轻体态。 和堪比年轻人的体力。 郁梨倒了他一眼，迅速收回目光，余光下，还能瞧见一月围在他的脚边喵喵叫，大概很高兴他的回来。 有条不紊的将包挂在门旁的衣架上，换鞋，缓缓靠近他。 陆深晏眼中一片深沉，迫不及待伸手攥过郁梨的手臂，将她拉到了怀中。 沙发很快就变得拥挤，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陆深晏……” “嗯？” 男人炙热的唇触碰到郁梨后颈处那一小块皮肤，迅速点起了一把足够蔓延千里的火。 “先别……” 她试图推开他，一月还在旁边，她实在没勇气当着这小家伙的面行不轨之事。 陆深晏却是可以做到完全忽略那只猫主子的存在，闷笑：“怕什么，你那么早就带它绝育，它不会懂的。” 郁梨被他这句话调侃的羞愤难当，不过下一秒，他就已经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卧室。 男人脚后跟一勾，门便砰的关上。 把一月拦在了外面，又是猫脸疑惑。 * 郁梨又渴又饿，用脚踹了下陆深晏：“吃什么呀？” 他替她倒了杯水：“晚餐很快就送过来，别急。” “你可真是……不知道节制，以后你身体亏空，别怪我。” 郁梨想到这人的本事就有点心慌，别他没出什么问题，她反倒先虚了。 陆深晏双手撑在郁梨身体两侧，低头看着她：“我们走着瞧，再过十年……” 他唇角一翘：“你仍然得求我放过你。” “……”郁梨只能猛灌了一口水，掩盖自己的难为情。 刚才好像是她在不停求饶…… 可这能怪她吗？ 是陆深晏太变态。 晚餐送来之后，郁梨才重新活了过来，填饱肚子必然是人生一大要事。 陆深晏坐在对面，两人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原因在于郁梨得看工作群里滚动的消息，回复一些艾特她的工作内容。 做这一行的，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上下班时间，工作很碎片化。 尤其是乙方，随时恭候甲方大驾，任何时候都不敢有半点怠慢。 就这么边吃边工作，耳边传来陆深晏的问话时，郁梨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觉得婚房定在哪里比较好？” 和问她明天会不会下雨一样自然。 “现成的几套你都去过，不过我更偏向于买套新的，你抽空和我一起去看看？” 第78章 以后 郁梨手指猛地颤…… 郁梨手指猛地颤抖一下, 鼠标错点，文件都发错了地方。 只能匆匆忙忙撤回，然后故作平静的将文件发到了正确的群里。 她听到了自己清晰而巨大的心跳声, 但还在假装镇定, 直到陆深晏又问了一句：“如果要离你公司近, 附近就有个楼盘，我们明天去看？” 郁梨连忙把电脑合上, 转过身看着他：“你在开玩笑吗？” 陆深晏竟然歪了歪头：“开玩笑？” 这男人做出这个动作来, 竟然有一丝诡异的可爱。 郁梨：“……我以为你说结婚，只是以后的事情。” 等两个人恋爱谈够了再去考虑那一步，对郁梨而言他有过这样的承诺, 已经让她心满意足。 至少确认, 陆深晏正在用极为认真的态度对待这段感情。 陆深晏轻轻一笑：“以后？可是伯母已经在为我们的婚礼挑选合适的日子，听她说要专门去寺庙里求一求，等她做完这些事情差不多就能定下。” 郁梨无言以对。 她有点紧张, 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情绪来面对这个话题, 该激动还是期待，又或者不知所措？ 陆深晏像是看出来她心中的茫然，走到她面前蹲下，紧握住她的手：“结婚而已，不用怕。” 郁梨喃喃问：“你想好了吗？” “从我去告诉伯母我要和你结婚这个决定开始，就不会再变。” 陆深晏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你认为我有没有想好？” 他眼神里的认真混合着爱意，热度逐渐上升, 郁梨感觉自己快被融化了。 “我不知道……陆深晏……有关你的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 郁梨呢喃, 唇抿着，表情有些委屈。 她低声控诉，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忐忑都倾倒给了他：“你是我抓不住的未来, 我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心动，我无法确定你哪一天又会离我而去……” 他似那海面月影，美不胜收，可就怕轻轻触碰后，只剩满目碎银。 所以郁梨始终心有不安。 陆深晏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又心疼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神情温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一直存在我心底。” 她怕看到的只是倒影，但其实她一直在他的世界里。 能够被允许进到这个世界的人，只有她而已。 “我保证，你在我这里，可以拥有未来。” 郁梨快要溺在他的深情里。 “明天先去看房子，结婚的事宜等伯母定下日子以后，我们再慢慢商议，时间还长，你对于婚礼有任何的需求都告诉我。” 陆深晏说：“我会给你最好的婚礼。” 让所有人都知道，郁梨不是意外，而是他的未来。 * 郁梨抽出空来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您怎么都已经在考虑婚礼日期了都不告诉我？” “这不是深晏说的要自己来告诉你嘛，我以为你们都商量好了，还是说他要给你个惊喜啊？” “……妈，您可真是胳膊肘朝外拐的厉害！”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能叫做胳膊肘朝外拐？” 