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我想跟你混》作者:寄平生 文案: 一朝穿越,还走得非人通道? 穿到一只狐狸身上也就算了,为何还是里面最废物的一只? 既然走不上人生巅峰也没有金手指,这种情况下不想办法回去还留这过年吗? 听说黑狐族实力扛把子宁渊殿下家里有一本古籍里面记载了一古法,能助她灵魂归体。 于是…… 缨箩盯着眼前这俊美无涛的异界大佬,心想要接近他就得先跟他打好关系。 “宁公子,我拜你为师可好?” 宁渊眼神都不想给她,淡淡道:“不收徒。” 缨箩一脸真诚,“那你想收什么,我都可以的。” 宁渊:“我想你收起你的心思。” 缨箩:达咩 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缨箩,宁渊 ┃ 配角:季尘,素曦,俞子阳,时然 ┃ 其它:HE 一句话简介:狐狸什么的不好当 立意:选择决定命运 第一章 缨箩站在幻音馆门外,看着人来人往的荣华城不禁感慨万分的荣华城,放眼望去,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流不断,房屋林立,就如它的名字一般,一派欣欣向荣之貌。 忽然,眼尖便看到有熟悉的身影远远走来,她顿时眼前一亮。 很快,两名男子便已走至眼前。 一名身着灰色云纹劲装,剑眉星目,俊逸洒脱。 另一名身形修长,一席黑色锦衣,脸庞俊美无涛,一双凤眼漆黑如墨,深邃无比。 灰衣男子看到缨箩,率先明朗道:“阿箩,怎么在外面,馆里不用帮忙了吗?” “今日客人不多。” 缨箩微微一笑,心下却道: 我可是特意在这等你们的,就怕你们不来。 默了默,缨箩又朝灰衣男子道:“子阳,你们先进馆里坐坐吧。” 她让开位置,引他们二人进入馆内。 馆内稀稀落坐着些客人,不时有些谈话声,乐师在台上弹奏,只有乐声不断回荡。 他们落座后,缨箩又依言给他们上了些茶点。 俞子阳趁着墨衣男子凝神听曲,并不注意他们之际,对着缨箩暗暗开口道:“阿箩,这位便是宁兄,我可是遵守诺言,将人给你带来了。” 缨箩微微点头,眼里带着些感激。 转而又看向一旁的墨衣男子,暗暗酝酿着如何开口。 回想六月前,她莫名其妙就穿到了一个与人类世界隔绝的地方––灵洲,还走了非人通道,直接成为了一只狐狸,美其名曰是灵狐。 但她还是灵狐里面的废狐就过分了,虽然说她是白狐族族长之女,但连幻化成人都没学会。 后来通过修炼终于得以幻化成人,才有了机会来到人界。 虽然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虽然也算自在,但终归不够便捷,她已经习惯了现代那种便捷多彩的生活。 再后来便听闻黑狐族中有一部古籍,里面记载有灵魂转换之法,所以她便一心想找机会看看那古籍,也顺便试试看能不能通过此法回到现代。 于是,她便瞄准了眼前这个人,黑狐族的二殿下,宁渊。 缨箩看着宁渊正默默饮茶,似乎对她也没什么印象,遂开口道:“宁公子,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 想起她与她这原身的大哥季尘和二姐素曦刚到这人界时,本想来这幻音馆赚些银两。 奈何这尊大神那时恰好就在馆内,素曦上台表演时用法力对客人动了些手脚,虽得到了好的凡响却扰了这人的兴致,于是他便破了素曦的法术。 本来黑白狐族便常年不合,如此更又结下了新的梁子。 后来季尘、素曦被幻音馆老板娘柳三娘挽留,于是她们三人便顺势留在馆内,打算在此渡过这人界为期五月的修习。 之后她才知道这人是黑狐族的二殿下,这般身份,如果可以,定能助她拿到那古籍。 奈何宁渊行踪不定,她根本无法着手。 不过世界总是那么小,因缘巧合之下她和俞子阳结识,还凑巧发现他们二人是好友,于是她便立志和俞子阳打好关系,再让俞子阳替她搭桥。 以上,便也是今日之事的起因。 宁渊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她,那双锐利的黑眸似乎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随后便又移开了视线,淡淡道:“不曾记得。” 这就很尴尬了…… 俞子阳忙出来打圆场,“宁兄,这位是缨箩,也是我的好友。” 宁渊淡淡哦了一声,道:“是吗?” 俞子阳无奈,朝着缨箩开始挤眉弄眼。 缨箩顿时心虚起来,因为她先前欺骗俞子阳,同他说自己是对宁渊一见钟情,芳心暗许,让他务必将宁渊介绍给她认识。 但如今本尊在此,她又对人家有所图谋,哪敢放肆。 沉默良久,她还是鼓起了勇气,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 “宁公子,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我对你却是记忆尤深,一眼万年。” 宁渊:“……” 俞子阳则一脸津津有味,满眼的你继续说。 “其实……”缨箩揪着手指,扭捏了半晌,“我……我想拜您为师。” 俞子阳刚喝下的茶水险些喷出来,这发展得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阿箩,你莫不是开玩笑?” 宁渊也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良久才唇角微扬,玩味笑道:“我不过一平凡人,姑娘拜我为师作甚?” “公子有所不知,那日初见公子便是在这幻音馆,有幸听闻公子对乐理的一番见解,那时我便深知公子是非常有音乐造诣之人,如今我与兄长、长姐在此谋生,我亦想如同他们那般可以在台上发光发热,所以万望公子不嫌弃,收我为徒,教我技艺。” 缨箩说得认真,俞子阳欲言又止,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缨箩只觉宁渊连眼神都不想多给她一秒,只是缓缓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道:“不收徒。” 宁渊自然知晓她是白狐族人,但也正因如此,她这般故意接近别有目的,但可惜了,他这人好奇心一般。 缨箩不死心,眨巴着眼睛真诚道:“宁公子,那你想收什么?我都可以的呢。” 宁渊视线终于落在她身上,却依然毫无波动,半晌,又是淡淡的一句话,“收起你的心思。” 闻言,缨箩脸上笑嘻嘻,心里粗口一条龙。 可有什么办法,她如今不过是一只卑微的舔狗罢了。 其实被这样干脆地拒绝,她自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她也没打算能蒙混过关,不过是想先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位,混个眼熟罢了。 之后不久,宁渊便借口有事走人了,而俞子阳送走了他自己又折返了回来。 “阿箩,这发展不对啊。”俞子阳在她身边不停晃悠,道:“你不是跟我说好的,今日要向宁兄表露心意吗?我可是通过全城的人脉,知道宁兄的踪迹后,第一时间好说歹说才把他约过来的。” 缨箩抬手往唇边一放,示意他小声些,“子阳,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战术。” 俞子阳狐疑道:“你且说说看。” “如果我今日直接了当同宁公子摊牌,你不觉得我作为一名闺阁女子有些不够自重吗?而且宁公子或许还觉得我为人轻浮。”缨箩说得颇为语重心长,接着又道:“而我若是先以拜师的名义,慢慢与他亲近,这他才不会抵触,一切才能事半功倍,你可懂?” “是吗?”俞子阳语气中的质疑又多了几分,“那你不还说了随便宁兄收什么你都可以的话,这可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了。” 缨箩顿时尬住,哂笑道:“那不是情到浓时,情难自禁嘛。” 转瞬,她又奸笑起来,“反正我今日这招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先通过别的方式接近,再让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俞子阳沉吟片刻,好像一瞬也明白了期间奥义,不住的点了点头,“妙啊,此计甚妙。” 顿了顿,俞子阳扬起一抹笑,话锋一转道:“不过话说回来,阿箩,你二姐明日可有空?” 缨箩眼眉一扬,“啧,你学以致用得很快嘛。” 俞子阳难得面带羞赫道:“这不是明日有友人组织游湖,他们都约好伴了,我还没有。” “明日上午好像有空。”缨箩道。 要说她怎么跟俞子阳混得那么熟,还真的多亏了素曦,俞子阳对素曦可谓一见钟情,自坠情网,而她作为她妹妹,自然很好以当中间人为借口跟他接触。 而且她也顺势跟他说自己对宁渊一眼万年,这般下来两人更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酒逢知己千杯少。 俞子阳闻言,眼睛一亮,“那你想办法帮我约一下?” “这事我可不能擅自替二姐答应,你要邀请她需得亲自同她说去。” 虽然她和俞子阳同流合污,但也是有原则的,坑蒙拐骗可不干。 “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最近嫌我烦都不乐意待见我。” “那我倒是可以帮你传达一下。”缨箩眼睛转了转,邪邪笑道:“不过,你能否给我透露一下宁公子的住处?” “你这是要找上门去?”俞子阳顿时义正言辞道:“你一个女子,成何体统,不妥。” 缨箩眼神幽怨起来,幽幽道:“感情终究是淡了,你我不再是互相帮助的好朋友了是吗?唉,人类的悲欢果然不能共通,有些人心中所爱已经近在咫尺,可有些人呢,刚被拒绝,只觉得有些无助。” 俞子阳:“……” 翌日。 “二姐,前面便是兰阳湖。” 缨箩身后,素曦一席红衣,美艳绝伦的脸上有些不耐,柳眉微蹙道:“你说你闲着没事,怎会突然想起要游湖?” “今天天气正好,不出来玩玩岂不可惜,而且我听说这个季节兰阳湖畔风景最好。” 缨箩内心抱歉,她终归还是丧失了原则。 之后按故事的发展,自然是偶遇俞子阳,然后她有事先跑路,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忙里偷闲,她打算自己也去逛逛看看有什么美食。 不一会,她便收获满满,边逛边吃,只见眼前围着一群人。 缨箩好奇地也围过去,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但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那贴着的写什么,看样子像是电视剧里面的皇榜。 缨箩忙问身边的人,想知道写了什么,“大哥,这究竟写了什么呀?” “这你都看不懂吗?是皇上要重金悬赏当年皇室遗失的至宝,荧灵石呐,如果找到这个荧灵石,我们可就发了。” 那位大哥一脸自己得到荧灵石以后发家致富的高兴模样。 缨箩想想,虽然自己也很想发家致富,但是这个时代不属于她,到时候好像也带不走,还是少掺和。 离开后她又找了个小摊吃东西去。 “哎,你们听说了吗?连皇帝都要寻找荧灵石啊,看来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啊?” “就是荧灵石有巨大的神力,据说可以用它得道飞升,有了仙法,想称霸天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皇上定不想这东西落在别人手里。” 隔壁的讨论声不绝于耳,缨箩顿时觉得是不是所有的宝物都有必备的一个功能,那就是称霸天下,这个广告词她也会写。 不过管他的称霸天下,发家致富,还不如给她来个打开时空隧道的法子实在。 想到这,她想起昨日从俞子阳那里打探到宁渊最近住在荣城客栈,那她得亲自拜访一下,大佬一般都贵人多忘事,为了加深印象得多点互动才是。 走到半途,突然看到有卖鸡的,缨箩心想是得带点礼物。 第二章 到了荣城客栈,向小二打听了宁渊的房号,缨箩提着一只鸡很快地站在了房门口,没敲了两下门,门便开了。 宁渊还是一身墨色长衫,俊美无涛的脸上神色懒懒,在看到缨箩后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垂眸又看到她手里拿着个装着鸡的鸡笼,看着她的眼神更像看奇葩。 缨箩赶紧扬起脸讨好地笑道:“你好啊,我闲来无事特意想来拜访一下。” 宁渊收回眼神踱步回去,让开位置让缨箩进去,走到茶桌旁坐下,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才缓缓说道:“拜访好说,有什么目的你可以直说无妨。” 缨箩走进门,顺手把鸡笼放到一旁,依旧笑的一副狗腿的模样,“您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来表示表示我拜师的毅力和诚意。” 说着,她瞥了眼旁边的鸡,“你看,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她穿成狐狸之后,她真的发现,狐狸很爱吃鸡,哪怕是灵狐也逃不过鸡的诱惑。 宁渊脸色怪异,嘴角有点抽动,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缨箩察觉到他的神色,立即换上一副自责的模样,“看来这礼物你不喜欢,也是,宁渊殿下要吃鸡哪里没有现成的,何必要这种生龙活虎的呢?是我考虑不周了。” 宁渊只是默默看着她没有言语。 感觉到他的视线,缨箩看着那只鸡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腹惆怅,语气颇为怜惜道:“其实想想,这些鸡也很可怜,就这样被关着,然后终归逃不过被杀的宿命。” 感觉到那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缨箩怜爱地看着小鸡继续演,“不如,我们把它放生吧!让它去追寻它的自由,逃脱这该死的宿命。” 说着,抓住那一瞬时机,她转过头,用那悯怀众生的眼神和宁渊对视,果然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点不一样了。 缨箩止不住的感叹买的道具鸡果然按预期的派上了用场。 别的狐只爱吃鸡,可她竟然想放生鸡,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好特别,好与众不同,好心地善良,然后他便禁不住被自己这种毫不做作的善良女孩所吸引。 多少男人就喜欢这种善良的女孩吖。 良久,宁渊一双黑眸恢复平静,看着她淡淡开口道:“留着吧。” 缨箩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等一下拿给小二,今晚的晚饭就这个。”宁渊补充道。 “……”这家伙不爱套路出牌啊,缨箩心中咬牙,但戏却不能停,“小鸡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小鸡?” “你可以不吃。”宁渊看了眼门外,“多谢,不送。” 缨箩明了,看来这家伙不吃这一款,罢了,下次再战。 想着她马上转移吃鸡的话题,扬起笑脸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其实我今日前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拜您为师,想让您教我修炼。” 缨箩抬眸,无比真诚道:“你也知道我灵力低微,任凭我如何努力都不得其法,我知晓您是灵洲唯一的九尾灵狐,所以便很仰慕您。” 宁渊只想知道她又搞什么把戏,唇角微扬又配合道: “只是想修炼?” 缨箩重重点了点头,片刻,又泫泪欲泣般哽咽道:“你也懂的,作为王族,修为如此之低,会遭受多少人的冷眼和耻笑。” 说着,她还十分动情的抹了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 “抱歉,我不懂。” 宁渊并不捧场,静静看着她,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依我看,你的资质太差,就算收徒我也只要资质好的,不然徒弟太差劲岂不是很丢脸?” 缨箩被噎的有一瞬不知道说什么,许久又一脸信誓旦旦的说:“资质什么都不是问题,后天努力也很重要,人类有一句俗话说得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宁渊忽然好似没了耐心,语气冷淡了几分道:“白狐族实力非凡的亦不在少数,何必非要找我。” 缨箩眨了眨眼,一脸认真道:“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信吗?” “对我一见钟情之人不少。”宁渊微微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们有眼缘,我非你这个师父不可。” 看着宁渊盯着她却不说话,缨箩眨眨眼睛,继续真诚地发送秋波。 宁渊看着她沉思了许久,眼中隐晦不明,良久,才道:“我眼神不好。” 缨箩无奈,这家伙果然没那么好糊弄。 一时安静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宁渊还是默默喝茶,也没有赶她走。 虽然她明显看到他脸上写着“请便”两个大字。 但她可不打算那么轻易走人,唠唠嗑,培养一下感情也好啊,都说茶水饭桌上最好谈生意交朋友不是吗? “咳,你想不想称霸天下,发家致富?”缨箩突然想起人们喝茶吃饭间闲聊的话题,想用此和宁渊闲聊一下。 宁渊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称霸天下?发家致富?” 看他好像颇感兴趣,缨箩顿时来劲了,想着这可能抓住他的兴趣爱好了,可得把握好机会。 于是磕着瓜子,依样画葫芦,把听到的都复述了一遍,“对啊,刚刚皇榜都贴了,皇帝重金悬赏,谁可以给皇上找到荧灵石谁就能获得重赏,当然如果你不想发家致富,你可以留着给自己用,据说可以称霸天下。” “荧灵石?”宁渊眼神微眯,紧紧地看着她。 “是啊,您真的有兴趣?” 她本来就是说来调节一下气氛的,不曾想宁渊反应那么大,缨箩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心里直发毛。 “你说它可发家致富,称霸天下?”宁渊又继续问道。 “对啊,大街上大家都这样说。” 她无语凝噎,难道不是吗? 只见宁渊站了起来,慢慢的围着缨箩踱步,双手抱在胸前,看得缨箩有点莫名其妙,口中的瓜子都不香了。 宁渊突然停下来俯身靠近缨箩,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缨箩一惊,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差点被瓜子噎到,又定定坐着不敢动弹。 只见宁渊仔细的盯着缨箩左看右看,后又幽幽说道:“你是狐族的吗?” 缨箩心下一惊,眼睛略有躲闪,忙说道:“当然是,难道你还要我变个身给你看看?” 宁渊:“好啊。” “……” 大哥,她说来玩玩而已。 看着缨箩整个人僵硬的与他大眼瞪小眼,宁渊站直了身体,刚刚她眼神里的惊慌与闪躲他看得一清二楚。 看她太过紧张,宁渊微微扬起嘴角道:“与你说笑罢了,你的身份我可以确定,不过,你怎会不知道荧灵石?” 看宁渊端端的站好,缨箩松了一口气。 但她有些疑惑,她必须要知道荧灵石吗?缨箩想着只能蒙混过关了。 “这个,我之前不小心摔坏头了,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还是我大哥他们把我救回来的。” “真的是这样?”宁渊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这我大哥和二姐可以作证。”缨箩忙再三担保。 “好,那暂且相信你所说的。” 宁渊似乎收起了玩闹之心,正色道:“荧灵石,对于狐族来说,既不能发家致富,亦不能称霸天下,只会带来毁灭。” “毁灭?这是为何?”缨箩不解,这荧灵石又和狐族有什么关系,好像有大瓜,于是拿起瓜子又磕了起来。 “当年之所以创建灵洲,就是因为狐族与人类产生了矛盾,狐族有些心术不正之人靠着法术变幻莫测,凭借法术在人界乱生事端,人类也因此对狐族愤恨不已,为报复也有人斩杀灵力弱小的狐族人和幼狐泄愤,这些都引起人狐两界的混乱,我族先祖灵力高深为恢复两方的和谐安宁,联合其他两族的族长,找到那蕴含巨大灵力的荧灵石,以荧灵石为母石,并以鲜血为引,黑白赤狐三族性命为契约,以荧灵石为母石,化出三颗子灵石,借以三颗灵石为能量建立起与人界隔绝的灵洲,将人与狐族分隔开来,并将能吸取子灵石能量的荧灵石继续存放在人界,且由我族族长将其放在了他信赖的一位故人手中,让他将荧灵石世世代代好好保管,人狐两方约定,若有朝一日狐族凭借法术作乱人界,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人类可启动荧灵石内部的法阵,凭荧灵石的力量,吸取子灵石灵力,覆灭灵洲,也正因如此,谨防族中有人不顾此约作乱,每次族人有机会来到人界都需族长信任之人带领。”宁渊滔滔不绝的解释了一大堆。 缨箩听完也大概了解了其中的渊源,荧灵石看来对灵洲是重要的威胁,现在人界若是如此兴师动众,让荧灵石再现于世,对狐族无半分好处。 想起坊间传言,缨箩不禁道:“现在坊间都在流传那荧灵石可助人得道飞升,不论成仙的话,且若能把荧灵石交给皇帝,让他们今后衣食无忧,也算诱惑极大了,也难怪现在他们闹得沸沸扬扬。” “荧灵石自被先祖用来创建灵洲后,再没有现世,人类也有传言说里面的灵力巨大,得到里面的力量还可得到为仙,虽也有痴迷修仙之人苦苦找寻,但始终找寻不到,时间久了,亦只当是神话传说罢了,此时这种传言又被有心人翻了出来,不管是不是人类又想做什么得道成仙的大梦,为了灵洲的安危,亦得调查清楚才行。” 宁渊神色严肃,完全不似刚才的轻挑悠哉模样。 缨箩也自知事情的严重性,现在这荧灵石可关乎自己现在的小命,她更加觉得自己要离开这世界的想法很正确。 但眼下,还是先处理一下此事再说,缨箩瓜子磕多了口渴得不忘喝了最后一口茶,才开口告别,“那我今日便先回去了,多有打扰。” 说着,她起身便要离去。 宁渊抿了一口茶,开口提醒道:“带上你的鸡。” 缨箩:“……” 自作孽不可活。 …… 缨箩匆忙回到了幻音馆时,季尘、素曦她们皆已知道此事,也正在商量对策。 “荧灵石千百年来不见踪影,此时突然传出这样的消息,对我们极其不利。”季尘神色严肃,又道:“若荧灵石若真的现世,触动里面的法阵,对灵洲可谓是灭顶之灾。” 缨箩想了想,道:“大哥,荧灵石事关全族生命,我们若是顺应此时热潮将荧灵石夺回来,再不受人类威胁岂不更好。” 毕竟这种随时被人拧断脖子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季尘摇了摇头,“当初先祖早有此防备,在荧灵石之外还设了一个法阵,那法阵启动,便会连接荧灵石内的法阵,与荧灵石订下的血契便会生效,所以,即便我们拿回荧灵石也无济于事,而且荧灵石里面的法阵对我们的灵力也有感应,我们若妄想破解血契,不得其法反会横生祸端。”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素曦皱眉道。 “现在只望守护荧灵石之人能遵守他们的许诺,不能让荧灵石落入别人之手,我们也得暗中调查并放出些别的消息,消除人类对荧灵石的威胁。”顿了顿,季尘又道:“以免引起恐慌,我先去召集一下族人将情况告知他们。” 季尘说完便匆匆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他们得知此事后第二天一大早,荧灵石在俞府被找到并已经被送入皇宫的消息在荣华城传得沸沸扬扬。 缨箩怎么也想不到,荧灵石会在俞府,那不是俞子阳家吗? 第三章 得知荧灵石出现的消息后,她们三人又再次决议,决定还是要去皇宫查探一下真假。 由素曦前往皇宫,季尘在外接应,而缨箩则去俞府探听一下究竟。 而此时在皇宫之内,皇帝司马琰看着内侍传上来的荧灵石,高兴不已,但随即又问鉴定的官员,“此石爱卿可确认就是荧灵石?” “回禀皇上,老臣鉴别古物无数,此石年代很是久远,闻所未闻,的确有些不寻常啊,应该就是荧灵石没错。”殿下的官员应道。 “应该?朕要的是确切的答案。”司马琰冷声喝道。 鉴定官忙跪下,吓得冷汗直流,“皇上息怒,微臣惶恐,按传言所说见过荧灵石之人世上已不存在,因此亦无人能鉴定其真假。” 司马琰沉思了一下,说道:“罢了,朕自有办法验证,你们且都退下。” 司马琰心想不管此石是真是假,仙子都会亲自来找他确认,这样他便有机会见到那晚突然出现而又突然消失的貌美如花的仙子了。 想到那晚,司马琰不禁出了神,当晚自己被那些朝臣的奏折烦得脑袋要炸掉,心烦意闷,便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中闲逛,哪曾想,一名白衣飘飘的女子就那样从天而降。 那女子不施粉黛,却依然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一双凤眼如同秋瞳剪水,让人沉迷,可谓是倾国倾城,绝世之恣。 仙子轻轻的走到他面前,只是轻轻一挥手臂,他便觉得整个人如漂浮在云端一般,刚刚所有的烦闷都消失不见了。 司马琰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多谢姑娘,不知道姑娘是何方人士?为何来到这里?” 只见女子轻轻一笑,唇红齿白,令司马琰更是看得出神了。 女子轻启朱唇,说道:“其实我是天上的一名散仙,但却贪恋凡尘,我知皇上是人界最有权势之人,便想来拜托皇上帮我寻找一宝物,助我转世为人,不再受天规所束,若是皇上能帮我,我一定会一生都感谢皇上的恩德。” 说完,女子更是悬泪欲泣,可谓我见犹怜。 司马琰哪能见得如此绝美的女子伤心,忙心疼地说:“仙子别哭,我一定帮你。” “当真?”女子似不敢相信,轻轻的问道。 “君王无戏言,仙子就放心,仙子需要我怎么做呢?” 司马琰看着眼前的女子,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她,何况是让她转化为人这种事,这样或许他就能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女子又道:“其实我亦不知荧灵石在何处,但是皇上你位高权重,若你能帮我向民间张贴皇榜,相信百姓们都能帮忙寻找。” 女子软软的嗓音传到司马琰耳中,让司马琰心中一动,看着女子的眼神更加痴迷,“就依你所言。” “那如若有了荧灵石的消息我再来找皇上。” 仙子一笑,美艳动人,司马琰看呆了,回过神后仙子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漆黑的夜色与那洁白的月光。 司马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把荧灵石一直放在身边,期盼着今晚仙子会来找他。 当晚,素曦很容易便混进了宫里,她幻化成普通宫女模样打探荧灵石的下落。 得知荧灵石一直都在皇上手中,而皇上一直都在御花园,素曦连忙赶往御花园。 发现御花园门口连守卫都没有,素曦心中觉得奇怪,这皇帝就那么放心自己的安全吗? 她没有多想便悄悄的溜了进去,走了很远才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便凑了过去,看到一身明黄色龙纹服饰的男人正在和一个白衣女子正在对话。 知道男的一定就是皇上,而那女的,素曦仔细感知到她的气息,心下一惊,那人竟是赤狐族的。 待听清他们的对话,素曦却是眼神一冷,这事竟是赤狐族引导的,赤狐族又究竟意欲何为,如此大费周章,就不怕灵洲葬送在他们手里? 她还想凑近一点听清晰一些,突然,有人在背后拉了她一把,素曦一惊,刚欲打晕他,定睛一看并不是侍卫,而是一身侍卫装扮的俞子阳。 俞子阳对素曦作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声说道:“姑娘放心,我没有恶意,看你的模样是当值的宫女吧,如今皇上正在商议很重要的事,你在此偷听若是被皇上发现了可小命不保,我可当作没见过你,你快些离去。” 俞子阳认为素曦就是一个好奇心过重的宫女,自己好不容易引开其他侍卫,没有多少时间,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事。 素曦明了,自己现在就只是一个普通宫女的样子,难怪俞子阳认不出她。 同时心里又有些恼怒,他一个普通人也来硬闯皇宫,凑什么热闹。 思虑了许久,素曦觉得此时也只能跟他坦白,事先跟他说好,以免他碍事,“你是来偷荧灵石的吧,放心,我不会阻拦你,我还能帮到你。” 俞子阳听完素曦前半句,心里大惊,以为事情败露,而后听到下半句心里更是疑惑,但现在好像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把荧灵石从皇宫弄出去才是当务之急。 见俞子阳点了头,素曦也不再说话,转回身继续盯着那个女子的一举一动。 “姑娘,我们要快些,不然守卫就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很难离开了。”俞子阳叮嘱道。 素曦无奈,那些侍卫根本拦不住她,可是现在多了个拖油瓶,顿时没好气道:“知道了。” 只见那女子和皇帝说了许久,皇帝才把荧灵石拿了出来,那女子拿到了荧灵石,瞬间便把皇帝迷晕了过去,女子刚想离开。 “站住,留下荧灵石。”素曦急忙过去拦住了她,俞子阳也赶忙过去帮忙。 女子似乎对于素曦的出现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轻蔑地笑道:“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不一会,素曦就与其缠斗起来,俞子阳在一旁,看到她们的手势奇特,掌法之间还有莫名光亮和力量涌动。 但情况紧急,不待他细细考虑,俞子阳也忙加入去帮忙,本来素曦与那女子势均力敌,但是奈何俞子阳武功不弱,很快女子便落了下风。 此时,远处传来了吵杂的声音,看来是打斗声已经引来侍卫了,此地不宜久留。 女子快速地摆脱纠缠,轻笑道:“我就不奉陪了,你们就陪那些人好好玩玩吧。” 说罢便飞身而去,素曦正想追,可是俞子阳一把拉住她跑走。 “哎,你放开我。”素曦急忙说。 “别说那么多了,趁现在守卫还没到快走。”情急之下,俞子阳拉着她便走。 素曦气急,但现在也只能先出皇宫再说了,素曦反过来拉住俞子阳,说道,“跟我走,我知道从哪里出去。” 说着素曦便拉着俞子阳绕过有人把守的路,跑向与季尘约好的北门,成功到达城门口,俞子阳停下来说,“我有办法出去,我刚刚偷到了出城的令牌。” “麻烦。”素曦说完直接挽住俞子阳,一下飞过了城墙。 俞子阳想起她和刚刚那逃走的女子都有这种怪异的法术,故作惊讶道,“姑娘,原来你不是普通人啊?” 素曦不说话,表示默认。 “你,还有刚刚那位,都会如此厉害的法术,你们究竟是何人?” 俞子阳定定的偏头盯着素曦,只见她柳眉微蹙,普通的五官淡漠无比,似下一秒自己再多说一句便可以把自己扔下去般,俞子阳也只能识相的闭了嘴。 出去之后很快和季尘汇合,看到季尘,俞子阳更为惊讶,心想那不是阿箩的大哥吗? 而季尘,对于俞子阳的出现同样有些讶异,他经常来幻音馆,与阿箩关系不错,他对他印象倒是挺深的。 素曦又似有似无看了眼俞子阳,才对季尘道:“荧灵石被人拿走了,那人还故意引起骚动,我一个不防,让她跑了。” 季尘微微额首,朝皇宫左方看了看,“我看到她往那方逃走了,但见你一直未出来,怕你出什么意外,便没有追去,还是先回去,再做商议。” 俞子阳听完他们所说的,心下对他们的身份好像有些苗目,但还不太确定,开口问道:“季尘大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季尘沉吟一番,刚想说什么,素曦出声道:“普通江湖人士罢了,现在荧灵石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我们也是想看看那荧灵石是否真能得道成仙,让我们过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既然荧灵石从俞府流出来的,那俞子阳身份不言而喻。 刚刚她又与赤狐族那女子打斗,已经用了法术,若是托出他们是狐族之事,只怕俞子阳会知晓荧灵石是被狐族拿去,反而陷灵洲安危于险地。 季尘一笑,也道:“实不相瞒,我们曾修习过一些道法,自然对荧灵石有些兴趣,但其实也只想看看有何神奇之处罢了,我听传言那荧灵石是从你们府里找出来的,相识一场,今日我可以向你承诺,既然是你们府里的东西,我们亦不会抢夺的,你大可放心。” 俞子阳想起刚刚在宫里打斗的场景,可不太像普通道法,他曾外出各处游历,所谓道法许多都是坑蒙拐骗之术而已,就算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也只是会些皮毛。 心中确认得十之八九,俞子阳看着季尘,直言,“你们是狐族的吧,这般高强的法力,可不是人类习得的。” 季尘眼睛闪过一丝讶异,瞬间又恢复常色,见俞子阳满目坚定,已知瞒不住,良久才道:“我们确是狐族的,但你也应当知晓我们不会擅动荧灵石。” 俞子阳道:“刚刚拿了荧灵石那人也是你们狐族的人?” 素曦见身份败露,也只得道:“是赤狐族之人所为,但这事确与我们无关,即便你能随意决定我们的生死,但绝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因赤狐族所为而让我们整个灵洲无辜百姓为此负责,否则,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说着素曦还作出手势要施法,俞子阳看着素曦满脸凶神恶煞,不禁莞尔,“姑娘不要冲动,我也没说要对灵洲干什么呀,你放心,狐族既没有危害人界,我又怎会平白无故去对付灵洲。” 季尘也出言喝道:“曦儿。” 俞子阳闻言一愣,“你是素曦姑娘?” 素曦看了他一眼,径直恢复之前的样子,一袭红衣飘飘,眉目如画,唯独面色还是有些不善。 俞子阳看着熟悉眼前熟悉的绝美面容,却有些发愣。 季尘出声道:“此事既是狐族内部所为,我们会调查清楚,给你们俞家一个交代,届时也定会将荧灵石送还,只是希望你们给我们时间,期间不要为难灵洲。” 俞子阳默默思索片刻,想着荧灵石既然落在狐族手里,有季尘他们相帮或许拿回来更容易,想着便微微作揖,承诺道:“季尘大哥放心,我会履行先祖当时承诺,只要狐族一日不犯人界,我就不会启动那法阵。” 第四章 缨箩去找俞子阳发现他并不在家,便早早地回到幻音馆等候季尘他们的消息,如今看到他们回来,马上迎了上去。 “大哥,你们可算回来了。”余光看到俞子阳竟然和季尘他们一齐回来,缨箩有些讶异,“子阳,你怎么会跟我大哥他们一起?” “我去皇宫想偷荧灵石回来的,没想到碰上了素曦姑娘,她救了我一命。”俞子阳咧嘴一笑,倒有些不好意思。 缨箩挑眉叹道:“子阳,你胆子还真不小,单枪匹马,连皇宫都敢闯。” 俞子阳道:“守护荧灵石的安危,本就是我们俞家对狐族的承诺,让荧灵石现世,是我们的失责,我自当补救。” 缨箩有些讶异,俞子阳居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不过看他随行而来,想来他知道后也没打算为难他们。 松了一口气,缨箩转而对季尘道: “大哥,那你们此去调查可有收获。” 季尘眉头微皱,“已经可以断定是赤狐族所为,现在荧灵石也已经落入他们手中。” “居然是赤狐族?” 缨箩心中的惊讶又多了几分,看样子,俞子阳还知道了此事,赤狐族这难道不是自杀行为吗?而且糟糕的话别人还要因为他们陪葬。 想着她赶忙对俞子阳道:“子阳,赤狐族所为我们真的不知情的,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她们所为而伤及无辜啊。” “放心,我自有分寸,只要狐族不侵犯祸乱人界,我便不会擅动。”顿了顿,俞子阳看了季尘他们一眼,又笑道:“况且,我相信你们。” 看俞子阳如此“通情达理”,缨箩放下心来。 又有些疑惑道:“大哥,赤狐族怎的敢如此作为?那拿走荧灵石的又是何人?” 只见季尘还未开口,素曦便率先道:“以我的判断,那人应该是赤溟之女,时然。” 赤溟?缨箩想起来那是赤狐族族长,没想到竟然是他女儿所为。 “只是不知此事是赤狐族长指派,还是时然自己一人所为?”缨箩问道。 季尘默了默,道:“这个尚未清楚,但不管如何,想来他们本意也不想让荧灵石守护人知晓此事然后对付灵洲,所以才利用皇帝之手寻找荧灵石,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敢冒如此风险,为防他们提前把荧灵石带回灵洲,擅动荧灵石酿成大祸,看样子我得提前回去,向父亲禀明此事。” 略微沉吟了一下,季尘又继续说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赤狐族或许也还会滞留人界,曦儿你要继续追查荧灵石的下落,同时也要关照好族人。” “大哥放心,我明白的。”素曦说道。 “季尘大哥,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亦会帮忙的。”俞子阳也忙毛遂自荐。 “那有劳你了。”季尘淡淡一笑,看着众人,“我现在便要即刻启程,你们万事多加小心,柳三娘问起,就说我回乡探亲便可。” 缨箩重重点了点头,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们知道怎么做的。” 送走了季尘,俞子阳也告辞回了俞府。 第二天早上,柳三娘不见季尘人影,果然跑来询问缨箩她们。 缨箩面露苦涩,幽幽说道:“昨夜大哥收到信件,说是我未过门的嫂子病重,大哥心急如焚,来不及和三娘你说一声,还望三娘不要怪罪。” 柳三娘一脸讶异,“你大哥原来已有婚配?” 缨箩忙点头,“是啊,只是一直以来未同你们说过。” 素曦在一旁听到这理由,表情有僵硬。 送走了柳三娘,素曦嘱咐缨箩,道:“我最近要出去调查赤狐族之事,为防族人有什么事找来,你要好好呆在馆内。” “我知道了,二姐。” 素曦嘱咐完正要出门,俞子阳刚好来到幻音馆,偏要跟素曦一起去。 素曦心下就以为他是不放心她们,怕她们夺回荧灵石后也会对荧灵石有所企图,所以才要跟着。 似看出素曦所想,俞子阳笑嘻嘻道:“素曦姑娘别误会,我只是想帮帮忙而已,上次看跟与你交手的那女子武功还挺厉害的,有我在还能帮你一下,何况这石头也是我弄丢的,我更是没有理由不去了。” 素曦狐疑的多看了他几眼,只见他脸上笑意真诚,眼眸明亮澄澈,话语间又是如此恳切又有理有据。 再三思量过后,素曦只撂下一句别添乱,便率先走了出去。 俞子阳顿时神采飞扬,喜笑颜开,忙说,“放心,保证不会。”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缨箩非常听话的一直安安份份守在幻音馆。 当然,也时不时去“拜访”一下宁渊,虽说经常不受待见或者直接吃闭门羹根本见不着人。 外出时她常看到到处张贴着皇榜,上面是一女子画像,重金悬赏,说是荧灵石被那女子所偷。 缨箩心想那皇上定是不可能找得到时然的,为躲避抓捕,时然自然可以随意换张脸。 而素曦虽然每天都出去,但是一直也没有时然的消息,抓到几个赤狐族的人,都说不知道。 虽不知道时然是否回了灵洲,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在人界继续看看情况为好。 俞子阳则每天都来缠着素曦,缠着要一起去,所以,如今缨箩每天必做的事就是目送二人去调查。 “早去早回~” 一大早的,幻音馆外,缨箩如往常一般熟练的送他们离开。 刚欲回馆内,身后传来柳三娘的声音,“阿箩。” 缨箩疑惑转身,“三娘,有什么事吗?” 柳三娘道:“这几日馆里生意不错,芙柏茶叶提前用完了,你再去城西集市购置一些回来。” “知道了,那我现在便去。” 缨箩应着,柳三娘又吩咐道:“还有,我那架古铜木琴琴弦断了,你回来之时,经过那袖琴坊叫那掌柜的把他店内最珍贵的蚕丝琴弦带过来帮我换上。” 缨箩点到道:“嗯,我记下了。” 柳三娘递给缨箩银袋,“这袋是采买的银俩,这袋是换琴弦的订金,记住了?” 见缨箩点头答应,柳三娘又看了看天色,催促道:“那你快些去吧,不然晚了集市可要散了。” 缨箩接过银袋,也不再耽搁,抬步便朝城西走去。 那城西集市她也去过许多次了,为了采买馆里日常所需的物品,每隔一段时间她总要过去一趟。 集市并不算大,就是几条小巷,各色小贩每日清晨都会汇聚在那里,日出后不久集市就会散。 那里物品纷杂繁多,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久而久之,也有了些名气,吸引许多人慕名而去搜罗一些新奇珍稀的玩意儿。 而幻音馆平日里最受欢迎的芙柏茶亦是从那里购置的,芙柏茶是新茶,对茶叶很是讲究,那城西集市的茶贩总能提供最新鲜的茶叶。 为保证茶叶的品质,所以柳三娘每几日就叫缨箩去采购一次。 幻音馆在荣华西南边,其实离城西并不算太远。 缨箩加快脚程,轻车熟路便来到城西集市。 虽然时间不早了,但小巷中仍然人头涌动,热闹不已。 作为老顾客,缨箩一下子就发现了那茶贩的身影,很快便穿过人流去到那摊前。 “姑娘,又来购置芙柏茶叶吗?这次购置时间可是比往日提前了啊。” 那小贩看到缨箩,自然也识得老顾客,笑呵呵的说着。 缨箩轻笑回应道:“那不是最近馆里生意不错嘛,所以老板娘让我过来多购置一些。” 茶贩问:“那还是老规矩?” 缨箩点头,茶贩手速熟练的就包装好了几大包茶叶。 缨箩接过茶叶,拿出钱袋给茶贩,“还是那个数目,你点点。” 茶贩接过银袋,笑呵呵道:“不用了,这么多次了我还不信任您嘛。” 缨箩笑了笑,道:“还是点点为好,不然我一时糊涂数错了呢?你可要吃亏了。” 茶贩一脸笑意,还是依言检查了一下银两,点了点头,“没错没错。” 缨箩道:“那我便先走了,过几日再来。” 茶贩道:“好勒,姑娘慢走。” 缨箩提着一大包茶,看着时间还早,缨箩看着周围一些新奇玩意,也起了兴致,便在依旧人潮拥挤的小巷慢慢晃悠着。 快走至巷尾时,顿觉眼前一片开阔,只有一衣着破烂邋遢的老者靠墙坐在里面,和周边的热闹完全不符。 缨箩看见不时有人经过,却只是看了老者前面的东西便又一脸嫌弃的离开。 亦或是随意问了两句后,也摇了摇头不感兴趣的离去。 缨箩顿时有些好奇,凑近看了看,才发现老者面前的是一个布袋,里面装的什么完全看不到。 “老伯,请问你也是来售卖货物的吗?”缨箩问道。 老者抬眼看了眼缨箩,“我这可是世上最好的草药,可以舒缓人的疲劳,令人身心愉悦,姑娘需要吗?” “可以给我看看吗?” 缨箩询问道,她很好奇什么舒缓疲劳的草药还需用布袋装起来,而且这药效她听起来怎么觉得那么熟悉。 甚至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面演绎的那些吸毒之人吸毒时的表情,那可不是令人“身心愉悦”吗? 难不成真是那些东西不成?不然老者怎么把药藏得那么好,缨箩如是想着。 见老者不答,只是自动抬手解开了布袋。 缨箩俯身瞧了瞧,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者问:“姑娘需要吗?” 缨箩连忙摆摆手,满脸拒绝,“不用了,我平时不怎么劳累,不需要的。” 缨箩一脸假笑,心里却直起鸡皮疙瘩,因为她刚刚看到那袋子里明明是几株被虫子爬满的草。 密密麻麻的,不断蠕动,可怕恶心的很,比她原先的设想还要可怕,怪不得无人问津。 何况她又自小最怕这些软体动物了,越想那场景缨箩越觉得心中瑟缩。 想着缨箩就想马上离开,可是却瞥见一蓝衣男人直直往她这边快步走了过来,因地方狭窄,反应不及时,缨箩不小心便被他撞到,重心不稳就扑向了那布袋。 缨箩心中大慌,双手撑地才没压扁那布袋,反应过来后,想起那布袋里的恶心物,瞬间又弹开了一米开外。 稳了稳心神,缨箩才上前道:“老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压坏您的药草,放心。” 那老者看缨箩没有要买的意思,神情冷淡,也不再搭理缨箩。 缨箩松了口气,正想离开,却发现腰间一轻。 察觉不对劲,缨箩摸了摸腰间,果然银袋不见了。 缨箩瞬间反应过来肯定是刚刚那蓝色布衣男人。 可是往人群里张望,哪还有那蓝衣男子身影。 缨箩顾不了那么多,那琴弦订金可不少,不拿回来她可没法跟柳三娘交代。 想着缨箩便冲进人潮,顺着一条一条巷子找,缨箩祈盼那贪财的小子最好财迷心窍,还混在人群中。 可是一直没见到那男子身影,就在缨箩觉得对方肯定已经溜之大吉之时,忽然听闻小巷另一头有一女人大喊,“抓小偷啊,那蓝衣服的男人偷了我的钱袋。” 缨箩大喜,赶忙往那边跑去。 巧的是那小偷也正往缨箩这边逃,迎面便被缨箩挡住了。 缨箩拦住他,喝道:“看你往哪里跑,快把我的钱袋拿出来。” 那男子长的人高马大,后退了几步,看到后面也有人追上来,只见他一脸凶恶,眼睛一转,马上不管不顾的朝缨箩冲了过来。 男女力量还是有所差距,缨箩被他撞到一旁晕头转向。 缨箩心中顿时火了,要不是大庭广众她不好用法术,不然让这男人有的受。 想着缨箩骂骂咧咧的继续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等一下让我抓住一定要你好看。” 于是人群一阵骚动,看那男子凶神恶煞又牛高马大的,也没人想踏这趟浑水,就冷漠的看着这两女追一男,一直在人群里乱窜。 穿梭过人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缨箩终于又再次堵住了他。 不再多想缨箩便冲上去跟他过招,想把他打趴下。 只是不曾想这男人还会几招,虽然不算厉害,但是因为人长得高大威猛,力量奇大,每每缨箩牵制住他又被他挣开。 那男人被缨箩缠的也不耐烦了,暴怒的乱打一通。 由于男人力量实在是大,缨箩觉得自己抵挡的手腕都有些震痛。 男人越来越狂暴的想要摆脱缨箩纠缠,缨箩一不小心,就让那男人抓到了空隙,一拳就要落到缨箩脸上。 缨箩瞳孔睁大,看着拳头越来越近,心下不停道:凉了凉了,她的鼻梁骨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反而是耳边响彻了男人的惨叫声。 缨箩疑惑的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一背影高挑修长的墨衣男子正擒着那蓝衣男人,看那手的位置,显然那蓝衣男人的手骨头被扭断了。 只听黑衣男子淡淡开口道:“拿出来。” 蓝衣男人不再敢反抗,颤抖着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银袋。 黑衣男子接过银袋,才将蓝衣男人松开,那蓝衣男人马上扶着疼痛不已的断手逃也似的跑了。 黑衣男子转过身来,缨箩这才看清,这人是宁渊。 宁渊走上前来,到缨箩跟前,摊开了手,“你的?” 缨箩从他手心拿过那个银色的钱袋,有些窘迫的看着他。 宁渊只淡淡瞥了缨箩一眼,转而又将另一个钱袋交还给了一旁刚追上来,被偷了钱袋的夫妇人。 妇人感激涕零道:“谢谢,谢谢公子出手相助。” 宁渊淡淡一笑,“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妇人再三感谢了一番,才离去,热闹没了,众人也都散了。 宁渊走回到缨箩跟前,黑眸打量着缨箩,依旧如往常一般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盯得缨箩直觉得心里不自在。 半晌,只听他悠悠开口道:“你这修为,怎么连一个人类都搞不定?” 缨箩抬头,显眼看到他一脸看她笑话的模样。 缨箩尴尬的咳了咳,“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一心要拜你为师。” 宁渊似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今日确实明白了。” 缨箩眼睛一转,突然又狗腿的笑了起来,“所以,为了我能自保,今日你有没有改变主意,觉得应该收我为徒教我修炼呀?” “没有。”宁渊淡淡一笑,“你能不能自保与我何干。” “……”缨箩不服气的暗暗瞪了他一眼,“总有一天能让你答应。” 宁渊笑了笑,眼神隐晦不明,“我等着那一天。” 说好的女追男隔层纱呢,缨箩稳了稳自己有些崩塌的心态。 看着宁渊,突然想起来他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缨箩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荣华很热闹的地方吗?所以今日特地过来看看。”宁渊看了缨箩一眼,“来了之后发现果真热闹得很,不虚此行。”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好歹是个有法术有修为的灵狐王室,却被一人类耍的团团转,还差点被人一拳揍倒。 缨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今日是热闹过头了些。” 时间过去了许久,太阳当空,周围各商贩也要收拾东西离开了。 宁渊突然眉头皱了皱,“被你这么一闹,今日我一点稀罕玩意儿都没看到。” 早知道就不要光顾着看戏,最后还忍不住出手多管闲事,宁渊暗暗苦恼。 缨箩解释道:“那个,明日再来还是可以看到的。” “不来了,吵得很。”咂了咂舌,宁渊径直转身,抬步离去。 好不容易见着他人影,缨箩虽然想抓紧攻势,可是想起柳三娘吩咐的事还没办好,便只能日后再想办法接近宁渊。 反正知道他的住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第五章 第二日,素曦和俞子阳如常出去探查荧灵石的事情。 缨箩也坐不住了,自己也总得想点办法,总不能到时候还没有回去,就陪着他们狐族一起灭亡吧。 又想起昨日之事,缨箩当机立断,决定去抱宁渊的大腿。 再怎么说也是全狐族的大事,宁渊不可能坐视不理,上次他也说要好好调查清楚,按套路来说,大神一般也都会有很多情报的。 缨箩忙完所有活,已经快入夜了,便立马去到了荣城客栈,但是却发现宁渊并不在。 于是她便去问了客栈掌柜的,掌柜的只说他许久没见过宁渊回来了,缨箩深感疑虑,但现在也只能先回去,打算明日再来。 哪知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宁渊的声音懒懒的传来,“你是在找我?” 缨箩打了个冷颤,本来黑灯瞎火的已经够恐怖了,他还非要从后面突然冒出来,拍拍胸脯转身没好气的说,“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看她的确像被吓得不轻的模样,宁渊似乎无奈地笑了笑道:“今日怎生如此胆小?昨日不是胆子挺大的?” 缨箩两眼一翻,“这怎么能一样。” 昨日大白天,现在可是黑灯瞎火的,而且这古代晚上人流又不多,治安也不怎么好的样子,实在恐怖至极。 看她缓和差不多了,宁渊径直开口道:“找我有何事?” 闻言,缨箩瞬间换上笑容,“想跟你聊聊荧灵石之事。” 宁渊看着她,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缨箩左右张望了一下,靠近了一下宁渊才神神秘秘道:“其实荧灵石是被赤狐族拿走了。” “哦?是吗?”宁渊稍稍拉长了尾音,幽深的眼眸突然看着缨箩良久,最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勾了勾手示意缨箩再靠近些,“你过来,我也可以告诉你个秘密。” 缨箩狐疑,但还是照做了,宁渊慢慢凑近缨箩的耳边,说道:“我知道拿着荧灵石的那人在哪。” 她活了二十几年从未与男子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因此宁渊在她耳边那温热的气息顿时让她有点热气上头,不禁后退了几步。 而宁渊只是笑了笑,站直了身体。 缨箩稳了稳心神,赶忙追问道:“那人在哪?我们得赶紧将灵石拿回来物归原主才是。” “你想知道?”宁渊问。 她瞬间点头如捣蒜。 宁渊沉吟良久,似乎决定了什么,开口却只道:“时候不早了,想知道,明晚你若来浴心堂,我便告诉你。” 说完也不待她问,径直转身离开。 缨箩不知道宁渊要搞什么鬼,他知道时然的下落?而且玉心堂是什么地方?但不管如何,她是打定主意一定会去弄清楚的。 回到幻音馆已经很晚了,素曦也早已经回来,她则被逮个正着。 “阿箩,那么晚才回来,去哪了?” “二姐,我只是出去晃晃,顺便看看赤狐族的有没有什么动静,你知道的,一般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最适合干坏事了是吧?”缨箩心虚地乱说一通。 素曦冷哼一声,道:“就你这点修为,还敢一个人去外面瞎晃,等一下人家要杀的就是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二姐。”缨箩瘪瘪嘴,想着先应付了事再说。 “时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素曦临了还要补充一句,“怕你再乱跑,明日叫三娘多安排些活给你。” “别介啊,二姐。” 奈何素曦理都不理直接回了房,缨箩无奈,她可是为了他们狐族的事操碎了心,却只能落得这种对待。 翌日早晨,还是和往常一样,素曦也是趁白天没人,和俞子阳出去了,唯一不同的是,素曦果然让柳三娘给她安排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活。 一大早便被拖起来做饭,拖地,擦桌子,等等,最主要的是白天干完所有的活还不行,柳三娘吩咐晚上的宾客也由她来招待,最后她只能千求万求地求小云替她代班,让她有了脱身的机会。 离开幻音馆,缨箩忙往玉心堂赶去。 因为还不算太晚,夜里集市还是很热闹,缨箩找了一圈找不到地方,连忙求助路人,缨箩叫停了一名大叔,问道:“大哥,你可知玉心堂怎么走?” 只见路人大哥,表情很是奇怪的看着缨箩,说:“就在前面往右拐走到尽头就是了,姑娘,这大晚上的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要找人,那我先走了,谢谢大哥。”缨箩道了谢便匆匆赶了过去。 只留路人大哥在原地无尽的感慨,现在的姑娘家真的是不得了。 赶到了玉心堂,缨箩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玉心堂,而是浴心堂! 旁边挂着的灯笼写着澡堂二字,站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男人有些嘈杂的声音。 里面是男人搓澡的地方! 缨箩在外面徘徊不定,她不禁怀疑宁渊真的在里面?还是自己被他耍了?她不确定。 但是想到他说他知道时然的下落,而且想想荧灵石被时然拿走了他也一副并不着急的样子,他肯定瞒着些什么。 可是,那里面都是男人在洗澡啊。 她完全不敢想象,缨箩深吸一口气,心想豁出去了,她也算二十一世纪开放新女性,不就一点男人的□□吗,以前去海滩玩时什么没看过。 思及此,她便用着已经挺熟练了的幻化之法变幻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出。 里面的小二看见又有客人上门,忙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客官,来搓澡啊。” 进到大堂,缨箩眼睛所及之处,都是裸露的男人,甚至还有不可描绘之处,白花花一片,大澡堂中有些人还饮起了小酒,谈天说地,真的是好不自在的样子。 再看到里面还有内间应该是些诸如VIP室之类的搓澡间,缨箩尽量让自己屏蔽掉这些男人,强装淡定,轻咳一声,用变化之后的粗狂男音道:“给我安排一间单间,我要搓澡。” “好的客官,您里面请。”小二热情地把缨箩带去了一个单间,随即又道:“客官,你稍等,给你安排的师傅马上到。” 缨箩微微颔首,这一路观察下来她发现这些单间也仅仅是用布帘遮起来而已,连隔壁的对话都能听清. 这里人声嘈杂,缨箩实在不能确定他宁渊堂堂黑狐族二殿下竟会来这地方,真是匪夷所思。 不一会,搓澡师傅就到了,看着缨箩还没躺好,便说:“您先把衣服脱了躺好。” 缨箩不自觉地想拉紧一下衣服,心想开什么玩笑,缨箩佯装害怕的样子对师傅说道:“师傅,这卧床底下好像有大虫子,我不敢躺,你帮我看一下。” 搓澡师傅看着缨箩这个大老爷们一副娘们唧唧的样子,有些汗颜,不过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还是过去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一面看,一面道:“没有啊,您是不是看错了?” “没看错,您再仔细看看。” 一面说着,缨箩一面暗暗卧上那卧床。 搓澡师傅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阵,确实找不到虫子身影,才转过头来想要与缨箩说明,哪知缨箩正等在这。 只见缨箩双眼赤红,不一会搓澡师傅便迷迷糊糊的晕倒在地上,缨箩得意地站起身来,心道这法术还真管用。 为防自己灵力浅薄那搓澡师傅很快转醒,缨箩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迷,药,再用灵力催发它的药效用它捂了一下搓澡师傅的口鼻,以防万一。 接着她又用尽浑身力气让他整个人躺在卧床上,缨箩深吸一口气,忍住不适,动手扒掉他的衣服让他假装是在搓澡的客人。 紧接着又变幻成搓澡师傅的模样,这样子,她便能方便行动了。 同时她在心里还把宁渊暗暗地诅咒了几百遍。 缨箩变幻之后顶着搓澡师傅的模样走了出去,想起刚进来时扫视了一圈澡堂,宁渊并不在那里,那她只能一间一间地找了。 去到第一间,里面的搓澡师傅疑惑看到缨箩,说:“阿忠,你来干嘛?” 缨箩仔细地看着那个躺着的人,太肥了,不是。 忙说:“我找错地方了,我以为我的客人是这个房。” 接着,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第n间,都没有发现宁渊。 