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佬他不想分手 作者:灵姝 文案: 旁人眼里,时烟是个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替代品。 代替白月光陪在封则衍身边时,既不反抗也不闹,乖巧得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然而谁都不知道的是, 其实每天她都在处心积虑地……让大佬厌烦她、对她提分手。 —— 封则衍,一个善于运筹帷幄的商界神话。在未婚妻提出分手后,既没答应也没挽留。 友人好奇问他,真不怕自己的心肝宝贝儿一去不回头? 男人清冷地理着衣袖,眉眼下算计鲜明:“真当以前我宠她宠到骨子里,是白宠的?哪怕只离开封宅一天,她都得哭着回来求饶。” 后来………… 据说那个跑了全世界都找不回自己未婚妻的大佬,严重自闭了。 #追妻火葬场# ps:【狗血脑洞产物,爱好酸爽,不喜勿入。】【狗血脑洞产物,爱好酸爽,不喜勿入。】【狗血脑洞产物,爱好酸爽,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烟,封则衍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时烟的病又复发了。 自从一年前掉进冰窟窿后,她的身体便每况愈下。 每逢阴雨天,就会浑身疼痛难忍。 尤其是秋雨将至的时候,这种情况会更加的频繁与严重。 以至于整个山庄的佣人,每天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为她忙前忙后,生怕照顾不周。 也因此,引起了诸多的不满—— “这人的病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先生干什么不好,非要在宅子里养个病美人。” “嘘,你可小声一点,被人听到了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下去了?” “怕什么,先生半年都不回来一次,管家可是我亲姑妈,还会辞退我不成。反正我觉得啊,现在叫夫人都算早的,先生肯定不会娶一个病秧子当封夫人。” “也是,前两天先生不还被拍到和一个女明星说说笑笑的吗,说不定过一阵子我们就不用照顾她了……” 女佣们越走越远。 不入耳的话也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靠在门上的时烟,顶着一头冷汗,不让面前即将发狂的小怪兽冲出去。 生怕这个家因为自己,而再一次闹出不愉快。 “她们竟然敢胡说八道!姐,你让我出去,我要她们好看!” 封小树的一双眼睛被气得通红。 可因为从小就被哥哥训诫“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硬是撑着没哭出来。 时烟见了,心疼地蹲下身与他对视,一双眉眼如春风化雨般温和。 她伸手将他不小心滚落下来的泪珠擦去。 声音又轻柔又坦荡:“乖,没事的。小树不要生气了。” 孩子终究只是个孩子,被人关切后,就会极力放大内心的委屈,然后控制不住大哭出来。 或者说,也是真的害怕了。 “姐,哥哥……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时烟轻轻揉着他细软的发,“你哥可以什么都不要,但绝对不会不要小树的。” “真的吗?” “嗯。”时烟给了他一个很肯定的微笑。 说来也好笑。 小孩子的脾气如同暴风雨,来得快,走得也快。 只需简单哄一下,就能立马跟个没事人似的,挂着泪珠笑起来。 时烟也是无奈了。 帮他洗净哭花了的脸,又收拾好狼狈的自己。 时烟牵着他一路下了楼,去到客厅。 楼下。 照顾她们衣食起居的金医生和黎管家,正在餐桌前摆弄药膳与餐点。 在他们坐下后,尽职尽责地叮嘱他们先吃什么,后吃什么,有理有条,但也不带感情。 其实药膳这种东西,偶尔吃吃还可以,吃多了就是噩梦。 时烟和小树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趁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准备交换好后再吃。 可犯罪的小动作刚实行,就被金医生发现了。 她冰冷的声音在这空荡的房子里响起:“小少爷,请您吃自己碗里的。” “知道了,金医生。”封小树十分委屈。 时烟也像是做错事那样,压低脑袋去吃自己的那份,只是偶尔会抬头去看那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一双眼里有淡淡的羡慕。 羡慕她来去自由,也羡慕她身心健康。 只是……好吧。 即使在一起生活了快三年,大家还是不怎么喜欢她。 不过这也不怪她们。 因为在没搞清楚自己在封则衍心里是什么地位之前,她在这里确实有些恃宠而骄、不可一世。 哪怕现在封则衍不再将她视为珍宝,她也收起自己所有的锋芒,可还是没有人愿意与她做朋友。 她们尊重她,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却从不会和她多交谈一句。 飘散的思绪渐渐回来,时烟将目光移到窗户外。 阳光正好,挂花香四溢,是个好天气,也是个好时节。 黎管家拿出日程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烟小姐,下午的烘焙课老师有事不能来,晚上的插花艺术课需要准备的花有玫瑰、紫丁香、满天……” “等一下。”时烟叫停,犹豫了几下,开口询问,“黎管家,我能和你一起去采买今日课上要用的花束吗?” “不可以,先生说过,再有两天他就从意大利回来了,在此之前,您哪都不可以去。” “可是……黎管家,我都一周……”时烟掰着手指头,仔细算了算,“不对,自从上次去医院看望妈妈回来,我已经半个月没出过门了。我记得金医生说过,若是多出去走走,心情好了,身体也会恢复得快一点……” 黎管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翻阅文本,出声打断她的话:“时烟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 “我……”时烟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好在,封小树这时站了出来:“黎管家,我也想出去,我来带姐姐出门。她出什么事都由我来负责、我来替她打包票。”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颇有小大人的模样。 黎管家皱皱眉,知道自己争不过小少爷待会紧随而来的撒娇,便求救般地看向金医生。 却见金医生也临阵倒戈似的,点了点头。 一难敌三,黎管家只能妥协:“那好吧。可以出去。只是时烟小姐,您的身体不好,希望出门后,您能乖乖待在我的身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实在不好向先生交代。” 时烟故作不解,只娇美地笑着:“出去一趟能发生什么意外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默默中箭的封小树一脸委屈巴巴。 不过时烟挠了挠他的下巴,他就笑了。跟不经逗的小猫似的。 黎管家看着这一切,将工作内容簿收了起来。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拿出手机,决定公事公办:“既然您坚持要出去,那么时烟小姐,请由您亲自向先生报备一下。” 先生…… 这两个字足以让时烟所有的意图退却。 她刚想打个哈哈说自己还是不去了。 可黎管家已经拨通了电话,并塞到了她手里。 毕恭毕敬地抬手表示:“请吧。” “……”一阵无语中,时烟无奈地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对面,那久违又如预料般冷成冰峰的声音响起:“喂,黎管家。” 不知怎么,在听到这个声音时,时烟的手轻轻一颤,眼眶莫名地酸疼起来。并且还十分丢脸地结巴了:“阿、阿衍。” 对面沉默一瞬。 这也给了时烟机会。 其实她并不想要听到他说话,即使她真的真的很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一次次附在自己耳边呢喃“烟烟”。 可封则衍就像是罂粟,好看,却是毒药,让人上瘾,却也致命。 于是她抢先说话:“则衍……我想出门,黎管家说,这件事需要你的首肯。所以我就打电话来了。我、我保证,一定不会出去乱跑,一定按时回家。” 对面安静了三秒。 并未如以往那样出声拒绝。 “好。最近北城天气冷,你现在的体质很弱,一定要让黎管家为你裹上大衣再出去。” “嗯。”听到他的关怀,时烟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他总是这样,点点滴滴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营造得如同是真心疼爱她的人。 可一切都是假的。 他只不过是想要通过对她好,来弥补对另一个人的遗憾罢了。 三年前,她与他做交易,只要他救自己的母亲,她可以把一切都给他。 时烟想,时至今日,她做到了,她没有什么不属于这个男人。 心是属于他的,身体是属于他的,就连浑身流淌的血液也是属于他的…… 可是现在,她想违约了。 —— 花店开在最西边的街口,地处偏僻,鲜少有人来。 在封则衍对时烟的管控还没有现在这么变态时,时烟经常来这里采买花束。 一来二去,与花店老板娘的交情颇为深厚。 不过时烟不喜欢自己身处这片净土里还要被监视。所以她吩咐黎管家等人都候在外面。 自己则领着小树进到充满花香的玻璃房里。 花店老板娘正剪着新空运来的玫瑰花,听到开门声后,眼神瞟过来,打量了她一眼。 “这还没入冬呢,你怎么就穿上冬天的大衣了。这要是真到冬天了,你打算怎么办?” 可怜时烟在刚下车的时候吹了风,现在一进温室里就忍不住低咳起来:“我……咳咳……” 一句话还没起头,就咳得几乎要掉半条命。 纪姝宁连忙放下了剪刀,过来帮她拍背。 说话时还有不争的语气:“你说说你,今天虽然出太阳了,但这也顶多就是冰箱里的太阳,怎么不好好待在家里?难不成封则衍这个大富豪还不愿意给你开个地暖,让你来我这蹭空调?” 时烟被她逗笑了,但缓过来后,声音又变得严肃且苍白:“我今天是来干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 说着,时烟看向一旁的封小树。 纪姝宁也注意到了。 她立马拿了个小玩具打发走那倒霉孩子,随后正视时烟。 “放心吧,都给你准备好了。两天后的机票。签证也托人给你办好了,飞美国的。”但不一会儿,纪姝宁又无法信誓旦旦的了,只犹犹豫豫地开口,“不过……你真的要走吗?他都跟你求婚了,你是他未来封夫人的这件事也上了全球财经新闻版面的头条。你不是说,你最想最想的事情就是跟他厮守到老,做封则衍一辈子的封太太吗?” 听着纪姝宁的话,时烟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玫瑰的刺将她的手指戳破了一个洞,冒出了一颗米粒大小的殷红血珠。 明明伤口那么小,却叫她疼到忍不住浑身颤抖。 她不知道这么脆弱的自己,到底是封则衍宠爱出来的,还是被他伤害出来的。 一点点疼痛都受不了,离开他还能活下去吗? 想到这里,时烟又在心里划过一丝冷嘲。 留在他身边会如何,她不知道。但如果要活得像自己,而不是一个替代品。 那么,大概只有离开他,她才能达到目的。 第2章 至于纪姝宁说的求婚。 哪怕过去一年了,时烟还能记得每分每秒的细节与甜蜜。 封则衍给了她一场盛大的求婚现场,无数媒体跟拍,无数烟火为他们绽放,世界上最好看的戒指也成为了他送她的专属。 那些都如同梦一般的美好,至今回忆起来都能让她嘴角抿起,感到甜蜜。 可那一切,其实并不属于她。 然而,她对这个真相,明白得太过迟缓。 所以现今只能想方设法、灰头土脸地找机会逃离。 纪姝宁还在面前喋喋不休地说着封则衍的好:“虽然我跟这位大佬见面次数不多,但是以往他陪你来花店的时候,那个对你温柔的模样,真的好让我羡慕。我难得跟他说上句话,他都冷冰冰的。如果你走了,他的身边以后就会站着另一个女人,享受他的温柔、他的好。你会甘心吗,时烟?” “如果他身边站了另外一个女人。我会祝福他。” 祝福他终于放过自己放过她,重新拥有一段幸福。 许是见当事人都那么洒脱,纪姝宁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 按照单子把拣好的花束都包了起来,包括机票和护照,全部递给了对面的女生:“那……祝你的逃跑计划成功,我永远都在这家花店等你回来。” 时烟拎起花束,坦荡洒脱地笑着回应:“好。” 现在……有了机票,有了目的地,那么一切设想就都有了现实依据。 心里这块巨石总算是能落下了。连日来被伤痛压垮的身体也终于轻盈了些。 准备招呼小树回家,可当时烟转身的时候,眼皮子底下却已经没有了那个淘气的身影。 “小树?”她尝试性地开口呼唤。 纪姝宁也愣住了,一览无余的花店里,只有花花草草。 穿着小熊卫衣的小皮蛋,显然在她们谈话的时候,自个跑出去了。 就在两人举足无措的时候,马路上急促地响起一阵汽车急刹车的声音。 时烟意识到什么,飞快奔跑出去。 被留在原地的纪姝宁,心里暗道:坏了,这下估计走不成了。 也毫不犹豫地往出事点跑去。 —— 三个小时后,急救室灯灭。 有医生从里头出来,面对围上去的人,语气很是沉重:“伤患的情况暂时是稳定下来了,只是出血过多,随时有生命危险。你们当中是否有人是Rh阴性血型?”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坐在椅子上,那不发一言的时烟。 她是唯一的熊猫血。 金医生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听到“血型”两字便有些发颤的女生。 知道她很排斥。可事到如今,人命要紧,更何况是封小树的命。所以一切也是没办法的事。 “时烟,这里……只有你可以救小树。” “我知道你很不愿意被抽血,可……小树毕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一定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生命。他还那么小……先生把他交给我们照顾,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难逃其咎。现在只有你能救他,救我们了。” 哪怕还没走进手术室。时烟也已经脑补出了那冰冷尖锐的针筒刺入自己皮肤的痛感了。 这是她从小的噩梦,只要梦见,就会吓得醒过来的噩梦。 可是,如同金医生所说的那样,小树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无法狠下心不救。 他们初见的时候,他才只有两岁,姐姐姐姐地只喜欢她抱。 这些年来,他是她弟弟,是她的亲人,是她生命里的阳光。 如果连这抹阳光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最后一次。” 她选择向亲情妥协。 金医生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时,黎管家也过来把手机递给她。 如果不是她眼底泄露了一丝慌张,时烟会以为她是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小少爷出车祸的事,和你要给小少爷输血的事,我已经汇报给先生了,现在先生要求与你通话。” 女生看着被递到面前的手机,没有伸手去接,也不敢去接,生怕泄漏了自己最真实的恐惧。 “不用了。”压制住微微发颤的声音,时烟没再多说什么,紧随医生大步离开。 许是见到她这么干脆果断,又镇定自若的模样。 黎管家没有再坚持,收回了手机。 等不见她踪影了,才将手机拿起,附在耳边,向远洋彼岸的男人汇报:“先生。时烟小姐已经进去了,暂时无法与您通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伴随纸张翻动,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刚刚……她是拒绝与我通话了,是么?” 黎管家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立马为时烟辩解:“先生,您是知道的,时烟小姐害怕打针……” “我知道。” 末了,男人又轻声道,“我今天就启程回来,大概明天下午到。在此期间还烦请您帮我照顾好小树……还有她。” 黎管家松了一口气。 “言重了先生。我会照顾好少爷和小姐的。” —— 时烟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 梦起于输血的那一刻。 一闭上眼,她就见到了漫天的红色。 城南公馆,明城富豪们的居所里,最不起眼的一处,被一把大火吞噬得干干净净。 时家几口人,只有她和母亲活了下来。 后来,父债子偿,她被人送到黑市。 而母亲伤病垂危,被丢在医院无人照看。 再后来,封则衍就像是天神一样降临,由远及近。 伸手将她从黑暗拉到了光明的世界里。 他给她希望,帮她妈妈找最好的医生救治。 她以为,他们俩之间应该是“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可实际上,另一方只不过是不想看到一个合格的替代品,过得太过坎坷罢了。 梦境从温暖再次变得寒冷。 时烟无法再平稳得睡下去,只能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清醒过来。 那一双麋鹿般圆亮的眼,有泪充盈。 忽而,天空有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也让刚醒的时烟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封宅,自己的房间里。 回笼觉是睡不成了。 不仅身上疼得难受,而且她更怕会重新进入梦里。 所以她只能下床,去阳台上看看夜半城市风光来消磨一下时间,也顺便……重新考虑一下,该怎么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地方。 没过多久,房间门忽然嗑哒一声开了。 时烟惊讶地转身看去。 适应黑暗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踏着一地残影由远及近。 女生的呼吸随着对方的靠近,慢慢屏住。 她想要按亮房间的灯,让自己看得更清晰一些。 然而,走近的男人也在这时伸出了手,正好盖在她的手上。 下一秒,啪嗒一声,灯开了,屋里的一切都暴露在两个人的视线里。 包括……时烟眼里久别重逢后的错愕。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觉睡醒,自己会在家里看到已经半年没有回来的人。 雷声停下,屋内一片静谧。 后来,是对面的人率先打破平静:“身体怎么样了?” “还可以吧。”回应时,时烟低着头,尽量躲开与他对视的可能,心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 好在男人也并没有如何,只伸手轻轻擦掉她额头上的虚汗:“黎管家说,每逢雨天,你就会浑身疼痛难忍,所以我过来看看。” 时烟朝后一躲,堪堪躲过他的手。 一张苍白的小脸显得无比疏离,紧接着,她扬起一丝笑,抬头看着这个男人,亲昵得却又恰到好处,叫人看不出刚刚的那丝异样。 “没那么严重。倒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 “哦……那这次准备呆多久?”她下意识地问了这一句。 不是问他是否有去看过小树,也不是问他为什么回来,而是问他什么时候离开。 男人先是一愣,继而淡淡开口:“暂时不走。我会在这呆一阵子。而在此期间……我都会陪着你。” 这句承诺,或许在男人眼里是美好的。 但对下定决定要离开的时烟来说,有点像是道晴天霹雳。 原本的计划,她应该会在他下飞机的前几分钟坐上去往另一个城市的飞机,然后再从另一个城市飞到美国。 他们会完美错过,此生再无交集。 可现在…… 他提早回来,也就意味着她的计划全线崩溃。 笑,肯定是笑不出来了。 “怎么,不高兴?”男人勾着嘴角,用指尖轻轻划过她的侧颈,将那被染湿的一缕发轻轻挑开。 很正常的动作,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正经。 时烟微微退开一些,没说话。 但如果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那么说出的一定是脏话。 而见人那么沉默,封则衍只当她是真的疼了。 把人按回床上,他从一侧的医药箱里取出一盒药。随后站定在她的面前,轻解开她睡衣衬衫领口处的纽扣。 时烟被这一举动吓得不行,惊慌无比地就去拽住他的手,并脱口而出一声……“阿衍。” 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爽朗地低笑出声:“果然,比起则衍两字,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阿衍。” 说着,他轻拂开她的手,又去解第二颗、第三颗。 而这过程里,时烟始终屏着呼吸,身体也僵硬着,没法有任何动作。 从封则衍的一句话里,她就明白对方已经知道她在刻意疏远他了。 他将这句话说出来,既是说破,也是一个警告。 这个混蛋……心思一贯是最缜密的。 上衣最后一颗纽扣被男人无情地解开。 丝滑的衣服从白嫩的肩头上滑落,堆积在床上,形状颇为旖旎。 空气轻抚过那娇软的身躯。 让人不由得因为一丝凉意而轻颤起来。 这时,男人沾了药膏的手指,伸出过来,抵在她那次因为落水而砸出伤口的疤痕上,轻轻涂抹起来。 一点点的,温柔又细腻,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时烟的眼缓缓移到了男人的双眸处,她看见那里面的色彩变深变暗,变得欲气蓬勃。 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个大半。 她低下头,不安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 直到…… 男人弯腰,朝她靠近。 “时烟……你在躲我。”说这话时,封则衍的呼吸和双唇,距离时烟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几近交缠。 他的语气很肯定,是个陈述句。 女生的眼皮不由得轻轻一跳。 第3章 很想否认,可没来得及,她的下巴就被男人轻挑起了。 下一瞬,唇角的一边被强势地印上了专属于他的气息——一记很轻很淡的吻。 幻想中的风雨并没有到来,来的反而是男人不轻易显露的柔情。 这也是时烟在他身上最为贪恋的东西。 “好好再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奶奶和堂妹一家都会过来看你。你即将成为我的太太,以后这样的家族活动只多不少,养好精神,不必紧张。” 说着,男人起身帮她盖好被子,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时烟知道他现在不脱衣服上床休息就大抵还有事要处理。 也不做挽留,她很“乖”地闭上了眼睛,让他放心离开。 …… 出了卧室,男人大步走下楼。 正好碰到刚从医院回来的金医生,他恢复到生人勿近的模样,冰冷询问:“小树怎么样了。” 金医生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封则衍从楼梯上下来的身影。 嘴角本是要勾起,可想到医院的情况,还是没能笑起来。 “小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我打算再去看看,你陪我去一趟吧。” “好。” 男人率先走在前面,金医生谨慎地跟在后面。 后来上了车,男人独自坐在后座,金医生则坐在副驾驶座那。 期间,她一直从后视镜里看身后那个神色晦涩不明的男人。 心里不住地散发慌乱,生怕男人问起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什么都没说。 只是,她不说,不代表男人不会问。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时烟还是和往常一样吗?” “一样是一样的,只是……” “金医生。”男人闭眸,声音里暗含警告,“我不喜欢说话藏一半。” 金医生没办法,只能全盘托出:“自从上一次时烟去医院看过那位后,就时常发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 女人口中的“那位”,指代的自然是时烟的母亲。 封则衍闭着的眼睛微微开启,外面绚烂多彩的城市光景映入他的眼睛。 光芒不曾让他温柔半分。 “那……也顺便去看看她吧。” “好。” —— 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多久。 等到时烟再次清醒的时候,黎管家已经把窗帘拉开了。 夺目的阳光照入房间,把最后一点潮气也给驱离。 女生微微睁着眼,浑浑噩噩地想起昨晚睡着前,封则衍有回来过,一时间不知道那个情景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现实真有发生。 直到……她看到对面的边柜上的医药箱,是打开的状态,才确定封则衍是真的回来了。 身上的伤口因为涂了药膏的关系,疼痛程度比起昨晚已经舒缓了许多。 时烟撑着自己起来,在女佣的搀扶下走进浴室去梳洗。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从楼上下来,在黎管家的带领下去往了会客厅。 一想到待会要见到封家的人,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这是第一次,封家人过来这里。 虽然和封则衍订婚这事过去了一年,但这一年来,封则衍都以他在国外、她身体不好的理由,拒绝了封家人来山庄里探望。 而这一次,一来就来一大家子。 身上的疼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头疼才是关键。 “等一下无论见到了谁,你都不需要怯场,记住,你是先生订过婚的夫人,除了比先生辈分大的封老夫人,其余的人都需敬你三分。” 看向说话的黎管家,时烟莫名地安心了不少:“那他呢?” “先生去医院看小树少爷了,不出意外半个小时后回来。” 时烟轻轻点头。 看着面前的门,她深呼吸一口,推门进去。 里边的热闹,随着门的打开,沉寂下来。 时烟看向她们,目光里免不得有些害怕与躲闪,生怕遭受来自豪门的冷眼与笑话。 好在现实还算是温和,甚至是温馨的。 坐在主座的奶奶一脸慈爱地走过来看着她,先是打量了一下,又满是惊艳地笑说:“这就是小衍藏着掖着不让我看的宝贝吧。哎呀,可真是好看,要我得了这么一个娇俏美人啊,我也舍不得让别人看到。” 现在的时烟已经十分懂得察言观色。 见老夫人对自己是认可的,便亲昵地开口呼唤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听了,真真是被这一声软到了心坎里,连忙应下,还送了见面礼——一枚玉如意。 时烟不知所措,还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黎管家示意后,她才收下。 随后,一旁封则衍的伯母也过来了。 给时烟塞了个红包:“初次见面,一点心意。” 时烟知道这是礼节,没有拒绝,乖巧地叫了一声伯母。 又和几个长辈依次打了招呼。 最后,她来到了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前,刚想展露出来自长辈初次见面示好的微笑,准备把自己备好的礼物递过去,谁知换来了对面明显的一声嘲讽与漠视。 原本温馨的氛围顿时冷化成冰。 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烟,捧着礼盒的手有些僵化。 好在伯母是个明事理的人,暗骂了一声自己的女儿,走过来对时烟表达歉意:“这孩子就是被娇宠惯了,你别与她置气。” 时烟款款大方地笑回:“不会。她是阿衍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又怎么会与小孩子置气……” 一句话告诉那女生,我没工夫理会你的小脾气。 而没听出话里有话的小女生,不轻不重地撂下一句“谁是你妹妹”后,夺门而出。 会客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 时烟无所谓地轻笑着,也对那一脸愧疚的伯母表示没事。 只是……事不过三,这个道理,谁都懂。 她可以再忍受一回,但下一次,她再也不会给好脸色了。 不过在随后的交谈中,时烟还是知道了这位大脾气的小姑子叫什么。 叫封妍妍,和她一样大。 是封家这个家族唯一的女孩,所以全家族上下对她是宠爱得不得了,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封则衍。 不过……宠爱这个词,时烟很难将它和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联系到一块儿。 毕竟他生性冷淡,模样更是冷绝,一点都不像是会去宠小姑娘的人。 时烟现在还能记起来,他最宠自己的那会,也不过就是亲自为她下厨做好吃的。 真是难以想象封则衍全心全意宠爱一个人的模样。 恐怕这世界上,也只有那个人知道了。 正当她回忆过去时,不知是谁说了句先生回来了。 一窝人喜出望外、相携而出,还将不明所以的时烟也给带了出去。 不过自从身体不好后,她的行动就变得有些温吞。 所以很快就从队伍里的前头,变成了吊车尾。 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封则衍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封妍妍正窝在他怀里一个劲地嚎着“哥我好想你”之类的话。 男人也难得的,展现了哥哥对妹妹的疼宠,任由她抱着闹着,没有推开。 本想上前去打个招呼。 可喉咙里凭空起了一阵痒意,时烟无法抑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但又害怕别人投来好奇或是关心的目光,便躲在了角落里,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将声音化到最低。 “时烟小姐,你要是冷的话,我们就回卧室多添一件衣服吧。”一旁的黎管家出声建议。 她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时烟确实觉得有些冷。 又见那边兄妹情深的,一时半会肯定没自己说话的份,便扭头走向二楼卧室。 —— 在衣帽间换上了更加保暖的衣服,时烟一边理着垂到腰际的波浪卷长发,一边往卧室走。 却见本该只有自己的房间,凭空多出了一个人来。 他正背对自己,细致地整理着茶几上已经残败的花束。 虽然有些好奇封则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时烟的第一关注点还是在那束花上。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束花有些眼熟…… 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这一束从何而来。 “你不去陪她们吗?”她出声打断男人的动作。 对面的人闻声转过来,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沉沉的,叫人无法看出他的任何想法。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时烟觉得难过的地方。 以前她吵着闹着,像个不懂事的小鸡仔似的,想要封则衍喜欢她,爱她。 可后来才知道,一个男人光说爱你喜欢你,都是不作数的,连心都不对你展露,何来的喜欢何来的爱。 况且,封则衍这个人从不轻易说爱。 “黎管家说你咳嗽了,我就上来看看。” “小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时烟满是无所谓地笑笑。 封则衍的嘴角微微抿紧,显然对于她的“无所谓”不太高兴。 “那你也该知道,在我这有关于你的事,没有一件不是大事。时烟,如果身体实在难受,答应我,一定要去医院。即使你很害怕打针。” 这种情话从自己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好听。 时烟点点头,假装乐在其中似的笑了。 “还有,今晚开始,我会搬过来睡这里。你准备一下。” 前面还都是十分正经的语气,后半句直接让一切都变得旖旎起来。 时烟不是未经人事,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封则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他让她准备,无非就是准备好晚上和他…… 耳尖不由自主的就红了。 虽然这些年他们什么该做的,什么不该做的,都做了。但一年里也就是他回来那几天做那么几次。 封则衍很禁欲,至少在时烟心里是这样的。 现在他有了这方面的需求,竟然也让人觉得有些棘手。 “我……怕我不习惯。” “就是看你对我还有着几个月不见的生疏感。所以……我想提前唤醒我们之间的亲昵蚀骨,还有你对我的欲望。”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商场上厮杀的痞气,朝她逼近一步。 时烟立马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双眼瞪大,不知道该往哪跑。 第4章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腰间被男人一把控住。 一阵旋转后,她以坐在男人双腿上的姿势,与他一同陷入了一侧的沙发里。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导致时烟毫无准备地与男人相拥在一起。 安静的房间,除了钟表转动的声音,便是时烟的心跳声。 这一刻,她感到周身的寒冷已然不再,有的只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意。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她的耳尖都红透了。 男人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垂上,声音温柔又细腻:“前阵子事务繁忙,没能顾上你和小树。接下来你想去哪走走,我都会陪着你。” “陪着你”这三个字,真是好听。估计任谁听了都会感触颇多。 可这对时烟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 他要是真的寸步不离陪着她,她还怎么离开这里。 百转的心思渐渐沉下,时烟再次扭头看向那束眼熟的花。 不多时,她头疼地扶了扶额,完全记起来了。 那不就是前天她从纪姝宁花店里接走的那束么,里面不出意外还裹了张机票。 更要命的是,也不知道封则衍看见了没有。 暗暗抓狂的时烟,温吞着回过头与男人对视。生怕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要离开的意图。 好在,他的眼底情绪很正常,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该冷淡就冷淡,该疏离就疏离。 一颗心,暂时算是放下了。 改掉自己的情绪,她时烟心有余悸地伸手圈住男人的脖颈,尽量让自己与他显得亲昵。 “我哪都不想去,就只要你陪我……” 扮猪吃老虎的戏码,对于以前的时烟来说,算是小菜一碟。之前不怎么对封则衍用,不代表现在这紧要关头,她也傻傻的不用。 男人终究是被哄得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无奈地勾笑说:“好。” 这时,外边响起一阵敲门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那看去。 只见封妍妍姿态冷漠地站在外面,那神情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很不高兴。 “奶奶让我过来请两位下楼吃饭。” 时烟顺势从男人身上下来,与他划出一条界限。 封则衍也起身,理了理身上微有折痕的衣服。面对她时,又恢复到了那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疏离,仿佛还带着一层冰碴。 “待会我还要开个视频会议,你先下楼吃饭,不用等我。”随后男人看向封妍妍,低声吩咐,“照顾好你嫂子,知道吗。” “知道了。”封妍妍朝哥哥微微扬起嘴角,爽朗可爱地笑了笑。 可一等封则衍离开,她就变了脸色,比翻书还来得快。 看着这番变化,时烟的心里有点毛毛的。 但也安慰自己,现在是在封家,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这样想着,她又不留痕迹地走到花束那,想要检查机票是否还在。 然而反复搜寻了好几遍,都没能找到那片蓝色纸张。 一颗心坠坠地往下沉,几乎没有可以着陆的点。 而另一边,等得显然已经不耐烦的封妍妍重重地敲了两下门。 算是小小警告,催促她快点过去。 纵使内心有诸多疑惑,可时烟还是放弃了搜寻,并且很果断地将花丢进垃圾桶里进行销毁。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人往楼梯间走。 一路上,她都在疑惑机票会在哪。 这般分心,也便十分容易让人钻了空子。 在她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前边的封妍妍突然转过了身,用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狠狠掼进一侧的大平层,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好在里面一进去就有一只秋千,她及时伸手扶住了自己。 压住惊慌到几乎跳出来的心,时烟没好气地朝她出声质问:“封妍妍,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显然,封妍妍并没有因为刚刚失礼的表现而愧疚,她高仰着下巴,神情又骄傲又野蛮,“我要你离开我哥,你根本就不配呆在他身边。” 不配…… 品了品她的用词,时烟的嘴角不免勾起了一丝笑。 揉揉摔疼的手臂,她干脆就坐在了秋千上,淡淡地看着她,言语里带着戏谑:“如果我偏不呢?” “你。”封妍妍显然被噎得愣了一下。 在她记忆中,大家伙对这个女人的评价明明都是小白兔、好欺负。 现在看来,原来都是装的,简直就是一朵盛世大莲花。 “你在我哥心里是个什么位置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就是个祸害精,现在还把小树差点给祸害了。你还有什么脸呆在封家!” 时烟抬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说得再多,他们都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解释……约等于无济于事。 沉默了许久。 她重新站起来,故作无事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清风下的面色冷得如同一渠冰水:“你怕是搞错了,我和你哥之间,从来都不是我死缠烂打着不放。是你哥他啊,舍不得放手。” 说完,她挑眉不屑一笑,撞开挡路人,大步离开。 —— 午饭吃到一半,医院来了电话说是小树有意识了,哭着闹着要找时烟。 听到电话里那糯糯的哭腔,时烟的心被揪得抽疼不已,只想不顾一切地立刻赶去他身边抱抱他。 然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封则衍,还是拒绝她出门。理由呢,也还是以往的那个——她身体不好,最好还是呆在家里。 纵使多么想去见小树,但被这一泼冷水浇下来,她也收住了心。 只独自一人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目送他们一家子人离开。 人走茶凉,山庄就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 独享寂静的时烟,心很轻,轻到仿佛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发现她独享落寞的黎管家,过来为她披上外套,声音里透着难得的温度:“少爷会没事的,再有半个小时,先生也该回来了,到时候你想问他什么,先生也一定会完整告知于你。你身体不好,不如先进去避避风?” “不了,我想在这想些事情,或许就能自然而然地豁然开朗。”时烟平时性格算是软的,但在有些事上也可以很执拗。 黎管家知道是无法劝服她的,便就陪着她一起眺望着远处的城市。 只是终究是没能压制住内心的好奇,出口问她:“夫人,你是不是在想……如果现在能够离开先生的身边就好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吓到,时烟转过头与黎管家四目相对。 一双拳头紧紧握住,生怕自己无意间泄露了哪怕只有半丝半毫的慌张。 她不敢说话,唯恐说多错多。一双眼神也多是躲闪与犹豫。 倒是黎管家被她突然的严肃给逗得微微一笑,爽朗地表示:“不用紧张,我现在不是以封家管家的身份来质问你,而是以四年来照顾你的朋友的身份来询问你。” “朋友?”时烟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朋友。说实话,之前我并不喜欢你,但秉着你是先生拜托我照顾的人,所以我并不排斥你。可昨天我去和医生聊你的身体状况时,才知道在那种身体条件下你愿意救小树,实属不易。” 并不想过多地纠结自己的身体情况上,时烟伸出手,语气生硬:“把机票还我。” 是她了,一定是她拿走的机票。所以现在她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按理说,上午那会,封则衍应该就已经看到花束里藏着的那张机票,然而他没看到,自己也没找到,那么最有可能是在面前这人的手上。 果然,在时烟的敦促下,黎管家取出了机票,却只掂着并不递过来:“我劝你最好还是抛弃这个念头。离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黎管家,你似乎管得有点太宽了。”女生的眉眼里有冰霜,低斥着就要离开。但没走出一步,又被身后的人握住了手。 “你如果执意要离开,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先生。” 听到这句威胁,时烟愈发用力地抽出手往后走。 只是转身幅度过大,导致她意外地撞在了一个女佣身上。 对方托盘上的果茶翻了一地,滚烫的茶水也都倒在了两人身上。 时烟顾不上自己,连忙查看对方,并准备出口道歉。 谁知眼前的小姑娘往地上一丢托盘,没好气地看着她怒斥:“没长眼睛是么?” 时烟一愣,倒不是为她的态度。 而是她的声音……是小树出事那天,在她卧室门外和人闲言碎语的那个。 时烟还记得她自称为李管家的侄女。 应该叫黎若。 原本去搀扶对方的手停住了,时烟直起腰身,一双眼神淡漠地瞧着她。 比冰还要冷上三分。 而黎管家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侄女会这么大胆地骂时烟,立马低斥一声:“给我出去。” “姑妈!是她撞的我。” “让你出去就出去,换好衣服回来给时烟小姐道歉。” 黎若很是不解:“姑妈,你怕什么,先生根本就不管这个女人,就你一直唯命是从地跟着。你看前天先生还在电视里和别的女人说说笑笑,这两天也是来了就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呢,说不定又是半年。你怕她干什么。” 黎管家闭了闭眼睛,觉得没救了。 只能拉下老脸朝时烟道歉:“这孩子十三四岁就没了爸妈,我也没时间教养,时烟小姐,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否暂不计较这一回?” “不计较?” 低沉又冰冷的声音在水榭边响起,“我怎么不知道,在我的地盘欺负了我的人,我还能有不计较的时候?”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空气里,也是死一般寂静。 第5章 男人从门后踏足进来,身后跟着封妍妍。 他气场强大,光是靠近就让人有一种呼吸困难的窒息感。 最终,他如刀刃的目光落到那个叫黎若的小姑娘身上,又扭头看向黎管家。 一双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里也透着寒气:“你带来的人,你说该怎么处置。” 跟了封则衍那么多年,黎管家怎么可能还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黎若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黎管家无法坐视不理。 她恳切请求:“先生,就再给黎若一次机会吧。她年纪还小,我带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这段过程里,黎管家还算镇定。而酿成大错的黎若,却是连魂都吓没了。哆哆嗦嗦的,什么话都不敢说,哪还有刚刚的盛气凌人。 男人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将目光落到时烟身上。 没得到任何视线回应,他便收起目光重新看向黎管家。 冷声问:“你跟了我几年?” “七、七年。”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原则是什么,而我的底线又是什么。”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然再无转圜的余地。 黎管家挫败地闭了闭眼,说了句明白后,带着黎若就要走。 全程围观的时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理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她拦住要离开的两个人,看向男人,娇俏地笑说:“还是让她们留下来吧。你也知道黎家的情况,她们要是从山庄里出去,基本无处可去。况且,我也习惯了她们的照顾。”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黎管家眼底的光芒甚至微微流动起来。 而男人微微蹙眉,硬声拒绝:“不行。” 不行…… 这两个字,真是让人听得无比厌烦。 但时烟又没办法,她知道对封则衍自己不能来硬的。 他只吃软不吃硬,服软是对付他最好的手段。 深呼吸一口,女生重新振作自己,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柔得像是冬日里的新雪。 “阿衍,这一次就听我的,好不好?” 时烟的长相本就偏小白花,笑起来像是小太阳,失落起来,也让人忍不住心疼。 这点,饶是久经商场雷厉风行的封则衍,都不可避免。是以,败下阵来问她:“真想把她们留下来?” “嗯。” 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时烟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笑容又美又灿烂。 只是……又莫名地有些悲凉。 因为从前,她对别人展现的都是大大咧咧的一面,鲜少有这么撒娇示弱的时候。 不过这样看来……她这个替代品也是越来越合格了,也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最后,男人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落她面子,于是转头看向黎管家,神情依旧严肃如常:“下不为例。” 这是唯一一次,封则衍在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上妥协。 黎管家听了,立马松下一口气。 也不敢在这里多呆,生怕再出什么变故。是以她一边谢过时烟,一边带着不知所措的黎若连忙退离了水榭。 …… 清风徐来,时光缓缓。 带着秋意的水榭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男人靠在墙上,一双目光专注地盯着对面女生的双唇,喉结无意识间滚动了好几下。 良久后,他才出声打破这越发死寂的静谧:“还是想听你说句实话。为什么一定要她们留下来?” 这个问题…… 时烟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连忙故作轻松地反问:“难不成,作为你未过门的妻子,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以前你爱憎分明,听到黎若说那样的话,绝对不会息事宁人。这不是你。” “人嘛,总是会变的。我们都分开一年了,期间我的变化可能你数都数不过来。” 时烟踢踢地上的小石子,一点点细数,“你看,现在的我已经学会弹钢琴,学会插花,学会画画,学会穿搭,偶尔也会去参加音乐会。和以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我,差别还挺大的。” 随着她的每一句话,封则衍的眉头就越皱紧一分,似乎并不喜欢她这么诋毁自己。 末了,在她音落后,还补上了一句:“可你会跳芭蕾舞,还很好看。” 极少能听到封式情话,时烟的一双明眸里一亮,还盈起了一层错愕。 不过很快她就掩藏掉了这份情绪,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不聊这个了。我想知道……你回来了,小树那怎么办?” “医生说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也有专人照顾,所以你不必担心。一个月后我就会去接他出院。” 一个月…… 听到这个,时烟有点儿小失落。因为或许一个月后,自己就不在这了。 而发觉她的情绪不对,男人过来帮她理了理衣领,又点了点她的鼻尖,带着安慰:“不是说不让你和小树见面,而是你刚输完血,免疫系统不好,容易感染病菌。对我来说,小树很重要,你也很重要,所以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女生听了,嘴角微微扬起。 确实啊,她要赶快养好身体才行。这样,才能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哥!”这时一记不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时烟看过去,发现是被他们遗忘的封妍妍。 只见她跑过来,抱住封则衍的手,满是委屈:“哥,你就这么把我忘在一边了。你和嫂子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在一片叽叽喳喳声中,封则衍抽出了自己被紧抱的手,半是教育半是玩笑地朝封妍妍说:“再抱下去你嫂子会吃醋。而且你是个大姑娘了,怎么也该注意注意分寸。” 听着这话,时烟觉得自己莫名背了一口大黑锅。顺势看向封妍妍,只见她那眼神简直是要把自己给撕碎。 男人却像是根本没体会到这暗潮涌动,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都要住在山庄里。平日里安分点,你嫂子喜静,睡得也浅,走路说话不要吵到她。” “好啦,知道你疼嫂子,我会的。”封妍妍立马给了一个乖乖的笑容。 游离两人交谈之外的时烟却觉得……未来这段时间,自己的头可能会一个顶两个大。 —— 深夜的山庄,灯火通明。 这里有远离城市的喧嚣,也有令人孤寂的寥寥。 放下书的时烟将目光挪到亮着灯的磨砂浴室门上,心里多少有点紧张。 因为那个人马上就要洗完出来了,这也意味着他们俩很快就要坦诚相见…… 脑袋里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往社会主义社会的不可描述上狂奔。 好在这时,门外传来的三声敲门声,及时打断她的思路。 虽然很疑惑为什么这么晚还会有人来找她,但时烟还是快步过去开了门。 走廊的灯光透进来,只见黎管家端正地站在外面。 她先是往屋里探了探眼神,在确定只有时烟一个的时候,伸手过来递出下午没能给她的机票。 “今天……谢谢你帮我和黎若。” 时烟听了,微一挑眉。 顺手接过了那张机票,朝对方调侃:“就一句谢谢?黎管家,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那你想我怎么报答?”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不必了,但……我希望你在我要走的这件事上,别来阻碍我。” 黎管家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可以。但能不能顺利离开,还得看你自己的能力。我可以做到无视,但我绝不助纣为虐。这已经是我对先生最大的背叛。” 时烟无可厚非地点点头。知道不能太为难她,毕竟七年的忠诚是很难维持下来的。 “晚安。” 音落,时烟重新将门关上。 随后她像是虚脱了似的,整个人靠在门板上,舒缓自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 好一会儿后,她准备折回去休息。 然而下一秒,从后伸来的一只手将她死死地困在了门板与那人的躯体中间。 他问:“谁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声,结实地吓了时烟一跳。 她一边摇头一边回应:“没、没有,就是刚黎管家过来谢谢我下午为她说的话。” 男人的嘴角一勾,丝毫没有怀疑。 并且因为她惊恐的眼神,而觉得好玩:“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问问。” “哦……” 时烟心虚地垂眸点头。 这不垂眸不要紧,一垂眸,她的目光正好落在男人大开的衣领里…… 刚洗完澡的躯体,仿佛带着一股冷傲的梅花香气,侵袭感重却丝毫不浓郁,如雪气一样沁透人心。 有未擦干的水顺着他胸膛肌肉的脉络往下滑落,滑着滑着便融入衣服里消失不见。 随着呼吸,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颇显色气。 被震撼到的女生沉默了…… 而越发寂静的空气里,凝结满了“暧昧”两字。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灯光往她眼睑处打下长长的一道阴影。 男人勾着笑,低头俯身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吐息:“烟烟,你看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 一句看似随意的话,从男人低哑的嗓音里出来,足够让人酥软了双腿,无法站立。 时烟努力了好几次想推开他,甚至跑掉,但心算了一下能成功逃脱的几率…… 算了,为零。 她干脆放弃挣扎,抱紧男人的腰身,把自己热气腾腾的脸埋在他的胸肌上。 声音低低的,不敢面对因为垂涎对方美色而失去理智的自己。 “那、那你抱我去……” 第6章 清晨的光芒透过白纱,投射在地面上的衣物上,带着异样的暧昧。 蕾丝内衣正娇羞地躲在一款男士衬衫里,似乎在遮掩着什么,却还是一点也掩盖不住空气里浓郁的情愫。 扣紧皮带,卷好衣袖。男人从落地镜里看向床上瘫睡着的女人,嘴角忍不住勾起。 此时,她的两条手臂都放置在外,细长的脖颈上吻痕一片。 那微微不安的小脸,曾在昨晚最为肆意的时候,展露出了不知多么令人惊艳的神情。 想到这里,封则衍折回去帮她把攥成拳头的手塞进被子,又俯身在她嘴角边落下一吻。 “我去公司了,在家好好等我。” 熟睡的人不耐他的打扰,轻轻哼唧一声,算是给了回应。 男人神情一贯凉薄,此刻终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宠溺的笑。也不再打扰她的睡意,起身离开了房间。 几乎是在他离开后的下一秒。 房间里,那睡颜美艳的女生缓缓睁开了一双眼。 她一边撑起自己,一边轻轻将手抵在腰上。 昨晚太过久违的剧烈运动,放纵到她全身都在酸胀。 皱起一双好看的细眉,时烟有些难于启齿那将要出口的痛吟。 不过最后还是骂了句“封则衍你大爷的”,才给憋屈的自己解了恨。 没好气地钻进浴室里,做了好一番修整。 出来后,她直接从医药箱里取出了两颗避孕药,像是平时吃药那样直接给自己灌了进去。 面上毫无情绪,一点波澜都不起。 又走回床前,从枕头底下取出那被自己揉成一团的机票,面无表情地将它撕碎丢进了马桶里,任由水将它冲散。 说她多疑也好,说她不信任人也好。她不会傻傻的以原来的时间点离开这里。 人,最是会出尔反尔。事到如今,她谁也不信。 —— 秋天的阳光无比温润,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封家的糕点房。 一片奶香浓郁中,时烟谨慎小心地将一盒新做的蛋糕打包起来,还系上一只精致的蝴蝶结。 糕点师见了,忍不住调侃:“时烟小姐这是准备给先生送去的?” 女生先是一愣,又想起什么,点点头:“嗯。他不是一个会好好吃饭的人,所以我想去看看他。” “也对。意大利那边的营养师说,先生忙起工作来是不会找时间休息的,所以就连吃饭都没有时间,这点他们也十分头疼。” “而且先生的胃病也有四年多了。这么多年来怎么也调养不好,我看啊就是缺一个能镇得住他的人管着。现下有时烟小姐在,我们也能放心不少。” 糕点师说得一脸欣慰。 可时烟的手却在听到“四年”之时,微微一顿。 她低下头哂笑:“这个世界,哪有能管得住封先生的人?我也只不过是这段时间恰好陪伴他的其中之一个,迟早会有真正的那个人来陪他。” 营养师明显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神情微愣。 这时,糕点房的玻璃门被人从外推开。 时烟几乎是下意识地退离了一些,并且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因为她闻到了最讨厌的中药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狙击她了。 “来。把药吃了。” 金医生把药递到她面前,“上个月没按例吃药,疼了整整三天,我想你这次心里应该有数了?” “真的要喝吗?喝了一年都没有见效,每个月的那几天还是疼得死去活来,我真的……还要喝吗?”时烟满脸都是痛苦与纠结。 听了她的抱怨,金言微有无奈,并且一再强调:“要!喝!并且一定得喝,不然我在先生那里没法交差。” 说着,又把药往她面前推了推。 时烟抿着唇,也不想给人造成麻烦,只能妥协着拿起药给自己灌了下去。 “是去找先生吗?” 在时烟喝完药准备把碗递回去的时候,金言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蛋糕上,微有疑惑。 时烟点点头,眉眼还有丝隐藏不住的娇俏:“今天……是他的生日。虽然已经有三年不过了,但生活总得有点儿仪式感。” 金医生了然。 恰好这时黎管家过来通知说是车已备好。 时烟也不多做停留,利落地提起蛋糕出去。 …… 山下的城市,一座座高楼鳞次栉比。阳光把玻璃穿透,落下一地暖意。 时烟裹着围巾,整个人小小一团塞在大衣下,又娇又俏。 她伸出手接着光线,雪白的肌肤被光打得通透亮滑。 许是体会到了久违的人气,她的神情都变得鲜活了不少。 不过转头在看到黎管家还在车旁站着目送自己离开时,她还是轻叹一声,一边挥手,一边催促她:“您就放心地走吧,我人都到这了,安全什么的就会由封则衍负责,你不用怕我走掉,也不用怕我出事。” 黎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这栋楼,最后点点头:“晚上会冷,出来的时候注意着凉。” 时烟听了撇撇嘴:“你放心吧,我真没那么脆弱。” 见她这么保证,黎管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把蛋糕什么的都交到她手里,然后随司机离开。 高楼下人来人往。 时烟一个人无聊地踢了好一会儿小石头。但直到最后她都没等到封则衍下来,只等到了他的助理李容。 才刚毕业不久的小伙子,很是愣头青。风风火火跑过来,一边挠头一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表示:“总裁他临时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要不我带你上去坐着等一会儿?” 时烟微微一愣,眼底有丝失落快速闪过,但又趋近于无。 或许……他真的在忙。 又或许他压根不想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他的工作。 不过……封则衍认真工作起来,似乎一贯如此,也怨不得他。 心态放平,时烟扫去所有委屈的情绪,仰起一张笑脸,让人觉得异常治愈。 “算了。我还是不上去打扰了。这个蛋糕……还烦请李助理帮我带上去给他。”说着,她将蛋糕递了出去。 李容立马伸手接过,给了一个“请放心”的笑容。 时烟也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然后没再留恋,她脚步轻快地朝附近的商业街走去,跟在人群后亦步亦趋的,倒有些像重回凡尘的小仙女。 其实算下来也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她都没有再逛过街。 这一年的上半段时光,她是在床上养病,后半段的时光则是学习技能自我充实。 真真是没想到想到她今年二十二岁,却过上了养老的生活。 而今天,好不容易身后不用跟着保镖和管家,手头上还有封则衍给的黑卡,或许可以好好买买东西让自己开心一下。 想着,她快步踩着高跟鞋走进一家高奢品牌店,开启扫荡模式。 —— 大约一个小时后,重新回到封氏集团楼下。 时烟紧了紧口袋里紧握着的手,抬脚朝里头走去。 一般这样的大公司安保十分严格,要进去不容易。但好在之前封则衍有给过她一张通行卡,今天她也一直带在身上,要进去还是很方便的。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电梯里,她按下三十层的按键,随后在电梯灯光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对刚买的袖扣。 奥地利蓝宝石材质,里边有金沙随着液体流动。两颗都很小,却又超级精致,在光芒下熠熠生辉。就好像……他的眼睛那样好看。 这是她在商城里逛了一圈,走了很多家高奢店才找到的唯一一款还算是符合封则衍气质的袖扣。 原本……她是打算回家再给他这个礼物。但内心终究抵不过那份暗戳戳的小得意,很想把这份惊喜在第一时间里送给他,想看他眼底的笑意。 这么想着,她冷艳的脸上,升起一丝温暖。 等电梯停稳,她迫不及待地出了门,一路往封则衍办公室走。 不过有些令人意外的是,途径的办公区里几乎没有人,连总裁助理李容都不在。 有些疑惑地抿了抿唇,时烟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开了条门缝的办公室。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选择过去去看一眼。 如果封则衍真的在忙,她就把袖扣先放他桌上,否则就亲手交给他。 高跟鞋走在软质地毯上,丝毫没有声音。 大概离门一步远的距离,时烟正准备伸手放到门把手上,门里边却传来了激烈的争吵。 “你这样下去就是在和你大伯作对,你想把公司完全抢回来是不可能呢,封则衍你已经牺牲那么多了,何必呢?”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 但显然,封则衍并不想与之搭话,所以办公室里边沉寂了许久。 只有门外的时烟被那激烈的声音吓得微一愣怔,有些进退不得。但好奇还是驱使她顺着门缝凝望进去,将里头一览无余。 只见一个高挑的职业装女性,顶着头乌黑亮丽的发,语气亢奋地同正在办公的男人说道:“封则衍,你难道真的要为了她,什么都不顾吗?” “苏若。”男人低沉的声音,又稳又哑,带着一股撩人而不自知的苏感,可在这一刻却满是警告。 “你!” 原本的剑拔弩张,在男人开口之后,不得不有所收敛。 但也显然,这场架本来就是在最后一程了,随时都能够熄火。 大约沉寂了两分钟,那个叫苏若的女人收回了所有的情绪。 并且扭头看向桌面上放着的一盒小蛋糕上,转移话题:“不是说四年不过生日了吗,怎么又……” 男人盯着那个蛋糕有一会儿,最后丢下一句:“帮我丢了吧。” 苏若一脸“你还不是要求我”的傲娇模样,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后,还是顺手帮他把蛋糕丢进了垃圾桶里。 同时,语气难免带上了讽刺:“看来你那新助理不太行啊,再怎么也该知道你有乳糖不耐,竟然还跑去给你买蛋糕。新入职的小伙子……就这样,喜欢打听老板的一些私事,再来投其所好。且先不说你有乳糖不耐,连你都不过生日这件事都没打听清楚,真是一片真心错付了哟。” “你什么时候离开?”男人合上合同,把东西递过去,下了逐客令,“吵。” 苏若气得一噎,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随后:“好,我走我走。大佬。” 说着,她踩着细高跟往门外踱步。 只是刚出门,她就不小心踩着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朝一旁倒去。如果不是还在门框边,可能就摔地上了。 没好气地从地上捡起那枚罪魁祸首。 苏若紧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扭头朝封则衍看去,疑惑不已:“你的?” 正在批阅公文的男人只是微微扫过去一眼,本不想理会,但心头像是一下子被击中了什么。他连忙大步过去从苏若手里夺下那枚袖扣。 毫不犹豫的,他当即就确定了刚才有谁来过这,又不敢细想那个人究竟听到了什么。 只立刻拨打了电话出去。 然而电话嘟嘟嘟地响了三声…… 挂了。 第7章 西街口,玻璃房。 将一杯热腾腾的花茶放到时烟面前,纪姝宁还是没能从见到她的震惊中缓过来…… 且不说,这个本该昨天就离开北城的人,此刻在自己这避难。 就光光是她身后原本寸步不离的保镖管家医生一个没跟着来,可见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大发了。 纪姝宁几欲开口询问现状,但终究害怕触及到时烟的伤心点,选择了乖乖闭嘴。 只是……那一脸无比纠结的神情还是出卖了她。 时烟见了,发觉好笑。 她将热乎乎的花茶喝完,暖和了下身体,随后开口同对方说笑:“我难得过来你这坐坐,你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行不行。怪让我伤心的。” 纪姝宁也不想啊,可她也慌啊! “你该不会是从山庄里偷跑出来的吧?” 时烟听了,立马扬起嘴角,看上去仿佛有着计谋得逞的开心。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大大的,有着虚无缥缈的朦胧:“其实被你猜对了一半。因为我并不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而是从封则衍的公司一路坐车来到这里,因为无处可去,所以只能来找你叙叙旧。” 说着她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神情,活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 纪姝宁点点头,明白了。但下一秒又瞳孔大地震似的,充满震惊。 “该不会……没人知道你来我这吧?” “嗯,没有。” 纪姝宁差点站不稳要倒进沙发里。 “你家那位要是找不到你,又发现你在我这里,你我都会死得很惨的你知不知道?!”纪姝宁怕了,比给时烟买飞机票还要害怕。 时烟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也知道这一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她真的很想任性一次…… 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乖巧了三年,也该有为自己破例的时候。 而且今天她是真的被自己的情绪波动吓到了,被自己……那突如其来爆发的情绪给吓到了。 她明白自己对封则衍是有感情的,但怎么也没想到整整一年过去,自己仍会为他吃这么大的一醋。 甚至最后还那么没骨气地撒腿就跑。好几万的袖扣都跑没了一个。 又怂又傻。只敢龟缩在这里,把自己保护起来。 许是发觉刚刚自己的话有点过分,纪姝宁蹲下来轻轻拍拍时烟的手,安慰她也安慰自己:“算了……你来都来了,我也早就得罪他了。你就在这坐一会儿,等下我下班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 时烟微笑着,将周遭都衬托得美好起来。 此刻橱窗外的北城,已身处在浓重的夜色之下,有零星的小雪在灯光下缓缓坠落,仿佛是盛大宴席谢幕时坠落的闪粉。 一切很平缓,很柔和。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然而平静总是被用来打破的。 一辆宝蓝色的宾利冲破平稳的城市夜景,扫开飘雪,“嗤——”地停在花店门口。 