郁梨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说不过母亲的时候。 不过如陆深晏说的，结婚的日子的确还有些时日，并没有那么着急。 母亲选择的好日子在农历八月，据说是算了他们各自生辰八字之后最好的一个结婚日子。 郁梨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陆深晏带着去挑了个新房，不过他也说这新房也没那么容易快就入住，虽然是精装修，但必然要重新设计布置，所以只是结婚时候用一用。 而且郁梨更喜欢的其实是东二环那套公寓，无论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若说用来长住，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其实日子还长，郁梨也还没有太大的迫切感，总觉得要和陆深晏结婚这事显得不那么真实。 陆深晏也没有催她，反正…… 求婚的相关事项还在准备，该有的流程必不可少，即便他不是喜好浪漫仪式感的人，该有的，他都要给郁梨。 * 之前答应了要请平台方的人吃饭，郁梨很快就找了个合适的时间，陈总报销，她不心疼，所以特别挑了家价位偏高的餐厅。 比起人家给的一个资源位能够换来的票房收益，这点请客的钱也算不上什么。 第79章 醋劲 郁梨选的这餐厅…… 郁梨选的这餐厅很不错, 菜色相当地道美味，平台方的朋友非常满意。 他喝了口红酒，身子往前微倾：“这次把你们宣传的电影资源位排在了前头, 本来定好的两部电影制片方都来找我闹了, 我可是牺牲良多啊。” 不过相关排位都是他在主管, 对方不管怎么不满都能被他找到理由搪塞回去。 郁梨心知这是欠了个人情，所以脸上笑意盈盈：“真的很感谢你, 不过这次推荐位一上, 分账的成绩还不错，你们应该也挺满意数据的吧？” “哈哈，那是自然, 若成绩太差, 我也不好跟老板交代是不是？” 郁梨与他干杯：“祝我们下一次合作也能这么愉快。” “跟你合作，那是自然一直都愉快得很！”对方挑了挑眉，“等会吃了饭, 要不要再去喝一杯？” 郁梨抿唇笑笑：“去不了。” “哟？你还能说去不了, 看来这是……有情况？” 郁梨虽然没那么爱交际，但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哪有整天宅在家里就能成事的。 过去的那些时日里，她还算好的，把每个需要交际来往的日程都安排的很妥当，不会太过打扰自己本来的正常生活，也能够保证这些对她在这个行业里发展有益处的朋友, 随时保持联络。 她所熟知的另一些人, 简直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夜店或者各种KTV里出没，许多资源全是靠着喝酒换来的。 至于现在…… 她估摸着自己是没有足够的自由了。 “没办法呀，回去晚了会被查岗的。” “嗬！！” 这人满目惊讶：“你居然被人拿下了, 谁这么大本事？！” “唔……好像我是什么很难缠的角色一样。” “难道不是吗？咱俩认识几年了，从大学开始你身后的追求者就没断过，也没见谁有这个本事。” 他们不是同学，但是两所学校离得很近，才就此认识。 郁梨只能说：“那时候缘分没到。” 对方仍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把酒杯放在桌上：“不行，你今天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必须得知道这个能够得到你的狗男人是谁。” 郁梨正想详细说明一下情况，查岗的电话果然就进来了。 “梨儿，九点了。” 陆深晏语调平稳，但郁梨听出了他的不满。 不过这顿饭吃的时间确实有些久，郁梨和朋友也许久未见，所以聊的有些多了，自己没太注意到时间。 “我快结束了。” 郁梨小声道：“十点之前到家。” 她这纵容的态度叫对面坐着的人眼里兴味遍布，于是乎，故意压着嗓子说了一句：“郁梨宝贝，确定咱们等会儿不再去一趟OT？“ 位于工体的大型夜店，郁梨早两年需要缠着人谈事的时候不得已出没的地方。 这句话自然而然落入了陆深晏的耳朵里。 郁梨紧接着就听见他不冷不热的语调：“宝贝？OT？” 郁梨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这个幸灾乐祸的人，赶忙解释：“没有，朋友跟我闹着玩呢。” “是吗？” 淡淡反问，没什么情绪就证明指定是生气了。 郁梨实在是头疼，她这朋友是真不知道陆深晏生气的时候有多麻烦，要把他哄好，需要她付出多大的代价。 前段时日还容易些，现在…… 陆深晏眼看着已经得到了她，势必没那么好哄。 叹口气，她道：“你先来接我吧。” 声音软软的，带着讨好。 免得这人之后再生闷气，这个方法是目前为止最好的。 陆深晏“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紧接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显然他已经在打算出门。 陆深晏现在表现的越平静，就证明他此刻的情绪有多压抑，随时有可能爆炸。 郁梨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先挂了电话等他来再说。 “你可真是要害死我！” 郁梨咬牙切齿：“顺便害你自己！” “看来这位醋劲很大，就这么一句都受不了。” 对方还吊儿郎当的。 郁梨皮笑肉不笑：“你想等我告诉你家那位你天天寻思着去夜店？还ot？他不是把你手机里那些销售都给删了吗？” “……别，他出差了，不然我怎么敢？” “你最好是不敢！” 京城的夏来得很快，但在进入更燥热的季节之前，现在的夜晚还很凉爽。 郁梨和朋友站在路边，聊了一会儿之后，就看见陆深晏的迈巴赫驶了过来。 第80章 宝贝 郁梨身边的人在…… 郁梨身边的人在看见这辆车时还喋喋不休地感叹：“我这辈子什么时候能买上这么一辆车？” 郁梨没应。 她紧紧盯着停在眼前的车, 以及车门打开之后，从里面下来的男人。 “靠，他长得好帅。” 朋友凑近了郁梨, 压低声音道：“极品啊这是！” 陆深晏面无表情地下车, 视线在扫过郁梨和身边朋友那看似亲密的姿态之后, 眼神一沉。 唇锋也显得凌厉。 他往日那些敷衍的斯文假面统统不见，满脸冷峻的模样等同于在身上写了“生人务近”几个大字。 郁梨正想要把耳旁废话的人推开, 他就已经急步走过来一把拽过郁梨的手臂, 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脸色依旧很难看。 至于郁梨那位朋友，这时候已经僵硬在原地，张大了嘴,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郁梨腰上箍着结实有力的手臂, 贴着陆深晏的胸口，两人这种亲密的距离，任谁都能看出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甚至都不需要用任何多余的话语来做证明, 无声的占有欲就在这样的动作细节里完全展露。 这才是最佳高明的手段。 郁梨只能小声和他说：“我一会儿和你解释。” 陆深晏从郁梨眸子里看到的是坦荡光芒。 他视线扫向那个总算是稍微回过神来的人, 一言不发，唇边弧度很冷。 “郁梨……” 朋友紧张地咽了咽唾沫：“那个，我……我这就撤了？” 他总算是见到了能够将郁梨拿下的这位神圣，然而却没有了丝毫调侃戏弄的心思。 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敢。 就这架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个不好惹的可怕存在，除非他嫌自己活的太腻味了，否则……最好是到此为止, 什么废话都别多说。 “好, 你先回去吧，我们下回再聊。” 郁梨挥挥手。 陆深晏看着这一幕就不爽，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阻止了郁梨的动作后不冷不热道：“以后不准去夜店那种地方，别人约你也不能去。” 这句话显然就是说给她朋友听的。 外加另外一句：“我们要结婚这件事，你有告诉你的这位朋友吗？我们婚礼举办的时候可以邀请他一起来。” 这是在顺便提醒那个人，郁梨已经有未婚夫了，所以要离她远一点。 郁梨：“……还没说。” 陆深晏便冲着那个人：“这位……梨儿的朋友，若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有空，欢迎你来我们的婚礼现场观礼。” 郁梨的朋友：“哈……我……我一定来……” 他现在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知道郁梨有男朋友就算了，居然还已经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在他的认知和审美里绝对极品的人…… 若非场合不允许，他真的很想要拉住郁梨好生聊一聊，满足自己满心的八卦念头。 郁梨觉得这场面实在是尴尬，陆深晏那敌意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再这么下去自己这朋友都得被他吓傻。 所以匆匆和朋友说了再见之后，拉着陆深晏坐进了车里。 也赶紧吩咐司机开车。 “你先听我解释，不要生气好不好？” 郁梨依旧握着他的手：“我保证能够让你满意。” 陆深晏表情还是有些冷，但并没有发火：“你说。” “他是我大学时候就认识的朋友，虽然和我不是一个学校的，但是两个学校离得比较近，所以来往很多……” 陆深晏咬了咬牙。 大学到现在都多少年了？ 比他和郁梨认识的时间要长上无数倍。 陆深晏顿时后悔自己认识她太晚，错过了那么多好时候。 郁梨看他脸色不善，叹口气又说：“而且你完全不用吃他的醋，因为他有男朋友，他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和我一个班。” 陆深晏：“……” 这下换作他神情微怔。 “他这个人就是爱开玩笑，刚才是故意那么说，所以你吃谁的醋都千万别吃他的醋。” 郁梨嘴角弯了弯：“现在还生气吗？” 陆深晏依旧板着脸：“就算如此，你就能和他靠的那么近，还让他叫你宝贝？” 他冷哼：“我都没有这么叫过你。” 原来还在这里生闷气。 郁梨觉得有些好笑，便抱住他，笑着说：“现在再这么叫我也不晚。” 第81章 真实 陆深晏得到这个…… 陆深晏得到这个机会, 立刻行动，他向来是个言出必行且极为果断的人。 上下唇轻轻翕动，触碰之后, 那两个字便从他的口中流出。 不似往日偶尔慵懒语调, 也没有惯常敷衍式口吻。 是认真的, 郑重的，极为在乎怜惜地唤出这一声。 “宝贝。” 陆深晏念完一遍还不过瘾, 宽大厚实的手掌将郁梨的脸捧在掌心里。 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 一遍又一遍。 “宝贝。” “宝贝。” 郁梨只是听着他的呓语，都仿佛喝了口烈酒。 喉咙里满是烧热。 灼得她四肢百骸里都是滚烫温度，燃起她皮肤下的每一寸肌理。 “陆深晏……” 郁梨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这么叫。” 司机还在车上呢, 她可没这个足够厚的脸皮。 陆深晏猜出她害羞的缘由, 慢悠悠伸出舌尖。 这下，从郁梨的掌心开始，到她所露出的每一处肌肤, 都成了海棠般的红。 在那月光下, 摇摇曳曳。 勾的陆深晏心底某处开闸，那只关起来的野兽已经大吼大叫着冲出牢笼。 * 司机好不容易挨到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里，几乎毫不犹豫地停车熄火。 然后等着老板牵着郁梨的手下了车。 他松口气，总觉得回来的这个过程里，老板几次盯上他的后脑勺，暗藏的意思其实很明白—— 让他开快一点。 这每个月一万多的工资，好是好, 就是偶尔需要承受的压力着实不小。 * 郁梨很快就知道, 陆深晏其实并没有真的原谅她。 他这醋坛子早就打翻了，表面上看起来镇定淡然，那酸味早就已经将他泡得快失去理智。 所以等他们进了公寓的门之后, 郁梨就尝到了被教训的滋味。 陆深晏让她体会到又一次快要疯狂，只能尖叫着哭泣求饶的折磨。 后来她就决定，无论怎么招惹他，都绝对不能轻易叫他醋意大发，否则…… 他有无数办法可以折腾她，而且叫她无力抗拒。 第二天，郁梨理所当然睡到快中午，反正也是周末，没有人会管她。 醒来之后，陆深晏不在。 她这会儿是在他东二环那套公寓里，至于家里的小家伙，郁梨倒是不担心的，他向来体贴入微，这种照顾猫主子的小事一定已经安排助理去帮忙解决。 她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那小家伙又要回到这套公寓来。 客厅沙发腿上还有它挠过的痕迹，这个品牌的沙发最便宜也得十几万，猫主子一爪挠下去，挠掉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钱。 陆深晏中午时分回来，还带上了打包的午餐，他说：“我联系了几个厨师，什么时候来让你挑一下，留下符合你口味的。” 结了婚总不能每顿都从外面买，在外用餐虽然方便，但浪费的时间较多，他担心自己偶尔忙起来没办法好好陪着郁梨吃饭。 所以得请两个长期厨师负责一日三餐。 郁梨原以为他也就是去家政公司请两个做饭还不错的阿姨，却没想到他说的厨师是真厨师。 各种证书一应俱全，最厉害的那个是他直接从钓鱼台那宾馆挖过来的。 估计上回在芳菲苑的时候，他觉得人家手艺不错，就惦记上了。 最后留了两个对于各大菜系烹饪都颇有经验的大厨，郁梨刻意忽略掉陆深晏请他们每个月的费用。 反正比她以前工资高上无数倍。 任何行业只要做到了顶尖，极致，收益都是非同小可的。 连厨师都有了，就意味着他们离迈向婚后生活又进了一步。 郁梨还是有点不习惯，实在觉得像在做梦一样，陆深晏是她梦里遥不可及的月光。 然而一睁眼发现，这月光就贴在她胸口。 哪里能有真实感。 但陆深晏很快就用实际行动向她表明了这一切有多么真实。 之前因为朋友的鼎力相助，几个好的推荐位一上，郁梨公司宣传的那部网络电影的分账票房，总算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完成了KPI。 陈总大手笔请客，全公司聚餐。 郁梨作为这次的功臣，当然是受到着重嘉奖，也意味着要喝上不少的酒。 他们吃饭的地方有些远，已经到城市副中心了，在一个类似庄园的地方，虽然远了些，但环境绝佳。 同事们都赞不绝口。 郁梨感慨陈总今天是大出血，又敬了众人一杯。 正想要发表下近日感言，外面居然有烟花开始绽放。 第82章 别动 烟花升空时，郁…… 烟花升空时, 郁梨和其他人一样都很惊喜。 身在京城，平日里想要看见烟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此刻看见绽放在夜空中的绚丽花火, 大家都立刻围到了窗边。 这处庄园所在的位置本就远离城市中心, 所以大家都下意识以为是什么庆祝活动。 “好美啊！” “我们运气可真好, 这是老板放的吗？” “感觉不像诶——快看快看！” 被照亮的夜幕中，一朵戒指形状的烟花逐渐炸开。 “求婚！是有人求婚！” 偶遇这种场景, 大家都挺感兴趣, 想着沾沾喜气，在陈总的招呼之下，干脆一起去了外边的院子里。 这下看到的烟火盛景就更加清晰, 除开那朵戒指形状的烟花, 又紧接着有其他充满着浪漫意象的烟火盛开。 郁梨周围的同事都已经迫不及待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个偶遇的惊喜时刻。 “虽然不知道是谁这么幸福被求婚，但祝他们长长久久！” 拍视频的同事还配了句话。 十多分钟之后，这场烟火表演才总算是有着要结束的趋势, 然而很快又有新的惊喜出现。 一排排无人机逐渐在天空中盘旋, 开始组成能够清晰分辨的文字。 “嫁……” “给……” “我！” “天哪，这也太用心了吧！！” “要是谁这么跟我求婚，我肯定毫不犹豫就嫁了呀！！” 郁梨在看着这一幕时，心里想着的人是陆深晏。 过去也不是没有偶遇过有人求婚的场景，只是那时都觉得和她没有太大关系，她也无法感同身受到那种可以和一个人步入全新生活的喜悦。 今天却有极大不同，至少郁梨能够想象到这样的幸福背后有着怎样的快乐。 所以, 两个人可以走到一起, 开启未来生活，也是让人无比期待的。 郁梨笑了笑。 至少，她在此刻开始相信, 她确实已经在期望和陆深晏的未来。 也许那些不只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嫁给我”几个字显示过之后，夜空中的无人机又开始排列成下一行文字。 同时，站在草坪上的所有人都看见有那么一架无人机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诶，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不会吧，难不成是要和咱们中间的谁求婚？？”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都很疑惑。 郁梨突然意识到什么，心跳的速度开始加快。 她的手指曲起，抓住了衣服的下摆。 好像这样就能够驱散掉围绕在四周的紧张情绪。 但脑海中的轰鸣声越来越大，随着那架无人机的逐渐靠近，她呼吸的速度都不由自主放慢。 是他吗？ 郁梨眼中亮起自己都未发现的光芒。 天空中的求婚文字已经彻底摆好。 “梨儿，我爱你。” 这下所有人都可以确定，今天这场浪漫的求婚仪式是冲着谁而来。 无人机也已经恰恰好在郁梨面前停下，吊在机身上的墨蓝色丝带牵着同色系绒盒。 里面会放什么东西不言而喻，刚才还特别兴奋的众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一个个都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打扰了此刻的气氛。 