直到一侧尽头最后一间,她才看见宁渊裸露着胸膛,一个人悠哉地坐在那里,喝着小酒。 缨箩与宁渊对视着,又看到他裸露着的上身,让缨箩不免有些脸红。 宁渊看到她出现在眼前,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转瞬又注意到她这副模样,良久,才轻轻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这副模样,最好不要这样盯着我看。” 缨箩不禁有些恼怒,是谁害得她现在那么窘迫的,低声怒道:“你还好意思说。” “我可没有逼着你来。”宁渊端起酒杯轻啄了一口,丝毫不以为意地说。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时然在哪?荧灵石又在哪?”缨箩克制了一下自己,低声问道。 “你过来。”宁渊道。 缨箩明白,毕竟隔墙有耳,她刚想走过去,又听见宁渊略带嫌弃地说:“慢着,你先变回原来的模样。” 缨箩无语,只能听他的变回了原先的模样,宁渊看着眼前变回女子的缨箩,才眼神示意她过去。 缨箩走近,宁渊微微前倾低声说道:“荧灵石,在我这。” 其实那日季尘他们夜闯皇宫之时,恰好他也去了,时然逃出宫不久便被他截了下来,荧灵石更是唾手可得。 缨箩感到诧异,怪不得他那么悠哉,原来早就将荧灵石抢了回来,不愧是狐族最优秀的代表,缨箩想了想,问道:“那时然岂能善罢甘休?” “自然不能。” 似乎意识到什么,缨箩小声确认道:“所以你之前天天夜深才回客栈,就因为为了躲时然在这大澡堂待着?” 她一想到宁渊为了躲时然天天跑着来泡澡的这种可能,便不禁笑出声来。 “你好像很幸灾乐祸?”宁渊眼睛微眯,有些不悦。 缨箩忙忍住笑意,“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宁渊冷哼一声,一脸狐疑。 细想了一下,缨箩又质疑道:“可是以你的能力应该能轻易摆脱时然的跟踪吧?” “你倒也没那么笨。”宁渊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但我一向不喜欢被人跟着。” 看着宁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缨箩不自觉背部发毛,她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这段时间虽然时不时地也总去打扰他,想推动一下她的目标进程,属实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而且他经常跑没影,她也根本跟不上。 即使被他暗暗警告,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那你如今跑到澡堂子来了,时然现在怎么办?” “或许在外面吧。”宁渊看着缨箩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方面倒是很大胆。”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缨箩对于他的言外之意不予理会。 许久,缨箩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劲,按他所说,之前他一直躲避着,并没有让时然成功跟着,那他今夜为何又要自爆踪迹。 “你今夜是故意让她知道你在这的?” “嗯。”宁渊很爽快地便承认了,而后瞥了她一眼,补了一句道:“既然你们二人都那么喜欢跟着,我便想如此这般你们还跟不跟,不曾想……” 他没把话说完,缨箩却自知他话里的意思,有些无言以对。 在这个时代,她这般确实是稍显鲁莽了,她反思。(下次还敢。) 缨箩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我也是心急,实在太担心灵洲的安危了,你会理解的吧。” 宁渊只是定定看着她,眼神古怪。 忽的缨箩想到那被自己迷晕的大叔,要是等一下他醒来可能就麻烦了,缨箩便想着快些离开为好,“既然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就不打扰你的兴致了,告辞啊。” 言毕缨箩便想转身离去,却听宁渊的声音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等等,我同你一起出去。” 缨箩变幻回男人模样,宁渊穿戴好便与她走了出去,快走到大堂时缨箩想起刚进来时的大场面,深觉刺激过头,但心想也不能在宁渊面前丢脸,让他看笑话。 于是,她岿然不动,稳步向前。 哪知下一秒便眼前一黑,一块黑布盖住了她的视线,耳边传来宁渊毫无波澜的声音,“怎么?还没看够?” 缨箩心中一松,但还是发挥嘴强王者的特色,轻松说道:“小场面。” 宁渊心下无奈轻笑,却也只是默默引着她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天色已晚,缨箩便想拜别,“多有打扰,我便先回去了,多谢告知实情,明日我定再拿谢礼去客栈同你道谢。” 宁渊眉头微蹙,“你确定?” 缨箩一头雾水,“确定啊,怎么了?” “没什么。” 宁渊忽然扬起唇角,道:“夜深了,不如我送你回去?” 缨箩:“???” 只见他又往前靠近了几步,还顺势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发什么呆,走了。” 妈的,大半夜见鬼了。 “不,大可不必。”缨箩忙后退一步,脱离他的手掌,心里直冒冷汗,真的太诡异了。 哪知宁渊伸手一捞,把缨箩整个人都拉到靠近他胸膛的位置。 缨箩整个人都僵直了,抬头问道:“宁渊,你到底想干嘛?” “听话,我送你回去,晚上你一个女子很危险。”宁渊“深情”地注视着她,眼里却平静无波。 缨箩顿时冷汗涔涔,盯着他发愣。 他也不再多说,松开了她,但又牵住了她的手,就往幻音馆的方向走去。缨箩一通挣扎,最后败下阵来,只能任由他拉着。 期间她各种打商量地想问他到底要干嘛,他却又各种诡异的对她温柔微笑,之后又什么都不说。 她也懒得再开口,直到回到幻音馆,宁渊才松开了她的手。 缨箩顿时松了一口气,宁渊却又补充道:“说好了明日去看我,便不许反悔。” 说完,又是不待她回答,又转身走人了。 ??? 缨箩一头问号,平日半个眼神都不想多给自己的人,今晚这一系列操作实在匪夷所思,诡异至极,让她心里直发怵。 百思不得其解,缨箩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心中下了结论。 妈的,真的见鬼了。 第六章 缨箩回到房中,素曦早在这等着她,又被素曦逮个正着。 “阿箩,你这几日那么晚回来,究竟干什么去了。” 缨箩被她盯得有点心虚,瞬间坦白道:“我真的是去找荧灵石的下落来着,而且我也知道荧灵石在哪了。” “你知道荧灵石如今在哪?”素曦一脸狐疑。 “在宁渊手里,而且如今时然一直在盯着他,想方设法要再次抢夺荧灵石。” 素曦眉头微皱,道:“所幸没有落在赤狐手中,按照宁渊的修为,在回去灵洲之前,时然想必对他也毫无办法。” 缨箩也赶忙应和道:“是啊,我们只需在人界的这段时日保证好荧灵石安危,至于赤狐族,回到灵洲之后或许父亲和长老他们自有定夺。” 素曦默了默,看着缨箩凤眼微眯,话音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一直背着我偷偷去找宁渊?” 缨箩知道白狐族跟黑狐族没什么友好的往来,自己偷偷的跑去找宁渊素曦肯定很不悦。 而且她也总不能说她是看她和俞子阳调查一直没什么进展才去的吧。忙辩解说道:“二姐,如今这危急关头,大家需得同心协力才能更容易度过难关,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团结就是力量。” 素曦冷哼一声,“看你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便饶你一次,至于你说的团结,黑狐族一向因在灵洲势力庞大,对我们其余两族更是不放在眼里,靠他们,都不如靠自己的努力来得实在。” “是,我知道了。” 灵洲黑狐族势力最为庞大,在灵洲占据最宽阔的土地,而赤狐和白狐又不甘屈于人下,三方之间都有冲突,这日益积累的成见不可能那么容易消除的。 缨箩想到自己主动要拜他为师,于他而言,他肯定是觉得古怪,所以便对她一直爱搭不理。 不过管他呢,反正现在还是有机会接近宁渊的,即便他防着自己,但只要还有那么一丁点机会能看到那本古籍,她就不能放弃。 “那既然已经知道荧灵石不在赤狐族手中,我们如今要如何做?子阳那边需不需告知一声?”缨箩接着问道。 素曦默了默,道:“荧灵石在宁渊手中应该无需担心,我们这段时间只需多留意时然和赤狐族人还有什么动静便可,至于俞子阳,他们世代保护荧灵石,我会找时间同他说明的。” 缨箩微微额首,素曦又嘱咐道:“离回灵洲的时间也不远了,时然想要夺取荧灵石时间更是紧迫,若强抢不行势必会耍花招,你如今好似同宁渊走得很近,需得多注意些。” 嘱咐完毕,素曦也就回屋歇息去了。 缨箩听完素曦这么说,想了想的确五个月就快过去了,若回到灵洲,对于时然来说,要拿回荧灵石更没那么容易得手。 时然肯定不会轻言放弃,怪不得宁渊也说时然天天都想方设法跟着他。 想到这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那今晚她和宁渊回来的时候想必时然也在不远处看着吧。 所以宁渊才会作出那么多奇怪的举动,就是故意想让时然好奇她和宁渊的关系,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让他成功摆脱时然? 然后最后按照套路,回去时间就要到了,时然肯定狗急跳墙,要来绑架她去当个人质什么的。 然而宁渊并不会被威胁到,时然恼羞成怒,最终只能是自己被撕票的结局。 脑补了这么一堆,缨箩感慨自己想象力丰富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咬牙切齿感叹,这个宁渊真的是十足老狐狸,为了自身享乐竟然要把她推入虎穴。 细想了一下,缨箩又觉得有些不对,如果真的如她所想的话宁渊早该这样做了,现在离回灵洲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他或许只是临时起意而已。 她忽然想起今夜他说过很讨厌别人跟着他,然后…… 她…… 不就是那个也很爱莫名其妙跟着他的人吗? 而且,她今晚还没眼力见的说了明日还要去找他。 思及此,她想起他听闻她这么说时那古怪的表情,所以,便是因为这样,他要把她和时然凑在一块,然后他乐得清静。 确定了是这个原因,她顿时悔不当初,就不该那么急躁。 事已至此,她决定,这段时间一定不能再跟宁渊有半点瓜葛,明天更是如何都不能去找他。 紧接着第二天,缨箩果然安安分分地待在幻音馆,哪都不敢去,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素曦知晓荧灵石如今并不在时然手上,倒也不用出去找了,俞子阳过来素曦亦告知他荧灵石在宁渊手里的事,让他先行回去,等处理完她们狐族内部所有的隐患,荧灵石定会物归原主。 俞子阳思虑了片刻,也欣然同意,没有再多说什么,接着便一直留在幻音馆听曲子,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阿箩,你们快要回去了”俞子阳叫来缨箩问道。 缨箩点点头道:“怎么了” 俞子阳又问:“那何时才能又出来?” “这个,看情况吧,大概率可能不会再出来了。” 缨箩想想自己这废物般的实力,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灵力比试大会中胜出,在灵洲,只有在每次举行的灵力比试中获胜,才能获得机会出来。 话说她这次能出来,还是白狐族长看到她活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才幻化成人形,所以高兴得给她开了后门才出来的。 俞子阳闻言顿时一脸失望:“怎么会” 缨箩觉得俞子阳不舍她这位朋友,顿时颇为感动,有些惆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毕竟我实力太弱了,想来很难再在灵力比试中胜出获得出来的名额。” 俞子阳听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道:“那你二姐可有机会?” 哎缨箩看着俞子阳这副期待的模样,算是明白自己完全会错意了,人家压根就不是想问自己,而是想问素曦来着。 好个见色忘友的俞子阳。 缨箩突然就想戏弄一下他,随即便装作一副惋惜的样子:“说实话,狐族人才济济,我二姐实力也一般,没太大的可能。” 果然俞子阳听完不免泄了气,整个人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去。 忍不了几秒,缨箩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戏弄你的,二姐灵力高强,只要她愿意,日后出来的机会多的是。” “啊?真的吗?”俞子阳抬头,眼里满是惊喜。 缨箩点点头,算是安了他的心。 接着,俞子阳似乎心情变得极好,一直听着曲子,嘴角都抑制不住地上扬。 缨箩在一旁看见他眼睛不时地瞟着后台,不免打趣道:“子阳,听了一天了,觉得这些曲子弹奏的如何?” 俞子阳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窘迫的说:“你也知道我只是个粗人,只会舞刀弄枪。” “这样啊,那你日后如何能成为我二姐的知音人啊?”缨箩调笑道。 “啊?”俞子阳俊逸的脸上不禁有些红晕,一向朗朗大方的他现在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反倒显得有点傻愣愣的。 “你这可又上当了。”看到俞子阳这个样子,缨箩忍不住心中狂笑,顿了顿,她凑近俞子阳又低声说:“其实我二姐也挺喜欢舞刀弄枪的。” “真的?”俞子阳听完眼睛一亮,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那自然是真的,我是她妹妹我能不清楚吗?你努力,说不定就能俘获我二姐的芳心呢?” 缨箩冲着俞子阳眨了眨眼,笑嘻嘻地打趣着。 俞子阳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而后又有点泄气道:“可最近我觉得她对我是愈来愈冷淡了。” 闻言,缨箩沉吟了几秒,又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们是什么交情,之前说好了互相帮助的,我会帮你探听一下我二姐的口风的,放心。” “那我就先在此谢过了。”俞子阳端起一杯茶,开怀的笑道:“以茶代酒。” 缨箩伸手执起另一杯茶,回敬道:“客气了。” 两人一饮而尽,不谋而合的相视一笑,接着缨箩趁着客人少也留下来跟俞子阳闲聊。 “阿箩,你在这闲坐可是又要找三娘骂吗?” 看着素曦走来,脸色不善,缨箩顿时讨好笑道:“二姐,现在客人不多,我便得空休息一下。” “这里没什么事便去后厨帮忙。”素曦似有似无的扫了他们一眼,又道:“快要回去了,没事不要与无关的人有过多来往,以免麻烦。” “二姐,子阳也不算无关的人啊。” 缨箩小声嘟囔,眉头微皱,她怎么觉得素曦今日脾气有点古怪。 且不说俞子阳知道他们的事情,她自己好歹也跟俞子阳相识,怎么今日火药味那么浓,缨箩看了俞子阳一眼,果然看到他脸色有些不好。 素曦只看了俞子阳一眼,淡淡说道:“那又如何,大家身份有别,俞公子只需好好等着我们到时将原物归还便可,无需担心我们吞了去,然后会密谋什么对人界不利的事,从而和我家小妹纠缠不清。” 闻言,缨箩悟了,原来她是误会了她与俞子阳的关系。 可她是听懂了,某人却是榆木脑袋听不懂。 俞子阳闻言脸上失了笑容,一脸认真道:“素曦姑娘何出此言,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们也算相识一场,我又怎么会担心你们把那东西吞了去?” 面对俞子阳诚挚的眼神,素曦偏过头去,“那样就再好不过,但你与我们之间身份有别是事实,还望俞公子明白。” 闻言缨箩眉头微皱,望向俞子阳,果然看到他本来明亮的眼眸顿时暗淡下来。 良久,只见俞子阳自嘲的笑了笑,道:“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我明白了,今后不来叨扰了便是,告辞。” 说完,俞子阳执起一旁的佩剑便快速离去。 缨箩看了素曦那变扭的神色,叹了口气,又看到俞子阳消失的背影,赶紧追了出去。 “子阳,你等等。”缨箩追上后赶紧叫住他。 俞子阳停下脚步,神色微暗,“看来你二姐很讨厌我。” “才没有。”缨箩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刚刚难道没看出来,她是吃醋了吗?” 俞子阳一头雾水,“吃醋?” “就是她误会了你与我是那种关系。”缨箩挑了挑眉,“所以感觉不舒服了。” 俞子阳瞳孔微张,顿时惊喜万分,支支吾吾道:“你是说……她对我……她对我并非毫无有感觉?” 缨箩朝他点了点头,心道这个憨憨。 俞子阳心下无法平静,说要自己去缓一缓。 而下一秒,她也同样无暇再考虑什么俞子阳素曦了,大佛竟然自己跑到幻音馆来了,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宁渊身材修长又是一身墨衣锦服,面容俊美,在人群中是非常显眼的存在,因此他一踏进来缨箩就看见了他,而且宁渊一进门就和她眼神对到,她想躲都来不及。 宁渊看到缨箩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禁勾唇轻笑,想来这丫头倒是猜出他的目的了。 第七章 宁渊自行走到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缨箩无可奈何只能过去,毕竟顾客就是上帝。 缨箩手脚利落的倒完茶就想赶紧走人,因为她余光便看到一绝美的白衣女子而后也跟着这尊大神进来了。 那人不是时然是谁。 虽说她坐得离宁渊比较远,在最角落的位置,但缨箩还是能感觉到她那灼热的目光,她这才懂得了宁渊为什么那么讨厌别人像跟屁虫那样追着他跑,换了她她也讨厌。 可她也不想啊,她属实是身不由己。 倒完茶水,她扭头便想走,奈何宁渊扯住了她的衣袖,“阿箩,别忙着走啊,我还想跟你聊聊。” 缨箩僵直地回头,看他一面还笑意浅浅,这货何时对她那么亲昵过。 于是她也虚伪地笑道:“这位公子,我还要给别的客人上茶。” “哦?可是我已经看到那位客人有人帮他了。” 宁渊眼神瞥了瞥对面,缨箩看到小云的确已经过去了。 “那我也还要招待别的可能还有其他需求的客人啊。”缨箩继续说道。 “我就很需要你的招待。”宁渊说得理所当然。 缨箩继续保持微笑,问道:“那您还需要什么服务呢?” 宁渊想了想,慵懒地靠着椅背,道:“那随便帮我上一份你们这里的茶点吧。” “好的,您稍等。”缨箩听了马上逮住机会走人。 吩咐了厨房准备了一份点心,看小云现在有空便叫小云拿过去给宁渊,她可不想再过去了。 不一会小云回来,意味深长地笑着对缨箩说:“阿箩,那位公子可是指名要你招待,那位公子真的长得好生俊美,阿箩你真有福气。” “别,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缨箩看着小云这一脸艳羡的模样,也是深感无奈,她实在无福消受。 “好了,你就嘴硬吧,那位公子叫你过去呢。” 小云自认为是缨箩害羞不敢承认,传完话便给了缨箩个“你懂的”的眼神就走人了。 缨箩只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刚想走过去,却听到一男声从不远处传来,“阿箩姑娘,好久不见啊。” 缨箩转头望去,男子面容清俊,素衣简洁,轻执折扇,完全一翩翩书生。 “何公子您游历回来了?” 原来是幻音馆的常客何旷,经常在外游历,但也会隔些时日就会回荣华,缨箩在幻音馆时见他谈吐风雅,有时便经常听他聊些奇闻趣事,见缨箩喜欢听,而好结交友人的何旷自然把缨箩视作朋友。 何旷和善的笑着点头,道:“这次又碰到好些新奇的事情,待会姑娘可要听?” 缨箩面容一喜,她还真是挺喜欢听何旷讲这些事的,每每都令她收获颇多,原来这里民间还有这样那样的奇事。 可是突然想到宁渊那茬,缨箩瞬间心凉了半截,转头望过去,果然看着他正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自己。 缨箩只得不好意思地对何旷说道:“不好意思,今日馆里有些忙,下次我肯定听。” 何旷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无妨,那就下次。” “何公子先里面请吧。” 何旷点了点头,缨箩引他到一旁坐下,问道:“今日要吃些什么吗?” “老规矩便可。” 宁渊就这样被晾着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嘴角笑意更深了些。 给何旷上了茶水糕点,缨箩才万般不情愿地走到宁渊身边,笑问:“您找我还有什么事?” “我觉得这份点心不太合我的口味,再上一份别的。”宁渊指了指那盘核桃酥说道。 “好的,您稍等。” “你觉得这份怎么样?”缨箩问。 宁渊尝了尝摇头,“换一份。” “这一份呢?” “不行。” …… “这个呢?” 继续摇头 …… 缨箩就这样一直走来走去,点心上了一盘又一盘,直到上了满满一桌。 她实在忍不了了,同时感受到时然那目光越看越强烈,顿时咬牙切齿道:“宁渊,你到底想怎样?” 宁渊笑得一脸无辜,“没怎么,我看着周围也没多少客人,便想着帮你找些事做,不然今日馆里怎么算忙呢?” 知道他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又想法子来整自己,缨箩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好像怕她真被气恼了,宁渊又道:“别怄气,这些点心其实我私心便是想点给你吃的。” 宁渊满眼笑意,瞥了瞥旁边的位置,温和地接着说道:“坐下吧。” 缨箩心想,我信你才有鬼,忙拒绝,“不好意思,我很忙,你自己慢用。” 缨箩刚想走,宁渊便起身走到缨箩身边,硬是把缨箩按在座位上,轻笑道:“放心,你今日的任务就是陪我吃点心便好。” “不行,这里我们老板娘说的算,你说的可没用,我可不想扣工钱。” 她可不想要这个任务,忙搬出老板娘坐镇,但这岂能说服得了宁渊。 “可是柳三娘刚刚已经同意了。”宁渊回到座位上坐下,双手撑在桌上,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原来刚刚柳三娘被宁渊叫了过去,并甩出大价钱买下缨箩一整天,柳三娘自然是不会拒绝,这可不是亏本的买卖。 “那不行,做事还是要有始有终,我还是做好我的本分工作。” 柳三娘答应了,她可不答应,站起来拔腿便要走。 “阿箩,不就叫你坐下来吃点点心休息一会吗,怎么能不给客人面子?”哪知柳三娘就马上走过来制止了她。 缨箩欲哭无泪,好你个要银子,没人性的柳三娘,反正她现在在时然眼里就妥妥的成为一个可能能用来要挟宁渊的人就是了,以后时然可能就都来盯着自己找机会把自己拐走就是了。 事已至此,缨箩干脆放弃挣扎,一屁股坐下,默默地啃起了桌上的点心,化悲愤为食欲,大不了她这段时间里多跟素曦混在一起,时然应该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这样不是很好吗。”宁渊轻笑,又拿起了另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递给缨箩,“慢点吃,小心噎着。” 缨箩接过茶杯,一干而尽,顺了一口气,还抱有一丝希望地祈求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着你,烦你。” 她今天迫于形势,话是那么说了,但她的初心永远不会变。 过了这道坎,她下次还敢。 宁渊却是充耳不闻,只是“埋怨”道:“你不是说好了今日要去客栈找我,为何失约?” 缨箩纳闷,有点欲哭无泪。 “好了,我也知晓你忙。”宁渊看着缨箩耸拉着脸,似乎心情大好,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不忘好心提醒一句,“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自己。” 缨箩皮笑肉不笑,“谢谢你的关心。” 而另一边,时然的确从昨晚到今天这一系列他们的互动中,心里暗暗地确定了宁渊和缨箩关系非比寻常,即使她看出来宁渊是故意演给她看的,可她还是觉得宁渊对缨箩很是不一样。 因此,无论如何她都要赌一把,她也确实如缨箩所想的一样,她已经没有办法了,既然不能从宁渊那里找到突破口,她就决定从宁渊身边的人开始。 那天过后,缨箩更不敢再随便出幻音馆一步,因为她总感觉一出去就有人盯着她,但奈何她功力浅薄,根本不知道那人在哪。 缨箩为了安全天天屁颠屁颠地跟着素曦,素曦不耐烦地直说:“俞子阳不跟了,怎么换你了?” 缨箩忙赔着笑脸,“二姐,就这几天,我的人身安全要靠你保障了。” “怎么回事?”素曦眉头轻皱,问道。 “这个,我跑去算了一卦,先生说我这几天印堂发黑,显然有大灾,这几天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 缨箩不好意思说她是因为老是去骚扰别人,从而被算计沦落到要被抓的地步吧。 而且看那个时然都不敢踏进浴心堂那种地方,如果让素曦知道自己进去了可能不被时然抓住也会死在素曦手上。 素曦一脸不相信,紧盯着缨箩,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奈何也一直逼问不出,便说,“你若不告诉我事实,就别跟着我。” “这就是事实啊,那个先生算得很准的,不信我叫他来帮你算一卦。” 素曦一脸嫌弃,忙说:“不必了,你爱跟便跟。” 而更可气的就是,在此期间,宁渊闲着没事的时候还不时地往幻音馆跑,不忘添油加醋。 于是乎,某天晚上,缨箩觉得自己睡还是很不安全,即使她已经钉死了门窗,但她还是觉得这些木头房子不牢靠,让她睡得极度不安稳,因此,缨箩便跑去隔壁硬要和素曦一起睡。 素曦哪能同意,一脚踹缨箩出房门,但是缨箩怎么也不走,一直敲门,吵得素曦怒不可歇,只能让她在房里打地铺。 终于离赤狐族返回灵洲只有一天时间而已了,缨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更要提高警惕。 当晚,听小云一脸兴奋地说:“今天是花灯节,外面无比热闹,有很多精彩的节目和活动呢,而且还有可能遇到良人共结姻缘呢。” “结姻缘?”缨箩不解。 “对啊,今天晚上很多平日不爱出门的大家闺秀都会出来看花灯,自然也有很多公子也想来瞧瞧美女佳人啊,这花灯节可是凑合了不少姻缘哦。” “姻缘就算了吧,能让我平平安安看个花灯就行。” 缨箩也没见过这古时候的花灯节是怎么样的,很好奇也想去看看,幸好素曦也爱人界的这种热闹日子,很容易就拉着素曦一齐去了。 去到外面,果然热闹非凡,到处都被各式各样的花灯点亮了,整个街道湖畔都明亮无比,夜色完全笼罩不了今晚的荣华城,到处人声鼎沸,显然今晚大家都拖家带口的出来逛花灯会了。 各式各样的小贩呦呵着夸赞自己家的花灯河灯多么好看,让路人都买一个放,还有花灯猜谜等一系列活动和其他精彩的表演,引人驻足观看。 缨箩看到这些景象,赞叹不已,虽然现代有灯光,城市的晚上很热闹很多现代化高科技的东西,但不可否认这里比起现代都市的确让人感觉很舒适,大城市人人都步伐匆忙,哪能真的静下心休息,这里的确能让人觉得很放松,感觉到生活很惬意。 第八章 缨箩看着河边很多男女老少都在放着河灯,河上已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光亮,顿时感觉很新奇,便和素曦前去小商贩面前,询问河灯的寓意。 小贩精神百倍地介绍道:“有人祈求平安,有人祈求美满的姻缘,只有把你的心愿写在纸上放到花灯上,河水就把你的心愿传达给远方的神明。” “二姐,我们也买两个去许愿好不好?” 缨箩完全被今晚的气氛感染到,也想和别人一样去许个愿望,这些她以前从没有接触过。 素曦微笑着点头,便向小贩买了两个精美的荷花模样的河灯,接着两人便朝着不远处的桥边的河堤走去。 走到桥头,缨箩眼尖的就瞧见了刚刚从桥对面走过来的俞子阳。 说起来她也有好多天没见过俞子阳了,自从那天之后,俞子阳就没有再来过幻音馆,她都怀疑他是猛男羞涩不敢来了。 俞子阳看到她们明显愣了愣,踌躇了一下但还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子阳,好巧啊,这么多人都能遇上。”缨箩看着已经到她们眼前的俞子阳,微笑着说道。 只见俞子阳看了一眼旁边的素曦,有些局促的回了句,“嗯,是很巧。” 缨箩看看旁边的素曦,也不说话,也不看俞子阳,似乎对于俞子阳的出现不以为然的样子,可手却更诚实,不自然的乱动,她手中的河灯都快被她摆弄变形了。 缨箩知道最近俞子阳都不来幻音馆素曦还是很在意的,看她每次上台都似有似无地扫一眼观众席,分明就是在寻找着什么人,现在还不容易见着了,还不好意思询问。 缨箩只好打破僵局,笑问道:“子阳,最近忙什么呢?许久没看到你了。” 俞子阳老实说道:“没忙什么,一直待在家中。” 过了一会儿,他又朝缨箩使了使眼色,径直把缨箩拉到一边。 “阿箩,自从那日之后,虽然你跟我那样说后我很开心,但我那日这样气冲冲的离开,我在家想了许久,想着她对我仅存的好感怕是没了,说了那样的话,我也不敢再去打扰。” 缨箩一头黑线,这少年怎么也跟她一样想象力那么丰富,好感是说没就没的吗? 但只能苦口婆心道:“其实我二姐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这几日没来,她明显有些闷闷不乐,女人其实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俞子阳有些惊讶,转瞬又开朗起来,“我明白了。” 缨箩心下甚慰,孺子可教。 沉默片刻,只见俞子阳又眼巴巴看着她,“那阿箩,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下。” “怎么帮?” 俞子阳沉吟了一番,诚恳道:“你看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不如你想办法让我和你二姐一同赏河灯如何?” 缨箩了然的哦了一声,“你是想让我给你们二人独处的空间?” 俞子阳眼中真诚无比,“如果你方便的话。” “可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 “我发誓不会越矩,且有我保护,你二姐定不会有危险。” 我是说我很危险。 点烟.jpg 有义气的她就这样答应了要帮忙。 缨箩转身便走过去快速地抢过素曦手中的两个河灯堆到俞子阳身上,微笑着说:“子阳,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一起去放河灯吧,这只有两个河灯,你跟我二姐先过去,我再去买一个。” 转身她又对素曦道:“二姐,你们先去,我待会儿便回来。” 说完不待素曦答应,她便飞快跑开了。 俞子阳,老妹冒着性命之危,只能帮你到这了。 看到跑远了的缨箩,素曦现在感觉有点不自在,阿箩分明是故意的,她那日说了如此绝情的话,今日的确有点难以面对他。 这样突如其来的独处,俞子阳也同样的感觉有点不自在,自己几天里都一直闷在家里,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素曦沉默了许久,率先打破僵局,道:“我们先下去?” 俞子阳眼中泛起一丝惊喜,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些笑意,“好。” 两人一齐并肩的走着,男的一身灰衣劲装,五官俊朗非凡,女的一袭红衣在夜色中依然夺目,容颜貌美,两人一起让众人都不禁投来或艳羡或祝福的目光。 素曦和俞子阳看到路人不断投来的目光,不免觉得有些羞涩,而且两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来到河边,素曦本就不是耐得住这种沉寂的人,又主动打破尴尬,看着俞子阳直言:“那日,是我言词过分了,我很抱歉。” 听素曦此言,俞子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什么,你那日或许心情不好,也是一时气话,是我不应该往心里去。” 素曦手不停的摩挲着河灯,考虑着要如何开口。 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下定决心道:“我没有将你当作无关紧要的人。” “什么?” 俞子阳怔愣了一下,偏过头来有些呆呆的望着素曦。 素曦不看他,有些不自在的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来人界那么久了,你对我也算很照顾,我们其实也算是朋友。” 素曦看他盯着自己出神,愣头愣脑的,不禁笑出了声,看着俞子阳手里的花灯,话锋一转,转而笑问道:“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俞子阳回过神,看着素曦微微颔首,嘴角笑意亦不断扩大,只要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嫌他烦便好。 “那我先去旁边买笔墨和纸。”说完素曦便走到旁边一个专门为人提供写下河灯心愿纸笔的小摊贩旁买了笔墨和两张纸条。 “给你。”素曦走回俞子阳身边,把纸笔递给俞子阳。 俞子阳接过纸笔,也把另一个河灯递给素曦,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二人在这被河灯照亮的沉沉夜色下,共同执笔写下了当晚心中最想达成的愿望,再一齐把河灯放入河中,让河灯把愿望带给远方的神明,希望神明真的能看到他们用心写下的心愿,静静地看着河灯随着流水慢慢飘远。 晚风吹拂着水面,也轻轻地吹起岸边人的衣衫,俞子阳不由自主地看着身旁的素曦,被晚风吹起的碎发显得有些凌乱,眼神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湖面漂流的各种花灯,此刻俞子阳眼中是沁满了的温柔。 “你说这些河灯会飘去哪里?”素曦还是注视着河灯,询问道。 俞子阳微微摇了摇头,“我想,它们大概很快便会沉入湖底,幸运的倒是可以漂流到更远的地方,但最终也会被风浪打翻。” 素曦转头看着俞子阳,笑道:“都说沉入湖底后就代表河神听到了你的祈愿。” 俞子阳笑了笑,“的确是有这样的说法。” 素曦定定看着河流沉默许久,才道:“其实我倒是很想试试看自己亲身沿着这些河流一直走,或是没有目的地的到处看看,一直不回头。” 她看着河灯,眼里是满满的向往与渴望,其实她也算来个人界好几次了,花灯节也不是第一次来,但这是第一次自己想把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告诉别人。 即便她每隔一段时日便能出来人界,但无论去到哪还是觉得受着无形的限制,无论何时都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捆绑着自己一般。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俞子阳赞同道。 素曦看着俞子阳,突然有些羡慕:“听闻你不接替你父亲的家业一直游走于江湖,真是潇洒快活。” “我只是想趁着年轻,多去外面闯闯。”俞子阳看着素曦这难得的嫉妒样子,轻笑着却又很认真地道:“若你想,下次我可以待你一起去。” 素曦扬唇,笑说:“好啊,那到时你可别食言。” 俞子阳笃定承诺道:“肯定不会。” 素曦转头看进俞子阳明亮的眼眸,闪烁着满满的温柔,素曦有些紧张的微微撇过头,不再言语,假意用心的欣赏对岸河边的花灯。 俞子阳微笑着亦不再多言,看着眼前素曦安静美好的侧颜,他突然觉得很轻松,其实就这样安安静静陪在她身边,能看到她,他就觉得很好。 另一边,缨箩另外买了两只河灯,远远地看着素曦和俞子阳相处地还算融洽,心中一叹,只能认命的向着她们方向的另一边河堤走去。 看着这人来人往的,缨箩左右张望,奈何功力浅薄,也难以发现时然到底在不在附近,缨箩心想人那么多,时然应该不会敢贸然对她动手吧。 缨箩默默地安抚自己,现在绝不能跑去找素曦,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想着缨箩便找了一块最多人停留的地方,打算在那里放河灯。 缨箩买回了纸和笔刚想写下自己的心愿,身后突然就传来宁渊带着笑意的声音,“要许什么愿?” 缨箩警惕地回头,吓了一跳,看清了来人,顿时没好气地道:“关你何事。” “我想定是祈求平安。”宁渊嘴角弧度扩得更大。 “是了,拖你的福。” 从前她跟着他,他都懒得搭理她,如今好不容易他心血来潮多给了些眼神,变得对她有些“在意”了,时不时还主动在她身边晃悠,她却只能避他唯恐不及,真是天不随人愿。 缨箩不再理他,执笔写下自己的心愿,再仔细地把它折好放入河灯中。 把河灯放入水中,又默默地合起双手祈愿,宁渊静静看着缨箩这双手合十的虔诚模样,嘴角不经意地扬起。 看她如此认真,瞥见她脚边还有一只河灯,他便拿起纸笔在纸上也写下一行字,学着缨箩的模样折好放入河灯中。 此时缨箩刚好睁眼就看到宁渊已经把她的另一只河灯放了。 “宁渊,你要放你不去买你放我的干嘛?”缨箩不满地瞪着宁渊,生气道。 宁渊丝毫不在意缨箩的怒气,不急不慢地说:“这一个人许一个愿望才算诚心,你许那么多个作甚,到时一个也实现不了。” “这多许几个,才能增加被神明选中的机会。”她气极。 “好了,看你刚刚如此诚心实意,神明定会帮你实现。”宁渊顿了顿,忽然眼神一变,望了望周围,又低声说:“不过或许你现在不该考虑这个问题,……总之,你自己小心。” 说完,宁渊头也不回地丢下愣住的她自己潇洒地走掉了。 缨箩意识到不对劲,“哎,你真的这样走了啊?你等等我。” 她现在可完全无心再怪罪他抢了自己河灯的事,只想着自己的性命安危,奈何宁渊跑的比什么都快,一转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缨箩。” 一声清亮的女子声音在缨箩身后响起,缨箩吓得立即转过身去,果然是时然,和那天在幻音馆见到的一模一样,一身交领白色襦裙,绝美的容颜,一眼看去这完全是绝美脱俗的女子,哪曾想她是来绑架自己的。 “时然姑娘啊,有事吗?”缨箩干笑道。 时然淡淡地说:“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不然这些天也不会防我防得那么厉害。” “其实你别被宁渊骗了,你就算抓了我也根本威胁不了他的,你看你在附近,他肯定知道,他若是害怕我被你抓住也不会跑得比兔子还快了,想来我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时然只道:“刚刚你们在一起不是挺亲昵的吗?我不试试怎么知道?” 缨箩心想这人长得挺漂亮,但咋就脑袋不好使,不听人劝呢。 再看着自己身边莫名其妙的人都往更热闹的地方去了,心下又凉了半分,这时然和素曦的灵力修炼旗鼓相当,自己好像根本没机会逃的掉啊。 时然看着缨箩那不停打着如意算盘的眼神,说:“以你的灵力根本无法逃脱,别白费心机了。” 时然也不想多说,直接把点了缨箩的穴道,让她不能说话与动弹,再手一搭在缨箩腰部便快速地带着缨箩飞出了热闹的荣华城。 缨箩现在浑身动弹不得,整个人在空中悬空,季尘说过只有修炼到六尾才能掌握飞行之术,她现在仅有三尾,时然应该是和素曦一样七尾,缨箩不敢看下面,只能紧张的闭着双眼。 不一会儿,时然把缨箩带到了城外的荒山上,把缨箩随意地安置在后,时然便熟练地升起了火,看来时然为了躲避搜查和麻烦一直躲在这地方。 火生了起来瞬间终于可以在看到了光亮,时然静静地拿着树枝摆弄着火堆,过了一会才抬头看着只能定定靠着树干的缨箩。 时然看了她几眼,才缓缓起身过去帮缨箩解了哑穴。 缨箩嘴巴终于得到释放,看着已经坐回原位的时然,再看着她那被火光映照着显得温柔了几分的面容,顿时感觉不到她是个坏人。 一般坏人不都要面露凶狠或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才对吗?这时然完全不一样,让缨箩感觉她很平易近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把灵洲陷入危险的境地呢? “时然姑娘,你要荧灵石干嘛?你不知道荧灵石会让灵洲灭亡吗?那样你自己都会被牵连不是吗?”缨箩忍不住问道。 时然冷笑一声,“死亡?这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你不怕死,但你也不能让全族百姓跟你一起死吧。” 缨箩心里默默吐槽道:你是不怕了,可我怕啊。 时然淡淡瞥了一样缨箩,道:“放心,我也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 看来她要夺取荧灵石不是为了毁灭灵洲,但她又想干嘛?荧灵石只要一触动,灵洲肯定不保。 缨箩还想问些什么,但时然冷眼一扫,“若你废话还那么多,我可以考虑再让你闭嘴。” 被威胁了,缨箩也只能识趣的闭嘴不再问荧灵石的事。 等了一会,只见时然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看向缨箩,说:“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缨箩默默地摇了摇头。 时然轻轻地勾起嘴角,阴恻恻地说道:“这里面是我们赤狐族最厉害的蛊虫,它会和你的血液融合到一起,不断吸收你血液里面的养分,然后再产生无数条,经过血管遍布你全身,六个时辰后,所有蛊虫就会在血液中显形,啃咬你的所有血管经脉,你就会暴毙而亡。” 缨箩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要用这东西对付我?” 时然微微扬眉,不置可否,“这个只有我才有解药,所以明天你最好不惜一切办法,说动宁渊交出荧灵石,不然蛊虫发作了我也无能为力。” “关键是宁渊也不会听我的啊。”缨箩苦恼不已。 “那便是你自己的事了,你要想活命就想办法让他听你的。” 说着时然便打开了盒子,里面果然爬着一天全身晶莹剔透的小虫子,缨箩看到了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平生最怕这些软体动物。 看着时然拿着盒子靠近,缨箩声音都哆嗦了,“别,咱有话好好说啊。” “那可由不得你。”时然继续轻笑道。 缨箩真的觉得脸疼,刚刚自己居然因为她美丽的外表认为她是个好人。 第九章 时然坐到缨箩身边,仔细地盯着盒里蠕动的幼虫,缓缓说道:“其实就算你今日不出来逛这花灯会,我也打算偷偷闯进去让你服下这蛊虫的,前些日子没进去不过是因为还没到回灵洲的最后期限,就算我拿到了荧灵石照样还是会被抢回去,所以,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缨箩明了,怪不得她一直都没有动静,原来是等着这最佳时机。 不过,重点是绑了自己真的没什么用处啊好吗? 这时然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自己的劝告呢,可怜自己,难道就要这样丧命于此了?但她还是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多少都得有点主角光环才是。 可下一秒她便对这破光环不抱希望,时然强制把幼虫让缨箩吞了下去,那虫子溜得好快,直入她的腹中。 缨箩此刻觉得她是要玩完了,反正宁渊是不会拿荧灵石换她的,只希望死了能魂归故里吧。 然后一觉醒来就是美好的21世纪新时代。 “血蛊虫?看来你为了得到荧灵石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空荡的山林之中突然回荡起宁渊的声音,忽远忽近。 缨箩没想到宁渊竟然也跟到这了,心里觉得意外但更多却是惊喜,难道主角光环生效了? 时然神色一凛,没想到宁渊那么快就找到这来,沉声道:“既知蛊虫的厉害,就快些把荧灵石交出来,否则,六个时辰后她性命不保。” 宁渊倏地从不远的一棵树上跳下,稳稳落地,慢慢地走近,悠哉悠哉道:“她刚刚也跟你说了,仅用她的命你可无法让我把荧灵石交给你。” “哦?那既然你不在乎她的性命,你又为何要出现在这?”时然轻笑一声,宁渊的出现也让她觉得或许还有可能换回荧灵石。 宁渊脸上依然波澜不惊,耸耸肩说道:“你筹谋了那么久,我不过是想看看你要如何威胁我,毕竟不用特殊的手段的话,人,我随手便能带走。” “那现在你知道了,这人你可还随意救得了?” “救不了,所以索性便不救了吧。”宁渊干脆利落的说道。 缨箩以为他良心发现回来救她,看他的形象都高大了几分,如今听闻这话她顿时滤镜碎了一地。 虽说早知道他不可能用荧灵石换自己,但是缨箩听到这宁渊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的不救了,还是禁不住有想打死他陪葬的冲动,自己沦落这般田地还不是他害的。 时然看着这局势发展不对,转身对缨箩说:“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缨箩冷哼一声,“我只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你也看到了,在整个灵洲的存亡面前,我这条小小的狐命算得了什么?” 闻言,宁渊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敢于舍己之命,换众生平安,我听着也颇为感动。” 缨箩扫了一样宁渊,看他那虚伪的夸赞,笑得十分和善,“放心,若我死后肯定也找机会拉你作伴,让你也为灵洲献一份力,见者有份。” 宁渊看着她明明心里极怕却还一副故作沉着的模样,不禁想笑,看来这丫头气得不轻。 于是,他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以防你怨念太深拉我到阴曹地府作伴,我便救你一回。” 但缨箩和时然则愣了,他,要拿荧灵石换她? “荧灵石呢?”时然急忙问道。 “我可没说我救人要用荧灵石。”宁渊勾唇一笑,一瞬便来到缨箩身旁为她解了穴道。 “那你就不怕十二小时后蛊虫发作?”时然转身看着已经在身后的宁渊,看着宁渊一副就这样把缨箩带走的架势,不免有些惊讶。 “怕啊,早就听闻赤狐族擅养蛊之术。”宁渊顿了顿,道:“不过前提是蛊虫要是真的。” 时然很是吃惊,但随即又恢复冷静,说:“你怎么知道蛊虫不是真的?” 看着缨箩僵直坐着已经麻木,宁渊随手抓住她的手肘便把她这个人提了起来,一面又慢慢解释道:“这血蛊虫也算珍稀,你们赤狐族应该也没养育成功几条吧?况且你不过来人界一趟,赤狐族长怎会想到把如此珍贵的蛊虫给你,就算他给你把蛊虫带出来以防万一,这蛊虫饲养经过几百年鲜血浸泡,早已通身赤红,且红而清透,而你手中的蛊虫却阴红而不透,不过只是失败品罢了。” 缨箩松了口气,原来这时然根本就没有这血蛊虫。 时然柳眉微蹙,没想到这宁渊知道那么多,颇为不甘道:“你竟知道如此详细。” “不巧,在下恰巧翻阅过一些奇书志异。”宁渊微微一笑,又道:“看样子你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时候不早了,那恕我不奉陪了。” 语毕,他揽过缨箩的腰一瞬便带着她飞身离开了。 时然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只能恨恨的攥紧拳头,她在回灵洲之前,始终没能完成父亲的嘱托。 缨箩看着自己在这短短的几小时里就经历了两次高空飞行,唯一不同的是此时自己是能动的。 缨箩下意识地扯住宁渊的衣襟,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猎猎风声,以及风吹动衣袖强烈的摆动声。 缨箩不敢看底下,仰头看到宁渊俊逸的脸上被月色照着更棱角分明,鼻子高挺,额前的发丝被风吹起,而此时他只是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完全不像平时那副痞笑无赖样。 她又仔仔细细看了好久,心中不禁啧啧称赞,这还真是个十足大帅哥。 只见宁渊薄唇突然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启唇说道:“觉得我这相貌如何?” 被抓个正着,缨箩冏然,忙低下头,不自然地掩饰道:“一般,比起我大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宁渊冷哼一声,道:“我救了你,你便是这样回报的?” 缨箩不服气道:“要不是你我会沦落至此?” “不是你自己亲自送上门来的吗?”宁渊轻笑,然后又收敛了笑容警告道:“日后记得离我远点。” 缨箩瘪瘪嘴,低声咕哝道:“你以为我乐意跟着你。” 空中大风呼啸,宁渊自然没听清,顿了顿,他眼里忽然起了戏弄之意。 下一秒,缨箩便感觉腰间的大手似有松开的预兆,吓得她忙把抓着宁渊胸前衣襟的手转移他的腰,惊恐道:“你能不能好好飞行。” 刚刚那一下惊得她差点直接喊妈妈。 看她吓得不轻,宁渊唇边溢出笑声,才把搭在缨箩腰间的手紧了紧,说:“你还真是胆小的可以啊。” 说实话他真没见过那么胆小的狐族,御空术是很基本的法术,即使没有达到能修习阶段的狐族往往也会很向往。 宁渊也不欲再逗她,没过多久,就把缨箩带回了幻音馆,还发现素曦和俞子阳都在。 今晚素曦和俞子阳逛了一会,发现缨箩却早已不见踪影,只能先回幻音馆看看她是否是先回去了,但是幻音馆也不见她的人影。 后来他们两人出去亦找不到,刚回来不久便看到缨箩和宁渊一起回到了幻音馆。 素曦看到缨箩平安回来,不免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升起怒火,责备道:“阿箩,你个死丫头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 “别生气了,阿箩平安回来就好。”俞子阳转而看向宁渊和缨箩,询问说:“宁兄,阿箩,你们怎么会一起?” 缨箩急忙干笑几下解释道:“没什么,只是见这夜色太美,一不小心和宁公子多逛了几圈,一时间忘了时间。” 她总不能说自己因为被宁渊戏弄才被时然抓的吧,不然到时候素曦追根究底地对自己没啥好处。 看着素曦一脸狐疑,缨箩又扯了扯宁渊,让他帮忙说两句,宁渊莞尔,道:“的确是这样。” “原来如此。”俞子阳灿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缨箩一眼,“看来这花灯节的确是个好日子。” “哈哈,是吗。”缨箩继续干笑。 俞子阳看了看素曦,不一会便道:“那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缨箩把两人送到门外,闭门回去,再和素曦一同回到房中。 坐到凳子上,素曦眼神冷厉,还是一副怀疑不已的样子,直言:“说吧,到底跑哪去了不要骗我。” 知道是瞒不住了,缨箩悻悻一笑,诚实道:“其实,我是被时然绑走了。” “时然她绑你作甚”素曦追问。 “她夺不走宁渊手里的荧灵石,时间紧迫,看我又和宁渊走得近,所以便绑我当筹码。” “那你怎么回来的那宁渊拿荧灵石换你了?” 缨箩道:“怎么可能,宁渊如何都不可能用荧灵石换我,最后,是他还有点良心,强行救我回来的。” 只听素曦轻哼一声,似在说叫你不听劝告,跟这黑狐混一起,缨箩顿时不服地嚷道:“二姐,要不是我今晚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两个,我也不会和黑狐混在一起了。” 言罢,素曦脸颊一闪而过微微地红晕,嗔怒道:“胡说什么。” “话说你们今晚有没有一点……进展”缨箩咧嘴,话题一转,一脸八卦笑。 素曦故意板起脸,起身往床铺走去,“关你什么事,不早了,睡你的觉去。” 缨箩撇撇嘴,收敛自己的笑意,看来今晚效果还不错。 花灯会散尽,此刻的荣华城只剩三三两两较为晚归的路人和小贩,俞府和客栈同路,宁渊和俞子阳彼此之间也享受着这夜色中难得的沉静与舒适。 “宁兄,听曦儿说荧灵石在你手中”俞子阳打破沉静,想起素曦那天与自己所说的荧灵石的事,也知道了他认识的宁渊也非普通人类。 宁渊淡淡回道:“的确如此。” 俞子阳道:“那就好,还望宁兄能妥善保管好。” 宁渊突然扬起一抹笑意,“你就不怕我得到荧灵石,再把你们这些知晓启动阵法的人灭口如此狐族可真的对人界再无顾忌了。” 俞子阳凝视着宁渊,朗然一笑,“曦儿,阿箩,还有季尘大哥他们都不是这种人,我相信,你也不是。” “子阳,就凭这短短几月的相处你就如此肯定?” 宁渊深深地看了一眼俞子阳认为俞子阳的信任也是来得轻巧。 俞子阳笑了笑,忽而认真道:“就算我不肯定,你也不会那样做,你又怎么敢笃定知道启动阵法的就是你以为的几人而已呢?” 看着宁渊脸色有些意味不明,俞子阳噗嗤一笑,恢复了笑容,道:“宁兄,其实你们都是我的朋友,虽只是几个月的相处,但我却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你们可以信任,我也相信你们狐族大部分人也都是如你们一样善良的,现在不过有些人居心不良罢了,你们可要小心,别真的让灵洲有什么差池。” 沉默片刻,宁渊又深深看了俞子阳几眼,也恢复笑了意,额首道:“一定。” 顿了顿,宁渊又说:“荧灵石我已经放回俞家地室,我不会把它带回灵洲,现在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混淆别人的注意。” 俞子阳讶异,没想到荧灵石竟然还在俞府,“这是否会不安全。” 毕竟之前是他们防范疏漏,才让一位老管家偷听到了荧灵石之事,然后那人跑去报官领赏,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宁渊笑道:“怎么,你既是荧灵石现任的守护者,没有能保护好荧灵石的决心?” 俞子阳默了默,也轻笑出声,“宁兄说的是,我可以向你承诺,此次我肯定会护得荧灵石的周全,也不会随意动用荧灵石,你们放心。” 第十章 之后几天,时然与宁渊都带领各自的族人如期的返回了灵洲,而今日,也到了缨箩她们回灵洲的日子。 “素曦啊,说好了,处理好乡里的事,以后再来荣华一定要来找三娘我啊。” 幻音馆柳三娘听闻素曦要告别回乡,一番挽留无果,现在也只能语气悲伤地依依不舍。 “三娘,你就不欢迎我吗?”缨箩一副受伤模样,她作为大堂服务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吧,知道这柳三娘根本就是资本家的脸皮,但也忍不住做做戏。 柳三娘怔了怔,遂又继续说:“怎么会呢,缨箩以后也要一起来,三娘我也是很不舍得你的。” 缨箩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啊,以后一定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真的感谢三娘这几个月的照顾。”一旁的素曦看时间也不早了,缓缓对柳三娘施了一礼,便带着缨箩一齐离开了幻音馆。 从幻音馆出来走了好一会儿,眼看就要出了荣华城门口,缨箩看着这素曦明显的放慢脚步,明明是想等俞子阳吧。 缨箩看了看眼前的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也不知道俞子阳搞什么鬼,今天这分别的日子,怎么也不来送一送? 看着和季尘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无奈只能催促道:“二姐,快走了。” 素曦紧抿嘴唇,眼神淡了淡,默默地加快了脚步,两人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通往灵洲入口的那座山下。 “等一下。”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转身便看到俞子阳一人骑着快马飞奔过来,整个人风尘仆仆的模样。 缨箩心中一喜,看了一眼身旁的素曦,同样是眼神明亮,充斥着惊喜。 俞子阳跳下马来,径直走到素曦面前,眼下青痕明显,略显憔悴的脸上却是轻松的笑意,俞子阳满怀庆幸,说:“幸好赶上了。” 素曦眉头紧皱,看着俞子阳这憔悴的面容,问道:“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俞子阳笑着摇了摇头,把背后的筒轴拿了下来,递给素曦,“说好陪你看一遍各处的风景,里面画的是我以前游历过还比较有印象的地方,这虽是之前的风景,但也算是我答应你的。” 缨箩看着画筒,再看看俞子阳明显的黑眼圈,想来是这几天都在熬夜为了这幅长画。 素曦接过筒轴,嘴唇紧抿。 俞子阳看着素曦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不免有些慌乱,道:“你是生我气了?” 见素曦还是眉头紧皱,俞子阳急道:“我不是故意来迟的,只因今日凌晨小眯了一下,才睡过了头。” 素曦看着俞子阳紧张的样子,才有点变扭的缓缓道:“以后记得好好休息。” “啊?” 俞子阳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时素曦已经转身走了,意识到素曦是关心自己,俞子阳开心不已,大声说:“下次你回来,我便带你去见真正的美景。” 缨箩对俞子阳轻轻一笑,眨眨眼说道:“子阳,可以啊。” 俞子阳也回以一笑,说:“阿箩,也得与你说一声再见了。” 