玻璃门很快被推开,扶手上挂着的小铃铛撞击出疼痛的嘶吼。足以见得来者的盛怒。 屋内的两人,一个吓得站直了身体,一个则虚虚地僵硬在原地。 毕竟谁也没想到封则衍会这么突然地找上门来…… 同时,时烟心里也明白。 纵使这一次自己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但把手机关机,还不回家,足以让人着急。 封则衍这一次亲自找来,恐怕也是为了问罪吧。 冷风吹来,冻得时烟一哆嗦,就连嗓子也忍不住发痒。 她没有忍住,咳嗽了出来,那瘦弱的肩头随着咳嗽一攒一攒的,显得整个人脆弱不堪。 好在同男人一起来的还有金医生。 对方见她咳得厉害,连忙上前给她披上外套。 并建议:“烟烟,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回家吧。路上积雪了可不好开车。” 这……已经算是给台阶下了。 时烟也算是个识趣且有分寸的人,她知道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安静如鸡、乖乖回家。 她提起精神轻声一嗯,然后紧跟金医生就要往外走。 然而在经过封则衍身边时,被他猝不及防地整个打横抱起了。 一直注意这边的纪姝宁吓得立马过来,但在看到封则衍并没有对时烟做什么后,才松了口气。 当事人时烟也活活吓了一跳,小小一只缩在男人的怀里,仰着头凝视他的下巴还有他眼角下那淡淡的一颗痣。 脸上有惶恐不安。 男人却是垂着眸什么也没说,凝着极低的气压带她走出了花店。 一出门,冰冷的气流将两人的头发吹得狂飞乱舞。 时烟一向怕冷,几乎是下意识地缩进了男人的怀里。 很明显的,男人的脚步随着她的动作顿了顿,还低头看了她一眼。 随后,他的脚步有明显的加快。 等时烟被男人放入车里的时候,落在肩头的雪瞬间融化成水,渗进衣服里消失不见。 可惜也就才冻了那么一会儿,时烟就已经双唇发紫,怎么也缓不过来。 封则衍见了忍不住蹙起眉头,脱下外套给她裹上,也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抱紧我。” 声音里带着强势的命令与温柔的偏执。 本想疏离,但残酷的现实还是让时烟不得不妥协,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笨笨的收紧手抱着自己,也任由男人抱着她。 不一会儿,耳旁的胸膛微微震动,响起男人的声音:“去找我了?” 时烟一愣,张开嘴动了动想要解释,可最终也没要隐瞒:“嗯,但后来见你在忙就走了。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特意不接你电话,是想接的时候没电了,也不是不回家,就是想过来看看朋友,你来的时候我就准备回山庄了……” 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堆,女生越发觉得自己心虚,但没办法,总不能说自己是吃醋跑掉才不接电话的吧。 就在她努力为自己下午的所作所为找补的时候,男人掐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将她整个儿地往上一提,放到了他的双腿上。 从身侧变成了面对面,时烟的双手立马撑在男人双肩上,瞳孔间动荡不安。 虽然说昨晚什么都发生了,但那也是关了灯的。现在两人面对面近到呼吸相缠,她是真的不敢去看他的眼,唯恐就此陷落。 “今天过来……其实是想给我过生日?” “……” “黎管家说……你还亲自做了蛋糕?” “……” “这个,也是你本打算送我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蓝宝石袖扣,放到了时烟面前。如同掌握了所有证据。 女生点点头。 男人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一双眼里有着明月星辰般的璀璨。 最后,他轻快地同司机说:“开车。” —— 回到山庄喝了暖呼呼的姜汤,时烟有一种重新活过来了的感觉。 坐在开了暖气的小客厅里,她一边看曲谱,一边将目光投到正在同人商量八个亿项目的封则衍身上。 时不时,两人的目光会在半空交错。 女生还好,一派平静。 反观男人,那闪烁起来的视线,仿佛一个不注意,她就会消失一样。 时烟多少到后来也有些发觉了,就……很想笑。 见黎管家来给自己送水果,她一边扯住对方的衣袖,一边仰着脸问:“刚有听到几个人嘀咕,说是阿衍他……没在山庄里找到我,发火了?” 黎管家无奈点点头:“还是盛怒。不得不说,对于先生而言,你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让他出动北城所有势力去找的人。大概不明真相的人都会以为今晚有什么腥风血雨找上封家了。” “不会吧……”时烟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有些自嘲,“我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这我还是心里有数的。找我哪用得到那么兴师动众?” “有数?真有数你就不会想着离开他。”黎管家压低声音,紧皱眉头,“今天如果不是我提议让他不要这么着急,先去花坊找你,信不信……现在他已经查到了你曾买过机票,甚至想要离开他的计划?” 时烟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了。 是啊…… 至少在自己正式离开前,不能再有半点异常的举动了。否则封则衍一定会提防,到时候功亏一篑,就可能什么都没了。 黎管家帮她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 “少吃点。” “嗯。” …… 寥寥深夜。 桌几上的水果缓缓见空,电视上的广告也播过了一轮又一轮。 日式庭院里的积雪埋到了脚踝那么深。 送走好友的封则衍重新回到屋子里,目光落到沙发上蜷缩着的女人身上。 一双眼睛愈发深沉。 其实今天下午意识到是她跑走后,他就明白自己会失控,只是没想到会失控成这样。 他已经很久没有软肋了。 以前或许是小树,现在……绝对是她。 这一年多来,纵使他不在,但也用心地把她安排在这山庄里保护得好好的。没想到今天差点功亏一篑。 如果今天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去找她…… 她会不会出事?会不会被虎视眈眈的仇家带走?会不会自己永远失去她? 这么想着,男人的眼眸不免越发深邃。 强大的后怕与占有欲,驱使他过去,一把将人抱起。 熟睡的人嘤咛一声,但实在累得不行,只闭着眼不满地用手拍了他一下。 男人丝毫不在意,一路抱着她回了二楼。 长廊外,雪还在下,夜还很漫长。 一路以来所有的恐慌与不安,唯有强势热爱才能抵消…… 第8章 熊熊的炉火还在燃烧,窗户外的庭院只剩下温暖的雪白。 落地窗旁的小餐厅里。 男女相对而坐,各自吃着面前的小米粥。 时不时的,时烟会去偷看一眼对面的男人,目光在落到他高领毛衣下隐隐透出来的丝丝红痕时,总会忍不住小脸爆红。 然后就呛到,咳得厉害。 黎管家上前给她顺了顺背,又给她夹菜又给她换新的汤粥,满脸有种雨过天晴后的姨母笑。 因为…… 只要是个过来人就能明白两人昨晚发生了什么。 早餐没有吃很久。 在时烟邀请封则衍陪她去练钢琴的时候,晚起的封妍妍正好下楼。 三人很巧地在客厅碰了面。 封妍妍就像是故意气时烟一样,一来就往封则衍怀里扑。 虽然最后被挡开了。 但她丝毫不介意,反而笑得又甜又纯:“哥,你收到我爸的邀请函了吧,我怕你忘了,所以过来提醒你记得明天去参加。不过这次好像是要穿礼服正装的,嫂子的身体那么差肯定去不了了,那我陪你去,做你的女伴顺便帮你挡掉那些莺莺燕燕。” 一席看似单纯没有心机的话,不仅直截了当地戳了时烟的痛处,又叫人没有理由去拒绝。 时烟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封则衍,想要看他的意思。 甚至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点在意的,希望……他能带她出去,带她光明正大地向其他人介绍自己。 而不是像现在,如同养金丝雀一样地困着她、藏着她。 然而…… 一切并没有往她想的那样发展。 封则衍答应了,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封妍妍的请求。 女生垂在腰侧的手隐忍着握紧,浑身的力气却在这一刻倾泻干净。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却足以将她所有的坚强都给击垮。 原来……她差不多是个废人的这件事,有那么多人知道。 原来……她是真的没必要被承认的。 时烟的脸色越发地难堪,她局促不安地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动作。 好在这时黎管家过来,说是插花课的花艺老师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女生就像是缺水的鱼被送回了水里,立马活过来了。 她提起精神,同兄妹俩说了声自己先去上课后,便转身快步离开,丝毫没有把眼神给身后的两人。 —— 临近午时,昨夜的雪并没有如往年那般迅速消融,仿佛棉花似的铺满一地庭院。 正在上插花课的时烟,多次凝望着窗外的景象,满眼都是向往。 其实她是有些遗憾的。 如果小树在这里,又或是自己身体还可以,现下肯定会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只能做些文艺的事。 不过做这些事也是有好处的,比如一上午的课下来,让她原本还很难过的情绪顿时消散不见,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回过神,她在花艺老师的帮助下,完成了插花的最后一步。 制作好,花艺老师便毫不吝啬地夸赞她的审美进步迅速,也夸赞她的手越来越巧。 对待她的态度比起以往来说,热络了不少。 但时烟毕竟也不是个傻子,这几天大家普遍对她热情了些是为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只是不想拆穿罢了。 然而纵使她再安守本分,也总有爱八卦的人想要知道一些消息来满足自己的窥探欲。 花艺老师终是忍不住与她套起了近乎,问出来的话也比以往要大胆了不少:“时烟小姐,听说你和封先生已经订婚满一周年了,这次他回来是不是代表你们婚期将近了?” 音落,时烟手中的花枝随之折断,干脆利落,留下一桌残损的花瓣。 原本还算有笑意的脸,冷若如霜,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花艺老师哪里有见过情绪反差如此之大的她,当场就愣住了。 不过能混到富豪家里来做花艺老师的,不是人精就是技艺超群,她连忙找借口快速过了这个话题。 又状若无意地随意与时烟唠嗑了一会儿别的,然后忙不迭地宣布下课随黎管家离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完美诠释了“逃兵”两字。 只剩一个人的花坊里,钢琴曲还在响着。 时烟轻轻松开自己的掌心,上面一片鲜血淋漓。 然而她就像是没有痛觉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满是淡漠。 身后响起开关门的动静。 时烟也没有回头看,只默默地盯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直到……肩膀上按上一双骨骼分明的手。 她的身体一僵硬,立马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掩藏伤口,可还是在下一秒的时候被人按住了。 男人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带着责备:“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 “我……你……”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去上班了吗? “过来。” 男人丢下这句话并放开她的手,然后去到边柜前翻找医疗箱。 一向没脾气的时烟无法在这时候任性不听话,毕竟封则衍一严肃说话,几乎所有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命令去做。 于是她乖乖站起来,全程跟在男人的身后等待上药。 花了不少力气简单处理后。 男人举起她的手吹了吹,目光里还有因为担心而盈起的怒意,只是心疼始终是多于生气的,所以他整个人的状态比全然冷漠时,有温度得多。 “才一会没看着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男人紧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语气愈发责备。 但手指始终不敢离伤口太近,唯恐刺痛她。 这些小心思,时烟是能感受到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刺激他:“你没法看着我的时候可多了。您是大忙人,哪怕我有一天跑丢了你都不知道。” 男人突然眸色一凛,语气变得狠厉:“放心,你跑去哪,我都会把你找回来,然后每天绑在床上,让你睡前是我,睡醒也是我。” 时烟一抖,吓到了。 虽然……不信他说的,但脑袋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画面。 小脸就红得不得了。 为了防止话题往成人夜晚跑去,她立马转移注意力:“你不是应该已经在公司的么,来找我干什么?” “下雪天自然不上班。还有……是大伯来了,他说要见你。” 时烟一愣,恍惚间想起了那个和封则衍气质很像,但既不苟言笑也不温柔以待他人的中年男子。 其实她只见过他一面。或者准确的来说,是远远的偷看过他一眼。 那是她与封则衍订婚后的第三天,一切还算甜蜜的时候。 这个曾放话决不出席他们订婚典礼的大伯,竟然一早就亲自找上门来。 而很不巧的是,那天为了给封则衍圣诞节惊喜,她也一早就躲在书房里准备在他工作的时候跑出来送他一个惊喜。 所以说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狗血与凑巧。 她要是哪怕早出来哪怕一步,或许就会永远沉浸在封则衍亲手为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一辈子幸福且无知地活着。 但这也算是老天在拯救她,在垂怜她。 那次蹲在角落里的她,静静地凝视着书房里相对而坐的两人。 他们神情异常严肃,仿佛下一秒就会展开一场屠杀。 不过封则衍面对别人一向很稳,一贯使用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所以还是大伯先开的口:“这么草率的订婚了,对方家底是什么,又是怎么一个人,你真的清楚吗?你是把婚姻当儿戏吗?” “清楚。不是。” “我看你就是胡闹。这几天我也把她的资料全调出来了看过了,小衍,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一定要她?” “无关其他,只关乎rh阴性血,我极其需要这种血。留她在我身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和小树的血型稀少,我必须时刻做好准备,我可以死,小树不可以有事。”男人面色冷淡地将这席话说出来,不带丝毫温度。 大伯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 “这也确实是一个理由。当初你父母亲在那场车祸去世,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伯伯也很惋惜,所以希望你更加幸福。但你要将那个女人留在身边,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牺牲自己的幸福?” “不……”男人的嘴巴动了动,但因为幅度过小,就像是没说话似的。 那时候,从时烟的角度来看,封则衍对上他的大伯的眼神,显然还有些不太坚定,也可能是气弱心虚了。 “不?小衍难不成你娶她是因为她的身世……” 男人连忙出声打断他的猜忌:“无关任何。只因为她和若颜很像。我什么都没了,又什么都拥有,午夜梦回就只想存个念想给自己。而时烟就是一个恰好出现的替代品,大伯你不必太过纠结于她会对你我之间造成任何影响。” “你明白就好。小衍啊,男人在感情上最好还是不要放太多精力,你也想要让封氏变得更好,就跟着伯伯好好干,知道吗?” “明白。” 得到满意的答案,大伯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而那个笑容,那个答案,让时烟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有多么可笑。 如果说以前发觉自己是个替代品,她可能还会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因为那时候的封则衍对自己是多么的好,仿佛只要她开口他就会把全世界都给她。她也多次在想,这样一个表面冷淡内心专情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爱她?就算不爱她,也一定是对她有好感的。 可那天他们的对话一出来,就彻底浇灭了她所有希望的火苗。 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 那么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 只是没想到…… 把那段记忆埋在脑海里整整一年了,现在还能解封。 但她释然了,不是自怨自艾到认命,而是决定逃脱。 “原来大伯来了……那我先去换身衣服。” 说话间,她要往楼上走。 然而,男人在这时紧握住她,阻止她离开。 温柔的声音从后传来,带着一丝暖意:“一家人何必见外。再说,我都不嫌弃你,其他人又凭什么?” 时烟转回头看向他,带着“你确定吗”的疑虑。 男人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忽然就勾着唇笑了。 “一切有我。” 她的身后有他。 第9章 一路过去,十指紧扣。 不知怎么,时烟有一种自己即将被押解上刑场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这个大伯并不会喜欢自己,今天很可能会被为难。 但现在封则衍握着自己手的这个力度,又给足了她力量。 就好像前边有狂风大浪,只要有他陪着,一切就不算什么难事。 重回客厅。 时烟的目光一下就被沙发上坐着的人所吸引。 他和封则衍虽然有血缘关系,但其实并不像,只是气质是一样的,都清冷让人难以接近,并且有着成功男人的魅力。 对面感知到有人进来,微微抬起下巴。 等到时烟和封则衍走到他跟前,才算是给了一个正眼。 只是中山装下一派威严,并不会因为初次见面而给半分和善的笑容。 但是再怎么,也是在商界混了许多年的人,该有的面子工程还是会做的。 他朝身旁的一个男子示意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封红包递到了时烟的手上。 时烟朝封则衍看去,见对方示意收下,便收下了,并且按照礼数喊了一声“大伯”。 坐在对面的封衡点了点头,意思是这声“大伯”他应下了。 随后他起来,目光几下在时烟身上扫过,又看向封则衍,语气里已将一切了然:“看来你急着从意大利回来,就是为了她?” 听着这话,时烟看向站在自己左前方的男人。 他的背影很坚毅,声音也是不卑不亢的坚定:“自然是因为小树还在医院里躺着,作为哥哥,我理所当然得回来。” 封衡嘴角勾了勾,看向时烟,跳过了原来的话题:“听说你和妍妍一样大。去年还和小衍订婚了。上次老夫人回来说是小衍在着手准备你们的婚事。大伯在这先恭喜你们。之前错过了你们的订婚宴,这一次一定会以长辈的身份来替你们主持喜宴。” 时烟:“……” 她被惊得呆在了原地。 而当事人之一的封则衍并没否认,还点头应下:“好,谢谢大伯。” 忽然封衡笑了,仿佛刚刚眼里嘴里那股子火药味是不存在的一般:“明晚我在南宅宴请宾客参加我的六十寿宴,小衍你记得要带时烟……” 封则衍似乎意料到对方要说什么,立马开口插话:“她身体不好,受不得冷,宴会不一定……” “我参加。”时烟举手,一派坦荡的模样。 音落后,她看向朝自己看过来的男人,哪怕已见他眼底积起了怒意,但丝毫不怕,“大伯的六十大寿,作为阿衍的未婚妻,我自然是要参加的。” 封衡眼底露出一丝赞许,又扫了一眼封则衍,说:“那好,到时候你过来,大伯给你再包个大红包。” 时烟轻轻嗯了一声。 而从刚刚就被架空的封则衍,几乎是咬着牙硬声同时烟说:“好了,你先回去。我这还有事和大伯商量。” “好,你们慢聊。”时烟瞬间恢复乖巧懂事。 但心里全是与封则衍对着干的酸爽。 她转身离开客厅,丝毫都不犹豫,决断得干净利落,与平时相差甚大。 此刻,庭院里的雪正在融化。 水从屋檐上落下来,滴滴答答的,带来一片新意。 往卧房走的女生,脸上一派镇定自若,既不显山也不露水。 虽然知道自己刚刚惹怒了封则衍,但她也很清楚,或许从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自己就该这么做。 他一贯喜欢她温柔顺从不忤逆,却丝毫不顾及她也有选择的权利,也有为自己做主的权利。 所以现在……希望他早一天厌烦她,那么或许就会早一天从她现有的生活里离开。这样即使自己突然消失在北城了,他也不会过多关注。 顶多就觉得这个替代品不乖,丢开就好。 之前封则衍一直不喜欢她抛头露面,过分张扬。 那么这个痛点,她接下来会好好利用。 ……为做回以前的自己而努力。 —— 深夜,融化的雪仍旧在往屋檐下滴水。 独自坐在床上看曲谱的时烟,面色冷淡平静,仿佛就算世界崩塌都与她无关。 只是偶尔,她还是会因为左胸上面传来的疼痛,而蹙起一双秀气的眉。 将衣领稍稍扯开了些,她看向那条丑陋的疤痕,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丝难过。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爱漂亮的姑娘,身上有这么丑陋的一条,平时洗完澡都不敢去看它。 而且这一年来,她身上逢雨雪必疼的原因大多也是这条疤在作祟。 而造成这条疤的原因,她也记得很清楚。 是去年差不多时候,她和封则衍大大吵了一架,实在不想待在这个沉闷的圈笼里,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往外逃。 大晚上的,跑出明亮的房子,只顾往前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她回神时,前面是黑压压的一片山林,后面是孤灯似的山庄。 石子路上除了暗色下的她,再没有其他生物。 她怕黑,又很没安全感,见封则衍并没有追出来,又害怕又因为没穿外套冷得可怕,所以只能认怂地往回走。 那是去年的第一个雪夜,空气湿哒哒的,一旁的池塘还有碎冰漂浮。 她知道沿着水池就能走回山庄,所以很没骨气地一边哭一边顺着它往回走。 只是还没走一半,池塘旁的一个废弃发电机房里突然亮起了汽车的大灯,强大又炽烈的光线将人照得无法睁开眼睛。 紧接着,停在里头的车飞速往她这边开来。 那时候时烟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害怕被撞飞只能飞速往后退。 后来也不知道是腿软了,还是被绊着了,她整个人翻下了池塘。 而且很不巧,水下恰好有几根插着的竹子,本意是用来固定渔网,现在却成了她胸口伤疤的罪魁祸首。 她在水上浸泡了半个小时左右,才被之后来找她的人给救了回去。 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落下病根,再也受不得冷。 不过至少,她还有命活着。 正当她准备收拾收拾睡觉的时候,黎管家上来敲了敲门:“时……夫人休息了没?” 时烟一愣,有点适应不了这个称呼。 但是一想到大晚上黎管家还找上来,肯定是有事发生了,便掀开被子裹上大衣,匆匆忙忙去开门。 门开了,黎管家指着楼下:“先生回来了,你去看看吧。” 时烟心里泛起疑惑,知道封则衍肯定有事,自己不下去也说不过去。便跟着黎管家走。 一路来到楼下,整个客厅都被清场了,只有他们三足鼎立。 黎管家蹙着眉头解释:“先生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夫人你好好安慰安慰他,我去给他煮醒酒汤。” 临危受命,时烟只能点头。 等到黎管家走开后,整个客厅就愈发的寂静了。 时烟从没看到过封则衍喝醉失态的模样,因为印象里他一向高冷自持,喝酒也不会过度。 今晚……这是怎么了? 温吞着走过去,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绕到前边,却见他一脸生无可恋地垂眸难受。 时烟:“阿衍?” 这一声,才像是唤醒了男人。 他抬眸,目光里各种情愫都有,沙哑的嗓音磕磕绊绊地呢喃着两个字:“烟烟……” 明明和以往一样的两个字,却在这一刻仿佛穷尽了他所有的情愫,有欣喜有难过有悔意有向往。 时烟听着这一声,心口不知为何疼到不行,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在为了什么而疼。 伸手拉住他,时烟努力劝说:“阿衍,你醉了,我们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他嘴角微微勾起,不接受不拒绝,只是笑得温柔肆意:“烟烟……你真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女生脸颊一个爆红。 羞得无地自容:“好啦,别闹。回去休息了。” 她率先转身要走。 可是男人伸手揽住她,将她压回去,前胸贴后背,紧得没有空隙。 “不要丢下我……” 何德何能,有一天能被封则衍这么乞求。 说不动恻隐之心那是不能够的。 时烟轻轻离开一些距离,伸手给他,像是哄小树似的:“那你乖乖跟我走?” “嗯。” 一路小手牵大手地走上二楼,还算是顺畅,可一进卧室门男人就平地摔了。 时烟吓了一跳,连忙蹲下去去扶他,却见他干脆靠在墙壁上坐起来,像是清醒了些,又像是更迷糊了。 他指着角落的一副扑克牌,对时烟近乎是撒娇:“我要玩那个。” 忍无可忍的时烟:“……” 不过最终她还是去拿过来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腆着脸陪他耍酒疯。 封则衍洗牌的动作十分流畅,甚至还能花式洗牌。 时烟虽然不过多关注封家的产业,但在他身边呆了三四年,也多少知道一些封内容。 比如封家在国内的产业很干净,有金融有地产有娱乐业游戏业还有珠宝等等,但在意大利就比较广泛了,其中赌业是一大头。 所以他本人会,倒也不令人觉得意外。 只是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要毒荼自己。 不过她没法拒绝,学一手,说不定日后好派上用场,更何况男人是这方面的佼佼者,自己能学到点东西真不亏。 然而…… 事实证明时烟错了。 在她初初上手的时候,男人就毫不留情地以快准狠的方式将她秒成渣渣。 一次又一次,一点底裤都不给她留。 “你输了。” 又一次对赌结束的时候,封则衍宣布。 时烟看着自己手上剩余的三张牌,嘴角撇了撇,干脆丢开:“好了,都十二点多了,黎管家都来催过一轮让你睡了,我们就此停止。” “不好。” 男人回答得干脆利落,简直让女生怀疑他根本就没醉。 然而与平日里巨大的反差,她还是不得不信。 “那你还要怎么?” 男人指着她丢开的三张牌:“剩余三张,三次。” 时烟一噎:“三、三次?” 音落,男人像是雄狮扑向猎物似的,直接扑过去堵住她的唇,借力将人压倒在床上,死死制止。 直到这个时候,时烟才知道他口中的三次指的是什么,也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可怕。 醉成这样竟然都还能给她下套??? 第10章 时烟知道男人是真的说一不二。 三次就是三次,一丁半点都不能少。 太过舒畅的欢愉,让她忍不住轻咬着被子,额头盈起一层薄汗,可哪怕如此,她也还在咬牙坚持,不肯泄露半分真实。 随后,她被男人翻了个身,与他面面相视。 对方低下头,埋首在她发间轻轻呼吸,灼热的呼吸也喷洒在她耳边,说着一次又一次亲昵的情话。 时烟脑袋晕乎乎的,眼睛也湿漉漉的,随着他的话,疲惫地入睡。 那个晚上的梦很沉,很美好。 包围着她的是一片温暖,让生性体寒的她完全拒绝不了,并且还想让这份温暖包裹得更加紧密,最好能融化她。 次日一早。 时烟睡醒的时候还在某人怀里。 身上很清爽,应该是已经被清洗过了。 她侧了个身,微微离开男人的怀抱,算是在极力克制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 告诉自己,昨晚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不是一场毫无感情的情.事就可以蒙混过去的。 且不说他一直擅自做主想要摆布她的生活,就光光是昨晚去外面喝酒那么晚才回来,就该带着被子去书房睡。 自己始终太过心慈手软,看道昨晚他那么软的一面就动了恻隐之心,最后活该被他吃干抹净。 生着闷气,默默下床收拾好自己,时烟走下楼,去和黎管家一起照看自己种的花花草草。 临近冬日,温室里的鲜花,愈发的娇艳欲滴。 黎管家一边浇水,一边不免称赞:“也得亏是你这双巧手才能种出这么好看的玫瑰。” 时烟揪下一片花瓣,塞进自己的嘴里,嘴角勾着,笑容浅浅:“所以等我走了以后,这些玫瑰就拜托您帮我照顾了。” 黎管家默默垂下双眸,显然不是很喜欢她提到有关于离开的话题。 直到想起一个关键点,连忙像是救急似地抛了出来:“时烟,如果你走了,你妈妈她……” 时烟一愣,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半个多月前,在医院里自己见上妈妈的那一面。 记忆里一贯大家闺秀做派的妈妈,狼狈地穿着一袭病号服,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朝自己喊:“时烟!当初你爸爸要保下你,不是让你自轻自贱,不是让你委曲求全呆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身边做情妇的。时烟,如果你是为了妈妈这么做,妈妈就拒绝医治,死都不会连累你。” 这么狠绝的话,时烟第一次从自己温柔无比的妈妈嘴里听到。 她无数遍解释自己没有、不是,但又没办法用她和封则衍感情很好来试图宽慰妈妈。 因为如果俩人感情好的话,为什么两人从未一起去看望过她? 甚至,他们两个的感情,连她都无法自欺欺人,又怎么能够骗过别人? 时烟自嘲一笑,重新看向黎管家。 眼前这个人,是这些年来对自己冷冰冰的,却从未想过害自己的人。 她也不好一直像是一只刺猬似的刺她,便笑得温婉灿烂:“主治医师一直有跟我发消息,说妈妈的治疗情况很好,只是她坚决不想再见我,那我也勉强不了。好在前几年我身体没那么差的时候,靠芭蕾巡演存了些钱,在我走之前,我一定会安排好妈妈的。” “而且,也是我妈支持让我离开这里。她说,如果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开心,就一定要去找寻自己的开心。我还年轻,我得为自己活一次。” 黎管家蹙起眉,有些不解:“难道跟先生在一起,真的让你不开心吗?” 时烟无法全盘否认,毕竟这段感情是真过的,那些快乐也是拥有过的。 所以她只能半是肯定,半是否认:“有过开心,也有过不开心。自从我知道他心里没有我之后,我就无法死皮赖脸地鸠占鹊巢、饮鸩止渴,因为如果真的那样下去,我就会不再是我了。” “可先生的心里怎么会没有你?他昨晚上喝醉了,把所有人都叫到跟前,郑重无比地向我们宣布你就是这个山庄的夫人,我们也都得了改口费。他亲口承认的要过一辈子的人,你知道这个意义是什么吗?意义就是,你是他心里唯一的人。我不知道你对先生有什么误解,但时烟,有时候爱情就是需要互相宽恕,方能长久。” “可真正能宽恕的那一天,大概就是我把一切都放下的那天了吧。” 说完这句话,有风徐徐吹来,吹散女生的发,露出那比花还甜的笑。 看得黎管家忽然就愣住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她都没再见过时烟这么笑了。 甚至自我怀疑到,是不是真应该放她走…… —— 今天封则衍拒了一切工作和外人来访。 一整天,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跟在时烟身边,但又恰到好处地给了她一个合理安全的空间。 比如……时烟在客厅看电视,他就会在客厅办公;时烟在练琴室弹钢琴,男人就在练琴室看杂志;时烟去花坊插花,男人就在一旁拿着明显已经不熟悉的画笔,将她插花的场景画得惟妙惟肖。 可纵使如此,彼此也没先开口说哪怕是一句话。 两个人就像是相互躲避,又相互吸引。 最后插完花,时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里有泪花闪过。 那边男人也停下了作画的手,走过来,帮她摘下围裙,顺口问道:“困了?” 时烟很自然地回答:“没,是饿了。” 男人顺手牵起她的手往厨房那走,回答的声音不大,但稍显理直气壮:“我给你开小灶。” 时烟一愣,有些惊到了:“你说什么。”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山庄里其实有很多规矩,据说都是封家祖辈规定的。 比如不准过餐点后再吃饭,比如二楼不准外宾进入,比如庄园里不能养小动物。 封则衍一向是这些规矩的守护者。以前小树还小饿了想吃饭都没能改变的规矩,难不成这次还能因为她给破了? “我亲自给你烧。”说着,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时烟也一直想突破这些陈杂的规矩,也就跟着起了玩心。 一边默许男人的做法,一边偷偷摸摸跟着他出了花坊,一路往厨房走去。 下午两点的厨房根本没有多少人,大多数的女佣都借着这一时半会的休闲在外聊天散步。 所以他们顺利进到了厨房。 不消片刻,时烟乖巧地坐在一旁正啃着封则衍给洗的西红柿,而男人则套上围裙就开始切菜。 见他手法熟练,刀法精致,女生很是好奇:“你会做什么?” 男人停手,凝眉想了想:“一些料理,但我们现在时间不够,下次再给你做,现在先吃点意大利面。” 时烟点点头,笑得很开心:“好。” 昨晚余留下的矛盾,似乎在彼此舒适的互动里,渐渐消失。 他们之间可以很舒适很愉悦,但是一旦有了更深层次的矛盾,也一时间无法调节。 之后的时间里,时烟的馋虫被面香勾起,不住地嘟囔着自己饿了。 男人总是耐心地表示马上就好。 大约半个小时后,两人手牵手地逃离了厨房,又躲进了花坊里。 时烟吃得小半张脸都是蘸料,封则衍一边帮她吹热气,一边帮她擦脸。 两人沉浸在这种久违的和谐氛围里,谁也没意识到彼此那掩盖不掉的情愫。 忽然,男人低声邀请:“晚上,陪我一起去吧。” “嗯?”时烟默默把剩下一点吃完,懵懵地看他。 “你不是很想去参加大伯的寿宴吗,晚上就去。” “你……”时烟很想摸摸他的脑袋,怕他昨晚动作大没盖好被子,冻发烧了,“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一定要出去。山庄挺大,我一个人也可以自娱自乐。” 男人只当这句是气话。 “礼服我已经叫人备好,不消片刻估计造型师也到了。我想了很多,与其把你藏起来,不如趁此机会大大方方宣布我的妻子是你。” “我……” “对,你。”男人又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一枚银镯,不粗不细,上面刻了F的logo字样。 时烟经常在封则衍的衣物还有公司的相关物料上看见,可见这是封家的信物。 他捞起她的手,将它一把套进她的手里。 “这是你的镯子,上面刻了封·时烟。虽然现在不兴冠夫姓,但这是我祖父那边的传统,用来代表……你是我的妻子。是封家的儿媳。” 时烟一愣,看着自己手上的镯子和抓着自己的男人手上的镯子,虽然粗细不一,但确实是男女款。 他把这个给自己…… 女生抬眸看去,下一秒,对方伸手将她后脑勺揽住,压过去。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缠,差点亲上。 男人眉眼弯弯,低低笑着:“不要再跟我闹别扭了好不好?烟烟?” 原来…… 他知道她在生气。 原来,他今天也真的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哄她…… 这可真是拙劣,但又令人无法拒绝的讨好。 女生还能说什么,点点头,算是暂时放下所有的埋怨。 再者,如果这真的是他们最后的时光,开心点也未尝不好。这样就算到了异国他乡的时候,回想起北城时光来也不会是一地鸡毛。 第11章 为了庆祝产业闭环和六十大寿,封氏家主封衡亲自在家设宴招待各界名流人士。 这一消息一经播报,瞬间席卷整个北城,不少媒体抢着联系封氏公关部,试图拿到第一手消息。 然而由于是私宴,所以外人谁都没能窥得豪门中的半分繁华。 盛宴当天,天冷得仿佛呵个气都能凝成冰碴落下。 坐落于城西市郊的封氏老宅,比起以往的寂静,此刻灯火通明。并且,时不时有钢琴声和交谈声密密麻麻地传来,热闹非凡。 虽然此次设宴不对外开放,但必经的红地毯上早已围满了记者与狗仔,谁都想抢先拿到一手资料。 躲在梧桐树下的一辆加长林肯里,时烟正被男人圈在怀里,只露出一双灵动且湿漉的双眼盯着外面的世界。 之前金医生给了她好几个暖宝宝,黎管家也给她递了件貂裘外套,但谁也没曾想下午气温会骤降,到即将入夜的这会,异常寒冷。 而封则衍为了不让他们在进去的时候被人堵在半路,所以哪怕早到了半天,也是躲在车里错过入场高峰期。 等得无聊了,女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一脸的生无可恋。 “困了?” 男人注意到她眼眸泛光,忍不住询问。 “没有,就是有点无聊。” 时烟故作清醒,防止男人发觉她累就临阵倒戈不让她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半封尘在阴影下的男人异常秀色可餐。尤其是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很是性感,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不过,今晚梳了高背头的封则衍,A气十足又生人勿近,她终是心有戚戚,不敢造次,只能像是一只鹌鹑似的等他放行。 不久,观察到外边人群散去,他轻轻收紧揽着时烟胳膊的五指,提醒:“这批快走完了,我们准备准备。” “哦,好。” 男人先起身理好了衣服,又帮她披好外搭。 之后语气严肃又认真地叮嘱:“记住,如果待会撑不住就不要硬撑,老宅里有我的房间,冷了就去那里休息,我无法时时刻刻照顾到你,所以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好啦,我哪有那么脆弱,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 许是见她再三这么保证,封则衍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他先下了车,随后伸手过来。 时烟把自己交给他,跟随他的脚步一路朝里走去。 保镖护着他们,一边挡开嗅觉敏感的记者,一边尽心尽职地送两人进去。 好不容易等到主角登场的记者自然不甘心只拍照片写故事,于是一路围一路问。 比如……当年两人订婚是不是针对封氏股票的挽回,做的一次炒作。 也有人问,那个三周前靠封则衍的绯闻,一句飞升的女星舒影是不是封则衍的情妇。 问题很多很杂乱,时烟却听了个明明白白。 同时,她相信男人也听到了,因为他牵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生怕她逃离的样子。 但其实时烟并没有很在意。 大风大浪见多了,这种小事,她就丝毫没放到心上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封则衍已经带她走进了通亮的大宅里。 屋子里设有暖气,倒也不算太冷。 时烟脱下累赘的外套,顺手递给了他。 男人也很自然地接过衣服,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牵着她,半刻都不舍得放下。 两人同框的画面很登对很美好,流光溢彩的,仿佛是整个屋子里的焦点。 只要是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眼球,然后感叹一声金童玉女。 虽然大家都不清楚这个呆在封则衍身边的女人是谁,但至少知道她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一半放在了封则衍身上,一半放在了时烟身上,企图挖掘出一些豪门八卦来。 相比起旁人的颇多心思,小情侣两个倒显得自然许多。 整个酒宴的上半程,两人都沉浸在互相投喂的世界里。 不过封则衍不爱吃甜食,也不能吃蛋糕,所以总的来说,还是他投喂时烟的比较多。 几乎是时烟要什么,他就给拿什么,很是宠溺了。 在时烟轻咬了一口男人递给自己的香蕉蛋糕后,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得甜腻:“真好吃。” “好吃也不能贪嘴。寒性食物做的,当心身体受不了。”封则衍伸手轻轻勾走她嘴角边的一抹奶油,絮絮叨叨地叮嘱。 这话引起了时烟的不满:“连香蕉是寒性的你也知道?封先生,不如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男人轻笑着揭过:“我知道的多着呢。不过你要是实在喜欢吃这一桌的甜点,我就向大伯讨了这个厨师。” “你说的哦,那接下来我要每天一份甜点。” “行,也可以把你养胖点,现在抱着太瘦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直到有人找过来,朝封则衍递杯子。 封则衍见来得是父母的故交还是苏若的父母,便伸手拿了一侧的香槟举起与他们碰了碰,喊了声:“叔叔阿姨。” “小衍啊,这去了意大利一年了,阿姨总算盼着你回来了。一开始苏若说你回来我还不信呢。”苏夫人笑得温婉美丽。 苏先生也点点头,附和:“苏若说今晚能在这碰着你,想也是,你大伯的生日你怎么会不来。” 听此,封则衍微微叹气,表示不好意思:“是这几天忙了,等过几天处理完手上的事,我一定亲自登门找叔叔阿姨叙旧。” “好好好……”苏夫人连连点头,又在这个过程中,将目光移到男人侧后方的女生,微微露出疑惑,“这位?” 突然被cue的时烟连忙放下手中没吃完的蛋糕,往封则衍在的方向挨近一步,随后仰着脸笑得亲和:“叔叔阿姨好,我叫时烟,是……” “是我的未婚妻,很快我们就会举办婚礼,近日请柬应该会送到苏若的手上,到时候烦请叔叔阿姨前来参加。” “啊,那是肯定的。阿姨也向你们提前说声恭喜了。” 微笑着,苏夫人再次看向时烟,一边打量一边忍不住夸赞,“长得真是不错,小衍啊,这你上哪找的这么标致的大美人。这要是还有个弟弟妹妹,那我家两个也有福了。” 男人闷声回答了五个字:“可遇不可求。” 这么露骨又直白的表露心意,臊得时烟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咳嗽,劝他不要那么夸张。 然而男人根本不听,还愈发将她的五指握紧。 人老夫妻早就将这对即将新婚的小夫妻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了,含笑着又是一通祝福。 这时,宴会的主人公封衡上台,发表了一篇感言。 内容无非是感谢大家前来参加,又话题一转说到了封则衍,宣布即将把封氏产业的所有重心都转移给他。 一时间,台下掌声一片,无数道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封则衍身上。 就连时烟也扭头看向面前这个仿佛有着万丈光芒的男人。 很难想象……这高大的双肩上,曾承载过多少压力,也很难想象以后还要承受多少。 正当时烟有些疼惜这个男人时,台上的人又宣布说,下个月整个封家将会迎来一场喜事。 而这件喜事,纵使没直接点明,但在场的人也都心知肚明,纷纷将视线转移到了时烟身上。 静默几秒后,整个大厅一片窃窃私语。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时烟却全程很淡定,有一种事不关己的状态。 但…… 她身旁的男人却一点也不淡定,握着她手的劲道一点点慢慢加力,若是再用力半分怕是能将她的骨头捏碎。 好在最后他克制住了自己,伸出手揉揉她的脑袋:“乖,你先回房间休息,我还要留下来和人商量些事,可能没办法照顾到你,所以这一小段时间,烦请你帮我照顾好你自己。” “你……要去哪?” “就在这,哪也不去。” 时烟表示知道了,还伸手:“那把衣服给我吧,走廊可能会有风。” 男人点头,帮她披好衣服,又轻轻捏捏她的脸颊,冷淡的眼眸底下有着难以显现的柔情。 —— 后来时烟并没有去房间休息,而是一个人裹着厚衣服走到了别墅后的玫瑰园。 这里勉强也算是个温室,不会让她冻得太惨烈,再加上有山有水有花有鸟,风景十分好,总比呆在死气沉沉的卧室强。 找了个座椅坐下,时烟先是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拿出手机轻轻点进一个购票平台,查看很早之前就买好的各种交通工具的票,它们都指向一个日期。 而那个日期显示距离她要离开的日子,还有不到半个月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希望时间别过得那么快。她真的很想和封则衍、小树还有妈妈好好道个别。 但是又害怕这种黏黏糊糊的感情会让她更加舍不得分离,所以只好在内心狠逼自己。 正当她整个人陷入无比纠结的时候,温室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了几声窃窃私语。 虽然疑惑为什么在宴会最热闹的时候会有人像自己一样来到这里,但时烟也没想管,安静被打扰了就离开好了。 她起身要走,直到…… 意外听到了封则衍的名字。 “唉,今天那个站在封则衍身旁的女生是谁啊,之前我怎么没见过,怎么就突然要和封则衍结婚了?” “你连这都不知道?!” “哎呀,你别卖关子了,快给我说说。” “那个人叫时烟,时家大小姐。时家你总该知道吧,就是那个因为得罪人差点被灭门的时家,也是林家的表亲。” “哦~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一年前两人订婚的消息就登上了国外的财经报。我还以为这一年来两人分居两地婚约作废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还在一起。但我们这个圈子里还有谁不知道她是封则衍养在身边的替代品?要不是与她表姐林若颜有几分相似,封则衍能看上她?” “看不看得上现在一点也不重要。我敢打赌,他们下月初的婚礼一定办不成的……” 一记清脆的酒杯碰撞声传来。 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打赌?好吧我也入股,赌……办不成。” 第12章 别说她们了,就连听墙角的当事人也觉得无语。 有关婚礼的事,从没有人通知她,也没有人找她商量。以致于自己在知道的那一刻完完全全被吓了一跳。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从开始到现在,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也没有人顾及她的感受,让她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一个道具,一个……只要在婚宴上漂漂亮亮出现就好的道具。 虽然说,她已经是封则衍的未婚妻了,没必要太矫情于这一点。但较真地算下来,没有正式领证前,他们顶多算是同居的男女朋友。 其实也不对。 哪有男女朋友分隔两地,一年才见上一面。按照正常小情侣的说法,两个星期不见面不联系,就该默认分手了。 所以现在还要按着她与封则衍结婚,真的是很没道理。 而且她这般抵触也不全是在置气。实在是……她不愿意做一个替代品,尤其这个替代品还爱上了那个男人,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叹了口气,不想再呆在这听别人叽叽歪歪说自己。 时烟撩起裙子,大步地朝来时的路离开。 在快出温室的时候,她迎面遇上了一个人。 门口光线昏暗,她看不清藏在树荫下对方的模样,但直觉告诉她,这个身型自己以前见过,并且他的身上有一丝让自己觉得威胁的气息。 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时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什么事,便低下头准备错身而过。 谁知,对方快准狠地出手,一把握紧了她垂在腰侧的手,并用力将她掼到了他的面前。 别说平时她就弱柳扶风的模样,就现在还穿着高跟的脚,也根本受不住这股突然袭来的力道。 所以最后她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手肘都擦破了好大一块皮。 对方顺势半弯腰看下来,光线照出了他的模样,只见他凉薄的唇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我说我找了一年,就是找不到你。今天在这碰见了,好巧啊,我的小烟烟。” 时烟皱着眉头,凝视着这张脸。 最后,那些关于黑市的记忆全然回来了。 魏则宿,魏家的大少爷,平时玩世不恭,最喜欢玩弄小姑娘的感情。 当初在黑市,她被人拍卖用来偿还时家欠下的债,那时差点就被他拍下,还是封则衍最后一掷千金将她救了回来。 自此以后他纠缠不休,她芭蕾巡演也好,出去逛街也好,都会碰到他在附近。 每次一上来就洗脑她:“跟一个也是跟,跟两个也是跟,我自认为不比封则衍差在哪,你想要的我也都可以给你,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然后就被封则衍安排在她身旁的保镖丢出去。 可依旧屡次不改。 还是这一年她身体不好被勒令呆在山庄以后,他才在自己的生活里销声匿迹的。 没想到现在刚出来就又遇到了,真是令人头大。 “魏则宿,你别发疯行不行。”时烟很无奈,努力想撑着自己起来。可脚踝那好像有扭到,动一下就疼,没动几下眼里便一片泪花。 忽然,面前的人出手将她打横抱起。 一下腾空的时烟,惊慌无比地尖叫了一声,吓得挣扎起来:“魏则宿!” “你叫啊,未来的封太太,我不介意你让所有的人都过来,看清我对你的心意,到时候我就亲你,气死封则衍。”他有恃无恐,又满满恶劣。 时烟气得不行,咬着牙骂他:“魏则宿,你有病吧。” 那呲牙的模样,恨不得将面前的人给活剥生吞了。 可魏则宿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还调笑着说:“我有病,那你就是药,专门治我的那种。” 一句话,让人寒毛竖起。 时烟几乎是发疯似地挣扎起来。 而一贯被人哄着顺着的魏则宿哪能想到一年不见,她对自己仍是这么抗拒,心里很不是滋味,看了看周围有什么,然后抱着她走到一个水池前,作势要把她丢下去。 “你再推我试试,我就让你掉下去,到时候会丢脸死的吧。” 时烟下意识地低头看着下面仿佛冒着寒气的水,就算不用去触碰,她就能想象出那有多冷。 而面前男人那肆意嘲笑的嘴脸还在持续,周围也有人过来的迹象了。 时烟忍不住咬牙,士可杀不可辱。 她二话不说,用一只手紧抓住对方的衬衫,最后一头撞上他的下巴,趁人吃痛间,用力将他一推,整个人呈自由落体似的坠入水池里,炸开巨大的水花。 魏则宿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边捂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朝底下惊呼:“时烟你是疯了吗!快把手给我!” 落水的女生已经调整好姿势站了起来,只是浑身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此刻见他伸手过来,烈性难当地想都没想,就狠狠抓住并张嘴咬了一口。然后放开,头也不回地支撑着自己蹚水往对岸走去。 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刀尖上舔蜜,大概就是每动一步,就能疼到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吧。 她的身影晃啊晃的,好几次都差点站不稳。再加上眼里全是疼出来的泪,连路都看不清。 直到…… 朦胧的泪眼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使不擦掉眼泪,她也当即就确定了那人是谁。 想到自己之前还嘲笑小树一被大人安慰就会哭得更厉害,然而事实就是,她在看到封则衍出现的那一刻,也很想哭,想要委屈地躲在他怀里大声嚎哭。 她伸手做出想要抓住他的手势,但因为什么都抓不到,所以在空中虚晃了两下。 然后,被冻到几乎僵硬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比意识更快地朝他所在的方向倒去…… 一片慌乱中,时烟感觉自己被捞进了一个怀里。 那个怀抱有着她最喜欢的蓝风铃香水味,和她一直割舍不掉的温暖…… 男人显然也在慌,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我、我带你回去。” 而时烟说不出任何话来回应他,一双冻紫的双唇颤抖着,像是被凝了一层冰。 之后,她的世界便整个昏暗下来了,变得浑浑噩噩、无法集中意识。 除了偶尔能听到男人喊她两声名字,就再也接触不到外边的丝毫异动。 歪头靠在他胸膛上时,女生甚至有些觉得,男人这么紧张,是不是有点爱上她了…… —— 夜半,寒风吹开男人解开的衬衫衣领,在他的肌肤上肆意揉搓。 在上方的耳边是魏家的人不住打电话来道歉,说是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男人也不想再听了,于是果断干脆地将电话挂断,然后看向房间里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小脸瘦弱的女人。 握着的拳头越来越紧,他穿过卧室一路下楼,浑身是藏不住的怒意。 楼下客厅里,那被保镖围着不让走的魏则宿,见他下楼,还一脸不怕死地朝下楼的他挑衅。 男人手挥了挥,几个保镖散开,然后二话不说提起对方的领子挥手就是一拳。 实打实的,没留半点力度。 魏则宿的嘴角立马留下一条血,他顶了顶腮帮子,笑说:“你假不假?现在在这上演什么爱她情深的戏码,你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的时候怎么就没半点爱她的痕迹?” 封则衍很少有失控的时候,此刻见他这么嘲讽自己,倒也没失态,只是抓着他衣领的手越发收紧,牢牢的就像是要拧断他的脖子。 “我爱不爱她关你屁事,魏则宿,你再敢纠缠她试试。” “没办法呀,你不能好好陪着她,那就由我来喽。”说话的人一脸痞气。 封则衍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我要是能带着她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绑在我身边,她身体根本不适合舟车劳顿,也适应不了意大利的饮食习惯,留在这是最好的安排。我每个月都有回来看她,不需要你操心。” “呵。”魏则宿也一拳挥上去,狠狠将男人打偏了头,“当初我好好地把人交给你,现在把她弄成这么一副虚弱的模样,封则衍,你照顾不好就把她还给我。” 封则衍呼吸一滞,狠狠回击。 两人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黎管家过来叫人劝架,才把扭转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封则衍的手扔提着对面人的衣领,哪怕脸上已经嘴巴青肿,但也难掩那份帅气。 “她是我的妻,再妄图肖想,我让你消失。” 说完,男人转身往楼梯走,并对客厅里其余的人道:“给我扒光了送回魏家。” 黎管家虽然觉得这个命令荒唐,但最后还是听从命令,转身招呼了几个保镖做事。 也算是为时烟出一口恶气。 —— 半夜的时候,时烟疼醒了。 一直守在这里的金医生把热好的药递过去让她喝。 即使女生不愿意,但男人一眼杀意似的看过来,她也不得不从,一脸可怜巴巴地将它们喝完。 “金医生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男人突然发话。 金医生一愣,说了句好,便转身离开。 只剩下两人的房间,男女彼此对视。 时烟知道他把人叫出去肯定是要训自己了,至于训什么她就不知道了,无外乎没有照顾好自己。 低下头准备迎接讨伐,但她的视线恰好扫过男人受伤的嘴角。 一时间整个人神经紧绷起来,原本靠在靠背上的背也挺得笔直,她下意识地伸手,疼惜地扶着男人的脸。 不用想,时烟也知道他肯定是和魏则宿打过架了。 平时这么注重仪表的人,脸上都挂了彩,那么彼此下手的力度绝对不小…… 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她一到晚上就容易多愁善感,很快眼里又泪汪汪一片。 男人见了,伸手盖住那一双能蛊惑人心的眼。 安慰:“乖,我没事。” 女生轻扯开他的手,捧着他脸颊的手轻轻往自己这边用力,然后…… 落下一吻,盖在了那青红色的伤口处。 这一刻,她只想以这个热吻替他抵消那处的疼痛。 第13章 很久没有主动亲封则衍了。 当双唇真碰上他的那一刻,时烟那浓密且长的睫毛都在不自然地颤抖。 他的唇很凉很软,带着一丝可口的茶香。引得人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狂颤。 时烟轻轻咬了一口这份软糯,不敢太过用力,甚至防止他被自己咬疼还轻轻地吸溜了下。 就这么两个小动作,勾得男人邪火疯狂肆虐起来,想要反客为主。 然而提前发觉他要动作的时烟,双手连忙往下压住他的,用力按在被面上,不让他动。 男人感受到了,也就没再挣扎。 或者说,她想怎么做,他都随她。只想要她开心就好。 女生按着自己的节奏一点点地吻着他,最后落点在他泪痣上,才将唇退离了一些。 她心疼地问他:“魏则宿打的?” “不重要。” “那疼吗?” “不疼。”男人握着她的双手揉了揉,眼角有着难得温柔的笑意,“你该担心的是自己。接下来几天你都在床上好好休息。金医生说,之前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体,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所以这几天绝对不许拒绝喝药,知道吗?” “知道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时烟整张脸都写着不愿。 男人看出来了,但也不说什么。 有些能惯着她,有些不能。 “对了,还有件事。过几天我要去香城办事,之前约的一个意大利的设计师在那里会有场展览,这次他过来不仅是给我们送婚戒婚纱,也是为了参加我们的婚礼。那天,你会是最美的新娘。” 时烟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指。 之前……那枚订婚戒指,在她知道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戴了,这枚婚戒……也不知道自己上不上得了手。 又看了看自己的身材……一时间头都大了。 也不知道瘦成这个鬼样子,穿上婚纱好不好看。真是让人不由自主感到自卑。 但她没将这种情绪外放,状若无比乖巧地问他:“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所以走前的这几天我都在家里陪你。” 时烟点点头,嘴角勾起:“……好。” 外面已经泛起鱼肚的天光,男人察觉到时间不早了,便把人按进床里,并盖好被子:“再睡会吧,我下楼还有事处理。” 听此,时烟抿抿唇有些失望:“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乖,处理完就回来陪你。” 男人在她额头留下一吻,随后大步离开了卧室。 三秒后。 女生强忍着身上的疼,从床上下来跪在地毯上,去翻自己礼服里的内袋里藏着的手机。 悲剧的是,浸泡过水的手机,连开个机都不能了。 没办法。 时烟只好取出手机卡,准备改天让黎管家帮忙搞个新手机,这样取票什么的也可以方便一些。 她拖着身体回到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目光清澈,也很清醒。 清醒到今天所有的细节都在自己脑海里过了一轮,连有些不确定之处也似乎可以确认了。 比如……她清楚今天魏则宿的出现,并非是巧合。 魏家与封家本就是争抢商业帝国的对家,就算是明面邀请了也不一定会来。 若是稍微注重礼数过来了,那也不该是派魏则宿这个纨绔子弟过来丢脸。 他会来,一定是有人放消息说她也在。而这个人是谁,其实也不难猜测。 她自嘲似地笑了一声,乖乖闭上眼睛,为养好自己的身体做准备。 —— 安静的客厅里,人人噤若寒蝉。 这一天,除了受伤的时烟,几乎谁都没被允许去睡觉。 哒——哒——哒——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冒腾热气的杯壁,一双凤眼又深沉又明亮,没有看任何人,却让每个人都背后发凉。 坐在侧边的封妍妍,自从被叫回来后,就被勒令坐在沙发上,哪也不许去。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封则衍下楼,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她好几次想开口说话,但在感受到封则衍那能杀人的气息时,一点也不敢造次了。 又这么过了半个小时。 在一个哈欠后,她终于忍受不住,开口询问:“哥,你究竟是要干什么啊,我还在长身体,让我回去睡吧。” 敲击杯壁的手指停下动作,男人缓缓抬眸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 忽然发问:“妍妍,我对你怎么样?” “嗯?”封妍妍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又立马很肯定地回答,“家里的小辈中,你最疼的是我。你是我一辈子的哥哥。” “那你觉得,时烟对于我来说是什么人?” 女生听了,蹙了蹙眉,声音闷闷的,没好气:“你的未婚妻。” “我的未婚妻……看来你很清楚。那我现在明确地再跟你宣布一次,跟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宣布一次。时烟,是我封则衍的妻,是我要携手一辈子的人。她这辈子都会跟我站在一起,荣辱同享。而你……”男人走过去,双手撑在单人沙发的两侧,阻止封妍妍的可能逃脱。 “而你,竟然带人来撬我墙角?” “我没有!”封妍妍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 可男人证据确凿,又怎么会被这副无辜的模样所引导。 “没有?昨晚20点32分的时候,你和魏则宿在老宅别墅后面谈话,我在监控上面看得一清二楚,至少他来,你是知道。38分,你带他去了温室,如果还不够,还不愿意承认他是你带着去找你嫂子的,现在就把手机交出来,我一查验你们有没有事前联系便知。” 封妍妍吓到了,连忙捂着自己的手机,有些慌乱得不行:“哥,你不相信我!” “我,本来就谁都不信。”男人伸手,语气是命令,“给我。” 封妍妍死死攥着拳头,整个人陷入无措之中。 如果说她问心无愧哪会是这样的表现,那么就只剩下心里有鬼。 男人见她这吓破胆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按着一侧的扶手起来,整个人肃杀之气顿时扬起。 良久。 他冷声宣布:“明天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出国,学校等到了那边再找人商量。这三年你别想回家。” “什么?!”封妍妍吓到惊呼。 紧接着不敢置信地反问他:“哥!你疯了么,你为了一个跟我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这么对我?!她不就是林若颜的一个替代品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样对我公平吗?” 家里的事大多封则衍决断,所以如果说他要送自己出国,就算妈妈再舍不得,也是会听他安排的。 而她爸爸也压根不管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哥哥在管,现在来这么一遭,让她怎么也无法接受。 封妍妍怕了,一害怕更加慌不择言:“当初你爱的不是林若颜吗,现在怎么把那个女人当一个宝?你这样若颜姐姐知道,她该多伤心?她的死你也是有责任的!” “妍妍!”在一侧的黎管家连忙出声制止她。 然而没用了。 背着手的男人偏过头,整张脸凝满冰霜。 他转动着指尖上的订婚戒指,冷到浑身都在叫嚣着肃穆,可是语气很平缓,缓到让人不觉得他在生气。 “你真以为把林若颜搬出来,就能让我怜惜你?封妍妍,你年纪不小,也该长点脑子。林若颜要真是我爱的人,林家也根本不会倒。我对她……没有恨意就已经是对一个已故之人最大的释怀了。” “可、可……”封妍妍眼里有泪,“可当初你和叔叔阿姨出车祸,不是她输血救你的么?那时候你都差点死了,是她说自己连夜赶过去给你输血的。” “然而现实就是,她以自己出了车祸要输血骗你嫂子来医院救她,结果最后借花献佛输给了我,并且企图要掩盖掉这个事实,差点让你嫂子死在手术室里。你一直认定的天使,也不过是一个为了达成自己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恶魔。” 有关于那日的场景,封则衍历历在目。 虽然那时他重伤,但意识尚存。手术做到一半,他看到一个昏迷的女孩被人推进手术室里,成为给他输血的工具。 那个女孩他当初不认识,却由衷觉得是一个好人。他想,自己好了就一定要报答她。 可后来迷迷糊糊间听到医生交谈着说是输血过多,女孩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也不知道是哪里起来的一股力量,他大力撕掉输血管,嘶吼着让医生先救她。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要对这个女孩负责了。 再后来…… 他看着那个身影直到失去意识。 而醒来后,救她的大功臣却变成了活蹦乱跳的林若颜。 那个昏迷的女孩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手术室里一般,让他自己都怀疑是做了个梦。 如果不是后来在林若颜生日宴上看到了弹钢琴的时烟,封则衍想,自己可能就会这么错下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扫掉所有心疼到让他爆炸的情绪,封则衍看向自己的妹妹,一字一句说:“这几年,我不止一次说过,时烟是我的底线。你但凡听我一句,现在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我……”封妍妍迷茫地看着周围,有些世界观崩塌的荒唐感,“怎么会……” “这件事,原本知道的也就三个人,就连她也不知道。但我现在告诉你,你要明白,我和时烟的血液里早已融入了彼此。一切也都是最好的安排。” 封妍妍呆呆地看着地面,心里沉沉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男人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第14章 时烟是被一阵啜泣声吵醒的。 一开始睡得浑浑噩噩,不知梦里还是梦外,听到哭声还以为是小树,但又回想起那天因为自己看顾不力导致小树出车祸的画面,又浑然惊觉不是他。 睁开一双迷惘的眼,她扭头看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却因为光线昏暗,一时间有些认不出来。 实话实说,这样的情景还是挺可怕的。 勉力撑着自己坐起,女生靠在床上,淡定地将对面的人凝视着。 良久后,才耐着心询问:“哭什么?” 远处的身影一下子就蹿起来了。 然后……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才扭扭捏捏地过来。 一开口便是哽咽的声音:“嫂子……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哥哥,不要让他把我送到墨西哥,那地方那么混乱,怎么能是我一个小姑娘去的嘛。” 原来是封妍妍。 时烟被她这一股脑又哭又无厘头的话,弄得头都疼了:“先别哭。先告诉我,为什么他要把你送去墨西哥?” “就是因为……”说着,她犹疑了一下,又觉得时烟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没必要隐瞒,“就是因为昨晚是我把魏则宿带去温室找你的,你也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他说想要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所以我才……” “当然,你认为是我看不惯你,想要让他把你带走,这些我都认。但现在我知道了一些事,是真心想悔过的。嫂子,你能不能看在我还算真诚的份上,就不要计较我这一回了。” 时烟垂下眸,轻轻咳嗽了起来。 “那我问你一件事。” “嗯,你问。” “去年……十一月你哥生日那几天,你来过山庄没有?” “没有。去年我还在美国读高中,偶尔才回来呢。” “那就没事了。” 