郁梨伸出手，将那盒子拆掉。 打开之后，看见一枚极为耀眼的鸽子蛋戒指。 周围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但郁梨心情在这一刻倒是诡异平静下来，因为她在等那个人的出现。 背着她搞了这么一出，陆深晏也快出现在她面前。 正好看见无人机上的摄像头，郁梨便冲着镜头勾唇：“陆先生，再不出现，你这戒指可就送不出来了。” 随着郁梨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灯光一并亮起，四周的布置这才完全展露。 气球，鲜花，铺满了整个庄园。 刚才所有人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院子草坪处很暗，但因为注意力都放在烟花上，并没有发现异常。 郁梨直直看向那一丛玫瑰中站着的男人。 他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目光里有无数的深情和温柔。 郁梨忍不住朝他走去。 但陆深晏轻声说：“别动。我过来。” 他会走到郁梨面前，把她想要的都献给她。 无论任何时候，无论郁梨在哪里，他都会出现在她面前。 郁梨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被求婚的人都会喜极而泣。 第83章 成真 陆深晏单膝跪下…… 陆深晏单膝跪下那一刻, 泪珠正好从郁梨眼角滚落。 她终于不再觉得自己似在梦中，而是实实在在触碰到属于她的未来。 “梨儿，你想好了吗？” 陆深晏握住郁梨的手, 戒指已经落到他手中, 他神情里的认真便是最好证明, 让郁梨有足够勇气。 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轻轻颤抖，笑问：“如果我说没想好怎么办？” “今天没想好, 就明天求一次婚, 后天再求一次，直到你想好为止。” 陆深晏将她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我可不打算给你拒绝的选项。” “哦，看来陆先生是打算独断专行到底了。” “就这一次。” 陆深晏也笑,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那双深黑的瞳仁里也有在闪动着的亮光。 像泪。 心底对郁梨的爱意, 陆深晏曾经看不懂，他以为那只是一时兴起。 还好醒悟的不算晚。 他过去很多年里，都是那个不需要任何亲密关系的人, 遇到郁梨便明白, 拥有她，他的人生才真正没有缺憾了。 也因为郁梨，他生平头一次有了想要和一个人共赴未来的冲动。 他想要的，他就要牢牢抓住。 “可是我却没打算让你独断专行。” 郁梨动了动手指：“快点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周围同事都在起哄。 陆深晏也没去在意他们，眼里只有郁梨一个人的身影。 他郑重的，将那枚戒指套在了郁梨的手指上。 “梨儿, 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陆深晏在庆幸。 他差点就错过了人生唯一的心动。 好在郁梨还愿意给他机会。 所以谢谢两个字, 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叹。 郁梨看了眼已经戴在自己指上的钻戒，摇头：“你不该谢我，因为我……” “我才要庆幸。” 可以美梦成真。 陆深晏起身, 将郁梨拥进怀中，千言万语，也不需多说。 他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有多么认真的在对待这份感情，绝对不是游戏，不是玩笑。 陆深晏已经拿自己做了赌注，又怎可能轻易抽身？ 同事们已经在起哄亲一个，但陆深晏显然不打算在外人面前做这样的事情。 被他吻过的郁梨有多诱人，他自己清楚。 才舍不得给别人看到。 今天这场求婚实在唯美梦幻，郁梨的同事们被撒了一地狗粮。 郁梨等到最后才知道，陆深晏竟然暗中和陈总搭上线，今天这顿晚餐本就是提前准备好。 她明白为什么陆深晏要在这么多同事面前求婚，在所有和她来往密切的人面前彻底绑定她，也宣告了足够的存在感。 郁梨在收下众人祝福后，便和陆深晏先行离开了，剩下的晚餐会继续。 陆总买单。 陆深晏并未着带她回家，而是让司机去往京郊山区方向。 郁梨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但直觉他的安排不会让她失望。 这人虽然行事风格直白，但其实很懂得如何哄她开心。 当然，陆深晏随便什么都不用做，郁梨光是看着他就会感受到人生里从未体验过的，满足的喜悦。 第84章 宇宙 路途遥远，郁梨…… 路途遥远, 郁梨在车上就已经睡着了，她不知道何时靠在了陆深晏肩头，再醒来时, 正贴在他的颈窝里。 “到了吗？” 困倦的音色发闷, 带着点鼻腔音, 就像在撒娇一般。 陆深晏眼神柔软的不像话，手指在她脸上蹭了下：“到了, 把我的衣服披上再出来。” 京郊的气温明显更低, 此时又接近凌晨，陆深晏怕她感冒。 他们下车之后，司机就把车开到了一旁的停车区域, 熄火关灯, 减轻存在感。 这里是一处靠近天文台的观景平台，郁梨刚从车里出来就已经明白陆深晏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看星星。 也只有在尽量远离城市核心的区域，光污染减少之后才能见到如此美妙的夜空, 星辰漫天。 郁梨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这样多的星星在天幕上挂着, 苍穹仿佛离得她那样近，伸手就能抓一颗星星在掌心里握住似的。 陆深晏将她半搂进怀里，并没有着急说什么。 