缨箩觉得自己或许是没有机会再见到俞子阳了,便仔仔细细地看一眼这个自己初来人界想方设法勾搭来的朋友,依旧一身劲装打扮,年轻张扬,脸上是一直不变的待人最真心的笑容。 想到再也见不到,缨箩突然有些不舍,但随即整理一下情绪,轻轻扬起唇角:“嗯,再见,你要好好保重。” 希望真的还有机会再见吧,如果那时她还没能成功离开这个世界的话。 说完便也转身离去,快步追上素曦。 两人很快便到达山里,灵洲的入口,变回原样之后,清点了人数,都已经全部回到这里了。 因为当时季尘带着打开结界的钥匙先回了灵洲,约好了到时间季尘会亲自来通知长老,所以现在只要等季尘让长老把通往灵洲的空间打开便好。 等了没多久,天空就像撕开了一道口子一般,刺眼无比,想必是入口打开了。 素曦立即施展法术,让大家都聚集在她的法术环绕下,缨箩只感觉和当时出来一样,整个人被光线围绕。 待光都消失完全之时,自己已经置身于灵洲圣殿之中,而眼前是守护圣殿的六位长老和一袭白衣的季尘。 “如何,可都回来了?”季尘看着素曦,询问道。 素曦点点头,“出去十六人,都已在此。” 季尘和长老们扫了一眼众人,也确认无误。 一位长老便说:“既然已经全数回来,那现在你们便可自行离去了。” 季尘躬身行了一礼,道:“有劳长老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从圣殿回到白狐族的领地后,缨箩三人径直就到白玄宫内向族长复命。 宫殿之中,白狐族长萧炼与夫人青凝静坐于殿上,看到缨箩她们回来脸上不禁有些欣喜。 “曦儿,阿箩,此行可还顺利?”青凝开口柔声问道。 素曦回道:“娘亲,一切都好。” 青凝继续问道:“那阿箩呢?第一次去人界,感觉如何?可有学到什么吗?” “嗯,人界和灵洲很不一样,很热闹,人类都挺友好的。” 至于学到什么,缨箩想了想,说:“我学会了要与人类和平相处。” 这个官方答案挺好,应该满分,缨箩心想。 青凝慈爱的点了点头,道:“嗯,说得不错。” 另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萧炼开口道:“听你们大哥说,你们此行还发现了赤狐族设法抢夺荧灵石之事,现在事情如何了?” “爹爹,荧灵石如今在黑狐族宁渊手中,如若不想惊动圣殿,赤狐族定不敢轻举妄动。”素曦如实的把自己知道的告知萧炼。 萧炼微微颔首,道:“只要没落在赤狐手上便好,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赤狐族究竟想干什么,而我们也不能没有证据地去围攻赤狐城,这样对双方普通民众都没有好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便不能走这一步。” 萧炼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此事还未弄清楚,也不能让信息传出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季尘道:“父亲放心,此次在人界的族人我们皆已跟他们说了荧灵石出现之事都是谣传,让他们不要声张。” “这样便好,尘儿,曦儿,你们二人要想办法探查到赤狐族的真正目的,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至于阿箩,你灵力浅薄,就好好地修炼便好,其余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萧炼吩咐道。 季尘,素曦:“是。” “是。”缨箩心里倒是没什么意见,荧灵石由宁渊保管着,这赤狐族现在一时半会也闹不出什么风浪,自己就安心地当一条咸鱼继续想办法回去,何乐而不为。 萧炼:“嗯,你们刚回来,就都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离开了百玄宫,缨箩跟上季尘,问道:“大哥,想必赤狐族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你打算怎么查?” 季尘微微勾起唇角,道:“他们若要达成什么目的,肯定会有所行动,若是一直没什么行动,我们也不用着急,毕竟荧灵石不在他们手上。” 缨箩:“所以敌不动我们亦不动?” 季尘轻笑,说:“即使他们现在还没什么行动,我还是要想办法去赤狐城探查一次,不然只能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素曦应声说道。 季尘微微摇头,道:“你在族里便好,若父亲吩咐什么急事你也可以帮忙处理一下。” 素曦:“那好,你要小心。” 季尘淡淡一笑,说:“放心,还不相信你大哥吗?” 素曦灿然一笑,“自然是相信的。” “嗯,那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季尘道。 说完,季尘便先行离开了,缨箩与素曦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 缨箩刚回到门口,便看到芯儿正在里面打扫,她穿过来后了解到这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侍女。 看到缨箩进来,芯儿忙停下手头的工作,躬身向缨箩行礼:“缨箩殿下,您回来了。” 缨箩点点头,又对芯儿道:“芯儿,不用打扫了,你先下去吧。” “是,殿下。” 说罢,芯儿便退了出去,也替缨箩关上了厚厚的冰门。 缨箩径直走当冰床边,便躺了下去,这硬邦邦的冰床,被子都没有,抬眼看看这寝宫,到处都是精美的刻纹,除了冰还是冰。 缨箩突然感觉恍如隔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好像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实在太久了。 她到底怎么样才能回去?要怎样才能看到那本古籍?若是古籍其实也没有回去的方法又该如何? 越想越烦,何况现在灵洲还潜存危险,根本无法让人做不到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弄不好留在这陪葬,她可不想就这样葬送自己的小命。 但是三族之间关系好像并不是很好,她如今又不能冒险去黑狐城,那里还是宁渊的地盘,就算去了也未必有机会见到他。 想着,更是心烦意乱。 第十一章 几天前的赤峰殿中,殿中赤狐族长赤溟脸色阴沉,对时然失败的消息气愤不已。 赤溟脸色铁青,道:“不仅失败了,如今你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黑白两族想必已经在警惕我们,行动更加不便。” 他本是叫她暗中慢慢寻找荧灵石的下落,特意嘱咐了不要急躁以免引起其它两族的注意,可如今倒好,荧灵石没有得到,还暴露了他们的目的。 时然紧抿嘴唇,道:“女儿办事不利,全凭父亲责罚。” 赤溟深深看了殿下时然一眼,赤红的眸中深不可测,赤溟微微闭目,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转眼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道:“然儿,为父又怎么舍得惩罚你呢?都怪我太心急了。” 时然抬头,直视着赤溟,道:“竟然如此,我们不如说出实情,相信他们不会再阻挠。” “不行,他们只认为荧灵石会害灵洲灭亡,决不会同意,然儿,千万不可将此事传出去。”赤溟快速地否决了她的想法。 时然咬唇,有些倔强地直看着赤溟,赤溟叹了叹气,道:“如今荧灵石在宁渊手中,他们也没有证据可以对我们怎么样,你如若说了,不是自投罗网吗?所以,我们再等等。” 时然垂下眼帘,有些压抑的说:“好,一切听您的。” 说完时然就退下了,而赤溟更是褪下一身慈父形象,满脸阴郁,虽说他命时然寻找荧灵石,但事实上因为某些原因他并不着急,可现如今时然不仅没得到荧灵石还打草惊蛇了,实在让他烦躁不已,现如今恐怕唯有先按兵不动,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时然烦躁地走出赤峰殿,对于自己没能顺利完成任务懊恼不已。 “然儿,怎么了?父亲责骂你了吗?” 时然眼前走来一名亦是身着赤红锦衣的男子,此人便是时然的大哥时炽。 时然看着已经走至自己面前的时烬,收敛了一下心神,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无能,没能完成爹的嘱托。” 时炽看着时然,对于自己唯一的一个妹妹,他还是很疼爱的,时炽温柔地安慰道:“不必自责了,总会有办法的。” “希望如此吧。”时然顿了顿,说:“娘亲……怎么样了?” 时炽摇了摇头,眼神暗了暗:“还是老样子,你许久没见她了,去看看吧!” 时然点了点头,告别大哥,便朝着母亲居住的养心居而去。 时炽进入赤峰殿,果然看到父亲阴沉的脸色,时炽上前说道:“爹,切莫气坏了身体,然儿也是太着急了,才会冲动了些。” 赤溟抬了抬眼睛,收敛了一下浓重的情绪,说:“为父知道,我不是怪然儿,只是现在这个处境,看来日后想要得到荧灵石只怕难上加难。” 时炽:“那您现在有何打算?” 赤溟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道:“先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了,想必这次黑狐和白狐族会紧盯着我们,我们需要缓一缓,放松一下他们的警惕,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时烬:“是。” 时然来到养心居外,看着守卫把守的门口,有些不是滋味,她的母亲,堂堂的族长夫人,现在只能像个囚犯一般不能踏出养心居一步。 “时然殿下。”守卫看到了来到门口的时然,躬身行礼。 时然径直走了进去,进了房间,里面丫鬟见到时然亦是纷纷行礼。 “夫人怎么样了?”时然低声地问道。 “回禀殿下,夫人刚刚吃了药睡下了。” 时然微微颔首,摆手示意她们先下去,丫鬟都听从时然命令,悄悄地退了出去。 时然掀开床帘,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母亲慕怜,不由得悲伤涌上心头,眼眶微微红润,看着母亲那憔悴的脸庞,以及凌乱不堪的头发,她就可以想象母亲清醒的时候是多么恐怖,也只有她睡下,时然才能好好地瞧瞧她。 “娘,我来看你了。”时然压低自己的声音缓缓说着,生怕吵醒了母亲。 时然静静地坐在床边,思绪飘回了几百年前,那时候刚过了全族祈福的日子没多久,本应该和和美美,顺顺利利不是吗? 可是母亲就突然患上了这种怪病,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六亲不认,天天癫狂不已,找了所有大夫都没用,时然就看着一向和蔼可亲的母亲一夜之间变了另一个人。 时然天天看着如陌生人般的母亲,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以前的母亲从不会这样冷漠的对待自己,而现在却是亲人见面不相识。 直到父亲说可以用荧灵石救治母亲,并且不会危害全族,她便义无反顾地想去寻找荧灵石,可是几百年了,却一直没有动静,这一次,她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在人界搞那么大动静,荧灵石确实出现了,可是自己却没有能力得到,时然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亲自弥补自己的过失。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不让你再受这样的痛苦。”时然轻轻握住慕怜的手,已经是瘦骨嶙峋,承诺道。 回到灵洲过了好一段时间,于缨箩而言,吃饭睡觉修炼皆是常态。 她也不止一次地计划着想去黑狐城,但灵力实在低微,飞也不会飞,徒步路途也实在遥远,每次半途就被素曦逮了回去。 每次被无情的拖回去,她也认清了现实,只有提升实力才有见到她朝思暮想的古籍的可能,可不管她怎么努力,还是没什么突破。 也不知道她这身体到底啥材质,跟季尘他们有着天壤地别的差距,季尘素曦一个八尾一个六尾,她呢?却只有三尾,她都疑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妈生的的。 百无聊赖,缨箩又只能找素曦解闷,刚到便看见素曦静静地在冰台上仔细地看着俞子阳送的画卷。 缨箩悄悄靠近后,调笑道:“睹物思人呐,二姐?” 素曦回过神来,忙把画卷卷了起来,回身瞪了一眼缨箩,说:“你不去练功,跑来我这里干嘛?” “修炼好无聊,二姐,我们去山下的小集市逛逛?”缨箩殷切地请求道。 素曦:“想得到美,今日先学完我教你的这几个法术,不然哪都别想去。” 缨箩眼睛转了转,瘪瘪嘴道:“是,那我去练功了。” 素曦不陪她,那她岂不是又有机会了? “别又想偷偷溜去什么黑狐城,你就算走到黑狐城门口我都有办法把你提回来。”素曦一眼就能看破缨箩心里那点小算盘。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好好的继续欣赏俞大作家的画作吧。”缨箩把素曦按着坐回冰凳上,笑意盈盈地说,不等素曦修理她,便溜之大吉。 走出了宫殿外,她自己一个人的反倒没了什么兴致,瞧了瞧宫城坐落的雪山下,若隐若现的有几个白狐族聚居的小部落。 缨箩又朝着四周望了望,四周都是雪山,实在没有乐趣,以素曦的性子,怪不得喜欢人界的热闹。 忽然缨箩看到远处有一座雪山比宫城矗立的雪山还要高耸,隐约透出一片翠绿之景,这倒是奇特,恍惚想起来季尘好像提到过那里是药山。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如过去看看。 缨箩打定主意就马上朝着大雪山方向而去,因为灵洲这一切都是由灵石能量建立的,所以她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雪崩发生。 雪山里的路亦是十八弯,缨箩没有习得御空术,也只能步行过去,走了许久才到达山脚下。 她抬眼望了望,这座雪山果然是和别的不太一样,不仅是因为它比较陡峭,而且上面有许多植物生长,高大的雪松叶子上都铺满了白雪,遮盖了底下的小的植物,怪不得远看根本看不出来这座雪山上原来是长满这些植物,只是隐约瞧见了一些而已。 缨箩步行上了山,途中还碰到几个族人也在山上,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山上都是宝,这些植物大都可以作为药用,所以会制灵药的人都会不时来这里采集药材。 过了很久,缨箩觉得路越来越荒了些,越往高处走也越是陡峭。 “姑娘,别再往上了。”一位中年大叔突然走了过来提醒说。 缨箩不解,说:“为何?上面有什么吗?” “上面越高处就有越珍稀的药材,只是这药山越往上越陡峭,没有高一些的法力是无法上去的,所以我们普通的百姓也只能在低一些的地方采集一些比较普通的药材,上面的药材一般只有法力比较高的人来才能采集到。” “原来如此,谢谢大叔提醒。” 看来她想爬爬山,锻炼锻炼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她承认最近堕落了些,脸都圆润了不少。 “姑娘,你来这干嘛?”大叔打量了一下缨箩,看她一身简便穿着,完全不是来采药材的样子。 缨箩笑笑,说:“我只是好奇,便来看看。” 大叔点点头,嘱咐说:“这里已经是半山腰了,你看完就下去吧,毕竟这里既有灵药,毒药也是不少,你什么都不懂的话就危险了。” 缨箩感激道:“我知道了,大叔,我会注意的。” 缨箩朝山上看了看,这上面的确陡得厉害,而且雪松更少了,能做为支撑的攀附物更少,看来的确很难再往上。 缨箩看着大叔已经离开,也想跟上,却看到下面走上来一位满头白发,背着药筐身着黑衣便服的老者,刚刚那位大叔还很亲切的同他打招呼。 缨箩仔细看了看,感受到他的气息应该是黑狐族的人,他怎么会来这里?而且他跟白狐族的百姓关系好像还不错,季尘不是说黑白赤狐三族没什么交涉吗? 老者径直走了过来,略过缨箩还想往上走。 缨箩看着这老人家,感受得到他灵力虽然比自己高,但是也没有能到飞檐走壁的地步,出声提醒道:“老人家,不能再往上走了。” 老者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和蔼地说:“小姑娘,为什么不能往上走?” 缨箩把刚刚那位大叔的话复述了一遍给他听,老者听完,只是很淡然地笑说:“我要的药材要再上去一些才可以找到,这味药很重要。” 缨箩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这位老人家,身形已经佝偻,满头花白头发,她真不确定他可以再往上。 “您确定是再往上一些?”缨箩不确定的问道。 老人点点头。 缨箩犹豫了一下,看着再往上一些还不算太陡,她还是可以爬上去一断距离的,“那您说那药材在哪,是什么样子的,我帮您去找。” “那真是麻烦你了。”老人听完表示感激,随手一挥,眼前出现了一株结着小小红色朱果的草药图案。 “这是朱果草,就在壁岩之上,你看到结着红果的就是它了。”老人说。 缨箩点点头,把朱果草的样子记牢了,便往上走,路已经没了,只有倾斜的陡坡,只不过因为只是半山腰,并没有倾斜得很过分。 她可以趴在岩壁上借助着一些藤蔓爬上去,这岩壁并不光滑,所以她可以趴得很稳,上面的草药真的很多,缨箩一边爬一边四周瞧着,她终于看到斜上角的一块石壁旁漏出的一棵朱果。 缨箩笃定那应该就是赤果草了,离自己并不远,缨箩再爬上去五米,伸手便触碰到了赤果草,但是突然手的小臂一阵疼痛,像被什么咬了一般,缨箩咬咬牙,拔了赤果草就慢慢地让自己往下滑,终于回到了下面。 “老爷爷,是这个吗?”缨箩拿起手中的赤果草递给了老者。 “就是它,真的是要多谢你了小姑娘。”老者微笑着点头,正要接过赤果草,便看到了缨箩小臂上白衣沁出的丝丝血迹,又道:“小姑娘,你的手怎么了?” 缨箩抬起手看了看,掀开袖子,就看到了两个小口印记,缨箩抿抿唇,道:“看来刚刚不小心被蛇咬了,不知道有没有毒。” 老者微微动容,道:“你先坐下,我帮你看看。” 缨箩听话地就地而坐,老者拿着缨箩的手看了看,松了口气:“没毒,还好,我帮你敷一些草药,清理一下伤口。” 老者转身去旁边找了找,就扯来了一株草药,找来了石头一边将其揉碎,一边说:“这是墨草,可以止血消炎。” 缨箩微微点了点头,老者轻轻拿过缨箩的手把碾碎的草药敷了上去,再扯了一块衣服上的的布条帮缨箩包扎好。 缨箩看着已经包扎好了的手臂,扬了扬手,转动了一下,没什么感觉,笑问道:“老爷爷,这样就没事了吧。” “没事了。”老者看着缨箩转动的手臂,被手臂背面从小臂延伸到手肘的红斑吸引了目光,疑惑道:“小姑娘,你这大块红斑是怎么回事?” 缨箩看了看,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便说:“这个应该是从小就有的吧。” 第十二章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问道。 看到老者如此认真,缨箩愣了愣,“我叫缨箩。” 缨箩?他记得白狐族长的三女儿似乎就是叫缨箩。 王族的名字一向由各族大祭师占卦而定,然后昭告全族,族中不能有与此同名之人。 老者心中有了定数,慢慢起身,又恢复了和蔼的笑容,“我会记得你的小姑娘,希望以后再遇上,老夫有答谢你的机会,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今日真的要谢谢你了。” 缨箩也随即起身,“举手之劳而已。” 稍后,缨箩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老爷爷,您不是黑狐族的人吗?怎么会来这里?我看你和我们族人似乎相处得很好。” 老者解释道:“来这里自然是为了采药,朱果草整个灵洲只有这药山才有,而我也常跟当地的百姓有交流,有时候会给他们教导一些制作灵药的事情,他们也就自然对我也没有恶意。” 老人想了想,又说:“其实三族之间也没什么大的仇怨,不过积累久了,哪方都不想主动去打破这隔阂,事实上寻常百姓间相处还是很友好的。” “原来如此,我原先一直以为大家都是各自待在各族的领地,那看来我下次也可以去黑狐城玩玩。” 缨箩心情顿时愉悦了几分,看来她去黑狐城走一遭的事确实不是不可行。 老人朗声笑了笑,说:“这是自然,我也会很欢迎你来的。” 缨箩眼睛一亮,看着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沉思了一番,便对老者道:“老爷爷,你看天色不早了,你步行的话,今日怕是不能回到了,不然,你先暂时去我那暂住,明日再动身如何?” 老者笑了笑,但还是开口拒绝了,“多谢姑娘好意,老朽心领了,但还是有诸多不便,便不劳烦姑娘了。” 缨箩了然,但她是真的很想明日能跟着这位老人家去黑狐城,毕竟她之前自己就是像个路痴一样乱转,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转到黑狐城。 缨箩眼睛转了转,嘴角又扬了起来,“不然我现在就跟您一同回黑狐城吧,我真的很想去黑狐城一趟,而且现在毕竟晚了,您一位老人家也危险,有我陪着更好,您觉得是不是?” 老者朗声笑了笑,“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吧,晚了家人可要担心了。” 缨箩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忽然就听到有声响,下一瞬,素曦就从天而降。 “阿箩。” 她顿时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二姐……” 素曦来到缨箩身旁,看到一旁的黑狐老者,又看看缨箩,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还不死心?跟我回去。” 缨箩也懒得挣扎,只能道别了老者。 …… 日子又这样匆匆过了好几天,期间她再去药山,也没再碰到过老者,而她的修炼也没有进展。 一日大早,她就被素曦扯了起来。 她以为素曦是为了昨天自己偷懒没练功来算账,迷迷糊糊说:“二姐,我知道错了,今天我一定把昨天的补上,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别睡了,出大事了。”素曦急道。 缨箩依旧睡眼惺忪,“能有什么大事。” 她在这灵洲也待了一段时日,深有体会,这日子一天天的都非常平静无波,闹不出什么大事。 “黑狐族派人来求亲了。” 听到求亲两字,缨箩一激灵,顿时清醒不少,赶紧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说:“求亲?黑狐族?” 素曦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她就睡了一觉,起来黑狐族就过来求亲?黑狐族和白狐族不是一直没什么往来了吗? 素曦摇了摇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今早使者就到了,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父亲和他们还在宫内议事,我已经叫芯儿去殿外盯着,有什么事她就会回来禀告的。” 缨箩赶紧起来梳洗一下,和素曦一起等待消息,毕竟这可是关系崩裂后千百年都没有过的事,实在匪夷所思。 过了许久芯儿才急匆匆地回来禀告,说是使者已经离开。 “情况怎么样。”缨箩问。 芯儿摇了摇头,道:“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看那使者一脸高兴地走了出来,或许……” “阿箩,我们去白玄殿。” 缨箩点点头,便与素曦直奔白玄殿而去。 没有受任何阻拦,两人进入殿中,看着殿上的萧炼和青凝,素曦直言:“爹,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殿下的两个女儿,萧炼只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想与你们说一下,此次黑狐族请求联姻,是想修复两族关系,以防赤狐族日后有异动,也能一齐同心协力应对。” “联姻?”素曦皱了皱眉头,“谁和谁?您同意了?” 萧炼点点头,把目光移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缨箩,“是阿箩和黑狐族二殿下。” 缨箩怔了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黑狐二殿下?那不就是宁渊吗? 这…… 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 缨箩心中狂喜,不好表露出自己激动的心情,只能故作惊讶地说:“爹爹,怎么突然要联姻?狐族之间不是许久没有这样的往来了吗?” “现在是非常之时,联姻有利于巩固两族的情谊。”萧炼继续道:“再者黑狐族大祭师还占卜过,你与宁渊八字最为匹配,两人结合对两族是最好的,甚至对灵洲都是一件极好的事。” 八字?他们狐狸也搞这一套吗?缨箩脑门上不禁暗暗挂上了几条黑线。 素曦看着缨箩怔住在一旁,面色更沉了几分,“为何修复两族关系就非要联姻?况且阿箩有自己选择归属的权利,爹,娘,你们怎么能就这样擅自决定?” “曦儿,联姻自古以来便是两族交好最直接明了的方式,这也是为了两族的未来啊。”青凝柔声劝导,“况且,黑狐族的二殿下才能品貌在整个灵洲也算有名气,阿箩若嫁过去也不算委屈。” 素曦义正言辞说道:“委不委屈不是你们说的算,如若不是自己喜欢的,嫁过去过得再好又如何。” “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决定阿箩能嫁过去便能,我们还会害了她不成?”萧炼沉声训斥道:“而且,阿箩自己还未说什么,你可是无理取闹够了?” 素曦气愤不已,才转头向着缨箩,说:“小妹,你的决定呢?” 旁听她们争执了那么久,现在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缨箩看看大殿上的父母,又看看脸色铁青的二姐,深吸了口气。 “我愿意和黑狐族联姻。” 她此刻的意愿简单明了,这可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机会吗? 她可不奢望在这异世找什么灵魂伴侣,现在这婚事来得正好,可以接近宁渊,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或许该感谢老天爷给她掉了个大馅饼。 素曦一脸惊愕,“小妹,你?” “二姐,爹娘也不会害我,我不能忤逆他们的意思,而且,不是说了吗,只要两族联姻可以改善两族这千百年来僵持的关系,你想想现在赤狐族居心叵测,白狐族和黑狐族难道不应该合力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吗?” 缨箩压抑自己快乐得要起飞的心情,煞有介事解释着,想让素曦放心些。 素曦也看出了缨箩完全不想反抗的意思,不想多说什么,只道:“那随你意。” 说完便脸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二姐。” 缨箩看着素曦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倒很是感动,素曦真的对她这个妹妹关怀无微不至,怕她不能顺应自己心意,怕她受委屈,为她的幸福和父母抗争。 素曦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寝宫,缨箩追到寝宫,看到素曦依然郁结不已的怒颜,缨箩忙过去亲昵地摇了摇素曦的手臂,又帮她斟茶倒水,柔声说:“二姐,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我着想,但是,我也是真心愿意嫁过去的,你不用担心我委屈自己。” 素曦缓了缓脸色,道:“你说你愿意,那你真的喜欢宁渊吗?” 缨箩愣了愣,她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待在宁渊身边,然后更好把他家里翻个底朝天,把那本古籍找出来,仅此而已。 素曦看缨箩愣着没说话,便笃定地说:“不喜欢吧,那还说什么真心实意。” “二姐,虽然我现在不喜欢宁渊,但我也不讨厌啊。”说着,缨箩又作出一副花痴的模样,道:“而且你想想啊,这宁渊容貌俊美,风姿绰约,你不觉得我能嫁个这样俊俏的郎君很好吗?” 素曦无语地白了她一眼,只道:“这事关终身大事,你怎么想法如此肤浅。” “哎呀,二姐,我这不是往好处想嘛,你放心,我定不会委屈我自己的。”缨箩笑了笑,又说:“而且,你还不了解我?我若是真的不乐意,会为了顺父母意委屈自己吗?” 素曦脸色也变好了许多,冷哼道:“你的确不是,你就没让人省心过。” 缨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当默认了。 “既然你愿意,那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素曦轻轻叹息道。 缨箩看着素曦这副正经模样,想了想,突然又煞有介事地说:“嗯,也多亏要联姻的是我,要是二姐你的话,俞子阳可怎么办?” 素曦对着缨箩脑袋就是一顿狂敲,咬牙道:“说什么呢你。” “哎,痛痛痛。”缨箩慌忙逃离了魔爪,嚷嚷道:“开个玩笑而已嘛。” “以后再敢乱说。” 看缨箩还有心情开玩笑,素曦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不过如果真的是你的话,你说你该怎么办呢二姐。”缨箩收起了嬉闹之意,认真问道。 “我绝不会屈服的,死也不屈服,我决不会让别人决定我自己的幸福,哪怕是爹娘都不行,我想要什么我自己知道,我们的时间很多很长,若不随自己心意活着未免太难熬了。”素曦认真说道。 缨箩赞同的点点头,的确,狐族那么长的寿命,那么长的光阴,活得不自在的话,这时间对自己岂不是是一种折磨。 如若她真的是狐族的,她也不想那么糊里糊涂被安排嫁了,但她不是,至少现在她还是觉得现代社会便捷的生活比较适合自己,所以,她如今所有决定说实话也是一样随着自己的心意,并没有什么差别。 “阿箩,你真的决定了吗?”素曦还是不确定,再三问道。 缨箩笑笑,安抚着又说:“其实仔细再想想,我还是觉得自己赚到了,你想想,宁渊多厉害啊,我嫁过去就可以得到个那么厉害得夫君,以后都没人敢欺负我,你再看看你妹妹我,烂泥扶不上墙,修炼毫无进展,此刻联姻这件事,他应该比我更头疼吧。” 她完全能想得到,这对宁渊来说肯定是个噩耗。 素曦无奈的笑了笑,说:“你就贫吧你,若是宁渊以后不好好对你,我告诉我,二姐拼命都要揍他一顿。” “嗯,你打不过他的话我还有大哥。” “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看不起我?”素曦脸一黑,但又觉得安心不少,这小丫头事到临头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她自己对于这件事有她自己的想法,她也就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我哪敢啊。”缨箩握了握素曦的手,笑眯眯道:“总之你就放心吧,我自己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要相信我自己做的选择。” 素曦也只能低低轻叹一声,顺应她的意思。 第十三章 另一边,的确如缨箩所想的闹翻了天。 黑狐族九华大殿之中,宁渊脸色有些烦躁地站在殿下,“联姻?我不同意。” 他本就一直不太关心狐族的日常事务,也不在意什么族长之位,他一向是随心所欲,逍遥自在,现在,却要他接受这莫名其妙的婚事,简直荒唐。 宁渊不禁心中冷笑,而且,用联姻来稳固两族关系一齐对付赤狐族,这个理由也不足以说服他,至少,现在赤狐族并没有对他们达到那种程度的威胁,所以,他倒是很怀疑此次联姻的目的。 “由不得你不同意,我已经派出使者前往白狐族,并且已经得到回复,现如今整个灵洲,联姻之事众人皆知,岂是你说不同意就能收回的?”墨常立于大殿之上,沉声道。 宁渊扬了扬眉,淡淡笑道:“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碍于黑狐族的信誉与颜面就会低头?” 墨常看着没有丝毫退让的儿子,生气之余更是无奈,服软道:“渊儿,为父知道你一直不喜处理族中事务,所以从来没有强迫你做些什么,如今,不过是为你指一门婚事,而且此次联姻,不仅可以联合对付赤狐族,还有助于修复这两族千百年来僵持的关系,恢复往日的和乐,皆大欢喜。再者,白狐族长的女儿缨箩,虽说修为不高,但是品貌甚佳,与你也是十分般配。” 缨箩?宁渊微微一愣,脑海浮现出在人界见到缨箩的模样,也算长得清丽端正。 甚佳?他倒是还没看出来。 至于般配?他也实在想象不出…… 想着,更烦躁了几分。 看宁渊沉默不语,就在墨常以为他被说动了之时,宁渊又冷声开口道:“好,若是您真的想我同意此事,那告诉我联姻真正的原因。” 墨常脸色不改道:“目的就仅此而已。” 宁渊笑笑,“那看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墨常眼里渐起波澜,怒意渐显,训斥道:“逆子,你要知道你是王族的血脉,你的婚事,我有权决定,对于此次联姻,你不会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宁渊黑眸亦是散发着冷意,语气坚决地说:“随你怎么说,若想这般就要我妥协亦绝无可能。” 言毕,宁渊也不想再多说下去,拂袖而去。 墨常气道:“站住,三个月之后,礼典会如期举行,到那时我绑也会绑你回来。” 宁渊脚步停都没停,头也不回地说:“那您可以多加派些人手试试。” 墨常就只能看着宁渊扬长而去,气急地坐回椅子上,脸色铁青。 “殿下也是心系灵洲之人,若是您跟他说出实情,他想必还是会同意的,不过玄水罗盘所示,除了族长和长老之外,却是不能透露,能不能按罗盘所示发展也是个未知数。”一位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地从后方步入殿上,缓缓说道。 墨常扶了扶额,无奈道:“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我族的造化了,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是局中人也好,以防他有意逆反而行,反而会脱离罗盘的预知。” “我见那白狐女子,是个单纯烂漫、善良之人,与殿下倒也般配,而且罗盘的预示一般都不会有误,只是殿下自小聪敏过人,而且总是喜欢随着自己性子来,现在他已经起疑又很抗拒这门婚事,又该如何说服他?”老者说道。 “这个我自有办法。”墨常顿了顿,又说:“祭师,玄水罗盘可还有新的变动吗?” 祭师微微摇了摇头,道:“至今不曾变化。” 墨常紧皱眉头,眸色渐沉,说:“不管如何,那女子既已出现,就预示着劫难将至,这与赤狐族突然要抢夺荧灵石之事定脱不了干系,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名女子,联姻,迫在眉睫。” 祭师亦是满脸深深的忧虑,只道:“只望宁渊殿下此次能顺应一下您的意思了。” 宁渊大步踏出九华殿后,来到清月阁,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药草香味,阁中静谧非常,眼睛所及,罗列的皆是盛装草药丹药柜子。 还有一名身着黑色素衣的女子,长发披散而下,只是简单挽了个小簪,并以一支素雅的玉制钗子固定,她正在认真地坐在阁中挑拣草药。 这女子名唤阿箬,早年便与宁渊结识,自小喜欢研究草药,一次不小心坏了双腿,宁渊便把她接到族中大祭师那里,方便照顾。 宁渊缓缓走近,阿箬听到了脚步声,抬起眼帘瞧了瞧,闪过一丝惊喜,清丽的脸上便扬起灿烂的笑容,扬声道:“阿渊?你何时回来的?” 宁渊温和的笑了笑,说:“前些日子。” “嗯?前些日子就回来了现在才想起来过来看我。”阿箬故作不满,指责道。 宁渊随意找了个椅子坐在阿箬一旁,伸手帮忙挑拣草药,一边说:“其实早来过了,不过看你比较忙,便没打扰你,现在才过来。” “好吧,那就姑且原谅你一次。”阿箬笑了笑,又说:“最近祭师在炼制一批丹药,所以才忙了些,不过现在也快忙完了,你好不容易才从人界回来了,什么时候带我出去逛逛?我可闷死了。” 阿箬耸拉着脸,眼巴巴地盯着宁渊。 宁渊轻笑,道:“我现在不就是想过来带你出去吗,走吧。” 说着,宁渊便站了起来走到女子身后推动女子所坐的轮椅,朗声问道:“说吧,今天想去哪里?” 阿箬沉吟了片刻,便兴奋地说:“先去刘大娘那里吃小团子,再去城外看看风景好不好?” “好。”宁渊应道。 推着阿箬出去,出门之前一路平缓,这也是为了方便阿箬行动特意改造的清月阁,特意去除了门槛与楼梯,至于清月阁之外,很多地方阿箬都难以行动,所以每次宁渊都会挑几个好天气亲自带阿箬出去透透气。 来到集市之中,宁渊很快便轻车熟路的到了刘大娘的摊子前,这刘大娘效仿人界特制的小团子颇有人界的美食的风范,甘甜柔软,阿箬自小便喜欢的不得了,每次出来必然要来尝一尝。 宁渊不喜这甜食,但每次她总是默认要分给他几颗,他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意思的尝一两颗。 “宁渊殿下,阿箬姑娘,你们许久没来了。”刘大娘一边为阿箬盛着小团子,一边和善的与宁渊他们闲聊。 阿箬笑道:“大娘,您忘了,殿下不似我们普通人,这两天刚从人界回来。” 刘大娘笑呵呵应道:“姑娘说的是。” 不一会,刘大娘便把一碗团子端了上来,还添了一副碗匙。 阿箬把两三个团子舀进另一个碗,推给宁渊,笑道:“照常,三个,不多不少。” 宁渊看着眼前的几个小团子,只得无奈笑笑,团子吃进嘴里,实在太甜,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不管吃多少次,他还是不习惯这个味道。 看阿箬吃得欢喜,想起有次问她为何那么喜欢,她只说喜欢就是喜欢,口味就是如此,哪有为什么,宁渊无奈,可能男女的口味真的有所不同。 “哎,那边围着那么多人,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箬往前看了看,突然发现前边围着挺多人的,不免好奇地问刘大娘。 “姑娘你不知道吗?那是族长亲自发布的告示,说是我族要与白狐族化解往日干戈,改善两族关系,所以要联姻。”刘大娘顿了顿,看了看旁边的宁渊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而且,我族的联姻之人就是宁渊殿下,您不知道吗?” 阿箬闻言不免有些惊愕,随后反应过来,看着宁渊却没什么反应,还在纠结着要解决着余下的两个团子苦恼,阿箬只能笑道:“原来如此,我是知晓的,只不过不知道族长那么快便贴了告示出来。” 刘大娘看了看他们二人还是有些疑惑,在她看来宁渊和阿箬两人就是很般配的一对,然后现在知道宁渊要联姻了两个人还那么平和,刘大娘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但她也不好意思多问,便住嘴忙自己的去了。 随后阿箬三两下便吃光了碗里的团子,看着宁渊还在对着那碗犯难,便催促说:“好了,我们出城逛逛。” 宁渊微微点了点头,便起身推着阿箬往城外去,城外没有集市的喧嚣,如同清月阁般安静,但却比清月阁给人更多舒适的感觉。 “好舒服啊,好久没出来看看了。” 来到一处小河旁,看着青秀的风景,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阿箬忍不住在轮椅上伸了伸懒腰,活动一下自己的筋骨。 “想吃烤野山鸡吗?”宁渊问道。 阿箬睁大眼睛,透出亮光,直言:“可以吗?” 宁渊笑笑:“怎么不可以,以前我不是也常烤给你吃?” “说得我都嘴馋了。”阿箬笑道。 宁渊笑了笑,“那你等等。” 宁渊向丛林深处走去,没多久便手提一只山鸡而归,顺手拾掇了点柴火,再干脆利落的施法处理了一下山鸡,便成功地把山鸡架起来烤。 阿箬静静在一旁看着,想到刚才刘大娘的话,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问一下。 “刚刚刘大娘说的是真的吗?” “是也不是。”宁渊手不停地摆弄手上的战利品,淡淡说道:“他们决定了,我可没同意。” 阿箬闻言扬唇一笑,道:“的确是你会做的事,只要不合你意,你就不会顺应族长的话去做。” 阿箬想了想,又道:“只是此次,恐怕族长不会随着你的性子来了,毕竟是事关两族的大事。” 宁渊无所谓的笑笑,说:“我不能让他取消这门婚事,到时候我还不能找过地方躲一下吗?” “到那时两族族长及许多王亲贵族都在,你不出现,这可不好。” 宁渊说道:“他们自己擅自做主,就该预料到会有这种后果。” 阿箬沉吟了一下,问道:“那族长决定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之后。” 没想到那么快,阿箬听完眉头紧皱,但这种两族联姻的大事岂是儿戏,哪能他说躲就能躲得掉的 抬眼看了看阿箬仍是那一脸忧虑的脸,宁渊轻笑出声:“别担心,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我。” “可是这样岂不是就是我们戏弄了白狐族那边,只怕到时两族关系会恶化的更严重,族长也不好处理。” 阿箬说出心中的顾虑,宁渊却不以为然,“本就关系不善,无所谓再恶劣些。” 默了默,他又继续一脸从容道:“其实就算修复了关系,对于狐族来说又有什么大的区别吗?” 阿箬还想说些什么,宁渊便细心地撕了一小块烤好的鸡肉递了过来,道:“尝尝看。” 阿箬瘪了瘪嘴,虽然还是一肚子想说想问的,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第十四章 送阿箬回了清月阁,宁渊才回到自己住处,一进门便看到墨常正等着自己。 宁渊看了看,径直向里走去,一副要赶客的态度,“若还是为了今日之事,那没什么好说的。” 墨常也不恼,只说:“回来那么晚,想必又陪阿箬那丫头出去了?” 见宁渊沉默不语,墨常只当他默认,“你如此抗拒这婚事,莫不是你想要的,是阿箬?” “这与她无关,我仅仅不想让你自作主张决定我的婚事罢了。”宁渊语气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我若是说我可以帮阿箬治好她的双腿呢?” 宁渊瞳孔稍稍泛起了一丝波澜,但很快便平静下来,道:“重造丹” 经过那么多年的治疗毫无痊愈的迹象,宁渊知晓要成功治愈只有这一种可能。 墨常点点头接过他的话,“没错,重造丹。” “不是说此药已经不复存在了吗?这次为了逼我倒是舍得拿出来了?” 宁渊看着墨常笑得讽刺,原先他也曾听说过这颗丹药,那是从万年前留存下来的唯一一颗重造丹,可以全身骨骼重造,重生一副易于修炼的身躯,只不过过程极其痛苦,需忍受挫骨再生骨之痛。 这灵丹,足以治疗阿箬的双腿,而且过后她若用心修炼甚至可以达到与族中王室血脉一般高的修为,只不过墨常一直对自己说此药早已被先人用了。 墨常倒也不争辩什么,坦言道:“此药珍贵,汇聚了许多珍稀灵药炼制而成,如今各处已然找不到其中某些灵药再行炼制,是我私心不想把这颗珍贵的灵丹给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宁渊目色沉了沉,轻笑一声道:“那这门婚事是何等重要,竟让您舍得把它拿出来。” 事已至此,那些骗他的话也稍显苍白,墨常直截了当开口:“若你想知晓一切大可想办法寻找原因,但我不会跟你透露半个字,你现在只需告诉我你的选择。” “好,你若把重造丹给阿箬,我便同意这门婚事。”宁渊听完,答应的干脆。 墨常点了点头,事情如他所想,阿箬曾经是为了宁渊所毁坏的双腿,他自然知道这些年宁渊心中对阿箬的亏欠,当年他不愿拿出丹药给这平民女子服用,而如今,倒是用它来如愿的威胁到了自己儿子。 墨常有着些许无奈,起身向门口走去,道:“明日我便会把重造丹交给祭师。” 宁渊看着离去的墨常,眼里情绪莫名,不过一瞬只余坚定。 阿箬若能因此再从新站起来,不用再囚困在轮椅中,回归她原有的生活,别说联姻,其实哪怕用更高的代价,他都应当赔她这双腿的。 几日后,祭师便谎称重造丹是他新炼制的灵丹,对阿箬双脚恢复有帮助,也告诉她此丹服用后的痛苦。 阿箬只是笑笑,这些年服了许多药都没用,她其实都不报太大的希望了。 但她还是听话的服下了重造丹,过了一会儿,她便感觉全身疼痛不已,她觉得所有的骨头都在断掉碎掉,痛的她冷汗直出,只想不停挣扎,却又使不上力气,祭师为防止她乱动便用法术将其定住。 阿箬痛得眼泪直流,一直喊叫着,“爷爷,好痛啊,能不能不要医了。” 她试了好多种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痛苦,反正最后也不会有用,倒不如不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阿箬听话,忍一下,你就能站起来了。” 祭师也满是心疼,毕竟阿箬到这里都是一直跟着他的,他早已把她当孙女一般。 阿箬忍受不住这般疼痛,持续不断的疼痛,全身被撕裂断掉的疼痛,她很想昏死过去,但越疼她就越清醒,所以她只能哭喊,惨叫,痛苦不已。 直至两个时辰后,喊至嗓子哑掉,疼到她麻木,这重造丹药效才算过去,她也终于经不住的昏了过去。 祭师查看了一下阿箬的情况,双腿的确完全复原,腐坏的双腿骨骼已经重生,叫侍女帮阿箬整理一番,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祭师,怎么样了?” 宁渊早就等在门外,听着阿箬那持续不断的惨叫声一向从容不迫的他也是面带焦急。 祭师点了点头,道:“好了,完全复原了。” 宁渊眼睛一亮,“太好了,等她醒来,想必会很高兴。” 祭师也笑道:“一定会的,这么多年了,治好她的双腿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愿了。” “她大概何时能醒?”宁渊望了望里面,问道。 “也许明天就能醒了,但她这算是新生骨,还很脆弱,接下来不宜乱动,可能要躺好些日子才能完全如常人一般。” “那明日我再过来看她。” 宁渊准备拜别祭师,祭师叫住他道:“宁渊殿下,你是同意了婚事,族长才会把重造丹给阿箬的吧。” “嗯。”宁渊转身面对着祭师又道:“此时不要让她知道,我不想她有任何负担。” “老臣知道,不过殿下您也不要怪族长,族长也是有苦衷的,此次联姻也是为了狐族的未来考虑。” “您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您说一切是为了狐族的未来,可我还是希望您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宁渊道。 祭师摇了摇头,道:“现在很多事情还未全部弄清,时候到了我与族长自然都会让你知晓。” “是吗?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受可真不好。”宁渊淡淡说道。 祭师对于宁渊所言也只是沉默。 宁渊随即又笑了笑,道:“祭师不不为难,我不会再追问。” 以后他自己去弄清楚便是,如此神秘,肯定与长灵殿那玄水罗盘脱不了干系。 不过长灵殿戒备森严,只有祭师和父亲才能进去,而且只有祭师懂得启动那个罗盘,要弄清楚恐怕没那么容易。 隔日。 阿箬醒来,感觉整个身体都很陌生似的,轻轻动一下全身骨骼转动,还是会有些疼痛感,她想起昨日那要命的疼痛感,完全不敢再乱动。 “醒了?” 听闻熟悉的声音响起,阿箬往门口处看了看,果然看到宁渊走了进来。 阿箬扬起大大的笑容,说:“你怎么来了?” “前来道喜。”宁渊提了提手中的食盒,笑道。 看她一脸疑惑,宁渊又解释道:“从今日起,你便再也不用坐在轮椅上了。” “真的吗?” 阿箬眼睛睁大,有些疑惑,这些年都治愈不了,怎么会突然就成功了,而且事先祭师也从未告诉自己他有了新的药方并开始为她炼药,但即使再多的疑虑心中瞬间还是被惊喜填满,心中大喜,就要起来试试。 宁渊急忙过去制止,道:“等一下,你还不能乱动,现在你的身体还没完全适应,需要过些时日才能下地走动。” “那好吧。”阿箬有些泄气,她恨不得在地上蹦几下,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宁渊轻笑,道:“好了,再忍一段时间便好,这段时间因为你不方便走动,就由我专门为你送吃的来总行了吧?” 阿箬听完才又展颜,笑眯眯道:“这还差不多。” “那今天先吃这个如何?”宁渊把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食盒取了过来,打开,拿出来了一碗特意去刘大娘那里买的小团子。 阿箬猛的点头,弯唇笑道:“还是你了解我。” 宁渊笑了笑,只把碗放在一旁,将她扶靠在起来,将盛好的团子递给她。 阿箬接过,笑道:“今日还真是三生有幸,能得宁渊殿下亲自服侍我这个普通的小老百姓。” 宁渊无奈笑笑,道:“那你得好好珍惜了,就这几天,逾期不再。” 阿箬皱皱鼻子,低头默默的吃起了团子,片刻后,她又抬起头道:“等我好起来,你再陪我出去一趟好吗?这次我们可以一起走着去。” “好。” 得到宁渊的承诺,阿箬瞬间扬起笑颜,只觉得今天的小团子入嘴异常甘甜可口,这是她这几年最开心的时光了,她终于可以再次站起来了,终于。 吃完团子,宁渊扶阿箬躺好,阿箬微微动一下自己的双腿,清晰的传来了疼痛感,这是自己双腿坏了之后第一次感觉到知觉,感觉有些恍惚。 “阿渊,祭师真的把我的腿医好了吗?” “真的,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到时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了。” 宁渊柔声说着,又伸手替她盖好被子。 阿箬灿烂一笑,道:“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好好休息吧,我中午再过来。” “中午我要吃鱼。” “嗯,好。” 时间缓慢流动,今日,距离阿箬服用重造丹已两月有余,前几日她便已经开始慢慢试着活动,今天已经可以如常人一般行动,而且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了。 “阿渊,阿渊,你看我已经完全好了。”阿箬不停地在宁渊面前走来走去,开心道。 宁渊温柔地弯起唇角,眼里也是沁慢了喜悦,只是柔声地说了声:“嗯。” “陪我出去走走?”阿箬指了指门外,笑问。 宁渊:“好,你想去哪?” 阿箬:“我想回我家那边看看,邻里朋友以前一直很关心照顾我,我要亲自告诉他们我已经康复了,他们肯定也会为我开心。” “嗯,但是有些远,你刚复原,可以吗?”宁渊有一丝担心。 阿箬信誓旦旦道:“可以的,我已经躺了那么久,完全没问题。” 于是两人便一路朝着以前阿箬住的地方而去,那是黑狐城之外的一个小小部落,阿箬早早便没了父母,靠着邻里的照顾才得以长大,大家待她都如亲人一般,她受伤之后便被宁渊带回了黑狐城,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回到部落里,大家看到阿箬都很开心知道她一直在黑狐城过得很好,他们也一直很放心。 阿箬与每个人都闲聊了一些琐事,宁渊破有耐心地在一旁,适时也会回一两句话。 第十五章 告别了部落的百姓,两人又去到不远的一个山谷。 “还记得我们就是在这里相识的。” 阿箬看着眼前依然郁郁葱葱生长着各式各样草药的山谷,有些感慨,“那时我闯入到药谷深处,也多亏你及时出现带我出来。” “那时恰巧跟着祭师出来,远远便看着你一路向药谷深处去。”宁渊微微扬起嘴角,“那时我还想说这女子胆色不错。” 阿箬亦笑了笑,转头看着他道:“那你胆子亦是不小,还敢跟我进去。” “那不过是因为祭师嘱咐过药谷深处毒物密布,不可擅自进去,但我见着你个柔弱女子都敢进去,我自然也想跟进去看看。”宁渊说道。 “是吗?我也只是听闻里面遍布奇药,便想去探探究竟。” 阿箬声音有些轻,眼神有些对过往的眷恋,不一会又掩盖了过去,只是窘迫地笑笑,继续道:“哪知事先为了抵御里面瘴气的丹药没多大用处,没两下就被迷晕了,幸亏有你运功护体,救我出来,不然我可能就永远留在里面了吧。” 宁渊也似陷入了回忆,淡淡道:“你也算是见识了里面毒物的恐怖了,但后面却还是敢不要命的进去。” 阿箬淡淡一笑,“唔,我这不是不想欠你的恩情嘛,你救了我一命,我理所应当要报答你的。” 宁渊说:“可代价好像大了些。” “起初没你救我,命都会没了,何况现在只是一双腿罢了。”阿箬灿然一笑,“而且,这么多年你也一直悉心照顾我,现在又完全康复了,你也不用一直内疚了,我们就算扯平了。” 宁渊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从今天开始,亦算是我的新生了,你再也不许觉得亏欠我什么了。” 她其实在这长年的相处中,越来越依赖他,以至于不自觉也对他生了情愫。 可这些年宁渊对她的小心翼翼她都感觉得到,一直不敢表露出来半分情意就怕他因为觉得愧疚而违背自己的内心。 而现在,她是否可以正视自己的内心了呢?阿箬微微笑着直视着宁渊,眼里萦绕的淡淡情意显而易见。 宁渊看着阿箬真诚明亮且满含柔情的眼睛,默默移开了目光,沉默了片刻后,只是微微笑道:“好,扯平了。” 阿箬的言下之意,他又怎会不懂,他一直也是真心待她,感动她对自己的付出,并且一直是对着她抱着愧疚之情的,但他能做的想做的也仅仅是平日里能尽己所能好好待她而已。 至于阿箬想要的,他一直都懂,但好像真的无法做到,他有尝试过,但始终很清醒地骗不了自己。 阿箬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而自己抛却对她的愧疚与感动,剩下的也仅仅算是一个熟悉的朋友般的感情罢了。 阿箬笑了笑,复又说道:“以前都是你来看我,以后我可以随意走动了,能不能常去辉月殿找你?” 看着她一脸期盼,宁渊叹了口气,道:“恐怕不行,日后会有许多事情要忙。” 阿箬听完一愣,道:“能有什么事?” 宁渊轻笑,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能跟你说,总之,你现在已经可以照顾好自己了,偌大的黑狐城随便你逛,就算我有时间,你一个姑娘家我也不好时时再跟着你吧,外人看到了会误会,这可要耽误你的姻缘了。” 阿箬眉头轻蹙,心里一沉,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微微低垂着头闷声说道:“我才刚好,你就想着我去寻觅姻缘了?” “如果你的缘分到了,自然要的。” 阿箬复又直直盯着他,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的,那么多年,即使她再尽力隐藏,其实以他心思的细腻,应当早已知晓自己的心意。 而且那么多年,宫城里也有不少流言蜚语,他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她本以为…… 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所以这么多年的悉心照料和关心还真的仅仅是愧疚而已。 阿箬无奈,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明白了。” “阿箬……”宁渊微微一叹,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阿箬动了动嘴唇,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转头不再看他,闭了闭眼收敛了一下沉重的心绪,才道:“我有些累了,回去吧。” “好。” 阿箬不再多看一眼他,转身便走,宁渊无奈轻叹,或许这次联姻还有一个好处吧,那就是至少能断了她的念想,好好去寻找一个真正爱她之人。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是默默无言,直到回到黑狐宫中阿箬也仅仅是道了声别便回清月阁去了。 阿箬回到房中烦闷不已,只是一股脑地扑倒在床上,她心中本有许多话想对宁渊说的,憋了那么多年,现在她的腿好了她终于有些勇气想要开口了,却在他对她说让她去寻觅姻缘时,那点勇气便分崩离析。 他是不喜欢自己,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吧,只是自己太傻,把他多年因为愧疚对自己的温柔呵护误以为是喜欢。 也是,她只是一名普通人,本就不该肖想他堂堂王族公子。 阿箬苦恼的抓了抓头,只怪自己在这黑狐城中待太久,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了。 思及此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一个孤女能得他这般关怀,应该就知足了,为什么还要那么贪心想要得到更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箬也不敢去找宁渊,而宁渊也没有再来找过她。 直到有一日,阿箬醒来时只听到外面不断传来的嘈杂声。 疑惑这清月阁离主殿什么的都较远,一向安安静静的,今天怎会如此嘈杂。 “你们在干嘛?” 阿箬打开门走出阁外便看到侍女和下人们在搭着梯子挂着灯笼以及红绸,很是不解。 其中一名侍女便回道:“阿箬姑娘,明日是宁渊殿下大婚之人,族长命我们把整个王城都布置打点好。” “殿下大婚?” “是啊,你不知道吗?” 阿箬记起来了,族长的确给宁渊定下了婚姻,自己那时还问了宁渊,但看他对这门婚事态度冷淡而且势必拒婚的模样就没太在意,再加上自己腿刚好,一直沉浸于喜悦之中,更是把此事抛在了脑后,原来三月之期已经到了吗? 