只要不是她,时烟想,自己终有一天会把那个试图撞死自己的人找出来的。 封妍妍半趴到床上,一脸诚恳:“嫂子,我跟你说的这件事,你可一定要帮我和哥哥求求情。我保证,以后你们生孩子了,我来带我来宠。” 这话把时烟的咳嗽弄得更加激烈了。 封妍妍见了,立马把床头放置的药递过来:“来来来喝,刚刚金医生让我给你的,温度现在正好。” 时烟看了她一眼,觉得这样的热情可真是让人不习惯。 但她不能说什么,只接过药准备喝。 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黎管家推门进来,目光落在房里的两人时还愣了一下。 而时烟自然知道她来做什么,便连忙朝封妍妍道:“请你先出去吧,你拜托的事我会去和你哥说的。我和黎管家有事要商量,你离开的时候,麻烦带一下门。” “哦。” 封妍妍听话地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看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那个药,你……” “知道了。”时烟开口打断她的话。心想,这俩兄妹怎么一个比一个还爱盯着她喝药。 封妍妍出门后,房间里安静了不少。 时烟伸手。 黎管家便把新买的手机递给她:“最新款的,还放水。” 时烟听了,免不得一笑,但因为笑反而让嗓子更痒了。 见她咳嗽得厉害,黎管家不禁头疼推了推她手里的药:“我的祖宗,您还是快把药喝了吧。” 时烟点点头,一边接过手机,一边把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其实喝了那么久,她也不是不习惯这种药味。只是不知为何近期的比以前还苦了许多。 怕是……自己的身体真出了什么问题吧。 “前两天你拜托我去看你妈妈,我已经去看过了,阿姨恢复得很好。我也去看过小树了,再过两天就可以接回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最后半句话,挽留的意思十分浓重。 时烟垂下眸,轻轻清了清嗓子。 “我打算在他从香城回来的时候再离开,反正已经买了机票、动车票、船票、大巴票,我也不知道最后会以哪种离开,到时候如果他找我,也可以阻止他一下子就找到我。我呢,还在梦里幻想过以后的生活,我会在美国的某一个洲买一套小小的房子,找一份清闲的工作,养一只猫或是一条狗。在家的时候弹弹钢琴,外出就去喂喂大白鸽,我可能还会去学设计。我的未来很美好,而不是说像现在这样,感觉未来没有希望。” “之前你说要离开,我确实反对。但你描述的这个生活确实很美好。那你以后还打算回来吗?” “回啊,我还有妈妈,还想看到小树长大,这里也有我放不下的东西。只是兴许三年五年后,我对阿衍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他对我也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他可能会看见一个全新的我,可能会爱上那个全新的我,哪怕是做朋友也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彼此都看不清。” “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隔阂,我不清楚,但是我清楚先生对你的感情。如果你还是回来的,那我也等你。” 时烟抿嘴笑了笑:“谢谢你,黎管家。” “不客气。” —— 下午的时候,时烟嫌屋里太闷,便披上衣服在山庄里转动。 从昨晚开始,她就没看见封则衍了,也不知道他在哪。 有可能……会在书房? 这么想着,时烟的步伐轻快许多,晃晃悠悠地去找他。 来到书房外时,时烟调整好气弱无力的自己,准备让封则衍好好看看她的恢复能力是有多强。 然而正在她准备把手放到门把手上时,门却从里面推开了。 出来的是封妍妍,两人一对视,她的脸上一片惊慌。 时烟刚想问怎么了。 小女生像是躲瘟神似的,匆匆忙忙将她撞开跑了。 而时烟躲闪不及,整个人撞在门上,后脑也砸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努力扶住了自己,早就摔得没有人形了。 随后,她看向屋里那个坐在沙发椅上,一动不动、目光沉沉、脸色也沉沉的男人。 不得不说,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毕竟她差点摔了这事,他竟然丝毫都不关心,也没给自己这边一个眼神。 不过还好,本来她对他的期待值就很低,也不会有过多的奢望,所以只是难受了一会会,就不难受了。 重新积攒起自己的力气,时烟走过去。 一边走,还一边盈着笑:“阿衍,你是不是又欺负妍妍了?她怎么跑得那么快?” 听到问话,男人并有抬头看她。 时烟心里一咯噔,顿时一阵要把心挖空的感觉四面八方袭来。 就算期待值再低,但她也不信封则衍会不理她。 “你怎么了?”她努力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 然而回应她的,仍旧是一阵沉默。 时烟低下头有些无措,她深呼吸一口,把自己眼里要染起来的泪花压下去。 “阿衍,发生什么事了,你就开口说吧。你不说,我不说,我们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多。” 男人这才抬眸看她。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嗯?”女生一阵莫名其妙。 男人从位置上起来,目光始终紧盯着她,嘴角边的伤口也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男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而受的光荣洗礼。 可之前都不疼的伤口,在这一刻疼得要他性命。 “时烟,当初我把你从黑市里救回来,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时烟点点头:“你说,要想我救你,就要一辈子认定是你的人。” “那你做到了么?”男人捏住她的下巴,目光里都是隐忍。 “你想走?” 男人用一种极其受伤、愤怒、不可思议的情绪,说出这三个字。 而时烟却懵了。 她当即联想到黎管家,但也立刻在心里头否认了,如果她要背叛自己,早就背叛了。 那么只有……刚刚离开的封妍妍。 她一定听到了她和黎管家的对话。 “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要离开我。”男人加重声音,加重揉捏她下巴的力道。 一双眼睛里,都是血丝。 时烟连忙摇头否认,但是被迫抬起的眼眸里充斥着心虚。 她闭了闭眼睛,咬牙说:“我没有。” “没有?所有你买的票我都查出来了。时烟,你真狠,为了离开我,无所不用其极,真是狠。”说这话时,男人自嘲的笑声,又凄又惨。 随后,男人直接从她外套睡衣口袋里取出手机,举在半空示意:“结婚前,这个都将由我保管。以后你出门,我都会派人紧跟,其中黎管家必须跟着你。” 音落,男人甩开她,大步往门外走。 书房门被大力关上,吓得在原地的时烟因为这一声巨响而大大一颤抖。然后便是一动不动,像是僵住了身体。 窗外,男人开车快速离开山庄,像是不愿意再回来。 而看到这个,聚集在时烟眼里的泪,终究是不由自主地簌簌落下了。 书房的门被再次推开。 找上来黎管家连忙过来扶住随时要倒下她,紧张不已地问她:“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了?” 时烟撑着的一口气,在转头看到黎管家时全部泄光。 她难过地将自己整个儿地埋入她的怀里,然后再也忍不住地低低啜泣起来。那瘦弱的肩头一颤一颤的,让人怜惜不已。 黎管家心疼起这个突然情绪外放的小姑娘。这是难过到极点了,她才会像现在这么伤心吧? “夫人,你别哭。究竟怎么了?你先告诉我。” “黎管家,他……他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阿衍,阿衍他知道我要离开的事了,他很生气。” 听到这个,黎管家也着实心里一沉,连忙捧起女生的脸,再次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怎么就知道了?” “应该是封妍妍刚刚听到了我和你的对话,把我要离开的这件事告诉阿衍了,所以……他气到走了。” “该死……”黎管家闭了闭眼睛,气到龇牙,“那臭丫头……” “黎管家,我现在该怎么办?”时烟无助地抬起脸看向她,心里却是完全的慌了。 以前她总是想身前哪管身后事,可是现在计划早一步败露,她就完全没法了。 黎管家连忙安慰她:“你先别着急。离开的事情你先放下,我们先把先生哄好。你也不要因为太伤心,你这身体受不得这些。乖,我先带你回房。” “嗯。”时烟哽咽着点点头。 黎管家莫名也松了一口气。 先生早一步知道,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第15章 之后几天,封则衍都没有回来。 时烟一个人静坐在卧室的床上,凝望窗外那雪白的世界,心里比寂静的山原还要平静。 甚至于对离开这里,已经没有了丝毫半点的想法。 她已经绝望,尤其是封则衍把她的手机收了以后,就再也没想过这个了。 身后有人进来在床头柜上放了一碗药,发出轻轻的一声响。 紧接着,金医生平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时烟小姐,时间到了,该吃药了。” 女生微微偏转,然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可良久,身后的金医生都没有走要走的意思,甚至一动不动,颇有盯着犯人画押的气势。 时烟免不得自嘲一笑,走过去把药端起,全部喝下,然后放到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砰”。 神情和语气,也都恢复到过去那样,犹如一朵带刺玫瑰:“可——以——了吧。” 一字一句,皆是冷意。 金医生先是被她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后接过药,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要走。 可最终,时烟叫住了她:“先别走。” 金医生转头看来,眸色深深:“时烟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在你眼里,阿衍是很优秀的吧。”时烟问她。 虽然不解为什么时烟回这么问,但金医生还是回答了:“在所有人眼里,先生都很优秀。” “那你觉得我配得上他吗?” “……”一阵沉默,金医生笑了,“时烟小姐,配不配得上是先生认定的事,我没办法强迫他不喜欢你。” “那就是觉得不配。”时烟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谢谢你这几年照顾我,也谢谢你以前照顾我的表姐。” 金医生一愣,然后摇摇头:“没什么,都是先生要求照顾的。” 一句话,直接往时烟心头扎刀。就好像是告诉她,对先生要求照顾的人,她金言一向一视同仁,并没什么区别。 所以时烟不禁低低笑出了声:“那还请金医生今后都好好地照顾我……下个月我就要和阿衍举行婚礼了,不知今天能否听到您叫我一声夫人?” “……夫人。”两字从对方嘴里淡淡地吐露。 然后面色清冷的女人再未在房间里停留,转身离开。只是显而易见的,她整个背影都是僵硬的。 而只剩下时烟一人的房间,越发的让人觉得阴冷。 女生深呼吸一口,抱紧了自己,转身继续一个人去待着。 有些事,看得太透,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比如说,金医生是喜欢封则衍的。 ——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时烟坚持想要去看一眼封小树和……自己的妈妈。 虽然黎管家再三劝她,这个时候这个身体就不要出去了。 但时烟固执的脾气,让黎管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提早做好准备工作帮她抵御寒冷。 坐在车里,凝望着窗外的雪景,时烟好几次想开窗探手,但最终还是没有。 毕竟人还是要惜命的。 只有好的身体,才是得到一切的本钱。 她的未来还长,不能在床上度过一辈子。这一年,这种生活,她过够了,得好好振作起来才行。 沉思中,转瞬就到了医院。 时烟下了车被几个保镖护着进了住院部的大楼,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但她却像是见惯了这副被看猴戏的场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路去往小树的病房。 十五层楼是儿童病房的VIP层,里边都是童趣的装修,医院不像医院,倒是十分温情。 伸手推开最中间的一道门进去,里面安静的熟睡气息瞬间迎面而来。 时烟许久不见的笑靥,在看到床头那张与封则衍十分像的睡脸时,顿时如夏花那般璀璨绽放。 她轻手轻脚地过去,站在病床前,凝视着这个孩子,心里柔软地不成样子。 四年前封则衍父母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个刚出生一岁的孩子,之后封则衍又像爸又像妈似的把他带大。 她初见他时,他胖嘟嘟的像是一颗球似的滚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喊着姐姐姐姐,笑容十分单纯可爱。 时烟想,小时候的封则衍也一定是像小树这么可爱的。 这个世界上,封则衍对谁好,她可能都会有些许吃醋,唯独对小树不会。因为她疼惜小树也绝对比疼惜封则衍还多。 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时烟帮他掖了掖被子,又亲了他的脸颊一口。 嘟嘟囔囔地表示:“封小树,封澍衍,你要好好好起来,参加哥哥姐姐的婚礼,做我们的小小花童。然后到时候我们比比,谁的身体更健康。” 说着她自己就笑了。 可笑着笑着,满脸落寞。 “姐姐这一次还要去看妈妈,以后姐姐也带你去看她,让她给你做小蛋糕吃好不好。”说着,女生温柔地顺了顺小朋友的刘海,再次亲了他一口,然后起身离开,没有停留。 其实……与其说这一次是来看小树的,还不如说她更想见的人还有自己的妈妈。 没了手机代表着她与妈妈的联系全断,只能现在过来亲自看她。 不过她吩咐不让保镖跟着,所以只有黎管家与她寸步不离。 一路上了楼,往那个曾经自己最不想踏足的病房走去,正要推开病房的门,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唤叫住了她。 时烟扭过头看去。 只见是自己妈妈的主治医师。 于是她展开一丝笑,温和地唤了声:“裴医生。” 裴医生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她:“是来看时夫人的?” “嗯,最近我手机……坏了,所以可能看不到你给我发的消息,心里担心,想亲自过来看一看。” “时夫人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不过你也知道她看见你时会受到刺激,所以最好……”裴医生用食指顶了顶自己的眼镜框,没说下去,但谁都知道后半句是什么。 时烟苦涩地笑笑,满脸皆是无奈。 但瞧着她瞧出有什么不对的裴医生,忽然变得严肃了许多:“时烟……可否问一下最近你的身体怎么样?我看你脸色貌似不太好。” “我……”时烟摸摸自己的脸,“也就还好吧,一年来都是这么一副气弱体虚的模样,可能几次着凉就……” “介不介意去我办公室为你诊断一下?” 时烟还是想先看妈妈,但黎管家已经帮忙接了话:“裴医生能帮忙看就太好了。一年前,我家夫人大冬天的掉水里受伤后,身体就再没好过,也一直没查出病因来。如果裴医生愿意帮忙看看,就太好不过了。” 裴医生内敛地笑了笑:“才疏学浅,有些西医可以看好的,中医大概不行,有些西医看不好的,还得是我们老祖宗的东西有用。” “那我们走吧。” “请。” 黎管家和裴医生一唱一和的,倒是把本想先看一眼妈妈的时烟给忽悠进去了。 最后她一步三回头地看向病房,却渐行渐远。 —— 手被把上脉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一切就好像入夜似的,万籁俱寂。 时烟看着自己的手臂和对面裴医生蹙起的眉,其实心里也有点慌乱。 生怕查出点什么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每过去一会儿,就叫人的心更沉一分。 最后,裴医生收了手,开始在病例上写东西,只是沉默地一言不发。 黎管家犹疑了一下,最后问他:“医生,我家夫人的身体有……不妥的地方吗?” “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黎管家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得劲了,“裴医生,请你有什么说什么。我也好赶紧安排国内外的医生帮我家夫人看病。” “夫人的身体很虚弱,剩下的我需要先验血才能确定。” 一句话,叫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时烟开口让黎管家出去外面等着。 若是以前,黎管家肯定会拒绝,但是这一次,也知道不能太窥探时烟的隐私,只能出去等着。 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的办公室里,异常安静。 “我的身体……” “很虚,我看得出你一直在吃药,是不是吃了一年了,都没有丝毫成效?” “是。” “你可以回去问一下照顾你的人,给你吃的到底是什么药,然后等一会去验个血,程序大概走五天,到时候五天后我把最终结果告诉你。” “哦……好。我知道了。”时烟失神地回复着,只是整个人都忽然有了一种荒唐感。 因为谁能想到,一直被派来照顾自己的人,并不想要她好起来呢? 一路浑浑噩噩地出门,一路浑浑噩噩地去验血,又浑浑噩噩地走到医院楼下去等车。 抬头一望,她才发现外面又开始飘雪了。寒风扑面而来,刮得她脸上生疼生疼。 原先陪着她的黎管家已经先行一步去找司机开车过来,所以现在她的身边只有几个保镖大汉。 原本以为黎管家的车会率先出现在自己面前,谁知是辆卡宴先在她的面前停下了。 车窗摇下,男人像是被天神精致勾勒的侧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没有看她,只淡淡的两个字:“上车。” 时烟一愣,没有丝毫动作。 “还想我抱你上来?” 语气又冷,又不带感情。 时烟知道他心里有气,在心里不免嘀咕,不想见到她干嘛还亲自来接她。 但她还是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进去了。 刚关上车门,身侧的男人就倾身过来挨得很近,近到吓得时烟一动不敢动。 但后来发现男人只是单纯地帮她系上安全带时,又整个儿冒起了羞恼的热气。 她还以为……他过来是要来亲她。 而难得见她脸颊爆红的模样,男人也瞧出了她刚刚的心思。难得的,眼底划过一丝戏谑。 “现在我们找个地方,把话好好说清楚。” “去、去哪?” “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音落,男人利落地启动了车子,缓慢驶离医院。 外面的雪吹在挡风玻璃上,就像是泡沫似的,一颗一颗,很轻很散。 而窗外的风景也随着男人的加速在急速后退。 一路上车里都很沉闷。 时烟扭过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男人,还是没有忍住,问他:“阿衍,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第16章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得了,还在生气呢。 时烟将自己靠在后边,目光随着外面的风景轻轻飘着。 天色越来越暗,车内昏暗的氛围让她变得困乏不已。 其实今天一天的事,让她身心俱疲。 自从知道身边有一个一直要害自己的人存在,就怎么也没其他的兴致了。 而且……关于有人要害自己的这件事,封则衍知不知情的? 这么想着,时烟凝眉看向身侧的男人,想要从他细微的表情或是动作里分析出来一点一滴。 但又像是幡然醒悟似的,将这个想法从她心里快速被划掉了。就算是个替代品,她对他也还有另一层用处的。 血库嘛,封则衍这个商人总不至于把辛辛苦苦养的血库给害死吧。 不过想到这个,她又萎了。 原来封则衍天天在家药膳也好,燕窝鱼翅也好,极尽可能给她补身体,就是为了她的血。 叹息一口气,她一头靠在窗户上。却逐渐发现外面的景象变了。 车缓缓停在一个雪村里。 男人从后拿来一条毯子将她整个儿地裹住,然后下车,从另一侧过来将她打横抱出车里。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里,却将怀里的人护得四平八稳。 全程男人都不说话也没看她,只目标明确地带着她走进了一个亮着暖光灯的木质结构的房子。 房子不大不小,却很温馨,家具也一应俱全,颇有北欧乡村的感觉。 屋子里不热不凉,开着地暖,保证了时烟不会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冻到不能行动。 男人把她放到柔软的床榻里,帮忙盖好被子,又理了理自己衣服,最后靠坐在对面的貂裘沙发椅里,目光沉沉地与她对视。 良久,他开口:“先和你报备一下这两天我在干什么,防止你对我产生误会。首先那天离家之后我去了公司,加了三天的班。之后又在公司收到了婚纱和戒指,当然这些,现在还不属于你。” 时烟躲在被子下,床头灯将她的皮肤照得通透,明明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却仍旧带着十七八岁时的稚气。 大大的眼睛里,承载着一丝烦恼:“你的意思是……暂时不考虑和我结婚了?” 说到这个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有点不自知的失落。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明亮的眸光一闪一闪,颇为耀眼:“婚礼的时间地点都订好了,你难道还想缺席?” “我……” “时烟,对于要逃离我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这种自以为是的错觉,又是什么让你想要离开我。而我只看结果。我说过不让你离开,你就永远不可能离开。就算走得了一日,我也会把你绑回来。” 这么一番霸道的话,从其他男人嘴里说出来,或许是一种杰克苏的表现。 然而从封则衍口中说出来,却让人一点都不会怀疑真实性。 是啊,以封家的势力,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只要是封则衍想找到她,那就一定会找到,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不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强迫自己跟她在一起?阿衍,你之前过得那么苦,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最爱的那个……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有了,却不去找一个你喜欢的,她也喜欢你的人在一起?你人很好,值得更好的。” 这么一番话,从时烟嘴里说出来,足以显露出她下定的决心。 这种哪怕是亲手撕裂自己的伤口,也要展现给心爱之人的决绝,一生能有几次。 她可以让自己在封则衍面前变得一无是处,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希望喜欢的人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然后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这是她爸妈从小教她的“大度”,不拘泥于自己的私心。 不过说了这话后,时烟就抓着被子不敢再多说一句。 因为对面的男人眸色在加深,就像是即将扑过来的大狮子。 他肃冷淡漠地转动着指间的订婚戒指,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是要把她吃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并不喜欢我?” 音落,周遭的气压瞬间坠落到冰点。 时烟吓得不能行,连连道:“喜欢,喜欢。可一段感情,并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坚持下去的。在这段感情上,可能是我还不够优秀,所以不能让你忘记之前喜欢的那个。所以阿衍,或许你该找一个能看得上的,重新开始一段恋情……” 忽然男人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打断了女生的话。 并且,他哑着声,撩人不已地说:“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笨的,你还想让我喜欢谁啊?” “……” “一个会跳舞会画画会做蛋糕会照顾心疼人的妻子,我都赚到手里了,我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而且封夫人不要造谣,除了你,我还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男人往她那凑近了一点,嘴角勾着,眉眼间都是笑意,“怎么,你真喜欢我?” 知道被带沟里了的时烟,干脆地把被子埋过头,闷闷的一声,“喜欢个p。” 外边男人的笑更肆意了。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去欧洲看看吗,这个村庄是封家新买下的地皮,以后做旅游景点用,打造的就是欧式山庄的感觉。以后每年冬天我们都可以过来这里,看雪,休闲。本来订婚之后,我就想带你去欧洲住。可惜后来你出了事,只能搁置。”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啊。”重新探头出来,她蹙了蹙眉伸手,“你要不要进来帮我暖一下床?”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床上踏入。 “知道的人也不多。在家里我只相信黎管家和你,不过现在也不相信你了。”男人只留了一件里衣,随后躺下来,把她揽入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喜欢的人,在假装喜欢我,还要瞒着我离开。”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满脸落寞。 好吧,时烟是有点自责的。倒也不是后悔自己的决定,而是太大意了,没能在一开始就隐瞒住。 不过…… “你也造谣,我说了我喜欢你,什么叫做我假装喜欢你,喜欢是能假装的吗。你要是真想把我带走,以你的财力物力能力,我还去不了?” “当初给你的身体测评是最好留在你适应的地方,去年我回来看你的那次,其实也想带你去意大利,但你表露出不想离开这里,再加上金医生说你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没办法强势带走你,所以让你留下来了。你若真的怪我把你和小树留在这,那我向你道歉。” 说完,男人轻轻咬住她的耳垂,说了声,“对不起。” 吐出来的热气却让时烟整个人都酥麻了起来。 她伸手去推他:“别~嗯——” 不经意吐露的声音又娇又媚。 可是真的是没有办法,耳垂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旁人碰都碰不得,纵使是封则衍也不可以,因为他之前也很少碰。 然而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抗拒而放过她,牙齿一点点研磨着,带着色气。 他一边咬着,一边双手顺着女生衣服的下摆伸进去,轻轻贴在那嫩滑的肌肤上:“明天我就去香城了,争取两天内回来。” “不用那么急,距离我们婚礼不是还有一周么?” “原来还有一周……可我多么希望时间能过得再快一点,最好……明天就可以让你穿上婚纱,而我能把你抱回家。” “你今晚话真多。”时烟被他几下撩得不行,翻身趴在他的胸膛上,并且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男人嘴上讨不到好,就只能把手轻轻搭在她细瘦的腰上,一上一下地滑着,某种意味浓厚。 时烟没心情再与他对峙,任由他摸掐。 但还有一件事情,她很好奇。 “阿衍,刚刚你说你喜欢的一直以来都是我,那我表姐?”是怎么一回事? 在时烟的印象里,她表姐只要碰到她,就会忍不住炫耀。 以前是叔叔阿姨给她买了什么,后来就是学生时代有多少男生喜欢她,最后所有的炫耀就变成了封则衍。 也可能是她多心了,一切只不过是她那个姐姐太想与她分享恋情。 可还是吃醋的吧,一想到自己最喜欢的人曾经和自己的表姐有过一段。 不过她倒也不是说不能有,而是觉得现在男人给了她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就会让她变得更贪心一些。 “我与林若颜从没在一起过,这件事等我从香城回来以后,明明白白跟你说清楚,让你也不留疙瘩地嫁给我,好吗?” “好。”时烟轻轻笑了,心里却是安适了许多。 不过软玉温香,总会让人忍不住多想一些别的。 男人的手已经从女生的腰肢处慢慢往上移…… 衣服被撩上去,露出里边白色的蕾丝内衣。 时烟很瘦,可该有的肉却是一点也不少。 男人一向都是很满意的。 他把人提上来,自己也顺势坐起来,凑到她耳边,轻轻吐息:“烟烟,这一次,你在上面好不好?” 那又哄又诱的声音,简直能酥软掉每一寸的骨头。 时烟埋头进他的怀里,委屈得不行:“在这种事上,哪一次不是你主导啊。” “这一次,你来。” 第17章 都说人不能太放肆。 尤其是时烟的这把病骨头,怎么能经受得住封则衍一而再再而三的压榨。 所以第二天封则衍怎么揉捏她, 想让她早些起来去外面看看五彩缤纷的冰棱, 她都不愿意。 于是男人只得放她休息,然后差不多十点这样, 才送她回了山庄。 两人在山庄外分别,男人急着赶飞机,所以把车后备箱里放着的行李箱取下来交给她:“里头装着婚纱和钻戒,暂时我是没法亲眼看到你穿上这个了, 等我从香城回来, 你再穿给我看。” “嗯。” “乖, 等我回来。”说这话时, 男人的眼睛里有一些挣扎与犹疑。 时烟看出来了, 也知道是为什么,便张开双手抱住他:“好啦, 我不会走的,你都说喜欢我了,我还走干什么呢?” 男人嘴角勾起,看上去心情是好了一些。竟然能比小树还容易哄。 为了更加稳定他的心, 时烟再次说道:“阿衍,我在这儿等你回来。哪也不走。” “嗯。”男人回到车里, 目光始终流转在她的身上。 最后做了一个“给我打电话”的手势,才启动车子离开。 时烟带着笑意,拖着行李箱走进屋子里。 谁知道一进去就碰见了金医生。 她依旧一身白大褂,戴着金丝框的眼镜, 头发及肩,整张脸情绪很冷很淡。 那种冷淡,跟黎管家不一样。 黎管家跟了封则衍七年,估计形形色色的人看过不少。一开始也许并不认为封则衍对她是真的,所以三年前被派来照顾自己的时候并不想倾注过多的私人感情。 所以哪怕之前她对自己都假装很冷淡很公事公办的模样,但时烟相信,黎管家从未想过要害她。 而金医生看着和谁平日都相处得很好,冷不丁却是暗里插刀。 人心这种东西……果然难测。 虽然已经知道她做的事,但时烟并不想现在就直接撕破脸,她没有证据,平白无故地指责只会让人觉得她无理取闹。 毕竟在旁人眼里,一个尽心尽职照顾她三年,又在她一病不起后,用心照顾她整整一年的人,又怎么会是坏人? 说的再多,也不过就是她容不下她。 至多还有五天,如果血液测出来有问题,她再当面与她对峙。 迎面相逢的两人,对视不过三秒,却是花火四溅。 而后相互绕开,各走一边。 之后的每天,金医生还是会按例来送药,但时烟再也没有当着她的面喝过,等人走了就倒进厕所里冲得一干二净。 不管是不是这个药有问题,该避免的还是要避免。 至于害她的这笔账,她总会清算的。 —— 封小树被接回来的那天,天气很好,虽然外头整个山庄都是光秃秃的,但阳光把这个冬日照得十分温馨。 时烟一早就起来坐在一楼的吊椅上,一晃一晃的,像是只可爱的北极熊似的,一边晒太阳,一边等他归来。 许是阳光太暖和,整个陷在棉服里的她,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双腿上受了重力,她才像是醒过来了,迷惘地睁开一双眼。 只见小树做着鬼脸,看见她醒过来了,甜甜地唤了声:“姐姐。” “小树……”女生从愣怔转变为欣喜,并且立马抱住了他,“对不起啊小树,姐姐睡着了,没有去门口接你。” “这孩子一路上还叫我别通知你,要给你一个惊喜呢。你们俩啊。”黎管家无奈地笑笑。 时烟蹲下身,去查看小树的伤口,只见腹部那里封了好几针,其他地方也有。 一想到那天自己没有看好他,导致后续一系列事情,她就满是后悔。 “那天你怎么就跑出去了?” “我……”小树本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了。只低下头委委屈屈的模样。 时烟凝起眉,也决定不逼他,只轻轻揉揉他的发安抚。 这孩子看着单纯,但心思其实一点也不少,估计是那天听到了她和纪姝宁的对话。 “进去吧。姐姐给你做了好吃的,为你接风洗尘。” “好。” 两个人大手牵小手地继续往屋子里走。 —— 封则衍离开第四天的时候,时烟被黎管家提前带去了要举行婚宴的巨大邮轮上。 据说封则衍从小就喜欢大海,所以这一次婚礼的举办地点就在海边。 虽然黎管家是这么说的,但时烟还是甜甜的笑了。以前订婚的时候她就与他提过一嘴,想在海边举行婚礼,没想到这也能凑到一起。 不过许是自己没有参与到婚礼前期的筹划过程中,所以时烟总有一种恍惚与置身事外的游离感。 甚至并不觉得自己要结婚了。 根据流程图上的安排,他们接下来会在大海上渡过一天一夜。 前一天宾客上船,然后他们可以肆意地在邮轮上休闲娱乐。第二天,邮轮会在一个著名的美丽海岛上停靠,她和封则衍将在那里最高的悬崖上,面对蓝天,面对大海举行婚礼。 一切都是很美好的样子,也是令人期待的模样。 时烟把流程图交还给黎管家:“阿衍他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那边好像还要处理一些事,婚礼前一天凌晨才会到,不过你别担心,到时候直升机会直接把他接过来,婚礼是一定能赶上的。” “真是个大忙人。”时烟伸了个懒腰,想到什么,跑去衣柜里搜出那个行李箱,把它打开。 这么久了,她都没好好看一眼这套婚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一阵捣鼓后,她将婚纱从箱子里提起,然后展开。 饶是跟在封则衍身边那么多年,看过不少顶级礼服的黎管家也在一睹礼服的时候愣怔了。 这大概得用绝美来回答吧。 哪怕房间里只有一盏大灯照耀,整条裙子都在流光溢彩了,到时候在太阳下又该是一副多么动人心魄的北北样子。 “好好看。”时烟忍不住夸赞。 黎管家点点头:“据说花了五千万。” “……”怪不得。 “他就这么败家吗?” 听此,黎管家笑了:“夫人啊,封家家大业大,就算为你花个十亿,我怕在先生眼里也不算是败家。而且这婚纱也不算什么,那枚戒指才贵呢。是过去欧洲皇室流传下来的宝石上切割的,大概可以买下这半个游轮。” “……”时烟再次被震惊。 “看来以后我得好好管管他了。” 黎管家笑了:“总算听你说起以后了,看来你不想走了?” “还能怎么办呢,有一个人疼我宠我,对我那么好,又那么温柔,有多少人舍得呢?” “想明白了就好,我去给你做药膳,你在房间里好好待一会儿,等会我把饭和小树一起带来,他啊,吵着闹着要和你一起睡。” 时烟噗嗤一笑:“哎,随便他了,他哥现在回来了,也不会允许他再跟我睡,小孩子怕黑,现在还在陌生的地方,肯定会怕,把他带过来把。” 黎管家应下,随后离开。 直到大概等到不会再有人来找自己了,时烟才像是做贼似的,拎起婚纱就往卫生间跑。 把婚纱换好后,她才走到客厅的落地镜前晃了晃。 不得不说,也真是被自己给惊艳到了,大概没有哪个女人穿着一身会不漂亮的吧。 后天她就嫁给封则衍了……时间真是过得又快又莫名其妙。 不过最后她嗤笑了一声,喃喃自语着:“说好要走,到现在却又舍不得了。时烟,你可怎么向妈妈交代哦。” “交代什么,你已经不用交代了。” 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后传来。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时烟立刻转身看去。 只见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正坐在阳台上的座椅里,与夜色融入一片。 之前从洗手间出来,自己竟然完全没注意到她…… “金言?” “嗯。是我。”她从夜色里走出来,一身黑色西装,一双黑色的高跟,十分干练,和以往穿白大褂的模样相差甚远。 她背着手,脸色冷漠,嘴角还噙着一丝嘲笑:“恭喜啊,再过两天,你就是人尽皆知的封则衍的封太太了。” 时烟嘴角勾勾,反问她:“违心的话,从自己嘴里出口,就不觉得膈应吗?” “膈应啊,当然膈应。我看中四年的位置,没想到还是没到我手里。”她苦笑一声,目光又流转在她的身上,那袭几乎能刺痛她眼睛的婚纱,“他对你真是下得了血本,知名意大利设计师一针一线亲自缝制,就连你那表姐都没有那份殊荣呢。” 时烟抿抿唇:“你大晚上来我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其实并不想干什么。”金言伸出一只手往她的裙子上放。 但时烟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 “别碰我。” 金言的手僵在半空之中,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收回了手。 并且她几乎是以一种病态的微笑,笑说:“你知道你表姐是怎么死的吗?” 时烟一愣,还没说什么,金言却已经自顾自地说起来:“她倒不像你一样,能让我天天在药膳里下慢性毒,她每晚都喜欢喝一杯蜂蜜茶,还使唤我伺候她。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小姐,所以看不惯就在里面加了点东西。后来没控制好,药剂加多了,所以有一次她开车的时候,毒性发作,中途休克,车就掉到了海里,呵,捞了三天,除了辆破车就什么都没有捞到。” 她语气平淡地描述着,仿佛在讲一个故事,“从导航仪里,谁都看得出她晕过去才导致坠崖,但谁都想不到会是我做的。” 时烟听得浑身冰凉,还是一种是从脚底开始冒寒气,一点点冷到了头顶的凉。 之前她觉得眼前的女人可怕,可是这个话一出来,却让她觉得,这哪是“可怕”两个字就可以比拟的,简直是恶魔。 仿佛杀了个人,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她之前一直隐隐还有希望,觉得金言只是误入歧途,那天自己的点醒,她可能会收手,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这种杀人的事都干得出来的人,对付自己,还不过就是对付一只蝼蚁? 金言还在娓娓道来:“这件事,其实一般人我是不会告诉的。除非……” 音落,她一个快速出手,狠狠向时烟所在的位置扎来。 时烟看到了立马想躲,然而婚纱早已被对方提前踩住,她根本无法抽身逃离,只堪堪躲过第一次攻击。 在第二次攻击袭来的时候,时烟感受到耳边传来一道劲风,下一秒,一根尖锐的针刺进了她的脖子里。 她想呼疼出声,可药剂似乎很大,导致不过两秒,她的舌头便一片发麻,连正常站立都不能。 手脚失去力气,她缓缓向地上趴去,因为想穷尽一切力气站起来,额间也爆出了青筋。 对方抽掉针筒,睥睨地看向趴在地上的时烟,补上后半句话:“除非她也要死。” 时烟咬着自己的唇,想感知到一点疼痛,可是哪怕咬出血了也没有,甚至渐渐的连牙齿都用不了力气。 同时,上方传来金言凉薄的话语:“知道为什么,不需要你交代给你母亲吗?” “因为啊……在她知道你要和封则衍结婚的时候,就病发去世了。也亏得封则衍那边能这么密不透风地瞒了这几天。” 听着这些话,时烟的手指几乎要磨出血,她想嘶吼出声,可任是眼睛都快充斥满血丝了,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还自以为和他的这场婚姻是万众瞩目万众期待的?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替代品,你误会他那么久,却从来没想过自己连个替代品都不是,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一个封则衍和他大伯对抗的工具。你们时家的人怎么死的,也最好闭上眼前好好回忆回忆。”说完她嗤笑一声,从梳妆台上拿起剪刀开始一刀一刀地将时烟身上的礼服剪碎,破坏。 冰冷的剪刀从时烟大腿上划过,将那件昂贵华丽剪成碎片。 最后发泄完了,金言也擦了擦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眼泪。 “我也是个工具,所以我体面地送你最后一程。” 金言打开那原本装婚纱的行李箱,将人搬进去。 纵使时烟死死盯着她,她也不悚,就像是处理死尸似的,一点点拉上链子。然后将拉杆拉起,提着箱子就离开了房间。 第18章 停靠在岸边的游轮,并没有晃动很大。 金言拖着沉沉的箱子走在船舱里。 时不时有跟过来照料时烟与小树的女佣同她打招呼。 金言一手插着口袋, 一手对她们微笑, 仿佛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两样。 黎管家牵着小树遇上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去哪?” 金言微笑着:“我这不走得急拿错了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里装的不是我的礼服。” 顺着她的话,黎管家看向那个箱子,觉得有点眼熟,又笑了自己一声, 天下一样的行李箱多了去了。 “那你快去吧, 反正也不着急, 明天宾客才来呢。” “好。”应声后, 金言大步离开。 黎管家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但这时候小树催着要去找时烟, 黎管家也没办法,带着蹦蹦跳跳的人往时烟的房间走。 而金言就这么一路顺畅无阻地下了游轮。 她也没有去哪, 而是转了个弯走进码头停靠的一艘渔船上。 船里,一户朴素的人家刚在昏暗的灯光下吃完晚饭,看到她来,都纷纷放下了筷子。 金言直接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叠被牛皮纸包裹好的钱, 放到桌上。 “帮我丢个东西,最好丢到公海上。这钱就归你们了。” “什么东西?”妇人想要去打开行李箱看。 但被金言一巴掌打开了手:“你们只管丢, 丢了这钱都给你们。但是绝对不要试图打开这个箱子,知道吗?” “你先说什么东西嘛,我们才好帮你丢。” “咳咳。”终是一船之主发了话,“人给钱了, 我们有什么不能丢。” 说着,那船主伸出手,比出两个手指。 金言看了,觉得要求也不过分:“那这里的五万就是定金,十天后确定这个东西不会再回到陆地上,我再给你们二十万。只是希望你们守口如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既然要赚这个钱,就知道钱不好赚。” “多年老本行了。你说的我都懂。” 金言微微一笑,动身离开船舱。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大暗。 海风冰冷得让人的脸生疼生疼。 不断有碎发打在金言的脸上,她在风声中留下一句话:“这场赌博,还是我赢了。” —— 安静的香城第一高楼内。 男人目光紧紧盯着对面投屏里满脸愧疚的黎管家。 低低的,带着不确定地问:“你说她不见了?” “嗯……找了三十层邮轮,地毯式搜寻,都没有找到夫人。” “不见了。”男人又重复了这三个字,“不见了……” “先生,我已经加派人去周边巡逻。夫人应该是去哪里玩了。” 男人却是一副心如死灰:“大冬天,大海边,她是疯了才会出去玩。我以为她已经断了想离开我的想法。” “先生……也不一定呢。夫人可能只是在哪里散步而我们没有找到。” “散步是会连手机都不带吗?”男人丢开原本看着的合同,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她其实就没想过留下吧?” “先生,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男人面色冷淡,眼神已经阴郁得如同山雨欲来:“可是上一次,帮着她瞒着我的人,就是你。” 黎管家一愣,又连忙低下头道歉:“先生,对不起。” “跟了我七年,你知道我最不能忍受什么吧。” “背叛和欺骗。” “那你说我该原谅她吗?” “……”黎管家一片沉默,她不知道。 同样不知道的还有男人自己。 不到一会儿,他的声音忽然低哑下来,刚刚伪装的冷静表象逐渐被抽离,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挣扎:“我现在就赶回来,你帮我找到她,用尽一切办法找到她。” “可是您那边明天的会议至关重要,先生……我这边一定帮你找到,你先把合同签了。” 男人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她重要。找到她,然后……不要惊动任何人。” 他的决绝,再一次刷新黎管家的认知。 她没办法再劝,只点头答应:“好,我立马去帮您找。” 视频关闭。 男人看着一地的纸张,眉眼间都是荒唐。 “时烟,我宁可你是真不想留在我身边所以离开,也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音落,他快速收拾好自己本就没有多少东西的行李箱,大步离开酒店。 —— 派出去的人都去秘密搜寻了。 黎管家重新回到时烟的房间里,看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恹恹的封澍衍:“小树,你先回去睡觉,黎管家一定帮你找到姐姐好不好?” 小树十分难过:“黎管家,姐姐是不是不要我和哥哥了,是不是我不乖,所以姐姐就不要我了?” 黎管家心疼地揉揉他的脑袋瓜:“不会的,你姐姐,不,你嫂子一定会回来。” “那我不走,我要在这等着她回来。” “那你先躺床上休息好不好?” “好。” 封澍衍乖乖地躺进被子里,被子上还有一股属于时烟淡淡的香味,是他很喜欢的栀子花香味。 可是一想到自己出车祸前,听到的就是姐姐想离开哥哥,离开北城,又联系到今天…… 豆大的泪从小男孩的眼眶里滚落,沉入被子里湮没不见。 而黎管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低声叹了一口气,又看着满地的婚纱。 一个小时前,这些还是绝美的礼服上所存在的,现在变成了破布。 可是黎管家想不通为什么时烟会在这时候离开,更想不到她会损毁这件礼服。 这是带有恨意的损毁吧。 刚刚时烟有多喜欢这件衣服,她也是能看出来的,就算是不想嫁给封则衍,也不会破坏一件五千万的礼服吧。 所以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越想越乱,忽然脑子一个灵光,她立马去翻找那个装礼服的箱子,没找到…… 又想起金言一个小时前拖着类似的箱子离开…… 她连忙拿出手机给金言打电话。 “喂?”对面接通后,传来了一声问候。 黎管家迫不及待问她:“金言,夫人是你带走的吧。” “……嗯。”对面十分轻易地就承认了。 “你疯了?!你把她带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先生都找疯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紧接着道:“夫人……原先不是一直要走吗,所以我帮了她一把而已。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帮她运出邮轮,之后我和她在码头告别……我不知道她会去哪。你也和我一直照顾她,她心里想的很多事,纵使不说也会做,你是比我都了解的吧。所以她要走,还求着我帮她,我还能怎么办呢。” “她真的走了?” “嗯。头也没回。” “可你这样做,先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他放不放过又能怎么样,我帮都帮了,一切也改变不了了。现在我只能靠着当初先生一家车祸时,救下他们这一点点恩情,要挟他了。” 黎管家有些头疼:“你明天快点来吧,先生会提前来这里。这件事我没办法给你兜着,肯定需要你向先生解释的。” “知道了。” 黎管家挂了电话,闭了闭眼睛,真的是有些没办法了。 “时烟,你怎么能在婚礼前一天离开呢,你这样对他的伤害,是加倍的。” 音落,她又蹲下去捡起所有的碎布,装进一个袋子里,防止过来的封则衍看到这些后会发疯。 然后打电话吩咐下去,每个码头、机场、车站,都必须下足了人力去找时烟。 她也不相信了,短短一个小时,时烟还能从这个城市里消失。 —— 次日的邮轮上,宾客陆陆续续登船。 繁盛的婚宴,到处透露着浪漫和爱情。 无数媒体人聚集在这里,等待播报北城第一富豪的世纪婚礼。 此刻安静的船舱酒店包间里,封则衍正一个人坐在时烟的床上,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又疲惫又累。 自从昨晚两点回到北城,他已经在市区找了一夜,期间还去问了纪姝宁,但瞧对方被吓到的样子,也是不敢包庇的。所以后来又去了各个机场,仍旧是没有消息。 男人头疼地捏着眉心。 他对面站着的是金医生和黎管家,两个人也许久不敢开口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女佣们又过来催了一轮后,管事的黎管家才开口:“先生,外面的宾客几乎到齐了,其中封衡老先生也已经到了,要不您收拾一下出去看看?” 可男人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一动也没动,整个人的气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后,又安静了将近五分钟,男人伸手拂过自己的脸颊,咬牙闭目:“去宣布吧……”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会儿。 黎管家也耐心等待着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去宣布……由于封夫人旧疾复发,原定明日的婚礼取消,无限延期。” “先生……” “按我说的去。” “是……”黎管家接到这个命令,只得大步离开。 而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男人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听黎管家报备过了。说是带走时烟的就是眼前这个跟了自己四年的女人。 起身踱步朝她靠近,最后男人伸手快速掐住她的脖子,将人一把摁在墙壁上,语气近乎冰点:“为什么帮她?” 这一下子,金言差点被掐到窒息,立马去扒拉封则衍的手,磕磕绊绊地叫到:“先、先生。” 可男人眼里都是狠意,手下也没放松一丁半点。 “先生你不妨想想……与其让夫人、在、在这里迟早有一天被、被封衡下手,倒不如放夫人自由而且……是我不好,夫、夫人是因为知道、知道你隐瞒她母亲去世的消息后才,才想要离开的。” 男人还在加大力气:“金言!” 金言的表情越发痛苦,她下意识地去口袋里寻找针筒…… 因为她相信,男人在这一刻是真的要把她掐死。 就在她决定自保的时候,男人忽然松了手。 金言不可避免地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而男人却一点眼神也没给她,转身离开时留下一句话:“以后别再让我在封家看见你。” “则衍……” 这是金言第一次开口这么唤他。可男人别说回头了,就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她望着长廊上他离去的身影,觉得一切可笑至极。 末了,她咬牙切齿道:“你不想见我又怎么样,我们终究还是会相见,而你和时烟,这辈子都别见了。” 第19章 盛宴散去,天地间留下万籁孤寂。 封则衍护着趴在他肩头上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小树, 一步步走下邮轮。 他的面色并不好, 时不时有记者涌过来想要询问为什么突然取消婚礼的事,他什么都没说, 就连眼神都没给。 保镖护着他,尽量让他和小树不要受到人潮的推挤。 后来,加长林肯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尾气, 谁也没能从他们嘴里窥得半分秘密。 车子一路径直驶到山庄大门。 此时, 一个身着长款呢大衣, 气质清冷的男人站在山庄外焦急地等待。 载着封则衍的车率先停下, 认出他的黎管家从上面下来, 走过去友好询问:“裴医生,你怎么过来了?这几天家里出了些事, 可能暂时没办法招待你。” 裴医生连忙摇摇头:“不用招待我,不用。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件事本来我是要告诉时烟的,可最近我联系不上她。” 黎管家一愣,忽然想起那天时烟有在医院里验血, 便连忙问道:“是不是验血出结果了?” “嗯,因为难以发现, 所以做了很多道工序,出结果就慢了一点。”裴医生把牛皮纸袋给她,“但情况不容乐观。” “什么意思……”听他这么说,黎管家愣了一下。 “就是……有人一直在给时烟下毒。” 另一边, 封则衍也刚好从车上下来,听到这句话时,加快脚步来到他们身边,并顺手接过那份文件袋,拆开阅览。 虽然不了解专业医学术语,但也能靠着模棱两可的字面意思解读出其中的意思。 “慢性毒?”封则衍缓缓抬头看向裴医生,有些不解,又有些危险。 裴医生被那一夜没睡好,红着血丝的眼看得一愣怔,随后呆呆地点头:“嗯。验血验出,有人在封夫人的吃食里添加过这些东西,但由于是慢性毒,所以并不会表露出来,平常如果不仔细检查的话,是查不出来的,如果去医院体检的话,提前一周停药,也能新陈代谢完毕。” 男人瞳孔一收缩,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丝什么,他快速走回车边,朝保镖那辆下命令:“去把金言给我带过来!快。” “是,先生。”保镖应下声后,开车离开。 而封则衍再次打开了那份东西,捏着纸张的指关节也一并在用力。 他的脑海里一些不分明的事情也在逐渐清晰,似乎一切都在明朗起来。 比如,为什么这一年来时烟的身体反反复复,纵使请了许多国内外专家给她看也好不了。为什么在自己要带她走的那一阵子会病重到下不了床。 而金言,为什么极力不让时烟跟着自己去欧洲…… 这些都联系起来,纵使封则衍不知道金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很肯定……昨晚时烟绝对不是自己要走的。 那么她现在会在哪,是否平安? 随着思考的深入,男人整个儿的都陷入一种森冷的寒气里。 “先生。”黎管家看出他情绪不对,联盟过来帮他把几乎要折皱的验血报告收好,一边安抚道,“夫人一定会没事的。昨晚你回来之前,我也在码头管理处那核对了一遍,除了几艘渔船在夫人离开的那段时间出过海,其余的邮轮都没有。那几艘渔船我也派人去拦截了,但目前还没消息。” “是我不好。”封则衍低低地嘲笑着自己,整个人陷入颓然的状态里,“我以为我给她的,是好的。却没想到……” “先生。不要自责,一切还有转机。” 男人闭了闭眼睛,眸色底森冷一片:“金言的背后应该是我大伯。我大伯想害时烟的心就没有停下过。也只有他会在我身边安排长线钓一条大鱼。” “这是什么意思?” “时烟作为时家最后一个人,是唯一一个可以帮我送他进监狱的人了。时烟至关重要。上一个这么重要的人,林若颜。她的下场你也知道,至今找不到尸首。”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又陷入迷惘了。 他不知道时烟会不会也是这样一个结局。 明明比起上一个,在她身上他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却没想到最后还是会被钻空子。 跟着他四年的人,竟然也是说背叛就能背叛的。 —— 一个小时后,金言人如同被看押的犯人似的,被几个黑衣大汉带着进到山庄的会客厅里。 她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罪行已经败露,在尽力支撑着自己,不显露出半分情绪。 对面。 男人摸着杯壁,目光从下而上瞟了她一眼,冰着声音问道:“她在哪?” 金言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说过,我不知道。你问再多,我也是不知道。” 她有着自己不说,不承认,只要没有证据,就没人能奈何她的自信感。 然而……在高一级别的人眼里,终究只是自负而已。 “好一个不知道。你以为否认了,我就没办法治你了是么。”男人转动着订婚戒指,“如果我没有一个人的把柄和死穴,我是不会用的,为的就是防止以后她背叛我,我不能精准打击。” 金言微微犹疑地看着他。 “很难理解吗?我身边的哪个底细我不清楚?只是我没想到你的把柄,真有我用得上的那天。”男人深呼吸一口,“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时烟在哪?” 金言仍是咬牙一口坚持:“我不知道!她之后去了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男人也不再说什么。 大约客厅沉寂了五分钟有余。 外面有女佣来报,说是封衡来了。 男人原本该随着大家朝外看去,可他没有,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金言。 金言也变得慌张不已地盯着他,想要判断是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那样。 后来两人彼此视线一对,究竟谁更有能耐在电光火石里变得一清二楚。 女人直接挫败地跪趴在地上,浑身都在因为害怕和恶心在颤抖。 良久后,她在男人越发冷漠的眼神里,抖着声音失魂落魄地全盘托出:“时烟她……她被我派人丢到了公海里……” 男人的眼瞬间瞳孔缩紧,他一把掀翻茶几冲过去,狠狠将她的衣领捏紧提起,同时爆着青筋怒吼:“金——言——” 金言伸手抓住封则衍的手,几乎是在低声下气地哀求:“封则衍,我可以去监狱,我也可以为你做牛做马,但求你,不要把我送到封衡的身边。” “如果呆在他身边,我会生不如死的。求你。” 再冷静的人,遇到自己害怕的人或事都会不淡定。 金言学医那么多年,连人体标本都不怕,可自从发现封衡这个人可怕到胜过一切后,就常常半夜惊醒。 她伸出冒着冷汗的掌心,继续抓住男人,再次请求:“我甚至可以去死。” 男人厌恶地丢开她站起来,退离三步,并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随后,在金言越来越面如死灰的模样下,冷漠宣布:“依你所不想的,我会把你送到我大伯那。等你受不了的那天,我再送你去监狱。但,你只要没死,只要还在北城的一天,我都不会放过你。” “封则衍……你不能这么对我。”金言忍受不了,忍受不了被自己喜欢的男人送到另一个男人床上,更受不了此刻他面对自己时竟然有这么嫌弃,也受不了……自己遭受的所有原来其实都是被他所知道的。 她以为一年前他和时烟订婚的那个晚上,她被封衡强迫的事情并没有人发现。 原来……呵,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自欺欺人? 如果封衡年纪不大,亦或是认真爱她,她都不会这么抗拒。 可她心里有数,自己在这些大佬面前,尤其封衡这样的人面前,比蝼蚁还轻贱,可能下场还没在监狱里好。 “金言,你在我身边工作四年,我承认你是一个很好的下属。我大伯明着暗着向我讨要过你不少次,我都以时烟还需要照顾和我的身份压着,让他不能动你。现在恭喜你,断了你自己的后路。”男人再没看她一眼,朝黎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黎管家表示知道了,也给几个大汉使了眼色,然后提着人去了外面。 而封则衍处理完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立马带着一队人去后院草坪的直升飞机上,一路往公海方向飞。 茫茫大海,找一只箱子,一只可能已经沉底的箱子不容易,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坚持了…… —— 海面风平浪静。穿透云层的阳光砸在浪花上,一片波光粼粼。 魏则宿收起钓鱼竿,绕过游轮头,一路走进后边的餐厅里。 一屋子的女佣们正在做刚捕捞上来的鱼。 他一进去就调笑着:“唉,姐姐们,做的可得好吃点,她身体弱,得好好补补。” “先生,那屋里躺着的是你什么人啊?” “我在这海里淘到的美人鱼啊。”魏则宿贫着嘴,然后催促,“快做。” “好好好。” 这边交代完,魏则宿就又跑到二层去看看他的美人鱼了。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昨天他魏则宿也算是做了一回黄雀。 那天,封衡六十周岁寿诞刚开始的时候,他嫌无聊就一个人在外边瞎逛,后来在一个角落里听到封衡和一个女人的交谈,大概是PY交易吧,一个一口宝贝儿的,一个像是被威胁地表示愿意做。 本来他也没想继续听人上演活春宫,但是无意间听到了时烟的名字,这才吸引他好好听下去。 所以也知道了他们一系列的计划,别的他都不想管,唯独听到他们要害时烟,差点冲上去揍他们一顿。 但是后来又转念一想,自己来个英雄救美岂不是更好。 所以昨晚忍着想上邮轮抢亲的念头,坐在自己的游艇里,让人一直盯着金言。 没想到那女人还真够狠的,还真的那么做了。 等那渔船开出公海,他就叫了几个兄弟逼停了他们,顺利把他的时烟从鲨鱼嘴里救下。 也不知道等时烟醒过来会不会感谢他。 这么一想,魏则宿魏大少爷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推开二层船舱的门,望进去,里面白净的床铺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的气息很弱,但好在一切都已经检查过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走过去把她额头的毛巾取下,又拿了块新的给她盖上。 魏则宿笑着同昏迷的她说话:“全北城都疯了似的在找你这么一个女人,唉,你究竟有哪好啊?不对,不好的话,在我心头怎么能是个宝呢。” 他的目光又落到她始终攥紧的拳头里,想要掰开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被她这么宝贝。 然而怎么也掰不开。 “嘿。” 就在他做好动作准备再试试的时候,身旁传来了声音。 “你想干什么?”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 魏则宿一挑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皮肤如雪一样白的女生,睁着大大的眼睛,迷惘地看着他。 他被瞧得一下就击中了心,干脆坐回椅子上,一边烧着脸,一边回她:“没想干什么,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还是有点使不上力气。” “那你饿了没。” “不饿。”回答完这两个字后,女生就没说话了。 她偏头看向窗外。 只见热烈的阳光打在甲板上,反射的光芒很强势。 看来……自己还在船上。 但好像不是在邮轮上,也不是在那个满是鱼腥味的渔船上了。 在她失去意识间,所剩不多的记忆里,自己原本的下场可能是要被金言派人丢进海里的。没成想,现在还能好好活着。 只是她很想问一个问题:“婚礼……结束了没?” “早就取消了。” “哦。”时烟的情绪很平淡,没什么波动。 “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谢谢我救了你啊。” “谢谢你。” “这样才对啊。”说着魏则宿望出去,已经可以看到自家的码头了,“等会我们就上岸了,我要把你偷偷藏起来,不被封则衍发现。” 听到这个名字,时烟才像是有波动一般,但最后眼里的光趋于昏暗。 “魏则宿,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谁让你是老子喜欢的女人呢,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魏大少爷翘着二郎腿,笑得虎牙都露出来了。 时烟摇摇头:“那就三个忙吧。第一个,我想去看我妈妈最后一眼,是死是活都要再见最后一面。第二个,帮我出国吧,我相信以魏大少爷的能力还是很容易的。第三个,我还没向封则衍告别,当着他的面我说不出口分手,所以请你在我离开后代为转达。” “……”魏则宿愣住了。 时烟把手里攥着的戒指给他:“他看到这个应该就能懂了。” 魏则宿不爽地顶了顶腮帮子:“妈的,老子想反悔行不行?我不想送你走。” “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是不能了……或者你可以现在把我丢下海里。当没救过我。” 魏则宿被她的话气到骂脏话,最后又问她:“为什么一定要走?难不成连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时烟笑了,很无奈:“别逗了魏则宿。我要走这件事,真不是突然而为之。很早了吧,在我爸没去世前,他就想把我送出国,可我死活不愿意,后来他就去世了。我妈要我出国,我为了封则衍违背她的想法,据说她也去世了。偌大的家只剩下我一个,我要再不走,下一个去世的就是我了。” 关于时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魏则宿还是听他老爸提起不少的。 心疼的同时,他开口承诺:“以后我会保护你。” “可我怕连累你。” 时烟深呼吸一口:“我爸在国外有一套房子,没去世前,他每年都会往那里寄东西,或许是钱,或许是一些能保证我以后在国外生活能饿不死自己的东西,又或许那里也会有我家的回忆,所以我想去那里住一阵散散心,这次死里逃生,我也是怕了,命重要。” 魏则宿被说服了,他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你去哪只要跟我报备,我都依你。这次我也必须得帮你,省得封则衍来找我麻烦。大不了我也移民,到时候我们就一起留在国外。” 时烟听着他异想天开的话,摇摇头笑了。 可是她的心在这时候又变得很轻,轻到像是空了一块。 因为这一次,连她自己都认定是真的要走了,什么都阻挡不了她离开的步伐。 第20章 海风吹着女生散在肩膀两侧的长发。 身上黑色素净的呢子大衣显得人愈发消瘦。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墓碑上,感受到冰冷, 感受到生硬, 感受到死亡的真实。 又将指尖划过她母亲的名字、父亲的名字…… 最后目光才落在最下面的“女时烟,婿封则衍”几个字上。 心里顿时有刀割的疼痛, 可她面色平静,愣是丝毫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 一旁替她撑伞的魏则宿,则静静地凝望着她的侧脸,纵使很想出声安慰, 但也知道这个时候需要给她一个空间, 尽量不作打扰。 忽然, 女生开口了:“魏则宿, 我求你的事, 现在有结果了吗?” “你要求我办的,我都帮你办好了。这一次去美国坐我家的私人飞机, 没有人会知道的。” “嗯。”时烟强忍着酸疼的眼眶,努力露出一丝微笑,然后颤着声问道,“他呢, 是否还在找我?” 纵使魏则宿并不喜欢时烟提到那个男人,可也没办法否认对方在寻找时烟的事上, 有多么拼尽全力,连他也自愧不如。 “嗯,还在找。三天了,没有放弃过。” 听此, 时烟轻轻叹了一口气:“唉……那就拜托你,等我走了后,你找个机会告诉他,我会一个人好好的活,也……记得告诉他,我希望他也能过得好。” “好,你就放心地去美国吧,这里一切都交给我。不过等你到了那边后,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等我安抚好我爸之后,就过去找你!” 女生一愣,又点点头,笑容苍白且艳丽,在这冬日雨雪里,反而异常凄美。 —— 浓稠的深夜,有着化不开的孤寂。 埋藏在夜色里的山庄,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欢声笑语。 黎管家端着药膳绕过长廊水榭,来到偏厅的儿童房里,看向那颓然的男人:“先生,吃点吧。” 对方听到了,但也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依旧雷打不动地继续看小树玩乐高。 见他这幅模样,黎管家也不禁有些急了:“已经问出夫人被人救走,她一定是会没事的。先生,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先照顾好自己,这样等我们把夫人找回来的时候,你才能站着拥抱她。” 真是要了命了,就这么几天时间,封则衍都瘦了多少圈了。 他也算是她看着从青涩变成现在这副沉稳冷漠的模样的,那么多年来,除了为去世的家主和夫人,哪有这么不吃不喝的时候。 “你说……” 男人转过头来,疲惫的脸上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她现在在谁手里?” “不知道……”黎管家已经让人审问了无数遍,得到的答案就是不知道,但……现在没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么。 “先生,你还需要照顾小树。”黎管家不忍心看他继续颓然下去,便指向那正自顾自玩着游戏的小朋友,劝慰,“再这样下去,他怎么办?小小年纪,失去爸爸妈妈不够,又失去了像妈妈一样的姐姐,现在连你也不管他的话,他该怎么办?” 男人顺着黎管家的话看向那个孤身一人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封澍衍,这才意识到,是啊,如果连自己都不管小树了,还有谁能管他。 “明天……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在家陪小树待一会儿。” 黎管家翻出行程表看了看:“魏家公子有来预约过,说是想见你。” 男人皱了皱眉,带着点点厌烦:“拒绝。” “可他说一定要见你,不见的话……你可能会后悔。” 不过说完这句话。黎管家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心想现在魏则宿还找上门来,这不是给封则衍添堵么。 于是在名单上画了个叉,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见也行。” 可这时,封则衍又改口了:“见吧,他或许想打我一顿,又或许是想骂我一顿,我都接受。” “那……好吧。”知道他是什么想法,纵使无奈,可黎管家还是很尊重他的选择,将这份预约重新添加上了。 然后她毕恭毕敬地转身离开。 夜晚,凉凉的风吹在她的脸上。纵使表现得再无心无情的人,在这一刻,还是终究忍不住为下落不明的时烟感到忧心。 希望她好好的,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 —— 一早,魏则宿就叼着根棒棒糖,大大咧咧坐在封家的会客厅沙发上,一会儿指示女佣为他拿茶点,一会儿又玩着封小树的乐高。 封则衍从楼梯上看到他的时候,就开始全程冷漠地盯着他,那眼神几乎能将对方的后脑勺盯出一个洞来。 最后,男人坐到主座上,让人给倒了两杯现磨咖啡,才开口:“魏大公子是上次没被我揍爽吗?” “打不过打不过你。”魏则宿直接认怂,然后嘴角勾起,“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你家打算和我合作?” “不不不,我最烦谈生意了,不谈这个。我呢……”说话间,他故意拉长声音,就是想吊着这个平日里遇什么事都能波澜不惊的封家现任家主,“这里有人托我带给你一番话。” 封则衍的耐心只给了一个人,听他故意卖关子的时候,便已经不想再给任何眼神,打算起身去吃饭。 可魏则宿也在这时候站起来了,并大声地说道:“时烟,是时烟有话要我告诉你。” 那个要离去的身影,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直接僵在了原地。 他转过身来,垂在身侧的拳头在握紧,一双眼里意味不明,但杀气很重,仿佛随时能过来给人一拳头。 魏则宿却不怕他,只勾着嘴角,笑得欠揍:“没错,是我找到的她。但人不想见你,我也没办法把她交出来带给你。而现在她让我过来给你带句话,说要我把这个还给你。” 音落,他掏出那枚流光溢彩的戒指,笑意更深了:“她要我代她向你提分手。” “……” “她说,她一个人会过得很好。” “……” “让你别惦记了,自己一个人好好活吧。” 说完,魏则宿把戒指丢在茶几上,手穿进口袋里,准备离开。 另一端,一直沉默的封则衍终是开口了:“她……还好吗?” “当然好啦,至少在我手里,她不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也不会被人害得差点失去生命。”现在的魏则宿,只要能戳到封则衍的痛处,就整个人觉得为十几天前被羞辱的自己给报仇了。 能虐到封则衍,可真特么爽。 “还有你也别问我她在哪,人家不让我告诉你,你就慢慢猜吧。以后呢,也最好别骚扰她,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命,是我救的。她呢,也是我的。” 露出胜利的一丝笑,魏则宿摆摆手就要走。 可这时,他接到了来自远洋彼岸的管家电话。 虽然不想在封家的地盘上接可能有关时烟的电话,但生怕有什么急事,他还是立马接起了:“喂?陈管家?” “少爷,您让我接机的时烟小姐,刚刚在机场厕所换了衣服,然后……我们就跟丢了。对不起。是我们办事不力。” “……” 第21章 三年的时间,一切都在变化, 但对大海来说, 不过是须臾片刻,潮起潮落。 此刻, 粼粼的水面上正映着几只海鸥与邮轮一起遨游。似乎与人一样,它们也有着强烈的归家之心。 而室内,清澈的水也正滑过女生雪白的肌肤,印出她的曼妙身姿。 从泳池里出来, 她顺手接过侍从手中的浴巾给自己披上, 然后端起红酒往室外走。 那一双修长的腿踩在拖鞋上, 每一颗脚趾头都饱满剔透。 紧随其后的女管家, 一边翻看行程表, 一边同品鉴红酒的女生认真汇报:“Miss yan,再有三十分钟我们就将离开皇京港深水码头, 准备北上往北城出发,大概三天就到滨海码头,这几天分别有拍卖会、音乐会和赌局安排,以供客人娱乐。” 女生听了, 轻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随后, 她靠在栏杆上,凝望着海平线与另一侧繁华的都市,想到什么了似的,伸手指了指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点, 笑说:“以前我也是北城人,三年前才去的意大利。” “这个先生有同我说过,先生还说小时候与时烟小姐有一阵子是住一块的,当初也是令尊供先生出国读大学,还为先生提供了在美的住宿,也得亏有了这些缘分,时烟小姐才能与我们先生再度重逢。” 听到这个,时烟想起了什么,免不得笑出了声。她一口将红酒饮尽,然后转过身,任由风将她及腰的长发吹得漫天飞舞。 还记得……第一天到美国,她按着之前爸爸给的信息找到了那栋别墅,还从发财树下找到了那个房子的钥匙。 这是她父亲生前最爱的藏钥匙方式,却没想到在国外也这么保持。虽然父亲已经不在,但是那些小小的习惯还是有温暖到她。 她开门进去,一直休息到了晚上,然后才饥肠辘辘地滚去厨房做点心,谁知道就遇到了回来度假的林湛垣。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最后才把对方认出来。 之后他也从她嘴里了解了一些时家发生的事,并为此感到抱歉,因为一直在意大利忙工作,没有关注国内消息。 知道她现在可能处境也很危险,便邀请她一起去意大利重新开始。 时烟一开始是不想去的,毕竟意大利是封则衍外祖父家,家族势力也不容小觑。 但忽然又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纵使封衡要弄死她,在封则衍的地盘上也不可能没有消息。 算是一举两得吧。 所以她就以一个新的身份,留在了意大利。平时没事就向林湛垣学学怎么经商,累了就去运动加强身体,虽然一开始还很弱,但现在她也能骑马射箭,游泳跳舞了。 对于这些,时烟一直以来都是由衷的感谢。 “阿垣会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们在彼此最艰难的时候互相鼓励扶持,这种感情早已超越所有。” “可先生他明明……” 时烟打断她的话,反问:“说到他……你不妨先告诉我,他到底什么时候才精准降落到我的宝贝邮轮里?不是说这几天靠岸,船上来了一波重要的客人么,作为幕后,我可不管理明面上的事。” 说着她继续朝远处走。 周围金发碧眼的人也好,传统亚洲的人脸也好,一一路过,皆是亲切。 “这三年,多少人想见见这位手段杰出的Miss yan,可先生愣是将你保护得很好,威逼利诱都没有把你曝光,可见你有多重要了,又怎么会让你在这些场合里暴露身份,抛头露脸呢,他今晚会来,而你啊,就把自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随意游玩就可。” 听到这些话,时烟笑得不行:“哪有你夸人还带这么夸的。手段杰出?我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把这两年从他那学到的经商之道实践实践,最多算个无功无过吧。” 谈笑间一路回了邮轮房间。 开门却见里头一堆造型师正在等着她。 晚上有一场蒙面舞会,她要出席的话,得礼服上阵。 这些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湛垣养成了一个臭毛病。无论去哪个秀场都不忘带一些礼服回来,然后带她出去赴宴的时候就爱让造型师在她身上玩奇迹暖暖。 真是无语。 但也无聊了这些天了,或许晚上是该去看看所谓盛宴究竟是怎么样的好了。 于是她一头扎进造型师堆里,任由她们对自己上下其手。 —— 海上一轮明月,天地间还未全部暗沉。 星星点点的天空,随着启程的邮轮一路往新的城市进发。 看到栏杆旁独自一人饮酒的封则衍,季星星连忙过去趴在他身旁,少女的询问里皆是好奇之意:“哥,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里头舞会都快开始了!超级多女生,超级多超模,超级超级多的白富美,你就不去看一下?” 男人撇过头看着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表妹,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反劝:“自己去玩吧。这片海让我想起一些事。” “哎呀哥!过去的事就该放下了,你都三十一岁了,按照叔叔的年纪,这时候你都有小树这么大了,你就是陷在上一段感情里太深,都把你自己的人生规划成什么样了。快,跟我进去,重新开始一段属于三十岁男人的恋情。”季星星拉扯着男人就要走。 可封则衍还是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了,只揉揉她的脑袋,温柔表示:“别瞎操心我了,你把我爸搬出来,那我也教你他说的一句话,一生心动一次就已足够。” 季星星气啊。 她不知道自己那个前嫂子到底长什么样,因为山庄里有关于她的照片全被锁到一个房间里,封尘了三年。 她不知道那个嫂子性格是什么,只听过小树描述,是个很温柔很坚定,认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她也不知道那个嫂子当初为什么离开,只听说她走之后,她表哥一蹶不振,郁郁寡欢半年,最后靠着心理医生才出来,自此后整个人愈发的沉稳与收敛,没人能近他的心。 但综上所述,她对那个嫂子也讨厌不起来,能让她哥那么喜欢那么重视的女人,一定很优秀很美好很坚定的人。 如果她能回来的话,她哥的感情运或许还能拯救。 “哥,可是我没有舞伴了……” 季星星委委屈屈地撒娇起来,一手还指着里边的方向,“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在里面孤孤单单委委屈屈的吗?” 封则衍还不想理。 季星星佯装要哭。 男人叹了一口气:“行吧,进去吧。” 听他应下后,小女生噗嗤笑了出声,连忙将人拉进去。 有侍从在门后为他们开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刚刚在甲板上的寂静顿时如同昨天,现下只有一片欢腾愉悦。 形形色色的人穿着礼服戴着或是全框面具或是半框面具的,两两牵手在舞池舞动。 封则衍本受不了这番热闹,想转身离去,却被季星星塞了个全框面具,戴在了脸上。 “哇塞,哥,帅气。” 季星星比了个赞。 封则衍无奈地摇摇头,起步先往舞池走。 而后面季星星正在挑选自己中意的面具,不亦乐乎中。 大概走到舞池正中间,比起外国人来说也毫不逊色的身高,让封则衍的气场十分出众。 周围都是人,却越发显得他一人孤寂万分。 他在努力感受着许久不有的热闹,想要融入里边。 忽然有人从后将他推了一下,男人的面具本来就没戴牢,从脸上掉下。 他跟随其后,弯腰去捡,而这时,撞了他的女生从后跑到了他的前边,被风吹起来的黑色裙摆几乎刮在了他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几乎是下意识地,男人抬头看去。 只见那个回过头戴着半框黑色蕾丝面具的女人一脸娇笑且抱歉地看向他,但下一秒又转身离开,身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消失不见。 而那一眼,足以在封则衍心头狠狠挖去一块。微信搜:tyh0577 他下意识想要抓住她,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如果不是出现幻觉了的话,那个眉眼,那个小巧的鼻子,那个平日里苍白但会为了告诉自己她很好而抹上艳色口红的唇,哪一样不是那个人的呢? 他几乎是直接跟着她冲出去,撞开一对对跳舞的人,只为找到那抹黑色。 一路疯狂地跑出舞厅,想要追寻那抹踪迹,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直到夜晚的凉风灌进他的四肢里,才将他从头昏脑胀中拉回来了一些神识。 他看着寂静如初的甲板,和一望无际的黑暗,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露出些许迷惘。 最后,封则衍闭了闭眼睛,一边自嘲,一边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 他从领口里掏出一条项链,只见项链上串着一枚很不适宜的女士戒指,在侧光灯下熠熠生辉。 他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它,又小心翼翼地它收起来放到衣服里面,最后面不改色地走回舞厅里,迎接那不属于自己的热闹。 —— 时烟跑到停机坪的时候,林湛垣的飞机还没来。 郁闷了一阵,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又想到了刚才自己撞了人都没跟人说声抱歉,甚至连看对方一眼都没看就跑了,顿时又无比歉意。 “有这么想吃意大利小蛋糕吗,一听到他带来了就忍不住跑出来,还撞了人。”说着,她自个也忍不住嘲笑起自己。 不过又回味到小蛋糕的美味,她还是认命地靠在栏杆上,仰着头凝望星空,凝望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直升飞机。 “唉,你一个人呆在那干嘛呢,怪吓人的!” 忽然下边传来了一声女生的呼唤。 时烟朝下看去,只见一十七八岁的少女正一脸恐慌地看着她。 “啊?”时烟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左右确认着,想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自己。 对方连忙点头:“说的就是你!你别想不开,上面很危险。” 时烟满是愣怔。 而下一秒,女生大步跑上来拉住了她的手,满是惶恐:“这么美好的夜晚,你可别想不开。” 第22章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阵直升飞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两人纷纷抬头看去…… 由螺旋桨引发的巨大阵风将两人身上的晚礼服吹得四下翻飞, 长长的发也在半空中飘逸飞扬。 时烟生怕身旁小姑娘被吹倒, 便反手抓住了她。 而小姑娘感受到了她的好意,颧骨升高, 甜甜地就笑了。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时烟觉得她和一个人很像,那个人也有这么可爱的小虎牙和一份善意待人的初心。 便也回了一个微笑。 最后,直升机降落。 从上下来一个白衣黑裤的男人。他一只手拎着只蛋糕, 另一只手则提着手提电脑包。 眉目清俊, 身材硬朗。 时烟见了, 立马放开一侧的小姑娘, 跑去林湛垣身边, 就要接过他手里的蛋糕。 但男人一举高,她就没办法碰到了。 “再怎么说, 也得至少有个见面礼仪吧?”林湛垣打趣道。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时烟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凑上去进行了贴面礼,随后接过他手里的蛋糕往回走。 林湛垣被她的无情弄得哭笑不得。 “你这人有没有心的, 我看……你就只惦记着你的蛋糕吧。” “对。” 时烟一边应答,一边朝后摆摆手, 表示再见。 然而在经过白衣小姑娘身边时,又忽然觉得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于是提着蛋糕举到自己的脸边,朝她笑着:“小丫头, 请你吃好吃的要不要?” “啊?我吗?”季星星一脸懵逼。 “嗯。” “可是姐姐……我们并不认识啊,而且我现在还要去找人。” 时烟想了想,也是。 于是从袋子里取出其中一盒大方递给了她:“那你拿着走吧,回去吃。” 虽然说不能随便拿别人家的东西,但不得不说,季星星看着那可口的草莓蛋糕有一瞬间想要垂涎三尺。 她接过了,并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时烟咧着嘴笑,面具下的眼睛星光璀璨。 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哦,我叫Michelle。” “我叫季星星,你可以叫我星星。那姐姐……我们还能有再见的机会吗?再有不到三天,我就该在北城下船了。” 时烟想了想,从小手包里取出一份明信片递给她:“我也在三天后下船,也去北城,到时候我如果无聊了,就去找你玩。” “好。”季星星咧开嘴,笑得开心,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停机坪。 时烟也很开心,笑容比海上星辰还要灿烂得许多。 林湛垣走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笑容,多少有些欣慰:“很少看见你这么在乎别人,怎么,以前认识?” “不,只是想起一个小朋友,模样和性格跟她还挺像的,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过去的事,你从不跟我提起。” “因为都是过去了,我现在活得很好。”时烟再看了他一眼,率先往楼上走去。 林湛垣在后面说着:“下了船我要去参加北城封氏的酒宴,你陪我一起吗?” 女人的身影顿时一僵,她转过身来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就是怕你太敏感,所以先同你说一声。北城封氏现在一分为二,一家封衡为首,一家封则衍为首。林家在北城的企业并没有完全站稳脚跟,要单独对抗封衡不太可能,只有和封则衍他们联合才可以。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打算和封则衍联手……” 时烟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我不去。”说完,她大步离开。 林湛垣看着她的背影哎了一声,显然没想到她拒绝得那么干脆。 紧接着,他连忙朝她背影喊道:“可明天他来找我进行赌局,你也得帮我啊!” 可是声音被海风吹散,没有再留下什么。 —— “又跑去哪了?” 在封则衍里里外外找了三圈,终于在船尾的休息处把自己的表妹找到时,整个人提着的一口气,缓缓松懈。 他的语气略带责怪与生气,但更多的是自我的安心。 自从这丫头躲自己私人飞机里跑来马来西亚以后,就怎么也赶不走了。 不仅不愿意听从安排再坐飞机回去,这一次,甚至还要跟着他坐邮轮来受罪。 如果一路安安分分倒也没什么,这要是半路丢了,他那阿姨得把他骂死。 “小心再跑,被人贩子看上,然后偷偷把你弄晕,装到……”说到这里,男人停下口,连忙转头看向远方的海面。 “嗯?装到哪里?”季星星好奇他怎么不说了。 “没有哪里。总之……好好待在船里,三天后我叫人送你回家。” “不,凭什么呀?凭什么以前封妍妍能住你的小庄园,我就不行。妹妹还分个亲近远疏吗?而且她至少还见过那谁,我都没有,我不管,我还要去见小树,省得他把我给忘了,臭小子现在跟你一样,理都不理人。” 封妍妍嘟囔着拿起自己新得的蛋糕就要拆开吃。 封则衍看过去瞥了一眼,却被上面的标志给吸引了。 那是……她最爱的牌子。 “这个……能给我吃吗?” “嗯?”季星星看向自己的哥哥,不禁皱了皱眉,“你不是不能吃吗,我看了一下成分,里面是牛奶牛油做的,你就更不能吃了。所以我不给。” 说着,季星星抱紧自己的小蛋糕,十分护食。 封则衍难得嘴角带笑,也很耐心地与她商量:“乖,给我。你要别的我都可以跟你换。” “真的啊?”季星星的嘴角不禁咧了起来。 封则衍再低低的一声“嗯”算是给了颗定心丸。 于是季星星二话没说交给了他,并且再三叮嘱:“你说的,你欠我一个小愿望。” “嗯。” 男人低下头看着只有自己半个手掌大的蛋糕,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然后叮嘱季星星早点回去休息,便先行回房了。 他一边走,一边把那时烟最爱的蛋糕全部吃了下去。 纵使吃得不多,但身体排斥它的反应也很强烈。 一直坚持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封则衍便再也受不住了,快速用房卡刷开了门,跑进厕所里吐得不行。 他的额头全是冷汗,整个胃部也在痉挛。 哪怕只折腾了几分钟,但整个人像是脱水了一般,最后只能无力地躺进浴缸里,静坐着,再也动不了。 看着金属铝面倒映着的自己,他不禁发出冷冷的嗤笑与不屑:“她那么爱吃的,你却怎么也吃不了。真是个废物。” 怪不得那么久了,也都找不回来她。 闭上眼睛,他颓废地打开水,任由蓄积起来的水,慢慢地没过自己的身体。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没有确定下来的关键了,这个关键确认完,如果还不是她。 那么,他就彻底认命。 —— 清晨的阳光,将甲板照得温暖温柔。 有海鸥停在上面,吃着刚刚捕捞上来的鱼。 最上层的甲板处,是整个船视野最好的地方。 林湛垣一早就来了这里喝早餐,一旁站了一圈等候他发话的人。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早上七点。 他放下杂志,对孙管家吩咐:“去请Michelle吧,让她早点过来吃饭,到时候还困就再回去睡,早餐是一定要过来吃的。” “好。”孙管家得到命令,带着部分女佣走远了。 同时,另一端浩浩荡荡地来了好一批人,有侍从,也有……客人。 看见气宇非凡的为首的男人,林湛垣先是考虑了一下对方是谁,但忽然想起刚刚杂志封面上显示的北城首富的照片…… 那么就对上了。 是他,封则衍。 从座位上站起来,林湛垣朝对方伸手。 两人友好地握了握。 “封总,可真巧啊。” “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封则衍很干脆地坐下,身后的人也为他们端上了早餐。 林湛垣看此,不禁挑了挑眉:“原来封总是想和我一起吃早餐?” “嗯,顺便谈一下合作的事。” “合作的事情好说好说,不过我并不觉得像封总这样咖位的人,会亲自找上门来找我谈合作,不知深层次的原因是?”林湛垣勾起一丝笑。 封则衍也皮笑肉不笑地,淡淡地表示:“先前总听说林总拥有了一个美人,她定的好多投资都帮林氏赚了个金钵满体,甚至林氏现在坐到意大利华人三强的位置,也有部分是这个美人的原因。久仰了她的传闻,这一次听说她在船上,就想见一见。” 林湛垣听此微微皱眉,倒不是因为旁人夸赞时烟本身的功劳,而是他觉得时烟被觊觎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朝他打听这个名号时,眼睛有着直勾勾的,仿佛想看穿一件事的欲望。 他感受到了威胁,便只想保护好时烟。 “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您说的大概是我的内人。” “那不知夫人的名称是……” “……”林湛垣深呼吸一口,“封总,您越界了,我们并没有很熟。” “哦,原来如此。”封则衍笑了笑,举起咖啡抿了一口。 空气中的气氛从原本的温暖降低到了冰点。 这时候,一旁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孙管家过来,俯身朝林湛垣道:“Miss yan说她马上就来。”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都能听到。 林湛垣顿时捏起了拳头。 而封则衍整个身体靠后靠在座椅上,目光紧紧锁在林湛垣的脸上,想要借此看穿所有。 不过虽然他自个的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在内心已经开始理起了这个被管家不经意间泄露的称呼。 Miss yan?Yan小姐。 不是夫人,那么也就不是内人,烟和yan…… 呼吸慢慢收紧。 这时候,后面走廊上,响起了一阵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 哒……哒……哒…… 由远及近。 第23章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甲板上的空气也仿佛在一寸一寸地凝固着。 一场博弈即将一触而发…… 每个人的神色各有各的古怪。 而另一边。 晃晃悠悠过来的时烟因昨夜看书熬肿了眼睛, 所以此刻在刺眼的阳光下压根就睁不大开, 也就没注意到这边有什么不对。 她也没抹防晒,以至于一路过来, 还得用超大的一顶欧式遮阳帽遮住自己的脸,防止晒黑。 “林大佬,我妆都没化就过来了,够意思吧?”因为打哈欠的原因, 她的这席话说得又含糊不清, 又变了语调, 显得古灵精怪。 林湛垣心里一紧, 下意识地站起来了。 同时……起身的还有封则衍。 两人像是看穿了对方的想法似的, 彼此对视一眼。随后封则衍坚定地转身,快步朝女声传来的方向走。 林湛垣暗骂了一句该死, 也大步过去,并用力地拽住了对方的手,防止他靠近时烟。 可,还是迟了一步。 因为封则衍的右手已经搭上了对面女生按在帽子上的手, 只要一用力就能拽下来。 就能真相大白…… 三方顿时僵持住。 而见到时烟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林湛垣当即就沉了脸色, 冷声喝止封则衍的行为:“不要太过分。” “呵。”被质问的男人回头看他,满是嘲讽,俊脸的脸上难得不见沉稳,反而带着痞气, “林总在紧张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位像我的故人,想认识认识。” 随后又立刻转回了头,去看面前这个穿着米黄色小格子连衣裙,露着光滑且白皙肩头的女人。 她的脖子以上已经都被编织帽遮了个严严实实。左胸口的位置,光滑一片……没有伤口。 看到这里,封则衍的心顿时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双目死死地盯着,想要再三确认。 空气变得很安静,就连海风也变得很轻盈。 一直被桎梏着的时烟,自从听到男人的声音后,就没办法动作。既不敢把帽子取下来,也不敢朝后跑,生怕被认出来后就拽回去。 可好歹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遇事也不至于慌慌张张,而是会努力想办法自己解决。 大概沉默了一分钟后,她压低声音,毫不客气地念了声—— “滚。” 果然,一个滚字就足以让所有人的信念崩塌。 按在她手上用力的手……撤开了。 而林湛垣也见机行事,立马过来护住她,挡在她的身前。 并默默地交代了一句:“你先回去,我让管家把早餐送你房间里。” “嗯。”时烟低低回了一声,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离开的步伐很稳健很潇洒,不慌不忙,也不带留恋。 封则衍从喉间低低地发出一声笑来,最后看向林湛垣,已然恢复到平时高冷自持的模样:“刚刚是我失态了,对林总和林总夫人致歉。” “封总,我自认为一个商业王国的俊秀,不会对一个女人饥渴成这样吧。你对Michelle刚刚的动作已经是极其冒犯了。” 封则衍也不狡辩,点了点头:“改日必定登门道歉。”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场闹剧,就像是烟火晚会似的,转瞬即逝。 而独自留在原地的林湛垣,一颗心里有诸多的问题想要得到解答,朝时烟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也不多做停留,转身便朝时烟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 大概在船舱里找了三圈,才在钢琴室里找到她。 只听得一室本应轻快愉悦的钢琴曲被她弹得燥乱不安。这也足以表现出她现在的心情。 关上了门,林湛垣将双手插在口袋里,缓步过去,出口的声音带着疑惑:“是他吧,那个埋在你心里怎么也忘不掉的人?” “嗯。”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时烟也从不觉得那段感情有什么见不得人。 “你……很爱很爱他?”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随着音落,一贯熟悉的乐曲,破天荒地弹错了一个音。她就像是再也弹不下去了似的,自暴自弃地合上了琴盖子,侧过身来靠在三角琴上。 眉目坚定,并且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能这么牵扯你情绪的人和事。”林湛垣低低笑出了声,“以前几个长辈怎么撮合我们,你都不愿意。现在看来也难怪……有过那么一个男人,其他的看不上眼也很正常。” “林湛垣,我不是看不上你,而是我知道,你对我也并不是爱情。我们一起长大,你当初喜欢过谁,暗恋过谁,我比谁都清楚。虽然我们后来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但我也知道我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一款。” 听到这番话,林湛垣免不得笑了,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敢把我高中时候的事给抖出来,小心我也揭你老底。” “去去去。”时烟拍掉他的手,假装不乐。 “但……现在怎么办?他大概率已经认出你了。” 想到这个,时烟头疼地扶额:“大不了剩下两天我就乖乖躲在船舱里,尽量不出去走动了。” “你受得住闷?” 时烟立马像是被戳穿了谎言似的,笑得无奈:“好啦,受不住。那我偷偷的,看见他我就跑。反正这个船我熟得比自己家还熟,躲猫猫什么的,谁能找得到我。” 这么一说,林湛垣也就放心了。 他伸手揉揉时烟的头,温柔表示:“你现在是时家唯一的人了,也是我唯一可以报恩的对象,所以你是我一辈子要守护的人。时烟记住,我是你身后的山、身后的水,可以替你挡去风浪,也可以替你洗净一切污秽。你的双手都要干净。” 时烟点点头:“谢谢你,阿垣。” 林湛垣张开双臂将她抱入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改天我再陪你去看一次叔叔阿姨吧?” “好。” —— 因为早上发生了差点被认出的事,导致时烟再也不敢大大方方地出去,生怕再遇到了自己不想遇到的人。 只好一个人窝在阳台上,看看远方的海,听听近处的海浪声。 忽然,她手机铃声响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还会打电话给她,但她还是接了起来:“喂?” “Michelle姐姐吗?” 时烟一愣,想起是谁后,轻轻嗯了一声,语调里都是亲切。 “我是星星,季星星你还记得吧,就是那天在停机坪上你送了我一块蛋糕……” “嗯。我记得,那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女生。” “唉,对,是我。姐姐,我很无聊,你知道在邮轮上有哪里可以去玩的吗?” “你想玩?”原本颓废的人,听到这个也顿时坐起来了。 说实话,她也很无聊,如果能出去,还能和那个小姑娘出去,倒也不算是什么让人抗拒的事情。 “嗯,我就是觉得无聊。” “那要不要约游泳啊,船顶上有个船舱风景特别好,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和海洋。里面就是泳池。” “真的!?好,那姐姐你待会发我地址,我们晚上七点见。” “嗯。” 挂了电话,女生不禁伸了个懒腰。 然后从躺椅上下来,跑到衣柜前去翻找自己的衣服,从里边挑了一款还算是小性感的泳衣。 比起常服来说,她的运动类衣服还挺多,其中泳衣类也挺多。 因为这些年来,她一无聊就会去运动健身,一来是这样她的身体会好得比较快,二来也算是给自己减轻压力。 这些年,除了第一年下水的时候比较难熬,好几次都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再后来,在自己和医生的努力下,也慢慢让身体恢复了健康,下水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以后……也就再没有人仗着她身体弱来欺负她了。 深呼吸一口,时烟把泳衣换上,然后披上自己的外套一路走去了顶层。 离七点还有半个小时,她准备先热身起来。 其实顶层这个泳池她并不对外开放,所以知道的不会进来,不知道的也压根不知道这个躲在暗处的游泳池。 现下她来到这里,除了偶尔船身发出一声轰鸣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很安静,也很让人自在。 脱下外套,女生伸出纤细的脚在水面上测了测温度,发觉还可以,便准备下水。 谁知这时候,原本关上的船舱门被缓缓推开了。 坐在岸上的人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对方逆光而来,身形被夕阳勾勒得仿佛冒着圣光。但来者的身材和模样,绝不可能是季星星那个小姑娘。 逐渐认出是谁,时烟的一颗心被狠狠地一揪,紧张到慌乱地从岸上站起,然后头也不回地准备从另一侧快速逃离。 谁知,对方也来势汹汹。 在她刚把手放到门把手上时,肩膀就被人狠狠一按,以至于整个人贴在了冰冷的舱门上,动弹不得。 她不敢说话,甚至鸵鸟式地认为对方没有看清楚自己的脸,所以低着头躲避对方的视线。 而对方也压根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谈,来这里想做什么的意图也十分明显。 在确定固定住她,并且确定她逃不走的时候,低头便轻轻落吻在了她的后背上,一点点细细地吻了起来。 那本在空气中已经微微泛凉的肌肤,被他这么滚烫的唇碰上且流连忘返后,时烟浑身就情不自禁地起了颤栗。 她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一边咬住下唇,一边还将手放到了男人的手上进行制止——因为她发现封则衍放在她腰际的手也在动,正一点点地减少着两人的安全距离。 “嗯……不要……”在男人的唇落到她后颈又贴到她耳垂的时候,女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轻轻地嘤咛了一声。 可是男人并未因此停下动作。 她害怕身后的男人在这里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便不再装作不认识,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试图用自己凶狠的模样劝退他:“封则衍,你要干什么?” 可男人嗤笑一声,分明告诉她,他什么都不在乎。 “林夫人?不是不认识我吗?” 第24章 紧接着,又是一记带着狠意的啃咬。 时烟整个都不对劲了, 耳垂后的敏感足够让她浑身变软, 恨不得哭出声。 战战兢兢地撑着自己,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 不让对方听出丝毫的不对劲:“封则衍,你都叫我一声林夫人了,那你就该放尊重一点,不然……” 男人却不在乎, 反而挑了挑眉, 笑得更为肆意:“不然怎样?叫你……那位来揍我一顿?” 说着, 他的手渐渐移到了左上方, 轻轻盖在那处原本该有疤痕的地方摸索了一下, 最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你不是怕疼吗?” “祛个疤能有多疼?”女生轻轻捏着拳头,强势转过身来, 与男人面对面相视。 毕竟被他压着实在太过被动。 这些年她已经不喜欢再把后背留给别人了,谁都不行。 男人一愣,显然也没想到她的神色能冷成这样。 于是手也不放肆了,转而无比珍重地环紧在她的腰身, 并低头落吻在她的肩颈上,轻轻地蹭了蹭。 “你说……现在遇到的你, 会不会其实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这般柔软且受伤的低语,如同一只受伤的狮子,全然没了平日的威风,只能独自黯然地舔舐伤口。 声音入了时烟的耳朵里, 也让她一时间无法硬声将人呵斥。 只好静静等待着,等待他将情绪缓和一些。 大概五分钟左右,时烟才开始挣扎起来:“放手吧,封则衍。” 男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一僵。 时烟感受到了,但也没有改变丝毫的态度:“我是Michelle,想必你也应该关注过林湛垣的信息,大概就能知道我和他什么关系了。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会给你发请柬。” 音落,她要绕过他离开。 谁知,封则衍直接将人拉回来,按在门上,低头就堵住她的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时烟呼疼,泪花差点冒出来。 她想要用双手去拍打男人,但是被紧紧桎梏在了头顶上方,基本算是无力反抗。 期间,对方的吻越来越密集,却显而易见地柔和了许多。 最后,他停下了动作,凑在女生面前,眉眼下阴沉得不行,一字一句地宣布:“封时烟,你戴上那个镯子的那天,就和我绑在一块了,你逃不掉的。” “可我早丢了。” “那你也是我的。” 两人对视着,眼里火光四射。 谁也不退让一步,仿佛能对峙到永远。 可忽然,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甲板上传来,还有女声的哼唱。 时烟意识到可能是谁后,慌张不已地挣扎起来:“我约的人来了,封则衍,你快把我松开。” “谁?” “你管她是谁,你快把我松开。”时烟将他推开,然后打开自己这侧的门,将人一把推了出去,又快速锁上。 封则衍透过小小的玻璃窗望进来,眉头紧锁,显然很不满。 那模样颇有点偷.情被打断的恼怒。 不知怎么,时烟看着那眼神,心里也有点虚。 身后的门被打开了……她再不管男人,转头看去。 只见季星星抱着只小鸭子的游泳圈走过来,一晃一晃地很是可爱,还甜甜地展示泳圈解释:“那个……姐姐其实我不太会游泳,但是现在天热嘛,就也想下水。” 时烟又回头看了一下窗户,那里已经没人了。 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走过去表示:“没关系啊,我可以教你。” “好啊……可是姐姐,你的嘴?”季星星皱着眉头伸手过去轻轻一碰。 时烟倒吸一口凉气,又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吓得连忙捂住双唇:“没什么,是刚、刚滑倒摔在地上了,就磕到了……” “啊,那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可能会肿起来吧,没事,我们继续游泳。”时烟吓得不行,走了两步直接跳进泳池里。 像是一条人鱼似的在水下潜泳了起来。 见自己就这么被丢下了,季星星一脸懵逼,然后瘪瘪嘴,先给自己套上了救生圈,也跟着下去了。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总是建立得十分快速。 才游了一会泳,两人觉得不该浪费这么美好的夜,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换好衣服,紧接着又约了酒吧喝酒和游戏厅里玩游戏。 季星星无聊了这么些天,此刻有时烟陪着她,简直是玩疯了,一路都是兴奋的模样。 时烟就看着她玩,看着她闹,心里就像是看到封小树那样。 两人一路走回房间,一路上季星星都在借着酒劲朝大海喊着:“Michelle姐姐我爱你,我喜欢你!” 时烟被这种直球的表白,逗得又笑又无奈。 最后两人在走廊上分别,约定好明天继续,然后一个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个转而去了林湛垣的书房。 整个船,时烟都有房卡。 她刷卡进去的时候,林湛垣正在批改文件。 见到她来,男人的嘴角不禁带起笑:“怎么?不好好去睡觉,那么晚了还在外面瞎逛,别到明天又该起不了床了。” 时烟一脸的疲惫,声音也有些低哑:“……我今天还是和他遇到了。” 林湛垣写东西的手一顿,转念就想到了时烟口中的“他”是谁。 “而且,我还和他说……我是你的夫人。” 听着,林湛垣佯装一脸的嫌弃:“完了,原本以为我来北城还能碰上个小姑娘带去意大利呢,你这样一来,我不就没戏了?” “我……”时烟也是满脸的抱歉,“对不起啊。” “不用对不起,互相当挡箭牌的次数也不差这一次两次。正好明天靠岸,有个赌局,北城的名人很多会来。你和我去,以Michelle的身份自居,也不必说你是我的夫人,反正外边都这么传,姑且让他们这么以为,等到你找到喜欢的人了,我再风风光光地把你以我妹妹的身份嫁出去。” 时烟嗤笑了一声:“谁要嫁人了。” 不过听到他提到赌局,她又想起了什么,不禁发问:“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去帮你赢一把吧?” 林湛垣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当初在意大利的一场赌桌上,不就是你帮我赢下了一场项目吗,我相信你明天也能再创佳绩。” 时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你的对手是谁?” “还能是谁啊,在意大利开了最大赌场的那位。你的老相好。” 得,还真是…… “可怼天怼地,我也对付不了封则衍一个。” “嗯?”林湛垣上下打量她,摇摇头不信,“我记得你是老手。当初在意大利的赌场里也是远近闻名,那会那么厉害,怎么现在不能了?还要对你老情人留一手?” 女生趴在桌上,笑得有些娇憨:“因为我就那么点技能也都是他教我的呀。” “……”林湛垣头疼了,皱着眉问,“那明天我还能有机会拿到项目吗?” “大概率是不能了,总之明天我能帮一把是一把,不要太有希望。” 林湛垣只好点头:“唉,行吧。”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时烟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早点休息,随后转身出了书房。 只是她一出门,走廊的一端正好响起了刷开房门的声音。 她顺势看过去。 只见那穿着一身西装,九头身比的男人也在朝她看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有火光,也有不明的情愫。 对视半晌有余,谁也没先动作,直到…… 男人忽然抬手在自己的嘴唇上一划,冷笑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而被一个人留在走廊里的时烟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后简直气到要吐血。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唇,摸到那里还肿着,气得翻个白眼后开门进去也重重关上了房门。 靠,不是人。 —— 邮轮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在北城的码头上停靠的。 一停船,码头那就放了礼炮迎接他们。 时烟没有下去与他们狂欢,而是一个人站在顶层,望山望海望远处那个海岛,那个海岛曾经是她可以结婚的地方。 她把红酒往那一倒,祭奠她那还没来得及举办就停产的婚礼。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邮轮一上一下完成了客人的交接。 今晚是林湛垣以意大利合作商的身份邀请北城几大家族过来参加一次盛大宴会。 也不知道会来多少名人,他们卖不卖林湛垣一个面子。 所以时烟也不确定会碰到多少老朋友。 但转念一想,封则衍都在,想要和封则衍攀上关系的肯定也不少,一脉拉一脉,总是能有些人的。 心里叹息一口,她踩着高跟往楼下走。 LED灯在缓缓亮起来,在夕阳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光芒也全被覆盖。 而她凭借光鲜亮丽的容颜,倒在晚霞中也成为了甲板上的焦点。 几个在那聊天的人纷纷看过来,目光里都是惊艳。 时烟对他们倒是没有印象,一一笑过打过招呼后,继续朝远处林湛垣在的方向走。 只是每走几步都能听到有人在偷偷议论些什么。 话题很多,好在唯独就是没有她和封则衍的。 显然三年时间里,北城人对她的印象已经淡化了许多。 或许是没人记得封则衍曾经捧在手里的人是她。又或是这三年她的变化也很大,再也不是那个虚弱到连门都出不了的病人一个。 现在她是鲜活的,也是许多人眼里的花色。所以没人认出她来。 不过没关系,也没有必要。 就在她快要接近林湛垣时,一旁传来酒水打翻的声音。 同时,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你是眼瞎吗,看不见我在这吗,我一个大活人处在这,就让你这么忽视吗?” 周围人纷纷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声嘶力竭地朝服务员吼着。 服务员显然吓到了,但也素质良好地率先朝她道了歉。 然而还是没有避免被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脸上进行羞辱。 那个女人轻蔑地骂了声:“废物。” 时烟离得远,没看清那个身影是谁,但身侧的人却像是知道些什么,纷纷议论起来。 “这不是封总的小老婆吗?” “封总,哪个封总?” “还有哪个封总年过六十,还娶了个小老婆塞在家里的?全北城的笑话呢。” “那毕竟也是大佬,还能笑话他?” “当然不是笑话大佬了,笑话这个女人呢,天天一副豪门太太的做派,可是谁把她放在眼里啊,简直就是个豪门笑话。” “是谁啊,这个八卦我怎么没听过?” “好像是叫金言吧,为了豪门之路,不择手段,先是要爬小封总的床,后来没成功就被小封总送到了老封总那,你看现在这不爬上了,还在这作威作福起来?” “原来是这样……” “……” 时烟再次看向远处那个穿着老气,早已没有三年前精明的女人。 心里默默地念着两个字:金、言。 第25章 时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靠在栏杆上,浓而密的睫毛下, 凝结了一丝阴郁。 这些年她常常一闭上眼睛, 便能进入当年被关进行李箱里挣扎不脱的噩梦里。甚至有时候会梦到自己沉在海底呼吸不能,又急又怕, 直到把自己活活从梦里憋醒。 虽然已经在医生的开导下,减少了噩梦,但她至今都无法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只要是睡觉就必须开灯。 而这些种种都是……拜她所赐。 那边还在争吵个不休。 时烟抿了抿抹着艳红口红的唇, 踩着高跟鞋缓缓过去, 那走路的气势仿佛能一脚踏出一个坑来那样用力。 最后她加快脚步, 在金言一边骂着贱人, 一边要扇那服务员的时候, 将她的手在半空中拦截了。 “服务员也是人,我家的服务员……更是容不得被人践踏。这位夫人左一个贱人, 右一个废物的,尊重两个字,需要我教你吗?” 金言显然没想到自己打人会被拦截,也更没有想到还没看见人呢, 就被噼里啪啦地教育了一顿。 她气势汹汹地转过身来,刚想训话出口, 话头却在看到女生的时候遏止在了双唇前。 吓傻了。 时烟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表情,所以毫不意外。 “好久不见啊,金言。” “时、时烟?” 时烟在她音落的时候点点头,笑得又美又艳, 但是眼底的狠厉却丝毫没有掩盖。 被这眼神看得一吓,金言才像是回过了神似的,先是看了看被她握紧的手,又看了看她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吓得立马将手抽回来了。 她的嘴巴开开合合的,在神神叨叨地念着些什么。 最后像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一样,尖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朝后大步跑开,撞翻了好多酒水,直到消失在了人群里。 可怜时烟也不知道她竟然这么不经吓,嘴角不屑地勾了勾,眼底满是鄙视。 不过无所谓,这笔账她日后再与她算算。 走到服务员面前,时烟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帮那服务员擦了擦嘴角的血。 耐心且温柔地教导:“在我这干活,不需要这么卑躬屈膝,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母,谁都没资格用这么方法教育你知道吗?好了……今天给你放假,早点回去休息吧。” 小伙子也就入社会没几天,被怎么对待显然也是受了挺大的委屈。一边说了谢谢,一边转身离开。 而时烟朝周围挥了挥手表示散了散了,然后继续背着手朝林湛垣的方向走。 短短没有多远的距离,却是第二次被一个呼喊声拦截了。 “Michelle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时烟哪怕没回过头,但也猜到是谁了。 在原地轻轻跺了下脚,她微笑着转身回去面对她,谁知,才转了身就愣在了当场。 来的人……是季星星没错,可她身后还跟着封则衍。 并且在季星星要跑过来的时候一把拎住了她,将人拽了回去,还揽住了她的肩膀。 时烟严格控制三年的表情管理,在看到这一刻的时候,全然崩塌,但也没明显表现出来。 只是她的眼睛紧紧控制在男人的手上,盯了好久好久。 季星星似乎并没有发现时烟有什么不对劲,笑得甜甜的过来说:“姐,你好漂亮啊,我一眼就看见你了,真的人间仙子。”说着还比了个赞。 时烟正想谦虚谦虚。 可封则衍在这时候开口对季星星道:“你也很漂亮,在我心里很漂亮。” 季星星一脸惊呆了的表情,正要同封则衍说些什么。 男人却将她往后一揽,然后亲昵地将双唇凑到了季星星的耳边说着话。 这幅画面落在时烟的双眼里,说不刺痛人是完全说笑的。 可她忽然又想起来很久之前,纪姝宁与她说——“如果你走了,他的身边以后就会站着另一个女人,享受他的温柔、他的好。你会甘心吗,时烟?” 那时候她回答的是会。 既然这样……那么现在看到他身边站着一个更年轻更有活力还那么可爱的女生,替他分享欢快愉悦的事情,自己还在不满什么呢。 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昨天那个将人咬出了血来的吻,也不过就是在报复她而已,算得了什么数。 时烟一扫而光自己的所有不开心,将情绪锁在脸下,不显露,不呈现。 之后,季星星虽然还想和时烟亲近,但神情上总是带了那么一些古怪。 时烟看了也不在意,只跟她说了声自己有事先去找人了,便转身朝林湛垣所在的方向走。 谁知一转头,林湛垣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并且几步过来,也顺势揽住了她。 他带着她转身,大大方方地朝封则衍他们打招呼:“下午好啊封总,不知这位是?” “我的……星星。”应答着,封则衍将一脸懵逼的季星星往自己的怀里揽得更紧了些。 而将此一览无余的时烟暗自垂下了眸,没什么情绪。 “那晚宴也请封夫人一起出席了。” 音落,林湛垣低头靠近时烟的耳边想说话,但时烟一向不喜欢有人离自己的耳朵这样近,便下意识地避开了。 林湛垣发觉了,也没有如何,只是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想教训他吗?” 时烟不解地看向他。 “等下你就知道我会怎么教训他了。” “你别太过分。” “不会。再怎么也会卖你一个面子。”音落,林湛垣看向封则衍,笑容带着算计,“晚宴要开席了,有劳封总和封总夫人先移驾。” 对面,一直将目光放在时烟身上的男人,听到了这句话,才像是回过了神来。 他点了点头,率先带季星星离开甲板。 而可怜的季星星三步一回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离时烟越来越远,想解释些什么也不能行。 她觉得她背了好大一口锅。 纵使如此,时烟却也不敢看她。 自卑全部堆积在她心头。 原来……碰上一个优秀的人站在封则衍身边,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自卑。 上一次就是对苏若感到自卑与吃醋的。 在办公室外,看到苏若站在封则衍身边,与他据理力争,又美又艳,十分自信。 而办公室外的自己,病恹恹的,活像是被打了霜的茄子,生气全无。 那时候她就认为能站在封则衍身边的就不该是自己。 这三年来,她也在极力摆脱过去的自己,却还是棋差一招,看到季星星那么有活力的模样,她就萎了。 算了。 这次回来,自己还是该干啥干啥,把要做的事做了,要报的仇报了,然后就回意大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切也都会回到她想要的那个样子。 幸福是她,未来也是她。 —— 晚宴的开始,时烟才发现来这里的,大多是以前的老熟人。 比如纪家,比如魏家。 林湛垣坐在主座上负责主持大局,而时烟则一个人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倒了杯红酒慢慢品鉴。 长长的桌席,两边都坐了十个人左右。 很巧的是,封则衍就坐在时烟的斜对面,正对面是季星星。 而另一侧…… 一只手先伸了过来,在桌子上放了瓶绑着蝴蝶结的红酒,随后一个身影挤进来,松松垮垮地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可真巧啊,这位小姐,三年前我们见过的吧。” 这痞里痞气又醉气熏熏的声音,哪怕时烟不抬头去看,也知道对方是谁了。 魏则宿打开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转头看向时烟,嘴角带笑,目光迷离:“你属兔子的吗,跑得真干脆可真快,回来得也真干脆让我手下打听到你消息的时候,我都觉得他们在忽悠我。” 时烟没有看他,独自喝酒。 “唉我说,时烟你有没有心的,当初我救了你,我求我爸让我移民去美国,哪怕实在不行,只要你在我那边待着,让我每周去看你,我都可以,可你怎么跑了?嗯?你怎么跑了?” 他也给自己灌了一口酒,一下子92年的酒一下入肚,没了。 真是暴殄天物。 可时烟还是没理。 倒也不说她忘恩负义,而是现在在这个现场,她没办法理。 可魏则宿不舒服了,自己的心疼得不行,人的样子看上去还丝毫不在乎。 凭什么? 于是把人掰过来,让她看着自己:“让你伤心的是封则衍那个王八蛋,不是我啊,我天天求我爸,我甚至想着家大业大我不要了,我只要你一个,可你呢,你跑了。” “你跑了!” 这一声咆哮,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作为视觉中心的时烟,很是淡定,仿佛她不是戏中人,而是看戏人。 可坐在对面的封则衍,那一张俊脸已经黑了大半。尤其那捏着高脚杯的手指关节也已经泛白。 季星星怕他把酒杯捏碎,连忙伸手帮他取下来,一边战战兢兢地小声安抚:“哥,你小心一点,别弄伤自己。” 魏则宿显然来的时候就已经喝醉了,此刻看着时烟,满眼都是泪意,最后晕乎乎朝她肩头靠去。 但也就傻呆呆地靠着,什么也不做。 可这个画面,气得倒是让封则衍直接站了起来,决定做些什么让魏则宿滚远。 然而这时,时烟淡定举起了手,朝对面的人挥了挥。 孙管家看见了,连忙快步过来听候吩咐。 时烟指着身旁的人,声音不卑不亢,又严肃无比:“魏少爷喝醉了,找个人把他带下去休息。” “是。” “我没醉。”魏则宿低哑着声音开口,又像是撒酒疯又像是撒娇似的表示,“我不会醉,我只是觉得不甘心……” “刚刚我站在门口,打量了你二十分钟,我就在想,你是不是真的是时烟,是不是那个那么狠心利用完我就走的女人,没想到还真是。可是这二十分钟里,你有二十分钟的眼神都在封则衍身上。你哪怕往旁边瞟一眼你都能看见我,可是你没有,时烟,你把你的心到底放在哪了?” 听着这一席话,时烟头都大了,再次举了举手。 孙管家知道时烟的忍耐是有限的,于是连忙找了几个侍从,将那醉得不轻的男人带离。 耳旁总算是安静了一些。 时烟无奈地摇摇头。 可这边刚好,对面的却又发作了。 “没想到啊,意大利的Michelle小姐,原来在北城也有过情人?” 时烟朝他看去,两眼都是刀子,恨不得跟他说:“别添乱了行不行。” 可男人本就在吃醋,现在更是一醋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左手一个林湛垣林总,右手一个魏家大少爷,不知谁那么幸运,能够真的入得了Michelle小姐的法眼。” “封总身旁已经有了佳人,还那么关心我的私人感情,真是让人觉得备受关注呢。”音落,她举起手中的杯子,朝对面的男人示意了一下。 顿时,封则衍的一张脸噌的变绿。 第26章 见他吃瘪,时烟的心情大好。 讲的话, 看他的眼神, 也更加不留情面:“不知封先生和封夫人……何时举行婚礼?我只在北城呆三个月,如果错过了你们的婚礼, 那可真是一大遗憾。” “唉,Michelle姐姐其实我……” “三周后。” 季星星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又指了指自己。那灵动的一双瞳孔简直四下震动。 而时烟也愣了一下,然后喃喃着那三个字。 在心里可能还是会有点难过的吧, 但如果是季星星和他能够在一起, 倒在难过里也有一些欣慰。 这么些年都是封则衍一个人撑着一个破碎的家下来的, 现在有一个像是小天使一样的人陪伴在他身边, 确实也不差。 再次举起酒杯, 她朝他们敬去,只是这一次笑容里变得真诚了些许, “那届时我一定准备厚礼,恭祝封先生和封夫人结婚大喜。” 男人回碰杯子,很清脆又很用力的一声响。 他说:“谢谢。” 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到了这里算是尘埃落定。 时烟默默地吃起了菜。 没人瞧见她眼底的怅然若失。 —— 晚宴过后,是一场赌局。 倒也没金钱上的交易, 因为在有钱人的世界,钱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跟随在林湛垣身边, 时烟又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也或许说是刚刚喝得太厉害,有些醉眼迷离。 船上铺着一层白色的地毯,无数双鞋从上踏过, 不留下丝毫痕迹。 她穿着的算是一双细高跟,因为头晕眼花,总是一下稳一下不稳地走在上面,好几次差点摔倒。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些情况,甚至就连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醉了。 林湛垣和几个大佬交谈甚欢,与时烟也越分越开。 女生想要跟上去,然而头晕眼花的,没怎么稳住,以至于一个轻轻打滑后整个儿的朝后倒去。 忽然一只宽厚的手,掌住她的后背,然后一用力,将她拥入了怀里。 而时烟因为这么一吓,整个人激灵地微微清醒了些,然而在扭头看向身侧的人时,又迷惘了。 “阿衍……”她无意识地念着这个亲昵的称呼。 男人还是一贯的冷着脸:“我找人送你回去。” 听到这句话,时烟微微清醒了些,又看见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了,她立马撑着自己站起来。 “不必了,谢谢封总的好意。” “我是说认真的,你醉了,该回去休息。” 封则衍抓住她要离开的手腕。 可被时烟大力甩开了。 “不好意思,现在没人能左右我的意思。”说完,她转身离开,继续踉踉跄跄地去找林湛垣。 而始终跟在封则衍身后的季星星也终于有空问问她这个哥哥是什么意思了。 “哥,你这不在找死嘛,一心想找的人就在你眼前,你还让人误会我是你的未婚妻?” 听着妹妹的吐槽,封则衍瞥了她一眼,坚定着自己的计划:“好好演你的戏,别的别管。你的演技要是进步,我就给你投资一部大女主电影。” 季星星顿时两眼冒金星:“真的啊。” “嗯。” “嘿嘿,太好了。”不过转念一想,她瘪瘪嘴,“事先说好啊,这要是你们俩后续有些什么事处理不干净,别赖到我头上。” 男人闭了闭眼睛,算是默认了。 而另一边,时烟也赶到了林湛垣身边,站定后,她轻轻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而空闲下来的林湛垣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满满红晕,不禁很是在意:“还撑得住吗?怎么会喝这么多?我今晚有点忙,照顾不到你,不如……” “没事,我不想回去,这里热闹。”她嘴角勾着,给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林湛垣也从不忤逆她的意思,见她又是笑容坚定又是说话肯定,就没再让她去休息,而是轻轻嘱咐:“总之我会叫孙管家跟着你,实在坚持不住就回去知道吗?” “知道了。” 她给了甜甜的一个笑。 而之前始终跟林湛垣交谈的一个富商模样的人,看到两人的互动时,不禁好奇地出声询问:“这就是Michelle?” 林湛垣看了一眼时烟,也不想隐瞒了,便点点头承认:“是她。” 又对时烟示意这是北城的珠宝大亨,付总。 时烟还没说什么。 那微胖的富商便已经一套彩虹屁吹了起来:“久闻大名,之前去意大利看秀,就一直想要拜访Michelle小姐,可惜好几次都错过了,这一次你们来北城倒是见上面了。” 时烟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伸手过去与他交握。 本想握一握就撤回来,谁知……对方抓着她的手不放了。 蹙起眉头,女生一边用力往回抽手,一边咬牙笑说:“付总,可以松手了吗?” “哦,是这样的,Michelle小姐我看你手上缺少些首饰不如我送你一套珠宝?” “……”时烟一阵无语。 这时,一个身影靠近他们交缠的手前,并且冷冰冰地传来男人的一声——“挡路了。” 双手相握的两人纷纷朝来者看去,只是封则衍一脸“你们都欠我五百万”的模样,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付总先是看了看周围一大片空地允许他过去,正准备调侃一句,但忽然意识到封则衍并不是他能调侃的人物后,便立马就撒了手,无比乖顺地让路给他通行。 可封则衍并没有走,而是呆在原地,就这么像是一只标杆似的杵着。 时烟见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想要笑,但还是延续了面上的高冷。 而林湛垣见大家都聚过来了,便拿了一副牌来到一侧的桌面上,直接一溜摊过去,动作潇洒又熟练:“先说好,不赌钱。赌……除了钱和命以外,一切道德准则以内的。” 枣按退吻 枣按退吻 枣按退吻 枣按退吻 枣按退吻 “不如林总先打个样?” 封则衍从时烟的身后缓步绕过,站在了她身侧的位置,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时烟一眼。 时烟暗暗白了他一眼,接过从服务员那拿来的柠檬水给自己缓了缓,正准备听听这些大佬准备赌什么。 结果这时候林湛垣顺着封则衍的话继续说:“这一局,输的人可以得到我女伴的一个吻。” “咳咳咳咳……”时烟直接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剧烈咳嗽起来。 封则衍的眼睛也顿时眯起来,十分危险。 “封总呢?你的筹码。” 林湛垣看向封则衍以及他身侧的季星星,目光里都是逗弄的意味。 季星星吓到了,连忙躲封则衍身后。 封则衍也自然是护着她的,一边安抚,一边目光迎上林湛垣,语气生硬,怒不可遏:“林总怕是不好吧,你的女伴……” 说着,他看向时烟,额头有青筋在暴起,“也需要得到尊重。” “这封总就别管了,愿赌服输,既然来玩,就顺手赌个大的。不是吗?” 说话间,林湛垣看向时烟,轻轻地wink了一下。 时烟给了他一记白眼,又忽然想起林湛垣说的要教训封则衍的话。原来……这就是他想出来的损招? 封则衍再次看了一眼时烟,最后收回目光:“那再下一局我输了就送……” “吻就吻,我哥……我的则衍哥哥不会输的。”季星星又跳出来帮她哥哥说话。 “小丫头,你是不知道人外有人吧。”林湛垣看着对方的笑意越来越浓了,眼底的撩也毫不掩饰。 季星星吓得又躲回封则衍的身后,哭唧唧的委屈得不行。 封则衍则继续加上自己的话:“我输了的话,你之前一直想和封氏合作的项目,我同意。” “好,就这样。” 林湛垣直接洗牌。 而之前的种种话语联系起来,却是让时烟整个人都不太爽快。倒也不是觉得林湛垣在把她拿出去当赌注而生气,而是…… 他会让她知道,在封则衍眼里,到底是她的一个吻重要,还是他的一个项目重要。 牌在一张张发下来。 时烟捏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她的牙齿也紧紧咬着唇,等待他们一张张打出自己的牌,走向胜利或是失败。 最后,她看不下去了。 把杯子不轻不重地放到桌子上,随后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 管他们谁赢,她是不伺候了。 虽然她知道谁都认为林湛垣的女伴会是她,然而这人耍起赖来,就是不要脸的代表,他会随手找一个女人用来搪塞。 所以哪怕最后是林湛垣输了,她也不背锅,乐得一身轻松自在。 只是在她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时,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时烟吓到,戒备地往后看去,然而什么都没看清,一个热吻就全然袭来,让她无处可遁,整个人被压在了门板上,死死地被按住。 “唔……”时烟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茶香味,知道是谁,立马要将他推开。 可对方来势汹汹,一靠近她就劈头盖脸地吻住了她的双唇。 时烟吓到了,僵硬在了原地。 对方在她愣神期间加深了这个吻,双手也与她十指交缠,防止她的拒绝。 所以等时烟反应过来后,怎么也躲避不开。 走廊的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他们挣扎期间被自己给按灭了,一下子周遭陷入了黑暗里。 有关于噩梦里被黑暗笼罩的感觉,顷刻袭来。 她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因此,那一双明眸里,不可避免地蓄起了泪水。 最后眼眶没法包裹住泪,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往下滚滚而落。 微微苦涩的泪落入两人的双唇里,男人僵住,再没有动作。 最后,他退开,整个人的身影在黑暗里显得有点落寞。 “我输了。” 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没有解释任何,只是在宣告一个结局。 他把一只硬生生却又暖呼呼的东西塞到了时烟垂着的手里,然后轻轻拥抱着她,又揉揉她的后脑勺,接着后退,退离到了安全距离。 沉默良久后,他转身离去,背影落寞。 第27章 那天封则衍留了一枚戒指给时烟。 后来等她反应过来要去找他归还的时候,却被告知封家的人已经下了船, 追不上了。 没办法, 时烟只能将戒指留下来,好好保存, 就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还给他。 下了邮轮的次日,林家的保姆佣人都在帮时烟整理东西搬去城西的一处宅院里,院子不大,但如果是时烟一个人住那就正正好。 不过她最后倒是没径直去家里, 而是去了商城里挑家具挑礼物。 以前她还用封则衍的钱帮他挑礼物, 现在那张卡她倒是再也没动过了。 这次出来采购, 主要想着的是三周后……如果封则衍和季星星那丫头结婚了, 到时候自己肯定不会去, 就得为他们早些准备新婚礼物,让林湛垣给他们送去。 不过她也还在观望要去还是不要去, 毕竟也是真的很想去看看封小树,希望那小屁孩还能记得她。 一连挑了好些小礼物,时烟正打算去付账,却没曾想会在服务台前碰上一个人。 是纪姝宁。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下, 默契的笑了。 随后一同来到隔壁的咖啡店,坐下来点了两杯咖啡, 沉默着开场。 “我是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纪姝宁摸着发凉的杯壁,无限感慨,“那天,我去参加婚礼, 被告知你旧疾复发,无法再举行婚礼时,我担惊受怕地想要去找你,可是不被允许。后来我在花店的时候,你家那位也找过来了,再三质问我是不是帮你逃离他了,我哪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急忙解释不是我。” “后来,便是再也没有你的消息,我也在花店一天天的等,等你忽然有一天坐到我面前,想要喝我泡的花茶,想要买我亲手包的花,可是你都没有回来。” 听着她的念叨,时烟轻轻抿了一口咖啡,满是愧疚:“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过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知道很是曲折与离奇。