郁梨也觉得此刻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在宇宙的面前，做什么都显得苍白弱小。 只是她身旁的这个人，便是茫茫宇宙里，唯一能够与她相爱的存在。 “怎么突然想到带我来看星星？” 郁梨其实很好奇他的理由会是什么, 这件事由陆深晏做出来, 已经大大超出普通浪漫范畴。 在她终于答应要嫁给陆深晏的这个夜晚，他们出现在这里，郁梨便感觉, 陆深晏还有想要传递给她的信息。 “之前看到有人分享一句葡萄牙的诗，翻译之后大意是'而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虽然说这样的话可能有些俗了……” 陆深晏手臂拢紧，彻彻底底将郁梨包裹进了自己怀中。 他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你不只是我的未来，更是我的宇宙。” 往后万物皆因她而运转。 她可以主宰他的世界。 郁梨踮脚，吻在他唇边：“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看到那星空和浅显的银河轨迹，脑海中再不断回荡陆深晏所说，郁梨再不可能害怕退缩。 陆深晏已经将他全部的世界都剖给郁梨看了，她从此后必然可以勇气十足。 “你不是我的宇宙，但你是我的爱人。” 郁梨说：“我爱你，陆深晏，从你来到我世界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必定会是爱上你这件事。” 她乏善可陈人生里所有冲动和激情，她能够抛弃本性，失去理智，只想不管不顾去爱的人。 只有他。 她敢赌这一回。 * 求婚这件事，在郁梨的公司里成为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大家对于郁总未婚夫的身份也多有好奇。 那晚虽然大家都见过陆深晏，除开陈总外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只是能够感受到他不似寻常人的气度。 不过当婚礼相关筹备信息出来，郁梨给大家发请帖时，他们就能彻底确认自己的判断。 郁梨邀请同事已经算是婚礼第二场，第一场主要是朋友家人，私密性会更高。 第85章 习惯 关于婚礼邀请嘉…… 关于婚礼邀请嘉宾的考虑, 也是郁梨和陆深晏商量之后的结果，他对此并没有任何特殊意见，一切全凭郁梨来做主。 所以最后才决定分为了两场, 规格并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举办地有所不同, 第二场婚礼举行的酒店露台，能够遥遥看见故宫, 放眼望去都是京城核心地带。 请柬上标注的地点和酒店名字, 稍微有心的去查一查就能够知道这地方有多么昂贵。 所以当众人大概了解到郁梨和未婚夫的实力水准，心中不免多了些谨慎。 除开年纪小一些的实习生向来都很一板一眼之外，郁梨手下的其他员工对她的态度都更加恭敬。 这种变化让她颇有些无奈, 就找陆深晏诉苦。 她已经将大部分东西搬到了东二环的这套公寓, 暂时在这里住，一月也跟着再度搬回这个它敢于肆意撒欢的地方。 至于那些被它破坏的家具，反正都已经破坏了……陆深晏全当做没看见, 打算等损坏的再厉害一些之后整体换一套。 换完之后又被破坏怎么办, 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猫主子开心，郁梨就开心，其余的么…… 就不重要了。 陆深晏坐在沙发上看文件，郁梨就仰躺在他怀里，说起自己的困扰。 “这或许需要你彻底习惯。” 陆深晏把文件放到一旁，垂下眼帘, 正好和郁梨的目光对视上。 他说：“有些东西没有办法改变。” 比如陆深晏的社会地位, 他所拥有的经济实力，这些都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客观条件。 郁梨和他结婚之后，生活势必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比现在更加明显。 这也是郁梨之前曾担忧过的问题，两个人之间差距太大之后总要有一个人做出妥协，要让陆深晏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显然不太靠谱。 所以正如他所说，她需要习惯往后日子都不一样了。 看出郁梨隐隐的担忧，陆深晏俯下身，让两人目光的距离拉近，交缠在一起。 “但是我保证，你成为陆太太之后，我也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要做的事情——包括陪我应酬，公开露面，只要是你认为不喜欢的，你都可以拒绝。” 陆深晏一直都知道郁梨对于那些场合打从心里的抗拒，连他自己都不喜欢，她又怎么可能习惯得了。 只是他没有办法推掉所有的应酬，有些交际是必不可少的。 陆深晏习惯了要掌控一切，所以不会将主动权交给别人，生意和私事都是如此。 但如果是为了郁梨，交出这主动权也没什么不行。 “……你想得美。” 郁梨听完他的话之后哼了一声：“我不陪你去应酬，别人怎么知道你已经有陆太太了？” 陆深晏笑了笑：“我保证会随时将陆太太你拉出来当我的挡箭牌。” “挡箭牌只能是挡箭牌，我如果不亲自出现，怎么把那些还敢觊觎你的人吓跑？” 郁梨勾住他的脖颈，威胁：“我保证会告诉那些女人，你是怎么把我算计成功……” 第86章 刺激 郁梨真的说到做…… 郁梨真的说到做到。 不止之后, 便赶上一回陆深晏要参加的酒局，位于□□的晚宴规模很是不简单，不过来往之人除了很少的一部分, 郁梨照样全都不认识。 陆深晏本没有打算带她一同前去, 知道她近日加班辛苦, 希望她可以多多休息。 不过一听说陆深晏有应酬，郁梨就有些坐不住。 以前她可以淡然无波, 根本不在乎陆深晏的私生活如何, 但现在状况截然不同。 什么大度和不在乎，她通通丢进垃圾桶，从今往后, 陆深晏是属于她的, 其余人嘛……都得远离。 * 郁梨为此盛装准备，甚至没有和陆深晏商量，便去往李烬泩为他太太开的那个造型工作室, 挑了还未上市的一件高定礼服。 据说这些礼服全都是他为了太太的一些演出而准备, 郁梨过来，自然也能够拥有一些特权。 墨绿色的长裙，裙摆处有繁复精致的金色丝线，手工刺绣，像是振翅而飞的凤凰。 行走间更显惊艳。 至于她脖颈处戴着的，是陆深晏前不久刚托人去苏富比拍卖回来的项链，祖母绿的宝石项链, 产自哥伦比亚。 至于价格几何, 郁梨还是从新闻上看到的，像这种堪称天价的拍卖，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一些报道中。 大众通常就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她也不会想到像这样的东西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在电话里让陆深晏去接她，他便吩咐司机特地绕路前往，只是在真的见到郁梨之后，就有些后悔答应她今晚一同前去的决定。 “……梨儿，换一件。” 陆深晏身上的西装是早前安排人送去的，制式剪裁都很板正，并未有任何出挑之处，不过穿在他身上就有着难以言明的贵气。 显然，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根本不需要靠着装来衬托。 陆深晏从来都是那个能够驾驭住任何服装的人，再好的衣服在他身上也不过是他的陪衬。 郁梨伸出纤纤手指，拍了拍他因为大步走来，领口起的一丁点皱褶。 微笑着拒绝：“我花了很久才挑好这件衣服，想让我换掉……不可能。” 她唇色殷红，那万年不化的寒冰上似乎烧起了一团火，越发灼热滚烫。 而她过去深藏的那些娇媚性感也因为这一身打扮而时有泄露，眼波婉转间的勾魂魅力，让陆深晏心底危机感顿生。 平日里那冷冷清清的样子就已经够让人想要占有她，现在这般火热撩人，又成了另一种诱惑。 他喉头不受控地滚动，手掌扣在了郁梨的腰上，克制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再次强调：“把这条裙子换了。” 绝对不能让她穿着出去见别人，这是陆深晏此刻唯一的想法。 “还有……这妆是谁给你化的？以后不准再化这样的妆。” 陆深晏想了想，又补充道：“可以化给我看。” 郁梨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他的逆鳞上跳舞，红唇微翕：“我就想穿它，你说……怎么办？” 第87章 得意 当晚的宴会，所…… 当晚的宴会, 所有风头都在郁梨的身上。 无人能像她那样，站在那里，犹如天底下最明艳的色彩, 那张脸的生动娇媚不似以往, 却更有种吸引力。 她站在陆深晏身旁,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伴，可依然架不住无数目光时不时的朝她投过来。 过去她陪着他出席应酬场合, 需要的是更加妥贴不出错, 保证适合当晚环境，略带一点惊艳就好。 郁梨也没想过自己要出什么风头，作为陆先生的女伴, 她若是太过高调, 只会显得很有野心。 因此那时她所有的勾人本事，都很好的藏了起来，只有陆深晏能体会到。 今天大不相同。 陆深晏发现其他的男性目光都在觊觎她时, 表情变得很深沉, 眼里有着隐隐不悦。 “我再也不会带你来这种地方。” 陆深晏在送走一波寒暄的人之后，皮笑肉不笑地威胁：“这笔账，晚上回去我会好好和你算。” 郁梨轻轻偏着脑袋，紧靠他的肩膀，笑的极为明媚：“那不行，该来的还得来，否则我怎么盯着你守好规矩？” 陆深晏磨起了后槽牙：“我还不够守规矩？” 何况有郁梨一个就足够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别人。 “不够。” 郁梨说：“还需要观察看看。” 陆深晏点了点头, 等到下一个人来找他攀谈时便主动提起：“这是我的未婚妻，郁梨。” 直截了当介绍她的身份。 未婚妻三个字有多少的重量？ 郁梨很明白。 这个消息也很快在今天的酒局上传遍，每个看着她的目光, 都从之前那充满了兴趣的打量变成了隐隐的震撼和羡慕。 她已经有段时日没陪着他出席各种应酬场合，所以不少圈内人士都以为陆先生之前那个女伴已经换了。 虽说一开始郁梨的出现就足够让人惊讶，但从未有人觉得她这个女伴的身份能够长久。 可时隔多日再次出现，竟然就从女伴晋升成了未婚妻，照这个趋势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就真成了陆太太。 也不怪在场众人难以置信，都是些老狐狸，却难得的失去了表情管理。 来人正好也是金融领域的私募大佬，要论资历和岁数，都算得上是陆深晏的前辈。 他问及陆深晏婚礼的筹备：“打算何时结婚呢？” 陆深晏语气里颇有几分炫耀味道：“农历八月初八，到时候一定发请柬给你。” “好，那天的时间我一定空出来，必须得来参加你的婚礼。” 陆深晏轻揽住郁梨的肩膀：“我和梨儿到时候也一定亲自迎接。” “恭喜你了啊，郁小姐，这私募界最难摘的高岭之花，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了。” 郁梨笑一笑：“我可不敢摘他这朵花。” “什么不是你摘我？”陆深晏把她搂紧些：“都要跟我结婚了，还打算翻脸不认账。” 郁梨拐了拐他胸口。 在大佬面前秀足了恩爱，陆深晏等人走了之后，挺得意：“从此后，我也能带着你一起参加他们的家庭局。” 第88章 等价 酒会到后半程，…… 酒会到后半程, 陆深晏仍然没能得到多少的空闲，郁梨站的有些累，干脆自己脱身找个地方坐着休息。 不过她虽然坐到了一旁, 陆深晏的视线依旧时不时落到她这里来, 确保不会有不长眼睛的人接近她。 要这么说起来, 郁梨都已经开始疲惫了，哪里有什么精力再去应付别人。 不过在打算回去陆深晏身旁的时候, 正好碰上一些在场的富家太太和名媛千金们, 她们参加这样的宴会，自然也是无所事事，交际应酬这种事情都有人去做, 所以只能凑在一旁闲聊。 