阿箬又急忙问道:“殿下不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吗?” 侍女一脸奇怪的看着阿箬,“怎么会,殿下当初还亲自去送了聘礼呢。” 阿箬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是说坚决不同意的吗?怎么回事 她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心想一定是有什么不对。 以她对宁渊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受人逼迫去做他不愿意的事情,他之前既然不愿意,也不可能那么快便回心转意,那为何莫名其妙同意了婚事,这是不是有些太过蹊跷了 到底是为何?或者是发生了什她并不知道的事? 还有便是自己的腿也是好的离奇,祭师也一直不告诉自己药方,根据自己多年多药材的了解,也自认为自己的腿无药可救,可现在自己好端端的站着。 脑中乱如麻,但突然间,脑海闪过当年宁渊曾对自己说他会去求族长拿一颗重造丹给自己,祭师也说那是她治愈的唯一希望,但最后却也因为某些原因不了了之了。 难道,宁渊是为了她? 现在阿箬顾不得其他,她只想马上去找宁渊,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宁渊的居住的辉月殿,因为知道宁渊对阿箬不一般,侍卫也没多加阻拦。 一路冲到殿内,看到还在殿内懒散地倚靠在长椅中闭目养神的宁渊,阿箬默了默,手攥紧了衣袖又松开,良久才开口问道:“你不是说,不会听从族长的安排吗?” 闻声,宁渊缓缓睁眼,看着她只是淡淡解释道:“我仔细考虑过了,白狐王室之女,身份地位皆能与我相配,而我其实也见过那女子,容貌清丽,倒也标致,我忽然觉着这或许是门不错的婚事。” “是因为我,对不对” 阿箬紧紧的盯着他,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宁渊低垂的眼中飞快掠过一丝讶异,脸上依旧平静从容道:“不是,你莫要想的太多了。” “你别想骗我,我的腿我自己清楚,之前是我高兴得冲昏了头,现在想想,治愈的唯一可能,只有那传言中能医死骨的重造丹了。”阿箬笃定道:“你因为我,跟族长做了交易。” 阿箬心里有些烦乱,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开心他心里其实是有在意她的,难过是因为他却通过这种方式。 宁渊闻言知道隐瞒也无济于事,平静的说:“其实你自己也知道最后这门婚事也是推脱不得的,至于重造丹,我不过是顺便跟父亲要的一个小小附带条件而已,所以你无需想太多。” 阿箬想起宁渊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分明毫无商量的余地,现在他说这些话她一点也不相信,“你胡说,分明就只是……” 宁渊打断她,语气有些漠然,“阿箬,我承认同意婚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重造丹,因为我不想亏欠你,也仅此而已,如果让你误会了些什么,我很抱歉。” 仅仅这几句话,却让阿箬有些说不出话来,但阿箬还是有些不死心,道:“所以仅仅只是觉得亏欠” “是。” 宁渊答的干脆,阿箬有些晃神的点了点头,“是吗?我明白了。” 默了默,阿箬继续问:“那即使不为我,你要娶的须得你真心喜欢啊。” “喜欢?”宁渊突然一笑,眼里却有些高深莫测,“感情或许可以培养罢,这是我的选择,不仅是因为你,也是我愿意。” 默了默,他又补充道:“我其实与那白狐女子早在人界相识,或许这便是许多人都在说的缘分罢,所以,尝试一下也未必不可。” 原来早已认识了吗?所以一定是不讨厌的吧,所以…… 阿箬心里有些苦涩,硬扯出一抹笑,“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她一刻都不敢在这里多待,宁渊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显得她刚刚那自以为是的猜想有多可笑。 就这短短几天,她便从康复的喜悦,到想要袒露心意的小心翼翼,再到自己异想天开的美梦的破裂,一切都快到她无法适应。 看着阿箬仓惶逃离的背影,宁渊才缓缓坐起身来,眉头轻蹙,他明白阿箬想要的是彼此真心相爱的感情,可他并不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份真心。 阿箬匆匆逃开,一路看着整个王宫布置得喜庆万分,却觉得格外刺目。 回到清月阁之后脑子仍是乱糟糟的,明日便是宁渊大喜之日。 可是于她而言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她苦苦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腿恢复了,可终究还是不能如她所愿。 第十六章 大婚当日。 缨箩早早便被芯儿拖了起来去梳妆打扮。 帮缨箩涂好脂粉,戴上金色凤冠,穿上华丽的红色锦衣礼服喉,芯儿看着铜镜,欢喜地问道:“殿下,您看看,可还行?” 缨箩仔细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略施粉黛之后倒是比之前明媚动人了一些,这小狐狸底子还是不错的,缨箩暗暗想到。 “嗯,可以了。” 芯儿看着自己的杰作也是很满意,“那接下来就只需等迎亲花轿来了。” “迎亲队大概何时来?” 一大早便要起床,缨箩顶着略微有些重的头饰,脸上还是有些倦意。 芯儿调笑道:“应该快了,殿下莫急。” “你这死丫头。”缨箩无语地瞪了瞪眼,轻叱道。 “看来小妹打扮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有那么几分你二姐我的神韵了。” 清亮的声音传来,素曦缓缓走了进来。 芯儿忙弯腰屈膝行礼道:“见过素曦殿下。” “你先下去吧。” “二姐,你怎么来了。”缨箩弯唇笑笑,问道。 素曦走至缨箩身侧,看着镜中明艳动人的小妹,眼神柔和了几分,“妹妹出嫁,我来看看不行吗?” “行,随便二姐看,可以仔仔细细地看。”缨箩亲昵地拉着素曦坐在身边,柔声道。 素曦笑了笑,眼眸直视着缨箩,眼里还是有不可隐藏的担忧,“这次联姻,是狐族之间几万年后的再次联姻,也不知是好是坏,你嫁过去后,要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缨箩只得轻轻握了握素曦的手,安慰道。 “到时偌大的黑狐王宫就你和芯儿两个白狐族之人,若是受委屈了定要告诉我。” “嗯,放心放心。”缨箩语气轻松,微微一笑,安抚道。 两人再细细聊了好一会儿,芯儿才走了进来禀报道:“小姐,迎亲队伍到了。” 素曦舒了舒气,微笑着帮缨箩整理一下头饰,额前的碎发,便帮缨箩盖上了红色盖头。 素曦起身,示意芯儿过来,芯儿过来后便扶起缨箩缓缓往外走去。 外面除了迎亲队伍之外,季尘,萧炼,青凝都在。 季尘是听闻信息特意赶了回来,也是震惊不已,本来他也如素曦一样不同意这门婚事,是缨箩执意一定要嫁,他也无可奈何。 目送缨箩上了花轿,季尘等人按礼数也上了随行的轿子,浩浩荡荡的迎亲大队便向黑狐城而去。 路程远也不远,但说近也不近,需得走约莫一整天时间,去到黑狐城也定是得傍晚时分了,因此迎亲队伍算是昨天便到白狐王宫的了,然后今早选个吉时来迎亲。 轿子异常华丽亦宽大无比,说是轿子缨箩更觉得像一小间华丽的宫殿,轿内宽阔,她甚至觉得能躺下睡一觉。 而事实上,颠簸了一整天,她也早已付诸行动,听闻外面的声音说到了之后,才赶忙整理一下坐好。 只听到轿子外萧炼和一男子讲话的声音,那声音她熟悉不过,便是宁渊。 他们客套几句后,她从盖头底下能看到轿帘被掀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想着缨箩没有犹豫地缓缓伸手搭了上去,宁渊也顺势回握住她,牵着她下轿。 之后缨箩便被他一路带着进了黑狐王宫的九华大殿内,而墨常和萧炼,青凝也早已端坐于殿上。 缨箩眼前啥都看不到,按照礼程快要举行跪拜仪式时,殿外由远及近的传来朗朗笑声,只听一名中年男人道:“恭喜白狐族长和黑狐族长,此等喜事,怎么能少了老夫呢。” 墨常仍端坐于大殿之上,看见来人,不由得眉头微蹙,对于赤溟这个不速之客,他可不怎么乐意待见,“赤狐族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过是一桩小小婚事,哪敢惊动您大驾呢。” 赤狐族长?缨箩靠着看盖头之下的小小区域,看见有三个人站到了殿前,除了赤狐族长还有谁? 赤溟对于墨常的冷淡,也无所谓的继续道:“黑狐族长说的哪里话,这怎么是小事呢,这可是灵洲的大喜事啊,这意味着百万年后的今天你们两族能摒弃前嫌,重修于好,可谓是天大的喜事啊,我们赤狐族在灵洲也算占据一席之地,哪能不来恭贺呢?” 萧炼听完,也开口道:“既然有赤狐族长心恭贺,我们自当欢迎。” “既然来了,便是贵客,来人,给赤狐族长与两位殿下添坐。” 墨常见良辰已到,也不愿多费口舌,示意侍从在右边殿下设立三个座位,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都先让仪式完成再说。 缨箩心道,两位殿下?时然也来了?他们也该知道两族联合也是为了对付他们,他们却还敢到来道贺?来意必定不善。 此时司仪喊道:“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于是芯儿便引导着缨箩同宁渊完成仪式,也就是跟着司仪的声音进行跪拜,与那些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套路绝无二般。 司仪:“礼成,送新人回房。” “慢着。”只听赤溟不合时宜地叫到,众人不解,赤溟缓缓站起身来,又道:“还望两族族长莫怪,我只是见着这金童玉女的实在般配,自己也是颇为感慨,我小儿与女儿皆也到婚配年纪,所以我想当着众人的面,也正式地向黑狐族白狐族提出联姻,让三族之间关系更加和睦,喜上加喜可不更好?” 墨常面色沉了沉,心想果然来者不善,沉着道:“赤狐族长的意思是?” “小儿时炽,小女时然,我记得是与白狐族长二女儿素曦和黑狐族长长子玄霁年纪相仿,若能结亲,这样我们三族以后都是亲家了,亲上加亲,这对于灵洲百姓来说莫不失为一件好事。” 缨箩听闻,在红盖头遮掩下不免轻叱一笑,这赤溟真的是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啊,借着黑白狐两族此次联姻的名号也想依样画葫芦的让两族与他赤狐族联姻。 而黑白狐两族提出联姻本来就是声称要缓和族间关系,这样赤溟在这基础上提出联姻,其他两族根本没道理拒绝,否则势必引起赤狐族百姓不满,让百姓觉得黑白狐两族是想联合对付他们。 静默了许久,只听墨常朗声笑道:“这样的确甚好,只不过我儿玄霁早已定亲,我也实在有心无力啊。” 赤溟仍然不动声色,道:“原来玄霁少主早已订亲?不知道是哪家小姐有幸能与黑狐王室结亲呢?” “那是我的表侄女凌兰,从小与玄霁一起长大,所以我便定下了这门婚事。” 墨常看着殿下一名身着黑色锦服的女子,气质温婉,但此时因为忽然被提到小巧精致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赤溟也顺着墨常的目光看到了这名女子,容貌姿色也不逊色于时然,不像搪塞之举,既然婚事已定,看来这门婚事是成不了了。 赤溟转而又向萧炼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强求,不知白狐族长又意下如何,素曦殿下不会也订亲了?” 萧炼刚想说什么,就被素曦抢先了,道:“我倒是没订亲,不过我父亲一向疼爱我,我的亲事自由我做主,我瞧着令公子五官精致绝美,我身为女子见着如此貌美的公子自然也是动心的。” 素曦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这个人,有一个缺点便是善妒,我是决不能容忍我的夫婿比我还要美艳,我怕我以后会对令公子那张脸做出点不好的事,所以,赤狐族长实在不好意思,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我以后不用天天看着比自己还美艳的脸嫉妒发狂,让自己难受,我不能同意这门婚事的,还望赤狐族长莫要怪罪。” 一旁的时炽听完素曦的话俊美的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虽说她一直夸赞自己容貌,但简而言之,这素曦变着法子说自己是个妖媚的女人罢了,他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看着素曦那不屑的笑意,他也只能暗暗攥拳。 缨箩听完也是忍不住想笑,她早知道素曦冲动的很,势必不会同意的,而萧炼应该也不会想素曦嫁到赤狐族去,自然也会顺着素曦的台阶下,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素曦的理由那么别致牵强,嫉妒一个男人的容貌所以不愿意? “婚姻之事最讲情投意合,若我女儿无心,我也没有办法,还望赤狐族长见谅。” 萧炼果然应和着素曦,完全一副对女儿宠溺至极之态。 赤溟此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没想到墨常和萧炼就敢这样不管不顾,当众拒绝了他的请求,暗红的宽袖之下双拳不免紧紧握起,随后又松开。 许久他缓和了一下脸色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强求,遗憾的是我族无法靠联姻与你们两族增进情谊,这实在是可惜啊。” “赤狐族长说的哪里话,若是赤狐族长有意修好,不一定非靠联姻,我们两族都很乐意与赤狐族重修旧好,恢复当年灵洲一派和谐的景象。” 墨常说道,而萧炼也应和着点点头示意。 赤溟只得不甘愿地应和道:“如此甚好甚好。” 忽的,缨箩听到身旁响起一道熟悉好听的男声,声音平静,但隐隐还是有些不耐烦,“既然都商量妥当了,那晚辈可否能先行带娘子回房了?” 娘子?缨箩听得莫名心里咯噔一下,这身份转变,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宁渊说完,还似有似无的瞥了赤溟一眼,众人听闻,又恢复了对赤溟打断新人吉时的不满,纷纷有些不悦的看着赤溟。 赤溟迫于无奈,有些尴尬道:“是老夫打扰两位新人入洞房的吉时了,还望墨常族长、宁渊殿下见谅” 宁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也懒得回应,径直就牵着缨箩离开。 第十七章 回到辉月殿不久,宁渊便以要接待宾客为由离开了。 缨箩这才有机会掀开盖头看看周围环境,她都看了许久别人的脚了。 芯儿看着缨箩自己揭下红盖头,赶忙阻止道:“缨箩殿下,您这样可是不吉利的。” 缨箩把盖头放到了一边,笑了笑道:“芯儿,这都是人类的说法,狐族应该不用太在意这点细节,你说是吧。” 芯儿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殿下这么说可不对,我们狐族本是与人类一起生活,很多习惯习俗都是与人类别无二致,这婚礼更是要一样讲究,为了殿下的幸福,您还是快点把盖头盖回去吧。” 缨箩眼巴巴盯着她,委屈巴巴道:“盖着闷得慌,你可以在外面替我放风,等有人要进来我再盖上,好吗?” 芯儿无奈的皱了皱眉,默了默,只得应是,后出去门外。 缨箩细细观察了周围,只觉这宫殿挺宽大气派的,随后又百无聊赖地从内间逛到宫殿外间,瞬间被殿中的一桌食物所吸引,从早上至今她都没吃什么,早已饥肠辘辘。 但若她提前动了这桌食物肯定要被发现的,心觉还是要克制一下,给宁渊留个好印象,以后好相处才是正理。 于是乎,眼不见为净,她便强迫自己回到内殿老老实实等宁渊应付好了宾客什么的回来。 可坐在床上就不自觉地想躺下,最终她还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至芯儿进来把她摇醒。 “殿下,我远远瞧见宁渊殿下过来了。” 缨箩猛的惊醒,坐起身来,“快,我的盖头。” 又忙把芯儿递过来的把盖头盖上。 说时迟那时快,宁渊刚好踏进殿中,缨箩听着向里间走来的脚步声,顿时清醒了,如今只觉得心跳加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毕竟再见面就要成为夫妻,这发展之迅速,即便她一直期盼这天的到来,但真的事到眼前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宁渊走了进来,先是对着一旁的芯儿道:“你先下去吧。” “是,宁渊殿下。” 芯儿离开之后,缨箩过了许久也没见宁渊动静,过了半响,听声音,他反倒出去外间了。 缨箩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端坐着,等了好些时候,愣是没等到人回来。 耐心耗尽,缨箩实在是疑惑,便自己动手缓缓掀起盖头,看见内间空无一人。 缨箩把盖头放到一边,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外间,探头便看到宁渊早已经坐在桌前饮起酒来。 似是感觉到了声响,宁渊抬眼便看到缨箩鬼鬼祟祟的在偷看。 被抓个正着,缨箩哂笑一声,慢吞吞挪步出去。 宁渊看着她来到眼前,红衣艳丽,墨色长发梳成精致的花簪,戴着精致的凤冠,皮肤白皙,脸上薄施粉黛,明艳动人,白狐族特有的浅蓝眼眸灵动无比,的确是比在人界见到的精致了些。 良久,宁渊才微微勾唇道:“怎么自己揭了盖头?等不及了?” 缨箩听闻宁渊言语,也回了回神,不得不说,她每见他一次,都要被他这优异的基因折服。 几月不见竟觉得他的脸比在人界见到的还要俊郎那么几分,五官绝美异常,眼睛狭长,眼眸依旧如墨般幽深,嘴角还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更是勾人,墨色长发披肩而下,同时亦用了红色发带高束起一些墨丝,一改往日的墨衣装扮,一身红色锦衣长袍显得张扬了一些。 屋内红绸嫚嫚,烛火昏黄,看着他的眼神竟觉得有些魅惑人心,而他此时正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 缨箩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片刻,又颇为理直气壮地道:“那若我自己不出来,我是要等到何时才能等到你来亲自揭盖头?” 她深以为这宁渊或许根本就是打算让自己在那里呆坐到天明,以显他对于这门亲事的不满意。 “我不过是先在外面醒醒酒罢了,待会儿便会进去。” 宁渊嘴角是淡淡的笑意,但语气平淡,眼里也是一派平静,明显在说:不是我不会进去,就是你自己没耐心。 缨箩看了看宁渊还握着酒杯的手,这像是醒酒的样子吗? 缨箩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肖一会她的眼睛便被桌上的美食吸引。 宁渊显然也看出了缨箩的心思,开口道:“饿了便坐下来吃饭,不用那么拘束。” 缨箩闻言开心一笑,径直落座,“那我不客气了。” 看着缨箩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这婚房之内,完全没有一个姑娘家的矜持,完全无视了自己一般。 宁渊端着酒杯,停滞了半响,最后也了然笑笑,一饮而尽,毕竟她还是个男子浴堂都敢进的人,早该知道她没那些姑娘家注重这些东西。 于是,这婚房之内,没有什么温馨甜蜜的交流,两人一个默默饮酒,一个默默吃饭,完全互不相干,一片和谐景象。 良久,缨箩终于放下碗筷,随后掏出了手绢擦了擦嘴巴,一脸满足样。 “对这菜肴可还满意?” 宁渊也只是一直在慢慢品酒而已,看缨箩吃得欢脱,倒让他品酒之余有东西可观赏。 缨箩点点头,“还行,我都不挑食的,好养活。” 宁渊眼神微眯道:“当真好养吗?” 缨箩听闻感觉稍有凉意,装傻充愣道:“千真万确。” 宁渊却只是眼神紧盯了缨箩一会儿,随即便只微微一笑,不再回应。 随后气氛此时一度陷入尴尬,偌大的房间就他们两个人,两人相顾无言,而且现在二人这关系也让缨箩有点感觉不自在,师徒没做成,却做了夫妻。 “那个,回灵洲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赤狐族之事,你有什么打算吗?” 缨箩为使气氛不那么尴尬,只能找些两人的共同话题尬聊。 “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缨箩又轻笑道:“荧灵石在你这你就不怕他们反咬一口?” 宁渊闲闲摆弄着酒杯,道:“若是他们敢,想必回来那日便会向圣殿举发了。” “有理”缨箩又道:“所以你觉得他们下一步要干嘛?” 宁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 缨箩无言,只得斟了一杯茶喝着消磨时间,两人又是相顾无言,她也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要说的了。 社交真特么难,她不禁在心中哀嚎。 不一会儿,倒是宁渊打破了沉静,他放下酒杯,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盯着缨箩问道:“我能否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缨箩一脸茫然。 “你,究竟想干嘛?” 宁渊一双锐利的黑眸定格在她脸上,仿佛就想在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缨箩稳住心神,假装镇定自若道:“什么想干嘛?你是说这桩婚事吗?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不是我能控制的。” 宁渊淡淡道:“我是说你在人界要接近我是意欲何为?” 缨箩装傻充愣,道:“真的只是仰慕您的才华,所以想要跟着您学习。” 宁渊眼睛微眯,道:“真是这样想的?” 缨箩默了默,顿时又万分真诚地道:“其实也不是,我在人界要拜你为师,是因为我早就知悉你的大名以及你不凡的实力,对你早已芳心暗许,我想拜你为师也不过就是想多靠近你罢了。” 说完缨箩还做出一副含情脉脉,感慨万千的模样盯着宁渊,虽然她自己都被这彩虹屁恶心到了。 宁渊微微一笑,眼里却是一派沉静清明,“原来你对我如此情深呐,倒是我眼拙一直未看出来。” 见着宁渊不为所动,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她自己演技浮夸到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被宁渊盯得有点心虚,为了缓解尴尬,缨箩轻咳道:“那你又是为何同意这门婚事的?” 他既然早知道自己动机不纯,居然还敢同意这门婚事,虽说她实力是弱了些不足以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但放着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一直在身边的话岂不是很不好? 宁渊挑了挑眉头,轻笑道:“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为了两族的未来。” 缨箩一脸不信,盯着他的脸,却见他完全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道:“这门婚事单单是为了两族以后的和睦相处吗?” 还有想必便是他有足够的信心“对付”自己,放自己在身边也能更快知道自己想搞什么鬼罢了。 宁渊轻啄一口小酒,随后才慢悠悠道:“那按你的说法,你觉得此次联姻是为了什么?” “联姻是你们黑狐族提出来的,你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缨箩摊摊手,她是真不知道,她只觉得宁渊是知道些什么才愿意与她成亲的。 “那别想太多了,既然来到了我们黑狐族,以后我们自会好好待你。” 缨箩心底虽然不信,但还是意思下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困意袭来,想着今晚这孤男寡女的,要如何休息才好,想到此缨箩不禁有些苦恼。 “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早些休息?” 宁渊看出缨箩面容倦怠,便装模作样的问缨箩,可是又见他黑眸深处满是戏谑的笑意。 缨箩一激灵,没头没脑的就崩出一句话,“我还不困,而且刚吃饱不宜睡觉,我先消化消化,你先去吧,别熬夜伤了身体。” 说着还站了起来,松了松筋骨,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宁渊看了她一眼,起身便道:“也好,你也别消化得太晚了。” 说罢便起身悠哉悠哉地回了内间,过了好一会,缨箩悄悄往里看了看,果然看到宁渊已经睡下。 还真不管她了? 缨箩不禁暗暗唾弃自己道:之前不是挺喜欢俊俏的帅哥吗?现在帅哥成了自己的夫君,怎么现在要提枪上阵了,自己又怂了? 暗暗叹了口气,缨箩觉得现在进去更不是,悄悄爬上人家的床?那样自己也太不矜持了。 于是,经过深思熟虑,过了许久许久,缨箩还是站在了床边。 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睡得一脸安稳的某人,伸手在他脸上方慢慢划了划,没反应,视线又不由自主的在他俊朗的容颜上驻足许久,缨箩脸有些微红,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腹诽着,这家伙也不知道把外面的位置给她留着。 于是乎,她只得蹑手蹑脚的越过宁渊,生怕吵醒了他。 终于,安全躺下,屋里静谧不已,只能听到身旁宁渊平稳的呼吸声,还有自己怦怦直响的心跳声。 她就这样嫁人了?与男人同床共枕了?缨箩捂了捂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强迫自己淡定一点,不要太当真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算如愿来到黑狐族了,来这鬼地方已经挺久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现代到底如何了,现在也该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拿到那本古籍才是,不管用它回不回得去都要努力一番。 想着想着,一天劳累下来,缨箩撑不住竟不久就睡着了。 听着身旁浅浅的呼吸声已经平稳均匀,宁渊才慢慢睁开了眼,黑眸一片清明,转头便看到缨箩睡着的侧颜。 在这方面,她胆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大,宁渊面无表情,探究地看了她许久,只见缨箩突然转过身来,他下意识地马上闭了眼睛。 许久,感觉没什么异常,宁渊才又缓缓睁开了眼睛,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反应过来,宁渊无奈笑了笑,他在慌张什么? 看着缨箩睡的一脸安稳,宁渊心下有些无奈,她如若是有预谋做什么的话,这样可不算合格。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悄悄离开了辉月殿。 第十八章 第二日早晨,缨箩醒来之时发现宁渊并不在身边,下床出去外间看了看,也不见宁渊的踪影,推开门发现芯儿和另一个未曾见过的婢女早已候在门外,并且手里端着首饰与衣服。 “见过少夫人。” 缨箩愣了愣,这身份转变她还不是很适应,轻咳一声道:“无须多礼。” “少夫人,奴婢们特意候在这等待侍候您洗漱更衣,按照礼律,过会殿下还要与您一起去族长哪儿见礼。”那名新来的侍女说道。 “嗯,好。”缨箩回到里屋,才不紧不慢的想起要问一下这新来的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夫人,奴婢丘禾,是族长特意安排奴婢过来侍候您的,以后少夫人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奴婢。” 缨箩点点头,有个熟悉环境的人在身边的确方便些,不过既然是黑狐族长调派而来的也要谨慎一些,说是侍候或许也是监督自己罢了。 “少夫人,奴婢斗胆问一句殿下去哪了?这是为殿下和您准备的礼服,特意用于今日面见族长的,这如今殿下不在……”丘禾似有些为难道。 缨箩不仅暗暗嘀咕,你族殿下你不知道他平常爱跑哪鬼混,我一新来的我怎么知道。 不过新婚之夜也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就被一个人丢在这,毕竟一个不受宠爱的夫人不利于她以后打点一些事。 有此考虑,于是缨箩开口道:“他大早上便出门去了,说是用点急事处理,很快便回,因此我也并未询问他具体去哪了。” 默了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不是说要面见族长吗?或许他待会便回了,再等等罢。” “是,少夫人。” 随后,缨箩便洗漱完毕,过后不多久,缨箩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在芯儿的巧手下,也变得温婉美丽了不少,乌黑长发绾起了一个流云髻,以步摇固定,银色的步摇高贵又不失大方。 之后换上了她们特意准备的银白色锦衣礼服,纹饰精美,领口腰带袖口之处皆以银线缝制栩栩如生的白狐饰样,衣服质地精良,柔顺无比,穿着很是舒适。 摆弄好了一切,等了许久,宁渊也没有出现,就在缨箩打定主意这宁渊再不出现自己便独自去见个礼就完事时,宁渊才悠哉悠哉地踏进了房门。 只见宁渊早已换下红色的喜服,身着一身玄色锦衣,衬得面庞愈非如玉。 丘禾和芯儿见着忙躬身行礼,“见过殿下。” 宁渊只略微挥了挥手示意,径直走向缨箩,看着她早已梳洗好,微微笑道:“我早些时候有些事情处理,阿箩怕是等急了吧。” 缨箩怔愣了一下,听着宁渊这突如其来亲密的称呼,心里寒毛直竖,这宁渊大早上抽什么风。 她硬着头皮也温柔答道:“还好,没有等太久。” “没有等太久便好,那走吧。” 说罢宁渊更是自然无比地拉起她的手走出殿门,缨箩简直是一黑人问号脸,虽说这样于她而言再好不过,但以她的了解,宁渊可不是会这样对自己的人。 一旁的丘禾见着马上捧起桌子上准备好的衣服道:“殿下,这准备好的礼服您不换了吗?” 宁渊头也不回道:“时候不早了,想必父亲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穿哪套无妨。” 宁渊径直牵着缨箩向九华殿走去,一路上众人纷纷过来行礼,也是好奇这来自白狐族的二少夫人是何种模样。 缨箩一路温和浅笑,虽不知道这宁渊搞什么鬼,故意给大家营造一种他们新婚夫妻如胶似漆的感觉,但是这对自己也没坏处,也没空再细想更多。 想着来到人家的地盘还是要留给大家一个好印象,第一印象很重要,便一路装作温和良善,和善可亲的模样。 但是过了许久,一直都没走到九华殿,缨箩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还没到?昨日我记得并没有走那么久。” 宁渊道:“笑累了?” “我不止笑累了,我还走累了。”缨箩咬牙道。 心里认定,这宁渊肯定是在搞鬼。 宁渊轻笑道:“再坚持一会便到了。” “你说你到底想干嘛?”缨箩狐疑道。 “你看看周围的人还不明白吗?” 缨箩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小厮丫鬟络绎不绝,每个人一副有事忙活的模样,但是单单修剪花草的就有好几人,分明是听闻声响过来围观的。 “兜一大圈子做戏,你还真有闲工夫。” “我这也是为了亲自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况且这于你有百益而无一害。”宁渊笑了笑,“怎能说全是为了做戏。” 缨箩思忖了一下,让大家以这种方式认识她确实不错,狐族之间本就有些偏见,如今这样,黑狐族的人起码会因为宁渊对自己的态度,日后也不会敢为难自己。 但宁渊这样煞费苦心的做戏到底是为何她就想不明白了。 至于熟悉环境?他可一路都从未跟自己说过,介绍过任何地方。 缨箩吐槽道:“嗯,所以我熟悉了一早上也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哪些地方。” 宁渊完全不以为意,道:“不记得也无碍,大不了以后再带你多走几遍。” 缨箩只得恨恨道:“那我提前谢谢你了。” “你我夫妻,不必说这些客气话。” 过了许久,缨箩走的腿都软了,才看见了九华殿几个大字,不禁慨叹这黑狐宫极大,这宁渊绕路也绕得够远。 缨箩不禁忧虑,这日上三竿了,耽误了那么久,待会进去黑狐族长岂不会对自己不满? 不过想了想,自己也算是担任着两族和平共处的使者,黑狐族长深明大义应该不会苛责自己吧。 进到殿内,墨常正闲来无事地逗着一只七彩灵鸟,见到宁渊他们来了才命人把鸟带下去。 宁渊带着缨箩双手交叠于头部前方,头部顺势向下以手贴地,完成跪拜之礼。 墨常走至跟前,朗声笑道:“起来吧。” 宁渊和缨箩站起来后,墨常仔细地盯着两人看,不住地点头。 缨箩看着墨常完全不似萧炼那般严肃,完全一副慈祥老父亲模样,倒让她觉得意外,昨日蒙着盖头只是听到声音,她便觉得族长就是像萧炼那般沉着肃穆,不苟言笑的,不曾想墨常如此和善可亲。 “你叫缨箩是吗?”墨常温和地问道。 缨箩微微点点头应是。 “刚到这边可住的习惯?” “挺好的。” “既已成婚,你便同渊儿一般唤我父亲吧,亲近一些。” 墨常依旧一脸温和,看着缨箩一副温和娴静的模样,抛却他本来的意图,这样的儿媳妇他打心底里还是感到欢喜的,至少他认为她与宁渊很是般配。 缨箩依旧一副乖巧模样,浅笑应是。 “好好好。”墨常高兴直笑,又转而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对宁渊道:“缨箩孤身一人到我们黑狐族,日后要好好对待缨箩,既已成家,不能再如以前那般,拈花惹草,惹是生非。” “不用父亲提醒,我明白。” 惹是生非?而且还拈花惹草?缨箩稍微偏头撇了撇宁渊,还当真看不出来,不过既然他父亲都说了,想必也是有什么缘由。 缨箩不禁心里吐槽,道貌岸然呀,看宁渊表情淡淡,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总之还是一副正儿八经样儿,果真人不可貌相。 墨常只深深看了宁渊一眼,随后转瞬笑道:“这样便好,闲来无事,随为父下一盘棋如何?” “我棋艺一向不佳,父亲要下棋还是唤大哥的好。” “你这小子,不过叫你下一盘棋还万般推脱,霁儿今日不见过来也不知道忙什么。”墨常微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毕竟是有了媳妇之人,不愿陪我这个老头了,实在不愿便陪着缨箩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环境罢。” “那我们先退下了。” 宁渊与缨箩微微躬身行礼,便退出了九华大殿。 “这早上该逛的也逛了,接下来要去哪里?”缨箩问道。 这出来了也落得一身轻松,毕竟她从不擅长应付长辈之类的人物,总觉得整个人都得端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宁渊只道:“有些倦了,不想逛了。” 虽说早上也逛了一圈,但出于客套,缨箩还是问了一下,没想到这宁渊还真是不给面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刚好可以仔细熟悉下地形,也顺便看看古籍的可能藏身之地。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让丘禾陪我便好。” 缨箩语气温和,关切之意显而易见,简直好不体贴。 宁渊视线落回她身上,不住的挑了挑眉,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虽说是有些倦了,但想了想,这么点时间我还是有的,不然别人说我冷落了新婚娘子,这样引来别人的闲话也不好是吧?” 缨箩无奈的轻轻翻了翻眼,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毫无感情地笑道:“那既然如此,走吧。” 说罢,就率先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 缨箩走在前面,眼睛正四处乱瞅,她特意选了和今早来时的路相反的方向。 早上一路走过来之时她就观察过,觉得今早经过之处不过多是些下人容易经过之处,想来是靠近厨房之类的地方,而自己要找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这一边,毕竟人多混杂,终是不好。 “欸?这是什么地方啊?”缨箩头也不回指着旁边一处院子问道。 宁渊慢悠悠走在缨箩身后,不紧不慢地说:“碧水阁,炼丹的地方。” 缨箩了然点点头,继续迈步往前,不远又问:“那这呢?” “清月阁。” …… “这呢?” “清枫阁。” “这呢?” “……” “还有这呢?” …… “或许,你可以自己抬头看看每个房子的牌匾。” 宁渊嘴角抽搐,介于缨箩每过一个院每过一个殿就要问一遍,他终于是忍不住提醒道。 “这个,我不太识字。” 缨箩转头一脸无辜,但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事实上她也的确不太识得这里的文字,只会那么几个见过的,但除了不识字,她也的确是有那么些是故意的。 闻言宁渊似乎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里一般是族里人的住处,没什么好说的,若到了你需要了解的我自会跟你说明。” “那好吧。” 缨箩收起了微微失望的神情,本来还打算故意耗尽宁渊的耐心的,让他早点走人,没想到这人那么有耐力,她在此敬他是一条汉子。 看着宁渊快步地走到了前面,她也只得跟上。 又走了许久,缨箩感觉好像走进了另一个区域,这边黑衣铁甲打扮的巡逻侍卫增加了不少,墨黑的瞳孔皆散发着冷意,冰冷的双眼四处观察只怕溜进什么贼人。 见到宁渊靠近,一行人也只是整齐划一的行过礼后便又继续巡逻。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多人看守?” 看着这重兵把守的架势,缨箩心里不免有点激动,觉得这种地方才是藏着秘密的地方,或许古籍之类的就在里面也不一定。 “长灵殿,祭师占卜的地方,里面有一玄水罗盘,可以预知族中大事,只有族长和祭师可以进去。” 语毕宁渊盯着长灵殿不由得脸色沉了沉,锐利的黑眸迅速闪过一丝精芒。 “玄水罗盘?还可以预知,真是神奇。” 缨箩打着算盘,不知道可不可以预知下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别动歪脑筋想进去,不然我可救不了你。”看着缨箩一脸古怪的笑容,宁渊提醒道。 缨箩忙打哈哈半真半假地道:“别担心,没想进去,我很惜命的。” “也是。” 宁渊瞥了眼缨箩,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有多怕死。 缨箩回瞪了一眼,心想怕死怎么了,命只有一条,珍爱生命,人人有责。 再走了不远,这是与长灵殿相邻的,缨箩抬头看了看,这她看得懂,罗生殿。 宁渊也开口道:“罗生殿,存放着族中所有贵重典籍。” 缨箩心中大喜,想必这便是黑狐的古籍存放处罢,镇定了一下,煞有介事地道:“是吗?有什么贵重的典籍,能说来听听吗?” “不能。” 宁渊脚步也不停,径直往前走。 缨箩赶紧骂骂咧咧追上去,“说一下怎么了?我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 “我不怕。” “哦?不是说惜命?” “……” 就这样,奈何缨箩怎么死缠烂打,宁渊也没有再吐露半句关于罗生殿的事。 没多久拐了个弯,又途径一处宫殿,倒是和辉月殿般豪华,门口亦是有侍卫把守。 “恒阳殿。”宁渊瞅了瞅,说道。 缨箩疑惑道:“恒阳殿?” 宁渊只能补充道:“我大哥的住处。” 缨箩了然,想了想又道:“这都经过了可要进去拜见一下,毕竟我也未曾见过你大哥。” 宁渊默了默,良久,才道:“也好。” 说罢便领着缨箩一齐向里走去。 两名侍卫看见宁渊,身边还有一名衣着同样华贵的白衣女子,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忙恭敬道:“见过宁渊殿下,少夫人。” “少主可在?” 一名侍卫回禀道:“在的,今日有客来访,还是小人先进去通禀一下吧。” 侍卫得到允许便转身往里走去,不肖一会功夫便已出来。 “宁渊殿下,少夫人,请。” 侍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让开道路让宁渊他们进去,待进去之后便瞧见玄霁正与一女子在后院亭下喝茶闲谈。 玄霁一身华贵墨色锦衣长袍,袖口及胸前以金蚕丝勾勒的狐狸栩栩如生,眼神锐利且神态傲然,一派王室之风,而玄霁一头墨色长发,只是以黑色绸带束起几缕置于脑后,面庞俊美无比,此时面容和煦的瞧着他们进来,神色温和,与那狐狸孤傲的气质截然相反。 缨箩偏了偏头看看宁渊,觉得这两兄弟五官之处有好几分相似,但是气质却完全不一样。 宁渊总是让人觉得有些距离感,虽说一直都跟他接触,但她能感觉到他对任何人都是冷淡的,感觉他对任何事都挺无所谓那般。 而玄霁却给缨箩很亲和亲近的感觉,没有压迫力,正如眼前所见,就是名副其实的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再看那女子,亦是一身墨色锦衣,身形娇小可人,气质温婉,抬眼间眼中似有幽潭,眼眸似有万千心绪流连婉转,但终是恭顺地垂垂眼帘掩去各种情绪。 尽管她极力掩藏,缨箩也看出了她流漏出的来不及掩藏的慌张,不知道她是何人,倒让缨箩很是好奇。 玄霁笑了笑,开口道:“来了,快一同坐下吧。” 宁渊微微点头,与缨箩一同坐下。 玄霁又瞧向缨箩柔和道:“你是缨箩吧?我就叫你阿箩可好?叫弟妹到显得客套。” 缨箩恭顺道:“大哥说的是,叫我阿箩便好。” 玄霁伸手为二人斟茶,随后又道:“对了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和宁渊的表妹,凌兰。” 缨箩焕然大悟,原来这便是昨日大殿之上墨常说的,玄霁定下婚约之人,怪不得刚刚见她有些慌张,虽说是灵狐,但毕竟是古代的女子,这样被撞见怕也是羞涩的,缨箩不由得多打量了一下,倒是和玄霁很是般配呐。 缨箩看着凌兰,温和问好道:“凌兰表妹。” “表嫂同表哥一样叫我凌兰便好。”凌兰温声回道,语气轻轻柔柔,温软好听。 缨箩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玄霁又带着些许歉意道:“其实今早我便想去九华殿,但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倒是麻烦你们又要亲自来我这里一趟。”。 宁渊回道:“大哥言重了,我带着阿箩熟悉一下环境,正巧经过,不曾麻烦。” “原来如此。”玄霁转而对缨箩温和道:“熟悉得如何了?” 缨箩道:“有些印象了,想必再过两日就能记熟了。” 玄霁点了点头,“你初来乍到,可住得习惯?” “还行,这里虽没有雪山那边惯有的清凉,但也是温和舒适的。” 白狐虽然长年生活在雪山,但对于陆地的生活还是很好适应的,她身体上确实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这样便好。” 缨箩看了看玄霁一旁的凌兰,她只是一直静默无言,恭顺娴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自己与玄霁对话。 凌兰意识到缨箩的目光,微微愣了一下又回以淡淡轻笑。 缨箩觉得她和宁渊再待下去怕是打扰到人家了,便向玄霁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哥亦还有客人要招待,我们也不便再打扰了,下次再来拜访。” 玄霁看了看天空,已过晌午,再有意无意的瞧了瞧凌兰,想起凌兰今日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而且也没有说明到底是何原因,玄霁也只好顺势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挽留你们了。” 宁渊与缨箩离去。 两人走后,玄霁看着两人的背影,再转头看到凌兰却还未收回目光,那之前一再隐藏的浓烈情愫显露无疑。 纵是他之前一直不懂凌兰都在想些什么,如今,他都清楚了。 玄霁偏回头,扯动了一下嘴角,温声问道:“凌兰,今日你说有事情与我说,是何事?” 凌兰回过神来,柔声道:“表哥,其实也没什么事,本来的确是有些烦心事,现在喝了几杯茶,自己也想通了。” “想通便好,若是有烦心事说出来也好,憋着不好。” 玄霁眼神暗了暗,果然今日来找他的原因,心情不佳的原因是那样吗? 今日凌兰来找他时愁思密布,而且一早上也是心不在焉,眼睛盯着自己却是思绪游离,询问缘由却也迟迟不肯开口,可刚刚听说宁渊他们要进来,她便神情马上不一样,似是慌张却又像期待。 玄霁心里苦笑:凌兰,原来你一直以来喜欢的是宁渊吗? 凌兰道:“我知道了表哥,但我现在真的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玄霁点了点头,“我叫人送你回去。” 凌兰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那么麻烦的表哥,我自己回去便好。” 玄霁默了默,良久只能微微叹气嘱咐道:“那你自己回去小心些。” 凌兰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玄霁看着那纤细的背影强制压下自己心中的苦涩,置于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最终却也只能松手无奈轻嘲道:“本以为父亲把你许给我,我与你就可以更加靠近,不曾想,你心底早有了别人,只怕当时大殿许亲之时你心底是千般不愿的罢。” 只是,凌兰,他既已娶妻你又当如何呢? 玄霁缓了缓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浓郁的苦味全一股脑涌了上来,许久那淡淡的甘甜才在舌尖蔓延开来,玄霁无奈叹息道:“只愿真如你所说你想通了。” 第二十章 两人出来后,宁渊独自走在前面,缨箩只是慢悠悠地跟在身后,同时也暗暗的记牢了路线。 “你这眼睛乱瞥是想打什么主意呢?” 宁渊走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盯着她直看。 缨箩没想到宁渊会突然停下,但还是很快便想了个合理的理由,一脸无辜道:“你不是带我熟悉环境吗?我对周边都很好奇,很奇怪吗?” “不奇怪。”沉默良久,宁渊伸出了手,说道:“过来。” 缨箩看着他伸出的手,心想他又抽什么风,驻足良久才慢慢挪步过去警惕道:“干嘛?” 看着缨箩一脸防备,宁渊轻笑出声,道:“放心,吃不了你。” 随即把手一伸便把人拉了过去往自己旁边带。 一面他又继续道:“走那么慢,若是跟丢了我可不想要回来找你,麻烦。” 缨箩心想自己跟得挺紧的,怎么会跟丢?刚想反驳,宁渊却已经拉着她快步往前走,丝毫没有让她有反驳的余地。 “你走慢些。” 缨箩不满的嚷道,但宁渊却是故意充耳不闻,她也只顾着加快步伐跟着宁渊,早把观察一事抛在脑后了。 两人很快回到辉月殿。 丘禾个芯儿见到宁渊二人回来,忙恭敬的行礼。 “见过殿下,少夫人。” 缨箩回到辉月殿内便急切甩开宁渊的手,伸手掏出丝巾擦了擦因为极速行走额上布满的细密的汗珠。 本来今日刚过晌午,太阳颇大,而且白狐的体质就是适应那种极寒之地的,这样猛地走了那么远一段路,倒让缨箩觉得有些燥热不已。 擦完了汗,没好气地瞪了瞪早已闲闲坐下饮茶的某狐,她忽感气急败坏的想一茶壶扔他脸上,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好歹她现在这幅驱壳长得也算标致吧,也算羸弱的一女子吧。 缨箩深呼了一口气,想到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目的也没达到,还是不宜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气完了?那就坐下休息一下。” 宁渊好笑的挑了挑眉,再抬手到了另一杯茶挪过一边,示意缨箩过来。 他本意只是不想让她胡乱动脑筋,没想到她修为差罢了,体质也那么差,就走了几步路便已气喘吁吁,已经修炼了三尾了还不会运用体内灵力帮身体减负吗? 宁渊再一次怀疑她是不是白狐族长捡回来的?至少在其它狐族王室中他从未见过体质如此差的。 难道真的有什么蹊跷?想到此,宁渊不禁笑意更深了深。 缨箩迈着有些疲软的步子慢吞吞的走到椅子旁坐下,端起茶便豪饮。 “殿下真是贴心呐。” 她说得咬牙切齿,宁渊听罢无奈笑笑。 看着她缓和得差不多了,便道:“把手伸过来。” “又想干嘛?”缨箩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把手背过身后。 “放心,帮你探一下脉而已。”宁渊解释道。 “探什么脉,我身体好得很。”缨箩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宁渊,满是怀疑。 说不定这宁渊就是看她不顺眼,天天想戏弄她,这次指不定又想搞鬼,来个神医断脉,再来个她其实隐疾缠身来坑骗她。 宁渊眼睛看了看桌面,示意缨箩把手放过去,一面道:“你我既已是夫妻,我还会害你不成。” 你会,缨箩心下立即应道。 但表面又扬起了笑容,打商量道:“还是不用了吧。” 宁渊却以几近温柔的眼神看着缨箩,声音却有些威胁之意,问:“当真不伸?” 缨箩深吸一口气,一脸笑容道:“伸,我伸。” 她自动把手摆在桌面,然后便看到宁渊像以前看古装电视里面的郎中一般替她探脉。 看着宁渊一反常态的没有嬉皮笑脸,缨箩心里有些没底,难不成她还真的有什么内疾?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她便觉得身体似乎有暖流流通。 这时宁渊突然抬头看着她,看他神色正经,眼神严肃,缨箩有些心悸地刚想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只见宁渊很快便松开了探脉的手,两指轻合转而朝她眉心一点。 缨箩霎时间觉得一股力量冲进自己的大脑,瞬间剥夺了自己的意识,眼睛瞬间失神。 失去意识的缨箩此时浅蓝双眸渐转赤红,随后身后渐渐显露出三缕高高扬起的虚幻的白色尾巴,奇怪的是其中有一缕相比于其他两缕形态模糊不清。 宁渊眉头微皱,抬起另一只手拇指向掌心闭合,运行灵力至掌心便对着缨箩的脉搏处输送更多的一些灵力进入缨箩体内,另一只手再继续操纵缨箩的识海使其能尽快将灵力转为己用,可是,那第三尾的形态依旧没有稳固。 宁渊眉头微锁收起了法术,缨箩失去了意识径直往旁边倒去,宁渊只得伸手将其往自己身上揽。 看着倒在怀里的缨箩,宁渊眼里尽是探究,心里多了更多的疑问。 刚刚他对缨箩施展了夺取神识的法术,宁渊知道这会让缨箩本身的意识沉寂,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于是他将缨箩抱回卧房后,自己便转身走了出去。 又对秋禾芯儿吩咐道:“少夫人身体不适,需修养到明日,你们不要进去打扰。” 少夫人明明刚刚回来之时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身体不适了?秋禾与芯儿虽然心里满腹疑惑,但自知不该多问,便恭敬应下。 缨箩醒转过来之时,果然已经是第二日,然而缨箩还以为还在当天,毕竟看着窗外依然是太阳高挂,与昨日并无差别。 缨箩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宁渊对自己施了什么法术,她也懒得想,只觉得肚子饿得厉害。 想起自己去拜见族长之后回来还没吃午餐,忙下床走出去想叫芯儿她们拿些吃的来。 “少夫人您醒了。”见到缨箩出来,一早就已经守在门外的秋禾道。 “嗯”缨箩接着道:“秋禾,我有些饿了,能帮我拿些吃的来吗?” “少夫人稍等,芯儿一早已经叫人准备了,我现在就去厨房端过来。” “好。”缨箩左看右看不见芯儿身影,问道:“对了,芯儿哪去了?” 秋禾应道:“芯儿去碧水阁了,昨日殿下吩咐了要去碧水阁拿些丹药回来给少夫人补补身子。” 昨日?昨日不是她和宁渊大婚的日子吗?缨箩想想觉得不对劲。 “秋禾,我睡了多久?” “您从昨日晌午回来便睡下了啊。”秋禾道。 什么?她竟然睡了那么久。 “宁渊呢?” 缨箩就想当面问问他到底干了什么,让自己昏睡了那么久。 “这奴婢不知,殿下一大早便出去了。” 缨箩一脸疑惑,“一大早就出去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丘禾应道:“奴婢不知。” “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先去厨房拿东西吧。” 遣走了秋禾,缨箩走回房中,仔仔细细地想着昨天的事,实在想不通宁渊对自己施了什么法术,让自己昏睡了那么久,可是他现在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另一边芯儿去碧水阁取药,恰好今日是阿箬当值。 “你有何事吗?”阿箬看着芯儿,很是面生,问道。 “宁渊殿下吩咐我来这里取药的。”芯儿答道。 “取药?”阿箬不解。 这时里屋走出一位老者,正是黑狐族的祭师,问道:“是宁渊殿下吩咐你过来取药的吗?” “是的。”芯儿看着祭师,恭恭敬敬道。 “嗯,稍等片刻,药已经备好了,等我去取来。” 言毕,祭师就转身又回了里屋,阿箬不明所以也跟了进去想问个明白。 “师傅,殿下要的什么药。” “一些有助于提升灵力的药。” 祭师从屋中万千抽屉中扬手抽了一个出来,在把里面的锦盒轻而易举的吸引到了手上。 “殿下灵力深厚,拿这些灵药有何用?”阿箬皱眉问道。 “不是殿下要用,是给少夫人用的。”祭师拿到了装好了药的锦盒,转身对着阿箬解释说。 “原来如此。” 阿箬回想昨日,不管走到何处,下人们到处都在传宁渊殿下对少夫人如何的温柔体贴,少夫人看起来是多么的和善,待人又温和有礼,两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本来她还能假装骗自己宁渊定是有苦衷,但现在,他好像真的待那女子不一样。 祭师看了看阿箬暗淡的深色,默默摇了摇头,吩咐道:“阿箬,你把药送过去吧。” “啊?”阿箬回过神来,不明所以,药不是有丫鬟亲自来取了吗? 祭师笑问道:“你不是也好奇少夫人是一位怎样的人吗?” 阿箬听罢沉默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去吧,到时候就说是我让你亲自为少夫人诊治,确认一下。” 祭师早已把阿箬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也知道她一直对宁渊有好感,但他也深知宁渊对待阿箬从无儿女私情。 祭师也听了下人所言,好像也明白宁渊所做是为何,便也想让阿箬亲眼去见见,或许能让她早日放下吧。 阿箬知道祭师的良苦用心,也知道自己真的很想知道宁渊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就同意了。 过了一阵,秋禾便端着吃的回来了,缨箩不再多想,民以食为天,便一心扑在食物上。 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事,又对丘禾道:“丘禾,我听你们殿下说罗生殿存放了许多典籍,最近实在无趣,不知道那罗生殿可能让人进去挑几本看看,解解闷?” “回禀少夫人,罗生殿存放了许多古老的典籍,医典,法术典籍,奇闻志异等等,但因为典籍珍贵重要,如今除了黑狐王族中人,其余人都不能进去。” “是吗?”缨箩若有所思地道:“我与你们殿下已然成婚也不行吗?” 丘禾道:“这个奴婢并不清楚。” 缨箩也不欲追问,反正她是一定要想办法进去那罗生殿一趟的。 过了好久,芯儿才回到辉月殿。 “少夫人,灵药拿回来了。”芯儿接着道:“祭师叫阿箬姑娘来再给你诊治一遍,现在阿箬姑娘已经在殿中等候了。” “阿箬?诊治?”缨箩皱眉道:“芯儿,我是得了什么大病吗?怎么天天要诊治。” “这个奴婢不知,这是祭师的意思,说是要确认一下。” 缨箩狐疑地放下碗筷,迈步去了前殿,很快,便瞧见一黑衣女子静静在殿中等候,走近了看,眉眼温和,谦逊有礼,衣着打扮朴素,长得也算清丽可人。 “见过少夫人。”阿箬屈膝行礼道。 缨箩抬了抬手,“无须多礼。” “谢少夫人。” 这时阿箬才敢抬头好好看看缨箩,只见她肤白貌美,眼睛明亮且含有和善的笑意,果真是如别人所说那样温良可亲。 而且许是缨箩眼睛明亮皎洁,她竟还觉得她有一些灵动可人,阿箬心想这样温婉灵动的女子,他的确会喜欢吧。 思及此,阿箬默默低下了头,又道:“少夫人,祭师命我来替你诊治一下身体。” “嗯,好。” 缨箩走向一旁的椅子旁,端坐好,摆好手等着阿箬,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大毛病,除了修炼困难了点,她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阿箬也依言坐到了一旁,抬手覆上缨箩的手腕静心诊治,的确她也没有诊出什么大碍,只是知道缨箩灵力没有平常王室那般充盈而已。 “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吗?”缨箩见阿箬有些眉头紧缩,深怕自己还真得了什么绝症。 阿箬松开了手,回禀道:“少夫人宽心,并无大碍。” “那芯儿取回来的那些药是干嘛的?”缨箩不解,既然无碍还吃什么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 阿箬解释道:“那些是提升灵力的药而已,有助于少夫人修炼的。” 原来这宁渊是嫌弃自己弱吗?觉得自己实力太弱配不上他,所以现在要自己吃药开外挂。 缨箩心下忍不住哼哼几句,这可不是正和她意嘛。 “原来如此。”缨箩笑了笑,答谢道:“有劳你了。” 阿箬温声道:“少夫人言重了,这本来就是我们医师的责任。”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刚想送阿箬离开时,宁渊刚回到辉月殿。 看见阿箬他愣了一愣,但很快又看向缨箩道:“醒了?” 缨箩心里一通翻白眼,内心吐槽道:托你的福,现在才醒。 但表面上还是很温顺地点点头。 阿箬见宁渊回来,心里感到有些慌乱,她好像有很久没见过他了,阿箬略显慌张地站起身来。 “见过殿下。” 宁渊只道:“阿箬,你怎么来了?” “师傅叫我来替少夫人诊治一下。”阿箬低着头,回应道。 “那结果如何?” “少夫人身体无碍。” “嗯,这样便好。” 说罢宁渊便自然走到缨箩旁边坐下,温柔地问道:“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腻死人的语气是什么鬼?缨箩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哪里不舒服。” 但有外人在,缨箩只得顺着他的意思道,又转头看了看阿箬,“阿箬刚刚也说没什么事了,对吧,阿箬。” “是。”阿箬始终低着头,低声回应道。 宁渊看了看阿箬,道:“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 “是。” 阿箬说完便按下自已有些紧张窘迫的心情,按照正常的礼数拜别,缓缓退出殿外。 缨箩总觉得这氛围有点古怪,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分明是相识的,而且她看着阿箬,总感觉她自宁渊来了之后有些奇怪,虽然她极力掩饰,低着头,但缨箩坐着还是能看到她那慌张躲避的眼神,以及紧抿的嘴唇。 虽然宁渊她看不出什么异样,毕竟他对人好像一直都挺疏离的,但女人的直觉让缨箩觉得这宁渊和阿箬之间肯定不简单,或者说是阿箬对宁渊有什么想法?难道……阿箬可能是她的情敌? 想到这,缨箩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在心里直抽自己嘴巴子,什么情敌?她对宁渊没有情哪来的情敌? 阿箬走后,好奇心驱使,缨箩还是摆上一副笑脸,一脸八卦道:“你和阿箬认识啊。” “嗯,怎么了。”宁渊淡淡道。 还真是直言不讳,爽快。 “熟吗?”缨箩接着道。 “熟。”宁渊依旧是语气淡淡,接着又扬起唇角反问道:“你直说你想知道什么?” 看着宁渊那抹笑意,分明是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而自己完全像是妻子在盘问丈夫是否在外面有女人了的感觉。 “如果你肯说的话,全部自然是最好啦。” 缨箩笑了笑,是就是,反正她现在的确就是宁渊的老婆吧,问一下不奇怪吧,何况现在她八卦之魂已经收不住了 第二十一章 宁渊似乎故作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并不是很想说。” “不说算了。”吊人胃口。 “不过你若是一定要知道的话也可以。”宁渊话锋一转道:“你要知道我的事情,那你是不是也要拿你的事情交换?” “我的事情?”缨箩顿时有些心虚,道:“这个,我本人由于年轻阅历浅,没什么故事。” “还是因为之前摔坏脑子记不清了?”宁渊记得她之前便是这样对他说的。 缨箩真诚无比地点了点头,失忆可是万能的解释,而且她毕竟只是个附着在这具躯体上的魂魄罢了。 宁渊收起探究的眼神,撇开头有些惋惜道:“那既然如此,若你哪一天有了故事再跟我交换也可。” 套话不成功,缨箩顿时觉得没劲,只能嬉皮笑脸道:“那还是算了。” 默了默,她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昨日做了什么,为何我会混睡了那么久?” “没什么,只是一种诊治的法术,会让你昏迷一段时间而已,不会有大碍。”宁渊解释道。 “那你为何又要让我服用增长灵力的药物?” “自然是让你增加修为。” 这听起来是没错,但缨箩就是觉得很奇怪。 “靠这些灵药真的能提高修为?”缨箩狐疑,但又心存侥幸地问道:“比如提高到你这种层次?” 宁渊看着她两眼发光的模样,泼冷水道:“灵药只是辅助而已,可以让你快速提升灵力,但是是有时间限制的。” 害,原来是有时间限制的外挂,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没有人能不劳而获。 “有时间限制,那我还吃它干嘛?” 缨箩咂舌,还不如自己脚踏实地的修炼实在。 “因为我想验证一件事。” 缨箩一头雾水,“嗯?什么事?” “昨日为你诊断,发现你体内灵力游离,难以凝聚,你的第三尾只是在这些游离散乱的灵力中险险维持,而且你的身体对于外界输入的灵力好像并不吸收。”宁渊一反常态神色严肃,正色道。 “所以你想用灵药再验证一下?” 缨箩也不知道原来自己体质那么奇特,怪不得是狐族王室中的一朵奇葩。 宁渊点了点头。 “如何验证?” “看看灵药中的灵力你能否化为己用。”宁渊接着道:“阿箬送来的药呢?” “这里。”缨箩听话的掏出刚刚拿到的药递给宁渊,听宁渊说的那么一本正经,她现在也很想知道到底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或许能找到自己一直修炼没有增长的原因。 宁渊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递回给缨箩道:“吃一颗试试。” 缨箩拿起锦盒中黄豆大小般的药丸,依言吞了一颗。 “自己运转灵力化出灵尾看一看,可有什么变化?”宁渊指示道。 缨箩点了点头,静下心来回想运转灵力的口诀,慢慢汇聚体内灵力于丹田,再扩至周身,瞬间缨箩身后便隐隐飘扬出三条狐尾,与昨日的一模一样,还是两实一虚。 宁渊见状眉头轻皱,道:“可以了。” 缨箩听了才满满收起了灵力运转,缓缓睁开眼睛,问道:“怎么样?” “没有变化,你应该也有体会到自身灵力并没有增长。” “的确如此。” 所以,咸鱼注定就是咸鱼,自己修炼也增长缓慢,吃药开外挂也不行,没有实力,看来去罗生殿找书的事果然只能智取。 在宁渊看来,她低头叹气,以为她是有些情绪低落,因为自己实力太弱大受打击,便开口道:“明日我带你去祭师那里,祭师见过许多疑难杂症,也许他有办法。” 缨箩眼睛一亮,难道她还有救?又看了看门外,时间还是挺早的,赶忙道:“折日不如撞日,现在去可好?” 宁渊沉吟了一下,想到这个时间祭师应该还在碧水阁,看缨箩那么着急便也答应了提前过去。 随后两人便一齐去了碧水阁。 一踏进碧水阁,扑鼻而来的药香味,闻起来出奇的舒适,走近里间便看到阿箬在整理药材。 “阿箬,我们又见面了。” 缨箩走上前去,笑意盈盈,因为刚刚的事,她莫名对阿箬有些好奇。 阿箬听到缨箩的声音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活抬头一看便看到宁渊和缨箩正端端地站在她前面,收敛了一下心绪,阿箬问道:“殿下,少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宁渊道:“我们来找祭师。” “殿下,少夫人,请随我来。” 阿箬带着宁渊缨箩二人再走进里屋,只见里面宽阔无比,是一个圆形的空间,墙壁之上皆是小小抽屉,而此时里面空无一人。 “祭师正在暗房炼药,按时辰就要出来了,殿下和少夫人稍等片刻便好。”阿箬微微行礼道:“我先行出去整理祭师需要的药材了。” 宁渊微微颔首,道:“好,你去吧。” 缨箩一路看下来,说来也怪,自从刚刚嗅到两人之间不一样的关系之后便很关注两人的互动,但现在她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阿箬也没有像刚刚在辉月殿见到宁渊那般失态,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缨箩仔细想想也是,宁渊只说了他跟阿箬很熟,熟也并不代表有啥关系吧,在这宫里他们天天都有机会见面自然挺熟吧。 难道这就是一个小丫鬟单恋上主子的暗恋故事?缨箩不禁感叹自己小说看多了,想象力竟然那么丰富,反正她已经默默脑补了一出大戏。 “笑什么?” 宁渊看着缨箩莫名其妙弯起的嘴角,不由得眯了眯眼,不知道她脑袋里到底装些什么,天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没,没什么。”缨箩回过神,忙收起自己的脑洞与自己的蜜汁笑容。 看着缨箩那心虚的样子,宁渊道:“我想我或许要好好潜心修炼一种法术。” “什么” 缨箩偏过头看着宁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把话题转到修炼那去了。 “修炼一种能洞悉别人想法的法术。” 宁渊突然温和一笑,却转过脸不再看缨箩,悠悠继续道:“轻而易举就能知道别人在动什么歪脑筋。” 看着宁渊奇奇怪怪的笑容,缨箩莫名觉得瘆得慌,但是还是佯装一脸从容道:“这种法术好啊,你学会了也教我一下,我这个人,最怕动脑。” 宁渊对缨箩这种装傻充愣的本事也习以为常,道:“是吗?我倒觉得你脑子动的还不少。” 缨箩咳了咳,一脸坦荡问道:“那你说说看我动什么脑子了” “比如如何探听夫君的情史。” 缨箩庆幸自己现在没喝水,不然得噎死,她只觉得自己肚子里那点小心思就这样被宁渊光明正大的讲了出来。 但是她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她不就是八卦了一点吗?怎么变成探听夫君的情史了 缨箩只能干笑道:“你说话还真是直白啊。” 顿了顿,她又意识到了什么,又笑嘻嘻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承认我问的是你的情史” 宁渊白了她一眼道:“我可没有。” 突然他又转过头,话锋一转,“祭师出来了。” 顺着宁渊的视线,果然看到前方有块墙壁的抽屉有些轻微的晃动,缨箩识趣地不再争论,只撇了撇嘴噎下刚要回嘴的话。 只见眼前那方暗格翻转,显露出一个能供两人通行的门口,一名黑衣老者才慢悠悠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正捧着一个小小的方形锦盒,想必是刚练好的灵药。 再仔细一看,不由得感到有些讶异,这位老人不就是那日她在药山上碰到那位吗? “宁渊殿下,少夫人。” 祭师一出来便见到宁渊缨箩二人也有些讶异,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稍稍躬身行了一礼。 “老爷爷,原来你是黑狐族的祭师啊。”缨箩没想到那日碰到的人便是黑狐族的祭师,祭师都要亲自去采药吗?其实大可以叫别人去,想来也是奇怪。 祭师和蔼地笑了笑,微微颔首。 “你们二人原来见过”宁渊有些疑惑的问道。 “前些日子在药山我和祭师有过一面之缘。”缨箩解释道。 宁渊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二人片刻,忽又皱眉道:“祭师您又去药山了我说过日后有需要叫我过去便好。” “有劳殿下挂心了,这次只是普通的草药而已,不便劳烦您。” 祭师说完随手一挥把手中的锦盒放置到千万方格中的某一阁,才又问道:“不知道二位今日找老朽有何事” “我想请您帮她诊断一下。”宁渊看了一眼缨箩,说道。 祭师稍稍打量了一下缨箩,微微颔首温和道:“那二位随我来。” 之后祭师便又挥开了另一扇门,率先走了进去,缨箩和宁渊紧随其后。 这是一间很简单的暗格,只有一张床平摆于中间,床上还有一张小桌子,倒像是平时休息之所。 祭师先行坐到床上,盘腿坐好,再伸手示意缨箩,“少夫人请坐。” 缨箩点了点头,依样坐到了床上。 “先伸手出来。”祭师看了看前面的小桌子,提醒道。 缨箩听话的把手平放到桌子上,祭师搭脉不多时就放下双手,把前面的桌子移开,道:“烦请少夫人,背向老朽。” 缨箩依言而坐,默默转了身。 这时祭师汇聚灵力于指尖,食指中指二指并合,朝着缨箩腰部的好几处穴道点去。 缨箩顿时觉得体内灵力乱窜,不受控制,灵力激荡就像要冲破她体内那般激烈,体内血脉喷张,而且不可抑制的觉得心脏跳的厉害,更觉得她的血液直直往上涌。 缨箩有些难耐地冷汗直流,右手紧紧抓住有些剧烈痛感的心脏,嘴边也因为疼痛而不断闷哼出声。 看着缨箩痛苦的神情,宁渊在一旁眉头也微微皱起。 祭师又朝着缨箩背部又点了几下,很快便把缨箩又转了过去面向他,抬起缨箩双手与自己的双掌对上,慢慢地运行自己的灵力进行控制,过了一会,缨箩才缓缓的舒展了眉头,觉得体内的灵力稳定了下来,心脏也没有那种剧烈的压迫感。 第二十二章 “少夫人可感觉好些了”祭师收起掌势,关心道。 一旁宁渊也道:“感觉如何” 缨箩深吸了几口气,确认刚刚那种奇怪又很难受的感觉退散后才摇了摇头道:“没事了。” “那便好。”宁渊又问道:“祭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夫人可是服了阿箬送过去的药” 宁渊点头默认。 祭师继续道:“我刚刚只是把灵药的药效激发出来,才会导致灵力在少夫人体内乱窜,以至于出现刚刚那种情况。” 宁渊有些疑惑,“为何那些灵药不会自动生效” “因为少夫人的体质对灵力的感应并不敏感,所以需要靠外力帮助。”祭师顿了顿又道:“少夫人的体质若要提升修为实属不易,按照刚刚那种情况,也不宜靠外力帮助。” 宁渊了然颔首,转而对缨箩道:“刚刚可是觉得是灵药发挥了作用” 缨箩的的确确感觉灵力增长了不少,如实道:“确实如此。” 宁渊默默思忖良久,才对祭师道:“有劳您了。” “殿下无需多礼。” 宁渊扶下缨箩,又道:“那我们也不打扰了,我先带阿箩回去休息。” 祭师点点头,道:“老朽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送了。” 宁渊带着缨箩道别了祭师,出到外间,碰到阿箬还在整理药材,阿箬远远便看到宁渊缨箩两人走了过来。 两人一同走着,缨箩还不停地说些什么,而宁渊也耐心地听着,不时答上几句,看到这画面阿箬心里莫名觉得酸涩。 他们行至眼前,阿箬站起身来,低头行礼。 之后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她竟也觉得他们是般配的。 阿箬如释重负的坐回椅子上,好像自己已感觉不到悲伤,只觉得沉重的心慢慢变得轻松了,一直以来的期盼,执念好像都在慢慢消散了。 过了好一会儿,阿箬像是想通了一般,粲然一笑,她心下做了个决定,她要过回她以前的生活,自由自在。 她不要再这样守着一份已然可不能属于自己的东西整日患得患失,伤心失意,她也要找寻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阿箬。” 祭师从里屋走了出来,柔声唤道。 “师傅。” “想通了” 看着阿箬明显有些雾气的眼睛,但神情却是异常的愉悦释怀,祭师也了然于心。 “是,师傅。”阿箬眼里闪过一丝坚定,道:“师傅,我想回家去了。” “考虑清楚了” 阿箬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想清楚了,还是外面的生活适合我。” “既然想清楚了,我也不会拦着你,只希望你以后在外面多加小心,得好好照顾自己。”祭师叮嘱道,对于阿箬他还是很不舍得的,毕竟她在自己身边也有好长一段时日了,从没想过还能够医治好她,让她离开。 阿箬双目再次盈满了泪水,重重的跪下,阿箬诚挚的对祭师拜了三拜,“多谢师傅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以后我还会回来看您的。” 祭师见状忙上前扶起阿箬,和蔼笑道:“起来吧,记得常常回来就好,不然老头我也无聊的很。” 阿箬破涕为笑,重重点了点头,“嗯。” “日后找个真心疼爱你的人,你们可以相伴,这样我也放心。”祭师静静看了一会阿箬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的道:“不用再惦念了,他有属于他的责任。” “阿箬明白。” 她知道她的心思一直以来都瞒不过祭师,也知道祭师所指,从今往后她都会收起一切非分之想。 她其实至始至终都知道他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不过还是妄想了许多年,如今何况知道他的心不可能会在自己身上,仅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断了妄想。 祭师道:“这样就好,我还有事要和族长商量,你……准备何时动身” “我打算和这里的朋友告个别便走。”阿箬微微一笑,“师傅你有事先去忙,我不会趁你不在就走的。” 祭师叹了口气,才抬步离去。 目送祭师离开,阿箬出去看着广阔的天空,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阿箬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内心告诉自己要好好对过去做个道别,再好好开始今后的人生。 另一边宁渊送缨箩回到辉月殿,便离开了。 要如何进入长灵殿的事他至今也没什么头绪,在缨箩这边找不出什么端倪他还是要想办法打探清楚。 刚走了没多久,路上便碰上了阿箬,她定定站在那里,好像是特意在等他。 “阿箬”宁渊走了过去,道:“你怎会在此?” “我在等你啊。”阿箬笑道。 宁渊听闻沉默不语,一双黑眸看不出情绪,阿箬见状噗嗤轻笑出了声。 “别担心,我不是要说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我只是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宁渊瞳孔微缩,感到有些意外。 “嗯,我打算回家去了。”阿箬笑道:“你也知道的,我这性子闲不住,还是在外面住着好一些。” 宁渊了然,看着阿箬那明媚的笑容,忽然也笑了笑道:“嗯,听起来是不错。” “在城内待着也够久了,我很想念以前的生活,日后殿下感到无趣了可以随时出去找我,和少夫人一起。”阿箬道。 宁渊颔首道:“一定,要多保重。” 阿箬笑道:“知道了。” 道别了阿箬,待到宁渊来到九华殿之时,殿外的侍从便告知他祭师还在里面,宁渊眼睛微转,他或许可以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 “二殿下,可要我们进去通禀”门外的侍卫问道。 “不必了。” 宁渊故意转身欲走,再出其不意的回身快速的封住了守卫的穴道,但这些守卫的本领也不低,很快便能冲破,所以宁渊又外加了一层禁锢术,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了。 宁渊很快就进了大殿,他知道大殿一般肯定没人,父亲和祭师商量要事一般都会在大殿后的密室,之前他曾硬闯进来过便知道了这个秘密。 这大殿空旷的很,宁渊想着便也只能飞身上了房梁之上,正下方便是密室的出口,这样或许不容易被发现。 等了许久,密室的门才有了动静,墨常和祭师才从密室中显露出来。 只听墨常声音沉闷道:“唉,没想到解了一个谜题又迎来了一个难题啊。” “族长还请放宽心,或许事情没那么糟,既然少夫人手上的红斑无误,九尾也定不会错,既然是九尾,那结果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墨常重重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那种结果实非我所愿。” 祭师道:“容老朽再去翻阅典籍,一定找去破解之法。” “我还是先与你一同去长灵殿看看吧。” “是。” 说罢墨常与祭师都离开大殿而去,等两人走远,宁渊才飞身而下。 听闻他们说到长灵殿,想来可能是玄水罗盘出现了什么预兆,但玄水罗盘只有黑狐族未来有重大劫难时才会出现预示,若真的出现了预示按规定必须召集王室众人商量对策,但如今也并没有听闻消息。 那红斑……九尾狐?又意味着什么呢? 另一边墨常和祭师离开九华殿之后直奔长灵殿而去,长灵殿内,广阔敞亮,一览无余,正中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原形池子,池中流动的水犹如水银般灰白,池子中央浮动的是一个八卦图。 墨常看着玄水罗盘,对着祭师道:“施法吧。” 祭师点了点头,几步走上前去,飞身踏入罗盘中央的太极图上,盘腿悬浮在那上方,闭目双掌合起默念了几句口诀。 接着便睁开了眼睛朝着眼前写了一串符文,布满太极图四周,紧接着整个玄水罗盘便有了反应,罗盘的水面渐渐起了变化,水流也剧烈了起来。 不稍片刻,银白的水面渐渐泛红,再到鲜红明艳,水面就如幕布一般出现了一幅幅图像,那一幅幅图像连接起来就是一男一女的新婚仪式,红艳刺目无比,再看中央的太极八卦图,一黑一白两只九尾狐图像分别出现在黑白两极。 祭师施法完毕,便又飞身回到了罗盘旁边。 墨常看着罗盘的镜像,看着上面的白狐图像中前腿显而易见的大块红斑,道:“这红斑果真与缨箩手上的一模一样吗?” “老朽那日看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不论位置大小,的确是一模一样。” “可是按你今日的说法,她根本不可能修炼到九尾。” 墨常有些犹豫道:“难不成我们真的找错人了吗?” “虽然少夫人体质特殊,但这也是万中无一的体质,这也许藏着什么玄机。” 墨常眼里闪过一丝哀伤,思绪有些飘远。 “你应该也知道,这种体质和九尾狐的关联只有一种可能,她怎么可能变成九尾狐。” “老朽认为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切入点。”祭师缓缓回忆道:“几百年来,老朽一直参悟,就想让着罗盘显示更多的提示,可是一直找寻不到让罗盘变化的关键,在施法过程中总会迷失在无尽的黑洞之中,以至于它更古未变,按照如今这种情况,老朽想朝这个方向施法一试。” “那你便试试看吧。” 祭师微微颔首,“您且耐心等候。” 说罢祭师又飞至罗盘中心,手掌一挥前方出现一只权杖,只见祭师手挥权杖瞬间长灵殿上空便星云密布,漆黑的星空如黑洞一般想要让人迷失,但密布的星云又带来了指引。 祭师开始盘膝而坐,闭目冥想,随着时间的流逝,玄水也在剧烈涌动,罗盘图像散乱无比,始终无法汇聚。 墨常见状也有些心急如焚,毕竟这种情况与过去别无二致,而且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 过了许久,玄水涌动的姿态才有所减缓,渐渐回复到一片银白平缓的样子,太极八卦图也如之前进来那般一模一样,所有的一切恢复如初,但这也就意味着又一次的失败。 祭师收起了法式,回到墨常身边。 墨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果然还是不行。” 祭师捋了捋胡子,轻笑了一声,便用权杖指向漫天星辉中的一颗微小星尘,星尘仿佛受到感应一般开始投下余晖到玄水罗盘中央的八卦图上,瞬间,黑白两极开始由缓渐急地旋转起来,渐渐融汇到一起,随之一副清晰的画面便显现了出来。 墨常看着那副图像,眼中先是是震惊,再后来是更为复杂的情绪。 墨常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祭师看到图像也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抉择,长叹道:“您觉得该如何是好可要告诉二殿下” 墨常紧紧盯着那图像,沉重道:“若是真的发展到这一步,你觉得他会怎么选他又能怎么选呢?” 祭师也是重重叹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先不要告诉他罢,告诉他恐怕也只会功亏一篑。” 墨常收敛了心中的犹豫不决,他虽是一个父亲,但更不该忘记他是一族族长,他强迫自己该狠心些。 “你想办法,不管如何,你再去找找典籍,看看有没有两全之法。” 祭师点点头,“老朽明白。” 墨常心中烦闷之至,他既不想宁渊如自己般遭受那样的苦痛,但他又无法因此放弃这个拯救族人的希望。 第二日,一大早宁渊便被墨常派人叫去了九华殿。 “让我去赤狐城” 宁渊不解,怎么好端端突然要叫他去赤狐城调查赤狐族的目的。 “之前你们刚回来,赤狐族也知道我们知悉了他们抢夺荧灵石的计划,会多有防备,如今我们也沉寂一段时日了,或许他们见我们毫无动静也会放松警惕,此时正是你过去调查的好时机。”墨常继续解释道:“虽说现在荧灵石在我们掌控的范围,但还是要摸清对方的目的才行。” 宁渊沉默了半晌,想想族中最近也没什么事宜,也只能应许。 第二十三章 赤狐城内。 早一段时间已经潜入城内的季尘正幻化成一名普通的赤狐百姓隐藏于市集之中。 季尘使用了高阶的幻化法术,又施法隐藏了气息,赤狐族修为不高之人就无法发现他是白狐族的。 近段时间他一路从白狐城探听过来,因怕赤狐族过于警戒也不好轻举妄动,便一直在民间徘徊。 民间似乎没什么异常,百姓生活安居和乐,在坊间并没有发现赤狐族有任何地方不对劲,百姓茶饭之余谈论的也是些平常琐事,并没有赤狐王室的任何事情。 据季尘的了解,赤狐族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怪事,那究竟是什么让赤狐王室开始觊觎荧灵石的力量 季尘进入赤狐宫内后,成功伪装成了厨房的打杂,几日下来,他在暗夜里出去已经摸清整个赤狐宫的构造。 赤狐族长住处他无法靠近,护卫都有七尾,他若仅靠敛藏气息根本无法近身,但若要禁闭全部灵力,就算成功进去怕也无法行动,于是他只得先放弃这个计划。 但是厨房鱼龙混杂,他倒是有一个发现,每日都会有一个丫鬟来端药膳,他暗暗查看过配方,也不知道到底是医治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人每日都需要喝这种药膳。 季尘跟踪过去,就到了时然的住处,这倒让他有些诧异,时然竟然有隐疾吗 他无法靠近时然,虽然时然这里没有护卫,但是混进去之后也只能藏匿在门外远处。 过了不久,他突然感觉不到房内时然的气息,季尘觉得不对劲便故意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推门而入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季尘打量了一下房中布置,最终发现一个可疑的位置,他略一施法果然在屏障后面有一道暗门。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季尘还是先离开了,他需要等下一次时然不在的时候再过来。 每日探查完,季尘还需要赶回厨房,而例行的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骂声。 “小毛,你又跑哪偷懒了,我们这忙得不可开交,你还天天跑去偷懒。”厨房掌事的总管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季尘眉心突突地跳了几下,一向波澜不惊的脸色忽然出现了裂缝。 虽然进来了好几日,但还是对于别人叫自己小毛这件事不太适应,为了掩盖自己那有些抽搐的脸色,季尘故作温顺的低下了头,恭顺道:“总管,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只见掌事对着季尘的头就是一拍,嚷道:“还愣着干嘛,快进去帮忙。” 季尘一向温润清冷的眼中寒芒闪过,眼中渐渐有些愠怒,想他活了那么久也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强忍不适,还是恭顺道:“是是是,总管,我这就去。” 季尘快速地跑进厨房,暗暗决定调查完之后,走之前要怎样好好修理一下这个掌事,季尘心中冷笑,他虽然自诩脾气还不错,但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类。 过了好几日,季尘也没有看到时然有单独外出很久的时刻,她大部分都在房中修炼或是每天必定突然消失在暗门内几次。 而为了知悉时然的动向,“偷懒”不干活的季尘不免又受到了掌事的责骂。 这让季尘这几日过的实在憋屈,他只能说服自己冷静,堂堂白狐族王族血脉,说忍就能忍。 只不过这掌事对他做的桩桩件件好事他可是一件不落的全记在心头了。 就在季尘的耐性快被磨完,某一晚仓库那边突发火灾,蔓延极快,想必会引起不小混乱,但是时然却并未因为火势而赶去查看,季尘还是并未得到机会。 第二晚北安殿内钟声大作,护卫皆朝北安殿而去,时然也过去了。 虽说这是个好机会,但季尘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北安殿出了什么事,北安殿是赤溟所在的地方,他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引起这么大的骚乱。 先是赤狐宫火灾,又是北安殿,事情发展得也太巧合。 靠近北安殿,只听到赤溟吩咐护卫加强赤狐宫的把守,说是有外人闯入。 季尘自信自己并未被发现,可是究竟是谁也闯入了这赤狐宫中顾不得想那么多,现在警戒加强,他也不宜在此多待。 第二日季尘便想硬碰硬的趁时然进暗道时便跟进去,但是,赤狐族长就突然派人把时然叫去了北安殿。 季尘也趁机潜入时然房中,打开暗门。 进入暗道,他仔细看了看,一路墙壁之上都有赤红的狐火照耀,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什么机关法阵阻拦,过了许久才算是走到了尽头。 季尘眼前的是一道长长的阶梯,想必上面就是时然天天去的地方了。 感觉到外面还有赤狐族气息,但此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果然一出暗道,便听闻一道女声质问道:“你是谁” 季尘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女子,丫鬟装扮,修为倒是挺高,开了六尾的赤狐,再环顾了一下四周,房内仅有床上躺着的一位老妇人和这丫头。 侍女满脸戒备,手上隐隐已经聚满灵力,随时便要向季尘冲过去。 “你到底是谁闯进这里有何目的” 季尘面无波澜,平静道:“姑娘,你见过哪个闯入者会自报家门的” “找死。” 说罢,便汇聚了灵力一掌朝季尘袭去,季尘脸色从容,虽然是六尾赤狐但他还不放在眼里,不过如今还是速战速决为好,他的时间不多。 几招之内,季尘便轻易地制服了那侍女,侍女被季尘禁锢着动弹不得。 “春儿。” 忽然门却被打开了,又一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见状,惊异不已。 “你是何人放开她。” 言罢便又以凌厉的招式袭来,步步紧逼。 季尘闪身轻易地便躲过了对方的攻势,再回身便一掌击中了对方的肩膀。 侍女吃痛地退开了几步,又继续对季尘展开攻势,季尘凝聚灵力于掌心,避开对方的攻击,顺势直袭天元而去,这名侍女也因此而被禁锢住。 季尘为了安全起见,又用了灵力封住她们的喉咙,不让她们再吸引人过来。 制服了两名侍女,季尘开门出到室外,小心谨慎地查看了一番,倒是没发现还有别的人,而且这个院落很清静也很荒凉,杂草丛生跟房内整齐干净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这是在掩盖什么? 季尘越想越不对劲,飞身上了屋顶,才知道这是赤狐宫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平时根本无人经过,这里离时然的住处也相距甚远。 季尘见外面毫无异状,便回到屋内,一进门便被看到那两个丫头毒辣的目光,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一番。 再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老妇人,面容憔悴,发丝凌乱不堪,完全看不出是什么身份,时然又怎么会天天来这个地方,而且那些药想必都是拿给这妇人吃的。 季尘走上前去为妇人号脉,只觉妇人脉象虚弱且杂乱无章,完全不知道病因,季尘眉头紧锁,眼中尽是疑问。 看来也只有问那两个丫头了,季尘起身走向那两名侍女,解开了其中一名喉咙处的灵力束缚,反正这院也偏僻,他不怕吸引些什么人过来。 “告诉我她是何人,还有患的什么病” 侍女嗤笑一声,“你做梦。” “是吗?”季尘也不急,慢悠悠的走回床边,缓缓伸出手靠近了老妇人喉部,道:“那这样呢” “你住手。” 侍女愤恨地瞪着季尘,这毕竟是时然的母亲,她们的族长夫人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们怎么担待的起。 “考虑得如何了?我时间有限。” 季尘慢慢汇聚了灵力,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架势。 “是夫人,族长夫人。”婢女赶忙道。 季尘眼中略过一丝惊异,道:“她怎么了?” “夫人得了怪病,所以一直被安置在这里。” 眼波流转,季尘还想问些什么,但是他突然感觉到暗道有动静传来了,难不成时然又过来了,他记得不到侍女送药的点她是不会过来的。 顾不得那么多,季尘连忙打晕了那两名侍女,迅速把她们藏匿好,自己又变幻成了其中一侍女模样。 果真过了一会儿,床后的暗门便打开了,时然从里边走了出来,季尘马上学着平日里丫鬟的做派,躬身行礼。 时然看着站在远处的“春儿”,正捏着一块抹布,想来刚刚是在擦拭灰尘,丝毫未起疑心。 “怎么就你一人杏儿呢?” “回禀小姐,杏儿说是肚子有些不舒服,去茅房了。”季尘模仿刚刚侍女的声音,回道。 时然听完也不再多问,径直走到了床边坐下,季尘则是离时然远远的,继续假装去擦拭着窗户,期间若有若无的偷偷观察着时然,发现她一心都在她娘身上,脸上布满哀伤。 “娘,再等一段时间,您一定可以康复的。” 时然紧紧握着慕怜的手,喃喃自语道:“父亲已经想到办法,我和大哥会听父亲的安排,我们一定会治好您,不让你再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房间另一头,季尘缓缓地擦拭着窗台,把时然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看她对她母亲这般的真情流露,可见她的心中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倒是不像那种为了权力为了至高无上的能力之人。 他心中疑虑难道时然要荧灵石是为了她娘吗?可荧灵石却不是治病的灵丹妙药。 忽然时然头也不转的道:“春儿,倒一杯水给我。” 季尘擦窗的手一顿,心下忽然漏了一拍,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小姐。” 走到桌前,季尘尽力把白狐族自有的气息降到最低,这时然与素曦修为差不多,近身靠近的话想要不被发现根本不可能。 “小姐,没有水了,我再去拿一壶过来。” 季尘提起明明满满一壶水的茶壶,作势就要出去。 “等等。” 时然放下慕怜的手,收起一脸愁绪,站起身来,对着眼前恭顺低着头的“春儿”眼神一凛,冷然问道:“你要去哪里再拿一壶” 刚欲转身的脚步顿住,季尘心下觉得不妙,这荒废的院落怎么会有厨房开火,想必平日都是时然送过来的,这有没有水她一清二楚。 时然逼问道:“说,你是谁” 季尘不说话,转身便想从窗户离开,但时然修为也不低,哪能纵容他就这样离开,时然很快便上去缠住了季尘,两人便大打出手,这一接触,时然便知道季尘白狐族的身份。 季尘很快摆脱时然的攻击,时然退后一步笃定道:“你是白狐族的。” 白狐族的只有可能是为了荧灵石的事而来,而荧灵石的事想必也就那几个人知道,素曦修为并不比她高,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季尘。” 听闻时然如此笃定,季尘倒也不慌,他平静的沉默不言,不承认但也不否认。 “你知道什么了?”时然一脸警惕,有些不安道。 “你觉得呢” 季尘淡淡看了眼时然,才慢慢启唇,沉默片刻,又尽量表现和善地接着道:“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为了荧灵石的事情而来,但是荧灵石的事没有收获,倒是知道了赤狐族这个重大的秘密,谁曾想早已经宣布死亡好几百年的赤狐族长夫人还活的好好的。” 时然看着还是“春儿”模样的季尘,眼中怒意翻腾,急道:“你想怎样” “我本不想怎样的,但现在我有些改变主意了,这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筹码。”季尘突然淡淡一笑,道:“要我保守秘密的话,你便得把抢夺荧灵石的理由作为交换。” 时然张了张口,便急着想如实脱出,反正她找荧灵石仅仅就是为了母亲,根本没什么对灵洲不利的意图。 但想想赤溟一再的叮嘱,到唇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顿了顿,只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季尘不以为意,自顾自问道:“难道与令堂的病有关” 时然:“不论你说什么,我都只能跟你说我不知道。” “那我也不好勉强。”季尘向门外走去:“若你想通了,可以再来找我。” 言毕他便飞身离去,只见那身影敏捷迅速地翻越城墙,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看着季尘离去的身影,时然想起刚刚在北安殿赤溟吩咐自己的事情,就想追出去,但是想到她娘还没人照看,只能先地把春儿和杏儿找到,唤醒了她们之后,再追出去之时,季尘早就没了踪影。 另一边季尘的确就想直接离开的,但是回头一想他好像还有些事没做,于是便又幻化回了小毛的模样,直奔厨房而去。 “小毛,你又跑哪里去了?”看着小毛出现在门口,那掌事怒气冲冲便冲了出来,言罢扬手要对季尘一顿打。 季尘不着痕迹地闪了一下,忙道:“掌事,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你快去仓库看看吧,那里的食材莫名其妙不见了。”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掌事听闻赶紧急冲冲地朝着仓库而去。 然而来到仓库,什么都完好无缺,掌事正想对季尘一顿痛骂,回头便看到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布衣俊雅的年轻人。 “你是谁小毛呢?”掌事警惕道。 “打晕扔外边了。” 季尘故意变幻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也不好用那个小毛的身份,不然等一下放他回来也得被这个掌事报复。 “你想干嘛?”掌事有些急了,他就只会点看管厨房的本事,修为并不高。 “这些天心情不太好,想排解一下,只能说你的运气不太好。” 说罢便略一施法,那掌柜便开始双掌轮流拍打自己的头部,而且季尘也用灵力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喊叫。 “好好待着吧,两个小时法术会自行解开。” 说完季尘才离开了赤狐宫,顺路又去安置小毛的地方把小毛放了。 第二十四章 事情倒退到前几日。 宁渊混入赤狐宫后,他观察了好几日,这赤溟整日呆在北安殿,连晚上休息也待在北安殿不曾离开。 宁渊也心生疑惑,或许里面藏着什么秘密,或者他本人并不在北安殿内,但是每次有人前来求见,护卫进去通禀之时,赤溟的声音的的确确很快在殿内传来。 但他为何都要一直待在北安大殿不离开,宁渊觉得奇怪的很,便暗暗找了机会探探这个北安殿。 于是某天夜里,宁渊提前跑去距离北安殿较远的库房故意点了一把火,制造了干燥自燃的假象。 那是赤狐族重要的灵药库,消息传到北安殿,护卫通禀后赤溟果然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迷幻住了留守护卫,宁渊顺利进入了北安殿,刚走近殿前,便感受到眼前有隐隐的灵力浮动。 宁渊眉梢一扬,心中有了结论,怪不得每次赤溟都能及时知晓有人进来通禀,原来他步下了传声结界,只要有任何声响,都能传到结界的另一方。 但是赤溟每次都能及时的出现,想必结界的另一端也并不远。 仔细寻找了一番,宁渊果然发现了隐藏的结界暗门,他打开了暗门迅速进入暗道,不久便到了尽头。 里面仅有一张石床,四壁光滑毫无饰物装扮,也找不到任何机关暗道。 宁渊心下疑惑赤溟每日都躲在暗道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赤溟该回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外面的护卫还被他的法术控制着,为了不打草惊蛇,宁渊只能先离开。 果不其然,赤溟不久便快步回到了北安殿,然后又询问了几句北安殿这边的情况便又回到了殿内。 为了尽快弄清状况,第二天晚上宁渊再次进入北安殿,但想要不被赤溟察觉只能避开那传声结界。 为了不发出声响,他也只能先是施法使身体成功隐入木门进入了殿内,轻声靠近了那传声结界。 以他的能力,破除这个结界也不是难事,但是破除后想必结界的另一端也会消失,只会打草惊蛇,因此他也只好耗费不少灵力施法破开了一个口子走了过去。 成功进入了暗道之中,随即便感受到了浓厚的灵力激荡。 宁渊放轻脚步继续向前,感受的灵力越来越强烈,赤溟就在不远处,宁渊在拐角处停下,悄悄偏头看去,只见赤溟正盘腿坐在石床上,眼前浮着散发这个红光的石头,赤溟双手聚满了灵力向着那石头不断注入灵力。 可是随即,宁渊便看到石床旁边有一老一少两名男子被捆绑着,皆是赤狐族普通的老百姓,只见他们脸色苍白,其中一面老者更是浑身伤痕,他们眼里都是灰败绝望。 不知道赤溟这到底在练什么邪术,但想必跟荧灵石的事逃脱不了关系。 宁渊本想先行离开,事后再反回来找到这两门男子问清情况,可哪知那被困着的年轻男子却看到了他,便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的整个人激动起来。 虽然他发不出声音,却还是吸引了赤溟的注意,赤溟也果然一下子便发现了宁渊。 赤溟收起法式,迅速便来到了宁渊跟前,拦着了宁渊的去路。 “好大胆子,竟敢闯到这里来。” 宁渊忍不住扶额,但很快又从容道:“不得不说,赤狐族长您这宫城防卫做得还真不怎么样。” “不愧是九尾灵狐,怎么都防不住你。”赤溟眼底满是阴鸷,道:“不过你来的容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宁渊笑道:“按我说,容易的很。” 赤溟冷笑一声道:“大难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 宁渊轻笑出声,眼里微微有些不屑,“大难临头就凭你吗?” “老夫怎么也是堂堂赤狐族长,你想从老夫眼皮底下安然离开简直是异想天开。”赤溟道。 “那就看看是我异想天开还是你异想天开了。” 言毕,宁渊便率先朝赤溟攻去,两人电光火石般一瞬便交手了数十招,只不过最后宁渊还是一掌直袭赤溟的胸膛,赤溟躲闪不及,一口献血便喷涌而出,脱身开来后就退了几步才险险站住。 “你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何况刚刚你修炼的奇异功法,让你灵力大减。” “虽然老夫输了,但你别以为你能安然逃掉。” 赤溟满脸狠厉,忽的有些丧心病狂的奸笑起来,一掌拍向暗道顶部,随即便有阵法被触动,北安殿上的鸣钟开始剧烈的响了起来,一批批护卫纷纷朝着边聚集。 宁渊神色轻松,黑眸精光闪烁,“赤狐族长以为,九尾狐的幻化能力如何呢?” 赤溟顿时脸色铁青,咬牙道:“好你个宁渊。” “对不住了,赤狐族长。” 说罢,宁渊摇身一变,另一个“赤溟”就出现在了赤溟眼前。 而后他便轻易地把受伤的赤溟弄晕,自己再大摇大摆的出去应付那些护卫。 “父亲,发生何事了” 见到“赤溟”出现,一起赶来的时炽和时然急忙上前。 宁渊摆摆手示意他俩退下,佯装一脸怒气,高声道:“有人夜闯北安殿,现已逃脱,给我迅速封锁所有出口,加大巡逻,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放出去。” “是。” 言毕众护卫便尊造指令散去,宁渊转而对时炽和时然道:“你们两个随我进来。” 宁渊坐在殿上,一脸严肃问道:“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时炽上前道:“想必此人是为了荧灵石的事情而来,能在父亲您的眼皮底下逃走的,黑白两族就那么几人。” “说的不错,看了他们早已经潜入赤狐城,蓄谋已久,那对于荧灵石之事你们可有什么看法。” “如今他们没有把柄,碍于维持狐族间的平静,他们也不好把事情闹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时然又上前拜道:“还望父亲明示,母亲的病不能再拖了。” 宁渊作势沉思了一下,微微点头道:“你们说的不错,容我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过了一会儿,宁渊摆了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吧,不管如何,定要将那人给我找出来。” “是。” 时炽和时然对“赤溟”毫无怀疑,他们离开后,宁渊才又回到了暗道。 解开了封锁那两人说话能力的法术,宁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年轻男子回道:“回禀公子,我叫阿祁,我与父亲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却不知道为何要被族长抓来囚禁于此。” “你们不知道他为何抓你们那这期间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只知道他每次都在练一些奇怪的法术,就像刚才那样,但最后每次都把我们弄晕了,然后藏匿在石床之下,醒来之后身上又会多好几处伤痕,特别是我父亲。” 宁渊皱了皱眉,继续问道:“还知道什么吗?” 阿祁摇了摇头,看了看旁边虚弱的父亲,泪眼婆娑道:“还望公子救我们父子二人一命吧,我们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公子的。” 现在全城戒严,他想脱身很容易,但是带着他们二人唯一的办法也只能继续靠着赤溟的身份了。 “好,我带你们二人出去。” 二人感激涕零地不断叩拜道:“谢公子,谢公子。” 宁渊弯腰拾起地上的石头,石头内除了蕴涵了赤溟注入的灵力,仔细观察了一番也只是普通石头罢了。 宁渊心下虽仍是不解赤溟要做什么,但看这手法,想必就是觊觎荧灵石内的灵力。 而要获取到这些灵力又不会使他自己受到牵连,他就必须寻找破解血契的方法,想必赤溟就是在拿这些人做试验。 想到此,宁渊紧紧凝视着昏倒在一旁的赤溟,黑眸中显露出一丝杀意,但是转瞬即逝。 宁渊看了还在一旁的父子俩,只能作罢,杀了这赤狐族长怕是要引起不小的骚乱,何况,若要杀赤溟,这父子俩他也一个不能留。 收起那石头,宁渊对那二人道:“还能走吗?” “能的能的。” 说着那阿祁便背起已经虚弱的无法行走的老父亲,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虽说一直被囚禁,但总归平日里赤溟也有给他们一日三餐,使他能保留些体力。 宁渊叮嘱道:“那便随我出去,一路上跟紧我便好,不要多言。” “我知道了,公子。” 踏出北安殿,来往巡逻的护卫数不胜数,皆好奇赤溟身后跟着的这一老一少是何人,而且其中一名更是有大大小小的伤害遍布全身。 但族长行事,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过问,只得佯装漠不关心般继续巡逻。 因为身后的阿祁背着父亲走得并不快,过了许久,三人才到达宫门出口,顺利出了赤狐宫。 天微亮之时,三人已经成功到了赤狐城外,宁渊幻化回原本的模样,询问道:“我看你们日后也不便留在赤狐城,随我去黑狐城如何?” 阿祁连忙道:“公子救命之恩莫不敢忘,现在还替我们找立脚之处,我们感谢公子还来不及,真的多谢公子。” “那先找地方修养一阵,你父亲的伤势也不宜远行。” “是,公子。” 赤狐宫内。 第二日转醒的赤溟心中恼火不已,想他堂堂赤狐族长竟被这宁渊戏耍了一番,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石床,想必这宁渊也大概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他本的确是因为破解血契之事一直没有亲自得到验证,才一直按兵不动想确认过后再动手。 可事已至此,顾不得其他了,于是赤溟一大早便急召时然和时炽前来,告知他们昨夜的事情,并另作了吩咐。 第二十五章 宁渊带着阿祁父子在离赤狐城较远的一处僻静山洞修养了几日。 如今见两人身体也修养的差不多了,正想启程回黑狐城去,却感应到不远处似乎正有人在打斗,灵力激荡之气显而易见。 宁渊对阿祁父子嘱咐了一番,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才出去了解一下虚实。 果不其然,离山洞不远处便看到有一男一女正激烈地打斗着,女的招招凌厉迅猛,似要将那男的置于死地,男的对此从容应对,可以看出他并未使出全力,只见他完全处于防守状态,并没有想要出手伤害那女子。 见到此情景,宁渊不禁勾唇一笑,气定神闲地在旁边观战起来。 只见那两人又对上了好几招,那女子才有些疲累的停止了进攻,只听她有些恼羞成怒道:“季尘,为何不出招你可是戏耍于我” “时然姑娘,为何如此大的火气,我不过想与你好好谈谈,何必动武呢?” 收起法力,季尘稳稳回到地面,一如既往温润的眼眸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时然怒气腾腾的脸,这时然从宫中出来后一直追着他不放,动不动便说要取他性命,实在泼辣。 “我说过没什么好谈的,既然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如今我便要取了你的性命。” 言毕便又蓄起凌厉的招式向季尘攻去,甚至比之前还要迅猛。 季尘灵巧地快速移动着,轻易地便躲过了时然的攻击。 时然见状,似乎更为恼羞成怒,道:“有本事就不要躲躲闪闪。” “我本无意与你争斗,可你再如此咄咄逼人的话,那我也只能得罪了。” 时然并不搭话,只见她运起浑厚灵力,双目变得赤红无比,周身皆隐隐泛出红光。 季尘见状不禁眉头皱起,之前仍平静无波的眼眸难得泛起几分异色,神情亦变得严肃起来。 一旁暗中观察的宁渊见到时然如此,眼中亦有讶异的神色,时然竟敢聚集巨大的灵力于内丹,看她的模样,分明已经超出了她这个阶段内丹的负载。 此举虽能提升自己几倍的灵力,可是不管能否重创对手,对自身反噬都是极其严重的,重则更会使内丹受到激烈的反噬就此陨灭。 季尘沉声道:“你疯了吗?快些停手。” 可时然依旧不管不顾的继续着,转瞬便狠厉地像季尘袭来。 而季尘此时也只能竭尽全力地应对着,他并不想伤了她的性命,而如今这种情况要她停下来似乎不太可能,若要护住她的性命现在只能想办法护住她的内丹到时不被击碎。 季尘一边躲闪着那源源不断袭来的攻势,一边想着要如何才能破解困局,过了许久想到的也只有一种方法,只不过也会使时然身受重伤,但好过丢了性命。 事已至此,季尘也不再犹豫,全力压制住时然的攻势,再趁势汇聚灵力便朝着时然胸前一击,时然吃痛得只得停止了攻势,而自身内丹灵力的运转也因此被打断,开始迅猛地在她体内冲击,一股脑地便要冲回内丹之中。 季尘立即施法强制将时然内丹取出,而失去内丹的时然只能化回了原形,只不过那散乱的灵力仍在其体内不断冲击,就想要冲破她所有的经脉。 他又当即施法通过外力平缓她体内的灵力,再通过内丹诱导那些灵力自时然体内流出,源源不断地回归到内丹之中。 过了许久,季尘才收起了法式,看着完好无损的内丹才不由地缓缓舒了口气。 低头看了看此时失了内丹只是只幼小赤红狐狸模样的时然,正虚弱地趴倒在地上,想必是体内的经脉都被损伤了。 季尘只淡淡道:“还真是自讨苦吃。” 时然抬了抬头似想要反驳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无力地低下了头,最终昏死了过去。 “还真是精彩,白狐少主可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竟逼得人家以死相搏?” 宁渊缓缓踱步出来,语气里满满的调笑。 季尘对于突然出现的宁渊,感到有些惊讶,但很快便被平静代替,他竟然无法察觉到宁渊的靠近,看来宁渊的修为或许在当今的灵洲是找不到人与之匹敌的了。 季尘对于宁渊故意的戏问不予理睬,平静道:“宁渊殿下怎会出现在此处” “此处风景不错,人烟稀少,无人打扰,遂在此待了几日。” “这样吗?没想到宁渊殿下还有如此闲情逸致。” 宁渊走至前面,低眸瞧了瞧昏死的时然,道:“瞧着伤势,恐怕要调理好久一段时间了。” 季尘不语,宁渊接着道:“看你的样子并没有打算把她扔在这不管。” 季尘深深看了眼时然,才说:“她的举动很奇怪。” “可能她就是料定了你会救她,至于目的……”宁渊忽然笑了笑,“谁知道呢?” 宁渊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也不早了,他可还要带着阿祁父子离开。 于是便开口道:“随我来吧,那边有个疗伤的好去处。” “那劳烦带路了。” 季尘顿了顿,抱起昏倒在地上时然,转身便跟随宁渊前往安置阿祁父子的山洞而去。 走了不久,便随着宁渊进了一个茂密的树丛之中,而那个山洞入口并不大,只能容一人通过,前面更是被灌木丛完完全全地遮掩住了,外人根本很难发觉。 进入洞内,倒是宽阔了许多,因为之前宁渊早在此处用狐火照明,驱散了洞内的阴冷,而季尘也明显地看到了洞内的阿祁父子。 见着宁渊回来,阿祁父子连忙起身迎接:“公子回来了。” 宁渊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转身对季尘道:“此处偏僻,暂且可以安心在此帮她疗伤。” 季尘再次道了声谢,看了看阿祁父子,有些疑惑:“不知这二位是” 随意看了看阿祁父子,宁渊倒没想隐瞒:“北安殿带出来的。” 季尘内心有些诧异,不曾想宁渊的修为竟然可以悄无声息混入北安殿,“原来赤狐宫那几日的混乱皆是你所为。” 宁渊眉毛轻佻,并不否认。 转而对阿祁父子说:“你们二人先出去一下,等会儿我们便启程。” “是,公子。”阿祁了然,搀扶这父亲便走出了山洞。 宁渊瞥了一眼季尘怀中的小狐狸,指了指里面的一处茅草堆,随意道:“先放那吧。” 接着宁渊自己又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看来你也在里面有所发现,不然时然也不会紧追你不放。” 季尘放置好时然,亦席地而坐,点了点头道:“那日赤溟着急宣时然去北安殿,我才能趁虚潜入,看到了众所周知已经死亡的赤狐族族长夫人慕怜还活着,看时然的态度,我觉得她找荧灵石多半是因为慕怜。” 宁渊回想起那晚他假扮赤溟时,时然的确说了慕怜的病不能再拖,忽然便冷笑道:“看来她也只不过是被赤溟利用的棋子罢了。” 季尘亦心知要荧灵石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治疗慕怜,但他没有找到证据,“此话怎讲” “我闯入了北安殿地宫,亲眼所见赤溟修炼的法术,还用刚刚那父子二人做试验品,看那模样可不像是要救人。”宁渊顿了顿,道:“反倒是想破解荧灵石的血契,觊觎荧灵石的力量罢了。” 季尘眉头轻皱:“没想到赤溟野心那么大,竟然罔顾整个灵洲的存亡。” 宁渊随意摆弄了一下眼前升起的火堆,问道:“你说那日赤溟急召时然去了北安殿” “是,可有什么不对吗” “想必那日正是我从北安殿逃离之日。” 宁渊那段时间一直守在北安殿门前,从未见过赤溟急召过时然,因此这必定是他逃离后的事了。 宁渊抬眼看着季尘,语气肯定,“不出意外的话赤溟已经急不可耐地对她下达了下一步命令了。” 季尘赞同地点了点头,“虽说我知晓了她母亲未死的秘密,看似抓住了把柄,实则不然,此事暴露出来他们自会有理由去圆,或者谁又有那个闲心去查证呢?但看她这几日以为防我会泄密为由对我穷追猛打的样子,的确让人生疑。” “但不得不说她胆子挺大,看似透支所有内丹灵力拼死一搏,实则最后也未尽全力,不惜重伤自己。”宁渊嘴角轻挑,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季尘,有些好奇,“她怎么就笃定你会救她呢?” 季尘无奈摇了摇头,“或许是她觉得我还想从她身上获取到其他信息,必然会救她一命吧。”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宁渊轻笑一声,道:“显而易见,她倒是赌赢了。” 季尘不置可否,平静道:“但过早把自己的目的显而易见地暴露出来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总而言之,白狐少主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宁渊懒懒起身,胡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时候不早了,我也虚启程回去了,带着这一老一小,可还有好些路要走。” 