离奇到……甚至你都可能见不到我了。” “那我还是有些清楚的。因为有一天我按例去给你的花坊送花,却在山庄外看到了……一个女人。那天雨下得很大,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被雨淋得像是只落汤鸡,看样子像是逃出来的,站在山庄前不住嘶吼求封则衍饶恕。我吓到了以为是你,跑过去一看,却发现是你身边经常待着的金医生,我还没跟她说上话,她就被一辆车上下来的人带走了。之后我去的时候,再也没有看见她。还听说她成了封则衍大伯的小老婆。所以这一切,其实是跟她有关的吧?” 听此,时烟一愣。 其实自她决定离开后,有关于北城的事情,她大多选择视而不见。 魏则宿也从不跟她提这些。 金医生的下场如何,她不在乎。毕竟有些仇,还是要自己报的。 不过也好,现在一个封衡,一个金言,都在一块了,她能报也就一块报了。 那些年,她爸爸寄到美国住宅的东西,有着能让封衡进牢的证据,可惜,如果不是一招制敌,就反而会被抓住把柄。 所以她没能那么快地就把这个仇给报了。 “金言她会付出代价的。” “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时烟,现在你和大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大佬每个地方都有人。你只要一出现在北城,他一定会知道,所以你们见过面了没有?” “见过了。” “那你们之间,复合了吗?” “复合什么呀,他不是都要结婚了吗?” “开什么玩笑?!”纪姝宁震惊了,“他都单身三年了,多少人想给他说门亲事,他直接找保镖将人从山庄里丢了出来。我私下里还不要命了去问过,他说……说你就算这辈子都不回来了,他也守着。” 时烟捏着杯子的手一滑,咖啡溅出来,洒了一桌子。 纪姝宁说的这话,她不是不认可,而是有些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封则衍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性冷淡了一些,但也绝对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尤其是他回国后那几天,天天缠着她做那种事,后来自己走了,难不成他真会为她守身如玉三年? “不会吧,他的小女朋友都给我看过了,长得还不赖,性格也很好,谈吐举止也像是个名门闺秀。” 时烟还是有点点小嫉妒的,但也就那么一点点。 “小女朋友?”纪姝宁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嗯,叫季星星来着,可可爱了,我相信封则衍很喜欢她,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也喜欢这么单纯可爱的小姑娘。” “噗……” 纪姝宁直接笑了开来:“什么嘛,季星星啊,那个小丫头?” “嗯,怎么了?” “我给封家少说也送了七八年的花了,季星星我还是认识的,我第一次见她她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呢,她跟大佬还结婚?表兄妹两个怎么结婚?” 时烟再次愣在原地。 纪姝宁点点她的额头:“傻了吧,一定是封则衍逗你呢。” “逗我……”时烟忽然想起他那酸溜溜的一声“林夫人”。莫非真的是在逗她?! “季星星人标准电影学院出来的,演技很好的好吧,大佬要是想气你,让季星星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谢谢你啊,姝宁。”时烟下意识地就说了这句话,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一句谢谢。 “谢我干什么。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得告诉你。就是每年11月25号,你家那位都会来我这买一束小雏菊。我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什么原因……时烟,阿姨她……你还是要节哀的。” 时烟点点头,笑容有点苦涩:“关于我妈妈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也放下了执念。不过经你这么一提醒,改天我也要拿一束小雏菊去看看我妈妈。” “嗯。不过这一次你回来了,应该是不走了吧。” 女生一愣,摇摇头:“还是要走的,意大利的事我还没有解决完。” “那这一次让不让封则衍知道?” “有什么好知道的,我跟他应该已经不可能了。” 说着时烟低下头,很是无奈。 纪姝宁还想说些什么,但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两人分别前,有相互邀请对方去自己的家里做客。 —— 之后一连一周,每天时烟都早起去超市买水果,下午就回家自己做点东西。 还在路上看到有小摊贩卖小兔子,看着可怜就买了两只放家里养。 这天回到家,时烟将新淘的一些小饰品一一擦干净放置在了摆台上。 然后又分了些吃的给那些女佣,随后一个人坐在二楼的窗外,享受盛夏的午后。 只是,在她半睡半醒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也没看是谁,她就接起了。 “喂?哪位?” “Miss yan,是我。” “孙管家?” 对面沉默了一下,像是坚定了想法,跟她说道:“烟小姐,这几天,我知道你和先生有了一点小摩擦,这几天也不想理他,但现在先生状态不是很对,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躺着的人顿时坐起来了。 “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公司上的事,您也知道林氏正在反攻北城的市场,但是上一次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一次,林氏在某个项目上的预估出现了大大的失误,公司可能会有一大震荡,很可能要被打回意大利。” “这么严重?”时烟也休息不下去了,立马站起来,套上了一件防晒衣,快步出门。 随着她的跑开,地板上的两只兔子像是受惊了似的弹跳着跑开。 一路飞快开车来到林家的别苑。 时烟车都没停稳就快速跑到了林湛垣的房间。 可惜对方还睡着,被子盖过了头,一副天塌了也别来打扰他的颓废样。 女生紧皱着眉头,过去就把被子被他掀开了,然后用脚踢了踢他。 “唉,起来!” 没动静。 女生再次皱了皱眉头,再次踢了他一脚:“起来,我们好好商量。一切还是有办法的。” “别闹。”他干脆地用枕头将自己的头捂住。 “我说林湛垣,这公司也有我的一份,你现在这样,我还能相信你吗,起来,我们重新商量对策。但首先你得告诉我,到底是哪里不行了?” 事业受到重创的人重新坐起来,没了平时的沉稳,此刻满是颓然。 “得罪了你的老相好,人现在一个不高兴,就打算让我全产业陪葬。这事我看过了,分析过了,最后的答案就是……没救了。” 说着他要继续躺倒,直到被时烟一记踹,直接摔在了地上。 “好好说完,解释清楚!” “哎呀,就是因为那天赌桌上的事,封则衍记恨上我了,我赢他一个项目,他心甘情愿地想为得到你一个吻就选择输了一局,不过现在看来,哪是我赢了?如果他想要这个项目,分分钟就能让我拱手相送。我这次算是明白了,没那二两本事,少在你老相好面前装蒜。” 说着,林湛垣更颓废了,他挑眉看向她:“我准备准备收拾东西回意大利了,你跟不跟我走?” 时烟闭了闭眼睛,头疼。 “我就跟你说,在他面前不要太过分。跟封则衍赌,只要他不想心甘情愿输掉,那么赢了他的人,在那一次以后,很可能再也翻不了身。” 听到这个,林湛垣却笑了:“其实我也没输啊,至少在他心里几个亿的项目,竟然也比不上你一个吻,这点我赢了。只是他手段实在毒辣,我这个金融上的初生牛犊自然干不过他。不过没事,大不了回意大利,咱们东山再起。” “甭管起不起了,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要林氏在北城立足,也不想这么灰溜溜地离开?” 林湛垣点点头,抬起眼时,有一丝孤勇:“对,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因为我知道你也很想留在北城,我知道你的心始终属于这里,我要做的,就是帮你好好留在这里,直到周围没有可以威胁到你的存在。哪怕是封则衍在,他也不能左右你。而这一切都需要强大的经济基础。我还想帮时家报仇,不然我对不起叔叔阿姨对我的栽培和照顾。” 时烟心里一酸,反过来劝慰:“总之你先别难过了,本来公司就有我的一份,明天我去找封则衍谈。既然是他公司给的项目,这件事他也要负责,明天我去接洽。” “你……可以吗?”林湛垣有点儿担心。 “当然可以。”时烟深呼吸一口,也是给自己加油打气,“这一次我也要赌,到底是他报复你得到的快乐来得重要,还是我重要。” 第28章 城市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不少在咖啡店买完咖啡出来的白领们,只能再用狂奔的速度躲过大雨跑回工作岗位, 所以每座办公楼下都显得有些乱了套。 时烟被一行人簇拥着从车上下来, 尽管上边有雨伞,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抬头往上望去。 就像是三年前, 给封则衍送蛋糕的时候那样,每个动作分毫不差。 一旁的助理见她停下脚步,微微有些不解,并开口提醒:“烟总, 预约的时间快到了, 我们上去吧。” “好。”时烟一边应下, 一边理了理衣服, 裹住抽疼的小腹, 然后提脚缓步朝里边走着。 因为今天过来主要是进行谈判,所以她穿得无比正式。一身ol装扮, 将身上的曲线勾勒得十分流畅与完美。 这些年的她比过去那堪称骨瘦如柴的她算得上丰满了不少。所以衬得今天这一身,更是性感无比。 拿着封则衍以前给的通行卡,她肆无忌惮地穿梭进封氏的安检处,让自己带来的人在休息区等她, 随后,独自一人上了三十层。 电梯上行的过程还算漫长, 这一段时间里,时烟的心很平和。 比起之前的唯唯诺诺,这一次倒是不那么惶恐不安了。 数字跳到30层,运行的电梯缓缓停下, 随之门也自动打开。 时烟准备起步出去,没曾想迎面遇上了一个人。 是李容,封则衍的助理。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她,先是一惊愕,紧接着连忙笑说:“好久不见了,妍小姐。” 时烟点点头:“好久不见,李助理。” “您是来找总裁的吧,他现在还在办公室,等会可能要去开个小会,你快去吧。” “哦,谢谢。”时烟给了一个亲切的笑容,随后绕过他径直去了办公室。 这一次,她还是站在门外,唯一不同的是,办公室里并没有苏若,只有封则衍一个正端坐在沙发椅上,认认真真地批写着什么。 男人带了点意大利的混血基因,所以五官十分鲜明,但也不算突兀。整合在一张脸上,足以迷倒万千少女。 时烟想了想自己初见封则衍的时候,是在林若颜的20岁生日宴上。 因为自小被人打击过来,所以她刻意收敛了所有在舞台上的光芒,私下整个人都显得不是很自信。 而周围又有很多长辈不顾她的意愿要她上台为林若颜弹钢琴献曲,在再三的催促下,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可不巧,那时候发了烧精神也有点恍惚,所以还弹错了音。 周围都有不少看好戏的眼神,但爸爸妈妈都在旁边为她加油鼓励,她也就继续弹下去了。 可是因为那个月前,她刚去医院输过血,身体如同元气大伤了一样,经常出现手抖和精神恍惚。 到后面也弹得有些凌乱。 在她红着脸,越弹越觉得难堪不忍的时候,封则衍却出现了。 他坐到她身侧帮她一同完成后续的乐曲。 那时候光看着他的指尖,她就有些动心了。 可后来知道他是林若颜追求的男人时,她那个怂的啊,直接认输,将那陪伴她半首乐曲的心动,统统抹杀在了内心深处。 没想到短短几年,时过境迁,现在的他仍旧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动,而她却不是那个敢爱敢恨的女生了。 推门进去,又顺手关上了门。 时烟一步步靠近那个身影,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而对面的人被这番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一边凝视过来,一边合上笔盖,淡淡地说了声:“坐。” 时烟顺势就坐到了一侧的沙发上,随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封则衍也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 最后,他开口:“不知林夫人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 “你不清楚?”时烟反问。 “大概清楚吧,但……我想上门求人帮忙,怎么也得拿出一些诚意来,不知林夫人愿意拿出什么?” 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指尖轻轻划过反光的桌面,一点点地离开,然后走到吧台上倒了两杯红酒。 时烟盯着他九头身的背影,指尖微微陷入肉里。 她额头有丝丝细汗渗出,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小腹的疼痛已经开始发作。 但她还是强撑着,没有理会身体的不适。 她咬着牙问他:“为什么你要针对林氏?我们的产业跟你的根本不冲突,只和封衡的相互对抗。难不成你和封衡……” “只要有市场就会有冲突,我想我以前教过你。”封则衍转过身来,把一杯红酒递给她。 时烟接过酒杯,满是懵懂的模样。 封则衍也耐心跟她说:“你们想要吞下封衡的天下,我也想要,我不嫌钱多。” “可是你打压林氏是事实,封则衍,林湛垣情况很不好,我希望你收手。” “你这是在为了别的男人,求我?”封则衍苦笑着看手中的红酒,如果不是额头青筋都在暴起了,可能会显得他有多么的平和。 “我不是在为了别的男人求你,他是我最感激的人,这些年他那么保护我,所以我也想保护他。” “砰”的一声,红酒杯被男人捏碎。 这一下,来得十分突然。 男人的手上也顿时血涌如注,与红酒掺杂在一起,显得十分渗人。 时烟吓到了,后退一些,一双眼睛看过去,犹如受惊的小白兔。 但是她也立马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去边柜上放着的医疗箱,然后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用酒□□给他消毒。 “你疯了吗?”她出声质问。 男人却靠在座位上,睥睨着她:“心疼了?你对我也会心疼?” 时烟抬头看去,不想理他。 “我找了你三年,最后你却在别的男人怀里。” “我没有。”时烟深呼吸一口,帮他把玻璃渣挑出来。 而封则衍见她漫不经心,连解释都不想解释的模样,气到抽回了手:“如果你今天只是为了你心上的那个来向我求情,我不会答应。你走吧。” “封则衍!”时烟站起来,目光里都是难忍,“我就算是拼到最后一刻,我也会跟你抗争到底。” “我拭目以待。” “你!” 时烟看着他那流着血,又因为他动作不住往外冒出新鲜血液的手,心里有一丝丝抽痛。 小腹坠坠的疼又来了。 她坐回沙发上,忍着。 “封则衍……你该不会是因为吃醋,才对林湛垣下手的吧。”时烟想要激他。 而男人看了她一眼,冷笑了声:“你想多了。” “好,是我想多了。”时烟轻轻咬了咬下唇,“那我问你,为什么你要说季星星是你的未婚妻,她是你的表妹不是吗?” 封则衍的动作一僵。 时烟了解他,他身体僵硬一般是谎言被拆穿的时候。 “算了。我今天来也不是没有准备的。我在我爸那发现了封氏的股份书,我要开股东大会。”说着女生调皮地笑了一下,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而封则衍坐在原地,气到说不出一句话。 ——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封则衍过一会要开的会恰好是几个大股东的会。 所以时烟也就无须再另约时间请人到场。 不过那一场封则衍缺席了,会议方向全权交给李容把控。 时烟也没管,一个劲地号召现在收购林氏在北城产业的不合理之处,也一个劲的洗脑着众人合作才能共赢。 虽然她觉得自己口若悬河,估计也没人会听,只希望能拖则拖,多一天她都赚了。 可是后来没想到,会议结束的投票里,绝大多数赞成搁置收购林氏产业的计划,等封氏先把手头上的忙完再说。 得到这个结果,时烟那个开心呀。 肚子也不疼了,人也精神了些,下午还点了份外卖,拎着走向了封则衍的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男人还在批写自己的公文。 时烟见他手上没有任何处理,暗暗骂了他一句,最后走过去把蛋糕给他。 “我今天高兴,这个请你的。” 封则衍看了她一眼,没动作。 时烟气啊:“还想我喂你?” “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怎么会不恭,怎么会有愧,你今天不去,实在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这个忙呢,可以让我心甘情愿亲手喂你吃这个蛋糕。” 说着女生指了指他受伤的手示意。 男人这才抬眼看她,但是什么也没说。 时烟知道他不爱吃甜食,也知道他现在受伤还生闷气,那情绪起来了,跟小树也难分高低。 再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她还是绕到了桌子后面半蹲下来,抓过他的手,继续用酒精将外面凝结的血污擦干净,然后用绷带一点点缠起来。 “我们虽然回不到过去了……或者说,那个过去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闭嘴。”男人低沉的一句,打断她的话。 可时烟就是想要说出来。 “以后呢,我们也可以友好相处,林氏有我的一半,你总不能看着老朋友的心血就这么被吞噬干净吧。” “所以你呀,就高抬贵手放过我那小破公司一马……” 说着,忽然腹部一阵抽痛。 时烟皱了皱眉头,额头冷汗如珠子般地就下来了。 她没有蹲稳自己,整个儿地摔进男人双腿里。 “时烟?”男人轻轻呼唤了一声。 女生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她清楚知道自己是大姨妈来了才会这样。 只是没想到,都四年了,这个还是没医治好,而且最近还越发的疼了。 咬着唇,女生狼狈地想要撑起自己。 但是最后被男人从地上捞起,打横抱着。 “我带你去医院。” 时烟摇摇头:“没那么严重,你放我下来。” 因为姨妈疼跑医院去什么的,也太过兴师动众了,就算是真的疼到不行,她也要忍着拒绝男人的行动。 而封则衍见她一脸不情愿,只能把人先送进自己的休息室,然后连忙叫助理去买红糖和暖宝宝贴。 被安放到床里的时候,时烟还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正在挂电话的男人缓缓看过来,淡声表示:“有关于你的身体,我都清楚得很。三年前,我就了解过一切你可以吃的菜谱和水果,知道你的身体怕寒。” 这么一说,时烟忽然就记起来一件小事…… 就是在封衡的生日宴上,她贪吃一块香蕉蛋糕,男人为此说过自己。 心里不知怎么,本应该感到甜蜜,却只剩下无比的酸涩。 第29章 疼痛一阵一阵的。 时烟咬着被子一角,疼得想打滚, 但最后情绪外放出来也不过就是抓着被子, 双手指关节泛起了白而已。 在一旁凝望着她的封则衍,也无法再装作不想理会的模样。 他过去轻轻握住她捏得紧紧的小拳头。 轻声呢喃:“烟烟……” 这么低的一声, 本没什么,却让陷入疼痛的时烟有那么一瞬间清醒了。 她挣扎着推开他的手,哑着声,虚弱地表示:“我没事……” 可男人还是伸手抓住了她, 并坐到床上, 去撩她的上衣下摆。 时烟想拒绝, 但疼得分不了神。 最后, 男人温热的大掌轻轻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轻轻揉搓加热,就像是过去那样熟练。 “别拒绝我了。我知道, 你今天过来只是想要为林湛垣说话。但我今天也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我不会以自己的权利打压林氏,但是子公司也要成长,免不得与林氏会有摩擦, 这个项目我将全权交给李容负责,到最后你们能不能站稳脚跟, 只看这一步。” “你保证?” “我保证。” 音落,有人敲外边的门。 封则衍想起是谁,便起身帮她盖好被子,又转身出去。 等再回来的时候, 他的手上已经拿了一袋暖宝宝和一杯泡好的红糖茶。 时烟也已经缓过来了些,但这时候累到只能躺在床上虚弱地看着他。 最后男人将红糖茶放到一侧,又用另一只手轻轻掀开被子。 时烟发觉他要做什么,连忙伸手按住他的动作,同时撇过头不想看他:“我自己来。” 男人也没说什么,帮她扯开包装,又将东西给她。 最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将人看着:“待会我叫人送你回去。” “谢谢你的好意,我有带人来。他们会送我回去。” “那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继续去批写东西。” “嗯。” 封则衍也没继续留在休息室里,出去后,还为她带上了门。 此刻,窗外雨过天晴,午后的阳光从百叶框里照进来,在墙上留下均匀的三道射线。 只剩下一个人的房间里,女生用力地裹着被子,缩在原地喝着热茶给自己缓了缓。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她看着是个陌生来电便接了。 “喂?” “时烟……是我。” 久违的声音…… 时烟立马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女人,一身干干净净ol装,哪怕四十岁却因为保养而显得年轻的女人。 在四年时间里因为封则衍的要求下陪伴她,但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的。 “黎管家?” “你不介意我动用关系查到你的手机号吧?” “不介意,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时烟,你心里可还有一分惦记着小树?” 听到这个名字,时烟的心里一抽痛,顿时满脑子都是那个叫着她姐姐的小屁孩。 “他还好吗?” “小树很想念你,他说怕把你忘了,刚会写字就写了一个个烟烟姐姐贴在床头上。有一次女佣收拾摔碎了你和他合照的相框,他气得三天都没有吃饭,把我都给急死了。他也不怎么开口说话,有时候梦里还会喊着你的名字。两天前他意外听到先生说你回来了,就吵着要你,可是先生也告诉他了,你不要他们了,永远不会回来,现在他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 “什么?”时烟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时烟,你悄悄来看他一眼好不好?” “黎管家……”时烟能听出她话里的哭腔,一时间心里也紧张得要命。 “至少,要让他觉得,他还是有人爱的。” “黎管家我……我马上就过来。” 时烟掀开被子,仔细把自己收拾好便要出门。 谁知腹部的一阵疼痛突然袭来,让她一口气无法提上来,直接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最后她疼晕了过去。 而那可怜的手机也摔出了好几米远,还响着黎管家的呼唤。 可……没人能给她回应。 —— 梦境虚无缥缈,带着点令人向往的美好。 时烟梦到的是自己刚进封家的那一天。 她被封则衍牵着手一路从车里下来,穿过浪漫的花园,走到别墅前。 小小一只的封澍衍就抱着黎管家的大腿,从后面怯生生地看着她。 最后封则衍对他说:“小树,以后这是你的时烟姐姐。” 那孩子才过来牵了牵她的手,对她展现了这个别墅里唯一的笑靥,他叫她“时烟姐姐”。 再后来,是梦回小树出车祸,在医院的时候。 时烟自个都不明白,那时候自己怎么会犹豫。 所以从那之后的每一天里,她都在后悔,后悔自己竟然在救小树的这件事上那么不坚定。 纵使害怕,可那是她那最昏暗的人生里,唯一的一抹阳光,她竟然也会犹豫。 梦境总是跟着人的潜意识走的。 一下子剧情急转直下。 小树因为她的犹豫而没能及时抢救回来,在梦里知道这个消息后,她的眼泪忽然就汹涌着下来了,既擦不干净,也抹不掉,一直在脸上流淌。 甚至还哭出了声。 因为实在哭得伤心,她也就在极度悲伤中缓缓转醒了。 朦胧的泪眼里,她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却发现周遭有着令人十分熟悉的天花板和摆设。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分不清时间线。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那离开的三年是真是假。 而这时,一旁传来人翻动杂志的声音。 她下意识看去,只见大床上除了自己还坐着一个人。 他戴着金丝框眼镜,台灯将那眼镜框变得流光溢彩。 可是他的面相却并未因为柔软的光线而缓和半分,反而十分硬朗与冷淡。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出声问身侧的人:“我怎么会在这?” 男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晕过去了,去医院找裴医生看过,宫寒,以后每天两碗药,这一次我会亲自让黎管家盯着的。” “什么意思……” “你身体不好,小树知道你来了,现在就守着门不打算让你走了,你说什么意思?” “你要把我留下来?” 这句话出口后,男人才合上杂志看了过来,嘴角勾着,笑意浓重。 “你猜对了。今天一天我想了很多,我到底是该放手还是把你占为己有。如果我不逼你,你跟我在一起共度余生的可能性为零,我逼迫你跟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共度余生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一百。我有五十的把握你会重新接受我,也有时间等得起。不如我们俩赌一把?” “我不会跟你赌。”时烟掀起被子就要下楼。 但是男人翻身过来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限制住她的行动。 “时烟……我看你是太单纯了还是怎么?你现在只有呆在这,呆在我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男人说话的气息,洋洋洒洒落到了女生的颈间,带着暧昧的情愫。 “封衡知道你回来了,他已经开始动作了。” 时烟恶狠狠地看向他:“可是三年前,不就是在你的管辖范围里,我差点就死了吗,还有我的母亲,她也死了,封则衍,你根本保护不好我。” 男人一愣,低下头,满脸愧疚。 “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只相信我自己,你放我离开,我可以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还是那个在保护我的封则衍……” 男人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我再说一遍,我——不会放你走。” 见他那么坚定,时烟恨得咬牙,直接挺起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咬完,一字一句道:“封则衍,你不要让我恨你。” “恨我?随意了。”男人忍着疼,伸手轻轻扣住她的十指,也不再隐瞒,“你不会真以为这几天的风平浪静,是无事发生?我或许该告诉你……你新安家的小别墅出事了。” “……”时烟不解地看向他。 第30章 “你的新居……下午发生爆炸,三死二伤。” “……”时烟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 想要从他的神态与思考里, 判断出真相。 可是男人的眼神坚定,并没有欺骗她。 她挣扎的手失去了动作, 缓缓垂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懵。 封则衍将人从身下拖到面前,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 耐心且小心翼翼地与她解释:“是下午三点发生的事。我和黎管家去那给你拿换洗的衣服……确实, 发没发生那事, 我都会把你留下来, 但当我拿完衣服出来, 整个房子就炸了, 黎管家现在还在房间里躺着修养。” “我要去看她……”时烟重新抓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点点头,没拒绝:“我抱你去。” 随后, 他起身将女生打横抱在怀里,然后稳稳地带她往门外走。 时烟就算再有抗拒,此刻也因为浑浑噩噩,显得比较被动。 门一开, 靠在门上的小树直接倒了进来。 封则衍为了躲避,连忙后退一步, 引得时烟也顺势看向下方。 在看到一个瘦弱的七八岁小男孩正迷迷糊糊从地上起来时,她心里不禁一阵抽痛,连忙从男人的怀里跳下来,半蹲在地上, 与小男孩对视。 心疼地轻轻顺了顺他消瘦的脸颊。 而封小树已经清醒了许多,在看到是时烟后,一双手立马捏住她的衣角,没有说话,没有其余动作,就这么死死地抓着她。 时烟看着,心里很有丝酸涩。 她放缓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诉求听上去合理一些:“小树,姐姐不走,姐姐带你去看看黎管家好不好?她果果受伤了。” 小树没有动作,却依旧捏着她的衣服,不肯放手。 时烟回头看了一眼封则衍。 男人蹲下身将小树抱在怀里,然后一手也紧紧捏着她的手,往员工休息区走去。 长长的灯光下,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十分长…… 不过,在餐厅前,封则衍就带着小树与她分道扬镳了。 时烟知道男人的意思,转而再三对小树保证自己现在绝对不走,晚上陪他睡觉,小男孩才委屈巴巴地松开了捏着她衣服的手。 还多次小心翼翼委屈巴巴地挽留:“姐姐,你一定不要丢下小树。” 那一刻,时烟淡漠的脸上,红了两只眼眶,呼吸都有些难受。 她对封则衍交代:“好好看着他吃饭,我马上就回来。” “嗯。”男人点点头。 —— 黎管家身上不是什么大伤,多是被碎片划伤的小细痕。但毕竟受了惊吓,所以也被医生建议好好休息。 时烟过去的时候,她正自己起来倒了杯热水喝,见到她来,微微一笑。 “时烟,你来了?” “黎管家。”时烟和过去一样,轻轻念了声。 黎管家听了就笑了,然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揉揉她的后脑勺:“这些年在外面,没有人照顾你,过得还好吗?” “还好。谢谢你,黎管家。也谢谢你过去多年的照顾。” “应该的。当初也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在你的药食上多放点心,恐怕你就不会有那些事了,先生把你全权委托给我,我以为金言是这方面的专家,她不会有二心的,没成想……” “都过去了,我也已经放下了。”时烟安慰她。 可是究竟有些恨有些槛放不放得下,也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她有仇就报,不会轻易放过曾经想要害她害她父母的人。 “时烟……那你对先生可还……” “黎管家,我和他真的回不到过去了。” 听此,黎管家叹了一口气,但总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 “时烟,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订婚后,反而你和先生就变得冷淡了,你冬夜水池出事后,你和他的关系就更冷淡了。我知道你在山庄里找不到可以说话的朋友,以前我觉得你不好相处,所以也根本不想关心这些,等我想关心这些的时候,你却已经想着要离开了。时至今日,你……能不能告诉我?” 黎管家努力露出一个笑脸来,尽力展现着自己的亲和。 时烟低下头,苦涩不已:“其实关于听到我是个替代品那天,我自己也想了很多。以前我是真的以为在封则衍眼里我只是个替代品,但是后来,我在美国看了一份文件,文件上显示的内容很多,里面是我爸的口述,一五一十的清晰又明了。 我相信,封则衍是真的想保护我,所以那段时间我很后悔,我甚至也有想过要不要回来,可是后来那份文件里又告诉我一件事情,如果没有封家,我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再加上我妈妈的事……我现在只想报仇。” “向谁?” “封衡。从始至终,只有他。” 黎管家低头看着被子,双手握得紧紧的。 “还有一件事,时烟,我想告诉你。” “你说。” “先生他很早就知道封衡要对你下手,我还记得七年前他刚从意大利出差回来,外面下着好大的暴雨,前脚刚放好行李后脚就要出去,他说,有人托付给他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那晚上不去救,可能就再也带不回来了。我猜拜托他的人就是您的父亲。具体有什么渊源我不知道,但第二天你就被先生带回来了。他告诉我,整个山庄倾注一切都要照顾好你,以你的安全为先。所以……我只认为你是先生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不是封氏的夫人,直到后来,我看你们相爱,看你们订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才知道原来你真的是先生很重要的人。” 黎管家拍拍她的手,“如果……你和先生真的没有未来,我希望你们好好说清楚,这三年,你或许觉得先生没有什么变化,可他……在你走的半年开始患上抑郁症,大概是因为愧疚居多。虽然现在经过药物已经控制住,但初期的时候,我真的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好几晚好几晚的睡不着,我去照看小树的时候常常能看到他坐在书房里看你的照片,但第二天他又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去工作,只是有关于你的照片却再也找不到了,后来我发现有一间屋子里全是你的照片,还有他给你画的画……但他都锁起来了。这几天我能明显感受到他很高兴,应该就是你回来了的原因。” 时烟眼睛里眸光闪烁。 有些想不到封则衍会这样,最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希望你们都好,你这孩子太苦了。”黎管家伸手拍拍她的后背,“也还好,今天去你住的地方帮你勘测周边是否安全的时候,提前发现了不对劲,但还是迟了一步,哪怕有叫人疏散但最后还是炸了。” “可封则衍不是说是为了去拿我的衣服……”顺便还要把她困在这吗? “哪会?先生他就是死鸭子嘴硬,他最想看见的就是看到你的高兴,但你的高兴还是你活着重要。哦,先生身上应该也有伤,我看见他的黑色西装上好几处都破了,但是他从不让我和新来的医生看他的身体,所以不知道可否……” 知道黎管家话里的意思,时烟点点头:“我去。” “嗯,谢谢你,时烟……” “也谢谢你,黎管家。” 两人对视着,眼里都是对对方的感激。 —— 重新走到餐厅。 时烟还没出声,便见那一大一小正在打仗似的吃饭。 只看那大的正在把一碗粥推到封澍衍面前,硬声命令:“好好吃完。” “不要。”封澍衍再给他推回去。 “封澍衍!” “封则衍……”回击的声音弱了点,没骨气了点。 “好好吃饭。” “我想要烟烟姐姐喂我吃。”委屈…… 封则衍头大了:“你都多大了,如果我和你烟烟姐三年前就结婚了,你现在应该已经是位小叔叔了。” 封澍衍不要命地低声吐槽:“那你就努力呀……宝宝出生,我一定好好的吃饭给她做榜样。” 听得封则衍的拳头都捏紧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好好吃饭。是不是因为我没打过你,所以让你有一种恃宠而骄的感觉?” “可是烟烟姐姐都没打过我……”说着,封澍衍觉得自己越发的委屈了。 于是低下头,小小的肩头一耸一耸的,像是再也忍不住,就要嚎啕出声似的。 时烟见事态越发不对,连忙走过去,头疼得不行:“你们兄弟俩这是要干嘛?” 看到她来,封小树立马从椅子上滑下去,啪嗒啪嗒就躲她身后,委屈巴巴地控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姐姐,哥哥欺负我……” 声音弱弱小小,奶声奶气,无比可怜。 时烟心疼了,一双眼睛转而怒意十足地看向封则衍,满是质问。 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息一口,把小树领到座位旁,拿过那碗玉米粥,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一口一口地喂他:“乖,姐姐喂你吃饭。” “啪嗒”一声,男人把手机摔在桌面上,满脸的不爽。 时烟被他吸引了目光,白了他一眼,淡声嘱咐:“现在给我去洗澡,然后去床上趴着。” 封则衍僵着身体,满是错愕地看着她:“……” 时烟意识到那边凝固的氛围,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令人误会,便继续冷淡地表示:“你不是不让别人给你上药吗,我帮你。” “烟烟……” 时烟给了个冷淡的眼神表示:“别想太多,今天我虽然不走,你最好也不要有其它的想法。” 可惜这边冷漠地发言完,另一边响起一个稚气的声音:“姐姐要不别走了,以后也步走了,陪小树好不好?” 第31章 时烟沉默着没说话。 小树立马低下头哭出了声,这一次比刚刚哭得还要难过许多, 那一声声委屈的哼腔, 简直让听的人一颗心都碎了。 时烟立马要去哄他。 可是小孩忽然用力地一把将人的手推开,哭得几乎是撕心裂肺:“那我也不要你了!” 时烟躲闪不及, 后腰磕到了桌角,倒吸一口冷气。 封则衍连忙过来查看她。 小树也吓到了,连忙停止嘴硬跑过来,一边哭一边嚎:“姐姐你疼吗,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姐姐不疼, 小树乖, 姐姐最喜欢小树了, 怎么会不要小树呢。” “可是你之前就走了, 再也没有回来……”小树重新抱住她,可怜巴巴地乞求, “姐姐,你下次走把小树也带走吧,小树一定乖乖的,不会乱跑, 好好吃饭,睡觉安安静静的, 你说什么,小树就做什么,比哥哥还乖……” “封小树。”封则衍再次开口,语气威胁。 “哇……哥哥又凶我。”封小树再次大哭起来。 时烟看着这两位, 默默地撇了撇嘴:“好了好了,别哭了。乖乖吃完饭好吗?姐姐要去帮你哥哥上药。一定不会走。” “那我会好好吃饭的,姐姐你放心。”小树仰起头,笑成了括号弧。 时烟被他逗到笑得眼睛都弯了。但看向封则衍的时候,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该去洗澡了。” 封则衍了然地点点头,从位置上起来一路去了楼上。 而时烟看了看他的背影,还是不放心眼前的小的,便继续喂他吃了会饭。 大约等小树吃得差不多饱的时候,才把他交给了保姆,然后独自一人上了楼。 走进房间,浴室那是淅沥沥的水声。 时烟走到窗台上,凝望出去。 很久之前她都喜欢这么一个人呆着,很清净,很舒服。 “嗑哒”一声,浴室的门忽然开了。 时烟扭头看去。 只见封则衍光着上半身就出来了。 他不常晒太阳,浑身通体白皙,胸肌腹肌一个不缺,没擦干的水顺着肌肉痕迹往下滑落,渐渐没入腰肢上围着的白色浴巾里。 只是越是雪白嫩滑的肌肤,伤痕越是明显。 时烟下意识转过发红的脸颊,扭头看向窗外,声音里一本正经:“好好趴着。” “嗯。”男人倒也还算听话。 大概在身后一阵稀稀疏疏声后,时烟转过身,拿起医疗箱里的药膏过去,给自己的手指沾了一点,然后看向他的后背。 她呼吸微微一凝滞。 上面全是划痕,有深有浅…… 刚刚竟然丝毫没让人看出来。 心里莫名有些酸涩。人非草木,再怎么也会难过。 “封则衍,你想对我好,就不能简简单单直直白白地告诉我吗,以前哄我,只会跟在我旁边像是只甩不掉的泰迪。现在明明关心我,却要死鸭子嘴硬让我更讨厌你……” 说着,她带了点惩罚性质地用了点力气。 男人低低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忍着,什么都没说。 “不过谢谢你,如果今天我顺利回去的话,可能就再也活不成了。” 说到这,时烟莫名就想到七年前的那把火…… 那时候她刚刚赢了钢琴比赛,家里准备了一只很可爱的蛋糕。 不过就是上楼去换件衣服的功夫,等她再下楼的时候,却发现爸爸妈妈已经晕倒在了餐桌上,那本该在蛋糕上的蜡烛也已点燃窗帘熊熊燃烧起来。 她吓得立马拨打了119,又跑去接水。 后来才发现家里地面被倒了汽油,哪是普通的着火,也哪是水就能救火的。 火势起来得很快,她也不会就这么傻傻地只等人来救,便想着先救一个是一个。 可是她拖得动妈妈,却拖不动爸爸,也就是说,她只能先救妈妈,并放任烈火随时吞噬她的父亲。 那是时烟一生最后悔的时候,哪怕她强壮一些,哪怕她是男孩,最后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但现在她也想明白了,也放下了。其实她的父母一直以来都是希望她好好活着。 这一次发生爆炸,虽然她全程都没经历,但现在看封则衍的伤也知道,该有多么严重。 可怜还连累了女佣…… 涂抹药膏的手变得轻缓了些,她帮他拿了浴袍轻轻盖在上半身上。 男人在这时扭过头,伸手抓住她拿着药品的手。 “你是不是真的和林湛垣在一起了?” 时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封则衍盯着她的手背,轻轻摸索,并自言自语道:“没关系。在不在一起,我都会把你抢回来的。一定以及肯定。” 听此,时烟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被攥得很紧。 “封则衍,你别发疯了,我接下来的人生规划里,暂时没有你。” 男人低下头,身形落寞。 后来他突然发狠了似的,将人拉往自己的怀里。 时烟躲闪不及,整个人摔入床里,与他挨近,几乎是贴脸。 男人转了半个角度,随后一口含住女生的唇。 这一次,也不容她的抗拒。 时烟越是抵抗,男人的吻越是严密。 他将她反压在床上,一点点地轻轻吻着她的唇,带点温柔与偏执。 “封则衍……唔……不要……” “哥哥姐姐,你们是在给我造小外甥吗?” 突然,伴随着时烟低低的一声拒绝,一侧的床角响起小树稚嫩的声音。 正在上演追逐战的两人纷纷僵硬了身体…… 时烟推了推男人的肩膀,恨不得将他一脚踹下去。 而男人也自知不能在这时候做什么,于是借着角度的关系,狠狠咬了口女生的唇,将她的唇角咬破,随后起身给自己穿好衣服,一双眼睛满是怨愤地看向小树。 “明天我就会让黎管家送你去上学,这一次,你哭都没有用。” 小树啊了一声,萎靡了。 时烟连忙从另一侧下去,牵起小树的手,装作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乖啊,姐姐这就带你去收拾书包。” 小树又是受到一记重击,但是姐姐说话比哥哥好使,哥哥说话不管用,姐姐说话就是圣旨。 他乖乖跟着出去了。 而留在房间里的封则衍,踢开脚边的拖鞋,重新走进了浴室里。 凉水顺势冲下来,冲掉他浑身的燥热与难平的心火。 —— 时烟帮小树教授电子图书的时候,接到了林湛垣的电话。 “我才知道你别墅发生的事,你怎么样?” “我没事,我正好不在家。”可惜了,她的家,她的新家。 “我已经派人着手去查了,虽然我们都知道会是谁下狠手,但这家做这种事已经是老手,恐怕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嗯,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手里还有证据,他……不会善终。” “昨晚我接到美国管家的电话,你父亲的房子里已经被洗劫过了,说是混混流氓做的,但你我也清楚,恐怕他也知道了你父亲给你留下了证据,所以今天打听到了你的住所,几乎是一点时间都不给,布下了炸弹,时烟,你最近出去躲躲,要不你来我这?” “算了吧,我怎么能连累你。” “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封则衍这。” 对面沉默了一瞬,最后林湛垣无奈地笑了:“烟烟,你看潜意识骗不了人,你怕连累我,却不怕连累他,本质上,你就将他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里。” “我……” “不过以封则衍现在的实力,他确实能保护好你,你暂时跟着他也是安全的。” “阿垣,你不要多想,我不是……” “我怎么会多想。你也是为了我,为了公司去找他。你放心,现在他那施加给我的压力已经少了许多,你安心留在封家,等我忙完手里的事就过去接你。” “嗯。” 就在时烟要挂电话的时候,一直偷听着两人聊天内容的小树,整个儿闷闷的很不高兴。 最后,他坐起来,直接凑到时烟面前朝手机对面道:“不需要你把我妈妈接走!” 第32章 空气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时烟还想说什么,手机被小树接过然后挂断了。 “……”她一阵沉默无语, 最后伸手捏捏小屁孩的脸颊, “干什么呢?” “我就是不想别人把你抢走,姐姐可以不是我的, 但必须是我哥哥的,你就是我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 你和哥哥就是我爸爸妈妈。”小树说完, 可爱地笑了。 可时烟听得这一番话, 却是难受得不行。一颗心酸酸涨涨的, 十分酸涩。 “反正以后姐姐都会陪着你, 无论姐姐在哪,小树都在姐姐的心里。” 她揉着小树的脸颊, 又温柔又细腻。 “那小树告诉姐姐一个好多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小树忽然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哥哥在你不要他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哭, 这是我做噩梦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然后我哭他也哭。第二天早上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去问他他还不承认,骗子!” 说着又傻乎乎地笑了。 时烟揉揉他细软的发:“姐姐知道了。” “姐姐,我还记得一件事,可是具体我记不大清了。”说着小树皱皱鼻子。 “什么事?” “就是那一次……我在医院醒来, 发现照顾我的金言阿姨不见了,我就去找她,后来看到她去了楼上,我也跟着过去了,结果跟到了一个病房外,我从门缝里看到她们在吵架,我不敢进去,但是听金言阿姨的意思,好像是姐姐的妈妈。可是当时太晚了,医院走廊没有人,我害怕……就跑掉了。第二天我要去看她说说话的时候,哥哥来了,说……姐姐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时烟顺着他头发的手一顿,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虽然早就知道妈妈的死于金言脱不了干系,但这还是第一次从他人的嘴里得到一丝蛛丝马迹。 时烟的眼眶里不由自主地充斥起了眼泪,牙也咬得紧紧的。 但她不是一个善于将情绪外露的人,并且一想到自己还在小树面前,硬是强撑着没有流泪。 “不过以后,我和哥哥都会陪着姐姐的。”说着小树又笑了,牵了牵时烟的手,“姐姐没有亲人了,但还有我们,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家人。” 这么小的小孩,反过来说着安慰人的话。 时烟的心里就更发地怜惜他了。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一辈子和小树不分开,如果可以,她会给小树他所需要的爱。 她一定会查出杀害她母亲的凶手。 深呼吸一口,扫去所有的不开心,时烟笑得无比柔情:“好啦,乖宝宝。你呢现在快去洗澡,姐姐需要去再去看看你哥哥。” “嗯。姐姐去吧。” 在促成哥哥姐姐和好这件事上,小树还是很热衷的。 —— 纵使对妈妈意外去世有诸多不解,但时烟推开主卧室门的时候,还是丝毫没表现出来什么。 她不会主动去问封则衍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问了,或许两人就得掰。有时候,人也是需要留着一丝退路相互利用的。 那端男人正穿着睡袍,戴着眼镜坐在床上看杂志。一派慵懒华贵的模样。 看到她来,嘴角甚至在不自觉地勾起:“怎么,睡不着?” “没有……只是我忽然想明白了好多事情,其中或许有误会有亏欠,有仿徨,有迷茫。但是又觉得都算了。阿衍,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男人合上杂志,很感兴趣:“想去哪?” 时烟刚想开口说陪她去看看她的妈妈吧,结果这时,对方的手机响了,她也就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而对方先是看了眼手机,随后不留痕迹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用低沉的声音回应电话:“喂?嗯……我听着,你说。” 可惜站得有点远,时烟是一个字都听不见的。 不过似乎是电话里的人一直在开口诉说,所以全程男人都在很专注地听着,并没有说话。 时烟静静地等待他们通话的结束,期间无聊了就用脚玩着毛毯,也没有如何急躁。和以往那样很安分地让封则衍把手头上的事先聊完。 大概过去三分钟左右,男人挂断了电话,并从床上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时烟一愣,刚想问他怎么忽然就起身了,结果看见他又穿上了准备出门的衣服,很休闲的一套。 她很惊讶:“是要出去吗?” “嗯……有人叫我出去帮个忙。你要陪我去吗?” “我……就不出去了吧,小树还等着我呢。” 男人却和以前那样藏着掩着不一样,反而很大方地邀请:“还是陪我去吧,舒影在酒吧被记者围堵了,我得过去救场。” 说着,他走到了她的身边就要牵着她一起出门。 但被时烟挣脱了。 舒影这个名字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很陌生,但对时烟不会,那是曾经在她美好幻想中给她差点击垮的一个人。 这个人也是唯一和封则衍传过绯闻的女星。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两人还有联系。 她低下头:“你别被拍……”不过拍到又怎么样,在现在的北城,封则衍早就是单身了。 一个是艳冠娱乐圈的女星,一个炙手可热的金融圈大佬,两个人本就是不少人口中的谈资。 如果能促成一段好姻缘,又有何不可。 “不高兴了?”男人的呼吸凑近她的耳垂,紧接着时烟的鼻子被点了一下。 见女生没说话,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又笑了,“我为你守身如玉那么多年,你还怀疑我对你的忠诚?不如你亲自检查一下?” 听着这么大胆放肆的话,时烟一双瞳孔都在眼眶里震动,她下意识地望进男人的眼睛里,结果那炙热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整个儿地包裹。 她受不住,立马撇过了头,低低骂了一句:“不要脸。” “好啦,乖。陪我去吧。” “可是我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虽然已经不疼了,但腰还是酸的,偶尔也会隐隐抽痛。 封则衍也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最后也没有强求她:“行吧,你去陪小树好好休息,我自己去。但是我一定会早点回来,明天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怎样?” “好啦,快走吧你。”时烟受不了他的腻歪,冷着脸推了推他。 男人不由得就笑了,在她脸颊上偷了一个香吻,最后离开了二楼。 时烟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没意识地勾起。 最后低低骂了一声:“傻样。” —— 不过第二天,时烟起床的时候,封则衍也没有回来。 心里一直想着那个人,可就是怎么也盼不回来。就像是很早之前那样,听说封则衍要回来了,最后等到茶凉了,天黑了,他都没有回来。 低声叹了一口气,帮小树背好书包,时烟再三对送他去上学的女佣嘱咐了一些要点,才算是放心。 随后她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对顺路过来的黎管家道:“我想去看看我妈。” 黎管家正好也没事,便应声下来:“行,我陪你去。” “阿衍那……就没什么消息吗?”按理说昨晚就该回来的。 不过时烟也放心他不会在外面厮混,其他都不怕,就怕出事。现在封衡越来越过分了,每个与他是对手的人,都可能岌岌可危。 黎管家看出了她眼底的不安,连忙安慰:“先生有事应该会先和你报备,如果没有报备应该就会直接过去吧。” 时烟正想说两人都没有约定时间,但心想他是真的有很重要事。最后无奈抿抿嘴:“不等他了,我们自己去。” “嗯。”应声下来,黎管家立马叫了人去跟司机说要出门的这件事。 然而。 准备好花与斋饭,车也才刚开出大院的时候,远方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十辆车,速度又快,车技又好。 最后一圈紧紧地将时烟这边的围住。 黎管家和时烟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车里的保镖意识到不对劲,刚开了车窗准备与对面的车子交谈,可是刚露出头就被一棍子打了回去。 那一棍子重得直接将人打晕在了驾驶座上。 时烟和黎管家吓得都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呆在后座上抱成了一团。 随后,吉普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时烟认不出是谁,但对方显然认识她。 那个染着头,做着脏辫的壮汉,一脸痞气地看着她们:“我们家老先生呢,现在想请时小姐过去看戏,不知时小姐现在是否有空,也是否有心情?” “你们家先生是谁?”黎管家护住时烟,指了指远方还能看见一角的房子,“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好大的胆子,在这里挡路。” “自然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这不是正好看你们出来,所以才来堵的吗?这个面子,我们还是要给封先生的。” 时烟见这不放她们走的架势,也知道他们是不止不休了。 便只能旁敲侧击:“请问老先生是……” “魏,魏老。” 如果说一开始时烟联想不到面前的人是谁,但在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也终于想起来了面前的人是谁。 他们曾经有过那么一面之缘,是在从魏则宿的游轮下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 他是魏家的人。 天呐……她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 “时烟小姐,请吧。” 第33章 再次踏入魏家,时烟的心倒是没有第一次那么惶恐不安了。 时家还没败落的时候, 她也有幸来过。 那时候还小, 跟魏则宿一起上了个补习班才有了这段孽缘。 在补习班上,她成绩最好, 魏则宿天天被老师训斥,那个小男孩气不过,就天天欺负她,后来有一次她被欺负得狠了, 她爸就拽着哭泣的她来魏家讨说法。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魏父, 不得不说, 不愧是混过道上的, 气场很强大, 没人敢在他面前轻易放肆。 不过魏父倒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在知道自己儿子做了混账事后, 直接把人打了一顿,还让人给她道歉了。 虽然没什么用,在后来该欺负她的时候还是会欺负她。 这一次他派人叫她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时烟牵着黎管家的手, 踏入魏家的门。 “夫人,我已经偷偷给先生发了消息, 如果待会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你不要管我,立马跑走。” 时烟看向说话的她,笑了:“怎么会, 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不是那种人。” “这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魏家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先生来也不能多有放肆,总之,上一次欠你的,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你。”黎管家拍拍她的手。 时烟点点头,与她一起坐到了魏家客厅的沙发上。 周围在她们坐下后,来了许多女佣,有上果盘的,有上茶水的,像是宴请了贵宾一样。 大概五分钟后,一阵拐杖的声音响起。 时烟和黎管家下意识地站起来看过去,只见魏家魏老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缜密的眼神始终盯着时烟瞧。 最后开口,却是笑意不减:“好久不见了,时烟小丫头……” 而听着这一声呼唤,时烟捏紧自己的拳头,一根神经紧绷得不行。 她乖巧地唤了声:“魏伯伯。” “你这丫头还和以前那样,看上去挺乖巧的。长得也好看,怪不得我儿子为你神魂颠倒这么久,到现在还在醉生梦死、念念不忘。” “魏则宿他……”上次把他交给了船上的侍从送去房间里休息后,倒是再没有看到他了。 “我今天请你来就是为了我儿子的事。” 魏老已经到了一层,目光对上时烟,微微勾起一丝嘴角,玩味却不轻浮:“我就是想问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什么?”时烟一脸困惑,随后赔笑似的抿抿唇,“魏伯伯,您有事就说吧。” “你看我儿子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在你走后酗酒成瘾,终日郁郁寡欢,你得对他负责。”魏老对身旁的人点点下巴,很快那人上来一份牛皮纸文件夹。 “这是婚前协议书,你签了,十栋市中心最豪华的房子,三座游轮,魏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就都送给你了。以后你就是我们魏氏的少夫人,全北城没人敢欺负你。” 这一席话,让沙发上的两位女人都震撼在了原地。 还是黎管家及时反应过来,下意识按住时烟,防止她开口得罪人,一边打起了官腔:“魏老先生怕是不知道,时烟一直都是我家先生的未婚妻……” “这个不是重点。今天我将你们带过来,也就没想着这件事情失败。和我儿子结婚,我再给你包个五百万的红包,怎么样?” “魏老先生……” 魏老直接开口怼住要说话的黎管家:“我要的儿媳不是你,我只想知道时烟小丫头的想法,你,闭嘴。” 黎管家张了张口,最后就没说什么了。 而时烟整个头都大了。 什么嘛,怎么好端端的一下子就变成了逼婚现场,有见过五百万让你离开我儿子的,还没见过五百万让人嫁给他儿子的。 时烟整个人都变得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生怕说错什么,自己和黎管家就真的出不去了。 可是不说话,也没办法。那魏老爷子就这么看着她,简直让人无法自在呼吸。 就在她纠结无比的时候,楼梯上响起了一个慵懒且熟悉的声音:“唉,老头,什么时候你连女人都要为难了。” 魏则宿双手插在裤口袋里,一晃一晃地从楼上下来,最后目光还是紧紧盯着时烟,不错过她脸上对自己的丝毫情绪。 “不好意思啊,我家这位老年痴呆了。多有得罪,实数不该。” “臭崽子。”魏老显然被这般下面子给惹火了,提起自己的棍子就往魏则宿腿上打。 魏则宿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一下。 咬牙缓了一会儿,他才无奈道:“老头子,我不需要你在我的感□□上管太多,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说着,他看向时烟:“跟我来。” 随后率先走出客厅。 时烟要起身,可是黎管家不肯,倒还是她反过来劝慰的她:“放心,我这么大一人了,还怕什么。” “那你见情况不对就喊我。” “嗯。” 应声下来,时烟紧跟魏则宿离开客厅。 别墅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开始下起来,空气间皆是潮湿之气。 魏则宿接了一会儿雨水,随后一一抖干净后转身看向她,质问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不满:“不是说好不回来了吗,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我……” “回来就算了,现在一回来就跑回封则衍身边,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要离开封则衍再也不回来的人又是谁?” “你丫的就是犯贱吧。” 一连串的炮轰,让人无比想为自己开口。 可时烟发现他说的没错,自己辩解,便也……没说话了。 而魏则宿也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过激动,便收住了话头,捏着拳头,额头满是青筋。 “对不起,是我激动了。我叫你出来,是想跟你说……我爸说的那些你不需要在意,我不会和你结婚,你也不必感到为难。待会我让人送你走。” “魏则宿……”时烟想道歉。 可人厌恶极了她的示弱,转眼过来的时候,恶狠狠地看着她。 “你现在这样,是还想看着我难堪是吗,一心一意等着你,一心一意想着你,你回来了,却不是来找我?” “对不起……”曾经他给过的帮助,是没人能否认的。 她的这条命也是他给的。 “魏则宿,我答应你,我的这条命还是你的,如果有能还你的那天,你尽管拿去,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你觉得我舍得吗?”魏则宿伸手轻轻地又无比珍惜地触碰着她的脸颊,“我只是心疼我的傻子,一次一次栽在那个的人手里。明明是我先发现你先喜欢上你的,如果……再给一次机会,我一定不那么幼稚,不欺负你,或许你就喜欢上我了。” “魏则宿,你很好,是我不配。”时烟知道,在感情这么纯粹的事情上,自己是配不上任何人给的。 哪怕包括了封则衍…… 因为她最在乎的,可能也只是自己。 “你和封则衍是不是又在一起了?嗯?告诉我。” “没有……我……” 忽然身后响起剧烈的一声撞击。 周围路过的人都蹲下身尖叫起来。 而魏则宿也下意识地抱住吓到捂住耳朵的时烟。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辆越野车撞开了魏家的铁门,飞快冲进来。 并“呲——”地一声停在了院子里。 台阶上的两人纷纷朝车停下的位置看去。 只见车上下来一个雪白衬衫上到处是血渍,脸上也苍白无比的男人,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抱在一起的男女。 随后踉跄着走过来,每一步都是坚定。 时烟认出了对方,先是被他身上的情况吓到了,随后反应过来连忙推开魏则宿,朝来者的方向狂奔而去。 “封则衍!” 她下意识地叫了对面的人一声。 对方左手朝她伸过来,右手却像是没有任何力气似的,垂在了他的右侧。 时烟扑过去将人抱住,身体僵硬得不得了,吓得一个劲地问他:“你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多血,你不是去救场了吗,阿衍?” 男人的脸色苍白无比,伸手轻轻贴在她的脸颊上,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一字一句道:“还好,你没事。” “封则衍,你究竟怎么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再次见面就浑身是血呢。 时烟承认自己被吓到了,从来没见过封则衍会这样。 在她心里封则衍是高大且强大的,没有人能对他如何。 可是现在看来他是那么的脆弱,仿佛连她自己都能随时要他性命。 所以一时间整个人都变得崩溃了,生怕他出什么事。 而此刻,因为车子撞开门的剧烈声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快,原本呆在屋里的人也纷纷出来查看。 另一边,一直紧跟封则衍过来的车也顺势驶进魏家的大门,停在了大院里。 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飞快跑到时烟身边,握住了封则衍动弹不得的手,心疼到痛骂:“封则衍你是疯了吧,手都断了,为了个女人你至于从手术台上跑出来吗!” 听着这话,时烟顺势看向身侧的人。 只见是舒影。 第34章 魏老率先从阶梯上走下来,看着封则衍狼狈的样子, 对于昔日竞争对手兼老友的孩子, 不免也有些怜惜:“怎么回事?” 封则衍强忍着身上的疼,把时烟护在身后, 一双眼睛对上魏老满是坚定:“还请魏伯伯不要为难她,您有事直接找我就行。晚辈愿意奉陪。” “就你现在这样……还怎么奉陪啊,小宿,开车带他去我们的私人医院, 不要透露风声。”说完, 魏老轻轻用拐杖敲了下地面, 随后不容置喙地拄着拐杖离开。 魏则宿平时也吊儿郎当的, 但看到封则衍现在这个样子, 也知道事情不能耽搁。 他过去一把架起封则衍,二话不说将人扛进了车里。 时烟也连忙紧随过去, 挤身进入车里。 害怕弄疼人,她尽量小心谨慎地不去触碰封则衍的伤口。 车里的空间很大,舒影和黎管家都上来了。 时烟让封则衍躺在自己腿上,一边小心翼翼护着他无法动弹的手。 看到那几乎没有力气抬起的手, 整个心都被揪紧了。 “你不是说今天会来的吗,你不是说我想去哪都陪我的吗,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陪我去哪,你到底怎么了?” 这种看着在乎的人变成这样,是最无奈的事。 她想起了爸爸,她都没来得及救他…… “烟烟……”封则衍努力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去贴她的脸颊, 可是终究疼到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便没办法完成这个动作。 时烟看到了,轻轻握住他,并极力冷静着自己,又看向舒影,询问:“你能告诉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他去给你解困,最后会弄得满身是伤?”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咬牙切齿。 听到问话,舒影看向封则衍,见他那般无力解释,便主动同时烟说:“这件事我私下再跟你说,这里不方便。” 见这般,时烟也不是一个胡闹的人,一边默默点头,一边去看男人已经疼得几乎迷离的眼。 最后低下头将额头与他轻轻触碰在一起。 清冷的声音,带着克制:“我又不会发生什么事,你为什么要从手术台上下来。你不要手了吗?究竟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 “三年前,如果我不去香城签订单,我将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变成我的妻子,陪着你成为封太太。再怎么,至少你都不会离开我……” 他微微一笑,苍白且无力。后来看到时烟的脸上有自己的血液,便用尽力气伸手想要把她脸上的血液擦去:“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能染上血渍。” “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时烟无比心疼地抱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封则衍也确实用尽了所有的精力,只躺在时烟怀里静静睡着。 这是他想了三年的人,也是想了三年的怀抱。这一刻浑身上下的疼,与万般包裹的温暖,才让他有了“她回来了”的真实感。 很幸福,也很满足。 —— 车很快到了医院。 封则衍被扛下车的那一刻,等候在医院外的医生与护士快速过来将他放到了推车上,随后一路紧急送去了手术室。 时烟本想要跟上去,但被舒影拦下了。 “让他安心做手术吧,你不是想知道昨晚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吗,我都告诉你。” 女生缓缓抬起眼,看着这个给自己戴上墨镜和口罩的女人,心里自有百般的不满与小小的抱怨,但又想到此刻的自己压根就没立场说别人什么,便只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跟着她走。 毕竟现在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封则衍的选择。 舒影将她带去了医院旁的一家店面很小的咖啡店。 两人坐下,各自点了杯咖啡,随后舒影摘了口罩,从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递给她。 