看见郁梨之后, 立即热情拉住她寒暄。 话题自然和陆深晏离不开，她们都极为按捺不住地问及她是如何和陆深晏认识，又如何走到了要结婚这一步。 私人的事情郁梨可没什么兴趣告诉别人, 但也知道能来到今天这酒会上的人身份都不简单, 她也不会太刻意的去得罪。 所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非要说我和他是怎么走到结婚这一步的，可能是因为……他比较会算计我吧。” 身旁衣冠华丽的名媛千金便开玩笑：“若是我有机会被陆先生算计，我肯定做梦都能笑醒。” 郁梨但笑不语，岂不知这算计曾让她的世界怎样地动山摇。 差点就天塌地陷了。 好在她还算运气不错，关键时候得到上天眷顾。 拼着再一次遍体鳞伤的可能性，真正意义上的拥有了她想要的一切。 “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陆深晏不知何时来到了郁梨身后，手臂轻揽过她的腰, 以一种充满了占有欲的姿势, 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 旁人打趣道：“刚刚郁小姐可是在说陆先生算计了她不少。” 陆深晏勾唇，目光从头至尾都只凝在郁梨的身上：“是啊，若非我使尽手段, 怎么能让她答应嫁给我？” 众人皆认为他只是在开玩笑，但他很清楚，无论从一开始单纯从兴趣出发的见色起意，还是后来看透自己内心所做的一切。 到底都能算得上是算计。 不过一开始只拿地位金钱权势和他所拥有的迷人魅力作为筹码，后来则是把自己当做了交换。 他把郁梨算计来，也把他的心给了她，等价交换，谁都不亏。 这场宴会结束之后，他们并没有着急回去。 在夏日的晚风里，两人手拉着手走在马路牙子上，夜已深，街边车辆不多，更没什么行人。 “我好像有点婚前焦虑。” 郁梨随口一说。 陆深晏立刻握紧了她的手：“你想悔婚？” “当然不，你马上就要成为我的人了，我怎么可能会悔婚。” 陆深晏这才笑了：“既然如此，因为什么而焦虑？” “不知道。” 郁梨如实告知：“这好歹是我这辈子第一回 结婚，也没什么经验，焦虑下实属正常吧？” “难道你还想要有下一回？”他的语气危险起来。 郁梨忍不住一笑：“我可没说还有下回，除非你陆先生什么时候跟我离过婚，又再结一次。” 反正这辈子都只可能是他了。 第89章 够运 “我从来没有想…… “我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的另一半会是你这个样子。” 郁梨轻轻提着裙摆，松开陆深晏的手，转过身来往后倒退着走, 目光与他直视。 路灯把郁梨的身影拉长, 在她周围打上一层柔光, 将她笼罩在其中。 她像那夜晚才盛开的花，一不小心就错过了。 陆深晏轻声问：“你想过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 “准确来说我从来没有想过, 这个人的形象在我脑海里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 郁梨咧开笑容, 眉宇间是那样生动的神采。 陆深晏将她抓住。 这才安了心，不怕她跑掉。 夜风轻拂，带着夏日里独特的味道。 从那京城的寒夜到如今, 半年时间, 不只是郁梨，连陆深晏的人生，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他们对彼此的影响已经浸入到生活里每一处,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 有多爱对方。 也不只是爱。 还有种，终于遇到这个人的宿命感。 “我好开心。” 郁梨说：“除开那一点不确定的焦躁，更多的是开心。” 她仗着四下无人，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放肆的在夜风里大喊：“我爱你！陆深晏！” 她那么幸福，又多么够运。 这一次的义无反顾，让她收获爱人。 陆深晏握住她的手, 把她拉进怀里, 凑在她耳旁低声地说：“我爱你这几个字，我只想说给你听。” 即便是偶尔路过的风，都没有资格来偷听。 郁梨笑看着他。 陆深晏郑重道：“我爱你。” 在这样一个并不严肃的环境下, 他的爱意反倒更叫郁梨深受触动。 “嗯。我听见了。” 陆深晏又说了一遍：“我爱你，梨儿。” 说多少遍都不够。 郁梨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下：“听到啦，我的爱人。” 当你呼唤我的名字，当你说爱我，我也会勇敢奔向你，绝不犹豫。 走累了，郁梨趴到了陆深晏背上，捏着他的衣角，把他的手工定制西装搞得皱皱巴巴。 郁梨勾住陆深晏的脖子，问他：“你什么时候决定要把我追回来？” “从我明白我的人生里已经拥有了无数胜利，但如果缺少你也只能算得上失败那一刻起。” “你邀请程小姐了吗？“ 陆深晏一笑：“醋了？” “才没有。” “你想邀请就给她发请柬，你不想，就没有必要让她来。” 陆深晏根本都不在意程晓望如何，那只是个曾经出现在他生命里，但并未留下过任何重要痕迹的人，甚至连过去都算不上。 “算了吧，我可不想刺激到程小姐，说不定人家对你还念念不忘。” “你又有没有打算请那个叫杨廷的？” 这回换成郁梨嘚瑟了：“这么久了，你还在吃他的醋。” “他才是真正的对你念念不忘，还是你过去的相亲对象，如果当时我没有出手……” “如果你当时没有出手算计我，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郁梨把脸贴在他背上：“邀请他做什么，他不重要。” 陆深晏嘴角有了笑容。 郁梨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小声呢喃：“陆深晏，你这辈子就是我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