想到不能御空而行,还要慢悠悠地走回去,宁渊不禁有些头疼。 季尘也随即起身,向宁渊道谢,“此次有劳相助了。” “不过是顺便把落脚的地方转让给你们罢了。” 宁渊笑了笑,言罢就要转身离去。 而季尘似想到了些什么,叫住宁渊,道:“对了,缨箩在黑狐城过得可好” 他可记得他们成婚不久,宁渊怎么就跑到赤狐城来了。 闻言,宁渊默了默,微微笑道:“放心,我既与她成婚,自会好好照料她。” 忽然想起他也有好几日未回去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趁他不在又计划些什么。 想到此宁渊嘴角轻勾,神色莫名,他怎的更想快些赶回去了。 季尘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有些狐疑,但还是道:“有劳了,小妹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殿下多担待。” 季尘从小看着缨箩长大,知道她爱胡闹,现在一人离家了,只愿缨箩安安分分待着,别闯祸就好。 第二十六章 走了许久,三人到了一个黑狐族聚居的小部落。 三人走到部落最里的一间小杂院旁,才停下,宁渊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便开了。 门后站着的是一个面容清丽,衣着朴素的女子,只见女子眼中震惊,不可置信道:“殿下。” “阿箬。”宁渊笑了笑,道:“过得可好可还习惯” 阿箬有些回过神,有些怔愣地点了点头,“还好。” 看着宁渊身后好像还带着别人,阿箬急忙让开,道:“你们快些进来坐吧。” 迎他们进去后,阿箬伸手示意了屋外摆着的石桌石凳,“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沏壶茶。” 宁渊出言阻止道:“不用了,今日我并非来作客的,而是有事拜托于你。” 阿箬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一老一少,自知他们非黑狐族人,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默了默,便轻笑道:“不管何事也需先坐下再说。” 宁渊微微颔首,三人依言过去坐下,阿箬抬手倒了几杯白水,递到他们面前,“先喝杯水吧。” “谢谢姑娘。”阿祁父子接过水,感激道。 阿箬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气。” “他叫阿祁,这位老伯是他的父亲。”宁渊又对阿祁介绍道:“阿箬,我的朋友。” 阿祁赶忙行礼道:“阿箬姑娘。” 阿箬温和一笑,转而对宁渊道:“是有何事要拜托于我?”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想安排他们父子在你们这边先住下,而且老人家身体不太好,你会医术,有你照应也好些。” 阿箬心中有些疑惑,不知宁渊怎么会把赤狐族的人安顿在这边,但他不说她也不好多问,道:“这自是没问题。” 宁渊环顾了一下周遭的房屋,问道:“不知这附近可有空闲房屋” “我这小院内便有,之前父亲住的地方一直空着的。” 见宁渊面色犹疑,阿箬了然笑道:“没关系的,其实周围也没有空房子了,而且你说了老伯身体不好,住的近些也方便互相照应。” 想了一下,宁渊感激道:“这样也好,有劳你了。” 阿箬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眼阿祁父子,“无需客气,正好我一个人住着没人说话解闷,有阿祁和老伯在或许还不错。” 一旁阿祁听了,很是感激阿箬留下他们,忙道:“阿箬姑娘不嫌弃就好,以后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去干就行,哪怕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听着阿祁所言,阿箬轻笑道:“做牛做马就不用了,但体力活以后就交给你了?” 阿祁一拍胸脯,认真保证道:“行,包在我身上。” 见着阿祁这憨厚认真作出保证的模样,阿箬微微点了点头,却有些忍不住轻笑出声,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憨态可掬吧。 宁渊眼见安顿好了他们,便起身道:“既如此,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城里了,等会儿我会命人送些你们的换洗衣物过来,就先好好在此住下吧。” 阿祁父子也跟着起身,又是行着大礼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 宁渊无甚在意,“那便不用报了,日后先安心在此生活便好。” 看着宁渊一如既往淡然的脸,阿箬只轻笑道:“那我就不多留你了。” 宁渊很快便回到了黑狐城中。 立即安排了护卫去送些衣物和财物过去并且留在那里保护阿箬他们。 之后又到九华殿向墨常详细禀报了在赤狐城发生之事。 处理好一切,才迈步朝辉月殿而去。 “殿下,您回来了。”看着已有好些时日未出现的宁渊,丘禾忙迎上去行礼。 “嗯。”随意回应了一下,宁渊便略过丘禾径直踏入房中,却瞧着空无一人。 “人呢?” 知道宁渊所指,丘禾低眉顺眼,恭敬如实答道:“殿下有所不知,您不在的这段时日,少夫人说太无趣了,所以每日都要出去转几圈,瞧着时辰,应该还有些时候才能回来。” “是吗那我之前不是吩咐过你随时随地都要跟着吗” 丘禾稍稍看了一眼宁渊的神色,面无波澜,心怕惹怒了他,忙慌张地跪下。 “殿下恕罪,不是奴婢不想跟,是少夫人每次都安排奴婢去做其它事情,说只要芯儿一人陪着便可,奴婢实在不敢忤逆夫人。” 睥睨了一下跪着的丘禾,宁渊语气稍冷,“那你倒是敢忤逆我了” 丘禾心里直冒冷汗,语气有些微颤,“殿下恕罪,奴婢不敢。” “既然一点小事都干不好,即日起就去杂役房吧,何时办事利落了再回来。” 虽说免了皮肉之苦,但想起日后要在干些粗活累活,丘禾不免心里叫苦,可也只能应是。 “下去吧。” 遣退了丘禾,宁渊脸色略显疲倦,抬手揉了揉眉心,算来也有好几日没好好休息过了,于是便又回到内室,想着闭目养神一阵。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自外“闲逛”而回的缨箩悠哉悠哉回到辉月殿。 瞧着平日都在的丘禾今日竟不见身影,有些疑惑,出声喊道:“丘禾” 没听到人回应,走到殿内也不见丘禾身影,“奇了怪了,丘禾跑哪去了” “少夫人不用着急,兴许丘禾姐等会儿就回来了。”芯儿走去拉出椅子,道:“您先坐着休息一下吧。” 缨箩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下接过芯儿倒好的茶润了润口,开口道:“芯儿,这偌大的黑狐宫就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你可不能出卖我啊。” 芯儿惶恐道:“您说的哪里话,我自小侍奉少夫人,怎么会出卖您呢?” 看着芯儿那害怕的怂样,缨箩嘿嘿一笑,轻松道:“那就好,我看你和丘禾走的越来越近,就怕你对她放下了戒心。” 芯儿自信地保证:“丘禾姐对我是很好,但我心里知道什么该说和不该说,少夫人放心。” “这就对了,我身边就你一个可信的人了,所以你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赖。”满意的点点头,缨箩继而开始忽悠道:“芯儿啊,虽然我的修为不高,但是你要知道我作为两族和平的大使,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别人都要给我三分薄面,所以我将会是你在这最可靠的避风港,其他人你都不要轻信知道吗” 芯儿马上了然的点头,“知道,少夫人说的这里只有少夫人是自己人,芯儿日后只会唯少夫人命是从。” “嗯,不错。” 缨箩满意地站起了身拍了拍芯儿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 随意地伸了伸懒腰,看着丘禾也没回来,今日在外待了一整天,缨箩感到有些疲倦了,便道:“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一下,等一下让丘禾先不急着准备晚膳,等我睡醒再说,你们饿了就先去吃。” 芯儿点头,道:“知道了。” 懒懒打了个哈欠,缨箩便转身走向内室,想着好好躺一会儿,可是刚进入门口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正斜斜靠在床边闭眼小憩的人不就是莫名其妙消失了好几日的宁渊吗? 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就在屋内,那她刚刚说了那么多岂不是…… “回来了?” 不待她多想,只见斜靠在床上之人眼睛微睁,语气听起来有些淡淡的沙哑低沉,看来是刚刚睡醒。 缨箩不知道说什么,她不确定宁渊是刚醒还是在她回来之时就醒了,此刻千言万语只汇成一个字:“嗯。” 听着缨箩那细弱蚊咬的回应,宁渊不自觉的勾了勾唇,刚刚他明明听着她与婢女说话满是自信,慷慨激昂啊,怎么到他这又变了一副脸孔。 稍稍坐正了些,宁渊拍了拍床边,平静道:“刚刚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过来。” 缨箩只觉得自己心中此刻是万马奔腾,看来还是被他听到了,无奈地挂起笑容道:“我见着你回来了,太惊喜了,此刻哪还有半分倦意。” 的确,她吓都吓死了,哪还敢睡。 宁渊颔首,倒也不强求,径直下床走到门口,“既然不困,那一起用晚膳吧。” 缨箩只得顺从说:“好。” 言罢便随着宁渊走了出去,芯儿见着自里面出来的宁渊也是大惊失色,看了一眼缨箩,缨箩只得眼神示意:你瞅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我比你还慌。 芯儿愣了一下慌忙行礼:“见过殿下。” 宁渊神情平静,淡淡嘱咐道:“去厨房叫人准备些吃的过来。” “是,殿下。” 芯儿如临大赦,急忙起身就走,整个大殿又只留下他们二人。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干坐着也不是办法,缨箩率先打破宁静。 宁渊勾唇一笑,不答反问:“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可是想我了” 缨箩嘴角微微抽搐,硬笑道:“这不是你走之前也没跟我说一声,我担心嘛。” “哦是吗?可我怎么听丘禾说我不在这段时日,你好像过得挺自在啊。” 缨箩被他看的有点心虚,这话说的,说得好像他不在她就不能好好生活了一样,还有丘禾果然不可靠,就这样把她卖了。 她眼睛也不眨地解释道:“没有的事,我天天担心你胃口都不太好了,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所以才出去散散心。” “如此”宁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缨箩,完了点了点头道:“的确是瘦了些许。” 缨箩干笑一声,说:“可不是嘛。” “不曾想阿箩竟如此挂念我,所以我决定日后多花些时间陪你,你觉得如何” 宁渊脸色一转,笑得一脸温柔,仿佛真的是为她所感动一样,缨箩欲哭无泪。 第二十七章 经过多日的探察,她也终于了解到罗生殿中存储的典籍众多,而那本记载着秘法的玄法灵书也确实在那里。 可是守卫森严,她始终没有办法进去。 最后通过她多个日日夜夜的不懈努力,好不容易了解了那些侍卫的换岗时间及一些路线,向玄法灵书又靠近了一大步。 但若有宁渊在身边事情可有些难办了,除非能想办法让宁渊亲自带她进去。 “殿下,少夫人,晚膳到了。” 正当两人都陷入沉默,相顾无言之时,恰好芯儿命人送的食物过来了。 宁渊微微颔首,芯儿会意将食物都摆放好,自行离去了。 看着缨箩迟迟不动筷,宁渊似笑非笑道:“不是说前几日胃口不好吗?今日就多吃些。” “哈哈,你也多吃点。” 她内心呵呵,事实上她是前几日胃口太好,今日胃口反而不太好。 宁渊也不再多言,低下头就开始静静吃饭,缨箩心不在焉地假装吃着,实则从宁渊身上要如何入手,才能有机会进入到罗生殿。 她正想得出神,宁渊却状似闲聊般地开口道:“这段时日在这里可还住得习惯?” 缨箩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要问这个,“还行。” 默了默,宁渊又道:“我怕你不适应这边,所以命人修缮了一下多年前靠近雪山那边修建的宫殿,我带你搬过去住可好” 缨箩猛的抬头看他,直摇头,心想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过来,又要离开,打死她也不走。 “啊不用了,这不太合规矩吧,况且你尚要处理族中事务,搬过去属实不妥,不妥。” 宁渊看到缨箩反应还颇大,依旧坚持,“无碍,你安心过去住便好。” 看他语气坚定,缨箩忙说:“我在这边住得挺好,真的。” “是吗?”宁渊眼中隐晦不明,忽的嘴角微扬,“可是我比较喜欢那边的气候,阿箩就当陪我过去可好” “……” 所以归根结底是他自己想去吗?还以为他突然哪根筋不对了,缨箩顿时一头黑线。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不行不行,我对这边也是喜欢的紧,你就让我留在这好不好?” 缨箩也满怀期望的看着宁渊,也学着他那一套,反正她是不会跟他走的。 哪曾想宁渊抬手夹了一点菜给缨箩,良久,薄唇轻启,只淡淡吐出了一个字:“好。” “……” 缨箩无言了,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男人心,海底针。 “不过你可以跟我说说这里有什么是让你喜欢的紧的,我倒是很好奇。” 停下手中动作,宁渊一脸好奇的单手撑着脸闲闲地看着缨箩。 行了,原来他的目的在这,挖了坑等自己跳呢。 迎上宁渊的目光,缨箩一脸淡定道:“这里天气温和,有山有水,鸟语花香,绿意昂扬呀,这可都是雪山那边没有的景致。” 稍稍打量了一下宁渊,她又煞有介事地关心道:“况且那边冷,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住。” 宁渊眼中笑意深了深,“没想到阿箩那么体贴,竟然如此懂得为我考虑。” “应该的应该的。”狗腿笑.jpg “既如此,我也不勉强。” 用餐完毕后,宁渊起身欲离开,“天色不早了,你吃完便早些休息。” “你要去哪” 缨箩问道,宁渊消失了几日,以为他如今又要去哪里。 “去休息。”宁渊又回头看了看缨箩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收回了脚步,“怎么阿箩莫不是想我留下” 看着他幽深的黑眸看着她意味深长,缨箩急忙摆了摆手,催促道:“没有,你累了就去休息吧,去吧去吧。” 宁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言,径直转头离去。 送走了宁渊,缨箩急忙把芯儿叫了进来。 芯儿行礼道:“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缨箩略过芯儿,赶忙把门关上转而对芯儿说:“芯儿,随我进来。” 芯儿虽然一脸疑惑但还是听话的跟缨箩进了内室。 看着缨箩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芯儿也不免有些慌,“怎么了嘛难道是殿下……” “嘘,小声些,过来坐下。” 缨箩急忙打断芯儿,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看着芯儿乖乖坐下了,未免隔墙有耳,缨箩才凑近她低声说道:“芯儿,这几日你应该知道我在做什么吧。” “芯儿知道。” 芯儿大气都不敢喘,也学着缨箩低声地回应。 “那你也应该知道要是被别人发现了这可是重罪。” 芯儿点了点头。 缨箩随即一脸严肃道:“先前我与你说的话怕都是被宁渊听去了,我就怕到时候他从你这里下手,到时候对你严刑逼供……” “不管如何您都要相信我,我誓死也会为了您守口如瓶的。” 芯儿吓得小脸一白,着急地抓住了缨箩的衣袖。 缨箩反握住芯儿的手,安抚道:“别着急,我不是不相信你,但为了你我的安全,以后你千万要寸步不离的跟紧我,有我在,想必宁渊不会对你怎么样,大不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谢谢少夫人,您对芯儿真好。” 芯儿热泪盈眶,简直是要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没来由缨箩一阵心虚,这丫头是不是傻,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筹谋的,与她无关,她不但不嫌弃自己拉她下水反倒还来谢她。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为了保险起见,你日后就在这里休息。” 芯儿听了顿时吓得站起身,“这怎么可以,殿下晚上回来看见怕不会饶了我。” 默了默,缨箩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放心,因为我嫌弃他,便跟他说了我喜欢一个人睡,然后他就乖乖另找住处了。” 真的是这样吗?你确定不是殿下嫌弃你?听着就不可信,芯儿内心默默腹诽着。 芯儿依旧摇头,“少夫人,这不妥,这可是您与殿下的新房,我一个下人,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听起来也对,这房间还有一半是宁渊的,让芯儿睡好像的确不太妥当。 缨箩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忙跑去翻箱倒柜的抱出了几床被子,“既然不好睡床,那打地铺总行了吧,以后我就陪你睡地上了。” 芯儿一脸为难,“少夫人……” 缨箩打断她的话,“别说了,我意已决,就那么决定了。” 默了默,又道:“你放心,我会铺厚点,保证你睡得不会膈应。” “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我既然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说那么多,你还不如来帮我一下。” 缨箩找了个空旷的位置,放下被子,一阵捣鼓。 “是,少夫人。” 于是乎,因为杞人忧天,两人有床不睡,各怀心事,硬是在地上打地铺,一夜安眠。 第二日,由于内心实在惶恐,天微亮芯儿便早早地起床离开,而缨箩则是睡到天光大亮。 忽的听到芯儿在殿外大声道:“见过殿下。” 瞥了一眼肉眼可见的紧张的芯儿,宁渊淡淡回应了一声,却也不戳破,信步直往卧室而去。 芯儿急忙跟上,“少夫人还未醒,殿下可要先用早膳” “不急。” 缨箩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芯儿的话猛的一激灵,急忙爬起来,下意识的卷起被子就往柜子里塞,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迅速地窜回床上。 说时迟那时快,缨箩刚躺好,脚步声也正好停在门口,却没有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 宁渊站定在门前,放下欲推门而入的手,淡淡道:“罢了,等会儿少夫人醒了用了早膳后叫她到城门口找我。” 芯儿松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是,殿下。” 亲眼看着宁渊离开辉月殿,芯儿才折返回内室,开门便看到缨箩已经好好躺在床上了。 缨箩探出了个头,小声问:“走了” 得到芯儿的确认,缨箩才猛的掀开被子做起来,深呼了几口气,才平复了刚刚那做贼心虚的紧张感。 不过平静下来后,缨箩突然惊觉她怕什么,不就打个地铺吗?而且那时芯儿也已经在外面了,打地铺的理由她也能给他一大堆,懊恼自己一碰到宁渊就慌乱地失了分寸,愣头愣脑的。 “少夫人还是快些起来用早膳吧,殿下刚刚吩咐了让您用完早膳去城门口等他。” “嗯,你去准备吧。” 她刚刚在里面也听到了,但不知道宁渊要干嘛,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对了。 用完了早膳,缨箩才慢吞吞地走到宫门前,反正宁渊也没规定时间,她不着急,大不了让他等着。 哪知,缨箩自以为足够慢了,来到宫门前哪有宁渊的身影,问守门的侍卫也说没见到宁渊身影。 缨箩顿时一脸阴郁,她该不会被耍了吧 转头问芯儿,说:“他真的没说是什么时辰” 芯儿摇了摇头,劝解道:“少夫人还是有耐心些,指不定殿下一会儿就到了,等等吧。” 缨箩左右张望了一通,宫门外就是热闹的长街,想着干等也太无聊,便拉着芯儿打算找一家能看到宫门口的小店坐着等。 刚走没几步,就听有声音在身后响起,“打算去哪儿” 缨箩转身,只见来人一如既往的黑色锦衣外加合身的外袍,迎着日光,使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更惹人注目,往常漆黑幽深的双目此刻也透出了几分光亮,让人移不开眼。 缨箩从来对帅哥没多大的抵抗力,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故作平静道: “你,从哪冒出来的” 宁渊抬头望了望宫门顶部,淡淡笑道:“看阳光暖和,便在上面躺了一会儿,你再迟一些的话,我可真要睡着了。” “你叫我来是有何事?”缨箩有些疑惑。 宁渊踱步走到缨箩身边,解释说:“在宫里待着无趣,便想带你出来看一下,想必你还未在我们这边好好逛过吧” 缨箩点了点头,她在城里一心为了那玄法灵书到处翻箱倒柜的,根本没出来过。 转而宁渊却对芯儿说:“你先回去吧。” 第二十八章 缨箩心觉不妙,这莫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待她跟他走后,宁渊会不会就派人抓了芯儿严刑逼供,这万万不可。 “哎,芯儿随我过来也没见过黑狐族这边的风土人情,就让她跟着吧。” 宁渊闻言,眉毛微挑,说出的话尽是引人遐想,“可是多日不见,我想与阿箩单独相处一下都不行?” 缨箩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他分明嫌弃自己都要和自己分房睡了,还说想与她独处,骗三岁小孩呢 于是乎她义正言辞道:“我答应过芯儿要时时带着她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宁渊看看缨箩,又看看她身旁低垂着头的芯儿,忽的了然一笑,“好吧,就依你。” 虽然得到了宁渊的准许,但芯儿还是识相的与他们二人保持了些距离,就害怕宁渊怪罪自己打扰了他们独处的时间。 看着大街倒是挺繁华热闹的,颇有些人界的感觉,看着身旁的宁渊直直往前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缨箩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侧脸看着他,“这是要去哪” “出城。” 简短的两个字回应,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缨箩顿了顿,只能抬脚跟上,依旧不解,“出城干嘛?” “城外风景比较好。” 缨箩还是有些狐疑,但看问不出什么也识趣地闭了嘴。 三人出了城门,跟着宁渊在山间弯弯绕绕走了一通,缨箩感觉都被他绕晕了,就在她心里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迷路了带着她们乱窜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此时他们就站在山巅之上,抬眼望去皆是高松巍峨的青山,俯瞰而下只见一幽潭,宽阔清澈,周围皆是花开正茂的桃林。 即使眼前差不多是断崖,缨箩还是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自然的美景总是能让人感到震撼,置身其中又能找到宁静之感。 宁渊看着缨箩的背影,道:“想下去看看吗?” 缨箩转身,惊喜道:“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宁渊上前几步,忽的面带苦恼,“但我只能带你一人下去。” 若有似无地看了看在远处的芯儿,有些为难的继续道:“这样你的婢女恐怕要先在这里待一会儿了。” 缨箩想了想,跑到芯儿身边说了几句什么话,才又跑了回来。 “好了,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让她在此等我。” “那好。” 未等她做出反应,宁渊已经伸手揽住她的腰,飞身而下,缨箩对此表示已经很淡定。 稳稳落地后,缨箩转身朝潭边走去,边缘潭水清澈见底,周围桃树茂密,走近才发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落樱繁多,随着缓缓水流一流动,不知怎地,缨箩心中突然浮现几句歌词: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桃花香两岸。 自己要是在这引吭高歌再有山谷的回音恐怕宁渊得吓一跳,想想就搞笑,于是便忍不住噗嗤地笑出了声。 “想什么那么好笑” 不知何时宁渊已经走到缨箩的身旁,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没什么没什么。” 经过再三思量,缨箩觉得自己还是得要点脸,毕竟她可是个五音不全的主。 宁渊突然问道:“知道我为何带你来这吗?” 缨箩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宁渊继续问:“还记得你在人界找我的理由吗?” “记得,死乞白赖也没能让你答应。” 她幽怨看他一眼,不就是让他教导自己修炼吗?虽说是接近他的借口,可是他那时也一直不肯答应。 宁渊忽然笑了笑,说:“今日我改变主意了。” “这……你怕不是忘了祭师说的话了我的体质修炼了也不易提高修为。” 如今她觉得要得到玄法灵书只能靠智取,虽然她也对自己的智商抱有一定的怀疑。 看着缨箩一副好像对此“苦恼不要”的模样,宁渊颇有耐心的继续说:“先试试看。” 还是别了吧,缨箩内心哀嚎,修炼又枯燥又乏味,而且她这体质提高法力的可能微乎其微,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回去多勘察一下路线想一下办法。 但表面还是要故作出不得不放弃治疗的悲伤样子,“你不必再劝了,我不学了。”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在劝你。”默了默,笑得宁渊笑得一脸无害,“而是告知你一声,让你做好准备。” 缨箩黑人问号脸,“这是何意?” 宁渊笑意愈深,“意思就是你想学也得学,不想学也得学。” 缨箩“幽怨”盯着他,她想学的时候他不教,她不想学了他偏要教,还有没有人权了。 微微叹了口气,宁渊故作苦恼状,“你好歹是我的娘子,修为太低总归不太好,旁人的闲言碎语你也觉得很烦不是吗?” 她并不烦好吗? 不知哪来的自信使她微微扬起了头,“我不学。” 宁渊眼眸微眯,笑了笑,“忘了与你说,这里之所以风景优美,是因为这里的水土环境都不错,所以不仅仅是植物喜欢在这生长,动物之类的也特别喜欢。” 他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某座山脚,“那个洞里就住着一只,听说很是嗜血,而且对狐狸更是厌恶。” 缨箩心里嗤笑,这种谎话,三岁小孩都不信。 “不信” 宁渊看穿她的想法,轻轻一笑,随意地抬起手,汇聚灵力朝着潭水便是猛烈一击,随着水底一声咆哮,顿时江面上数十水柱高悬,许久才恢复平静。 但不一会,那个洞内便传出了野兽的怒吼声,持续不断,似是因为别人扰了它的清净,不断出声威吓别人。 还真有怪物,缨箩下意识跳到宁渊身后,心里骂骂咧咧。 宁渊适时开口道:“若是你执意不肯要我教的话,我便只能狠心留你在此让你与那怪物一起修练了,说不定可以激发你的潜能。” 缨箩无语对苍天,她的口号是什么是生命价更高。 “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就开始教我好吧别浪费时间了。” 瞧着缨箩一改前态,干劲十足,宁渊满意的点了点头,“既如此,就先从最基本的练起,先给我抓几条鱼上来。” 他吩咐完,随即转身走到一株桃树低下懒懒坐下。 “什么敢问这与修炼有何关系” 她虽然是修炼小白,但也还是知道他们这种法术修炼主要还是要靠聚灵于体进行修行的,跟抓鱼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宁渊单腿曲起,懒懒的靠在树下,“别问那么多,我自有我的一套方法,这可是我根据你的体质专门为你想的。” 秀眉微蹙,缨箩还是满心的不信他,却也只得妥协,看着他也没打算给自己任何工具的模样,问道:“那怎么抓” 宁渊事不关己道:“随你,只要能抓上来就好。” 恨恨地瞪了他一样,缨箩无奈走到河边,靠近岸边这里水浅见底,水虽浅,所幸鱼也不少。 她试着用法术,但由于修为浅薄,没一会儿就被鱼挣开了禁锢。 想了想,好像只得用最原始的方法了,想着便变幻出一副渔网。 撸起袖子,看了眼清澈的河水,缨箩深吸一口气便视死如归般走了下去。 潭水比想象中的还冰冷刺骨,冰凉的可怕,只觉得那寒意瞬间席卷全身,缨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无语的望了望天空,恰好就看见芯儿按她的吩咐好好的待在崖边,在她视线可及之处。 而芯儿自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看着她家少夫人不知道抽什么风要跑到水里去。 两厢遥遥对视,属实尴尬。 缨箩禁不住想要仰天长啸,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好好的家里不待要跑出来摸鱼。 稳了稳心态,只得小心翼翼地靠近鱼群,就怕吓跑了它们。 缨箩拿着渔网左扑右扑,但可想而知,那些鱼儿在水中麻溜的很,才不会让缨箩那么容易得逞。 而且她看到这些鱼明明被网到了,还是能逃出渔网。 她心里万马奔腾,这特么不是普通的鱼吧。 于是乎经过数十次失败,缨箩也暴躁起来了,所幸徒手就是干。 紧了紧袖子,朝着那些鱼就是扑,她扑,她扑,她再扑,转眼间秀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周身也已经湿透了。 怒目瞪圆的看着岸边笑得挺欢的某人,缨箩顿时羞脑不已,他分明就是想看自己笑话,若他敢再坐的近些,她肯定不让他好过。 缨箩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一下,要想想办法才行,抬眼又看了一眼宁渊,忽的眼神一紧。 带着些许奸笑,稍显狼狈的缨箩拖着湿漉漉的裙摆便朝着宁渊走去。 “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宁渊,看着表情怪异的且周身湿透的缨箩不断靠近,一如往常平静的口吻中也难道带了些疑惑。 缨箩笑得和善,“请你帮个忙。” 宁渊抬眼看着她,拒绝说:“既是修炼,我不能插手。” “那把你的外袍借我一用。” 说着缨箩就扑了上去,宁渊愣是没反应过来,缨箩的魔爪已经不断地对他的外袍下手,就在外袍脱离之际,宁渊才回过神阻止缨箩进一步的动作。 缨箩与宁渊大眼瞪小眼, “怎么?你说随我用什么办法的,松手。 ” 居然要拿他的衣服去捕鱼,亏她想的出来,宁渊俊美的脸此刻也稍显扭曲,咬牙道:“你放手。” 缨箩依旧拽紧衣服,“不放,难道你想出尔反尔” 她觉得或许渔网是幻化出来的不是实物,那些鱼儿才能逃出,所以她得找个实物试试看。 不得已,宁渊只得说:“放手,这鱼不用你抓了。” 缨箩微微眯了眯眼,“真的” 不就一件衣服吗?值得他那么紧张吗?莫不是有点洁癖 只见宁渊一脸认真,“真的。” 缨箩再三确认,“那,也不能放我在此跟那怪物修炼。” “嗯。” 她顺势又扯了扯那件外袍,为难道:“可我怕你出尔反尔。” “我保证。” 缨箩还是有些不信,“口头说的都是没有凭证的。” 宁渊按捺着情绪,“那你想如何” 第二十九章 缨箩眼睛转了转,这个她还真不知道,所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只怕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可还不待她想出个眉目,这宁渊早已把外衫夺了回去,淡定地穿好,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眼里哪还有半分恐慌着急。 “想不出便先别想了。” 缨箩此刻动弹不得,中招了,是她大意了,眼中尽是恼怒,“你耍诈。” “兵不厌诈。” 宁渊笑的得意,看着眼前的缨箩发丝凌乱犹如一个疯婆子,而且浑身湿透。 他转身在一旁升起了火堆,又解开了对缨箩的禁锢,背对着她闲闲说道:“坐过来,外袍脱了,我帮你烘干。” 这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缨箩心中腹诽,慢慢挪到了火堆旁,身上的寒气倒是驱散了不少。 看着这衣服湿哒哒的,缨箩也听话把外衫脱了递给了宁渊。 看她把外衫脱了,宁渊侧眸便瞥见她白皙的小臂上露出的大块红斑,眼神微闪, “你这手臂上的红斑是怎么回事” 缨箩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胎记,天生的。” “是么。” 宁渊忍不住仔仔细细看了许久,好像发现这红斑的确没什么奇怪之处。 看着他静静地盯着自己的手瞧,神情异常认真,缨箩忽的脸上微热,“看够没有。” 宁渊回过神来,看着缨箩还暴露在外光洁的两只手臂,不禁莞尔一笑,“我们既已成亲,你怕什么。” 顿了顿,宁渊又道:“况且,对于这些你不是一般都比较大胆吗?” 缨箩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 说起这个就想起自己在人界跑进男人的澡堂也是这厮怂恿的,现在还敢来嫌弃自己不自重。 宁渊看着缨箩气鼓鼓的样子,笑了笑,把已然通过灵力烘干的外衫递回给她,“在我面前,阿箩想如何都行,但若是在别人面前可不能什么都不注意。” 许是被火烤的,缨箩感觉脑袋有些升温,但内心却不停腹诽着这人在说什么骚话。 宁渊也没再看她,只是一边倒弄着火堆一面说:“应该知道怎么控制体内灵力进行修炼吧,试试看。” 缨箩往火堆旁靠近了些,不解,“前几次不是试过了吗?你又不是没见过。” 宁渊抬眼,笑说:“你以为刚刚的潭水是让你白泡的吗?” 蔼原来让她在潭水里一通捣弄不是故意为难抓弄她吗? 宁渊出言提醒,“愣着干嘛?” “哦,好。” 早在刚刚与缨箩接触的那段时间,他就发现她体内充盈的灵力流动,看来这次的方法的确可行。 缨箩按照修炼的口诀,不断聚集体内的灵力,意外发现这次比往常容易许多。 往日不管她怎么努力那些灵力都很难聚合,所以总是无法有足够的灵力让她突破上一层。 这次她显而易见地感觉到了充盈温暖的灵力随着自己的操控流动全身,把寒意驱散不少,只要再努力一下,她或许就能突破到四尾了。 时间缓缓流逝,天也渐渐暗了下来,宁渊耐心地在一旁等着。 月光下,缨箩一袭白色衣裙在夜色下有些明亮夺目,在月光映衬下的面容变得柔和动人了几分。 宁渊在一旁定定的看着她,思绪纷杂,今日一试,果然看到她身上有祭师他们所说的红斑,可那又代表着什么。 不久,看到缨箩柳眉微蹙,想必是到了关键地方。 宁渊敛起了心绪,深深看了眼缨箩,最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便又抬眼看向了别处。 不知再过了多久,缨箩才缓缓收势,她终于突破了,心中满是激动和开心。 缓缓睁眼,就看见眼前宁渊正百无聊赖地侧着脸望着远处的潭水发呆。 看他脸上平静没有日常戏弄她的淡淡笑意,俊美白皙的脸庞在月光与夜色的交相辉映下,棱角愈发清晰好看。 缨箩看着他心中一动,这环境,那么安静,适合吓人。 她也很想看看宁渊好会不会有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她以后好拿来嘲笑他。 想着缨箩就想行动,先做好鬼脸,再大叫一声,吓得他个魂飞魄散。 可是宁渊就那样毫无预兆的突然把头转了回来,幽深的黑眸就定定地看着缨箩此刻张牙舞爪的模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缨箩尴尬的咽了咽口水,此刻她的手放下也不是,继续也更不可能。 一如既往好听的男声打破了沉寂,宁渊悠悠开口道:“你这是何意?” 缨箩收起手,尴尬地轻咳了一下,“坐久了想活动一下手脚和脸部。” 宁渊依旧盯着她看,半晌才有些嫌弃道:“很丑。” 缨箩不自然地干笑了一声,“是吗?那下次我换个方式,哈哈。” 她的老脸是被自己丢尽了。 缨箩兀自懊恼不已,宁渊偏了一下头,几不可察地弯起了嘴角。 忽的想起了正事,缨箩有些疑惑的问:“话说,这潭水怎么回事,竟然能对我有所帮助。” 宁渊缓缓解释说:“此潭集合了天地灵气,所以它的周围生物依赖于这浓厚的灵气生长繁盛,你看这桃花也是经年不衰,正是因为这潭水的原因,就连你今日一直捕不到的鱼也因得到了这些灵气而机灵敏捷得很。” 缨箩了然,“所以身体在潭水中浸泡,灵气就可以进入到体内化为灵力为我们所用” 宁渊颔首,“的确如此,所幸的是你的身体对自然的灵气并不排斥。” “竟有这种好东西,那岂不是每个人来泡一下都能变得很厉害了何必还苦苦修炼。” 缨箩如是想着,但也觉得奇怪此地并无一人,难道是别人都不知道此地 “身体接受这些灵气终有个度,毕竟不是自身的东西,过多身体也会受不住,这些灵气也仅能供灵狐修炼到六尾,所以自身的努力还是必不可少。”默了默,宁渊接着道:“而且,此地隐蔽,至今好像并未有其他人发现。” 缨箩好奇的看着宁渊,“那你是如何知道有这个地方的?” 宁渊淡淡道:“无意中发现的罢了。” 缨箩也不多疑他言,想了想又问:“那你为何不告诉你们族中的百姓,这可以助他们增涨修为,可是好事一桩。” “不想。” 听宁渊二字说得斩钉截铁,说得理所当然,语气竟还有些似小孩般护着自己心爱的东西不愿与人分享一般。 缨箩不禁笑出了声,开玩笑道:“小气。” 宁渊无奈横了一眼缨箩,语气里却也不恼,“我只是觉得如此清幽之地,被外界的嘈杂破坏了可惜。” “也对。” 是她考虑不周,这种东西暴露在众人眼中,其实也不知是好是坏,毕竟不管是人是狐,对好的东西总想要争抢和占为己有,倒是只怕这一方宁静会被破坏殆尽。 “不过话说回来,这潭水只需泡一泡就能灵气入体。”缨箩瞪着宁渊,反应过来后质问道:“你干嘛还要我去捕鱼。” 这件事既是为了她好,直说便是,她肯定也很乐意配合,却什么也不告诉她,分明还是想捉弄她。 似是想起了缨箩那狼狈的样子,宁渊忍不住轻笑出声,口里却说:“我那可是为你好。” 缨箩呵呵,“好的,您说是为了我好就是为了我好。” “不信?”宁渊继续道:“那你说说看踏入那潭水的感觉怎么样” 缨箩回想了一下,“很冷,彻骨的冷。” 宁渊笑着接着问,“那若是让你静静泡在里面你受不受得住” 缨箩迟疑了一下,应该受不住,之前一直在潭水里闹腾,注意力被转移了,反而渐渐忘了这潭水的寒冷,甚至还渐渐习惯了。 看着缨箩突然显得有些欲言又止的脸,宁渊微微一笑,只觉她有些好骗。 无奈摇了摇头,他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脸色有些奇怪。 缨箩发觉,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事。”脸色恢复如初,宁渊起身拍了拍衣袖衣摆,走到缨箩身旁,伸出手道:“好了,时候真的不早了,再不回去洞里那家伙怕是要出来了。” 抬眼看着月亮高悬,她竟忘了这茬,缨箩马上紧紧抓着他递过来的手腾地就站了起来,“你不早说,那快走。” 宁渊顺势牵紧拉起她,眼里满是无奈,“我怎知你突破个四尾要如此之久。” “这,我也是没有办法啊。”缨箩紧张的透过夜色张望了一下那边的山洞,幸好还没有什没动静,拽了拽宁渊的袖子,“我们还是快走吧,现在走也还来得及。” 宁渊看了一眼紧抓着自己袖子的某只爪子,轻笑一声,“好吧,抓紧了。” 宁渊伸出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缨箩也因此自然而然的靠到了他的胸膛上。 宁渊垂眸看了一眼她,足尖轻点便飞跃而上那断崖。 见到两人终于上来,在上面静静待了一天的芯儿急忙起身。 两人稳稳落地,缨箩有些慌张地快速退开了宁渊的怀抱。 朝着芯儿道:“这一待就忘了时辰,芯儿,等久了吧” 芯儿摇头,“不久,少夫人和殿下玩得开心就好。” 知道她是指看自己在水里“玩得欢乐”,想起自己那蠢样,缨箩尴尬地转移话题,“嗯,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再说。” 忽的想起自己是个路痴,转身有些不好意思道:“还得你带路了,我不太记得来时的路。” “嗯,走吧。”宁渊向前走了几步到缨箩身旁,顺势牵起了她的手,却没看她,只是温声说:“别跟丢了。” 缨箩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心里感到有些奇怪,她怎么觉得今日的宁渊好像有些和往日不同,温柔得出奇。 三人两前一后地行走于松间小路上,好在月光皎洁,驱散了浓厚的夜色,不至于识路不清。 但回想起来时所花费的时间,想必回到黑狐宫中也至深夜。 若不是她执意要芯儿跟着,或许以宁渊的速度很快就能回去了,侧目看了眼宁渊,表情平静并没有半分不耐,缨箩才缓缓松了口气。 宁渊忽的开口,“怎么知道自己错了” 缨箩一愣,“什么” 宁渊侧目一笑,“如今走累了,是不是后悔不听我的话了” 今日修炼本来就耗费了比较大的精力,现在缨箩难免走的有些腿软,小脸一垮,诚实地点了点头。 “坚持一下,我挑了条近路,很快就到城门口了。” “嗯。” 宁渊语气出奇的平缓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步伐不快,缨箩就被他牵着缓缓跟着他的脚步,掌心传来的温热似乎传遍了周身,不然她怎么觉得连心脏都开始躁动了起来。 过了不久,果然如宁渊所说,他们很快便看到城门口的点点火光,三人很快便进了城,回到黑狐宫。 回到了辉月殿,缨箩正欲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厨房弄些吃的。 却只听宁渊道了一声:“好好歇息。” 便转身离去,脚步还稍显急促,缨箩张了张口,只得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缨箩心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走得那样着急。 芯儿走上前来,“少夫人,我先去给你去准备些吃的吧。” 缨箩回过神来,转头道:“夜深了,我跟你一起去。” 和芯儿在厨房随意热了点小菜,填了一下肚子,缨箩便又回到了房中,脑海里还不住的想宁渊也和她一样饿了一天了,真的不用吃点东西吗? 但转念想到,素曦曾跟她说过,灵力过六尾的狐狸都有灵力支撑,平日是不太会有饥饿之感,所以她还是别瞎操心了。 只不过又想起宁渊走前那急促又有些凌乱的脚步,又让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芯儿点了一点安眠的熏香,回身看到缨箩坐在床上发呆,轻声问:“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缨箩佯装无事地笑了笑,“时候不早了,睡吧。” “那您早些休息。” 芯儿退了出去,顺手把房门掩上。 今日的确耗费了不少精力,她倒头便睡,不久便陷入沉沉的梦乡之中。 夜晚已经过半,连月亮依旧亮的出奇,四周一片寂静,而此刻,突然响起的小小推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突兀。 宁渊走进缨箩的屋内,看了眼静静躺在床上的缨箩,呼吸平稳,相比之下倒显得他呼吸异常急促,似是轻嘲的弯了弯嘴角。 月光透过窗纸映在宁渊脸上,只余一片惨白,所幸没将她吵醒,宁渊心下松了一口气。 借着月色的余晖,宁渊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角落,有些艰难的施展法力打开了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小方盒,打开方盒,只见一枚药丸静立其中。 宁渊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地取了药丸放入口中,服药过后,他本欲离开,可没走两步,终还是失力地晕倒在地上。 第三十章 天欲蒙蒙亮,缨箩在床上辗转一番,突然觉得口渴难耐,便有些睡眼朦胧地下床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正欲转身回去睡个回笼觉,眼睛就瞥到昏倒在角落的宁渊。 她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无,慌忙几步走了过去,只见宁渊脸色如常,气息平稳,伸手探了探他额头,也没有什么异常。 “宁渊,宁渊。” 缨箩轻轻摇了几下他的手臂,语气很是担忧着急地轻唤了他几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昨日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今却躺倒在地上。 见他毫无反应,缨箩着急不已,奈何她也不懂医理便想离开去找人帮忙,“你等着,我去找祭师。” 正欲起身,便听到宁渊有些无力的声音传到耳边,“别去。” “你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真的不要叫祭师来看看吗?” 缨箩有些惊喜地回身蹲下,语气有些着急地问了一推问题,却难掩其中关切。 只见宁渊依旧禁闭着双眼,片刻之后嘴巴才微微翕动,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别吵。” 默了默,他又启唇解释道:“我没事,躺一会儿便好。” 缨箩眉头紧蹙,虽然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问题,可是看他着虚弱无力的样子,哪里像是无事。 可好在他的意识还在,这倒让人安心了不少,看了看他平静的脸,缨箩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地上凉,你要不要先起来到床上躺着” 可是宁渊并未回应,缨箩害怕他是否又昏过去了,但看到他有些微蹙的眉头和轻轻颤动的眼睫才安下心来。 她心里还是很不确定,这样真的不用找人来瞧瞧吗? 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是她还是听话的没有去找祭师,也不再吵他,怕他躺在地上着凉,便起身去拿来被子替他盖上。 距离天色大亮还有一段时间,缨箩不放心地静静坐在宁渊身边守着。 良久,缨箩有些无聊地抱膝撑着头细细端详了宁渊一阵,看着他呼吸逐渐平缓,禁闭的眼帘掩盖了平日里眼底常有的高深莫测,脸一如往常的白皙俊美,只是脸上也没了时常挂在嘴边自信从容的微笑,如今平静得只给人一种纯良无害的感觉,缨箩不自觉的微微弯起了唇角。 过了许久,天光大亮,阳光忽的透过窗纸找了进来,正好打在宁渊脸上。 缨箩转头看了看窗口,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就想着拿点东西遮住才好。 一旁宁渊似乎是感受到了光亮,有些不适的动了动眼帘,不一会,禁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看到已经起身站到窗边的缨箩,低声道:“你在那干嘛?” 缨箩回过身,看着宁渊正静静看着她,眼睛一亮,有些惊喜,“你终于醒了。” “嗯。”宁渊依旧静静盯着她看,又重复了遍,“你站那不动想做什么?” “天亮了,我怕你觉得阳光刺眼,找不到东西挡着,我就自己站这了。” 缨箩几步又走回了宁渊身边,关切地问:“别说这个了,你不要紧吧” “无事。” 宁渊淡定掀开被子起身,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平静,真的就像睡了一觉醒了而已。 “无事会闲着没事干跑来这里睡地上” 他不说出个所以然,缨箩实在不放心,一个不久前还在她身边好好的人转眼间倒在地上,想想都觉得后怕。 宁渊轻轻弯了弯嘴角,眼里满是笑意,“你很关心我吗” 意识到他此时还如往常般要调侃她,不好好回答她的问题,缨箩有些恼,语气严肃道:“我真的很担心。” 见缨箩神色有些微怒,宁渊怔愣了一下,瞬间眼里的笑意柔和了些,“真的无碍,本来想趁天未亮来拿些东西便走的。” 抬眼看了看缨箩身后不远处已经燃尽的安神香,宁渊接着道:“可是不知道你屋里竟然点了这种安眠香,这种安眠香里有龙婴草,我自幼便闻不得有龙婴草制作的任何熏香,所以才会晕倒,周身无力,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顺着宁渊的目光看了过去,缨箩还是觉得奇怪,什么体质能对香抵触到昏迷,她只听说过过敏,满脸怀疑的看着宁渊,“真的” “真的。”宁渊笑了笑,“看你那么担心我,我怎会忍心欺骗于你” 缨箩有些羞脑的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打趣她,转念再想想刚看到他时的确脸色如常,真的像睡着一般。 又瞧着他现在与往常无二,缨箩便不疑有他,有些抱歉道:“我不知道这掺杂龙婴草的熏香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下次我不会点了。” 看着缨箩满脸歉疚,宁渊道:“本来就是为了我自身的安危考虑,除了几位亲近的人,此事并未告诉过别人,你不必放在心上。” 考虑着宁渊字里行间之意,那他现在把此事告诉她,是相信她了? 缨箩心脏突然突突地跳的厉害,心里生出了些复杂的情绪。 “你放心,我以后会让人都不要在辉月殿点熏香的,我也不会把此事透露出去。” 既然她得知了此事,必然不能辜负他的信任,她向宁渊郑重保证,眼神和神情都认真无比。 对上她的诚挚明亮的眼神,宁渊有一瞬的怔愣,片刻后又恢复平静,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她,柔声应道:“好。” 缨箩再三确认,“那你现在真的没事了” “千真万确。”默了默,宁渊突然眉头一皱,“不过,我好饿。” 他真的好久没觉得那么饿了。 难得他也会觉得饿,再听他的语气竟有可怜巴巴的感觉,缨箩不禁觉得好笑,“好,我去叫人准备,你先等一下。” 见他脸上神情气血都与平常无异,还那么有食欲,缨箩也算是放心了,起身便步伐轻松地出去叫人把早膳备好。 很快,早膳便已备好,缨箩低头喝着清粥,若有若无的抬眼看着面前正淡定从容吃饭的宁渊,不是说饿死了么,还那么悠哉,难不成食欲并不好 宁渊抬手舀了一勺粥,眼也不抬地道:“好好吃饭,看我做甚” “没事,不是说饿了么,你多吃些。” 没想到偷看被逮个正着,缨箩感到有些窘迫,但看他又多吃了几碗,看来的确没什么大碍了吧。 “嗯。”宁渊微微扬起唇角,默默吃饭不再说话。 饭吃的差不多了,宁渊放下碗筷,淡淡地说:“我先去休息了。” “好。”缨箩关切地看了宁渊一眼,看他的神色还是有一些难掩的疲倦,怕是昨晚在地板上躺了一夜并不好受。 宁渊离开了不久,丘禾却突然回来了。 缨箩看着眼前的丘禾疑惑道:“丘禾,你去哪了?” 丘禾道:“回少夫人,前天碧水阁要炼制一批丹药,缺些人手,我曾在碧水阁给祭师打过下手,对药草之类也有些了解,祭师便差我过去帮忙,但少夫人不在便没来得及跟少夫人说。” “这样啊。” 知道炼制丹药过程复杂讲究,需要些比较懂这方面的帮手,不能出任何差错,缨箩并没有过多怀疑,了然地点了点头,她那段时间也的确有意避开丘禾,怪不得她不告知自己一声。 不欲再考虑这些,缨箩唤来芯儿,对着她二人认真吩咐道:“从今往后,你们记得不要在殿内点任何熏香了。” “可是您不是怕晚上蚊子叮咬吗?” 芯儿有些疑惑,之前就是因为缨箩被蚊子扰的无法入睡才吩咐每晚都要点些熏香的。 缨箩解释说:“无事,现在蚊子不多,反而我现在觉得室内熏香点多了太闷,不舒服。” 芯儿和丘禾了然,微微俯首,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遣退了丘禾和芯儿,缨箩忽的觉得百无聊赖,回到房内,还是觉得不对劲。 如果真的是因为闻不得含有龙婴草的熏香,那为了宁渊的安全考虑,墨常定不可能让宫城内购置这种熏香才是。 但宁渊的确现在又没什么大碍了,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大毛病,缨箩始终想不明白。 不欲再纠结这些,她想到昨日好不容易提升了一尾,便想着还是好好练习一下法术。 盘腿坐在床上,努力回忆了一大堆季尘曾经教的口诀,又翻出了一本素曦给的比较全的法术口诀的书,缨箩潜心修习起来。 时间过的很快,大半日过去了,缨箩练得倒也顺畅,提升一尾后,修炼一些法术都容易了许多,感觉她离成功又进了一大步。 按照这个速度她要成功进入那罗生殿会更容易些吧想到此缨箩整个人心情都不错了,心情大好便很有食欲,早上吃的清淡,缨箩默默摸了摸有些瘪的肚子。 正欲出去吃个午饭回来再继续,门口便听到丘禾禀报,“少夫人,表小姐前来拜访。” 表小姐?凌兰吗?自那日在玄霁那里见过一面她就没再见过她,今日怎么想到来她这 缨箩应道:“知道了,请她到前殿。” 第三十一章 稍稍修饰整理了一下,缨箩便踏出房门走去前殿。 踏入前殿,一眼就看见穿着一袭水色衣裙的凌兰,比往常一袭黑衣时添加了更多的温婉柔和。 缨箩走上前,浅笑道:“凌兰,今日打扮地甚是好看啊。” 面对缨箩的夸赞,凌兰脸色有些羞赫,“表嫂说笑了,就是些日常便服。” 缨箩轻轻一笑,“我是见着大家都习惯以黑色的着装为主,今日见你倒真是眼前一亮。” “表嫂过奖了。”凌兰柔声道。 “快坐吧。”叫凌兰坐下,缨箩抬手给凌兰斟了一杯茶,问:“对了,今日你怎么有空过来” 想起了她只在玄霁大哥那里见过凌兰一面,不知道她今日过来有什么事。 凌兰看了看放在旁边的点心盒,说:“过几日玄霁表哥就要去人界了,听他说想吃我亲手做的点心,便亲手做了些,想着要找时间来拜访一下表嫂,便多做些送来。” 原来如此,缨箩恍然大悟,啧啧啧,看人家这小情侣,离别前的爱心点心,然后顺便送点狗粮给她尝尝。 “没想到你还会做点心,真是手巧。” 缨箩顺手打开看了一眼,那些点心小巧精致,看起来就觉得很好吃,对凌兰连连夸赞。 凌兰谦虚道:“曾经在人界学过一些皮毛罢了。” 想起她与玄霁还有婚约在身,缨箩调笑道:“看来玄霁大哥以后是有福了。” “表嫂。” 凌兰声音小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垂下了头,缨箩也只当她是害羞罢了。 “对了,凌兰,看你年纪与我也差不了多少,以后你叫我名字便好了。”默了默,缨箩眼里满是笑意,闲闲撑起下巴意有所指道:“反正以后也是要改口的。” 凌兰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羞脑地涨红了脸颊,急急地站起身道:“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缨箩收起笑意,连忙起身,“哎,那么快就走吗?多坐会儿吧,我保证不逗你了,别生气。” 凌兰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只是听丘禾说你在认真修习法术,就不多打扰了,我改日再来。” 缨箩想了一下,道:“那好吧。” 送走了凌兰,回到殿中默默尝了尝凌兰亲手做的点心填饱肚子,味道真的很不错,再次为人家甜腻腻的爱情感叹了一番。 不过忽的想起她说玄霁过些日子要去人界了,没想到那么快又过了五个月,新一轮的灵力比试又结束了。 可是玄法灵书的事还没什么进展,看来她得抓紧时间了,想到这缨箩放下手中的糕点,又马不停蹄地回房修炼去。 接下来几日,也没见着宁渊的身影,缨箩去找也找不到,心中不禁吐槽宁渊老是神出鬼没的,说好要带她去修炼的,现在人影都没一个。 缨箩也懒得再等,反正只差两尾了,她自己去便好,待她修炼到六尾可以修习更高阶一点的法术,偷看灵书计划成功率会更高。 可是出到城外,任她怎么回忆,始终都找不到正确的路,芯儿不是路痴,可是按芯儿说的走亦不对,折腾了一天也无果,无奈,两人只能灰溜溜地回城。 没有办法,缨箩觉得干等着也不行,想着四尾勉勉强强也行吧,就打算提前行动。 奈何丘禾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就紧跟着自己,怎么威胁恐吓也没办法,显而易见的,肯定是宁渊的吩咐,只要他不在,丘禾就是他安排的眼线。 可是她都有办法对付那群守卫了,还怕这一个小小的丘禾吗? 缨箩悄悄唤来芯儿,叫她明日行动。 她之前就观察过了,那罗生殿守卫里三层外三层,不仅外面空旷无遮艳物,里面更是如此。 在外面她倒是可以趁守卫交换的间隙在边墙翻进去,可是里面的守卫她是怎么也躲不开的。 所以她前段时间就叫芯儿去了一趟药山底下的聚居部落找精通药理之人帮忙寻得一味迷药。 那迷药服下之后不会马上昏迷,只有配上特制的无味无色迷香,才能使人昏迷不醒。