她并不班门弄斧,直接开门见山:“我和你一样,都是封则衍在黑市救的。” “但是我没你幸运,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得到过封则衍的一个眼神。好在我也自知配不上他,所以自从他救了我,还把我捧红开始,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一直在等。” “而这个U盘里,都是这些年,我搜集的有关封衡做的事的证据,不是致命的,但绝对对你的报仇计划有益处。” 时烟接过那只U盘,再次看向舒影,忍不住询问:“你过去……” “我是舒家的人,我父亲曾和你父亲一样为林家做事,结果林家和封衡一起谋害封则衍的父亲,你父亲被当了刀,我父亲告了密,最后我们两家都没有好下场。你家着火,我家被小偷入室杀害,你从火场逃生,我在学校避免了灾祸。然后最后我们都被丢进黑市。我是先你一天被封则衍派来的人带走的,后来听说,第二天封则衍特意从意大利赶回来亲自将你从黑市里带走,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自打出来后,我便混迹娱乐圈,一点点地从那些暴发户口中套东西,有时候逃脱不了,还得封则衍出场救我。所以免不得有我和他的绯闻。昨天晚上我算是得到了一些核心的证据,但没想到被人发现了,差点被砍掉一只手。我被威胁着不敢告诉封则衍我那发生了什么,也间接导致了他没有准备地就来了。我以为他们不会对封则衍下手,毕竟是封家的人,所有在北城混的人都不敢得罪封则衍。结果他们还是下手了,也是我不好,封则衍是个真正的男人,不会对弱小受到伤害一事进行无视。所以他为了救我被打伤了手,骨折了。” “昨晚,我很绝望。好在后来他的朋友知道我们出了事,就连忙从附近赶来救我们。我一直想着要不要联系你,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但封则衍害怕你过于担心,就一个劲地要我闭嘴,所以昨晚我就没联系你。今天上午本来是要做手术的,但得知你被带来魏家,刚打了局部麻醉的人直接从手术室里冲出来,二话不说就开车出来了。” “所以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是真的不一样。不是他单纯的一个责任,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舒影靠后,整个人都显得无奈许多。 “时烟,我很清楚你和他只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从你出走三年,他也就把你放在心上三年,从不让任何人踏入。你也该心疼他一些,说实话,他并不亏欠你。” 得知昨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时烟一时间也难以消化,整个人坐在位置上,四顾茫然。 只是她也很好奇一件事,并忍不住询问:“舒影,我很想知道一件事……在封则衍父母出事的这件事上,我父亲是不是做了什么角色?” 舒影沉默了。 时烟看出她并不想告诉自己,声音带了点乞求:“你就告诉我吧。如果能补偿封则衍,我也一定补偿。” “那好,我说。”舒影抿了一口咖啡,抬起目光,带着些许遗憾,“其实父辈之间的生意往来,你和我应该都不清楚,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只是在家当个小公主,我不知道你父亲和封则衍父亲关系究竟如何,从我父亲口中我只能得知,封则衍父亲是喝了你父亲递过去的酒,之后半路出了车祸。那杯酒按我父亲说的,纯度并不高,小酌一杯根本不会醉,但最后封则衍父亲被判定为酒驾,这一桩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时烟愣在原地,显然没想过封则衍父母的死,也会和自己的父亲牵扯上关系。 她的眼睛里顿时有泪水充斥。 舒影见了,立马宽慰她:“时烟,有时候有些事你就别想太多了,你父亲自知自己也是被利用了后,反水帮了封则衍不少,最后知道自己也逃不过被害,就用自己的命换你一生周全,还把你托付给了封则衍。封则衍以前也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二十二岁就得扛起一个庞大的家,他很想守护好你,可惜怎么玩得过他大伯?这一次……我也没想到,他大伯会直接对他下手。” 从舒影口中得知这一些内容,时烟陷入了迷惘。 她靠在沙发垫上,目光里有淡淡的自嘲。 “封则衍和你表姐之间也不是真的,那时候他们差点订婚,但是封则衍知道这些后,立马制定出了一系列计划,迅速利用你表姐反杀了林氏,对你表姐,他也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希望你不要多有责怪,我相信任何人对于要害自己的,都会有防备。” “我知道……” “你,还有要问的吗?” “没有了。”光今天知道的,就足够颠覆她之前所有的认知。 舒影深呼吸一口气:“总之,封则衍也需要被好好心疼。” “我知道了。” 音落,时烟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跑出了咖啡店,一路跑去医院的手术室外。 她现在……只想要看着封则衍好好地做完手术,平安出来。 其他的事,她暂时都放下。 她已经失去太多,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封则衍平安无事,一切顺利。 第35章 安静的仪器运转声正在病房里悄悄作响。 时烟看着安静熟睡的男人,伸手将他额头上的冷汗擦去, 随后再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静静等待天亮,等待他的苏醒。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 几乎没有好好看过他的睡颜。 因为不是被他……弄到晕过去,就是被他盯着睡着,亦或是根本等不到他回来。 没想到现在看到了,却是这个样子。 不过睡着的他, 是真的好看。 “封则衍啊封则衍, 我也就敢趁着你昏睡不醒时, 才你能讲一些我心里的话了。” “当初会走, 除了因为我妈妈的事我对你有怨恨有埋怨, 有不满有不解,同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是害怕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总感觉我再待下去,不会死也会废。我也害怕自己的存在拖累你、拖累小树。” “三年里,我一边养好自己的身体, 一边提升自己,你知道吗现在的我会骑马会射箭, 会拳击也会柔术,我可以保护我自己了。你不要太担心我,不要为了我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乖。”音落,她凑上去轻轻地亲了一口男人的脸颊。 最后她帮他盖好被子, 起身去外边逛一会儿。 夏夜星辰总是格外的亮,亮到让人心里的烦闷不免减少了许多。 同时,是一个容易偶遇的夜。 时烟走到天桥上的时候,竟然碰到了三年前的一个老熟人。 裴医生。 裴医生似乎正去超市买完饮料回来,看到她的身影时,还愣了一下,怕自己认错,但见到时烟在朝他笑的时候就确定自己是没有看错的。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裴医生把自己的饮料拿出一瓶给她:“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这么久了,他比较在乎的也就这点了。 这些年他也知道,时烟离开了北城。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有没有得到好一点的照料。 “我的身体……”时烟点点头,“还不错。” “那就好,当初探测出你身体里有毒素的时候,我也是被吓了一跳,好在现在看来你很健康。” “可裴医生原来不是在封家的医院吗?” “封则衍知道是我帮你探测出身体异样还有你妈妈的事,就把我送到魏家来了,至少在北城还没有人敢在魏家的旗下害人。”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妈妈,时烟忍不住就想问他:“我妈妈她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哪怕是一句?” 裴医生点点头:“我见了她最后一面,她说……她想要你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遵从自己的心意活着。她也知道那时候你和封则衍要结婚,还让我交给你一件东西作为礼物,但是我没这一次没带在身上,本来是那天给封家送验血报告的时候要带过去的,但是谁知道见不到你。我也就私藏了三年,下一次见面,我就把它给你。” “礼物?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想知道她心里……究竟还认不认我这个女儿?”时烟眼睛里朦胧里有眼泪,路灯照得她的神情十分悲伤。 “怎么会不认你?你妈妈很爱很爱你的,只要我去给她看病,她就会拉着我跟我唠嗑,说你跳舞怎么怎么好看,弹琴怎么怎么好听。满心满眼都是你。知道你身体不好,也一直拜托我帮你看看。” 听着裴医生的这些话,时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从脸颊上滚落。 她很想忍住,可是心里很酸,又酸又疼,等到再也忍不住后,免不得蹲下身来哭得撕心裂肺。 最后几乎是嚎啕大哭。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妈妈在因为她没救爸爸的事情怪她,也一直以为她妈妈在以自己的生命逼迫她不要和封则衍在一起。 原来妈妈并不是不爱她,不想她幸福的。 她比谁都在乎她…… 一颗冷了七年的心,再次被捂热,那撕裂的伤口也像是重新复活了疼痛,让她疼到无法呼吸。 裴医生却是被她突然爆发的情绪给吓到了,连忙也蹲下身来安抚:“时烟,不要太伤心,你妈妈说你笑起来好看。” “我想她,我想我家,我想爸爸妈妈。” 她哭得像是一个孩子。 裴医生顺了顺她的头发:“不要伤心,我想你会喜欢那份礼物的。” 发泄完情绪,时烟擦了擦眼泪,才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似地自嘲了一下:“对不起啊,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 “没事。不过今天你怎么会在这?” “……来这看人。现在就回去了。” 封则衍出事的事情已经被压下来了,知道的人不多。 魏老说不要宣扬,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免封衡趁封则衍手术养伤作乱。 虽然很多人知道封则衍受了伤,但没人知道他差点断了一只手…… 所以时烟也要守护好这些秘密。 裴医生也没有深问,转头看了看外边已经黑下来的天,提议:“不如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你,裴医生,谢谢你今天帮解决了内心的很多困惑。”时烟重新起来,笑容已经很明媚了。 她决定为妈妈从现在开始微笑着面对每一天。 裴医生摇摇头:“不用谢我,以后就开心过每一天吧。” “嗯,那我先走啦。”一边挥手,一边时烟往后走着。 她回了病房,进去的时候,却看见了魏则宿也在。 他正在玩手机游戏,吊儿郎当地睡在躺椅上,偶尔被杀了,还要唾骂一句。 时烟走过去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大腿:“不回你家,在这干什么呢!” “这不是怕你和他一个弱一个残的,等下被人寻上门团灭吗,我在这至少还可以照顾照顾你们。” “等一下黎管家就过来了,外边也有保镖,我才不怕。” “可是我怕啊。”魏则宿站起来,把手机攒兜里,凑过来笑了,一边指着那睡在床上的人,一边问她,“你说我现在亲你一口,这个人会不会气到飞起啊。” 时烟直接举起自己的拳头,恶狠狠地告诉他:“你试试?” “好啦。”魏则宿把她的手摆开,“不会亲你的。我倒是想跟你说个他的糗事,之前不敢说,怕说了被他听到暴揍,但是他现在这样,我就算当面骂他,他也奈何不了我。” 时烟不想理他,把从裴医生那拿的咖啡饮料递给了他:“行行好,你快回去吧,别吵着他。” “我要说的,绝对让你心里爽到。”魏则宿一脸我是小机灵鬼似的,但笑过后,脸上还是有不少的落寞,“那天我去跟他说你不会回来了,他一开始还嘴硬,跟我说,你不回来就不回来呗,他说给你吃好的用好的,宠你到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你迟早会回来。谁知道后来真找不到你了,而且一个月后我再看见他的时候,他瘦了好大一圈。嘴硬呗。” 时烟也不禁笑出了声。 “他就是这样,嘴巴比龟壳还硬,迟早有一天被自己给作死。” “对不起。”忽然,魏则宿话锋一转,突兀地说了这三个字。 时烟一愣,显然没想到好端端的他会说这几个字。 但一想到白天他说的那番话,又觉得他是在为那些措辞而感到愧疚。 好在都过去了,而且他说的没错,是她自个心里不够坚定。 “没关系。” 她笑了,像是小时候那样,在听到他爸爸按头他对自己道歉后,她原谅了,然后笑了那样,无比真诚。 魏则宿又难过又不舍,但最后只能选择放手,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我跟你约定了,下一次你就是我的了。所以跟封则衍好好过,不然我就是抢也要把你抢回来。” 时烟拍掉他的手:“想什么呢,那你绝对没有机会了。因为……我和封则衍也不一定会在一起。” “会在一起。” 封则衍的声音忽然在病房里响起。 有些沙哑有些干。 时烟顿时朝那跑过去,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眯着眼睛,面色苍白地重复了这句话。 随后他的眼睛移到魏则宿身上。 “不许你惦记她。” “我就惦记了,你丫的有本事一辈子别辜负她啊。否则我就抢,你要有危机意识,懂吗?” 封则衍要支撑自己起来。 时烟发现了,将他按回床上:“胡闹,也不看看现在自己怎么样了,你能不能省点心,封小树都没你这么不听话。” 听到她的斥责,男人倒是没再坚持,重新躺好,只是一双眼睛像是受伤的狮子占据自己地盘一样凶狠:“我不会再给任何人这个机会的。” “好啦。”时烟帮他重新盖好被子,禁不住想要翻白眼,“好好休息,才能早点好起来,知道吗?” “知道了。”封则衍很顺从地回了三个字。 第36章 当晚好说歹说把魏大少爷送出去了。 回到病房里,时烟要给封则衍擦擦冷汗, 期间她动手的时候, 男人一直盯着她,视线里灼热无比, 仿佛盯久了,能把她的脸皮烧出一个洞来。 时烟也确实浑身变热,羞臊地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别看了。” 男人的睫毛顶着她的掌心,轻轻扑闪。 时烟感到手心痒, 就收回了手, 随后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他:“封先生现在动弹不了了吧, 我现在就是想揍你, 你也无力还手!” “那你揍我啊……”说着, 封则衍嘴角忍不住扬起。 时烟忍不住瘪瘪嘴:“就你这样,也太闷骚了吧。” “时烟……亲亲我。”男人闭上眼睛抬起下巴, 一副在等待的模样。 “不要……”时烟拒绝了,再次给他掖好被子,然后测了测他的体温,觉得还好, 就微笑地点点他的鼻子:“今晚你好好睡,我陪着你, 我一定乖乖的哪里都不去。好不好?” 男人点点头,似乎也实在没有精力了,慢慢地闭上眼。 可才一分钟左右,他便又睁开了, 有些不安:“还是不睡了,我害怕一睡着再睁开眼睛,你就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我能去哪啊,你都这样了,我还走,岂不是没心没肺?”时烟凑到他面前,轻轻用脸颊摩擦着他的手,无比温柔缱绻。 “你怎么?”突然就变了…… 封则衍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但时烟理解了,凑过去轻轻亲了他脸颊一口:“封则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说说,你怎么爱我的吧。” 男人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渐渐的,时烟却是知道了所有。 他的那一双眼睛,足以在夏夜星辰里,将一切爱意描绘清楚。 时烟嘴角勾起,凑过去含住了他的唇。 这一次,她只想用这最简单直白的方式,把一切心意都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他。 过去,他的守护不了,他的无奈,他的用尽全部力气的保护,她都记着,从今以后,他们之间就是彼此保护。 男人头一回见她那么主动,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一点点地回吻她,占据主动的一方。 那没受伤的手已经包裹住时烟的后脑勺压向了自己。 “唔……别咬……” 可是男人不管,他就喜欢咬她,那肉嘟嘟的唇又软又糯,让人无法丢弃。 最后,男人是真的没了力气,静静地吻着她,吻到睡去。 时烟想要笑出声,但最后还是怕吵醒他,便稍稍远离了一些。 “晚安啊,封则衍。” —— 没有在医院呆很久,封则衍在第二天下午就随同时烟回了山庄。 新被请过来照看的医生没有别的话,只一个劲地叮嘱:“千万要管好自己,不可以行房事,实在忍不住,最好女方主动。” 一句从医生嘴里讲出来的很正经的话,却让小两口两个都沉默了…… 时烟红着脸啥都不敢说,望天望地,巴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封则衍也难得一见地脸红了,请医生出去后,他就坐在床头,朝时烟招了招手:“过来。” “你想干什么?”时烟护住自己的胸口,一脸警惕。 这番动作,让男人不禁就笑出了声:“我保证不动你。” 时烟只好过去,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干什么?” “乖,我想上洗澡。一只手不方便。” “你!”时烟咬牙切齿,立马要去叫医生回来,但是被封则衍拉住了。 “你舍得属于你的身体被别人瞻仰吗?” “封则衍你不要说了!!!” “只属于你的,我可舍不得给别人看。” “你自己可以的,我要出去了,小树还等着我去接他放学。” “时烟,别挣扎了,乖。” 男人的手只是稍稍用力,时烟就挣扎不开,一直与他胶着着。 最后,她放弃了。 过去轻轻帮他解开衣服,最后又看见了上面的伤口,心里还是酸涩不已。 “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这些年你在做的事。阿衍,以后有陪着你,我们一起战斗。” 男人却先是一愣,随后伸手捧着她的脸颊:“乖,这种事交给我,你安心在家里。” 时烟作势要离开:“不帮你洗了。” “好好好,我错了。”男人牵着她的手走进浴室。 浴室里早已被黎管家放好了热水。 男人脱了衣服就躺了进去。 时烟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胳膊:“你小心点,伤口发炎就不好了。” “好啦,你真把我当小树了。” “你要是和小树一样省心,我至于吗?” “那我可不可以一辈子不让你省心,你能不能……留下来?” 男人低下头,波光粼粼的水池倒映着光芒在他消瘦的脸颊上:“对不起,我从黎管家口中得知,昨天本应该去看望你的母亲,是我不好,打搅了你的安排。等我再能动一些,陪你亲自去?” “嗯。” 时烟自从知道妈妈对她并没有迁怒和责怪后,就觉得与世界和解了。 再加上与封则衍的鸿沟也几乎是跨过了,身心都很轻盈。 “有一件事,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不添油加醋,也希望你能原谅我。” 时烟帮他搓着泡泡,一边状若无意地询问:“什么事啊?” “我不是有意隐瞒妈妈去世的消息,她很期待我们的婚礼,说一定要来看看,但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我不期望你能放下心里的芥蒂,但是她说我可以叫她妈妈……” 时烟搓泡泡的手一顿,想起了墓碑上写着的——婿封则衍。 “我妈认可你就认可了吧,我无所谓。”时烟嘴角勾着,把东西交还给他,“你就好好洗吧,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出去。 封则衍就算想挽留也不能了。 —— 来到客厅,时烟一下楼就看见了三个身影由远及近。 一开始她只认出了小树,待到两人走近才认出来,一个是封妍妍,一个是季星星。 比起以前,封妍妍已经成熟了许多,季星星倒是像个小公主似的,天真可爱。 两人显然刚去接小树放学回来,一边斗嘴一边哄小树。 但是小树一看见时烟就甩开了那两人的手,飞快地冲向她,然后扑入怀里抬起头,甜甜地喊着:“姐姐。” 季星星也顺势看过来,喊了一声:“嫂子。” 封妍妍也没啥好说的,叫了一声:“嫂子。” 时烟尴尬地一声声应下,然后过去和她们微笑着说:“你们哥哥还在楼上洗澡,等下再去看他吧。” “我哥他……”封妍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模样显然也知道变成这样是谁害的。 时烟倒不管在她哥她爸间到底选择谁,只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封则衍。 “伤势并不重,等他愿意见你们你们再去看他吧。” “姐姐,那哥哥愿意看到我吗?” 时烟低下头看着封小树,点点头:“当然会啦。” “那我先上去了,姐姐你和我其他姐姐慢聊哈。” “嗯。” 小树蹦跶着跑开。 只剩下三人的大厅,时烟的目光凝聚在封妍妍身上。 “我想,你除了来看你哥,是还有事情找来的。” “嗯,过两天……我、爸要给那个不要脸的举行生日宴。我希望你过去,帮我教训她。” 时烟摇摇头,并没有那么傻地去给人挡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家已经给那个贱人毁了,我爸护着她,前两天我才挨了一巴掌,我是动不了她了。你也知道我家变成这样,多少也与我哥脱不了干系,谁种的因谁来摘这个果,别让我发疯,到时候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封妍妍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泪水。 “这与你哥何干?” “如果不是我哥,我爸又怎么会因为可怜收留了那个贱人,最后害我爸妈离婚!” “本质,还是你爸不够坚定,封妍妍你年纪不小了,事情要好好考虑全面性。你爸管住下半身比什么都好使。言尽于此。” 时烟转身离开,不再给她一个眼神。 “时烟!” “你带给我家的灾难,你记住了!” 身后传来封妍妍的一声怒吼。 可是时烟没有脚步停留,快步离开了。 季星星也害怕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飞快随着时烟离开。 只剩下一个人的大厅,有着蚀骨的冰凉。 第37章 晚上照顾小树睡下,又回到封则衍的房间。 他的目光灼热, 盯着她不肯松懈半分精力。 时烟被看得发毛, 走过去躺在属于自己的那侧。 开着空调的房间,明明是适宜的温度, 却让人觉得无比燥热。 想起林湛垣白天给自己打的电话,时烟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他提一嘴。 “明天就是你大伯的小老婆的生日了,亲爱的封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吗?”据说两人明合暗撕已经不少回了, 但还没撕破脸皮。 也不知道封则衍会不会去。 “备上厚礼让黎管家送去。” 听得这么一句, 时烟稍稍放心, 到时候自己和林湛垣去就不会与他碰上了。 她凑过去, 笑得可甜:“封先生, 明天我要出去一下下,跟你报备一下, 怎么样?” 男人的眼神一下就幽怨了许多,转过头盯着天花板。 那模样却好看极了。 以前时烟不觉得自己是个颜控,但现在看来,封则衍是真的好看。 说真的, 在黑市被他逆光伸手的影像所迷到过,就再也忘不了了。 那时候她被打得可惨了, 身上都是污渍和伤痕,封则衍穿着一身的高定,白衬衫黑西装,金丝框眼镜, 逆着光过来朝她伸出手。 他说:“跟我走。” 时烟那时候浑身都疼得要命,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她知道这是把自己从地狱救出去的唯一机会,她伸手了,把手教给他。 对方没有嫌弃她身上的污渍与血痕,把走路不稳的她横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护着,像是护着珍宝。 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会把所有的自己都交给他。 谁知道后来深爱以后太过贪心,就什么都想要。 “封先生,这一次我可以贪心一点吗?”看着他幽怨的神情,时烟一扫而光过去所有的不满,凑过去,开始撒娇。 男人不理,显然很不满意她要出去,不,应该说不陪着自己。 时烟一颗头在他身上挨挨蹭蹭,语气十分可怜:“你就宠我,随我好吗?” 男人显然是受不了她这样的。 “我不宠你,不爱你吗?” “宠,爱,但也要实际行动啊。”时烟笑得可爱,“封先生,我明天就和纪姝宁去逛街啊买点东西,一定小心,但是你也别派遣那么多保镖了,我不自在的。” “不行,你的安全是必须要保证的。” “你不爱我了。”说完这句话,时烟直接起身往隔壁小树房间走,丝毫感情都没留。 任凭后边封则衍怎么喊她都没回头,无比决然。 气得封则衍直接起身,跟在她身后走。 在时烟快到小树房间时把她拉住,一把压在了旁边的墙上,歪下头就去亲她。 强势且缱绻。 时烟也没躲,眼睛里都是笑意。 她伸手轻轻握住封则衍的衣角,接受他给的所有。 男人的呼吸一点点变热,最后咬了口她的上唇:“我都依你,但我也要奖励。” 这个奖励两字从他嘴里出来,是什么意思,时烟再清楚不过了。 她红着脸,默默地点点头。 男人瞬间笑得灿烂,走廊的灯光将他脸颊照得朦胧又柔和。 “过来。”他的语气控制欲十分强烈。 时烟感到不好意思,想着要不算了,转头就往小树那跑。 但是衣领被勾住,然后被男人一顺力默默地往后拖走。 —— 折腾了一夜。 时烟总算把男人哄得服服帖帖。 那一夜也是她主动做那事,不得不说,上面的那个比较累。 看封则衍还在睡,时烟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随后下了床,一路去梳洗自己。 等收拾好自己就出了门。 她没有带保镖,一个人开车去了林湛垣的别墅。 林湛垣也早就在门外等着了,看到她来,微微一笑。 “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的身份还是Michelle,我的夫人知道吗?” “知道。”时烟笑得很开心,不由自主地泄露了眼中的幸福。 林湛垣看了,疑惑着:“和他和好了?” “差不多吧。” “那你还和我回意大利吗?” “意大利那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我铁定要回去一趟呀。” “行。”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往车里走。 “今天过去,我会和封衡谈合作。我的公司被封则衍搞过后,倒是给了他一种我会和他合作的错觉,再加上这几年封衡旗下的公司亏损很多,他也在寻求外援,便找上了我的公司,企图一起对抗封则衍。” “你真的要……” “想什么呢,其实封则衍和我……”说到这里,林湛垣住了嘴,免不得笑了一声,“没什么,你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在乎的,你的幸福我也守护。” “哎,林湛垣,你对我太好了,我感动到了怎么办?” “哥说要守护好你,就是要守护好你。”说着林湛垣揉揉她的头发,“你一定要幸福,是对我最好的汇报。” “嗯。” —— 在外做了造型,又吃了东西。 林湛垣一路过去都是在叫时烟不要吃别人递过来的食物,不要搭理别人,不要害怕任何人,出什么事,都由他兜着。 时烟一个劲地表示知道了。 林湛垣莫名有些伤心:“怎么看着你穿得这么漂亮,忽然就有点舍不得呢,有一种要嫁女儿的心态,唉,看来我是把叔叔的责任背到身上了。” “呵,有必要把自己说得那么老吗?” “那可不,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在我爸妈还没去世前,你妈妈常把你带我家来玩,那时候才多大一个娃娃,但……也是一只洋娃娃。” “呵。”被这般夸奖的时烟笑得无比的甜。 车很快就到了那个熟悉的老宅。 时烟想起上一次来,自己在这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一次来,除了是陪林湛垣过来谈生意,更多的还是想看看金言。 想知道这么久过去了,她得到她想要的了吗,想要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做下来,她高兴吗? 那么不遗余力地想要害她,她得到封则衍了吗! 不过这一次毕竟不是什么大宴会,来参加的人不是很多。 时烟跟随林湛垣进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也能依稀看出豪车停的稀稀疏疏的。 但在进到里边时,有不少人已经在了。 一片纸醉金迷。 三三两两的阔太太聚在一起攀比着自己穿的是哪家的高定,背着的是哪个设计师设计的高奢。 几个秃头胖男人则在吹嘘自己这一年有多少利润,下一个项目是什么,能赚多少钱。 香槟和灯光,还将这一份名利场弄得愈发的现实。 时烟踩着高跟进去,一身黑色流苏礼服,朝长金属耳环,将她的气场全部发散出来。 有人见到了新进来的他们,时不时有人过来和林湛垣打招呼。 一个两个的,应接不暇。 时烟把这种社交全部交给了他,反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一边,静静看着周围,找寻着那个让自己不免恨透了的身影。 最后,她看见了那个人正在和其他太太正在交谈。 时烟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了一把摆件弓箭上。 走过去将它拿下来,又从一侧拿起了软箭头箭,套在弓箭上,试着拉开就对准了那个身影。 她的眼睛眯起。 嘴角也玩味似的勾起…… 最后……轻轻放开手。 软箭咻地就冲了出去,快准狠朝那个身影射去。 第38章 “啊!” 箭戳到某人身上时,传来一声尖叫。 金言显然是被身上吓到了, 拿着箭四下搜寻, 最后目光落在了对面那个身影上。 只见对方如同恶魔似的,歪着头朝她招招手笑笑。 那状若天真的模样美到让她心底发寒。她不由得后退一步, 就像是见鬼了似的。 周围也有人朝这边看来,平时擅长拍金言马屁的人立马就要表现自己,并用尖锐的声音指摘时烟:“你干什么呢!你弄疼金言了你知道吗!” 时烟又拉起第二支,稳稳当当地对准了对面的两人。 拍马屁的立马要躲。 金言却是连躲也没力气。 两人隔着重重目光对视着, 最后时烟放箭了, 箭头擦过金言的胳膊, 将那苹果打落, 滚在地上, 落寞退场。 周围有不少人鼓起了掌。 时烟放下弓箭,周身的气场十分吓人。 她一步一步朝金言方向走去, 势如破竹。 金言吓到后退,最后狼狈地摔进室内的浅水池里,然后坐在水池里一动不敢动。 时烟走过去递出自己的手:“封夫人怎么摔了?刚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快起来吧。” “你别过来!”金言尖叫一声, 朝后退得更多了,她的额头上不知道是泳池水还是冷汗, 映着流光溢彩,十分惹人怜爱。 时烟变得有些委屈的模样:“怎么,我很可怕吗,封夫人, 我不就是调皮了一些?” “时烟!你别过来……” “我有那么而可怕吗,好歹我们曾经在一起度过四年,你还精心照料了我一年呢。”说话间,时烟的腿从开叉处伸出来,高跟鞋踩在金言的裙角,防止她逃开。 “快起来吧,这么多人看着呢,马上宴会就要开始了,你现在这样狼狈,作为宴会的主人公,还是赶紧去换件衣服吧。” 金言也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但是好几次都失败了。 最后时烟不留痕迹地将脚挪开,再次伸出手去扶她:“封夫人,这是身体不好吗?” 金言恶狠狠拍开她的手站起来,一边喘息一边要离开。 时烟望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嘲笑。 这时一直在围观,本想帮金言说话的女人,满是疑惑地看着她:“你知道她是谁吗,就敢如此嚣张?” “怎么会不知道,但又如何?”时烟一脸的无所谓。 “你!你真不怕啊,她可是封衡先生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人。” 时烟听了,马上一脸的了然。 她指着远处正在和封衡交谈的林湛垣表示:“我也被人放在心尖上宠着啊,谁比谁高贵。但如有人欠了什么就不好说了。” 音落时烟走开,大步跟随金言离去的方向离开。 一路走上别墅的三层。 时烟的高跟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 前边的人正在掀起被池水弄湿的衣服,一边走一边摘耳环。 骂骂咧咧的显然心情很不好。 时烟跟在后边,一边走,一边从手包里取出一个针筒。 在金言走进房间的时候,时烟快准狠地冲过去,一针捅进了她的后背。 这是麻醉剂,过去她怎么对自己的,今天也不过是如数奉还。 但她已经控制好了剂量,在把事情理清楚之前,她可以头脑清醒,但是四肢全部麻痹罢了。 下力将人推进房间里,时烟转身就锁了门。 随后拎着已经药效发作,无法站立的人一路拖进浴室里。 “时烟你要干什么!”金言害怕了。 以前气弱体虚的时烟或许对抗不了她,但现在金言显然被折磨得够呛,哪还有以前的意气风发。 风水轮流转罢了。 将人拖进浴室,时烟在浴缸里灌满了水,目光一直对准着想动的女人,她在嘶吼,可是声音很小。 “今天,我是来与你鱼死网破的,这些年你呆在封衡这里变成这副模样,应该过得不怎么幸福,却是没有寻死,可见你对生命还是很热忱的。”时烟关掉水龙头,走过去,将人从地上拖起来,然后放入浴缸里,接着放水,不过放得很缓慢。是一种让她眼睁睁看着水漫过自己肩身的凌迟手法。 “接下来我问你问题,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然你就去死吧。” 时烟自觉那么久以来,自己已经是个冷血动物了。 她可以更冷。 金言因为药效不免大着舌头:“你想干什么!” “我妈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跟她说了什么?你去找过她,你究竟在我妈死的事上做了什么!” 时烟拎起她的衣服,与她对视着。 金言笑了,这一次是无所谓的笑。 “还能做什么……你妈妈我说什么就信什么,最后自己心里承受能力不好,想不开关我什么事。” 金言也像是疯了似的,笑得肆意。 “你知道吗,我跟她说你是封则衍的情妇,她也信了。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小姐的女儿变成情妇,你说她还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哈哈哈哈哈。后来啊,封小树出事那天,我也去看她了,可真惨,心心念念想见你一面,但我说你现在卑躬屈膝地在封则衍身下承欢,她也信了。” “啪。” 时烟一巴掌狠狠摔在金言脸上。 金言被打偏了头。 时烟的掌心火辣辣的疼。 很快,金言嘴角就流下了一丝血。 “我还要说呢。她去世的前一晚,我跟她说,以前我对她的好都是骗她的,我还说你被她伤透了心,身体快不行了。她也像你这样打了我一巴掌,骂我恨我,可是她对我的好,也不过就是想从我嘴里多知道一些你的消息罢了。”金言红着眼眶,感到好笑,“凭什么一个个的都对你好,我为他们的付出却一个都没看到。” “因为一个是我妈妈,一个是爱我的男人,这些都不是你的,你有资格来肖想。”时烟捏住她的下巴,无比用力,“我告诉你金言,你曾经照顾我妈,我感激你,但是……你气死她,还害我命,我这笔仇非报不可。” 说着时烟又加大了水龙头。 看着渐渐上涨的水,金言吓到了。 “时烟你疯了吗!” “对,疯了。” “你放开我!这里是封家,我是封衡的女人!” 见她提到这个,时烟关掉了水,像是看着好戏似地看她。 “很奇怪啊,以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抢了你的封则衍吗,怎么我走了三年,你就没好好地当封则衍的太太,却跑来封衡身边,当小三呢。按照你的姿色,无非就是比大伯母年轻了几岁,也没见得倾国倾城。金言,你不是傲气十足吗,怎么会沦落至此?” 听到时烟一字一句直戳自己的伤口,被困在水里的女人猩红了双眼:“还不是拜你和封则衍所赐。想害你的不只有我,还有封衡。我和封衡是一体的,你现在这么对我,信不信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信啊,怎么不信。” 时烟怜爱地把手从她的脸上划过。 “那你也看不到了。” 音落,时烟伸手按在她的胸口上将人按进浴缸里。 一阵气泡的声音传来,还有金言的挣扎。 最后时烟收手,把她重新捞起来,按在墙上。 “金言,这种待遇我差点就享受到了呢,以后下手害人前,自己先体会一下这种绝望。” 音落,她将人拖出来,丢在地上。 她睥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嘴角勾起一丝冷嘲:“我会把你说的这些话,都当做证据,迟早有一天送你们夫妻双双入狱。” 音落时烟一脚将她挡路的腿踢开,大步离开。 她的周身气场冷得如同冰窖,叫人不敢招惹。 —— 下楼的时候,一片歌舞升平。 时烟在唇上抹上最艳的正红,随后去人群里寻找那个身影。 但在刚走到舞池的时候,就被一双熟悉的目光给盯紧了。 时烟愣住,缓缓朝那看去,就在要看到那抹视线的主人前,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目光的追寻。 林湛垣双手十分周正地抬起她的手,搂上她的腰,带她在舞池跳动。 “去哪了?身上怎么湿了?” “去……逗猫了。” “呵,没见你爱猫啊。跟你说件事,鱼已经上钩,就等着我们收网了。” “ok,祝我们成功。” “祝我们成功。” 微笑的时烟被林湛垣带着转了一圈,目光却在层层叠叠交错的人里,对上了一双冰冷的视线。 她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下意识要抽回自己的手并离开林湛垣的怀抱,但林湛垣并没有反应过来,还因为动作踩到了时烟的裙摆。 时烟摔下去,重新落入林湛垣的怀里。 她暗暗闭了闭眼睛,觉得完蛋了…… 果然在她站稳后,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拉了回去。 并被按在了对方的怀里,额头重重撞在对方的胸肌上。 封则衍的身高很优越,纵使她穿了一双高跟,但也只及他的下巴,此刻因为没有站稳的原因,额头就撞在了他的胸腔处,生疼。 “封总?”林湛垣的声音从后传来。 时烟想起今天来这并不是为了和封则衍扯上关系的,便慌忙退开。 男人皱着眉瞧了她一眼,满脸都是不爽。 第39章 男人的怒气越发的浓重,时烟却注意到了他受伤的手, 也不知道刚刚那番动作有没有弄伤他。 一边担心, 但是她不敢靠近。 后退到林湛垣身边,她满脸都是漠然。 封则衍被她的这一个动作弄到眼神里充满了受伤, 最后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落寞无比。 林湛垣并不清楚时烟和他的感情,走过来继续楼主时烟的腰,朝封则衍道:“封总晚上好。” “哥!你叫我来, 怎么每次把我丢下。”这时, 季星星也从一侧窜过来。 在看到被封则衍挡住了两人时, 惊讶了:“嫂……” 封则衍低声开口:“住嘴。” “啊?哦……”季星星乖乖闭了嘴。 不过她又看了看对面的时烟和林湛垣, 也有些疑惑:“姐姐,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啊……” 时烟想多少解释,倒是林湛垣先开口了:“怎么?小丫头管天管地, 还不准她和我在一起?” “你!哥,这人欺负我!”季星星立马佯装要哭。 “别闹。”封则衍只淡淡地说了这两个字,眼神却一直都挨在时烟身上。 看得时烟心里毛毛的,偷偷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敢看他。 封则衍也没再说话,只是干脆地转身拉着季星星离开, 前去封衡那做面子工程。 林湛垣也不是个傻的,他们之间的眼神拉扯,看得一清二楚。 便不禁发问:“你和他现在?” “和好了。”时烟没有隐瞒,只是皱了皱鼻子, “只是感觉又要哄了,他醋味大,我都能闻到了。” “看来是我刚刚的举动,让他醋意大发了,算了我们过去看看。” 时烟烦躁得不行,但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顺势而为。 过去的时候,时烟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封衡身上。 他还是和三年前给时烟的印象一样,是一个冷漠的商人。 明明看上去这么高明正大的人,实际上又做了多少不堪的事? 想到这个,真是让人忍不住就想嘲讽。 时烟心里还是愧疚,那几个帮忙打理她新宅的几个女佣还有两只新买的兔子。 没想到一别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紧紧的,她握紧拳头。 “这不是时烟吗,三年没见了,现在你和我家小衍他……” “封衡先生,这是我未婚妻,Michelle,不是什么时烟。”林湛垣直接开口打断封衡的话。 封衡立马一个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 封则衍的脸色更黑了。 “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现在时……Michelle小姐已经是林先生的未婚妻了,那么我们就好好的继续合作。” 时烟一脸懂事地点点头:“谢谢封总。” 不过她面上镇定,内心却是慌得不行。 因为身旁的气压是越来越低,温度也仿佛随时能凝结成冰。 好在封衡这时候开口了:“宴席马上开始了,就请入座吧。” “好。”林湛垣出来打圆场,带着人一同入席酒宴。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因为是私宴,其他的客人都被安排在外边,比较重要的客人则在内厅吃饭。 座位安排下来,林湛垣、时烟、封则衍、季星星。 作为主人公封衡出去招待外边的宾客,就留下四个人在屋内大眼瞪小眼。 时烟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生怕战火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待到服务员上菜,林湛垣一边为时烟夹菜,一边跟她说吃什么吃什么好。 时烟都一一接受了。 她现在只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都不要注意到她! 在面前的碗快堆积成山的时候,另一侧的男人终于开口:“这些都是寒性食物,她吃不得。” 林湛垣一愣,惊愕地朝他看去。 封则衍伸手叫人把盆子撤了下去,随后又慢条斯理地为她夹新的菜品。 没有满满当当,但都是时烟爱吃且不会影响她身体的菜。 时烟本就有点饿了,男人为她夹,自然也就斯文地吃了起来。 封则衍还夹了鱼肉,一点点地把上面的鱼刺全部挑干净才递给她:“慢慢吃,不够我再给你夹。” “好。”她轻声地应了一声。 两人一来一往,倒是显得气氛没有那么尴尬了。 季星星也凑热闹:“哥哥,我也要吃鱼……” 封则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动手。 “嫂子,我也要吃鱼。”季星星还是不放弃。 时烟听了,却要把碗里的鱼块递给她,这时候林湛垣把一大块鱼肉都塞到了季星星的碗里:“自己慢慢吃吧,小心着点鱼刺。” “你!”季星星这个气啊。 时烟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可爱到了。 但扭头看封则衍正在用很不自在的左手吃饭,便拿起筷子帮他夹了一口菜。 然而这时,后边传来了封衡与人的交谈声,时烟立马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眼睁睁地看着刚到自己嘴前的肉就这么没了,封则衍免不得一脸的郁闷。 但是知道特殊时期还是要避嫌,就没有动作。 随着封衡的进来,他的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楚。 “让你好好招待客人,怎么就在房间里睡过去了!” “我……我就是太累了。”金言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 “今天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主场,给你办的生日宴,你怎么能说不在就不在,我还要给你介绍人。” “我错了。”金言变得很无奈。 “进来吧,记得跟林先生和林太太先打个招呼。” “好。” 金言顺着门进来,朝圆桌那走。 只是才走没几步就愣住在原地,她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对面的两个挨在一起的背影。 “怎么不走了,别挡路。”封衡提醒。 就算这一刻金言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那两个人再害怕,但也得忍。 她随同封衡一同过去,站在了桌子旁,目光里都是闪躲。 “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夫人,金言。今日也是以她生日的名义邀请大家过来的。” 林湛垣起身说了声祝贺,又说礼物已经备好。 时烟也站起来祝贺,一双琉璃灯下无比璀璨的眼目光直勾勾盯着金言。 也不知道是药效没过,还是实在内心慌乱,金言看到了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好在后面是墙,她扶住了。 “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封衡皱眉说了一句。 金言立马低声下气地道歉。 那模样简直惹人怜。 时烟也不好意思再看她了,只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心里却是越发的好笑。 “金言啊,给他们倒酒吧。”封衡拍拍她的臀部。 那露骨的动作,一点也不带掩饰和尊重。 但凡是真爱她的,也不会做这种动作。 而金言反常地也没做任何反抗,而是很乖地就给他们几个倒了酒水。 并轻声细语地表示:“慢喝。” 但是毕竟以前家门教育也是极好的,谁都能看出她在隐忍着不发作。 时烟回了一个笑容,唇红齿白的,眉目妖艳:“谢谢。” 金言被这样的她吓到,又想起刚刚在房间里发生的事,不免收回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腿也软了,顺势歪进封则衍的怀里。 封则衍躲闪不及,挂在脖子前的手臂被撞疼,整个人瞬间就下了冷汗,脸色也变得苍白。 时烟顿时吓到要去看他,但是被男人一个眼神喝止住了。 他说,不要。 纵使时烟再担心,此刻也只能隐忍着自己。 可封衡却是看不过去自己的女人在她喜欢过的男人怀里,便立马过来将人拉走。 “冒冒失失的干什么!有没有点规矩了。”一通骂后,他又转而看向封则衍,笑问,“不知小衍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刚刚在外面那么多人,我也没好意思问你。” 被这样问及,封则衍轻轻一笑:“没什么,摔到了而已。” “哦,这样啊,下次可得小心。” 两人你来我往的,一通卖关子,谁也不先撕破脸。 可惜酒宴的气氛自从封衡和金言进来,就变得有些沉闷与无趣。 时烟就默默喝着果酒,十分无趣。 不吃菜了,垂在身侧的手会被封则衍握住。 她感受到了,就会扭头朝他看看,然后露出羞涩的一笑。 一顿饭吃得很快,等饭快吃完了,时烟也有些醉气熏熏的了。 林湛垣见这种情形,跟封衡他们说了再见后,带着时烟出去,一路扶持着往门外的停车场走。 时烟一般很少喝醉,但林湛垣知道她喝醉是怎么样的,便笑着跟她说:“你可悠着点,我的小祖宗,发起酒疯来怪可爱的,到时候被人拐走我该怎么和叔叔阿姨交代。” “阿垣,我几岁了?”时烟眯着眼睛,平时冷静淡雅都不在了,有着如同蜜糖般的甜。 “五岁,最多五岁行了嘛,小宝宝。”林湛垣把她扶着,一路来到车旁,司机已经等着了。 就在他开门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股子的拉力,随后怀里的时烟,懵懵懂懂地被人拐走。 林湛垣惊愕地看过去,只见封则衍强势地抱着小酒鬼,一脸占有欲十足地盯着他。 “她,我的。”三个字,宣告所有主权。 林湛垣后退一步靠在车上,一脸无趣地看着他:“别演了,就我们两个清醒还演戏呢。这次封衡上钩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你继续极尽手段打压我吧。戏还是真做比较好。” “谢谢。”封则衍淡淡说了这两个字。 林湛垣连忙挥挥手:“不用不用,只要看着时烟幸福就行。” “你家新宅炸为平地,改日我送你一套。以后不许再搂时烟。”说完,封则衍就打开了旁边的车门,把时烟塞了进去,随后目光看向身后自己的妹妹。 “我送。”林湛垣伸手举起来,“你就带烟烟好好回去吧,这小丫头片子交给我。你放心,人一定给你安全送到。” 封则衍把喝得迷迷糊糊的季星星交给了他:“她要是少一块肉,我就把你剁了。” “明白,我也没那么傻。”林湛垣把另一个酒鬼揽在怀里,一边看着时烟,“你……对她好点啊,不许欺负她。” 封则衍心想,怎么可能不欺负。 第40章 最后,封则衍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走了。” 便开了门, 自己也坐进后座里。 夜深深, 夏夜清凉的风灌进车里,微微扫去脸上的燥热。 时烟靠在窗户上, 扒拉着窗户一直轻轻哼曲。 封则衍用没受伤的手把人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温柔问她:“晕吗?” “有点儿。” “那就多缓一缓。” 喝醉的人忽然仰起头看他。 “封则衍……你喜不喜欢我?” 没想到她忽然会问起这个,男人一愣, 暂时没给出答案。 女生忽然就觉得很委屈:“我想听你说喜欢我, 说爱我, 每天都听……” “我爱你。” 男人低下头用额头顶着她的, 嘴角勾起:“怎么样, 喜不喜欢我的告白?我答应你,以后每天都说给你听好不好。” “好。”一边答应着, 时烟一边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封则衍,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有多爱你。”一被灌醉,时烟的小嘴叭叭地,就想要倾诉自己所有的不瞒, “那时候我还小,才二十岁……看见你这个大善人从天而降拯救我于水深火热里, 我就深深爱上了你。” “嗯,我知道。” “你就是我的大英雄!”说着她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可是后来你就变了,我实在想不明白, 为什么你会说我是一个替代品,为什么是我姐姐的替代品,你知道吗,我最讨厌最讨厌的人就是我的表姐了,从小到大,所有亲戚都在对标我和她,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说着,时烟委屈哭了,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 “乖,时烟不哭。” “可是订婚那会,我是多么高兴,天天都在想我和你马上就可以结婚了,甚至还在想以后我们的孩子会怎么样的,可是第二天我去书房找你的时候,就看到了你跟大伯说……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说完,时烟大哭起来,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流。 封则衍一颗心被捏紧,显然没想到时烟憋在心里那么久的事情会是这样的。 “我躲在柜子里不敢哭出声,一个人默默呆了很久很久,我知道我就是一个替代品后,就感觉整个人都崩溃了。封则衍,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着时烟轻轻地用自己的拳头砸了他的胸口。 男人按住她的手,温柔地哄道:“不难过了,烟烟,一切都过去了。” “没有,过不去。还有一件事,为什么……为什么那天吵架你不跟着我追出来。” 封则衍一愣,想起了时烟出事的那个晚上。 那天她撒娇想吃蛋糕,他就陪着她吃了一块。 然而吃着过程中,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争吵了起来,时烟便一个人冲出去了。 他想要去追,可惜乳糖不耐导致他整个腹部都在抽痛与痉挛。 最后他想派黎管家去找,可惜那时候黎管家只顾着他了,便也没出去,而是找了另外的人出去。 结果到后来就传来时烟落水的消息。 那时候看到被打扰起来的她,他几乎手脚冰凉,连过去都不敢。 好在后来黎管家说还有呼吸没有呛水,但是身上有伤。 运到医院去抢救,医生说需要输血。 那时候他就输血了。 他的命是她救的,这个时候,他只想要回报她。 如果说,以前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时烟,但是看到手术台上的她时,他觉得就算是自己死了,她也得活着。 就这么一个心理。 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沦陷,自己的挚爱。 但是他不知道,原来时烟的心里曾有过那么多疙瘩。 过去,他是真的以为她不爱他,甚至讨厌他的。 伸出手轻轻把她抱紧在怀里,男人的眸色十分温润如水。 “乖,以后你去哪,封则衍也一定把你找到好不好?” “嗯。”女生点点头,傻里傻气得不行。 车缓缓开到了山庄。 是黎管家出来接他们的。 时烟被扶着进去了房子里。封则衍则被家庭医生拦下来,默默查看受伤的地方。 “都嘱咐过您了,还是躺在床上休息比较好,先生,今天是为什么一定要出去?” “她一个人出去我实在不放心。”昨天晚上她那话里有话的样子,封则衍还不懂吗,就差明晃晃地告诉他她要去找事。 如果今天他不去,就实在放心不下了。 “你的安全最重要。好在这一次只伤到了手,如果你的伤势重一点,传出去,恐怕封氏就会大乱。那一天隔壁陈家少爷没来救你,你的性命就堪忧了。” “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医生也不好说什么,好在今天的伤口也没有出血。 封则衍默默地收拾好自己身上的狼狈,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 刚开门进到房间里,就看到小树躺在他们的床上,正拿着本儿童绘本正在给躺着的时烟读。 念一句,时烟就会美美地朝他笑一下。 封则衍靠在原地,朝她们这幅美好的景象看一眼,嘴角勾着,满是向往。 曾几何时,他们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误会,没有那么久的分别,孩子大概也会看绘本了。 想到这里,他就一阵遗憾,随后大步走过去,伸手放在小树脑袋上揉一揉。 “该去睡了,再不睡长不高了。” “哥,我什么时候会有小侄女啊,我想要!” “哥呢,努力努力,你别催。” “怎么能不着急,你再不给我一个小侄女玩,我就长大了,我不能陪她一起玩游戏,也不能跟她一个学校了。” 封则衍对这个弟弟也有亏欠。 这些年,他在外,只要不在就把他丢给女佣或是时烟,只能满足他物质方面的需求。 或许他真的得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把自己交给家人多一些。 “乖,哥哥呢再过一阵子,带你和时烟一起出去旅游,怎么样?”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小树从床上站起来,凑到封则衍脸边亲了一口。 “哥哥,我们说好了,明年我一定要抱上小侄女,我一定会给她全世界最好最好的。” “嗯,哥哥跟你拉钩。”男人一面好笑地看着躺在床上正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瞧着他们的时烟,一边伸出手与小树拉钩。 最后,送走小树,男人也一点点脱去身上的衣服。 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情况也不算好,特别是还被金言撞了一下,撞到了根本。 不过想起那个女人,他的眼神就又变了。 总归留着就是个祸害,是时候把她和封衡一起送进监狱了。 —— 一夜的折腾。 时烟苏醒时,外边的天还没大亮。 宿醉让她头疼腰疼,还有……某地方也隐隐作痛。 她下意识地将被子提起来看了看,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不着寸缕。 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而她的身侧,那熟睡的男人正闭着眼睛,还未清醒。 得了,他身上除了被绑着绷带的手,也不见寸缕。 时烟咬着牙半撑起自己,又揉揉自己发疼的手。 她想,不出意外自己昨晚是被吃干抹净了。而罪魁祸首的男人倒是睡得香。 小小的报复心理起来,她半撑起自己,趴到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肌肤相亲。 她坏坏地去亲他,一点点地激发他作为男人的特征。 最后,某处蓬然生长。 时烟盯着他微微抖动的眉眼,妖里妖气地表示:“封先生,别装睡了,该醒过来交代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果然就睁开了眼睛,随后伸手抱住她,轻轻一提身坐起来。 时烟也被顺带起来。 两人顿时无比挨近。 她的脸色顿时不好了,满是隐忍。 “昨晚就做了这事。” 男人坏坏的声音响起。 时烟听了,不免恶狠狠地盯着他:“混蛋。” “怎么醒那么早?”男人一边动作,一边问她,还伸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汗水。 时烟低哼着,没有好气的模样。 “我错了,现在让我去睡,我保证很高兴……别……你轻点儿!” “不好意思啊,太大了,让你受不住。” 男人说的话简直欠扁,说的语气也让人想揍他。 时烟表示没救了。 “好了,你快结束吧,我还得去看小树。” “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吗,就这么点时间就催我?” 男人恶狠狠地继续惩罚她。 时烟抬起下巴,忍不住轻哼着,眉头轻轻皱着,整个人有着异样的美。 一开始她还能耍贫嘴,到最后就根本没力气了。 她咬着唇,眼睛里的泪水都出来了,最后缩在他的怀里,可怜得不行。 在她又要进入某种状态时,男人轻轻在她耳边说:“时烟,我爱你。” 这是他保证的每天一说。 时烟喝酒不断片,隐约记得这个承诺,于是哪怕累到睡去,但嘴角也是勾着笑的。 —— 日子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 封则衍在时烟的照料下,手上的伤好得越发的快。 时烟每天变着法做好吃的给他吃,但是知道他有乳糖不耐后,自己也很少做蛋糕吃了。 这天,和纪姝宁一起插完花,她看向外边已经落了一地的秋叶,心想给林湛垣打个电话,问问最近需不需要去看看他。 而且公司的事她最近也不管了,再怎么也得去问问他公司怎么样了。 可是电话却是一直都打不通。 纪姝宁见她一脸的疑惑,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最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她说不上为什么。 “是最近没休息好吧,我瞧你脸色也不太好。” “嗯,或许吧,我最近也没怎么休息。” 时烟勾勾嘴唇,满是无奈,谁让封则衍天天拉着她做那种事。 “话说你们和好也快三个月了,婚礼这种事也该商量了吧,你们分开的时候可都要结婚了,没道理和好了,封则衍还没向你提过这个呀。”纪姝宁真的是为这小两口操碎了心。 她可是天天盼着做伴娘呢。 没想到一晃眼都三年过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求婚这种事不能我来吧。” 说着,时烟剪坏了一支玫瑰,心情就更加郁闷了。 不多时,忽然想起什么,她低声叹息一口:“要不真的由我来求婚?” “别了吧,这种事大佬要是看着你做,指不定气炸。或许你该给他一点暗示。” “也对,他那个脾气要是被我求婚,指不定就要炸了。”时烟能想象出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电话还在连线,可惜一直就接通不了。 最后她就给孙管家打过去了。 “喂?Miss烟?” 那边很快接通,显然一直守在手机旁。 时烟悠哉着问好:“孙管家,最近怎么样,我都没过来看你,不好意思啊。” “最近……我……”孙管家那说话磕磕绊绊的。 时烟一愣。 “发生什么事了?”她内心隐隐觉得不安,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时烟,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是先生不允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孙管家的话里有着哭腔。 时烟吓得剪玫瑰花的手顿住,连忙安慰她:“你别哭啊,你有事就跟我说,我都听着,有什么事我一定帮你,你先告诉我,林湛垣怎么了?” “公司破产了……先生不让我告诉你。宣布破产那天他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什么!?” 时烟愣在原地。 “就是这样……我都派了好多人去找了,就是找不到。先生是我的恩人,我要一辈子报答他的,可是我现在找不到他,在北城我也没什么人脉,我怎么找他。” 孙管家充满哭腔的声音让人听得越发得心疼。 “你先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就过来。” “先生的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子,成则一本万利,败则倾家荡产。我也劝过他不要那么冒险,可惜没办法,他说为了以后也要这么做。我看着他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投入这次的生意里。我想要阻止也没有办法啊。” 孙管家啜泣着,继续说,“就在前几个礼拜,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公司的项目支撑不下去了,他在变卖公司的财产。但是他也说,大不了回意大利。我真的信了。可是前天早上他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时烟听着这些,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了答案。 “告诉我,林湛垣的公司是不是被封氏打压的?” 她垂在另一侧的手缓缓捏成了一个拳头。 林氏的产业虽然不大但也不小,能这么针对的也就只有封家。 封衡和林氏有合作关系,那么能打压林氏的就只有封则衍。 可是封则衍不是说过,他不会再亲手打压林氏了吗! 时烟觉得头疼,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还有些隐忍着不相信。 “是封氏,是小姐男朋友的公司,所以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办,要不要给你打电话,怕打了电话反而给你造成麻烦。” “孙管家你糊涂啊,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林湛垣他是我很重要的人,他可以为了我舍弃一切,我……”时烟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舍弃不了,便转而说道,“我也可以为他奉献许多。这件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封则衍。” “时烟小姐你别冲动,万一不是封先生做的,到时候平白让你们两个有猜忌。” 时烟却挂了电话,抬脚就往封则衍的书房走。 本来好好剪花的纪姝宁一下子看见时烟暴走了,整个就不对劲了:“唉,你怎么了,你走那么快去哪啊,等等我!” 她丢下自己的剪刀,飞快跟出去。 时烟大步朝山庄二楼走去。 以前觉得越大的房子越好,可是这一刻时烟却暴躁极了,她恨不得赶到封则衍面前就去质问他到底对林湛垣做了什么。 他曾经对自己的承诺难道不作数了吗! “时烟,你慢点!小心摔着!”后面纪姝宁的声音被甩得越来越远…… 第41章 一路冲到书房。 推门的那瞬间,时烟的目光正好对上里面抬眸的男人。 她大力喘息着, 一时间委屈全部盈上了心头, 很想要哭很想要骂他,可是憋在心里, 终究是没法骂出口。 最后,她深深喘息着,拳头握得十分紧。因为生气,脑袋嗡嗡作响。 整个人也无力地朝后倒去。 “时烟!”屋内是封则衍的惊呼声。 后边是纪姝宁奔跑过来的脚步声。 最终, 她倒进了一个怀抱里。 唯一还好的就是只是很短暂地晕了一下, 并没有失去意识。 她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封则衍, 撇过眼不想看他。 封则衍觉察到这一点, 立马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 顺手抱去了隔壁的房间里。 纪姝宁也跟着过去还帮忙去倒了热水。 时烟的脸色有些苍白,在坐好后, 又用力推开封则衍,声音嘶哑难过:“封则衍!你不是说过,不会再针对林湛垣吗!” 男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时烟那么失态会是为了他。 “你听我解释。” “你要怎么解释, 整个北城能两三个月封杀他公司的也就你封则衍!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动他。” 男人看着她满脸难受的模样,心里被捏得生疼。 “烟烟, 我没有。” “可是他失踪了,在破产后失踪了!阿衍,你把他找到好不好,只要你帮我找到他, 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时烟低下头痛哭起来,额头抵着我这男人的手,无比难过。 封则衍却被这样的她弄得恍惚错愕。 他收回了手,后退一步,站直身体,神情里满是疏远与淡漠。 时烟下意识地用目光跟随他,也伸出了手去挽留。 然而封则衍躲过了。 他问:“我在你心里,可还在原来的位置?” 时烟知道自己刚刚的情绪波动让他受伤了,便忍着身体的难受想去哄他,可男人满是淡漠的一双眼却又叫她退却。 “今晚我会帮你查到,但可能会很晚,花果山所以不回来了。你自己好好休息。”说完男人大步离开。 那背影满是落寞。 时烟想要追赶上去,可是身体疼得没有任何力气。 纪姝宁也按住不让她动。 “你省省吧,你看看你都什么样子了,我陪你去医院?” 时烟摇摇头,转而问她:“你说我刚刚……是不是让他伤心了?” “多少都会有点,但你别太担心,封大佬看上去也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你乖乖的,先把自己照顾好再去找他。你看看你,脸色那么差,刚刚差点晕倒,还有精力管别人的事,乖听话,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我还是比较担心林湛垣。他是我一生都想感激的人,我没有想和封则衍因为他而吵架,可我就是担心。” “你的情绪不要太激动了,乖。” 纪姝宁一边哄着她一边将人扶起来往楼下走。 时烟靠着她的力气支撑着自己,满是无力。 黎管家刚好路过,遇到了她们两个不免有些吃惊。 “夫人你怎么了?刚刚我见先生快步出去了,好像有点生气?” 时烟的额头慢慢渗出冷汗,她一句话也回不上来。 纪姝宁见不能再耽搁下去,连忙拉着人去了自己的车里,带人离开了山庄。 —— 坐在医院走廊冷静,时烟和纪姝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率先开口。 空气是怪异的,也是凝滞的。 最后纪姝宁眨巴眨巴眼睛,略带别扭地问她:“你都不知道自己两个月没来姨妈了吗?” “我姨妈不准啊。”时烟头疼,“我四年前落水后就再也没有准过了。” “这都两个月了,你就没觉得自己身体异样?” “就脾气暴躁了点,然后平时吃得变多了,还容易犯困……可是这不是到冬天常有的情况吗?” 时烟轻轻把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有了。 “我心里就担心这个才叫你过来检查,没想到还真的是。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给大佬打电话,正好你们俩现在闹了小矛盾,有了孩子这个应该会很好转移的吧。”纪姝宁忍不住出主意。 时烟听了,摇了摇头。 “算了吧,我还是憋着吧,至少孩子不能是缓解矛盾的一个点,如果是那样,我宁可永远不告诉他。” 