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比普通迷药厉害能让那些五尾甚至六尾的护卫都抵抗不了。 明日早晨便是里面那批护卫的轮换时间,而据她观察了解,那批护卫总会去用了早膳才回去休息,直到晚上又去轮值,所以她打算明天便叫芯儿在早膳中动些手脚就好,然后一切只等晚上。 第二日一切依计划行事,芯儿成功将迷药下进护卫的早膳之中。 待到夜晚降临,缨箩早早在房内试了一下那无色无味迷香,只有细细一根,但据说气味会扩散的很快,范围也很广,不稍一会便会燃烧殆尽不留痕迹,空气中也没有异味。 缨箩很满意这种效果,到时她把迷香扔到里面应该就不会被发现。 芯儿也早在丘禾的饭菜中下了迷药,缨箩只需把丘禾叫进来便轻松搞定,果然,丘禾进到房内不到三秒便昏倒在地。 成功摆脱丘禾,缨箩带着芯儿悄悄溜到了罗生殿旁,虽然前面还隔着大道,中间也没有树木遮掩,但好在大道另一边的房屋能稍微隐匿一下踪迹。 芯儿按之前的计划去到较远的一处阁楼上观察里面的情况,而缨箩趁外门护卫交相走过的间隙向里面投进迷香。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以她现在的法力来说还是可以的,成功在多处投入迷香后,缨箩耐心等待芯儿回来汇报情况,不久,芯儿便回来告知了缨箩里面的护卫悉数晕倒了。 缨箩吩咐芯儿先回辉月殿,虽然还不会御空术,但她逮着机会在偏僻的边墙施法努力翻了进去,虽然姿势不雅了点,但总归是成功了。 稳稳落地后,看着里面空荡荡一片,好在护卫都已倒地不起,不然她翻进来只有死路一条。 快步跨过空荡宽阔的罗生殿前大道,缨箩安然站到了殿门前,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有机会看到那玄法灵书。 紧了紧袖中事先藏好的纸笔,缨箩伸手推门而入,里面漆黑一片不见五指,她施法便在手掌上扬起一团狐火照明 借着火光,缨箩很快看到里面书架众多,陈列了各式各样的典籍。 缨箩感叹,这么多她得找到什么时候,而且也不知道玄法灵书长什么样。 但撸起袖子就是干,机会就这一次,她马不停蹄开始翻找起来。 所幸的是这些架子有分类,她可以过滤掉许多,就专注在古法典籍那一块。 开始古法典籍那几个架子她都翻遍了,的确没看到有玄法灵书四个大字的书。 正当缨箩着急不已时,却有开门声响起,缨箩暗叫不妙,吓得猛然灭了萦绕在手上方的那簇狐火,瞬间大殿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沉沉的脚步声划破寂静的大殿,一步一步向里靠近。 缨箩躲在书架后感觉心脏都要跳了出来,心想要是被抓包了要怎么狡辩。 感觉到对方绕着书架一直在兜圈子,缨箩也慢慢挪动方位。 忽然那人不动了,空气一阵死寂,缨箩呼吸都不敢大声,许久,却听声音传来。 “这便是你的目的” 缨箩心中一跳,这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不就是莫名其妙失踪了的宁渊吗? 还真的是神出鬼没,这样都能被他逮住,缨箩暗暗叫苦。 见缨箩一直不说话,宁渊扬手燃起狐火,瞬间照亮了身旁的黑暗。 “还不出来吗?” 缨箩认命慢吞吞从书架后面探出头来,又挪到他面前,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缨箩只能一脸讪笑。 宁渊明显感觉到她很紧张,淡淡的继续说:“怎么?不打算解释一下?” 缨箩心里纠结了好一阵,沉吟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我就是无聊……想找找看有没有话本。” 宁渊瞥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缨箩叹了口气,认命道:“好,我说实话,其实我想找玄法灵书。” 默了默,她又继续坦诚地解释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里面有没有一种特殊的法术,没有恶意。” 宁渊继续问:“什么法术” 缨箩打商量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能不能先帮我把书取出来,让我确认一下如何?”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宁渊唇畔溢出一声轻笑,“我不觉得你现在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缨箩哑口无言,毕竟宁渊说的是实话,现在她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一时间,黑暗中又是漫长的沉默,宁渊漆黑的双眸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打算赌一把,缨箩垂下了眼帘,妥协地缓缓开口,如实把自己的来历和目的悉数告诉了宁渊。 宁渊听完眼神露出些许讶异,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之前有过许多猜测,但从没想过还有这等奇事,竟然是来自异世的灵魂吗? 缨箩试探性地再次问道:“你,可以帮帮我吗?” 宁渊不说话,目光淡淡的在她脸上流转,默然半响,才听他说:“先出去再说。” 他,这算是答应了吗?但是她好不容易进来的,怎么就这样放弃了? “可是……” 宁渊打断她道:“灵书不在此处。” 缨箩一脸懵,她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然后书竟然不在这?之前听丘禾也说了,那灵书就在这罗生殿的。 如今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宁渊说完转过身,眼神回到缨箩身上,示意她跟自己离开。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现在也只能先离开。 出到门口,宁渊忽的止住脚步,扭头问道:“可有解药?” 见缨箩颔首,宁渊继续道:“替他们解了。” “现在解吗?有了解药他们会立刻清醒的。” 缨箩眉头微皱,虽说宁渊修为高深,但是护卫众多,怕他也难以应付,若是护卫醒了他们可还能安然无恙出去? “无妨,在他们彻底醒来之前离开便可。” 第三十二章 言毕,宁渊四指微动,手掌之上的那簇狐火顺势熄灭,他缓缓走到那些护卫身旁,抬手依次朝着他们的天元施了法术。 直到最后一位也施法结束,宁渊才解释说:“他们醒来后不久就会忘记今夜之事。” 原来是能让人失去一小部分记忆的法术,她在法术典籍中见到过,但只有八尾以上的灵狐才能施展。 缨箩有些意外,没想到宁渊能为自己考虑得那么周全,不然到时候黑狐族长彻查的话,她或许会有很大的麻烦。 感激地看了一眼宁渊,缨箩拿出解药,同样是一枝细细的小香,递给宁渊道:“这是解药,只要点燃马上就会燃尽,气味会飘散在空气中,不稍片刻,他们就会醒过来。” 宁渊接过解药,稍稍施法,解药很快就在他手掌上方燃尽。 说罢未待缨箩反应过来,他便快速揽过了缨箩,霎时便如鬼魅般快速飞跃出了罗生殿。 缨箩紧紧拽住宁渊胸前的衣襟,宁渊移动得很快速,快到她都有些辨不清方向。 避开了所有护卫,出了罗生殿,宁渊才放缓的速度,过了一会,只见宁渊带着缨箩离开了黑狐宫,飞跃上了不远处一座极高的山巅。 山巅之上,竟坐落着一间小小的宫殿,宁渊搂着缨箩稳稳落在殿前的小亭旁,才松开缨箩。 “这是哪里?” 缨箩好奇地张望了一下这山巅无边的夜色,漆黑一片,只有小宫殿和这和小亭子有着微微火光照耀。 “后山。”宁渊解释说。 缨箩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看这里的布置,想来宁渊平时不在辉月殿时是来这里了。 宁渊走到亭子里,缨箩顺着他的身影看见亭子里有着平铺在地的坐席上与矮桌。 “过来。” 宁渊早已盘膝坐好,抬手斟了两杯茶,示意缨箩过来坐下。 缨箩点头,听话地在他面前落座,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在此处俯视而下就可以看到整个黑狐宫的全貌。 山巅之上只有柔柔的晚风吹拂,显得宁静极了,给人很舒适平和之感。 两人都只浅尝了一下茶水,相顾无言,缨箩抬眼看了看宁渊,只见他发丝和衣袂有些随风微扬,低头默默把玩着茶杯,似乎不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样子。 缨箩率先打破沉寂,开口道:“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宁渊眼中划过点点波澜,很快又恢复平静,“无碍。” “你……”默了默,缨箩又道:“为何会出现在罗生殿?” 缨箩已经有几日没见过宁渊了,她实在不知道他怎么今夜又会那么巧合地出现在罗生殿。 “我今晚回了一趟辉月殿。”宁渊抬眸淡淡一笑,继续说:“你的计划布置得属实也差了些。” 从赤狐宫回来后,他就觉得身体有些异状,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在修养。 今夜忽然想起去看一眼她最近如何了,不曾想就发现她迷晕了丘禾要密谋些什么事。 “我也是没有办法,能力有限,只能想到这个计策。” 缨箩默默扶额,其实她也曾考虑过宁渊会突然回来,便只想着到时让芯儿以自己已经睡了为由不让宁渊进去便好,不曾想还是那么轻易被发现了。 宁渊后退了一下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一只手懒懒地垫着后脑,目光落在缨箩身上,开口道:“跨越了时空的灵魂,倒是闻所未闻,有没有兴趣与我说说你的事?” 缨箩抬眼望着他,只见他也正笑望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月色似水温柔,她竟觉得今夜他的黑眸中也有笑意浅浅,不似以往的捉摸不透,她可以真真切切地发现眼里与往日相比多了几分柔和。 望进他的眼里,缨箩觉得自己就像受了蛊惑般,轻而易举对他卸下所有防备,她很清楚这次宁渊可没有对她施什么法术。 “我们那里和这里其实很不一样,没有法术,我们要飞的话可以乘坐飞行的工具,要出门也可以坐车,相隔很远的人通过手机就能通话,反正还有许多高科技的东西,那里高楼林立,晚上有灯光照明,灯光五彩缤纷,不用烛火……” 说了许久,缨箩把所有能说的都大致介绍了一遍,宁渊则一脸耐心地安静地听着缨箩说道着她自己的家乡。 “听起来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世界。”默了默,宁渊认真看着她问道:“不过,你就那么想回去?” 缨箩沉默片刻,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毕竟那里才是我熟悉的地方。” “所以之前在人界,你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拿到灵书回去?”宁渊道。 缨箩微微颔首,没有否认。 “我明白了,我可以帮你。” 缨箩眼前一亮,“真的吗?” 宁渊忽然笑了笑,“你把一切告诉我,不就是想赌一把,看看我是否会帮你吗?” “谢谢。” 缨箩心中颇为激动,有宁渊帮忙的话,之后一定能顺利许多。 可是没多久,宁渊却有些颇为苦恼道:“不过那玄法灵书一直由我父亲保管,想要拿到不是件容易的事。” 缨箩眉头微皱,“那怎么办?” “还是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也只能如此了。”缨箩忍不住有些沮丧,但还是扬起笑颜道:“拜托你了,真的很感谢。” 宁渊温声道:“在此之前,你便先安心待在这。” …… 那晚过后,整个黑狐宫的确像无事发生一般,缨箩暗暗松了口气,而宁渊恢复了时常出现在辉月殿的模式。 两人之间也因为没了猜忌,放下戒备,相处间也变得没有嫌隙。 缨箩奇怪的是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依旧每日带她去那崖底修炼。 他的意思就是,反正她如今也没办法回去,还不如先放宽心,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也没坏处。 拗不过宁渊的好意,缨箩也只能跟着他,所幸不需几天,在那潭水的帮助下,她真的成功幻化出六尾了,也修习了她一直想学的御空术。 开心之余,时隔五月,灵力比试大赛的获胜者,如今将由各族指派领队带领他们去人界了。 “这次你怎么不亲自带领了?” 后院亭中,缨箩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看着眼前正悠哉悠哉品茶的宁渊。 “这种要外出那么久的差事自然要交给大哥。” 宁渊放下茶杯,说得理所当然,“毕竟,我也是有家室之人,怎么好刚成亲就冷落娘子外出?” 缨箩无语横了他一眼,他冷落的还少吗?刚成亲没多久就往外跑了好久才回来的是谁? “别天天拿我当挡箭牌。” 宁渊眉毛轻挑,“我说的可是实话。” 缨箩转移话题道:“不知道我们白狐族是派谁出去?” 不经思考,宁渊就缓缓吐出几个字:“素曦。” 缨箩疑惑看着他,这不是一向由她大哥带领吗?可看着宁渊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不像是假。 “你怎么知道?” 宁渊轻描淡写道:“猜的。” 缨箩微微挑眉,“嗯?这你都能猜?” “恰巧我知道最近你大哥怕是有些事情脱不开身。” “什么事?” 缨箩眉头微蹙,听说大哥一直在调查赤狐族的事,难道出了什么事了? “别担心,一点小事,以你大哥的能力很快便能解决。” 宁渊随手递给缨箩一块糕点,“尝尝。” 缨箩仔细想想也是,季尘沉稳聪颖,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相信也没什么大事能难住他,不再多虑,接过糕点安心地品尝起来。 其实她不知道,此刻在白狐雪山,一向沉着冷静的季尘面对某人的死缠烂打还真的挺头疼。 白狐雪山。 一空旷的雪山洞中,仅见季尘一人正闭目调息,忽地他启唇道:“时然姑娘,我既已答应你不将事情宣扬出去,自不会食言,你又何苦一直跟着?” 脚步声突然在寂静的洞中回响,一袭红衣的时然自洞外而入,眼神有些躲闪,语气却依旧理直气壮,“我才没有跟着你,最近族中无事,我就爱待在这边怎么了?” 季尘睁眼淡淡看了她一眼,心想她实在不太适合撒谎,不愿拆穿她,季尘平静道:“雪地极寒,你的身体也刚恢复,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我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不劳你操心了。” 说着时然倒是大阔步地直接走至洞内,离季尘不远处席地而坐,明摆着是说怎么撵她她也不会走的。 季尘眉头轻皱,“你这是何意?” “怎么了?这山洞我还不能随意坐吗?” 时然说的理所当然,季尘虽然心中有些无可奈何,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随即季尘起身拍了拍衣袖淡淡道:“可以,姑娘随意。” 言罢便缓步走出了山洞。 时然紧跟着起身,着急地喊道:“哎,你去哪?” 可那一席白衣就那样消失在洞口,没给时然任何回应。 自从季尘带她来雪山治好了伤之后,由于她一直赖着不走,季尘就一直躲着她。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踪迹,现在又走了,时然气的直跺脚,急急地又追了上去。 第三十三章 时间过得飞快,三族依旧如往日般相安无事的安居一方。 一个多月后,辉月殿。 “芯儿,怎么样是不是有进步” 殿后的小院中,缨箩静坐在里,双手自琴弦中放下,眼中充满期待地对着一旁的芯儿问道。 芯儿一脸欲言又止,许久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缨箩无奈叹了口气,自被宁渊发现自己的目的,并且答应会找机会帮自己之后,她安心了不少,也不再一味地担心回去的事情。 但也正因如此,她在这偌大的黑狐宫中过得更是百无聊赖,实实在在的是一条没有目标的咸鱼了。 为此她有一日便心血来潮地要宁渊教自己弹奏乐器,她私心想着又能学会一门技艺又能打发时间,而宁渊也欣然答应。 只不过都那么久了,她技术还是那么差,看来她不是什么学乐理的料。 正当她又暗暗想放弃时,忽的宁渊来到了小院,只道:“再把刚刚那首曲子弹一遍看看。” 缨箩有些迟疑,因为她弹得实在难听,许久,在宁渊眼神的催促下,只能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之上,想着他教的指法,曲子的乐谱,开始有些笨拙地弹奏起来。 于是乎,整个院中又回荡着刚才那断断续续的曲调,有些凌乱残缺的音符从古琴中溢出。 一旁的芯儿、丘禾又开始苦着脸,毕竟缨箩的琴音已经折磨她们许久了。 听着与前些日子一般无二的曲调,宁渊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到缨箩身后,熟练的俯身伸出一只手覆上缨箩的手亲自纠正她的指法。 “手指放松些……” 面对宁渊的靠近,缨箩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不能平静处之,心捣如鼓。 一抹红霞快速地爬上了缨箩的双颊,她哪还能专注什么指法,心道怪不得学那么久还是学不好,都怪自己每日在学习中色迷心窍,她不禁暗自懊恼自己没出息。 不过就这样在宁渊的帮助下,曲子流畅悦耳了不少。 一曲终了,院中响起一温柔的女声,“表嫂弹得真不错。” 缨箩抬眸看着来人,正是凌兰,这段日子她经常来辉月殿寻她谈心,所以她们之间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宁渊自然地站直身子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缨箩才转向对凌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哪里,是有老师教的好。” 凌兰捂唇轻笑,道:“是,表哥在乐律方面一向颇有造诣,相信在表哥的指导下,不日表嫂便能学好的。” “是嘛,大概可以吧。” 缨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宁渊是没问题,但她对自己可没哪个自信。 宁渊这时在一旁开口道:“你们慢慢聊,我有些事要处理,便先走了。” 说着,又转头对着缨箩,意有所指的道:“反正你表嫂最近也没事做,和你聊聊天也不至于闷坏了。” 缨箩心里骂骂咧咧,还不是他,说好的帮忙,然后一个月了也没见有啥动静。 目送宁渊离开,缨箩又开心地起身把凌兰拉倒一旁坐下,道:“其实你表哥说的倒是真的,我最近实在无聊,幸好你每日都来找我,我也算有个伴。” “我也是因为这段时日玄霁表哥不在,都没人说话解闷,才日日来打扰你。”凌兰莞尔一笑,“不过就算我不来,表哥也会天天陪着你的,怎么会闷。” 缨箩道:“那怎么能一样,有些话就只能我们之间说,他一个大男人的。” 凌兰轻笑着应和道:“是,表嫂说的是。” 顿了顿,凌兰似是有些怅然道:“不过难得再见表哥那么有耐心教一个人。” 跟宁渊相处了那么久,缨箩也算是了解了他的一些脾性,他的确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她也是死缠烂打了好一阵他才答应教她的。 不过,听凌兰话中之意,以前在宁渊身边也有相同案例? 缨箩替凌兰倒了一杯茶,假装不在意地随口问道:“嗯难道他以前也有教过别人吗?” 接过茶水,凌兰轻轻磨搓着杯沿,才慢慢开口道:“是啊,就是表哥之前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位他的好友啊。” “好友?” 缨箩疑惑地看着凌兰,她来这里也算有一段时日了,也没听说过,看见过宁渊有什么朋友。 “咦?表嫂不知道吗?” 对于缨箩的茫然,凌兰好似感到有些疑惑。 缨箩不解,难道她应该必须要知道吗? “表哥这位好友在整个黑狐宫不算秘密,大家都知道的。” 像是怕缨箩多想,凌兰轻轻一笑,宽慰道:“其实表嫂刚嫁过来不知道也正常,表哥可能也是一时忘了所以没跟表嫂说明吧。” 缨箩听着凌兰的话,总觉得她今日说话有些怪怪的,但只是笑了笑也没太在意,好奇道:“你别卖关子了。” “就是住在清月阁那位阿箬姑娘。” “阿箬?” 缨箩有些惊讶,想起了那日阿箬来为自己诊病,在见到宁渊后她是觉得她怪怪的。 那时候她也问过宁渊,不过他也搪塞的什么也没告诉自己,原来是多年旧友吗? 凌兰见着缨箩这种反应,不解的问:“怎么表嫂也认识阿箬姑娘?” 缨箩面容恢复平静,淡笑回应道:“不算认识,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这样啊。”凌兰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说:“表嫂有所不知,那位阿箬姑娘是表哥百年前从外面带回宫里的,当时那位姑娘双腿受伤,连祭师都无可奈何,无法治愈,只有宫里仅有的一颗重造丹才能可能治愈,只不过那丹药珍贵,一直由族长保管,不可能给她那样一个普通人服用,以至于她日后都不能走路了,表哥心善,就让她留在宫里了,那时候表哥跟族长说阿箬姑娘是他的好友,因此族长也就同意了。” “原来如此。”缨箩眉头轻皱,有些不解的说:“不过,我见过阿箬,看她双腿并无异常啊。” “这个啊,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是两个月前祭师突然就研制出了治愈的丹药,所以才治好的。”凌兰说道。 缨箩想了想,继续问说:“那听你所言,他们关系好像还不错?” “嗯,阿箬姑娘一个人在这宫里待着,也没有亲人,又伤了腿脚,所以表哥时常会去看她,平日里也会教她一些东西打发时间。” 缨箩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按照凌兰的说法宁渊与阿箬关系应当不错,可回想那日她见着他们两个好像挺疏离的,也并未像凌兰说的那般亲密。 看着缨箩一直沉默不语,脸上神色不明,凌兰语气有些担忧的询问道:“表嫂,你莫不是生气了?” 缨箩回过神来,听到凌兰说的话,顿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生气?生什么气?” 凌兰小声解释道:“嗯……我就是怕你因为阿箬姑娘的事生表哥的气。” 缨箩顿觉得有些好笑,她有那么小气吗?何况她与宁渊之间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 “我为何要生气,毕竟阿箬于宁渊也有过恩情。” 凌兰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出声道:“虽说是如此,但其实当时宫里的人都以为表哥对阿箬有情呢,毕竟表哥从未对一个人那么好过。” “是吗?那我岂不是棒打鸳鸯了?” 缨箩虽然扬着笑脸,可不知为何,此时她竟觉得心情有点闷。 凌兰脸色一慌,忙道:“不是,表嫂,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跟你开玩笑而已,毕竟你也是转诉别人所言。”缨箩淡淡一笑,接着道:“你表哥怎么说也是黑狐族二殿下,他的举动别人难免多关心了些,这些闲言碎语我自不会放在心上。” 凌兰仔细看了缨箩一眼,试探地问道:“表嫂,你真的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缨箩微微一笑,开口道:“其实就算他们有什么,也是之前的事了,那时我与他也没什么瓜葛,他做什么事、喜欢什么人是他的自由,我生什么气呢?” 闻言,凌兰觉得有点奇怪地看了缨箩一会儿,确认到她的心情似乎没被干扰,眼里飞快闪过一些失望,但随后又笑道:“表嫂还真是心胸开阔,宁渊表哥对阿箬那么好,要是我怕是会很妒忌。” 缨箩眉毛微挑,突然来了兴致,起了戏弄之意,便煞有介事道:“那以后我可得跟玄霁大哥说一声,千万别莫名其妙在外面带什么女子回来,不然得气坏我未来的嫂子。” 凌兰低垂着眼帘,掩藏着眼里显而易见的厌恶,语气有些嗔怪道:“你又取笑我。” 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缨箩只一个劲地笑了起来 之后,两人又有的没的聊了好一会儿,凌兰才告辞离开。 送走了凌兰,缨箩静下心来想了许久,也只是释然一笑,只是暗暗叮嘱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可说来也巧,第二日,宁渊带她修炼完毕后,两人又顺路散了散心,然后,便到了阿箬居住的村落。 “这是什么地方?” 两人来到门外,缨箩回望着这附近交错坐落的一座座简朴的房子,再看看前面禁闭的门,一头雾水。 宁渊道:“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说着,便上前敲了敲门。 不久里边便传来脚步声,随后门也应声而开。 缨箩看着眼前人,有些讶异的睁大了双眼,“阿箬?” 第三十四章 阿箬看着门外两人,眼里虽也有些惊讶,但转瞬即逝,阿箬浅笑行礼道:“殿下,少夫人。” 宁渊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们今日出来散散心,恰好路过便过来看看。” “殿下,少夫人请进去说话吧。” 阿箬让开道路,引着宁渊他们进屋座,一面帮宁渊二人斟茶,一面道:“我这没什么好款待殿下和少夫人,还望不要嫌弃。” “不必如此拘谨。” 宁渊望了眼缨箩,解释道:“之前忘了与你说了,阿箬是我多年前在外结识的一位好友。” 缨箩微微点了点头,转头望着阿箬有些疑惑道:“可是阿箬,你之前不是在帮祭师处理药房的事吗?怎么如今却在此处?” “其实这里是我的家。”阿箬笑了笑,道:“之前托殿下的帮忙可以在黑狐宫内跟着祭师学习一些医理,现在也算学有所成,我便离开了。” 缨箩浅笑道:“原来是这样。” 宁渊在一旁开口问道:“对了,今日我前来,也是想看看阿祁父子的,他们如何了?” “他们的伤势早已痊愈了,这个你不用担心。”阿箬笑了笑,继续道:“前段时日天天吃素,如今他们父子二人去附近的山里打猎去了。” 宁渊闻言亦是轻声一笑,道:“是吗?那看来身体恢复的的确不错。” 阿箬笑道:“都是些小伤罢了,况且我的医术你也该放心才是。” “也是。” 见着他们二人相谈甚欢,缨箩在一旁却什么都听不明白,知晓他们是旧友,也属正常,但她在一旁坐着实在觉得如坐针毡一般。 只听宁渊又道:“既然知道他们已经无碍,那我们先走了。” 阿箬客气挽留道:“不留下吃饭再走吗?看时间阿祁他们也要回来了的。” 闻言,宁渊出奇的沉吟了片刻,然后就应许道:“那好。” 缨箩有些疑惑的望着宁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而宁渊只是冲她笑笑。 阿箬闻言笑着道:“那我先去准备一下饭菜,你们先坐一会儿。” 缨箩看看宁渊,再看看阿箬,不由得又想起昨日凌兰的话,不自觉地便想离开。 她心下笑了笑,果然她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不多时,阿祁父子打猎回来,只见阿祁提着几只野山鸡野兔,收获颇丰。 进到屋内看见宁渊更是高兴的一直感谢宁渊那日的救命之恩。 经过宁渊的解释,缨箩也明白了原来他们是宁渊从赤冥手中救出来的,也了解了其中缘由。 缨箩细细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就是平常的父子俩,也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真不知道那个赤冥意欲何为。 也不好打扰看宁渊与他们的谈话,缨箩觉得坐在也是百无聊赖,于是跟宁渊说了一声就到厨房帮阿箬处理些其它的菜。 阿箬看着缨箩,慌忙道:“少夫人,您怎么进来了?” 缨箩笑着解释道:“我想来帮帮忙而已。” 阿箬一边拾掇着手里的菜一边劝说缨箩出去,“您还是出去吧,我来便好了。” 缨箩坚决道:“没事的,我闲着也是无聊。” 阿箬看着缨箩笑得从容,想着缨箩或许也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娇惯之人,便也笑着应允道:“那好吧。” “你菜也快弄好了,我帮你生火如何?” 缨箩走了过去,望了一眼阿箬手里的菜,以及旁边已经装好盘的其它东西,毛遂自荐。 “好。”阿箬道:“那麻烦您先把锅里的糯米团子拿出来。” 缨箩点头,过去把锅里的糯米团子端了出来放到一旁。 阿箬抬头望了一眼,笑道:“少夫人可以尝一下这个糯米团子,可甜了,很好吃的。” 缨箩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阿箬,只因她自小就吃不惯这些太过甜腻腻的食物。 “不用了,我不喜甜食的。” “这样啊。”阿箬手上工作不停歇,笑着无意识道:“殿下也不喜甜食,少夫人与殿下果真是般配。” 闻言,缨箩一愣,淡淡笑道:“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 阿箬摘菜的手一顿,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逾矩了,尴尬解释道:“我也是有一次听到宫里厨房的人说的。” “这样啊。” 缨箩笑着点点头表示了解,便蹲下来安安静静的生起火来。 阿箬看着沉默了的缨箩,生怕她想多了,不禁有些懊恼的皱着眉头。 处理好一切,大家便在小院内喝酒谈天。 阿祁更是一直敬宁渊酒,但宁渊未醉,他自己倒是醉倒了。 宁渊和缨箩也不再多留,便离开回到了宫中。 回到辉月殿中也近深夜了,宁渊虽然灵力深厚,靠着灵力压制着酒劲,但现在放松竟觉得有些晕乎,宁渊有些不舒服的抚了抚额头。 “没事吧?”知道他方才也喝了不少,缨箩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闻言,宁渊望着缨箩,眼神微眯,说道:“你在躲我?” 缨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有吗?还是说……他这话其实并不是对她说的? 看她怔愣半天,像是打消她的疑虑,下一秒,宁渊只道:“阿箩,我头晕,今晚能否在这留宿?” 原来他还分得清她是谁啊。 听他语气,好像真的不舒服,想着要是让他去别处的确不妥,而且他本也不需问她,这本来就是他的寝宫。 “自然可以。”缨箩答道。 可是转瞬她又有点纠结,那她要去哪睡? 但未等她好好想想,宁渊已然躺倒在床上,并且又向她开口道:“过来?” 欸?缨箩心下疑惑,移步过去,“怎么了?” “我困了。”宁渊道。 缨箩眨眨眼,疑惑道:“所以呢?” “快上来,熄灯,睡觉。” 他一句一字说得自然无比,倒是缨箩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纠结许久,但明显看到宁渊眉头紧蹙,眼神催促。 果然这人喝酒后的脾气不太好,她只能先妥协,想着待会儿等他睡着再说。 她只能又越过他,爬上了床,此情此景,莫名有些熟悉,这不就是她们之前新婚那一夜的操作?缨箩顿时满头黑线。 待她躺好,宁渊一抬手,整间房间的火光便都被熄灭,只余窗边淡淡的月光撒入。 整个空间静得可怕,缨箩觉得自己心跳如鼓,这比新婚那夜更甚。 过了许久,听着旁边宁渊呼吸平稳,缨箩在想他是否是睡着了,毕竟喝了那么多酒。 想着她便蹑手蹑脚地想爬起来,可刚想腾起身子,却被压制了下来,身上明显覆上了重量。 她鼻尖能闻到淡淡的酒气,颈部也感觉有温热的鼻息。 霎时,她觉得自己僵硬得像块木头。 “宁……宁渊?” 他是睡着了翻身还是咋的? 半晌,也没听到他的回应,缨箩刚想松一口气。 下一秒,就听到耳边传来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想去哪?” “我……”缨箩支支吾吾,只能道:“我睡不着。” “哦。” 哦?就这?缨箩内心嚷嚷道:你能不能先起开? “为何睡不着?”宁渊又道。 缨箩心下一叹,这旁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怎么睡得着。 看她不答,似乎是感应她心里想法一般,宁渊接着道:“我记得当初新婚那夜,你睡得倒挺安稳。” 缨箩顿时一脸尴尬,小声解释道:“那天是因为太累了。” 想当初,那天她要早早起来梳妆打扮,还从白狐城那边一路颠簸过来,自然累得沾床就睡。 良久,缨箩又打商量道:“你能不能先在旁边躺好。” 说实话她被他压着快脑溢血了,所幸没开灯,不然她脸肯定红得像猴子屁股。 言毕,身上果然一松,缨箩心里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可是,她一抬眼,就借着淡淡的月光和宁渊对视上了。 宁渊只是双手撑在一旁,一双眼眸紧紧地凝视着她。 缨箩心里又狂跳起来,眼神有些躲闪。 宁渊眼底一片清明,开口道:“今晚,为何躲着我?” 缨箩下意识头转向一旁,道:“没有。” 宁渊眉头微蹙,他感觉得到,她今晚一直心不在焉,而且总是有意无意地拉开与他的距离。 “阿箩,别骗我,我感觉得到。” “我不知道。” 缨箩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说实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今晚她就是有些烦,就是不想接触任何人,如果可以,她甚至想马上穿回去。 缨箩心情一滞,忽然就转过头,直直与他对视,闷声道:“我想回去。” 宁渊一愣,他看到她眼里有些盈盈光亮。 许久,他翻身在一旁躺好,淡淡道:“我会帮你。” 解除了禁锢,缨箩却觉得心里没有放松,反而觉得沉重了几分。 宁渊也不再说话了,空气又恢复了安静,不知为何,她觉得宁渊好像在生气,可她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缨箩心里欲言又止,组织了许久语言,“宁渊,你睡着了吗?” “嗯。” 听他语气冷淡,缨箩心下一沉,看来真的生气了。 良久,听她不回应,宁渊又道:“怎么不说了?” 缨箩默了默,还是开口问道:“你在生气吗?” “嗯。” “为什么?”缨箩小声嘀咕,“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良久,宁渊才道:“阿箩,要是你一直拿不到玄法灵书,你该如何?” “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拿不到的话,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缨箩笑了笑,其实她心里也迷茫,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之前听闻玄法灵书中有秘法可以回去,她便一直为此而努力。 她心里也一直坚定肯定能拿到并回去的,至于其他的,她的确没有仔细想过。 这时宁渊忽然转过头,直直看着她,墨色的眼眸认真无比,“我反悔了。” 第三十五章 “什么?” 缨箩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宁渊也不答,只是倾身过去,没待她反应过来,便已篡取到那柔软的双瓣,霸道地一步步深入。 缨箩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贝齿都已被宁渊撬开,他早已攻城略地。 她想挣开,却发现自己浑身瘫软,没有力气。 就在她有些呼吸困难时,宁渊才放开了她,宁渊看着她,眼里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柔和。 他开口说道:“我不想帮你了,我想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缨箩脑子一下子炸开,感觉到唇还麻麻地,顿时心跳得不知道如何应对,她母胎solo至今,哪里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场面。 她支支吾吾,语无伦次了半天,脱口才说出一句,“你身边有别人了,又不缺我一个。” 意识到自己说什么,缨箩心里懊恼。 “别人?” 宁渊闻言,只是一愣,思考了片刻后不自觉的扬起嘴角,“你是指阿箬?” 他回想起今晚的事,好像想明白了她今晚为何这样,原来只是误会了他,看来也是因为之前宫城内的流言流语还没消除罢。 “没有。”缨箩一窘,反驳道:“我瞎说的。” 宁渊看着缨箩有些着急解释的样子,笑意愈深,也不用她问,开口解释道:“因为多年前阿箬因为救我去采药脚受了伤,行动不便,所以我才将她带进宫里让祭师帮忙医治的,但是她一直腿伤不愈,之后她便一直留在宫里了。” 缨箩听到他认真解释,顿时又羞赫了几分,所以他是觉得她在吃醋了? 不过她心里的确有些疑惑,“可我看阿箬的腿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宁渊道:“因为前些日子祭师研制出了可以治愈的丹药,阿箬服下后才好转的。” “那你还很有耐心的整日教阿箬乐理。”缨箩小声咕哝道:“教她就那么乐意,而我却要跟在你后面求了好几天才答应。” 宁渊看着缨箩那不满的样子,失声笑了一下,阿箬毕竟是恩人,她的那些小要求他自然不好不答应。 而缨箩,他纯粹想要逗逗她,看着她整日不停的想法子要他答应,跟在他身后嚷嚷个不停,他就故意的一直不答应,没想到现在她如此愤懑不平。 宁渊故意不解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缨箩语塞,看宁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时有些火气,扭头到一旁,闷声道:“所以,你那么喜欢她,就不要来招惹我。” 宁渊闻言无奈一笑,说:“谁跟你说我喜欢她的?” “别人可都是这样以为的。” 回想凌兰所言,她的确就是说整个宫里谁都以为他们的宁渊殿下喜欢的是阿箬。 流言蜚语是不能全信,可是再加上今晚她看他与阿箬的互动,缨箩更觉得有几分真的了。 闻言宁渊也没有反驳,注视着缨箩,声音不同寻常的温柔,“别人是别人,你觉得呢?” 见宁渊不答反而问她,缨箩有些无措,只是道:“我怎么知道,我可不清楚你之前的事情。” 宁渊接着问:“那以你现在对我的认识你觉得我喜欢阿箬?” 喜欢吗?缨箩认真想了想,以他的性格,若他喜欢阿箬,绝对不可能娶自己吧,可会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缨箩脑海里忽的想起凌兰说的阿箬的腿伤,不是说一直不能治愈吗?可听说几个月前突然治好了,这实在太凑巧了。 早先她没有细想,现在想来难道宁渊是为了帮阿箬拿到族长手里那颗重造丹才同意与自己成亲的吗? 虽说他们的婚事本来目的就不单纯,她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想到他同意成婚的原因却是别的女人,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 想到这,缨箩心下无奈笑了,原来她既然这么在意这个,原来她自己不经意间也喜欢上他了吗? 可他真的只是为了阿箬才跟自己成亲的吗?她如今却不敢问。 “我不知道。” 宁渊无奈笑了笑,“除你之外,我从未喜欢过其他人,这样说,你可明白?” 缨箩顿时觉得心漏了一拍,有些傻傻问道:“为什么?为何是我?” 她有些不明白,她想想自己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他又怎会喜欢自己呢? 只听宁渊缓缓开口道:“想知道?” 缨箩顿觉脑袋似乎不能正常运转了,只得愣愣地看着他不说话。 宁渊看着缨箩那有些迷茫的双眼,幽深的眼眸稍稍眯了一下,不一会儿,嘴角微微勾起,便欺身靠了过去,那温软的薄唇再次在缨箩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宁渊眼里盛满了得逞的笑意,却又故意道:“不告诉你。” 缨箩本来就有点晕乎,现在愣是整个大脑短路了,什么假想都被她抛在脑后了,反应过来之后,更是一张脸涨的通红。 “你戏弄我。” 缨箩有些羞脑地轻推了宁渊一下,故作生气地把头瞥向另一边,实则是因为自己现在脸上发烫的厉害。 宁渊轻轻一笑,探过头来还故意问说:“生气了?” “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 缨箩转过身面向另一边,脸颊红润,她只觉得在这静谧的房中她心跳如鼓。 宁渊勾唇一笑,温声道:“那早些睡吧,明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深夜,缨箩抑制不住浓浓的困意,睡得香甜,但宁渊看着已经整个扒拉在自己身上的人,睡意全无。 …… 翌日晚上。 宁渊按照约定带她来到了目的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潭水于桃花,缨箩有些不解。 她记得这潭水对她的修炼现在可是没什么帮助了,而且她曾记得宁渊说过,这里晚上有凶兽出没不是吗? 想起那怪物的吼叫声,缨箩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地抓紧了宁渊的袖摆,问说:“你不是说晚上这里有什么怪物吗?为何还要带我来此?” “放心,没什么怪物。”安抚地握住缨箩紧抓着自己袖摆的手,宁渊道:“而且,有我在不是吗?” 可是之前明明就是他吓她说这里有怪物的,现在又说没有,想来又是骗她的? 缨箩横了他一眼,继续问道:“那现在来这到底是干嘛?” “等一下。” 宁渊朝着她笑了笑,才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后抬手在嘴边做了个动作,一吹便响起响亮的口哨声。 夜色寂静,明亮的口哨声瞬间响彻夜空,甚至在山间还有些回声。 不一会儿,只见平静的潭水忽的起了一点波澜,然后愈来愈猛烈。 借着月色,缨箩隐隐约约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远处游了过来,看不太真切,但不稍片刻,她便知道了答案。 只见一只巨大的怪物从潭水里一跃而起,张开了巨大的双翅飞至上空,庞大的身躯就那样盘旋在缨箩他们上空,将仅有的一点月色都笼罩住了。 缨箩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走到宁渊身旁,问道:“这是什么?” 难道这就是那只怪物? 宁渊道:“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 宁渊答非所问,笑道:“想上去看看吗?” 缨箩柳眉微皱,宁渊又道:“不用怕,它脾气很好的。” 缨箩又想了想,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宁渊揽着缨箩,足尖轻点便飞上了那“怪物”的背上。 到了背上,借着又铺满天空的月色,缨箩才看清这“怪物”的模样,身形巨大,通身雪白,背部还算平整,形状怎么看怎么像一条放大的长着翅膀的鱼,会飞的鱼,颇有些书中记载的鲲鹏的意味。 缨箩紧紧靠在宁渊身边,又小心翼翼地坐着双手抚着那“怪物”的背,虽说这怪物飞的平稳,但她还是生怕被甩下去。 相比于缨箩的紧张,宁渊则悠然自得地就在一旁坐下了,神情轻松的不得了。 看着缨箩一脸严肃紧绷的脸,宁渊笑道:“别怕,小鱼飞得很稳的。” 缨箩转头问道:“小鱼?” 宁渊点点头。 小鱼?她还大鱼呢。 明明那么个庞然大物,这名字起的也太随便了些,缨箩如此默默腹诽着。 “你们是朋友?” 宁渊沉吟了一下,说:“我刚开始也以为它是什么怪物,但后来发现它并不会攻击我,还很有灵性,虽说他不会与我说话,但我说什么它都好像听得懂,所以我无聊时也时常来和它说说话,时间长了便把它当作自己的朋友一样了。” 想当初他莫名摔入这里,恰好旧伤发作,正是小鱼救了他,小鱼于他而言也是另一位救命恩人。 原来是这样,缨箩了然,疑惑道:“那你怎么今夜想到要带我来这里?” 宁渊道:“没什么,整日在宫城内怕你无聊,所以带你出来散散心。” 小鱼翱翔在高空,晚风吹拂,很是舒适,缨箩思虑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宁渊,你是不是因为阿箬才与我成的亲?” 宁渊愣了一下,笑了笑道:“怎么这样问?” “我听说阿箬腿伤之前连祭师也无可奈何,只有重造丹可以医治,但那颗丹药一直在族长手里,可是族长却不愿给阿箬。” 缨箩一瞬不瞬的看着宁渊,接着道:“可两个月前,祭师却突然研制出了丹药。” 其实她昨晚想了许久,还是觉得阿箬的腿伤好的太突然了。 宁渊安安静静听着缨箩的话,眼神丝毫没有躲闪,听完也只是笑了笑,“你不相信祭师有这个能力医治好阿箬的腿吗?” 见缨箩沉默不语,宁渊了然,复又笑说:“所以阿箩的意思是我为了帮阿箬拿到重造丹,同意了这门亲事是吗?” 缨箩点了点头。 宁渊轻轻一笑,接着说:“不完全是。” 不完全是?缨箩疑惑的望着宁渊,宁渊转过头,仰望这天空缓缓开口说:“一部分是因为重造丹,一部分是因为父亲,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你。” 说完宁渊转头看着缨箩,只见她明显的一脸疑惑,他又继续说:“阿箬的腿既是因为我受的伤,我理当还她的恩情,此外便是我怀疑父亲提出这亲事的原因,我定是要找出原因的。” 宁渊认真的回望着缨箩,笑道:“最后,便是你了。” 缨箩道:“我?我怎么了?” “你在人界千方百计要接近我,你说呢?” 宁渊闲闲地将双手撑在身后,看着缨箩温声道:“幸好一切的决定都没错。” 看他眼神炙热,缨箩又有些红了脸颊。 不过听到宁渊说明缘由,知道他虽也有因为阿箬的原因,但重造丹也只是报恩,她心里瞬间明朗了不少。 默了默,宁渊眉毛微挑,又道:“不过,阿箩,你还没有给我答复。” “什么答复?” “留下来,好吗?” 他语气认真,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缨箩有些移不开视线,觉得自己如同受了蛊惑一般,便点了点头。 “好。” 回过神来,缨箩顿时又涨红了连,宁渊轻轻一笑,伸手便将其揽入怀中,俯身将柔软的唇再次印了上去,温柔的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 缨箩感受着宁渊的气息近在咫尺,搅得她心弦颤动,脑袋无法思索,缨箩下意识地微启唇瓣,青涩的回应着。 此时此刻,仿若时间都静止了一般,连耳边猎猎的风都好似消失了,缨箩的感官感知到的全是身旁这个男人的气息。 许久之后,宁渊似乎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 他低头看着眼前有些眼神害羞躲闪,微微喘气的,眼睛不停躲闪不知往哪看的缨箩,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 还真是单纯又可爱。 第三十六章 岁月静好,恍然间,又过了许久,素曦等人去往人界也有好几月了。 人界,锦州城。 素曦此次人界之行,俞子阳履行承诺与她自荣华顺着江流一路前行。 几个月下来,二人一起体验了各地的风土民情,逍遥自在。 看着面前的锦州城门,以及来来往往的商贩,俞子阳转头对一旁的素曦开心地道:“曦儿,这就是锦州城了,这锦州城虽然不大,但它的繁华程度其实并不亚于都城。” 锦州临江而建,淮江横跨整个锦州城因为江河的便利,锦州城的商业很是发达,这也造就了它的繁荣。 素曦笑说:“既如此,我们可以在这多待两日,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二人进入锦州城后,果然是热闹非凡,各种商铺,各样商品玲琅满目。 看着各式各样精致的首饰,素曦眼里泛光,一边走走停停,挑挑拣拣。 而俞子阳则是很有耐心地跟在她身边,丝毫没有半分不耐,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愈发能感觉到素曦心思简单,内心柔软,在与她美丽娇媚的外表反差很大。 忽然他的目光忽然被一堆饰物中一枚不太夺人眼目的白玉兰花簪吸引住了目光,那簪子简洁雅致,他深觉与素曦再匹配不过。 俞子阳将簪子递向素曦,“曦儿,你看这个簪子,我觉得与你很相配。” “真的?”素曦放下手里拿着的饰物,好奇的接了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果然雅致大方,又不会太俗气,笑了笑道:“的确很好看。” 俞子阳道:“喜欢吗?那我帮你戴上?” “好。” 素曦也不扭捏,点了点头,把簪子递回给俞子阳,让他帮自己戴上。 俞子阳接过簪子,细心的理了理素曦有些凌乱的发丝,才将那玉兰簪插在了素曦的发间。 “好看吗?” 素曦抬手摸了摸,抬头充满期待地望着俞子阳。 俞子阳咧嘴灿然笑道:“你戴着自然是好看。” 素曦满意笑了笑,直接跟老板道:“那就要这个了。” 付好了钱,二人刚欲离开,素曦眼尖突然瞥见人潮中一熟悉的脸孔,皮肤白皙,五官犹如女子般精致,一如她初见他时那般气质妖魅。 虽说面貌还是有了一些些变化,但这可不就是赤狐族那时炽吗?这都能碰上,还真是巧了。 “怎么了?” 俞子阳看着素曦不走,有些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时炽走过的背影,以为是素曦认识的人,便又问道:“是相识的人吗?” 素曦目光紧盯着时烬,道:“不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只不过在这里都能碰上,有些意外。”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对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他就是赤狐族的少主时炽。” “居然是赤狐族的。” 俞子阳眉头轻皱,他忽然想起宁渊上次与他说的荧灵石还在俞府的事,此事他连素曦都并未告诉。 不过细细想了一下,这时烬既然不在荣华想必也不知道荧灵石还在俞府,就算他知道在俞府,恐怕也未必找不到,他早将荧灵石放在了更妥当的地方。 素曦沉思道:“不知道这次赤狐族会不会又要搞什么花样,不过既然荧灵石在宁渊手里,我们也不用太在意他们。” 俞子阳有些心虚的眼神乱撇,他纠结着该不该告诉素曦真相,欺骗她并非他本意。 不等俞子阳回应,素曦清了清头绪,不欲再想,接着道:“不管他了,我们先去找间客栈住下再说。” 俞子阳收敛神思,笑着回应道:“嗯,好。” 看着俞子阳神色与往常无二,素曦也没有起疑。 言毕二人就近找了家客栈定了两间客房。 赶路了几日也有些疲累,便想先休息一下,在锦州逗留几日好好看看。 哪知刚走上二楼,迎面又遇熟人。 只见那人刚出门欲下楼,一袭灰色绸缎锦衣,墨发高高束起,眸子漆黑如墨,面容俊朗。 对于碰到素曦,显然他也很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 男人微笑和善地说:“没想到在这能碰到素曦姑娘,还真是有缘。” 她更没想到,先是时炽,现在又是玄霁,人界当真那么小吗?怎么总能碰到一块。 不过想到在自家小妹嫁给了宁渊的份上,怎么也算有份情谊在,素曦亦有礼笑道:“我也没想到,不知玄霁少主怎么也想着来这锦州城了?” “不过是随心而走就来到此地了。”玄霁依然笑的温柔和煦,但说话间眼神不经意地看了看一旁的俞子阳,道:“素曦姑娘又是为何而来呢?” 感觉到玄霁的视线,素曦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掩饰道:“我亦是如此。” “是吗?”玄霁继续笑道:“是想必二位赶路也累了,就不妨碍二位休息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素曦微微颔首,与俞子阳自动让开了道路让玄霁离去。 过后俞子阳才问道:“这又是谁?” 素曦道:“黑狐族的少主,玄霁。” 俞子阳恍然大悟,“原来是宁兄的大哥。” 素曦看着玄霁离开的方向,忍不住眉头微皱,“子阳,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怎么黑狐族赤狐族的人又再次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闻言,俞子阳亦变得认真起来,“的确有些奇怪。” 想了想,俞子阳又道:“不过我们都要在锦州待几日,这几日看看有什么奇怪再考虑也不迟,或许又真的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素曦皱眉应道:“嗯,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素曦眉头紧锁,俞子阳笑了一下,出言缓和道:“昨夜看你都未休息好,就先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素曦闻言脸一红,昨天就是听闻俞子阳说自己常年游历在外,风餐露宿是经常的,她便也想体验一回,故意不去临近的村庄而是与俞子阳在外面露宿了一夜。 可是一整夜林子里到处都是蚊子以及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本来就听觉灵敏,这样扰的她根本无法安睡。 她一直以为俞子阳睡着了,没想到他也一直没睡吗? 听着俞子阳这样一说反倒让她有点觉得窘迫,怕他觉得自己娇生惯养,素曦小声辩驳道:“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下次就好了。” “不会有下次了。”俞子阳眼睛明亮,满含柔柔笑意,“你不喜欢的事就不要勉强,一次就够了。” 素曦脸颊微红,看着俞子阳道:“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肉麻的话了。” 俞子阳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得意道:“无师自通。” “油嘴滑舌。”素曦转过身,道:“休息去了。” 俞子阳望着禁闭的房门,脸上笑意不减,以前他就听许多朋友说姑娘家最喜欢听这些贴心话了,果然如此,想着心里还默默打着算盘,以后看来是要多说一些。 到了晚膳时间,俞子阳才去敲门叫醒素曦。 看着有些睡眼惺忪的素曦,俞子阳温声道:“饿了吧,我们去吃东西。” “好。”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素曦的声音不禁有些沙哑温软。 俞子阳看着她现在的模样莫名觉得乖巧,忍不住就揉了揉她的头。 素曦有些羞脑地瞪了俞子阳一眼,率先下楼,道:“走了。” “曦儿,等等我呀。” 俞子阳赶忙跟了上去,又自然地拉起素曦的手道:“跟我走,相信那个地方的菜你肯定满意。”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一家名为一品轩的酒楼。 才踏入店内,小二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公子,您来了,里面请。” 素曦环视了四周,人满为患,生意还真不错。 接着小二便引着两人上了二楼,左拐右拐的才终于在一门前停住,“公子里面请,这就是按您的要求订的包间了。” 小二退了出去,俞子阳与素曦进入包间,布置干净简洁,饭桌设立在矮窗边,走到窗边,可以看到穿过锦州的淮江,来来往往的游船,还可以看到宽阔的江对岸的灯火,在夜色的衬托下美不胜收。 素曦不禁慨叹道:“好美。” 这是属于人界独有的烟火气息,让她觉得很温馨。 俞子阳坐到桌旁,将佩剑放置在一旁,看着素曦欢喜的样子,自己也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素曦转身也在桌边落座,仔仔细细看着俞子阳才发现他其实眉宇间还是有些倦色,不禁有些皱眉道:“你不休息提前过来订的吗?” 这里生意那般好,而且这房间的位置能看到的景致也这样好,怕他是根本就没有休息就来这边提前等着订了这房间吧? 俞子阳笑道:“我不是很累,说好了带你吃锦州最好吃的,自然不能食言了。” 素曦沉默良久,才说:“真是呆子,随便吃一些就好的。” 俞子阳摇了摇,“不能随便,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 素曦看了他一眼,柔声道:“谢谢。” “好生客气,若曦儿真要谢我的话……”顿了顿,俞子阳认真思考了一下,而后看着素曦道:“答应我一件事便可。” 素曦问道:“什么事?” “只要你每次到人界,第一时间来找我。” 素曦愣了一下,望着俞子阳罕见严肃认真的模样,她真真切切看到他一向亮如星尘的眼眸里闪过丝丝的落寞,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很快便柔声回应道:“好,我答应你。” 第三十七章 矮窗外月色明亮,万家灯火通明,包间内火烛缭绕,在昏黄的烛光渲染下显得屋内更加温馨恬静。 看着素曦吃得差不多了,俞子阳也放下了碗筷,“吃饱了?” “嗯。” 吃饱喝足的素曦这时才抬起头来,望了俞子阳一眼,不禁赞叹说:“这家店的水平属实不差,怪不得生意那么好。” 俞子阳笑道:“这是自然,曦儿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可以再来。” 素曦点了点头,便转头望向窗外,即使入夜了,淮江上已经热闹非凡,两岸来来往往的船只络绎不绝,灯火倒映在江面显得异常缭乱。 忽然她注意到远处一只在淮江中央的大船爆发出异常的光亮,紧盯了一会儿,果然冲天的火焰从船内爆发,霎时间,火焰照着夜空亮如白昼。 