纪姝宁耸耸肩:“好吧,如果确定要那样也没办法,我也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时烟笑了笑,伸手再次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好神奇啊,原来我感觉到不舒服,是她在告诉我她来了,希望我注意到她。” “烟烟,大佬这次那么伤心,你还是得去哄哄他。”纪姝宁忍不住出主意,“不如我待会送你去他公司和他好好谈谈吧?” “也行。”时烟笑得甜甜的,“至少也要给他一个小小的提示。” 纪姝宁听了,嘴角忍不住勾起:“行行行,那我先预定宝宝的干妈了,走,送你去你男人那。” 时烟顿时笑得可爱。 一路坐车去了封氏楼下。 比起上一次来,这一次时烟的步伐很轻快。 高跟鞋已经在路上换掉了,换了一双平底防滑的鞋。 衣服也加了一件。 她小心谨慎地走到电梯里,然后一路上了三十层。 电梯门一开,她要走出去看看,谁知道还没动作就看见了对面的一幕情景——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被封则衍牵着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时烟想,如果自己没猜错那个女生是苏若。 她想追过去看看是不是,但腿脚动不了。 最后她选择放弃,准备重新坐电梯回去。 谁知这时候李容正好过来坐电梯,看到她来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打招呼:“妍妍小姐?” 时烟听到他的话,淡淡地说了声:“我叫时烟,不是妍妍,你口中的妍妍大概是封则衍的妹妹。” “啊,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 时烟笑了笑表示没事。不过她也好奇:“你是打算去干什么?” “封总的胃病犯了,我去买药。” “什么?”刚刚的委屈瞬间化为担心,时烟直接错过李容快步朝封则衍的办公室走。 那犹如正妻的气场强大得让所有人都都不禁朝她看去。 只见她一把推开封则衍办公室的门,进到了里边。 而办公室正在商量事情的两个人也都看向了她。 封则衍本是抬着头的,看到她的一瞬间便低下头,安静三秒后继续和苏若说着刚刚没说完的话。 时烟气到了,默默走到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她就正大光明地看着,这两个人打算聊些什么。 不过他们也没在意她的存在就是了。 “就这些,你出去吧。” “行。”苏若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目光落在时烟身上两秒,忽然笑了,“你不是一直都讨厌无关人员进你的办公室吗?” 封则衍也看了看时烟,表示:“家属不是无关人员。” 苏若再次看了一眼时烟,了然了:“行吧,祝你们恩恩爱爱的,我先走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大步出去。 而屋内剩下的两个人,气氛依旧很怪。 时烟见封则衍还是不理自己,便没劲地自顾自扣起了指甲。 最后实在无聊,就靠在沙发上查看手机,还挑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她就支撑不住,缓缓睡去。 等封则衍忙完手头上的事,在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半黑。 李容正从外边进来,正要开口说话,但被封则衍一个嘘声的动作弄得停在了原地。 “把药放下出去吧,她喜欢吃牛排,你去打包两份带过来。” “好。” 李容又退出了房间。 封则衍把手头上的事情全部推开,随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睡在沙发上的女人,最后用毯子帮她盖好。 “傻瓜,你在乎的,我怎么会傻傻地把他破坏。但你也要把我放在原来的位置啊,我也会伤心啊……” 但又觉得无所谓了。 现在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还需要什么呢? 只要她好,只要她在,一切都足够了。 第42章 时烟睡得迷迷糊糊的,又有些不安稳。便在做了有关于林湛垣的噩梦后, 瞬间惊醒。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 额头满是虚汗。呼吸不安地急促着,吐气如兰。 担心一个人让她的眼眶里都充斥起了泪水, 又忽然意识到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能太过激动,便强制着让自己忍住了眼泪。 此刻办公室里还是暗着的,但是城市外边的星光已经亮了起来。 时烟找寻着那个身影, 在看到站在阳台上凝望外面世界的男人时, 微笑着起身朝他那走。 而发呆的男人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缓缓转过头来。 最后走过来牵着她的手走到餐桌上, 倒了一杯牛奶和果汁:“想喝什么?” 时烟直接接过了橙汁。 男人又打开放在保温袋里的牛排, 帮她一一放好餐具。 “都是你爱吃的。” 可是时烟看着面前的肉,没有食欲, 便恹恹的没动刀叉。 封则衍一直看着她,忽然伸手探到她额头上,发现是正常的体温,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时烟。”他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女生缓缓抬起头看去。 “我查到林湛垣最后失踪的位置在哪了。时烟我问你, 我和他……在你心里谁重要?” “嗯?”时烟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那这样说吧,如果我和林湛垣掉下水里, 都不会游泳,而你会,你选择谁?” 男人撑着下巴端详着她的神情,一丝一毫都不愿意错过。 “怎么会问这个?”时烟无比纠结地展现了一个表情, 随后打了个哈欠表示,“都不救。我现在有了更好的。” 男人却是心里一咯噔:“谁?” 时烟见他这样问,当然不会说是肚子里的,便打哈哈:“小树啊,小树那么可爱,我就把他养大,教育好,以后也是个帅帅的小伙子,看着也心情好。” 男人能被她的话给气死。 “我是说认真的,我和林湛垣……” “封先生。”时烟按住他的手,满是无奈,“在我心里你们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我想要共渡一辈子的人,一个是在我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一环,缺谁都不可。” “若是我非要在你心里是占据那个大部分的呢?”说到这里,封则衍是真的有些受伤,“以前我在你心里哪怕没有百分之百,至少也有百分之九十,我现在也不需要百分之九十,能有百分之七十吗?” 时烟一愣,没有回答。 封则衍低低地笑了起来。 “算了,我不奢求。” 时烟忍住想晕吐的欲望,安慰他:“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之前你还有百分之八十,但现在退居到百分之六十了,不要难过啦,没有人比你在我心里更重要。” 男人也没办法挣扎:“明天我帮你去把他带回来。” “他在哪?”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明天我一定帮你把他顺顺利利带回来,你在家等我?” 说着男人伸手轻轻地勾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可照顾好自己,你看我都帮你去救别的男人了,你现在回报我的也就是照顾好自己了。” “谁说的。”时烟轻笑一声,“谁说我只能回报你这个,封则衍,我们结婚吧。” 说着她的眉眼里都是笑意。 封则衍却是被这么突然的邀请弄得一愣:“你说?” “你没听错啦,我说我在向你求婚,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 “啊?”时烟显然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十分难过,整个人瞬间就没有笑意了,异常难过。 封则衍却在这时候半跪在地上,拿着桌台上的花表示:“你要不要这么着急啊,我都已经筹备好盛大的求婚仪式了,结果你这时候给我个措手不及,我要是拒绝你得有多伤心?求婚这种事,我怎么舍得让你来?” 时烟却收回了手。 “那算了,我当不知道,等你的求婚仪式啊。”时烟心情一好,立马就有了胃口,默默地吃手中的牛排。 不过她总觉得封则衍有事情瞒着她…… 不过或许是需要休息,她的脑子也有些运转不过来,就不去思考那些了。 —— 当夜回到家洗好澡。 封则衍按例准备来几场,而时烟一想到医生交代的,吓得立马抵住他。 “不要了好不好?”前几天还在做那种事,还好男人也不算粗暴,不然真是后患无穷。 封则衍正在兴起,见她这样抗拒,一时间也不好下手。 “为什么不愿意?” “我就是累了,以后都不要了好不好,至少婚礼前……”时烟跟他打着商量。 男人听到这句话就觉得是屁话,二话不说低下头含住她的唇。 把她要抗拒的手分开压制在她的脑袋两处。 一点点地让自己的气息涵盖她。 时烟被吻得迷迷糊糊,只会嘤嘤嘤地表示自己不舒服。 男人却是越发温柔越发用力。 最后,在男人确定进入前,忽然母爱强大的女人一脚就往他身上踹。 封则衍躲闪不及,被踹开了。 时烟立马从床上跑下来,长长的发随着动作飞扬。 然后裹紧自己的领口,转身就跑出去了。 任由男人在后边气急败坏地叫她的名字,她也不回头。 她觉得今晚还是去和小树挤一屋吧。 最后躲进小树房间里时,她轻轻捂着肚子,声音也很小:“妈妈现在还是要保护好你呀,你那个混蛋爸爸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你的存在一定比我还小心,所以也不要怪你爸爸啊。” 音落就被自己逗笑了。 “姐姐你在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呀。”小树从一侧冒出来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服,“你今天过来是陪小树的嘛。” “嗯。”时烟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姐姐又跟你哥闹别扭了,所以躲你这来了。” “才不是,如果姐姐跟我哥闹别扭一定会很伤心,可是姐姐的眼睛里都是笑。” “就你机灵。”时烟点点他的鼻子,“好了,去睡吧。” “嗯。” 两人大手牵小手一起来到床上。 哄着小树睡着,时烟一个人默默地拿起一旁的iPad,处理自己这几天收集的证据,最后全部打包送给了处理这件事的警察。 警察也是以前帮忙办理她父亲的案子。 总之现在一切都有眉目了。 只要把这些事办完,她就什么都可以放下,可以过去了。 只是她现在还很纠结,林湛垣到底去哪了。 封则衍又是做了什么。 可是她不能去问,她得给封则衍信任。 想不通时烟也不想了,默默地躺倒睡下。 不过她发现小树也没睡着。 不知想到什么,她忍不住就要逗他:“小树,如果姐姐有了和你哥哥的孩子,你会怎么样,你会觉得以后哥哥和姐姐就不宠你了吗?” “哥哥本来就不宠我,姐姐最宠我了。如果姐姐有小宝宝了,那小树当然也要宠着姐姐和小宝宝啦。” 听到这个,时烟忍不住嘴角都勾起了。 “那如果姐姐怀孕了,你觉得该叫小宝宝什么好?” “小树叫小树,那小树的侄子侄女该叫……水水,小树需要水的浇灌!” 没想到小孩子的思想还挺活跃的,时烟想了想确实可以叫水水。 “那以后叫她小水怎么样?” “好。” “那我们小树快睡吧,小水也要睡了。” “嗯嗯。” 小孩子立马乖巧无比地闭上了眼睛。 时烟也没有撑多久,感觉到累了就闭上了眼睛睡去。 大概半个小时后,儿童房的门打开了。 封则衍重新进来,脚步很缓很轻,最后过来打横抱起时烟。 时烟被这番动作弄得有些迷迷糊糊得醒了,但是没有抗拒,而是在男人怀里找了个更舒适的怀抱睡去。 男人也无比珍重地将她抱回了房间。 然后盖好被子,重新拥着她睡去。 笑话,他的女人不能在别的男人床上,哪怕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也不行。 第43章 次日天气清明,万物在阳光下变得清晰。 地上也打了霜, 河面上的冰很薄很脆。 时烟清醒的时候, 床上还留有封则衍身上淡淡的茶香,让她亲昵地往那凑近。 但是落了个空, 没有那温暖的躯体,也没有那炙热的回抱。 瞌睡瞬间清醒,她撑起自己左右看了一下,在看到空了的床和房间时, 立马就坐起来了。 “封则衍?阿衍?” 她才一叫, 黎管家立马就开门进来了。 “夫人有吩咐?” 时烟从床上下来朝她那走, 又想错过她往门外走去, 但是被拽住了手。 “时烟, 你要去哪?” “他去哪了?”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时烟的眼睛已经有了泪水, 她心里有些隐隐的害怕了。 “先生去公司了。” “我不信,我要去找他。”时烟深呼吸一口,要推开黎管家。 但是黎管家这一次态度十分坚决:“不可以,先生说了, 今明两天你哪都不可以去,时烟, 这一次是死命令。他说会帮你解决好一切麻烦,你现在出去只会让他担心。” “可是我怎么能够就这么看着他去参与危险?”时烟的心有一种被捏紧的疼痛。 “但这是没办法的时烟,你现在没有动作,就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把我困在这, 至少告诉我他去哪了……”越发的担心,越发的着急,时烟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没办法,只要想到封则衍可能会早遇到危险就更加担心。 “先生去找封衡先生了,林湛垣先生在他手上。这次带了人去,夫人你就放心吧。” “又是他。”听到这个名字,时烟就恨不得打死他,但是现在偏偏什么都没法做。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如果她从意大利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先将封衡端掉,而不是与封则衍胶着,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至少现在面临危险的,不会是他们。 但时烟这么想了想以后又笑了,是自嘲的笑。 努力提升自己了又有什么用,在老狐狸面前不过是一击致命、以卵击石。 她坐在沙发上,面色满是难过。 黎管家看了也是心疼,蹲下身拍拍她的手:“先生那我派了人盯紧,一有事我就会知道,我保证这一次什么都会及时告诉你,烟烟,你神色不好,不如先休息?” “我怀孕了。”时烟闭上眼睛,无奈地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黎管家震惊了,连忙盯着她的肚子,“你……怀孕了?” 时烟点点头:“两个月了,胎儿还不稳定,我……就没敢说。” 黎管家忽然眼眶就红了,又是笑又是哭的模样,最后捂住自己的嘴,眼里也都是笑意。 “这个消息我一定在先生回来的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一定很高兴。这些年他跟我说过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你有个孩子,如果当初先有孩子,应该都可以跟小树一起上山摘果子,下河去游泳了。”黎管家是真心实意为小两口高兴,“我们封家又可以添一口人了。” 时烟也笑了,可是笑着笑着便是泪流。 “我还是担心他,还有林湛垣,我都不知道林湛垣到底怎么样在哪里,封则衍去救他会不会出事……” “我们还是静静等待吧,烟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 比起山庄里的相对安宁,封家老宅里可谓是剑拔弩张。 以封则衍为首的一伙人,以封衡为首的一伙人,相互对峙着。 气氛诡异。 封衡怀里靠着金言,自从封则衍来了之后,就一直看着他们。 “今天我来,只想带人走,其余一切我都不在乎。在你手里的封氏已经穷途末路,你一定很缺一笔资金,需要的话,我帮你度过难关。”封则衍直接给了自己的筹码。 封衡却不领情。 “我手头的公司变成这样还不是你的功劳,臭小子,没想到最后反过来被你将了一军,我就是不能对你太好,教会你们,最后你和你爸都反过来害我。” “害你?怎么害你?”封则衍咬着牙,面不改色,“当初祖辈说了,有能力者赢得天下,你输给我爸又输给我,我爸怜惜你是他亲生哥哥,从不设防。你才可以在封氏有一席之地。到了我这里,先是欺压我,又是搞分派,差点让封氏毁于一旦,我能让你分家出去已经是看在你是我大伯的份上了。至于你口中的伤害?你要了我爸的命,差点也要我的命,谁害谁?” “侄儿,话可不能乱讲。” “是不是乱讲大伯心里清楚,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比如今天,比如马上要到的警察。 “你父亲当初去世,也是意外,大伯呢深感遗憾,所以这些年才把你当亲生的儿子,连妍妍都比不上对你的万分之一好,你却空口无凭地污蔑我,你这么做,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啊。” 听着这些指摘,封则衍也并未如何。 反之他看向了金言,不免露出一丝笑意:“你安排的这个女人,还真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刺过我一刀。” 听到他这么说,封衡满是满意。 金言却满是隐忍。 “我现在既往不咎,只想要把人带走,不然,我踏平老宅,到时候惊动后院的奶奶,想必也会是一场好戏。要是她老人家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护着的大儿子害死了小儿子,她恐怕也会是拼了命也要一份答案吧。” “你敢!”封衡怒意十足。 虽然封衡这个人王八蛋,但是唯独老母亲是他的底线,不允许任何人叨扰。 “你看我敢不敢,到了如今的份上,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 男人微笑着,面色不改。 封衡想要动手但被金言拦下了。 “就放他们走吧。留着也浪费我们家的粮食。” 封衡皱了皱眉。 金言又笑着看向封则衍:“谢谢你当日成全,能让我遇到真爱,我很满意你给我的,以后我和他生死与共。” 封则衍嗤笑了一声:“那就祝你们白头偕老,把人交出来吧。” 金言拍了拍手掌。 很快另一侧打开了门,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林湛垣被两个黑衣人驾着出来。 看上去腿被打断了,也晕过去了。 封则衍心里一紧,顿时想到了时烟看到这副场面后会怎么样的神情。 他朝身后的人看了一下,过来了几个人帮忙接过林湛垣。 “五百万我会打到你们账上,人我带走了。五百万不多,够你们俩挥霍两天。”说完,封则衍转身要随着带来的人走。 但这时候后边传来了金言的声音。 “等一下!” 封则衍下意识转过身,然后身体一顿。 因为金言已经离他很近。 “封则衍,你可曾对我有一点愧疚吗!如果不是你,我现在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吗!” 她每说一句话,就面目狰狞一次,很用力。 “那天我哭着喊着要你可怜我,送我去死也不要送到封衡的手里,你可有半分为我着想?” 封则衍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但是实则已经抵抗不住,随着腹部的刀子的深入,嘴角的血慢慢往下流。 “一起死吧。” 说着,金言狂笑起来,如同一个疯子。 她看着封则衍,眼睛变得猩红:“留时烟一个人在世上,这种滋味也很好受吧。我们一起死。你知道我在封衡身边有多恶心吗,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得报仇啊,我得有一天向你报仇啊!” 最后她抽出手中的小刺刀也一下子刺入自己的胸口。 笑容无比变态:“从我被强迫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选择了,我只能害你,可你从没有站在我的角度上为我考虑半分。现在,一起沉沦吧。” 说着她边笑,边哭,状若癫狂,十分渗人。 很快有人上来扶住封则衍,并且擒住金言。 而赶到的警察见此情景也纷纷掏枪对准屋里的人。 一切似乎也在往尘埃落定的方向行进。 第44章 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还是有殷红的血在往外渗出。 封则衍勉力支撑着自己,向医生询问病床上的人:“他的腿?” “送医不及时, 可能会落下病根。”医生摘下口罩, 无奈地摇了摇头,“主要其他地方都是小伤, 但这大腿是治不好了。” “真的没有办法?” “没有。” “连正常站立都无法?” “可以站立也可以走动,但姿势可能就……如果病人醒了,希望你让他做好准备。” 听到这句话,封则衍心里也了然了七七八八。 “顺便, 你这个伤口也很深, 最好还是照顾好自己。”医生把他按回到病床上, “你这伤口已经有感染迹象了, 刀面上可能经过处理, 专家已经赶过来了,马上会进行切除手术。” 封则衍也确实无法支撑自己, 但他还是按住医生的手,苍白着脸色吩咐:“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明白的,先生,您请好好休息, 我们这就去商议手术事宜,不要担心, 不要急火攻心。” “嗯。” 以前再疼,封则衍也觉得能忍,这一次却是钻心的疼,无法无视。 他半用力, 想要克制住那份疼痛,可是没有办法,依旧疼得他几乎要颤抖。 不过一想到待会要被带过来看他的时烟,他就想留着些力气,好好看看她,好好逗逗她,不要让她为他们任何一个过于担心。 —— 坐在车上,时烟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整个人十分清冷消瘦。 黎管家多次想开口劝劝她不必如此伤心,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医院……那边给我的答复是伤口不深,就缝了几针。林先生他伤稍微重了一点,时烟,真的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我现在只想快点去到他们身边看看他们。”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哭腔。 在家里等了一天一夜等来的又是这种消息。 纵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时烟还是接受不了。 不过比起之前的不能接受,大哭一场,这一次她已经淡定了许多,如果无视她几乎陷入肉里的指甲。 她不想再给封则衍林湛垣一种她很弱,需要他们守护的脆弱感了。 有时候她必须强大起来,承担起自己需要承担的部分。 车很快到了医院。 时烟看着这个恐怖的地方,真心觉得如果能少来这里,该有多么美好。 纵使抗拒,她还是扎头进去了。 一路走到封则衍和林湛垣的病房里。 她轻轻推开门,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吵醒里面的两个人。 但没想到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醒着,并在一起聊天。 时烟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一小半,她撑起笑脸:“你俩没事吧,之前还搞得跟仇人似的,现在受伤了躺一块了,还唠嗑起来了。” “这不苦到一块了么,对吧,封则衍。”林湛垣微笑着。 封则衍也接了话:“谁跟你苦到一块儿啊,我有老婆,我和她甜着呢。” “屁,你俩还没结婚,我也没收到请柬!” “要你管。” “就要我管,她是我妹。” 两人一言我一嘴地竟然吵了起来。 时烟感觉到无奈,默默将保温杯放到两人中间的桌子上,不轻不重地“砰”的一声,周围顿时安静了些许。 两人停止争吵,默默看时烟的眼色。 “那么有力气,不妨告诉我你俩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先是看了一眼林湛垣,最后看向封则衍。 那眼神十分严肃,严肃到封则衍当下就想滑跪道歉。 “我承认,我和林湛垣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给你看,没有针锋相对,只有合作共赢,我和他的合作,在登上邮轮的那一天就开始了。” 时烟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向林湛垣。 只见他点头笑着:“就……其实最后是赌输了第三把,得答应他一个要求,他后来给我发了一个扳倒封衡的计划,我看着与其我自己单打独斗,倒不如和他一起,也算是退有保障。” 这么一句话,气得时烟啊,有一种荒唐感。 “很好玩?” “别生气。”封则衍小心翼翼的开口。 时烟直接回了一句“闭嘴。” 男人就没有话了。 时烟把两碗银耳莲子粥给端出来,一边一碗,由黎管家帮忙喂着林湛垣,自己则喂着封则衍。 她神情专注严肃,没有再发表过一句话,封则衍知道她在生气,此刻也只能卖乖。 可是渐渐的就有些装不下去。 在时烟又要再给他喂一口的时候,他偏过了头表示:“我有些累了。” 悬在半空的手顿住,时烟看了看根本没吃几口的粥,有些难过:“是不是做得不好吃?” “没有,就是累了。”即使疼到想要暴躁骂人,但封则衍还是舍不得对她冷脸或者言重半分。 时烟叹息一口,又看向林湛垣:“你呢?” “我还好,都吃完了,你知道你就算做得不好吃,我也都照单全收。不过烟烟你把东西放在这里吧,我盯着他吃完,医生让我们好好休息,不如你先回家,我看你脸色也不好?” 时烟一愣,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颊。 如果说以前,她肯定会撑一撑,但是现在有了孩子,也还是要放一定的注意力的。 “那我就走了……你们两个,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我一定帮你照顾好封则衍,不就是多个妹夫吗。” 时烟笑了,走过去点点他的鼻子:“你你你,让你有事跟我说你还不说!自己有计划也好,干什么也好,你能不能不要一个人行动,如果这次不是孙管家求我帮忙,你现在就不是躺在病床上跟我耍贫了!” “行了,大小姐,你就少说两句,看在我现在也是个可怜人的份上,乖,先回家,实在是……我们俩个大男人平时高高大大,现在脆弱得跟只兔子似的,很丢脸唉,你就行行好早点回去当今天没来看过我们行不行?” 时烟见他这么说,估计也真是很为难了。 “行了,我这就走,我会叫人来照看你们的,你们最好好好养伤,等你们伤好以后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怎么样?” “什么好消息?”林湛垣暗戳戳朝封则衍那看去,只见他似乎疼得脸色又白了几分,便连忙自己接话,“无论什么好消息,我们都接受。” “嗯,那你们继续睡一会儿,我也回家去休息休息。”时烟笑了,可甜。 再去亲了一口封则衍的脸颊,她凑在他耳边道:“这个好消息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好养伤。” 封则衍虽然一句话都疼到说不出来,但是这时候还是无比在乎她地点了点头。 女生和黎管家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而林湛垣担心地看向封则衍:“你没事吧?” “没事。”男人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最后撑着自己按了一下呼叫控制器。 林湛垣想动,想去看看他,但是打了石膏的腿半分都动不了。 “唉,你叫我陪你演戏瞒过你病情很严重的事实,你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她也不想自己的太过担心而让你担心。时烟不傻,所以你最好快快好起来。她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估计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封则衍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闭嘴吧,我没力气搭理你。”说着,他又皱了皱眉。只是意识变得迷糊间,他还是看向了那碗粥。 他很想吃下去,可是疼到无法挪动。 但一定要早点好起来。 他要早点回到时烟身边。 —— 时烟并没有回家,而是带着黎管家去了一个地方。 一家医院,关押着金言。 现在在进行精神鉴定,还有后期医治。 封衡倒是惨,本来他可以一辈子都不用进看守所,但是这一次被金言牵连倒是进了里边,被警方、检察院开始层层叠叠地盘查。 过去身上所有犯过的事情都即将复盘一遍。 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第45章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时烟和金言面面相觑。 金言伤不到时烟, 因为她正被拷在床上, 动弹不得。 只是那眼神那神情都在宣扬着对时烟的不满。 时烟坐到她面前,面容冷淡不带丝毫情绪, 声音也十分的冷淡:“听说……你提出自己有精神疾病?你倒还挺有求生的欲望?” “我活着,就是想看你们两个没有好结果。” “可是你现在把自己作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确实是自尝恶果。金言,你觉得你这样做, 会让我觉得膈应退缩吗?不是。以前我觉得你可恶, 现在我却觉得你可怜。” 她低下头, 有些失望:“曾经我也感慨过,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身心健康, 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该有多好。你曾在我最灰暗的时光里也算是一个指向明灯, 却最后会变成这样。我感到很可惜。” “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金言握紧拳头,笑得咬牙切齿,“你的假意就是欺骗封则衍最好的一个利器,他看不透, 我却看得透。我绝对不信你比我还爱封则衍。”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未曾想要对他下手,可你伤了他, 你不觉得你的爱只不过是一直在自我感动吗?金言,我今天找你,不是想要跟你比谁更爱封则衍。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一刀下手的时候,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金言望着天花板,目光变得漠不在乎的模样,很是淡漠:“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上一次见我,应该觉得封衡对我这个小三很好,很宠吧?” “可是在很早之前他就强迫我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以什么去抵抗他?他是封则衍的大伯,我与他对着干,封则衍也绝对不会帮我,我对他从早些年的恩人,现在变得早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所有的一切都得靠我自己!” “我以为你死了以后,我能陪在他身边,十天半个月也好,至少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是我陪在他身边,那时候他若给我哪怕一点点真心,事情揭发以后,至少他会难过,会为我难过,但我没想到,我太高估了自己,才一天,他就发现是我做的这件事。我以为看在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上,他不会对我赶尽杀绝,可是他把我送给了封衡,那个我最讨厌最恶心的男人。我想逃啊,可我怎么逃,我没有任何资本逃离北城,并且……在北城我还有命可以活,逃出北城,封则衍一定会对我下手。” “我只能苟活在封衡的手里。这三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积攒我对封则衍的恨意,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你知道我躺在封衡身下有多恶心多难以忍受吗!” 末了,她又哭又笑,“你是不会懂的,你多幸运啊,能让封则衍爱上你,你多牛逼啊,回来后还有人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知道吗,林湛垣那个蠢货还以为我看不出他和封则衍的把戏呢,我在封则衍身边那么久,什么计划不知道,但再怎么我也不会和封衡一条绳上。我就看他们狗咬狗,最后,哈哈哈还是我亲手上的。” 时烟将她面部的所有细节都留存在自己的脑海里,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那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你说呢?” “算了,不揭人伤疤。但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想明白,有一年的一个冬日晚上,从车库里开车出来逼我掉下河里的,究竟是不是你?” “是我,那时候我真以为你会死,可惜啊,你真是福大命大。” 最后一个困惑也解决了,时烟也就没有别的想问了。 她站起来,把手上的录音笔收好。 “金言,希望还能有再见你的那一天,我会亲手解决掉你。”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可是身后却传来了话。 “封则衍身上刺的那刀我添加了一份东西,就算是伤口好了,以后身体也会大不如前的。时烟,你们现在尽管快活吧,迟早有一天面对谁先死的问题。” 被这句话弄得转过身,时烟默默地握紧拳头,恨不得杀了她,但是忍住了。 “你已经没有亲人了,行刑后,你的骨灰我会认领,帮你撒在海里。” 她出门了,没有再回头。 可最后留下来的一句话却足以叫里边的人癫狂。 因为时烟说出这句话,是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让她这一次再也翻不了身,只能等待死亡。 —— 之后几天封则衍都不允许时烟去医院了。 去了也是被保镖拦在门外。 时烟被拒了一次两次三次的,最后都是失望而归。 但她并没有在家自怨自艾,而是帮封则衍扛起了在公司的职务。 虽然没有他那么老练,但是胜在有帮手,一点点的也算是熟悉了公司的业务。 有封则衍的威望在,也没有人倚老卖老欺负时烟。 只是一天天的,见不到封则衍,她总是很失落。 没有吃饭的胃口也没有吃东西的兴趣很快就瘦了一大圈。 黎管家每每看到这样的她,总是恨不得自己受她的这份罪:“你这样对孩子的发育也不好啊。三个月正是关键时候,你也得为孩子多作考虑呀。” 时烟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发疼的头,还是第一时间关心在医院的人:“今天说林湛垣出院了,阿衍他呢,医院还是不肯告知消息吗?” “我去找过裴医生了,说是恢复得还可以,但是先生怕自己身上还带有病毒会传染给你,所以不肯你去。你也别太担心。还有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先生的身体可能会不如以前。” 时烟一愣,想起过去的自己。 封则衍这么好强的一个人,以后的身体要是越来越坏? 不过没关系,他好他坏,她都会陪着他。 “这两天我也找专家研究过了,这种病毒得去国外医治,明天我们就去美国。”时烟站起来扶了一下腰,“明天我就不去医院了,你帮忙去带个话,要他接下来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 “好。可是你怀孕着,这么奔波……” “放心啦,小水和我一样坚强,我相信她一定会理解我的。” “嗯,那我先去帮你准备行李。”音落后,黎管家便离开了。 时烟一人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外面的日式庭院,心里十分宁静。 封则衍检查出这种病毒,唯一的好处就是顺便将他父亲过去在酒宴上喝到的那杯酒的成分给公之于众了。 金言入狱前全部交代,将一切矛头对准了封衡,意指他让她害封则衍,并指出那种病毒只有封衡自己的研究院里才有。 警方勘查后,将已经出了看守所准备“去澳洲度假”的封衡逮了回来,数罪并罚,与金言都落得一个下场,三个月后注射死亡。 目前北城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明天她启程美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来。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封则衍都是值得的。 —— 第二天预料中的雪没有来临,是一场暴雨。 时烟坐上车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 司机很稳地带着她往机场的高架上开,一路平稳。 只是快到机场的时候,司机终于开口:“夫人,后边一直有车在追赶我们,我已经甩了他们好远的距离,可是没曾想又被赶上了。” 时烟朝后看去。 一开始以为只是巧合,谁知道在看清楚车型后,意识到什么,连忙叫司机靠边停了。 车子缓缓停下。 时烟撑着伞下去,快步朝后边也停下的车跑。 那边也开了车门,一月未见的人从里边出来,摇摇晃晃的,支撑自己也是困难。 时烟连忙上去扶住他,吓到了:“你疯了吗,这时候出来干什么?你不好好呆在医院里,跑来机场找死么你!” 这是第一次时烟用这么严重的语气质问男人。 只见封则衍轻轻抱住她,声音无力又委屈。 “我只是害怕再一次失去你……” 第46章 “我只是害怕再失去你……” 这么一很平淡的话,却在时烟的耳朵里多次环绕。 她听出了他话语里的绝望, 听出了所有的不安。 他可能是在害怕, 如果她今天走了,很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怎么可能?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 她选择以后所有困苦都与他共同面对。 “所以你就不要命了?” “我只是舍不得……” 男人的脸色无比苍白,神情也不再是冷色,反而带着委屈。 时烟轻轻拂过他的脸,也忍不住想哭:“傻瓜, 我在啊, 以后你好你坏, 我都会在你身边。” “烟烟……不要走。”封则衍再次开口挽留。 “阿衍, 我怀孕了……”为了安抚他, 她只能将这个喜讯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情形下告知于他。 男人一愣,惊诧无比地看着她, 最后嘴角不知道该笑还是抿紧,到最后,笑意藏不住便笑了出来。 他更紧地拥住她:“你是说……我要做爸爸了?” “是啊,你要做爸爸了, 宝宝三个月了,我答应你马上就回来, 我的孩子需要在父亲的关爱下成长……” 封则衍微微扬起了嘴角。 后面打着伞出来的黎管家过来,连忙为他们撑起伞:“先生,你不要着急,夫人一定会回来的, 我们先回医院好不好?你这样强行跑出来已经是非常不可取的行为了。” 时烟也心疼他:“阿衍,你快点回去吧,才好了一些可别到时候严重。” “那我在医院等你,你回来了接我回家。” “好。” 两人彼此凝视着,眼里都有泪。 时烟把他交给黎管家,后退两步。 “走吧,我还要赶飞机。” 封则衍紧紧凝视着她,不愿意先走。 时烟看了看时间也确实不早了,便先转头回了车里。 车子重新启程,时烟没有回头。 她知道男人一定会呆到看不到她的时候,所以她催促司机快走。 在拐了一个弯后,时烟再朝身后看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了。 她重新靠到窗户上,凝望着偌大的机场,心里却已经归心似箭。 会好的,以后都会好的。 —— 一年的时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时烟坐在钢琴房里默默地弹着宝宝的安睡曲。 一旁高大的男人抱着三个月左右的婴儿轻轻哄睡。 而放学归来的封小树只敢在一旁不发声地守护。 封姒水作为封家新晋的小公主,小小年纪脾气大得不得了,必须听妈妈弹奏的钢琴曲,趴在爸爸肩头上睡,缺一个可能都要哼哼唧唧半天才睡。 不过这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脾气。 毕竟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她妈妈为了哄她爸爸早些休息就会弹钢琴,从出生以来就听惯了的。 等到戴着蝴蝶结发带的小宝宝熟睡后,时烟才松了一口气,缓步走向封则衍身边。 刚过去就被他握住了手:“累了吧。” “为咱女儿有什么累不累的。”说着时烟去顺顺小水的发,露出十分甜美的笑容,“小水啊,妈妈好爱你啊,你一定要平安快乐地长大!” “那你现在是爱我多一点还是爱小水多一点?”封则衍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告诉她,最好好好想想答案。 时烟轻轻拽着他的手臂撒娇:“哎呀,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答案呢,有时候爱你多一点,有时候爱小水多一点。这么说吧,如果你和小水一起掉水里,我一定救小水,但是我会陪你一起面对死亡。” 封则衍知道她认真了,揉揉她的发:“没有那一天的,如果实在有,你也要陪小水在一起好好活着。” “嗯。” 时烟知道封则衍很爱小水,这点毋庸置疑。 在先前专家过来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封则衍很怕自己会因为手术失败的风险而活不过来。 于是一个从没有过针线活的男人在医院病房里默默坐着孩子的手足套,还录了爸爸爱你的视频。 一开始时烟并不知道,后来封则衍进去做手术,她进去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人便僵在了床边痛哭不已。 其实封则衍后期对时烟怀孕的事情表现得不算特别热忱,他很淡漠,淡漠到曾经让时烟觉得他一点也不期待这个孩子。 为此时烟还曾克制不住自己闹过小变扭。 但也仅限小别扭。 因为她不敢刺激封则衍,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感染到他,所以看到他那么淡漠的模样最多也就自己在家里伤心伤心。 但那天去整理他的床铺的时候看到半成品的绣品和他手机里录制的各个节日和宝宝各个生日的视频时,心酸却在控制不住地蔓延。 她哭了好大一场,可把黎管家吓坏了。 黎管家为了安慰她也说了好多封则衍的准备。 又是找好了孩子以后的补习班,还生怕以后补习班倒闭等情况发生,立马叫人注资。 又是考虑了一天孩子的名字,最后在得知小名叫小水的时候,就取了一个姒字。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小孩长得美美的,和她妈妈一样美。 那时候压根不知道男孩还是女孩,黎管家还为此调侃过。 封则衍笑了:“怕什么,只要她妈妈高兴一切都行。” 但是封则衍还是为有可能存在的儿子取了一个名字——封时光。 但是封姒水出来后,封时光就被永久毙掉了,封则衍不舍得时烟再去鬼门关前走一趟。今生便只要一个孩子足够。 这也就导致小屁孩小小三四个月,脾气那么大,但是也没人敢说她不好。 谁不是疼着宠着的。 就连小树也是,一从学校里回来就会来看他的小侄女。 只可惜家里人大多不放心他毛手毛脚,生怕摔着小水,所以基本不让抱。 他只能看着眼馋,等到小水被时烟抱着的时候才能分一杯羹。 不过一般男人下班抱着自己的闺女,就连时烟也没有多少机会抱着。 等到孩子醒了,他就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研究的小玩具拿出来逗孩子,但常常因为太过男性化,所以孩子并不爱搭理,常常是满脸冷漠地瞥过。 不过不得不说,孩子那大大的眼睛和高挺的鼻子,还有那一点欧美基因的组合,确实随了爹妈大部分,所以哪怕才三四个月还没张开的时候,都能从模子里看出她的容貌非凡。 常常有人见了都要夸一句:“以后一定是个美艳的美人坯子。” 封则衍越看孩子越像时烟,便爱屋及乌地更爱了。 有时候下班回来还会买一些漂亮的小头绳,更过分的是有一次视频直播采访。 那则直播时烟在家插花的时候也看了。 翻微博评论时看到不少观众都在感慨封则衍的帅,都想嫁给他,也在猜测事业有成的他有没有成家,结果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进了婴儿用品店。 大家还在哀嚎可能是要送朋友孩子什么的,或是视察旗下新的母婴品牌怎么运营。 后来只见他与采访的记者边聊天,边选了一条很卡哇伊的女婴爬爬服。 记者转移金融问题,问起了他打算送给谁。 男人也丝毫不避讳:“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学爬行了,我得备着。” 这么一句话出来,直播评论里顿时一片的哀嚎,无数个少女心破碎。 记者也紧着追问:“多大了,男孩女孩?” “四个月吧,女孩。” “恭喜。” “谢谢。” 那一刻传闻雷厉风行的男人,满目都是父爱的温柔与慈眉善目。 时烟瞧着视频里的他暗暗感慨,真好看。 于是那天开始,全北城都知道封则衍有主了,并且有了孩子,家庭很幸福。 娱乐圈的八卦再跟他扯不上关系,但是他也将妻子和孩子守护得很好,几乎没人知道时烟和封姒水长什么样。 后来北城举行了一场超级盛大的婚礼。 无数人看着一辆辆豪车载着北城所有的名贵进入那座城堡里,参加世纪婚礼。 有人看见七八点的城堡外放了盛大的烟火盛会,也有人看见有关两人结婚的影像在商场还是文化广场的大屏上一次一次播放。 婚礼美好得足够让所有见证的人,都对此献上自己的祝福。 第47章 季星星X林湛垣1 有人说, 你有钱有颜,事业红火, 知名小花旦,为什么非要和一个腿瘸的在一起。 每每季星星听了这样的话,都会拿着扫把把人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打出去, 丝毫情面不留。 优雅和甜美什么的统统都不复存在, 只剩下守护林湛垣的小狮子形象。 可事实上, 和林湛垣结婚以来,她也曾无数次陷入迷惘里。 事实就是,他们这场婚姻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坚持。 一场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婚姻,只有她苦苦支撑。 每每想到这点,季星星就觉得很难过很挫败。 经纪人杨姐看到她心情不是很好,把新接的本子都放好:“要不放你一个小长假?本想让你无缝进组的, 但看你这个状态不太对, 接了戏万一没拍好, 既得罪导演, 又给自己作品留污点。” “没事的杨姐,接吧, 事业和爱情我分的很清楚。” “那这两天你别来工作室了, 早点回去歇着吧,过一周有个时尚杂志的晚宴邀请你去参加,娱乐圈也好, 金融圈的也好, 都会有人去。哦, 对了,你现在还年轻,结婚的时间虽然不短了,但最好还是不要公之于众。你现在的粉群并不算太稳定,以免动荡,引起粉丝不满。” 季星星听话地点点头。 “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杨姐与她再见,离开了房间。 而季星星却没有动身,她给林湛垣发的信息还是以自己的话结尾的那一条。 他还是不想理她。 知道这一点,季星星还是难过得不行,默默地就把手机关了机,随后在工作室的酒柜上开了一瓶红酒,直接给自己灌了下去。 她把音乐开到最大,然后又把灯光开得无比明亮。 音乐疯狂到极点,她在浑浑噩噩间,将这些年来的所有都在走马观花一般从脑海里过了一遍。 比如一开始,她初初心动,是在六年前的一个夏夜。 那时候她站在甲板上,看着他从天而降,穿着一身白衣衬衫,又俊又美。 只可惜那时候他的眼里并没有她,但一颗叫“暗恋”的小种子却在她心底埋下了。 之后她都会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眼神瞟到他身上。 可是知道他和时烟姐姐是一对后,就再也不敢肖想了。 最让她沉沦在这段感情里一发不可收拾的原因是那次从封衡大伯的家离开的时候。 她被哥哥交给了他。 车上的气氛很旖旎,夏夜温柔的晚风把她吹得半是清醒半是迷惘。 她清醒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侧脸。 那时候酒后的胆子有些大,她开口便是调戏:“林先生,我想亲亲你。” 男人显然一个打滑,差点没握稳方向盘。 正好看到街边还有商店开着,便稳稳地停了车。 “你醉了,我现在去给你买些醒酒的饮品。” 那时候季星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伸手按住了他:“不许走,你留下来陪我。” 男人微微皱皱眉。 “季星星,你喝醉了。” “醉了我才可以更肆无忌惮地撩拨你啊。”她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凑过去让自己挂在男人的身上,笑容甜甜的,话语又十分直接,“我喜欢你,想追你。” 那一双比外边霓虹灯还璀璨的眼睛里都是坚定。 随后,她不管别的,歪头就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那年她十八岁,那是她人生第一次吻人,亲吻自己喜欢的人。 她的长辈都说,喜欢一个人或许没有好结果,但是把美好都留在记忆里,那是很值得。 而男人显然也被她的举动给吓到了,退缩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时间也没办法推动她,就任由她亲吻着。 不过季星星毕竟没有实战经验,所以亲吻的时候还会磕磕绊绊地把他磕疼。 男人被弄得疼到不行,便反客为主,“教授”她何谓亲吻。 而感受到这点的季星星,本来还不怎么醉,现在是越发的昏沉了。 她架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收紧。 最后她支撑不住自己,软软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哥哥。”她轻轻地念了这两字撒娇。 却叫林湛垣瞬间清醒。 他打开车门下去。 清风一吹,扫去浑身的燥热,头脑也在这一刻也变得十分清醒。 偶尔回头看去,却见里边的人已经熟睡。 没有再管她,他径直去了便利店买醒酒茶。 不过后续男人也发现了一个大bug,他没有问封则衍她的住址。 打了个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微信,最后都归于沉寂。 坐回车里,他叹息一口,思考着要不把她丢附近酒店里算了。 但又想到这小丫头一个在外面不安全,万一醉着酒给坏人开门怎么办。 不可不可。 林湛垣把这个想法剔除,随后双手一拍决定送她去自己的公寓住。 当下他就连忙开车去了附近的公寓楼。那是他最早买的一个小公寓。 公寓楼虽然他不常去住,但那里住了个阿嬷,平常时候帮忙打扫家里,喂喂养在那里的金毛。 一路上了十楼把女生揽着来到公寓里,随后把她丢在沙发上。 阿嬷见了看了看他:“先生,这位小姐是?” “季星星,阿嬷你帮她简单擦洗一下,然后送房间里去休息,我……” 这句话刚落,外面突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响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雷鸣。 “哎哟,先生下暴雨了,不如你在这歇一晚再走吧。” 林湛垣也是一个嫌麻烦的人。 “好吧,你先带她去洗漱吧,我也去休息了,最近几天一直在批改合同,累得很,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好的,先生。” 林湛垣走过去点了点季星星的鼻子:“小丫头,早点睡。” 可是醉呼呼的女生根本不能给他回应。 —— 次日天明,雨后初晴。 林湛垣醒过来的时候,感受到外面的美好,嘴角忍不住勾起。 不过很快她就发型啊了不对劲,比如他的腰上缠上了一双手。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朝身后的人看去。 那时候季星星也醒来了,显然对此情此景也颇为迷惘。 林湛垣本该觉得愧疚,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是一阵愤怒。 “季星星,很好玩是吗?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什么?”那时候的季星星只感觉自己一片的懵逼,她将将睡醒,又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男人的眼神却是看着什么似的,让她感觉到受伤。 她从床上起来,也懒得扒拉两下头发:“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你个大男人还怕吃亏吗?” “季星星。” “哎呀,别吼我了。我……我走还不行吗。”说完季星星二话不说低头就往外走。 她走得飞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在她走的前脚后脚阿嬷就进来了,很奇怪:“星星小姐怎么跑了?” “昨晚她睡到了我的房间,被我凶了一下。” 林湛垣把衣服穿上。 他习惯果睡,昨晚……也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到她。 再怎么说,她也是封则衍疼爱的妹妹,更是时烟在乎的人。 他再禽兽也不能对她下手。 “那是……不对,星星小姐不是先生的女朋友吗,男女朋友睡一间怎么了?” “谁跟你说我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 “我……我以为的啊……昨晚也是我把她洗好澡放到你房间里的,我以为。”阿嬷慌了。 可比她更慌的还有林湛垣。 他几乎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 —— 季星星一路跑到了楼下,连喘口气都没有时间。 她停下后才发现清晨的小区里没有多少人,显得她无比落寞。 只穿了一件单薄oversized的衬衫,更是让她觉得有点冷,还不得已打了个喷嚏。 抬头四顾茫然,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这里她不熟悉,身上也没带手机和钱,可能都落在床上了。 不过一想到刚刚的情形,她还是觉得很虚,心里很难受。 本来就是家里的宝贝,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一时间眼睛里就蓄起了泪水,然后控制不住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越哭越觉得自己委屈。 最后她哭得可怜巴巴地嗷嗷叫。 男人下楼来找,最后看到了蹲墙角的她。 见她肩头一颤一颤的,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揉揉自己的鼻尖,然后走过去从后把她拉起来。 “跟我回去。” 女生哭到一半,眼泪还挂在脸上,看见他了就要跑,但是被往后一拉重新撞在他的怀里。 “穿成这样跑出去?跟我回去。” “我不要。”三个字,还带着有点儿奶音的哭腔。 “是我错了,好不好?刚刚不该吼你。” 林湛垣也有点为刚刚没了解事情而误会她感到自责。 “从没有人这样说过我。” 季星星埋在他怀里哭,“也没有人凶过我。” “是我不好,乖,我们先回去,阿嬷都做好早餐了,你再怎么也要吃饱不是?” 说道这个,季星星觉得自己真的饿了,于是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林湛垣对她很温柔很友好,甚至对她有点儿骄纵。 但也仅限于那时候。 她赖在他的小公寓里两三天,享受尽了他的一切柔情蜜意。 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更进一步,再亲昵也不过就是那天晚上相拥而眠了一整晚。 可是季星星知道,只要站在他身边被他看到,她的灵魂都是满足的。 一切的转折点是她开学以后。 开学以后,她住在学校里,他则在自己的家里。 一开始两人还会联系,可后来季星星想要找他总是找不到,手机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他助理接的。 后来……电话是一个女声。 季星星不知道那是谁,可是一颗公主心在听到那个声音时就碎了七七八八了。 她不敢再奢望很多,甚至怀念没有奢望的时候。 第48章 季星星X林湛垣2 季星星因为模样姣好, 是以一进电影学院便成了校花。 大家都说,电影学院的美人特别多,季星星美得独到一份,所以格外受到追捧。 追她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穿着军训服经过男生宿舍的时候几乎引全楼围观。 有不少人都在向人打听她的家世,男朋友。 深受这些烦恼, 季星星也就说开了,自己是有男朋友的。 但是总有几个以为她是在骗他们,不相信。 季星星也没办法,她确实没有,也不会有。 后来, 一个傍晚课下的时光,她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那个阿嬷。 她听了电话提起了两句, 便吓得什么也不敢思考,直接丢下自己的室友跑进了来接她的宾利里。 一路去了林湛垣的别墅里。 在看到躺在床上的林湛垣,季星星直接就扑上去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早一点告诉我你受伤了, 我一定会早点过来看你的!” 男人却是一脸淡漠地不想看她。 “你看看我。”季星星直接捧住他的脸扳到自己这边,“林湛垣,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你是谁,我凭什么要跟你说?阿嬷, 送她走。” 季星星一愣, 连忙凑上去直接抱住他, 就像是八爪鱼似的:“我不走,我不走……” “季星星你这样还有点姑娘的样子吗!” “我不走……我要陪你。”说着,季星星委屈地哭了。 豆大的泪珠都掉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晕染了一片。 “季星星,我不需要你陪着,走。”男人冷着面色,很显然不准备接受她的惋惜。 “不走不走就不走。林湛垣,我想亲亲你。”说着季星星凑上去就要亲他。 她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狮子,急需要抚慰。 可是男人还是冷着脸,硬声让阿嬷送她走。 季星星趴在他身上尽量不弄疼他,哭得撕心裂肺:“不走,我就不走!” 她紧紧圈住他的脖子:“我要照顾你。” “就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不给我添乱已经很好了。”说到这里,林湛垣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有点放软了态度。 季星星感受到了,微微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眼角上:“那我现在就去给你做好吃的,你觉得好吃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一个晚上吧?” 林湛垣没答应也没拒绝。 可是季星星有了动力,立马下了床跑进了厨房里。 一通的捣鼓。 最后端出来的东西还算好看。 只是……流血了。切西红柿的时候切伤了。 阿嬷见了连忙为她拿了药来处理。 季星星细皮嫩肉的,平时一点点疼都受不了,何况现在十指连心,更是疼到想哭,但最后也没有哭,而是让阿嬷进去给他喂饭,自己则继续用药给自己处理。 最后绑上胶带,整个人又恢复了元气满满。 大概半个小时后,阿嬷出来,对她说:“先生叫你进去,你去看看吧。” 季星星点点头,快步进去。 “怎么样,好吃吗?”说着她满脸都是小骄傲。 林湛垣点点头:“好吃,但是晚上你还是回学校吧。” “不要,我要照顾你,我要~~帮你洗澡,扛着你去厕所,给你讲八卦,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讲。”季星星可不想让其他人看了林湛垣的身体。 “不需要,会有男性看护。” 男人直接就拒绝了。 “哎呀,你能不能委婉一点,我是真的想照顾你,林湛垣我也是真的喜欢你。你别不接受我啊,追我的人可多了。” 男人微微一凝眉,看向她。 最后又收回视线表示:“有人追你你就接受。” “谁追我我都得接受啊?那你追我行不行?” 然而男人没有再理她。 那一天晚上季星星就留在了那里,虽然不是和林湛垣一个房间,但是晚安早安都是同他说的,很满足很幸福。 不过被林湛垣差人送回去后,季星星就被缠上富豪包养的传闻。 这个传闻从她大一一直传到大四毕业,甚至演戏到站稳脚跟也一直在传。 最后发现传绯闻的源头是她的室友。 但后来也各奔前程没有任何交集了。 她和林湛垣在那几年也算是藕断丝连,经常聚在一起,又经常分开。 事情转折点是季星星刚毕业为了新剧陪导演喝酒,最后被林湛垣的人发现,本来要被带到附近酒店的人,半路被拦下送去了林湛垣的房间。 林湛垣自然又是一通教育。 但是季星星早就不在乎别的了,当下就是对林湛垣又亲又抱。 她本来就偏执,她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或事,就偏要勉强。 那一个晚上半是缠绵半是报复。 季星星终于吃掉了林湛垣。 但是第二天她为了赶一个配角戏,所以一大早就走了。 之后又是好久没见。 直到季星星发现自己月经没来,拿了验孕棒一测发现自己怀孕了,当即哭唧唧地跟林湛垣汇报。 两人就立马去把证给领了。 然而领完证的第二天两人还没甜蜜多久,去医院检查身体时,才发现压根就没怀孕。 林湛垣当即就觉得被骗了。 季星星也有苦难言,最后两人闹着别扭结了婚,见了家长,又住到了外面。 现在也有三年时间了。 看着工作室里的灯火通明,工作室外的灯光灿烂。 季星星把最后一点酒喝完,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这么多年了,似乎一切也该有个结束了。 她勉强了这么久,不仅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林湛垣,或许林湛垣本该碰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女人,是她在耽搁他。 想到这个,她把不经意流下的眼泪一擦,然后深呼吸一口,对自己说道:“就这样吧,你坚持过了,爱过了,也曾经有过幸福,一切也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说着她重新打开手机,醉气熏熏地打了一段话发了出去。 —— 第二天早晨,季星星是被一个接一个的电话给吵醒的,同时来的还有敲门声,砰砰的,十分急切且重。 她睁开迷惘的睡眼浑浑噩噩地过去开门。 才刚把门打开就受到了杨姐噼里啪啦一通乱骂。 “你看看你昨晚在微博上写了什么,官宣你结婚了,还叫了林湛垣老公?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现在微博粉丝都这么说你吗,说你倒贴成性。” 季星星点点头:“确实啊,我倒贴成性。” 不过三秒后她反应过来,立马清醒了:“什么?” 紧接着她立马去看自己的微博。 这一下,直接倒在了沙发上,喊着:“完了完了,这下爱情事业彻底完蛋。” 她和林湛垣保证过,如果入娱乐圈跟他的婚姻绝不会公开,公开就离婚,以免拖累他公司的股票。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也只有离婚这一条选择了。 第49章 季星星X林湛垣3 公司急速公关。 原微博为:“林湛垣, 我的宝贝老公,你就理一下我好不好,我想你了。” 评论下面一半心碎, 一半是帮忙艾特林湛垣,一半吃瓜看戏, 一半黑粉开嘲。 各种通稿公关后, 最后表示是被盗号了。 虽然这个理由没有多少人相信。但也是现在能做的最后挽救了。 杨姐在一旁联系撤热搜, 这边季星星顶着下巴正在联系自己的专人律师起草离婚协议书。 律师:“真要写这个?” 季星星发过去:“嗯, 先备着吧, 就算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 我不奢求太多,只想要一个东西,你帮我写进去, 我把图片发你。” 律师:“好的。” 其实季星星要的不多, 甚至也没什么,只想要结婚时的那颗婚戒。那是林湛垣亲自设计的, 她不舍得留下,以免出现在其他女人的手上。 别的, 她真的没有奢求了。 律师:“写完我传真给你,麻烦您自己打印。” 季星星:“谢谢。” 那端,杨姐也正好挂了电话, 转过身来表示:“目前舆论算是控住了, 但也就是表面功夫, 大众信的就是信的, 不信我也没办法。你这边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我先回家一趟吧。” “那好,我送你回去。”杨姐的态度很坚决,不容季星星拒绝。 季星星只好捡起自己的包跟着往外走。 一路上,杨姐都在劝她离婚,无外乎都是那些与其苦苦支撑,不如好好找个真心疼爱你的男人。 又提到了上次一起拍戏的一个小生。 “杨辰就不错,人也现在事业稳定,拍什么都收视率第一,和你拍戏的时候,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接着杨姐暧昧表示,“曾经有来问过我你的感情状况,看上去是想追你。” 季星星一愣,想起了那个男人,最后摇摇头:“没有林湛垣好。” “你呀,就你把你家那位当成宝贝似的。他可否心疼你了?” “他也可疼我了……”虽然说这话季星星也没有多少底气。 她凝望窗外,偶尔打开手机刷一下微博上关于她的舆论。 大概就是墙倒众人推吧,不少正义路人纷纷询问,为什么一个只有颜值没有演技的女星能这么火,估计就是天天“倒贴”这些大佬来的。 季星星看到这些会生气嘛? 不会。 整个北城一大半奢侈品门店都是她雇人开的,封氏也有不少股份,就算不靠演戏吃饭,整天赖在家里也无所谓。 可是她会难过,自己的努力好像在这一刻全盘被否了。 杨姐见旁边的人沉默了,便扭过头看去,最后在看到她脸颊上晶莹剔透的泪时愣了一下:“怎么就……” “杨姐,新剧是不是离这很远,是个深山老林里?” “啊,我怕你觉得苦还想着要不要给你拒了呢,但是班底还可以。” “接了吧,回家把离婚的事情处理好,我就可以进深山老林里快活了。” “行吧,拍完这部就让你去休息。” 最后随着音落,车稳稳地停在了一个别墅前。 季星星给自己戴上墨镜口罩帽子,防止被私生或是狗仔拍到。 “杨姐,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当心。”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季星星边点头边把车门一关,随后转身看着这座小而精致的别墅。 她紧了紧包带,大步朝里边走。 许是她许久不回来了,所以一时间连看守大门的保安都认不出她来了。 “夫人您回来啦?这可巧了,先生前脚也才回来呢。” 季星星听了嗷了一声,从小门里进去,然后观看着这座设计温馨的小别墅。 “你也回来了,那你大概也知道微博上发生的事了。”顿时有一种临上刑场的感觉。 拿出钥匙开了门,她进去换了高跟鞋。 林湛垣养的大金毛已经车祸去世,但是小金毛倒也长大了,可似乎认不出她了,远远地朝她龇牙咧嘴。 一贯温顺的狗在此刻却仿佛面对陌生人。 其实也没有办法,季星星很少回来这里。 她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走,还没走几步,金毛就扑了上来,吓得她往一旁摔去。 躲闪不及,整个腰直接磕在了边柜上,然后又重新摔在地上,咚的一声,动静不小。 这一番动静也让在厨房倒水喝的男人走出来。 俩人面面相觑…… 季星星连忙自己站起来,一边从包里取出一份东西:“给。” “什么?”男人拿起一旁的拐杖,缓步走过来。 “离婚协议书。”她很实诚。 男人却是连手一顿。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按照规矩……我曝光了我们的关系,就该离婚啊。” “你认真的?”林湛垣并没有揭开来看,只是冷面看着她。 季星星低下头,暗暗揉着自己的腰:“你自己看看吧,条件也不是那么过分,今晚我就留在这睡了,林先生应该也没有那么吝啬连客房也不给我一间吧。” 说完,她拎起包往上走。 林湛垣直接把离婚协议书往一旁一丢,随后去厨房交代厨师做季星星爱吃的菜。 之后也上了楼。 季星星昨晚没睡好,一直在做噩梦,现在回到一个没有私生没有镜头的坏境里,只想要好好睡一觉。 是以一进到客房她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到床上,整个儿把头埋进被子里,跟只鸵鸟似的。 然后浑浑噩噩浑浑噩噩,一下子仿佛在现实里一下子仿佛在梦里。 直到很久以后,她感觉到衣角被撩起,随后一只手在她疼痛的某处轻轻揉压起来。 季星星虽然觉得疼,但也觉得减缓了许多,便哼哼唧唧了两声,继续睡去。 而帮她抹好药膏的林湛垣把东西放好,过去轻轻给她翻了个身,盖好被子,又顺了顺她的头发。 “辛苦了,我的星星。”音落,他凑过去亲了一口女生的额头,又后退了一点距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这些年她的每一份影像他都刻录了下来,她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他不敢拥有。 如果是以前,他说什么也会把握住她,可是现在……让一个小公主跟着他一个瘸子,有点儿对不起她。 “星星,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了?”而我却连放手也没有勇气。 明明一直以为自己对她冷着,她会主动离开,现在她终于要主动离开了,他却又万分不舍? 林湛垣叹息一口,又看了看时间快六点了,便又去推了推她:“星星,吃饭了。” 他的声音一贯温柔。 季星星一下就惊醒过来,然后缓了好久。 “哥哥。” 她低低唤了一声。 “嗯,起来,吃饭。” “我有点难受。”季星星皱皱眉头觉得浑身没有力气。 林湛垣一愣,连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不其然,烫的。 “是不是在外面没有照顾好自己?” 季星星不敢说话,想起昨晚自己睡在沙发上,也没有盖被子啥的。 “我给你安排的助理呢?也不照顾你?” “我把她辞了,她说……”季星星说不下去。 林湛垣却已经想到会是什么了,也没如何,重新把她按在床上:“好好休息吧,我让他们再去给你做粥喝。” “好。” 其实季星星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毕竟林湛垣很久没和她这么温柔过了,以前的林湛垣能不理她就不理她,虽然……也是因为他在国外,没看见面的原因。 林湛垣下楼了,不过很快又上来了。还拿来了季星星最爱吃的火龙果。 “为什么忽然想要跟我离婚?”林湛垣拨开火龙果,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递给她。 季星星先是惊愕地吃了一口,随后含糊不清地表示:“我昨晚的微博你看了没呀。” “看了,怎么?” “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公了,不对,全世界都知道我倒贴你了,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样……”兴许是想说开了吧,季星星也不再憋着了,“我追了你两年,才勉强成为你女朋友,后来仗着‘怀孕’成为你的妻子,一直以来好像真的是我的单箭头。” “……” “我知道你被我喜欢压力也很大,甚至答应跟我在一起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时烟姐姐的原因。我不想你再受这份委屈,正好之前也有说过,谁把两人隐婚事情曝光了,就离婚。我现在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所以想要和你离婚。” 以前,季星星觉得自己当着林湛垣的面说这些话是会哭的。 但是没想到真的说出来却发现很平静。 然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男人也很平静,甚至没有辩解一句。 最后他说:“知道了。” 季星星忽然就升起了委屈,在他递过来第二口火龙果的时候也不吃了。 “我要休息了。”说着,眼睛里全是充斥起来的泪水。 男人一愣。 “星星……” “林湛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一次,我真的错了,我们离婚吧。” 哪怕一点挽留呢。她都没有听到,心如同被寒风刮疼,冰冻。 林湛垣伸手要握住她的手。 但季星星抽走了,整个人都是疏离:“别碰我。” “星星……” “是我不配,晚上我不留了,约个时间去把证办了吧。”季星星下了床,要拎起包离开,可是刚站正,整个儿就往后倒。 男人立马伸手将她拥住抱紧在怀里。 “季星星!” 季星星微微清醒立刻去推他:“我不要你碰我,我们以后没有关系了!” “别动。”男人怕她伤到自己,连忙去遏制她。 然而女生在气头上,哪会听,他越这么说越要挣扎。 下一秒,男人将她整个地按住,不让动。 两人对视三秒,最后,林湛垣低下头一口吻住她的唇。 双手也紧紧握住她的十指,慢慢收紧…… 第50章 季星星x林湛垣4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展得很顺利。 季星星被翻来覆去的折腾, 最后是饿着肚子睡去的。 出了一身的汗,倒也在后半夜退了烧。 林湛垣帮忙把她收拾干净, 随后下了楼。 阿嬷正半夜起来倒水喝,看到他站在门口休息, 便过去打算同他聊聊:“夫人睡下了?” “嗯。” “先生看起来有心事?” “算是吧,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和星星之间的关系。阿嬷你和孙管家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怎么考虑过以后结婚的事情。” 这句话是真的, 林湛垣幼时丧父丧母,曾得时家救助,后来学习有成被送出国深造, 一直以来也在忙事业,他很传统,只想娶个中式女孩为妻子,对她好,带她游山玩水, 吃遍山珍海味。 他不要太多, 哪怕是要两个人相敬如宾一辈子。 这个人他等了二十六年没遇到, 原本以为会是时烟,但自知她心里有人,且对她的感情实在是兄妹情大过男女之爱, 虽然想着要照顾她, 但是最后觉得会有更爱她的人照顾她, 便放手了。 没想到的是, 来到北城就被一个小丫头给撩到了。 原本只是一时的心动, 却被她的真挚所吸引,心动变成喜欢,变成爱,最后甚至有点儿非她不可。 他并不擅长表达自己,但是想对她好。 可是后来变残疾,让他自卑让他不想面对其余的一切。 尤其是她给的爱意。 她太美太好,让他不敢肖想,宁可让她疼痛一下然后分开。 但是没想到她死磕着不想放手,那一声声哥哥还有那一双看着他时无比炙热的眼神,让他意乱情迷,时不时陷落。 最后他答应了,可第二天就后悔了。他害怕没办法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越是珍视的,越是小心翼翼。 他极尽克制力,不让自己的喜欢泄露半分。 可是再冷的心都会被她的温暖给柔化。他喜欢她,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本来就会对她有欲望。 所以他们顺其自然地做了一夜。 之后几天他们相处得如同每一对的普通情侣一样,黏在一起,一起做喜欢的事。 他也渐渐发现或许两人这样下去也不错。 一切的转折就是在两人结婚以后,其实他知道季星星不至于拿怀孕的事情骗他,但是后续听到了太多他配不上她的话。 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于是更加努力把林氏在北城扩大,也就忽视了她许多。 再加上她拍戏,两个人聚少离多,难免有生分的时候。 只是今天她说要离婚还真的把他弄懵了些。 这时,一旁的阿嬷开口:“我也算是知道你的心意的,你就跟夫人好好说开就好,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嘛,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她要跟我离婚,我想了想,或许是时候放手了。” 阿嬷一愣,很是不解:“夫人那么爱你怎么会?” “她或许也心寒了吧,是我不够好,没能让她过得幸福。” “现在一切还不算晚啊。” “晚了,她今天很伤心,我第一次看她哭成这样,第一次看见她抗拒我的触碰,我还强迫她了……” “什么?” “我明天再向她好好赔罪。” “先生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放弃夫人,你们的未来一片光明。” 阿嬷也是心疼林湛垣,这孩子已经够苦了,现在好不容易事业有成,却是身残志坚,婚姻有了却还未美满。 如果上帝眷顾眷顾应该会不错。 “阿嬷我知道了,您早些休息,我上去了。” “嗯。” —— 季星星是一早就离开的。 早些投入到工作中就不会被那些伤心的事情给压垮。 在保姆车里,杨姐给她递水的时候,看到她眼眶下的黑眼圈和浮肿,神情微微愣了一下:“昨晚哭过了?” “嗯。”季星星的声音哑哑的,“毕竟也要离婚嘛,免不得要吵两嘴。” 她掩饰掉身上的不适,尽量不让人看出来…… “正好给你准备着冰袋,好好贴好消消肿,等下赶通告,主持人可能会问你情感方面的问题,稿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好好看看准备准备。” “好。”季星星接过稿子看了几眼,随后问,“杨姐,下周的慈善晚宴有什么明星参加?” “都是一线的,我给你争取了一下是和杨辰一起走。” 杨辰…… 季星星不知为什么又想起昨夜自己与林湛垣吵的那一架。 或许也该多交一些异性朋友了。 就这么一路坐车来到了物料拍摄地点。 季星星恹恹的地拍了一下杂志照,最后走到前台去和自己的粉丝见面。 比起以往热情的男女粉丝,此刻都有些恹恹的。 季星星当然知道是为了前天晚上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办法,事实就是事实,解释也已经解释过了。 但是显然主持人也不想放着这点不炒作,一坐下便问她:“星星你有喜欢过的人吗?” 季星星听了,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没有。” “那前天晚上与林氏总裁表白向的微博……” “是有合作。” “这是之后有什么合作呢?” “暂时解密不了。” “那星星下部剧是什么呢?” “一部古装武侠剧,马上就进组了,希望顺顺利利。” “那我也祝福了。” 采访的东西不多,等到回了后台,季星星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好几个来自林湛垣的电话。 她没有回拨过去,而是揉揉腰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 这时候后面的厕所单间门开了,出来一位气质出挑的女生。 季星星认得她,与自己同期竞争的小花,曾经曝出小号谩骂她凭什么得了那个最佳新人奖。 小号粗鄙不堪,后来她团队找上门还向她道过谦,让她配合着作秀了一把,才把她的名声舞回来了些。 可本质她们连认识都谈不上。 她显然也看到她了,走过来将手包往洗漱台上一扔,然后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好久不见啊。” 季星星不想理。 “你的微博我看了,啧啧,人好像都没理你吧,那天晚上尴不尴尬?” 季星星还是不置一词。 “不过如果你喜欢他的话,下周慈善晚宴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下,我和他走红地毯哦,你也知道我代言了他家的高奢产品吧。” 季星星嗷了一声,没多大情绪变化:“恭喜了。” “你知道的吧,虽然林先生腿早些年受伤了,但是一直以来那模样也是很多人喜欢的,多少人给他炒过娱乐圈里的cp,人压根就没看上,你也别惦记啦。” “无须你提醒。”季星星转过身看着她,忽然摇了摇头,她还是很自信的,“你不会是林湛垣喜欢的那一款。” “你!” “我怎么啦,袁依,你最好不要跟他炒恋情。” “就你可以我不可以?你要不要看得那么紧?说不准一周后的晚宴上我会和他来一段露水情缘呢?” 袁依笑得一脸娇俏。 季星星微微皱眉,忽然也没有想争辩的想法了,便提醒她一句:“他喜欢红色,你可以穿红色。” 说完,她转身离开。 袁依就是想说些什么也跟不上她离开的脚步。 季星星当晚没有回家,而是又休息在了工作室里。 手机的电话一直没断过,她不想搭理。 最后微信里发来了信息。 “开门,我在你工作室外面。” 季星星吓到了,连忙跑去开门。 在开门看到那个戴着黑色帽子低着头一眼不发的男人时,季星星有点儿害怕,连忙把人拉进来随后凑到外面去看,在没看到狗仔时才放心。 “你来干什么。”把门一关,季星星斥责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来万一被狗仔拍到,我们两个的关系就会被曝光的!” “你不愿意吗?” 第51章 季星星x林湛垣5 “我们不能传绯闻了,现在开始我要好好拍戏, 做我的事业。你过你的生活。不过你是不是来给我送东西的?”季星星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伸手, “给我看看?” “嗯, 离婚协议书……”男人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东西塞给她,“你自己看看再签吧。” 季星星的手一僵,无形间接过, 但是没看。 “你没事就走吧, 晚上路上小心点, 司机应该在楼下等你吧。”季星星说完又看向他的脸颊, 还是那样消瘦,“回去让阿嬷给你做好吃的,已经很瘦了。” 还是忍不住地会心疼他啊。 “我知道的,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男人似乎又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不过交代完东西他就要走, 只是刚打开门出去一只脚, 他就迅速收回来了, 转过身, 男人看着她, 满是无奈:“外面都是记者。” “什么?!” “你自己看。”男人让开, 让她看向猫眼。 女生半信半疑地看去, 在看到外边的大炮和黑压压的人群时, 吓到了。 “我……我……” “没有骗你吧。怎么办?” 女生立马打开手机,准备找杨姐求救, 结果手机上推送了一条微博实时推送——“当红小花季星星恋情实时追踪播报”。下边的图配的是她工作室外的照片。 照片里林湛垣就站在那, 她也入了镜。好在照片很模糊, 所以不算明显。 “完了。”季星星看向他,眼睛里有懊恼,“怎么就……” “别担心,我在。”男人握住她的手,又看了一眼工作室的休息椅,“你先去休息,接下来都交给我处理,相信我吗?” 林湛垣总是能给她格外的安心。 “相信。”季星星一直都相信他的,现在唯一不信的就是他爱她。 她走回到沙发上坐下。 昨晚发烧加做了那种事一直没睡好,今天又在忙活拍摄和见面会,所以现在很是疲倦。 她静静地看着男人联系林氏的公关部,又偶尔看看微博上的动静。 渐渐的疲惫袭来,她也没坚持,歪倒就睡着了。 等到她被手机声音震动吵醒的实话,男人的电话也告了一段落。 女生还是担心着舆论先去看的微博。 结果她竟然有些不明白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自己睡去的这段时间里,天翻地覆。 “我还是晚了一步,许是有人盯上你了,在私下爆料我们结婚了,但是因为关系不好要离婚了,我们正在走离婚诉讼阶段。” “可是看上去事实也是这样……”季星星补上了这局。 男人一噎,伸手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季星星,我不会离的。” 女生一愣,显然没想到他转变风向那么快,明明刚刚还在…… “你还没看我给你的离婚协议书里写了什么嘛?”男人看了眼桌面上放置得完好无损的合同袋,最后也无所谓了,“我思考了一天,放了你是我傻。所以我不会和你离婚。” “什么?”季星星皱了皱眉,直接打开牛皮纸袋抽出里面的那份东西,最后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微微一愣。 根本不是什么离婚协议,全是财产赠送。 “这个……” “哄你的。”男人伸手揉揉她的下巴,“我来哄你的。” 季星星一把拍掉她的手掌,撇过头,心里却有一团气在燃起。 “外面人还在吗?” “已经叫保镖把人驱散走了。” “那么你也可以走了。”季星星站起来推着男人往外走。 心里从来没有那么乱。 就好比心已经死了,不会再对这个男人有一丝一毫的妄想,然而他突然回头来找她,就让她不由自主地慌乱,只想要不顾一切地保持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 她把人往外推,生怕自己的不坚定会让下定决心的自己再次后悔。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抗拒他,又不想伤着她,只能被推出了门。 季星星抬眸看向他:“下周我们找个时间就离婚吧,这段感情我坚持了那么多年,我给过你无数次回应的机会,可是你都没有珍惜,现在我要走了,还请你放手。” “星星……”男人想解释,可是下一秒就是迎面关上的门。 他默默地闭上眼睛,转身带着一伙的保镖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季星星就像是丢了魂似的在杨姐身边飘荡。 杨姐看不过去,带她去了海边的一个小镇旅游。 这边的旅游资源没有太开发,所以来得人不多。 第一二天都是沙滩晚会,第三天季星星登上了邮轮。 她回忆起第一次见林湛垣的场景,心里顿时酸涩不已,也没跟着杨姐一起去酒吧里high,早早地就回了屋里睡。 邮轮晃晃悠悠的在近海行驶。 季星星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才刚躺下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自己发烧了,再加上有些晕船,只觉得浑身无力,想要吐出来。 她想要打电话给杨姐,可是忽然一个巨大的晃动,季星星要伸手出去捞手机,然而下一秒整个人翻下了床,同时,整条船似乎倾覆了似的。 季星星从地面摔到了窗户上。 而窗户下方就是蔚蓝色的海水。 因为巨大的撞击力,窗户上还有裂痕,她吓到了,立马爬起来靠到另一侧完好的窗户上。 周围膈应不好,顿时是一片的嚎啕,不少婴儿的啼哭不少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季星星却整张脑子都是懵的,她紧紧捏住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一双眼睛里都是迷惘。 现在她唯一欣慰的是水的压强并没有破坏窗户涌入进来。 她不会游泳,不然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不过反应过来后,她冷静地思考自救之路。 左右看了看,她以最安稳的姿势站起来,顺着往上面爬。 可是她身高有限,并不能顺利够到门把手。 打不开门也出不去,反而损耗体力。 忽然船又倾斜了一些,顿时周围又是一阵尖叫,时不时传来孩子们的啼哭。 季星星也随着这一记倾斜挂在沙发上的人松了手,再次掉落,这一下身体与下边的碎玻璃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顷刻间身上的白衣瞬间染红一片。 她晕了过去,而身下的玻璃裂缝越来越大…… —— 船倾覆的地方离岸并不远。 一直呆在甲板上的杨思珍在船倾倒后就掉落了水里,好在识水性,又有人丢救生衣下来,她顺利被人救到了岸上。 一上岸,面对飞速赶来的码头救护人员,杨思珍几乎要哭了:“快救救人,我家星星还在船上,她爸妈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快救救她!” “女士稍安勿躁,我们立马就救。” 杨思珍吓怕了,又想到什么,立马去找人借手机。 好在站在岸上的人都理解她们被救上来的,立马就借手机了。 一开始杨思珍还纠结了一会给谁打电话过去,但是忽然想到一个人,便连忙网上搜了他公司的电话,拨号过去。 电话在里边转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她急不可耐地跟里头的人说了一句:“快点让你们总裁接听!他夫人出事了!” 电话里边才像是迅速行动起来了似的,飞快地转接到了总裁办公室的电话。 杨思珍在听到林湛垣的声音时,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担心受怕与关心则乱让她恨不得快点去救季星星出来。 她几乎是哭腔似的。 “林总,快救救星星,我带星星出来散心,坐邮轮,刚刚邮轮撞到礁石倾覆了,我出来了,但是季星星被那时候正好在房间里休息,我没办法跑回房间,现在看邮轮倾覆的模样,马上水就上升一层,你……” 话还没说完,顿时手机对面传来了忙音。 杨思珍挂了电话,顿时一脸迷茫。 原来两人离婚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不管不顾了吗? 把手机还给别人,她立马跟着搜救人员一起坐船去:“我的艺人还在房间里,她房间马上就吃水了,她身体不舒服,可能撑不了太久,你们先救救她吧!” 搜救人员聚集得有很多,听到她知道被救人员的确切位置,立马安排船只去靠近油轮。 大约半个小时后。 天空上忽然传来直升飞机的声音,周边又有许多冲锋艇开过来。 下一秒,直升飞机上顺着线下来一个身影,他站定在船身上,带来的人直接集结在船身上开洞。 船洞一开,男人绑好安全绳就往下跳,半分犹豫都没有。 在国外那段时光,学救人与自救的本事,是林湛垣业余后的必备技能。 得到季星星这类消息,他几乎没敢停留,直接跑上办公大楼的顶层坐了直升飞机就来了。 他没有其余的想法,只想要把她找到。 然后带回去,好好爱着。 船身里已经全面断电。 时不时有小孩子的啼哭传来。 船外面保持得很好,可是里面却因为倾覆得剧烈,很多地方一片的狼藉。 林湛垣没走几步就无比艰难。 他打开手机,搜寻关于季星星的定位,看着上面的红点还在亮着,心里就很放心,他慢慢往她所在的位置走。 在打开一扇门时,红点突然熄灭。 林湛垣心里一紧,立马加快脚步搜寻起来。 他不知道信号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但是他知道自己再不赶到季星星的身边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男人几乎是一脚跺开一扇门,还生怕用力过猛会把门踹下去到时候伤害到季星星。 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红色信号忽然又回来了。 看到这点,他立马在最接近的一扇门前停下,用脚一下下往下踹,最后门打开,里边的景象也落入他的双眼里。 心疼瞬间弥漫上他的眼眶。 第52章 季星星x林湛垣6 本该被他放在心尖上, 此刻如同一朵残败的花似的躺在玻璃上, 船身因为倾泻,积起了一滩水。 从她身体里渲染开来的殷红流淌了小半部分。 林湛垣觉得浑身都凉了。 跟随他来的人都要下去救人。 林湛垣连忙接过绳索缠在自己腰上, 然后跳了下去。 他在一点点接近她。 双手触及到她身体的那一刻,男人的手不自觉地其颤抖, 然后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将人带入自己的怀里。 “星星。”这一声带着男人由衷的害怕。 紧闭着眼睛的女生微微动了动睫毛, 随后微微睁开,她苍白的脸上微微扯了扯嘴角:“还以为死之前, 看不到你了。” “闭嘴, 你好好的, 我带你出去。抱紧我。”男人把她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脖颈后。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巨浪袭来的原因, 船身又晃了一下。 季星星咬着牙紧紧抱住他, 这时才有所松懈下来, 然后眼睛热热的, 便满是热泪。 “哥哥我疼。” “待会带你上去肯定会牵扯到伤口,你疼了就咬我。” “那你疼了怎么办?” “傻瓜,我不会疼的,真的疼了我也会忍住。”林湛垣轻轻抱起她,紧紧拥住,“我带你出去。” “嗯。”季星星疼到冷汗直冒,但她是完全相信林湛垣的。 林湛垣拉了拉绳, 上边的人开始收绳。 季星星还是被扯到了伤口, 轻轻咬住了男人的肩头, 到最后越来越用力,直到出了血。 “你为什么来救我。” “傻瓜,我不来救你你该有多绝望,你在这我是一定要来的啊。” “林湛垣,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季星星想要用尽身上仅剩的力气拥抱住他,“刚刚我晕过去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见不到你了,怎么办?我还没有跟你好好告别,甚至还在与你置气,等你见到不是活着的我的时候,肯定也是丑丑的,可是我不是很漂亮的吗,就算要离开你,我也要漂漂亮亮地离开。” “是,你是小仙女,你是我最漂亮的小仙女。星星,我要保存力气暂时不跟你讲话,如果你害怕就抱紧我。” “嗯。” 女生像是结婚那天被他拥抱着一样,再次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拥紧在了怀里。 她不知道他到底爱不爱她,可是她还是无法否认,她爱他,不是自我感动的爱,是可以因为爱他而放手的爱。 彻底昏迷前,她在用力抱着自己的男人耳垂边落下一吻。 …… 他们被顺利救出去了。 一路上林湛垣都紧紧牵着躺在担架上季星星的手。 他不敢放开,唯恐放开一下,她会不安。这个时候只要她好,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一路送去医院,一路送进手术室。 林湛垣站在医院走廊里,眉头皱紧。 很快季星星的家人都赶过来了,其中包括封则衍和时烟。 他们一个牵着一个,一个抱着一个。 “怎么回事,我好端端地把季星星交到你手里,这两天又是你们离婚的消息,又是星星出事的消息,现在网上都吵翻天了,都说你为了不分她家产要害她呢。”时烟气得半死,“当初我就说你们两个不合适,我都劝过季星星了,也劝过你了,你跟我保证过会好好对待星星的,现在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时烟快哭了。 她本就已经没有多少家人,季星星算是她打心底里疼爱的一个对她也好对她孩子也好的妹妹,林湛垣也是她最好的哥哥,两个人如果闹成这样,以后也是她所痛苦的地方。 “烟烟……我在挽回了。” “不需要了。我妹妹高攀不起你林湛垣。”封则衍捏紧拳头,“等她修养好,你们就去离婚,我的妹妹我带走。”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林湛垣咬着牙,目光坚定。 “你试试看。”封则衍要凑上去,作势就要揍他。 但是被时烟拦住了:“还嫌事情不够多不够乱是吗,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样子了!先看看医生怎么说吧。” 封则衍也没说什么,抱着怀里的小水尽量让自己平和下来。 良久后,手术室灯灭。 医生摘了口罩出来,算是吁了口气:“身上有些伤已经缝合好了,修养几天就可,内伤是没有的,可能有些惊吓过度,休息一会儿今天就可以出院。” “知道了,医生。”时烟松了一口气,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我会把人带去山庄住一会儿。”封则衍把小水交给时烟,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就过来了几个保镖。 林湛垣看着他的坚持大概也知道他是认真的,他抢不过。 “我能去看她吗?” “你说呢?” 林湛垣点点头:“那你们代我好好照顾她,我……我在家里等她回来。” 封则衍没有给他任何眼神,带着自己的妻子去了季星星的病房。 那天之后,林湛垣就再也没看到过季星星。 一连七天,他都在等她回来。 而另一边的山庄上,轻轻换好礼服的季星星还是被伤口的疼痛给弄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时烟轻轻拍拍她的腰肢:“都说了不让你参加那个活动,穿着高跟鞋走红地毯,伤口开裂了怎么办?” “我在家休息的这几天,刷微博看到我那些粉丝都在嚎哭了,都以为我怎么了,杨姐都安慰不住,我当然得出现在视频里让他们看看我还好啦。”当然更重要的是……林湛垣也会去。 自从那天她被带回来以后,她哥就不允许她出去,甚至手机也经常没收,跟林湛垣聊天经常是一天以后才能回他。 他也找上门过几次,都是被封则衍派人请出去的。 一时间两人就像是被王母划了一道银河一样,见不了面,还得这样偷偷去。 季星星这个委屈得呀。 至少也要让她和林湛垣说清楚吧,这样下去两人暧昧着又没说清楚,不像是夫妻也离婚不了,真是混乱。 —— 晚上的慈善宴明星很多。 因为季星星的确认出席,也算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再加上这些天一直在传她和林氏不合,林氏在封杀她的传闻,更是引起了各大论坛的讨论。 季星星想着还是得帮她倒霉的差点成为她前夫的现任丈夫林湛垣,破一下这种传闻。 至少,她还没那么惨。 穿着一身黑裙从商务车上下来时,一片闪光灯骤然亮起。 季星星一边不自然地眯着眼睛,一边微笑,状态十分好。 在主持人报幕过她的名字后,她走向签名区,这时入口又传来主持人的报幕。 季星星听到了那两个名字,林湛垣,袁依。 纵使有高清直播镜头对准她,她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并且微微黑下脸来,然后走向更里侧与小房间里的主持人交谈。 然而正是这一段又明显又不明显的直播镜头,在微博求季星星和林湛垣复合的CP粉都原地复活了。 这些天来这些CP粉都觉得她们的绝美夫妻档快要领离婚证了,网上越传越真的一方要害一方差点让她们崩溃。 但是看了现在直播的截取片段,大家还是相信真爱。 也有不少人找了林湛垣方的视频,别说跟人一起进红地毯了,本质就有区别,虽然林湛垣的腿有些瘸,但走起路来也是雷厉风行的,压根不管踩了十五厘米高跟鞋的女伴,快步去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跟着去往采访区域。 只是等他过去的时候,季星星前脚也才离开。 两个人错过了。 进了内场,季星星找到自己的名牌,在相应的位置坐下。 这次是中餐宴,圆形桌,一个桌子的都是与她相同咖位的明星,其中隔壁的就是袁依。 正当她百无聊赖地等人坐满场的时候,身旁忽然落座下一个身影。 她吃惊地看去…… 男人却伸出手轻轻朝她招呼了一下:“好久不见,星星。” “杨辰?” 第53章 季星星x林湛垣 林湛垣刚进来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和一个人, 一个男人正聊着天,看上去聊得很欢快。 他的脸色顿时臭了。 原本还因为能和季星星同台而高兴,脸上没什么表示, 至少眼睛里全是笑意。 可是现在只剩下臭兮兮的一张俊脸。 他径直在季星星的另一侧坐下,动静不小。 而原本这个座位的主人要过来,一看见林湛垣就吓得跑走了。 那本还在和杨辰聊得欢快的季星星感受到了身边的低气压, 缓缓转过了身看他,一双眼睛大大的满是错愕,但那秀美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表示。 “您好,林总。”杨辰伸出手打算与他相握。 但是林湛垣只是眼神虚虚地从他的手上扫过,并没有搭理。 倒是后来袁依过来了,走到林湛垣面前, 娇滴滴地表示:“林总,您的位置不在这。” “是吗?”男人状若知情了, 却是一动也没动。 “林总……您要是想坐这也无妨,就是……我该怎么办啊?”官方是安排他们坐一块的。 林湛垣本想说你爱坐哪坐哪,但是季星星一个眼刀就过来了。 他只好起来, 乖乖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季星星继续和杨辰聊下部剧的事。 但杨辰显然心思并不在公事上:“我听说你前阵子出事了。” “啊,差点腰肢骨折,但还好,伤筋动骨而已,还破了一道口子, 啧, 穿不了露腰的衣服了。”虽然说是那么说的, 但季星星却一点也没有担心。 “我以前也做过手术,有很好的去伤疤的药,不如改天我带给你?” “真的吗,谢谢。” “不客气。” 很快菜就上桌了,很精致的餐点。 可惜都不是季星星爱吃的。 不过也没事,就当减肥了。 晚宴的一开始有人有跳舞,有介绍举办方,季星星都没太精神,到中间的时候就感觉又饿又累,腰还有些疼了。 借着灯光暗下,可以随意走动。 她和杨辰打了招呼去下洗手间,随后起身踩着高跟鞋就离开了宴席。 绕着走廊,踩着软软的地毯,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腰。 大概走到走廊尽头,一阵口哨声从后传来。 她迷惘地看向身后,只见一个岔路口,林湛垣正站在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哥哥。”她还是乖乖地叫了他一声。 “过来。”他勾了勾手指。 虽然说这一刻应该拿乔不过去的,但是……算了,谁叫她就是个主动的性子呢。 小跑过去,才刚到男人面前,她就被整个儿地拥住了。 “想我了没有?” 被拥抱了个满怀,季星星睁着大大的眼睛磕磕绊绊地表示:“没有……” “也是,看你和另一个男人交谈得挺欢乐的。” “你不是不在乎我么,怎么又一下子好像吃醋了一样。”季星星想要退离一些,看清楚他的表情。 谁知道下一秒就被男人转了个方向压在了墙壁上。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唇袭过来含住了她的。 彼此相互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季星星能闻到他唇齿间的威士忌,这也导致她微醺了。 “呜……会被拍到。” “怕什么,我们现在还是夫妻。” 音落他又轻轻含住她的下唇,一点点舔舐。 良久后,两人分开了。 季星星软着腿埋头在他怀里轻轻喘息着,有点恨自己这么没有毅力。 忽然,男人问她:“想我了没?” 季星星先是缓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表示:“没有,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想。而且我们分开多久不都是彼此毫无交集的吗?”她就是要气死他。 林湛垣沉默了,确实啊,他是没有资格让她想自己的。 或许本就该他主动,于是他也就主动了:“可是我想你了,很想。” 季星星一愣,随后被他拥入怀里。 “以前我就不敢看你的拍戏行程,而助理会和我报备你的吻戏床戏……我只当做是你的工作。可是今天看到别的男人能看到你的嬉笑怒骂我就觉得很生气,我想你是我的,许久都未和我笑得那样甜了,凭什么其他男人能得到你的半分青睐。星星我很难受。”他垂了眼眸,从未展示过自己柔弱的一面,这一刻却满是受伤。 “林湛垣……” “等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哥他派了车在外面等我。”还说今天必须回去。 林湛垣牵住她的手,神色难受。但很快,他就缓和好了自己的情绪。 “我们私奔吧,怎么样?” “啊?” 季星星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男人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长长的裙摆随风摇曳。 等他们跑过后,路过的保安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忙一边喊站住,一边开始叫人来拦截。 这一番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时有内场的记者奔赴而来拍照。 原本还怕这怕那的季星星却不怕了,握紧林湛垣的手随他奔跑起来。 就好像灰姑娘落荒而逃的那一刻,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她是有自己的王子陪伴的。 当夜,电视直播里,镜头给到的就是美丽的城堡酒店里,一抹黑色长袍女生与一个俊秀的高大男人往前跑着,身后是无数保镖和记者。 他们上了一辆加长林肯,最后扬长而去。 当晚守着慈善宴直播的季星星粉丝一边哭着喊着不要带走我们姐姐,一边又有人为他们加油。 最后,顺着人的脑洞,大家纷纷扒出了季星星的身份。 谣传多年的被包养或是“瘦马”言论终于不攻自破。 季星星原生家庭倒也就一般般的富豪,然而她哥哥就不一样了,半个北城的商业圈都是她哥哥旗下的。 这压根不是娱乐圈里的灰姑娘遇上富豪没过几天好日子被甩的故事,而是……富豪之间联姻的故事。 人的本质就是慕强的,这个事情一出来,原本不看好两个人恋情的,都纷纷想要他们复合。看到直播里两个人奔跑的样子,一下子便脑补出了豪门的虐恋情深。 两个人挤进车里,笑得很开心。 林湛垣还紧紧牵着季星星的手,说话间满是笑意:“你哥要是知道我把你掳走了,估计晚上扛木仓过来了。” “才不会,他现在有老婆有女儿,我住他那有时候还嫌弃我呢。” “那我们也生一个吧。”林湛垣的眼睛里都是璀璨的光芒。 而季星星愣了一下,最后笑了。 “我才多大。事业正当红呢。” “也对,孩子你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我家星星说的话,你的丈夫一定听从。” “好啊,那我……我想吃好吃的,我饿了。” “我带你去我小时候爱吃的一家店吧,已经二十年的历史了,上一次我去他们家还开着,还是老味道。” “嗯,跟着你,我哪都敢去!” 于是两人二话不说,去往某个无人经过的街口去吃好吃的。 而慈善宴也收到了夫妻俩的合捐金额,不多不少百来万。 在家看着直播的时烟,在镜头对准那辆消失在街口的林肯,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各有各的命,希望他们是幸福的。” 封则衍轻轻摸索她的脸颊,把孩子抱在怀里哄了哄:“我希望你也幸福。” “封先生只要在我身边我就幸福了。” “我也只要你和小水小树,我们一家人,以后都会很幸福很幸福。” 怀里的几岁大的小宝宝就像是听得懂他们的话似的,咯咯地笑了笑,叫了声爸爸妈妈,然后挥舞着小手小脚往他爸爸身上爬。 时烟靠在封则衍的肩膀上,心里是无比的满足与安谧。 第54章 魏则宿1 “口红, 999色号, 衣服不要太显眼, 就这身黑色吧。头发再做个波浪卷。” 陈管家简单指导了一下,待看到从造型师手里出来的女生时, 微微满意,“就这样了,跟那个人很像。” 童泠有些好奇:“陈管家, 那个人是谁啊?”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哦。” 虽然乖乖答应了,但是童泠还是很奇怪。 她与魏则宿的关系很奇怪, 大概三个月前她从自己的订婚典礼上逃出来,身无分文又发了高烧, 见准时机跑进了魏则宿的车,还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然后就被带到了魏氏的一个小庄园里。 家人找过来的时候, 魏则宿当众求婚, 她也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当初她很肯定自己是为了防止被带回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才答应的魏则宿, 但是后来的相处她感觉到魏则宿很重视自己,就不由得……有点陷进去了吧。 从魏则宿经常看她却仿佛是看另一个人的眼神中, 她知道魏则宿一定之前喜欢过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跟她很像。 以前, 她是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伤心的, 但是现在她要上心了,一定会把那个女生从魏则宿的心底赶出去的。 所以她努力跟着陈管家的意见改变自己的着装风格和喜好, 然后靠着这些东西先入驻魏则宿的心里, 再慢慢让魏则宿喜欢上自己。 只是她真的很好奇, 自己这么努力,这么耍小聪明,到底能不能达成目的呢? 不过从陈管家的安排来看,对方也真的很乐意她这个替身把自己当成替身。 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正当她挑选项链的时候,陈管家挂了电话进来了。 “先生说今晚会晚点回来。” 童泠咬咬唇,有些难过:“可是他说他会回来的,他会陪我过生日的。” 这是她二十五岁生日,一个或许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特别的生日,可是对于童泠特别重要。 小时候父母离婚,她妈妈骗她二十五岁一定回来陪她过生日,可惜等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中二时期叛逆,她甚至想过父母离婚她就自杀,是母亲的这句话让她一直坚持到现在。 二十五岁生日是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候了,哪怕妈妈不会再来,但是她有了另一个信仰,就是和一个喜欢的人共渡。 没想到仍旧要错失。 而且他说过会陪她过的,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童小姐,先生没有答应你陪你过生日。”陈管家还是忍不住打破她的一丝幻想。 童泠眼眶瞬间红了。 “那我能去找他吗,我亲自做了蛋糕,虽然可能不好吃,但我真的很想去。” 陈管家还想说点什么。 但童泠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却让他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我带你去找他,但如果先生有事,您最好不要打扰。” “我知道的陈管家。” 童泠立马又笑了。 跟随陈管家一路坐车去了魏则宿公司的楼下,他们的车刚停下,眼尖的司机就认出了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的魏则宿的车:“先生这是要出去了?” “跟上他。”童泠忍不住出声。 陈管家想着拒绝,但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来拒绝,于是只好答应了:“跟着吧。” 一行人跟在那辆林肯后边一路去了城市边缘的一家医院。 医院是很老的军医院。 谁进去都得检查身份。 好在陈管家毕竟是魏则宿的人,拥有通行证很是方便。 车停下的时候,童泠就跑下去了。 一路跟着魏则宿去了医院的三楼,她亲眼看着他进了一个病房,于是也悄咪咪地过去。 本以为魏则宿过来最多看个病人,可是没想到她看见了一个让她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笑柄的一幕。 她看见魏则宿在与一个女人接吻,当他们转过来的时候,她也从小窗里看见了那个女人的模样。 不说与自己多相似,大概自己当个替身是有可能的吧。 她委屈地咬紧下唇最后转身走在安静的走廊里。 大概走到医院拐弯的地方,她掏出了手机打过去。 那边响了三下,接了。 “则宿,你在哪?” “我在公司,怎么了?” 那是如雪的冰冷,根本不像是对待那个女生那样耍宝似的温柔。 童冷的心又凉了几分。 “你晚上回来吗?” “回来吧。” “嗯,那我等你。”挂了电话,童冷吸吸鼻子,回了车里。 回到家,童冷就有些发烧了。 她默默吃了药还把家里简简单单地布置了一下。 虽然心情很糟糕,但是魏则宿的那句会陪你过生日,还是让她宽慰了不少。 因为至少还是喜欢的人陪她过生日。 不过很快家里的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每一步都彰显着他的威严。 正在切水果的童泠一个愣住,便划伤了手,不过她没来得及处理,立马过去想要招待。 哪怕初次见面,童泠都知道对方是谁了,简直和魏则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男子也并没有要她招待的意思,自顾自便在沙发上坐下,并且反客为主对她说:“坐。” 童泠也不敢不乖乖听话,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您好,我是童泠,是……” “你是谁不重要,因为我都知道。比我儿子小一岁,母亲是地产大亨的小三,一个私生女对吗?” “……” “我们魏家不求女方家里有多好,这些我们都有,唯一的要求就是家世清白。你呢?哪哪都配不上我儿子,这里是五百万,离开我儿子,去哪都好。” “伯父我……”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耐心。我现在只是请你离开北城,如果我不高兴了,就是消失了。”魏父又忽然想起什么笑了,“而且,知子莫若父,你绝对不会是我儿子喜欢的女人,你知道吗,他等了一个女人三年。你也不过是他近几天来泄欲的工具罢了。” 童泠愣怔着看着地面,滴血的手一点都没有疼痛的感觉。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收拾离开,之后若是还存在在我儿子的世界里,我会来亲自清理。” 音落,魏父离开了别墅。 童泠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目光里都是迷惘。 有女佣发现她手受伤了连忙过来帮她包扎伤口,顺便安慰她:“童小姐,老先生只是看上去凶巴巴的,如果他知道你的好,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儿媳的。” “不会的……”童泠抿着唇,满是委屈,“连魏则宿都不会喜欢我,他又怎么会喜欢我。” “童小姐……” “我是不是真的很讨厌人啊,谁都不喜欢我?” “不会的。” “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只要等着他给我过生日,其他的事情我都不会去想的。”她努力扬起嘴角给自己一个勉力的笑容。 可是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那时候,“魏则宿会陪她过生日”变成了所有难过与伤心的安慰剂。 童泠想,自己始终能等到的。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房子十米开外就只剩下水汽。 她从下午六点开始等,一直等到过了零点,又看着外面雨停,天空泛起了鱼肚皮。 什么都过了,就是他没有回来。 而且她也不敢打电话,她怕,怕一接通电话就是别的女人与自己对话。也不敢去睡,就怕他回来了跟自己解释,而自己睡着了。 五点的时候,她扶着自己起来,默默回了房间,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东西。 本来,她的东西就不多,衣服大多是他们给她买的,首饰之类的她也不喜欢。 她只带走了与他初遇时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一身。 走到楼下的时候,女佣看见她拖着行李箱,还是很为难:“童小姐……你真的要走了?” “嗯。”她点点头,“这些日子麻烦你和魏则宿了,我去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不要担心我。” “你要去哪啊。” “这个就不劳烦你操心了,这本日记是我这三个月来观察魏则宿得到的点,以后我用不到了就给你吧,里面有他过敏的吃食,有他喜欢吃的东西。以后待我好好照顾他。” “知道了……” 也没有什么话讲了,童泠拎起行李箱就走出了门。 她一个人走在清晨的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 家是回不去了,也没有她真的想去的一个地方。 风吹乱她的头发,让一夜未睡的她清醒了几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买了去往海岛的船票。 不用身份证,几乎谁都不知道她会去哪。 魏则宿的父亲估计找不到她,她的父亲也不会再捉她回去联姻。 剩下的日子她就好好活吧。 第55章 魏则宿2 大雨阻挡了回家的进程。 啪啪的雨滴声搭在车顶盖上, 听起来十分激烈。 抱着手里的特质水晶球,男人的脸上有着亮片反光后的小点点。 “看样子今天是回不去了。”司机说。 微微蹙眉, 魏则宿看向外边:“今天一定要回去, 童泠还在等我。” “可前边发生了车祸,还挺严重,又是暴雨又是封路, 估计是没办法赶到了。” 男人拿出手机看了看, 已经没电了。 “把你的手机给我。” “唉。” 司机把手机递过来。 可是男人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除了自己父亲以外其他人的号码…… 司机手机里也没有陈管家的号码。 最后, 魏则宿把手机放了回去。 “等吧。” “好。” 手中的水晶球还在响着音乐。魏则宿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上次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小姑娘手里的水晶球, 问了还说不想要。她想要不要, 我会不知道?” “童小姐可能是缺爱的关系,都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也不看看她成长在一个怎么样的环境里。如果我早点遇到她,或许她还可以过得好一点。” “那先生你是要和她结婚吗, 你喜欢童小姐吗?” 听到这个问题, 魏则宿一愣, 这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而且……他的执念从来只有时烟。 “我和她只是朋友。” “朋友?可我看到童泠小姐看到你都会笑呀,那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你们这样下去,童泠小姐可能会越陷越深……” 魏则宿一愣,微微皱眉。 “我们不可能。”他再次否认。 司机见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前边有交警过来通知今夜无法通车,让他们暂去附近休息,以免通车后疲劳驾驶。 魏则宿心里有些乱, 司机询问了一遍他的意思, 他摆手表示同意了。 于是, 原定今晚怎么也能赶回家的赴宴,顿时烟消云散。 那一夜,随着暴雨声声,魏则宿梦见了童泠。 柔化的时光里,她笑容美好肆意,他抱着她轻轻哄着,她偶尔娇嗔。 后来她在他身下绽放了自己最惊艳的神情,那是一种满足与羞涩。 他心急促跳动,轻轻抱紧了怀里的女孩,还落了一吻在她的双唇上。 “童泠,我爱你。”他认真地对梦里的女生说道。 可是下一秒怀里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则宿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起来得猛了扫掉了床头柜上的水晶球。 顿时里头那个他亲自鞣制的小陶人碎成渣渣。 外边的阳光透过白色窗帘照在毛毯上,一片宁静。 此刻传来人的敲门声:“先生,该起床了。” 魏则宿擦了擦身上的汗水,一边回应一边打开用酒店充电器宠了一夜电的手机。 他想着给童泠打个电话,告诉她昨晚没回去是他不好,今天给她补过。 但是又看了满地的碎玻璃又觉得还是先去买个像样的礼物吧。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的车停在了小院子里。 从车上下来,他捧着另一只品相极佳的水晶球往楼上跑。 下边厨房的人听到有人进来,还出来看了,后来看到院子里停着车便意识到是魏则宿回来了。 而魏则宿一上楼就去了卧室。 在看到干净整洁的房间时发现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童泠?” 没有回应。 他加大了声音:“童泠?!” 还是没有回复。 他直接打开柜子去查看,发现自己给她买的衣服都还在。 又去看一旁给她买的化妆品,也都分毫不差。 “童泠……”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快速跑下楼,他拉住女佣问,“她呢?” 女佣本就为童泠的离开而伤心,此刻见魏则宿这个反应,眼眶都红了:“先生您要是早回来半个小时,童小姐就不会走了。” “什么意思?”魏则宿握紧手。 “童小姐她昨晚一直一直在等你,她化了很好看的妆容,穿了很漂亮的衣服,就一直在等你给她过生日。我看她一直等你等到今天早上,一个小时前才上楼去整理了自己的东西离开的。先生……她还给了我一本对你的观察记录。” 魏则宿接过本子看了一眼,才翻了没几页就觉得满是讶异。上面满满都是她放自己身上的小心思。 “她有说她去哪了吗?” “没有。但是昨天老先生找过来要童小姐离开你,童小姐也被威胁说不离开你就会……先生,童小姐会走可能也是因为如此。” “我去找她。”男人转身就跑了出去。 不知道有一种叫什么的东西正在慢慢被剥离魏则宿的身体。 他感觉到什么在流失,他抓不住,但很想抓。 他找了无数个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明明脑海里每个地方都有童泠的笑声,可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那一天他循环往复地找她。 用手机打了无数个电话,派了几百个人找她,都没有任何消息。 “童泠,你给我回来。”那一瞬,他瞬间回忆起了当初找不到时烟的那种无措感。 但是比起找不到时烟的无措,这一刻他觉得整个心都在抽疼,甚至觉得自己一定要将她找回来,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可是童泠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此后,所有踪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在北城。 魏则宿甚至有回去质问过自己的父亲,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他没有醉生梦死,没有和时烟那次的消失一样无措,他的时间全花费在寻找她的事情上。 只要她回来,他可以做任何事。 可是一年,两年,三年,时间缓缓过去,再大的希望也变成了绝望。 他看着那本日记,甚至都觉得童泠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慢慢模糊起来。 “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她离开前房间什么样,就仍是什么样,丝毫都不曾变动。 魏则宿也坚决不听从魏父的安排结婚。 他就像是怄气一样,只想找到童泠。 哪怕是再看她一眼都无所谓。 后来的一天,公司接到了一个去海岛开发新酒店的项目。 魏则宿早早就收拾好了自己,打算亲自去实地勘测。 就像是心里有一种感应似的,他甚至打上了童泠买给他的领带。 或许是觉得童泠带给他好运,或许是……他又想她了。 第56章 魏则宿3 魏则宿的车刚到海岛村村口就被人拦下来了。 一群小朋友手拉手着不让他的车子进去。 虽然感到奇怪, 但魏则宿以前不那么正经的人,唯独对这群小孩子是温柔善意的。 他干脆就停了车,从车上下去。 只是一站稳就被丢了几个鸡蛋。 他顺势看去,只见一个绑着马尾辫, 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 倔强的脸上都是狠意:“不许你们来拆我们福利院。” 魏则宿倒也不生气,用手帕把身上擦干净,然后走过去。 七八岁的小女孩身后顿时躲了七八个比她还小一点的男孩女孩, 但是每张小脸上面都有坚定。 “小朋友,我不是来拆福利院的,我只是过来看看。” “骗人!就是因为你们要强拆我们福利院, 我们妈妈才会被气病!” 魏则宿一愣, 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 虽然他知道公司是要买下这片有福利院的地用来开酒店, 但是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暴力拆迁福利院。 “你带我去看看你妈妈吧。老付,去买些水果和鲜花。” “好。” 交代完,魏则宿又弯腰看这个小姑娘,忽然目光扫到她脖颈上戴着的一条项链, 便伸手抓了出来。 小姑娘却以为他要抢玉佩便紧张地往后躲。 “你要干什么!这是我院长妈妈送我的!” “你……”魏则宿松了手, 又问她,“你带我去看看你妈妈吧, 我去给她道歉。” “我也看不到她,照顾我们的阿姨说妈妈睡觉了, 就连小豆芽都看不见她。” 这时, 福利院那边开了门, 有一个中年妇女出门打水,身旁跟着一个三岁左右懵懵懂懂的小男孩。 魏则宿走过去,展开微笑:“您好,我是魏氏集团的总裁,关于福利院拆迁计划有变,我想亲自找你们院长谈谈。” 中年妇女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冷漠:“不方便。福利院的事宜已经敲定,我们认,不日就会搬走。” “等一下。”见人要走,魏则宿再次喊停。 只是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在中年妇女身上,而是她身旁的小男孩。 那是和童泠一模一样的眼睛、鼻子、嘴巴。 很好看很秀气…… 他有一瞬间失神,又蹲下去想要仔细看看,但是被中年妇女拦住了。 “她在里面,你去看看她吧。” 魏则宿心里有一个答案在呼之欲出,也有些慌不择路,快步往里边走了。 一直到走到里边的一个小房间。 魏则宿看着窗外是蓝蓝的海面还有灯塔,而近处就是窗户下的床。 有一个人躺在上面。 她闭着眼睛,恬静无比。 那是一副多么美好的画面,几年过去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仿佛依旧是那个人那个模样。 魏则宿抿抿唇,眼眶瞬间红了。 几步走过去,他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的脸色有点儿惨白,还好阳光照在她脸上,还是有些暖意的。 “童泠……”他的声音变得哽咽与沙哑,“这些年你就躲在这?” 他想要伸手触碰她,但是不敢,生怕最后这一切都是梦。 “对不起。”他忽然就想道歉了。 如果那天他硬撑着回去了,不让她等那么久,亦或者是他早点发现自己是喜欢她的,会不会她就不走了。 至少他父亲去找麻烦的时候,他可以护着她。 “童泠,我来带你回家了。我娶你啊,我们结婚,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 他要伸手握住她的手,嘴角也扬起了一丝自认为很温柔的笑。 这时候端水的中年妇人进来了。 水盆里的水氤氲着热气,她的胳膊上也挂着一条衣服。 “请你先出去一下,我要给童泠擦拭一下身体。” “我是她未婚夫。” 却不知中年妇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就炸了:“未婚夫什么啊未婚夫?呵,这么多年来她活着的时候你不来,一睡不醒了,你倒是来了。” “什么?”魏则宿皱了皱眉头,有些没听明白。 “她今早刚刚去世,被子都还是热的。”中年妇女握着身旁小孩子的手,眼眶红了一片,“你说你是她未婚夫,你就任由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里?哪怕是生了病也不敢出去医治,生怕被人找到。结果到头来病死在床上,这时候你却出来了?” “你说什么?”魏则宿顿时坠落到冰窟里,他低头去看身旁的人。 “她病了三年上个月医生说没救了,我把她接回来她撑了一段时间,今早刚去世。福利院要被拆迁,她生怕以后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最后还停药了,每天都是疼得死去活来。我真是谢谢你。”说着中年妇女也眼眶红了一片,“她还那么年轻,孩子也这么小,好日子也没享受过。” 魏则宿呆呆地站在原地,伸手去触碰童泠的手,摸到了又像是说服自己说服她一样:“还是温的啊。” 中年妇女看着他,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她能看出魏则宿眼底的信念正在坍塌。 “我还要带她回去啊,我在找她啊。”魏则宿用力捏紧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就……” “你先出去吧,我给她衣服,至少也要体体面面地走吧。” 可是魏则宿并不让位。 中年妇人也没办法:“算了,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待着吧,半个小时后我再过来。小豆芽,他是你妈妈要我带你去找的人呢,也就是你爸。” 说完,把孩子交给魏则宿后,那女人便离开了。 而留在房间的小豆芽并没有很亲近魏则宿,看见魏则宿向他过来,吓得立马跑向床边,想要躲进母亲怀里。 但是那已经沉睡不醒的女人早已没有了护住他的一切可能。 魏则宿伸手过去:“小豆芽,我是……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妈妈说我没有爸爸。”三岁的孩子讲话还不利索,但胜在口齿清晰,思维能力也不错。 魏则宿又看向床上的童泠,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瘫坐在地上,像是丧家之犬似的,眼泪一滴滴往下落,什么都表达不了。 小豆芽似乎也并不知道他母亲如何了,但是看见一个大叔叔在这哭,还是走过去帮他擦眼泪。 “妈妈说,男子汉不能哭。”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魏则宿苦笑一声,手里始终拽着童泠的手,“我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的坚持与信念都没有了,他的爱都没有了。 “那怎么办呢?”小豆芽也很迷茫,“不过我有妈妈,叔叔你有妈妈吗?” “没有。” “那你有对你好的人吗?我妈妈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人。” “有,可是她也不要我了……” “叔叔你是不是很坏,怎么都不要你了。” “对,我很坏,很坏。” “那我跟你做朋友!以后我对你好。你不许再坏了。” 魏则宿又想哭又想笑,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像个小孩子似的哭了出来。 仿佛将这些年的所有委屈都给倾诉了。 —— 魏则宿带小豆芽离开是一周以后了。 这一周,他料理了童泠的后事,解决了福利院的所有事情。 带着几个没被领养的孩子一起回了魏氏的庄园。 他把童泠留在了那个完美的海岛,同时还留下了他一直带着的求婚戒指和水晶球。 之后,那个纨绔子弟魏则宿再也没哭也没笑过。 还知道他拒绝了所有商业联姻,甚至在一次联姻目的强的宴会上亲自抱着自己三岁的儿子出席。 人人尊称一声魏家小少爷。 惹得千娇百宠,像是宝贝似的护着。 有人打探孩子的母亲是谁,只得到两个字——童泠。 往后余生,魏则宿守着一个孩子,每年海水最蓝最清澈,日头最舒适的时候都会去海岛,在那个能看见晨曦的悬崖上坐着,看看美景,向身旁的墓碑叙述一下,有关魏筠澈最近的情况。 这样的事情一做,便从青俊坚持到了头发花白。 那是一份漫长的等待,等到终有一天,他们会重新遇见。 那时候他会拉住她,抱紧她。 第57章 封家四口人 又是一年寒冬。 雪将大地染白, 外边氤氲着水汽, 四五点的天却已经黑了大半。 时烟和纪姝宁正在做自己的小蛋糕, 准备12月25号的圣诞夜晚。 门外是撑着伞带着小树和小水从邻居家回来的封则衍。 他把小公主放到脚边,家里养的两只小白猫顿时跑过去围着封姒水转悠。 小树走过去, 帮小水搓了搓手,小小绅士满是温柔:“叔叔准备了一个礼物给你。” 小公主仰着脸,眸光里都是星星:“小叔叔, 爸爸说不让你给我礼物,因为我今天没有乖乖吃饭。” 说着委屈兮兮地看向她爸爸。 封则衍揉揉她的小脑袋:“这是原则问题, 家里的规矩,谁都不可以改变。” “可是爸爸对妈妈就没有原则,妈妈经常半夜偷偷带我吃好吃的,你看了也不会骂她。”小水觉得自己很委屈。 封则衍一噎, 耐心解释:“不一样, 她是妈妈。” “人人平等!”小水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小树怀里, “那我以后也找个像小叔叔这样疼我的,我就是家里的原则。” 小树笑了,揉揉自己的小侄女的脑袋瓜子。 “小叔叔会一辈子疼你宠你的,可是小水不吃饭长不大怎么办, 到时候小叔叔和你爸爸一样变成大人,小水还是个小孩子,到时候我们会有很大的差别。” 听到这句话, 小公主立马就红了眼睛。 正好那边时烟在唤她, 她委屈巴巴地跑过去埋入自己妈妈的怀里。 “妈妈, 我以后好好吃饭。” 小姑娘性格软软的,但偶尔也有小倔强,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也有点小狡黠。 时烟揉揉小姑娘的头发:“小水最棒了,妈妈最爱小水了。” 最爱两个字,让不远处的封则衍暗暗撇了撇嘴角,但也没表示什么。 时烟把之前出炉的小蛋糕都分给他们:“趁热吃吧,外面那么冷,还带他们瞎逛。” 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分到封则衍,她轻轻拍了一下男人的胸口,嗔怪。 封则衍则握住她纤细的手,满目都是幸福。 “我的好老婆,这些蛋糕我能吃吗?” “能吃,但是最好还是少吃一点。”时烟转过身看向纪姝宁。 那边正好抱着刚出生五个月的小男孩放到推椅上。 纪姝宁嫁了个娱乐公司的总裁,平时粘她粘得不行,今天公司有事不能过来,就把娘俩送到封家来过平安节。 走的时候一口一个老婆我马上回来,一口一个儿子好好把你媳妇儿看住。 气得封则衍差点拿扫把把人打出去。 小水跑过去直接扒拉着推车看里边的小男孩。 时烟也忍不住逗她:“看你未来的小男朋友还在吐泡泡呢。” 小水也就六岁,不过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但这时候也会说一句:“弟弟真好看。” “你小时候比他好看多了。”纪姝宁掐掐她的小脸蛋儿,“哎呀,还好我和你妈是闺蜜,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然啊以后后悔都没地去哭。” 小水抱住纪姝宁蹭了蹭:“阿姨最好了!” 时烟忍不住摇摇头,一边把满天星放满落地窗前。 天又冷了一些。 她忽然就想起来以前的朋友,也就打了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喂?我们到门口了。” “小豆芽爱吃的我也都做好了,礼物呢,我也准备好了。小水也在等他来呢。” “嗯。”那是魏则宿为数不多的能感受到人间暖意。 挂了电话不久,魏则宿就带着小豆芽来了。 时烟知道在魏则宿身上发生的事,也知道小豆芽之前发生了什么,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推着向小豆芽走。 “水水,这是筠澈哥哥,比你大几个月,以后他会搬到我们隔壁,以后你们一起上下学好不好?” 魏则宿常年需要工作,又不肯再结婚,也生怕保姆什么的对孩子不好。 时烟偶尔出去开演奏会一次,剩余时候就在家里剪剪花养养宠物,或是去国外旅游。 现在他们搬过来,时烟觉得带一个孩子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这点,封则衍也没说什么,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彼此的磨合,没有外来的折磨。 再者时烟的身体他是不允许她再孕育一次了,伤害太大。以后家里有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倒也是一桩美事。 而被介绍新朋友的封姒水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眼睛大大的又很真诚的脸,嘴角勾起,她伸出手:“我是封姒水,以后我陪你玩。” 魏筠澈低头看了看她的手,躲到了魏则宿的身后,只露出大大的眼睛看她。 封姒水也不难过,微笑着,满是亲昵,想到什么她把自己手里的蛋糕分出去给他:“幼儿园里我的朋友可多了,以后我们俩玩,他们也会跟我们一起玩的。我还知道这边有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以后我都带你去。以后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魏筠澈悄悄点了点头。 封姒水看见了,立马过去牵着他的手去了大厅的玩具场玩。 时烟看向魏则宿,把面包给他:“吃了饭再走?” “嗯,我也要躲陪陪他。” 时烟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做父亲了就是不一样,以前不靠谱,现在看着倒是有了一派父亲的模样了。” “再不成熟起来,我爸也会对我失望的。我也得照顾好魏筠澈,这样童泠也会高兴。” 时烟不曾认识那个女生,但是从魏则宿的口中也能得知那是一个很温柔很美的姑娘。 “总之以后我也会帮忙照看筠澈的,这孩子跟我也有一丝亲切感,我家小水也很喜欢他。” “谢谢啊,我不在的时候就拜托你和封则衍了。” “嗯嗯。” 正好可以开餐了。 几个人一起去了餐厅吃饭。 晚上一行人又看了烟火,最后分别于封家的家门口。 半夜,封则衍还在书房和大洋彼岸的公司谈事。 时烟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的城市。 外面的雪坠落在她的手上,有一丝丝冰凉。 从前的回忆也在一幕幕从眼前划过。 最后她被一个温暖的毯子从后裹住,那个怀抱紧紧的,拥着她。 “不冷吗?以前你可是冬天都不敢出门的。”男人低下头将双唇埋在女生的颈间,蹭了蹭,呼吸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还是和以往那样,她身上的味道比所有香水都要好闻,他在她身上流连忘返的时候最爱的是嗅着她的味道,睡在她身旁。 “你抱我抱得太紧了。” “那怎么办呢,我还想把你揉入我的骨血里。” 时烟听着这肉麻的话,转过身从被束缚的被子里取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封先生,你爱不爱我?” “今天早上离家的时候不是说了最爱你吗?” “那就好。”时烟亲了亲他的双唇,算是表扬。 但是男人忽然想起她在楼下和小水说的话,立马就耷拉下来了,看上去兴趣不高。 时烟皱皱眉头,开始撒娇:“亲爱的,你怎么了?” “我和小水……谁是你的最爱” “哎呀,是你是你。”时烟掐着他的脸蛋,满是无奈,“我的心里只有你,谁都比不上我的封先生。” 封则衍看着她娇嗔的样子,心里痒痒的也越发控制不住,低下头堵住她的嘴巴,轻轻吻住。 毯子滑落在地。 他以自己的全部热爱将她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