而随后不久,两个快速如鬼魅的身影便冲破火海而出,素曦赶忙起身靠近窗边,眉头紧皱,她明显感受到了灵力的激荡之气。 “怎么了?” 俞子阳跟了过来,紧接着也看到了淮江上那火焰冲天的景象,顿时满眼惊讶道:“起火了。” 素曦皱眉道:“我刚刚感受到别的灵力了。” 俞子阳转过头望向素曦,“灵力?莫非是今日碰到的……” 素曦点了点头,那么强的灵力想必是玄霁他们。 越想越不对劲,素曦猛然接着道:“我们快过去看看。” “好。” 俞子阳执起一旁的佩剑随着素曦很快就跑到了淮江边。 刚刚冲出火海后那灵力激荡的气息便消息殆尽了,素曦停下来仔细的感应着,可是周围却依然毫无灵气。 江边早已围了不少百姓议论纷纷,皆因那船上还有不少人。 俞子阳看了眼火势,再看着岸边的人划着小船想靠过去救人,但淮江也算比较宽阔,那着火的船却正好在中央,等到他们过去,火势怕也早就蔓延完整艘船了,现在船上的人唯有跳江自保。 看了看素曦对于寻找玄霁他们好像也没有头绪,想罢,俞子阳也觉得不能耽搁,就想也加入营救的行列,有些着急唤了声素曦。 “曦儿,我们先救人。” 素曦回过神,看着俞子阳着急的模样,再望了眼远处的火光,人命关天,赶紧同他一齐去救人。 接着二人划船靠近淮江中央那着火的船只,素曦借着船蓬的遮掩,以淮江之水施展了凝结术将火势控制了下来,两人才都将船上的人都安全的救了下来。 才回到岸上,素曦顿时又察觉到了隐隐的灵力气息。 拉过一旁正照料伤患的俞子阳,素曦低声道:“子阳,我又感觉到了那两股灵力。” 俞子阳握住素曦的手道:“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会御空术,我感觉到那灵力在南边,距离我们很远。”素曦知道俞子阳担心自己,忙安抚道:“我待会就回来,你先回客栈等我。” 说罢,素曦便挣开了俞子阳的手快速消失在了夜空中。 “曦儿。” 看着素曦消失不见,俞子阳心下一急,紧了紧手中的佩剑,只得赶紧施展轻功朝着南方追了过去。 素曦施展御空术,根据灵力的感应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在锦州城外果不其然便看见玄霁和时烬正打的激烈。 素曦隐去了自己的气息,躲在了一旁的树林中打算先查看一下形势。 只见时烬处处防守,玄霁只不停的不遗余力施法攻击。 可越看越不对劲,时间越久,玄霁便越处于下风,玄霁好歹也是八尾黑狐,凭时烬那七尾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把玄霁怎么样。 素曦紧紧的盯着两人,还是暗暗决定先不要出去。 可是时间越久,她便觉得玄霁施展法术越来越力不从心。 时烬瞧准机会,猛的凝聚起灵力施法朝玄霁袭去,就在要击中玄霁的最后一秒,素曦不能再坐视不理,飞身出去挡住了时烬那一击。 看来时烬并不想直玄霁于死地,她接的那一招,灵力不过四成。 时烬有些恼怒的看向来人,一袭红衣明艳,五官精致,气质冷艳,正端端的站在玄霁前面。 时烬收起怒意,复而眼波流转,魅惑一笑道:“原来是素曦殿下,许久未见,还是一样的美艳动人。” 素曦不理会他,转头对着已经单膝跪倒在地的玄霁道:“你怎么样了。” 玄霁脸色有些惨白,微微摇了摇头,“无碍。” 得到玄霁的回应,素曦才又回过头望向对面不远处的时烬,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冷声道:“时烬,你少说废话,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你们赤狐族究竟意欲何为?” “挑事?”时烬闻言故作一脸冤枉,抬手指了指玄霁,“你怎知是我先挑的事,而不是他?” 素曦冷哼一声,轻嗤道:“因为你长的就像闹事的。” “你。”时烬眼神微眯,有些气郁,冷声道:“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一并把你了结。” 想起九华殿上素曦让自己颜面尽失,下不来台,现在又坏自己好事,如今他新仇旧恨一起跟她算清。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素曦言毕便率先手凝聚起灵力主动向时烬攻去,时烬飞身到上空躲过一击,素曦紧追不舍,两人便在空中缠斗了起来。 缠斗了几十回合,素曦还是一不小心被他钻了空子,一掌打落地下。 素曦呕出了一口鲜血,恨恨的盯着上方的时烬,虽说他们都是七尾,但时烬的修为还是在她之上。 时烬慢悠悠落到地上,弯腰瞧着素曦的狼狈样故意道:“哎呀,一不小心就下手重了些,素曦殿下没事吧?” 素曦冷眼瞪着他,“收起你那恶心人的嘴脸。” “你说什么?” 时烬有些恼怒地粗鲁地抬起素曦的下巴,趁着时烬凑近,素曦暗暗的运气灵力,再次向时烬攻去,时烬不防堪堪躲开。 稳住了身形,竟敢偷袭?时烬怒极反笑,“好,还真有一套。” 言罢便再也丝毫不留情的施法朝素曦袭去,素曦全力抵挡,但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看来时烬的修为其实快达到八尾了。 素曦抵力抵挡着他不断袭来的法术攻击,她深知这样被动防守不是办法,但却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她有些恍惚就要被眼前快速袭来的法术击中时,突然她眼前一暗,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她可以清楚的听到他胸膛下急促的心跳。 忽的她感受到他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以及耳边传来咳血的声音。 “子阳。” 素曦猛然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担心的看着他,他只是人类,怎么承受得住。 俞子阳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但仍是笑着看着素曦,缓了口气,才缓缓开口对素曦道:“别担心,我没事。”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相信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素曦跟着他有些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唇角,刚刚她受了时烬一掌还没觉得如此难受,现在看着俞子阳因她受伤,她心里说不出的着急。 俞子阳温柔笑了笑,视线往下却瞥见她嘴角的猩红,眼神一紧。 他松开素曦,将她挡在身后,一向明亮的眼中此时蕴满怒意,剑指着时烬冷声道:“竟敢伤她,我定要你加倍偿还。” 时烬闻言放声大笑,“就凭你,区区人类也敢妄言。” “废话少说。” 俞子阳运起内力执剑向时烬袭去,剑法多变,招招凌厉。 一不小心,时烬到被他刺伤了右臂,“看来到是我小瞧了你。” 时烬收起眼中的轻视,不敢分心,他没想到俞子阳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剑法也堪称一流。 时烬不再想和他浪费时间,抓紧一个空隙飞离了俞子阳的攻击范围,接着这个时间凝聚灵力,素曦在一旁紧皱眉头,她能感受到时烬的灵力聚到了九成,显然是动了杀意。 素曦飞身到俞子阳身边,“我牵制住他,你找机会攻击。” 俞子阳仔细的望了素曦一眼,确认她没大碍后才点了点头。 言毕素曦也凝聚起全部灵力,打算跟他硬拼一次,大不了两败俱伤。 时烬聚灵完成便快速地攻了过来,素曦朝着俞子阳微微示意,上前拖住时烬与其缠斗起来。 素曦用尽全力本也与他相差无几,时烬一时也脱不开身,若这时俞子阳再过来,他肯定必输无疑,他必须快点摆脱素曦。 想着更是加深灵力,就在他要一掌击中素曦时,素曦及时闪过了身子,俞子阳运起剑诀,快速的便朝着时烬刺了过去,时烬躲闪不及,硬生生受了一剑,长剑更是贯穿了他的胸膛。 俞子阳抽出长剑,时烬虚弱跪倒在地捂着伤口呕出了几口血,他恼怒的看着俞子阳二人,又看了眼不远处早已脱力的玄霁。 可是现在他身负重伤定不上素曦他们两个的对手,这次只能作罢,时烬只得不甘心的运起御空术逃离。 第三十八章 “子阳,你没事吧。” 素曦望了一眼时烬逃跑的方向,也不欲再追,紧张的走到俞子阳身旁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生怕素曦不信,俞子阳又活动了一下双手,再捶了捶胸口,一脸从容淡定的笑道:“我平日练武身体结实着呢。” 素曦眉头紧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又想起不远处的玄霁,急忙跑了过去。 俞子阳忙跟了过去,两人跑到了早已跌坐在地上的玄霁身旁,素曦蹲下看着玄霁脸色实在不好,关心道:“你怎么样了。” 玄霁有些无力的抬眼道:“无碍,只不过中了时烬下的软骨香,早先我还能用灵力强行压制了一会,现在药性发挥,只能等它药性过了。” 看着玄霁的确是虚浮无力的样子,素曦了然的点了点头,对于此事她还有颇多疑惑,但知道此处不宜多待,还是先离开再说,“那我们先带你回客栈。” 说着素曦便扶着玄霁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就想要自行背着玄霁步行回去。 素曦道:“上来吧。” 玄霁当场愣住了,让一个女人背自己,想着就踌躇着迈不开脚。 “哎哎,曦儿,你干嘛。” 看到这情景,俞子阳急忙跳了出来,她一个女儿家背一个大男人,成何体统。 俞子阳忙把素曦和玄霁隔开,“要背也是我来背。” “不行。”素曦冷声拒绝,不容商量,“你受伤了。” “我没有大碍。” 俞子阳也执意坚持,说着就不容素曦拒绝硬把玄霁扛上了背。 素曦看着俞子阳的背影,眉头紧皱,“你……真是呆子。” “再怎么说我身体也比你结实是吧,怎能让你来?。”俞子阳回过头来轻松一笑,“走了。” 说着俞子阳就背着玄霁向着回去的路走去,素曦无奈摇了摇头,只得默默的跟了上去。 回到了客栈,俞子阳和素曦就把玄霁安顿好了在他的房内。 接着素曦便道:“你先好好休息,今日之事我们明天再说。” 玄霁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好,今日有劳二位出手相救了。” 素曦点了点头,俞子阳疑惑的望了素曦一眼,他看着玄霁脸色好了许多,想来玄霁一路上药性也散的差不多了。 他知道她肚子里肯定满腹疑问,况且她又是急性子。 但看着素曦先出去了,俞子阳虽然不解她为何不先了解今晚之事,但还是听话的跟了出去。 连忙双手抱剑向玄霁道:“那我们先告辞了。” 帮玄霁掩好了门,俞子阳穿过走道,看到素曦已经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俞子阳疑惑道:“曦儿不回房休息吗?” 素曦瞥了眼身后的门,淡淡道:“开门。” 俞子阳虽然不知道素曦要干嘛,但还是走上前去,推开了门进去。 素曦紧跟着进去,把门关上,又道:“把衣服脱了。” 闻言,俞子阳顿时双目瞪大,眼神不停闪烁,俊朗的脸上布上了可疑的红晕,“曦儿,你在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妥,素曦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是说上杉。” 上杉?还好,俞子阳松了口气,但不一会儿又反应过来,脱上衣好像也不妥,“这个……” 看到俞子阳一副扭捏的样子,素曦就知道他还是想太多,有些好气的继续解释道:“我想看看你背上的伤势而已。”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俞子阳尴尬的轻咳了几声,道:“我都说了没什么大碍。” “还想瞒我。”素曦瞪了他一眼,“我知道时烬那一掌的厉害。” 那一掌若是击中了她或许没什么大碍,不过一点小小的内伤,但他是人类就不一样了。 俞子阳微微叹了口气,拗不过素曦只得乖乖把上杉脱了。 看着俞子阳裸露的胸膛,素曦微微脸红的别过脸,道:“过去躺好。” 俞子阳觉得脸也有些微烫,愣愣的听话转身背部朝上的躺好在床上。 素曦这才走近坐到床边,看着俞子阳的背,果然都被法力灼烧了一大片,已经满背猩红。 素曦眼里满是心疼,柔声道:“我给你上药,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俞子阳勾唇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好。” 素曦伸出手,手上瞬间出现了一精致的瓷瓶,这是她从灵洲带出来的药,专门治疗受到法术攻击带来的外部伤害。 打开瓷瓶,素曦将药缓缓倒上了俞子阳的背部,瓶子了溢出的是晶莹剔透的液体。 “忍着点。” 这药疗效很好,但就是沾上伤口后会让伤口异常疼痛,怕他受不了,素曦又再次出声提醒了一遍,才伸手轻柔的将药均匀的在背上涂抹开来。 一边小心翼翼的涂着药,素曦一边指责道:“受了伤还逞能。”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俞子阳道:“这不能怪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去背人,况且我哪能眼睁睁的让你一个女儿家给别的男人占了便宜去。” 素曦道:“想什么呢,就背一下而已,占什么便宜。” 那时她可没想那么多。 俞子阳嚷道:“反正男女授受不亲。” 素曦莞尔一笑,“那你还肯让我给你擦药?” “这不一样。”俞子阳闷头在枕上,低声咕哝道:“反正别的男人才不能碰你。” 灵狐听觉灵敏,素曦自然听得一清二楚,闻言素曦不禁嘴角微扬,内心充斥着暖意。 期间俞子阳虽然有些受不了的闷哼几声,但总归是忍住了没叫出声,素曦轻轻一笑,看着涂了药后已经渐渐有痊愈迹象的伤口,道:“好了,明日就能恢复了。” 顿了顿,素曦又笑道:“今晚你就将就着先趴着睡吧。” 俞子阳撇过头看素曦,有些耸拉着脸道:“好吧。” 素曦道:“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看着素曦转身要走,俞子阳叫住她道:“我记得你也被那个时烬打伤了,真的没事吗?” 素曦摇了摇头,解释道:“真的没事,时烬那时并没有下狠手,受了点内伤罢了,今晚我调息一下便无碍了。” 俞子阳听完这才安心,“那就好。” “好了,你休息吧。” 说完,素曦才转身出门离去。 第二日。 俞子阳背上的伤便已痊愈,并且丝毫看不到伤痕,素曦这才安心。 接着两人约了玄霁一起去一品轩。 依玄霁所言,他并不知道时烬为什么对他出手。 昨夜时烬突然约他到游船上一叙,游船内烟花女子众多,胭脂味弥漫,导致赤狐族的软骨香混合在其中他并未察觉。 在他觉察之后与时烬在游船内过招结果不小心才导致游船着火。 素曦细想了一下,道:“那软骨香其实并没有太大伤害,看来时烬只是想让你无力反抗,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玄霁道:“我本以为他是为了荧灵石,想从我这下手,但仔细想来又不太像。” “嗯,若是想用你要挟宁渊大可以用些至毒的药。” 而且即使抓了玄霁他还能明目张胆绑了玄霁带回灵洲不成,素曦眉头微皱,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俞子阳暗暗望了她一眼,对玄霁道:“那时烬会不会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 “有这个可能。”素曦问道:“你是否知道你手上有他可能想要的东西?” 玄霁疑惑的摇了摇头,“这个我实在不清楚。” 默了默,玄霁接着道:“不过若是如此的话,想必他还会有所动作。” 素曦点头道:“没错,但时烬昨晚已然受了重伤,这段时间他想必不会再轻举妄动。” “离回灵洲还有几日,我会想办法找到他的踪迹。”玄霁淡淡一笑,“既然我们猜不出,倒不如那时让他亲口告诉我们。” 素曦颔首,“也只能如此了。” “既如此,我就先告辞了。”玄霁慢慢起身,向着素曦二人再次躬身行了一礼,“在此再次感谢二位昨日搭救之恩。” 告别了玄霁,素曦和俞子阳随意在锦州城逛了几圈,看着素曦有些兴致缺缺,俞子阳道:“曦儿在担心什么?” 素曦有些烦闷的踢了脚地下的石子,道:“有些不安,先是荧灵石出世,现在赤狐族的人又把主意打到了别族人的身上了,而我们却还是对此毫无头绪。” “既然没有头绪,那我陪你一起去找。” 俞子阳转头望着她,陈恳道:“我陪你去找时烬。” “可是……” 素曦有些犹豫,俞子阳笑道:“不用担心我,昨晚你也看见了,游历江湖多年,我的剑术还是不差的。” 俞子阳停住了脚步,望着素曦又道:“况且那时烬实力在你之上,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默了默,素曦才灿然笑道:“那好。”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俞子阳柔声问道。 “我们先回荣华,那里有赤狐族族人,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里套点情报,再不济我们可以拦在灵洲入口,不怕他不出现。” 俞子阳对此也赞同,于是两人回客栈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离开了锦州,买了两匹快马直奔荣华而去。 第三十九章 灵洲内。 季尘完成今日的修行本想就回宫内,走出洞外,环视四周一圈,却觉得有些奇怪。 季尘收回目光,低声自语道:“怕是识趣地回去了罢。” 转身就欲往回宫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却有停住了脚步,良久,微微叹了口气,又往雪山深处走去。 走了许久,最后才终于在一巨石后发现了那有些瑟瑟发抖的白色单薄身影。 季尘眉头一皱,几步便走上前去,就看见时然环抱着身体不停颤抖,脸色一片苍白。 季尘蹲下身子,眼神往下移了一下,果然看到时然的小腿上有一丝斑驳的血迹。 微微顿了顿,季尘抬手撩开了遮挡的裙摆,时然小腿上赫然出现了蛇的牙印。 季尘看了看伤口,再探了探时然的脖颈,轻皱眉头,迅速在手指上聚集了灵力并用其划破了另一只手的手掌。 鲜红的血液瞬间溢了出来,季尘将她伤口附近的布料撕开,再将受伤的手掌覆上时然腿上的伤口。 过了许久,看到她终于不再颤抖,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手脚的体温也终于慢慢恢复过来。 时然眼捷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察觉到腿上的疼痛,便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季尘按住她的腿,转过头望向时然淡淡提醒道:“别乱动,你中毒了。” 时然听到季尘的声音完全清醒了过来,再看了看他现在正握着自己的小腿,顿时有点不知所措道:“你在干嘛?” “帮你解毒。”季尘继续低着头,盯着伤口道。 时然伸头再望了眼伤口,又看到腿边的雪地被鲜血染的一片赤红,心中了然,低声道:“又是银血蛇。” 季尘挑眉,微微抬头问道:“你知道?” 面对季尘突如其来的凝视,时然有些不自然的撇开眼道:“小时候被咬过一次。” “是吗?”季尘语气依旧淡淡的说:“那你运气还不错,两次都险象还生,不然中了毒十二个时辰过后必死无疑。” 时然定定看着季尘俊美的侧脸,此时的场景让她觉得和小时候重叠。 正当时然思绪飘离之时,季尘从自己衣摆上扯下了一块长布,轻柔的将时然腿上的伤口包扎好。 长布打好结,季尘才转头对时然道:“好了便快些离去吧,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时然愣了一下,心里默默腹诽道:这人说的话怎么还和之前一模一样。 瘪了瘪嘴,时然小声应付道:“伤好了就走。” “这次是真的最好。” 季尘淡淡看了她一眼,瞧她完全不敢直视自己的样子,心中自知那话有几分真假。 时然有些窘迫的默了默鼻子,看着季尘轻声道:“谢谢。” 她视线一移瞥见季尘的手掌还在缓缓的滴着血,忙开口道:“你的手,我帮你包扎吧。” 季尘随意看了一眼,平静拒绝道:“不必了。” 时然不管,径直从裙摆扯了一块布条,强行拉过季尘的手替他包扎,一边说:“你为了救我还受了伤,让我帮你包扎一下作为报答不过分吧。” 季尘本想挣脱,但最后还是默然让她摆弄着自己的手。 “好了。” 打完最后一结,时然扬起笑脸,赤红的双目明亮,定定望着季尘。 季尘撇开眼,淡淡道:“嗯。” 就在这时,一白狐护卫收起御空术落到季尘身后,“少主,族长命你赶快到白玄宫。” 季尘站起身,“出什么事了?” 护卫道:“属下不知,但看族长满脸怒意,想必是出了大事。” “好,知道了。” 季尘回过身看了眼时然,淡淡嘱咐了句自己小心,便跟着护卫离开了。 时然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小腿不经意又勾起了嘴角。 视线突然注意到旁边被鲜血染红的雪,顿了顿,笑意渐渐收起,时然伸手捧起了那赤红的雪,看了良久,最终还是在另一只手中幻出了一个瓷瓶。 季尘一踏进白玄宫,就看到了常年在圣殿守卫的两位长老端坐一旁,神色肃穆,更让他惊讶的是缨箩也在殿内且脸色亦不太好看。 季尘看着殿上有些脸色阴沉的萧炼,几步走上前去,躬身行礼,“拜见父亲和两位长老,不知道出了何事?” 其中一位长老望了眼萧炼,萧炼点了点头,长老才开口道:“白狐王室长女,素曦,贪恋人界,拒回灵洲,故我等按灵洲规定来取此女血缘石,将其捉拿回灵洲。” 季尘看了眼缨箩,缨箩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她也是听玄霁说了人界的事,知晓素曦今日回来,便想先到圣殿见她一面的,哪知当时却只看见那白胡子长老带着金衣侍卫出来,这才得知素曦拒回灵洲之事。 默了默,季尘向长老门问道:“是否真是素曦自己拒回灵洲?亦或是有其它的变故我们不从得知?” 大长老道:“回来的白狐族人皆言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闻言季尘闭口不再言语,其实今日之事,他以前多少就有预感,也多次出言提醒过素曦,只是她终究不曾听进去。 萧炼开口道:“尘儿,行祉宫的事务平日一向由你主理,你就去把血缘石取来交与长老吧。” “是。” 季尘作揖领命,就想转身前往行祉宫,缨箩忙出声向萧炼请求,“父亲,我能和大哥一块去吗?” “行祉宫乃存放族人血缘石的重地,你跟去作何?” 看着萧炼盯着自己的犀利眼神,缨箩忙解释道:“父亲误会了,我不会跟进去的,我只是想顺便出去透透气。” 萧炼再细细看了缨箩一会,心中也知道她一向和素曦感情深厚,思虑了片刻,才点头同意。 得到了萧炼的首肯,缨箩与季尘一同出了白玄宫朝着行祉宫而去。 “大哥,这可怎么办啊?拿了血缘石,那二姐岂不是逃无可逃?” 出了白玄宫,缨箩把心里的担忧都问了出来。 “你也听长老说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顿了顿,季尘微叹道:“其中后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被捉回来,真的要被拔除灵根,永世囚禁吗?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缨箩停住脚步,有些期盼的看着季尘道:“若是二姐肯回来认错,长老是不是可以宽恕一些。” 季尘也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摇了摇头,“不可能。” 说完又继续往前走去,缨箩追上他的脚步,追问:“为什么不可以,她或许只是被人界的繁华迷了眼,一时冲动。” “这放在你身上我或许会相信,曦儿来回人界数次,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一清二楚,现在她是明知故犯。” 良久,季尘又道:“她决意作出这样的选择,怕也是作好应对的准备了吧。” 缨箩也知道自己有些自欺欺人了,甚至她明明隐隐知道素曦是为何下了这样重大的决心逃离灵洲。 转眼,行祉宫就在眼前,季尘独自进去取素曦的血缘石,不稍片刻便出来了。 缨箩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玉石,里面隐隐有着丝丝鲜血的氤氲,微微暗暗叹了口气,若是现在能把这血缘石砸碎,这样也算能帮上素曦一点小忙吧。 似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季尘冷不丁地开口说:“这是灵洲最坚硬的晶石,火灼烧不烂,也砸不烂。” 季尘看着她那对血缘石恨不得把它粉身碎骨的眼神,心中对缨箩的想法一目了然。 缨箩一堆话梗在喉间,只得默默把话吞咽了回去。 回白玄宫路上,缨箩深思熟虑了一番,似是下了重大决心,“我决定求长老让我跟去人界。” 只听季尘平静道:“嗯。” 缨箩有些疑惑地转头望着季尘,本以为他会反应很大的严声否定她说的,不曾想他竟然异常平静的认同了她。 “你请求的话长老和父亲应该会答应,毕竟他们认为你也碍不了他们的事。” 季尘默默补充了一句,缨箩闻言顿时一脸黑线,又在嘲讽她实力太弱。 季尘看了眼缨箩,见她一脸怨念,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而后又一脸严肃认真确认道:“只不过你可知其中后果?” “我知道。” 缨箩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样帮助素曦拒捕,想来轻则免不了责罚,重则…… “大哥会帮你的,放心。” 季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笑了笑,随后又温声嘱咐道:“阿箩,你若出去了,尽你所能,别让他们带曦儿回来。” 缨箩怔怔望着季尘,脑海里浮现许多画面,从她到这异界之后,他便一直很耐心教导她任何事情,在人界闯了祸也会默默帮她收拾烂摊子,偏心护着她。 想着竟有些温热氤氲在眼眶,看着缨箩这副样子,季尘一向清冷的水蓝眼眸突然化开了丝丝柔情,“这次是你一个人到人界,到时没有大哥陪着自己要小心一些。” 缨箩重重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我也会尽力,决不会让他们找到二姐。” “好,大哥相信你。” 两人带着血缘石回到了白玄宫,两位圣殿守护长老检查血缘石无异之后便想让金衣侍卫带着血缘石去往人界捉拿素曦。 缨箩当即出声请求道:“恳请父亲和二位长老能让我一同前往人界。” 萧炼闻言出声道:“你以为此去人界是儿戏吗?休要去添乱。” “我并不是想去添乱,父亲也知二姐性子刚烈,我怕她不肯听话跟这些侍卫回来,反而会作出些冲动之举,父亲素来知晓我和二姐亲近,或许她能听我一劝也未可知。” 看着萧炼无动于衷的神色,缨箩跪了下来,又转而恳切的求着两位长老,但两位长老看萧炼不松口他们也不表态。 季尘在一旁也开口求情道:“阿箩与曦儿素来感情深厚,还望父亲,二位长老能够应允,若是父亲和长老担心阿箩误事,这大可不必,阿箩修习法术并不精进,不会阻挠侍卫们的行动,此去她也只是单纯的想把曦儿劝回来罢了。” 闻言萧炼的神情才有丝丝动摇,正欲开口,门外进来一护卫通禀道:“启禀族长,黑狐族宁渊殿下求见。” 萧炼闻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缨箩,复而才对护卫道:“请他进来。” 随后又抬了抬手,对缨箩道:“你先起来吧。” 缨箩却是不肯,执拗道:“父亲若是答应我,我就起来。” “你,你爱跪便跪着。” 萧炼顿时有些气郁,转身便坐回椅子上。 宁渊得了护卫回禀,身着一身玄色银丝锦袍,步履从容便走进殿内,看了眼众人,再看到缨箩跪在殿中央,黑眸中顿时浮现了些寒意。 宁渊几步走到殿前,对着萧炼行礼道:“见过白狐族长。” “免礼吧。”萧炼抬了抬手,只说:“宁渊殿下来得正好,阿箩出来那么久了,也该随殿下回去了。” 不待宁渊说话,缨箩先行出声道:“我不回去。” 宁渊闻言转头静静看着她,缨箩对上他的目光,忙开口解释说:“我想跟圣殿侍卫去人界寻找我二姐。” 听了她的解释,宁渊又看了看殿上的两位长老,顿时心下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随即宁渊笑了笑,“既然阿箩现在还不愿随我回去,那便先不回。” 默了默,又旁若无人般继续说:“你想去人界,我陪你去就是。” 说完又转身对两位长老行礼,“二位长老不介意我也一起同行吧?” 缨箩有些无奈瞥了眼宁渊的背影,她自己一人长老都不准,何况他这种一看就像会捣乱的。 果然两位长老面色忽然有些微沉,其中一位长老沉声道:“胡闹,圣殿侍卫按灵洲规定出去捉拿逃离之人,哪能随意让你们掺合。” 宁渊淡漠一笑,从容不迫道:“既然是捉人我觉得我更应该前去了,或许我还能帮得上忙。” 缨箩看着长老的脸色愈来愈不好看,忙出声打圆场,“两位长老,他不过是说笑罢了,我保证他绝不会强行跟去,也希望二位长老,能答应我同行的请求。” 闻言,宁渊只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缨箩,也不反驳。 看见宁渊居然沉默,长老虽有些狐疑,但听缨箩说得笃定,长老的脸色还是有些和缓。 也多亏了宁渊,在他的对比之下让长老们都觉得缨箩“听话”多了。 其实早先他们就决定让缨箩同行了,毕竟能不动武把人带回来的话会省事不少,只是此前碍于萧炼的情面,现在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尽早出发,长老便出声决定道:“那好,缨箩你就随我们走吧。” 萧炼沉默了许久,最终也点头默许。 缨箩大喜,感谢道:“多谢二位长老。” 第四十章 二位长老随后就带着随行的六名金衣侍卫出到殿外,缨箩让他们先走,待会儿便会追上去。 缨箩转过身微微仰头看了看宁渊的脸色,片刻,才小心翼翼开口道:“你还在生我气吗?” 缨箩有些心虚,只因她早些时候嘴又抽了,和芯儿谈话时又不小心透露出自己还想找玄法灵书的事,之后就是那么巧又被宁渊听到,于是他便生气得没理她。 宁渊看着她,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无奈道:“日后不要一声不吭就走。” 他不过是有些气恼地离开了片刻,哪知一回去便发现这罪魁祸首竟早跑得不见踪影。 “对不起。”缨箩往前一步,牵起宁渊的手解释说:“我就随他们出去一些时日,很快回来。” 宁渊看着她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缨箩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要逞能。”宁渊嘱咐道。 “放心吧。”算着长老他们提前走了挺久,她又看了宁渊一眼,松开他的手,道:“我真要走了,一定很快回来。” “好。”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宁渊思虑片刻,很快也消失在了原地。 缨箩跟随长们回到了圣殿,长老将素曦的血缘石交给了其中一名带头的金衣侍卫,诸位长老才启动了法阵将她与六名金衣侍卫送往人界。 到达人界之后,那领头的侍卫马上就拿出了血缘石对其施法,只见那血缘石浮动侍卫手上微微浮动,里面氤氲的血丝渐渐汇聚到一个方向。 缨箩亲眼目睹着这血缘石与素曦的感应,属实想不通素曦她是打算怎么逃过这样的抓捕呢? 眼见那侍卫就要施法向那个方向走,缨箩看了看天色,太阳也快下山了,捧着笑脸就对那领头侍卫说:“侍卫大哥,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 这样她也好有时间想个办法把那血缘石弄到手啊。 那侍卫看也不看缨箩,径直说道:“我等奉长老之命,要尽快将人捉拿回去,片刻不能耽搁,殿下既然随行,只管跟紧卑职便好。” 这些侍卫仅听命于圣殿长老,丝毫不卖缨箩面子,闻言,缨箩只得识趣闭了嘴, “大家跟我来。” 得到了血缘石的指示,那领头侍卫就对着众人说了一声,就飞身上了空中,众人应声跟上。 缨箩轻叹了一口气,想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而后便施法跟了上去。 于是缨箩跟着他们辗转飞了好几个时辰,终于那领头侍卫在一片竹林上空停下了。 难道素曦就藏身于此,缨箩暗叫不妙。 七人进入了竹林内部,领头侍卫带领众人到达血缘石指定的位置,血缘石中的血丝才回归中央,可是那并没有素曦的身影。 于是领头侍卫又命人分开查看竹林各处,可是大家兜了好几圈依然没发现素曦。 察觉不对,领头侍卫带领大家回到血缘石一开始指示的地方。 细想了一下,只听那侍卫对着其余几名侍卫道:“你们几个将周边的竹子都劈开,你们几个将这里的土给我翻开。” 转身又对缨箩说:“缨箩殿下就先随我到上空稍等片刻。” 缨箩实在想不通他要干嘛,颔首随他飞到了半空。 只见眼下竹林溢出施法伴随的光亮,不一会便看到他们刚刚站立的那片竹林应声而倒,所有竹子都被分成两半,竹子下的泥土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领头侍卫这才飞身而下,缨箩也跟了下去,只见那领头侍卫仔仔细细翻看了那些竹子,又翻了翻旁边的土地,最后,在土地下翻出了一个小瓷瓶。 那领头侍卫打开瓷瓶放到鼻尖一闻,眉头微皱,缨箩靠了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血。” 领头侍卫略一施法,瓷瓶便浮在手上,不一会就消失殆尽。 缨箩恍然大悟,原来是素曦的血,血缘石想必是感应到了素曦的血就指引了他们来这里。 素曦原来竟是打算用这种方法逃过追击,那想来这人界许多地方她也都放了这样的瓷瓶吧。 领头侍卫了然了素曦的计谋,接下来几日众人更是不眠不休的跟着他到处寻找,有时候血缘石甚至会指出不同的几个方向,但当他们都赶到时,结果都是一样,依旧是装了血液的瓷瓶。 领头侍卫有些恼怒的捏碎手中的瓷瓶,沉声道:“即使再多幌子,也总有一处是真的,继续找,看她的运气能维持到几时。” 就在领头侍卫欲往下个方向走时,一名长得白白净净的侍卫上前道:“总使,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这样找下去到时即便找到人了大家的体力也透支了,那样岂不是白费功夫。” 总使扫了众人一眼,瞧着大家也属实疲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先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继续。” 于是他们便随意找了个位置打算在这树林将就一晚了。 缨箩找了旁边一颗大树靠着坐了下来,这几日下来不眠不休,纵然有灵力的支撑,她也是感觉有些神思倦怠。 她再看了看众人,也是有些精神不济,想了想之前经过了一个小镇,就在不远处,便开口道:“不远处有个小镇,我去那里给大家买些吃的吧。” 本以为很快就能把人捉回灵洲复命的,也不会想着带什么钱银,哪曾想耗了那么久,虽然大家都有灵力支撑,但饥饿感还是有些压不住。 听闻缨箩这样说,有几名侍卫眼睛都惊喜的亮了起来,缨箩见状微微勾唇,向那总使问道:“总使,我可以去吧?” “殿下请便。”默了默,那总使又接着说:“不过这人界混杂,还是我陪殿下一同过去吧。” 这几日下来,缨箩知道这总使对她防备心很强,她深知只因她是素曦的妹妹,怕她暗中使坏罢了。 缨箩正欲开口拒绝,早先那名白白净净的小侍卫开口道:“总使,您这些时日也累了,先保留些体力为重,就让我陪殿下过去吧,” 总使看了那侍卫一眼,考虑了一阵,“这样也好,趁着太阳还未完全下山,早去早回。” 知道硬是摆脱这侍卫更会让那总使生疑,缨箩只得同意和这侍卫一同往小镇而去。 到了镇上,因为日落时分,街上已经人影稀疏,缨箩慢慢走着,考虑如何将这侍卫支走。 “哎呀,这时间好多店铺都关门了,不如你去那边看看有什么买的,我去这边。” 张望了一圈,缨箩故作一脸苦恼的对着那侍卫,又各指了指街道的两边。 侍卫盯了缨箩一会儿,直接应道:“好啊。” 蔼?那么好骗吗?他不是自荐来监视她的吗? 也太不称职了,她还以为要废一番功夫的。 缨箩内心默默摇了摇头,但表面还是一脸开心的把自己的钱银分了一点给他。 “好了,那你拿着这些钱,看到什么好吃的就买啊。” 那侍卫收起了银两,点了点头。 看在缨箩眼里,心里直赞叹这侍卫实在太乖巧懂事了,比那总使好太多。 缨箩微微一笑,对他摆了摆手,“那我先走啦,等一下在这里会合。” 说完缨箩就朝着小镇的东面走去,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那小侍卫,确定他乖乖往西面走去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缨箩先迅速的随便找了家店买了些烧饼之类的干粮,就立马跑去了药材铺。 她需要弄一些药,即使不能对他们那些七尾狐怎么样,但到时若是真找到素曦,她便能靠这些制造一小会儿的机会把那血缘石抢过来交给素曦,然后再掩护她逃走就好。 顺利买到之后,走到店外环视感应了下四周,确认没人跟踪,缨箩才原路返回。 准备到达时远远就看到那小侍卫早已经买好了东西等在原地,心里默默再次慨叹这小侍卫实在老实单纯。 缨箩小跑着过去,看着他白净无害的脸笑得一脸和蔼,“买了什么呀?” 小侍卫如实答道:“烤鸡。” “烤鸡?你还挺会挑。” 缨箩眼睛一亮,本来她自己也想买的,可是想着还是买些干粮存着更好,就放弃了烤鸡,没想到他随便买都能买到她爱吃的,真是贴心。 小侍卫平静答道:“殿下喜欢就好。” 说完两人就飞回了停歇的那片林子,将食物分给了大家。 那总使瞧着众人吃了之后,才拿起来吃,缨箩见此暗暗翻了翻白眼,她还能胆肥现在就毒死他不成。 翌日,七人又再度出发,但依旧无果,再过了几日,亦是如此。 那总使想来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后不再每个方向都去寻找,渐渐的,他发觉了血缘石其中的蹊跷,他发现其中有一个方向的血丝会不定时有些位置变动,不细细分辨根本发现不了。 朝着那个方向,最终七人到达了一个隐蔽的山谷。 停留在山谷上空,总使对其余侍卫命令道:“这次绝不会出错,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把那素曦捉拿回灵洲。” 众侍卫应道:“是。” 知道那总使被戏耍了那么久,心里肯定及其不悦,怕他急着捉拿素曦,她根本没机会下手,缨箩想着先安抚一下他,“总使,等会儿见到我二姐先不要急着动武,我可以劝她乖乖跟你们回去的,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若实在不行,你们再行动也不迟。” 总使看了缨箩一眼,冷声道:“殿下若是能劝的动那自然是最好。” 言毕,他们便直往山谷里去,进入谷底,按着血缘石的指引,果然在山谷深处隐约看到了一间木屋。 第四十一章 来到木屋前,看见素曦和俞子阳早已满脸戒备的立于屋前。 那总使拿着血缘石抬眼冷眼扫了他们二人一眼 上前一步道:“素曦,你胆敢为了区区人类叛离灵洲,还不快快随我们回灵洲请罪。” “我是不会随你们回去的。” 素曦一脸决绝,想来已经准备好和他们撕个鱼死网破。 素曦言毕和俞子阳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欲动手,缨箩赶忙几步走到总使旁边,“二姐,先别动手。” “阿箩?”素曦一瞬不瞬的看着一眼缨箩,语气有些冷,“你也和他们一般,要让我回灵洲吗?” 缨箩劝说道:“二姐,你先冷静一下,现在就凭你和子阳两个人,又怎是我们的对手,若你非要硬拼,子阳定然坐视不管,难道你想子阳因为你丢了性命吗?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闻言,素曦果然有些迟疑,俞子阳转头望着素曦,知道她在顾虑他,便握紧了她的手。 素曦回望着他,见他对自己摇了摇头,明亮的眼里满是坚定。 素曦心中瞬间又坚定起来,转头对缨箩道:“阿箩,不论如何,我都会陪他一起。” “缨箩殿下,你也不必再劝了,看来素曦不会听你之言。” 总使看着素曦的反应,有些不耐的看着缨箩,就想命令部下动手。 缨箩两步走上前便背对着挡在总使面前,语气着急道:“二姐,你真的忍心舍弃灵洲?舍弃我们,舍弃所有吗?” 缨箩一面说着,一面背对这那些人朝素曦使眼色。 素曦愣了一会,瞬间有点明白缨箩想干什么,语气有些复杂的唤道:“小妹……” 看在那总使眼中,也只当她们真的是姐妹情深。 素曦领会后,便开口道:“对不住了小妹,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说着素曦就转手捻起默念口诀与朝着缨箩他们攻击。 那总使见状果然把缨箩拉了回来,想要抵挡,哪知素曦击打过来的那团银蓝却突然爆开形成了刺目的白光,众人顿时觉得眼睛一黑,一阵刺痛,在白光笼罩下竟然再看不到路。 缨箩在刺目白光团中丝毫未收影响,这个凝光术是素曦之前告诉她的,强光能暂时让敌人辨不清方向,而白狐族长年累月在雪山早已习惯刺目的光线,不会受到影响,所幸此行的侍卫中并未有白狐族的。 但是此法的持续时间不会太长,趁大家都被白光刺伤了眼睛,缨箩急忙趁那总使不备,将手中的药粉都朝他脸扑了过去。 那总使顿时觉得眼睛刺疼,而且还是有一瞬觉得头晕,手脚疲软。 即使灵狐不太受这些药粉影响,但这药生效快,药量大,总能对其产生一些影响。 缨箩瞧准时机就汇聚了灵力朝他的手袭去,他果然一时不防,血缘石顿时脱手。 缨箩拿到了血缘石,马上退开了他身边。 “子阳,拿好。” 将血缘石抛给俞子阳,缨箩退到素曦身边低声道:“二姐,用你教我的那个结界。” “嗯。” 素曦点了点头,和缨箩一同施法布下了结界围住那些侍卫。 而此时,结界之内,白光早已消失,那些侍卫也差不多恢复了正常。 总使恨恨的瞪着缨箩,眼里是被戏耍过后爆燃的怒火,“早知道你跟出来是不怀好意。” “那又如何,总使大人还不是上当了。” 缨箩一面继续朝结界输入灵力加固结界,一面有些得意的看着他气急败坏。 总使顿时面色阴沉,“就算如此,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的灵力布置的结界能挡着住我们吗?” “能挡一时是一时。” 缨箩笑着说,可是心里深知要破这个万纳结界很容易,多少人成结就由多少人破界,万纳结界遇到攻击能将攻击融合直至虚无,最强的万纳结界是六人同步,这样的结界才能达到随意缓和所有强大攻击的效果,只有破解的方法才能破解。 现在即使他们都不知道破这个结界的方法,但这毕竟只是两人布下的,效果始终不够,撑不了多久。 看着里面的人已经开始强行要破界了。 缨箩急忙转头对素曦道:“二姐,时间不多了,你快走。” 素曦皱眉,犹豫道:“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没事的,我自己会想办法。”缨箩加深灵力的输送,催促道:“你快走,别说那么多了。” 看素曦还在犹豫,缨箩又道:“你好不容易下了决心,现在就不该因为我而犹豫不决。” 看着里面的人卯足了力攻击结界,缨箩又对一旁只能干着急的俞子阳吼道:“子阳,愣着干嘛,带着我二姐和血缘石走得远远的。” “可是缨箩,我们走了,岂不是要你担下了所有罪责。” 俞子阳握紧双拳,眼里满是挣扎,亦是没有任何行动。 “别婆婆妈妈了。”缨箩脸色有些苍白,灵力输出过多,体力渐渐有些不支,“我向你们保证,我不会怎么样的,你们以为我会高尚到用自己的命换你们的吗?我回到灵洲自有办法应对。” “二姐你也知道的,父亲一向疼我,大哥也会替我求情的,你就不要担心了。”缨箩故作轻松的勾唇一笑,说:“快走吧,我在这撑着。” “小妹……” 素曦思绪繁杂,再细细看了看缨箩几眼,最终收起法力坚定的转身拉着俞子阳飞身离开。 终于走了,缨箩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她还不能松懈,再坚持一下,才能让他们逃的远一些。 素曦他们走了也挺久了,里面那些侍卫也终于强硬的打破结界。 看着结界就要破碎,缨箩提前筑起了抵挡的屏障,可还是被波及弹出了几丈远,最终不支的跪倒在地。 时间过了那么久,没有了血缘石,素曦也不知道逃到哪去了,那总使看着缨箩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是敢怒不敢打,只得施法捆住了缨箩的手脚,气急败坏对着两个侍卫道:“你们两个,给我在这看着她,其余人跟我去追。” 众侍卫道:“是,总使。” 缨箩手脚被捆,极其艰难地撑起身靠着大树坐好,虽然整个人有些狼狈,但是却笑的灿烂,“没了血缘石指引,你们是找不到我二姐的。” 一侍卫不悦道:“少说费话,你竟敢阻碍我们拿人,等总使把你带回灵洲,看长老们怎么严惩你。” 缨箩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闭目养神,嘴角微微勾起,“有什么酷刑吗?说来听听。” 侍卫冷哼一声,打量着缨箩这单薄的身子,“说出来怕吓着你,若是总使捉不回素曦,你就等着代她受过吧。” 缨箩不屑道:“不就是拔除灵根吗?再囚禁一下吗?有何可怕。” 大不了她再变回废狐一个就是了,又不是没当过。 那侍卫哈哈一笑,看着缨箩一脸鄙夷,“亏你还是白狐王室的,连这个都不清楚,拔除灵根可是要被悬挂于圣殿之上,当众用封灵鞭和聚灵钉施行鞭刑和钉刑让灵元聚合,然后再由长老们引天雷将你的灵元击散,然而这还不是结束,拔除灵根后将你关入火山内的炎冰洞,那里的寒气和烈焰即使有灵力也无法抵抗,何旷被拔除灵根后的囚犯?但即使再痛苦却永远不会致死,你也将一辈子受着至寒和至热的折磨。” 想想那侍卫自己还作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转头又一脸同情,“我看你就是不清楚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帮她逃走的吧,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谁说我不知道。”缨箩依旧一脸从容,反而不屑的对那侍卫道:“瞧你那害怕的样子,真没点男子胆魄。” “你……”侍卫被噎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好啊,最好到时刑场之上你还能笑得出来。” 缨箩弯唇灿然一笑,“那借你吉言。” 那侍卫冷哼一声,不欲再搭理缨箩,转身走开了好几米。 等了许久,才看到总使带着其余侍卫回来,结果也自然是寻找无果。 缨箩提着的心也总算安然放下了,开心之余本想嘲讽一两句那吃瘪的总使。 但是抬眼看着他满脸阴沉的走近自己,一双眼睛瞪的恨不得吃了自己似的,只得识趣的眼睛乱晃不与他对视,也不敢出言再激怒他。 该怂的时候还是要怂。 总使抑制自己已在边缘要喷发的怒火,施法将缨箩关在了一个用法力铸造的囚笼之中,对所有人沉声道:“来人带上她,回灵洲复命。” 于是乎,“大部队”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回程。 而高空之上,缨箩关在囚笼之内犹如风筝一般被牵引着,游荡在队伍的末尾。 缨箩看了眼那个拿着牵引绳牵着自己的侍卫背影,低声道:“宁渊。” 第四十二章 那侍卫将绳子收短了些,微微偏过头,脸皮白净,眼睛漆黑如墨,正是那日陪缨箩到小镇买东西的那位侍卫。 “缨箩殿下说什么?” 缨箩看着他一脸平静无波,如墨般漆黑的眼眸哪有半点没听清的困惑,缨箩眯了眯眼,开口道:“宁渊,你还装。” 小侍卫微微勾唇,片刻后,轻笑道:“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就在你帮我加固结界,助二姐逃离之时。” 那结界她自知挡不了那么久,细看下来才发现结界内有人暗暗帮助自己加固结界。 只不过其余人皆以为是这结界本就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以化解他们的攻击才不曾注意罢了。 再细看下去那人正是那日“监视”自己的小侍卫,回想他一系列奇怪的行为,她能想到的只有他了。 宁渊闻言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看来还不算太笨,我还以为你到灵洲之前都发现不了。” “我细心着呢。” 缨箩出声反驳,其实之前她就有些察觉了,只是一直不敢确定。 不欲再纠结这些,缨箩看着宁渊的背影开口道:“对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也知道我帮我二姐逃走,回到灵洲免不了要被责罚。” 宁渊转回头看了眼缨箩,道:“嗯,怕了?” 缨箩如实脱出,“是啊。” 宁渊忍不住轻笑出声,“不用怕,回去后还有我。” “这样只会把你也牵扯进来罢了,到时候两个人都逃不了。” 缨箩猛然摇头,她知道他是想自己一个人把罪责都揽过去,这本来就是她要做的事,怎么能让他替自己承受。 宁渊深深看了眼缨箩,眉毛微扬,“那你想怎么做?” “我只要你回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你随我出了灵洲并参与了助我二姐逃离的这整件事。” “阿箩,你想要我冷眼旁观吗?” 宁渊收起了笑意,脸色有些严肃,良久又只是无奈道:“这可很难办。” “难办也要忍着,不然……” 见缨箩欲言又止,宁渊有些不解,“不然?” 看着宁渊紧紧盯着自己,缨箩踌躇了一下,才小声道:“不然……你可就没媳妇了。” 他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怔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笑问:“怎么这样说?” 缨箩轻叹了一口气,“素曦是我姐姐,我始终坚称自己一时冲动不想她回来受罚自作主张放她走也算合乎情理,到时候就算长老再生气或许有人帮我求情的话也只会把我交给父亲处置。” “但你若出面为我挡着,长老会不会以为这是本就密谋好的叛离计划?只怕长老震怒,为了警示灵洲族人,到时那拔除灵根之刑就要落在你我身上了。” 宁渊想了想,却不赞同,“长老们没有你想的那样宽容大量,没了血缘石,让你代素曦受惩戒的可能非常之大。” 缨箩心中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其实是最大的,可越是那样,她更不能让他替她承受,“即便那样,你也不能出来。” 宁渊笑了笑,不答反问:“若我决意与你一同受过,在炎冰洞中,你我二人也还是夫妻,我又怎么会没有媳妇呢?” 缨箩有些汗颜的看了他一眼,说了那么多他的重点怎么是在这,“那拔除灵根的酷刑如此残忍,期间我忍不了疼都疼死了,你自然没有媳妇。” 缨箩想想那侍卫对自己所言,当时虽然一脸生死不惧的样子,但事实上,自己内心也很怂,又是鞭刑又是钉刑,最后还要遭雷劈,她觉得她能活下来才是奇怪。 她现在只能赌一把长老能法外开恩把自己交由萧炼处置。 缨箩再三叮嘱道:“你答应我,千万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偷偷跟出来帮我了,知道吗?” 许久,宁渊了然笑了笑,“按你说的做就是。” 一行人回到灵洲。 圣殿的六位守护长老知晓此事之后果然都勃然大怒,直接将缨箩押至了白玄宫中。 萧炼看着六大长老皆至,他们皆是灵洲资历最深的人,肩负守卫圣殿之责,地位并不在各族族长之下,此次居然一并来了。 萧炼本就在与季尘商讨素曦的事情,看着几大长老的阵势想来也是为了素曦之事而来。 萧炼不敢怠慢,急急起身,“不知诸位长老驾临,所谓何事?” 六长老之首的黑袍长胡白发老者不答,对着身后的金衣侍卫沉声命令道:“将人带上来。” 侍卫领命,不一会儿便将全身被法术捆绑的缨箩从最后方带至前方中央。 季尘看到缨箩,心中顿时知晓是何缘由,看着并未有素曦的身影,想必是缨箩成功将素曦放走了。 萧炼看到缨箩反到一愣,但不稍片刻似乎是猜到了几分缘由,脸色微沉下来,却还是收敛了一下,一脸疑惑的问道:“不知小女是犯了何错?” “她此行随同侍卫去往人界缉拿素曦,最终却是助那素曦逃脱,甚至还将那血缘石一并让那素曦拿了去。” 为首的身着黑袍的长老看着萧炼,颇为讽刺的笑道:“白狐族长,可谓是教女有方啊。” “竟有此事,还望各位长老赎罪,的确是我管教不严,才让她们如此任性妄为,长老们放心,我一定会给长老们还有灵洲族人一个交代,必定严惩于她。” 萧炼闻言先是故作一脸震惊,而后又是毕恭毕敬的认真向长老们作出承诺。 转瞬又马上对缨箩怒道:“逆女,还不跪下。” 缨箩听话识趣的在大殿中央跪的端正。 “确实是要严惩,只不过没了血缘石,日后捉拿素曦怕是难如登天。” 黑袍长老微微抬眸,一双年迈混浊的黑眸此刻是一片清明,转头望着缨箩,意有所指的对萧炼道:“不知白狐族长以为何种惩处方式才合适?” 萧炼知晓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长老的意思是?” 黑袍长老沉声道:“既然缨箩将其放走,现在寻回素曦希望渺茫,就该由她来替其承担后果。” 萧炼思量了良久,刚欲开口回答,一旁的季尘连忙站出来道:“还望诸位长老还有父亲能够对阿箩从轻发落,阿箩毕竟与素曦是亲姐妹,想必最后也是一时不忍,才会冲动放走了素曦。” 萧炼看了季尘一眼,对着安安静静跪着的缨箩道:“阿箩,你有何要辩驳的?你可真的知错了?” “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最后关头顾及姐妹之情一时心软,将二姐放走,长老准许我出去劝服二姐,我更不该辜负长老们的恩泽,还望长老、父亲开恩。” 缨箩说罢还重重的磕了一头,她知道她现在就是得服软,顺着他们的意思。 看着缨箩虔诚认错的模样,萧炼也出声求情道;“长老,看来她的确是知错了,你们看……” 黑袍长老无动于衷,冷哼一声,道:“即便如此,她还是必须代素曦受过,不然何以服众,不这样惩戒于她,众人日后岂不是会更肆无忌惮的不把灵洲的规矩放在眼里了。” 季尘又继续劝说道:“长老,虽然阿箩此事太过意气用事,铸成大错,理当受罚,但若要阿箩替素曦担下这所有罪责,来平息一切,未免也会引起别人的非议,以为圣殿对于叛逃灵洲之人只因失了血缘石的缘由,便那样轻易放过,而找别人代罪以堵他人口舌,这样,会不会反倒落人口实。” 闻言,黑袍长老沉默了良久,认真的考量其中的厉害关系,这时大殿上一侍卫进来通传。 “启禀族长,赤狐族长求见。” 缨箩、萧炼、季尘皆是脸色一变,不知赤狐族此时来添什么乱。 良久,萧炼道:“请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身暗红锦衣的赤溟便大步走进白玄宫,脸上怒意盎然。 只见他来到黑袍长老面前,作揖道:“长老,听闻素曦叛逃之事,我特意前来,那素曦为拒回灵洲,曾把无意知晓此事而好言相劝的小儿重伤,老夫本想等圣殿拿人回来,重重处置她,可刚刚我听闻,白狐族长之女缨箩竟将其放了,还望长老秉公处置,缨箩放走素曦,理当同罪。” 赤溟说得义正言辞,黑袍长老又是一番思忖。 季尘道:“请问赤狐族长,时烬是如何知晓此事的?据我所知,素曦与时烬并无交情,他又怎会恰好知晓素曦有留在人界的意思并好言相劝?” 赤溟没有回应,反而道:“来人,将人带上来。” “是。” 一旁的赤狐侍卫得令后便从殿外带了两人进来,缨箩感知气息,一名是赤狐族的,另一名却是白狐族的。 那两人跪拜道:“参见诸位长老,族长。” 赤溟冷哼一声,“我所说你们不信,那就听听当时在场的他们怎么说。” 黑袍长老看了赤溟一眼,才又对那二人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赤狐族人证率先开口,“回禀长老,当时时烬殿下正想带我们全体回灵洲,哪知素曦早已与一人类男子埋伏在那里,之后更是不由分说的对时烬殿下出手,时烬殿下寡不敌众,深受重伤,竭尽全力才躲开了素曦的致命杀招将我们安全带回灵洲。” 白狐族证人则开口道:“回禀长老,那日素曦殿下将我们聚集在灵洲入口处,身边的确是跟着一名人类男子,最后素曦殿下拒绝与我们回灵洲也是因为他。” 人证说完,赤溟急忙接着道:“长老,由此可见,素曦分明是想将知晓此事的我儿灭口,以防我儿提前回来告发于她。” 季尘见状,未等黑袍长老开口,便反驳道:“若真如赤狐族长您所说,那为何时烬成功回到灵洲,却又没有半分告发素曦的行动?就好似根本不知道素曦有这一打算一般,素曦拒回灵洲一事还是由回到灵洲的白狐族人所说的,赤溟族长现在插一脚进来,是想致素曦于死地还是唯恐我族还不够乱?” 赤溟脸色一沉,“我不欲和你争辩这些,她伤我儿是事实,必须严惩不贷。” 季尘道:“长老,素曦此事本就瞒不过任何人,她又何故怕时烬回来泄密?我以为素曦打伤时烬一事还有众多疑点,单靠赤狐族人片面之词不能全信。” 黑袍长老思忖一阵,才微微点头,“此事现在是不能全算在素曦身上,若他们真有什么恩怨,也不是我们圣殿该管的。” 缨箩闻言才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这个黑袍长老也不是那么老糊涂,他话里之意就是告诉众人圣殿该处置素曦的只有叛逃一事,其余的他们圣殿不会插手。 语毕,这时又见一人匆匆闯入白玄宫中。 “见过诸位长老。” 来人正是族长夫人青凝,只见她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黑袍长老抬了抬手,“夫人不必多礼。” 青凝摇了摇头,径直也跪了下来,“恳请长老们开恩,阿箩修为尚浅,实在经受不住那般酷刑,若真要代曦儿受过,我来便好,是我对自己的女儿教导无方,我愿承担所有过错。” 萧炼:“夫人!” 缨箩刚松了口气,现在闻言又是一顿无奈,只得着急地看着青凝道:“母亲,我自己犯的错,罪责我自己承担。” “阿箩,有娘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青凝低声对着阿箩说着话,之前她闭关修炼,不曾想从尘儿的传音中得知此事。 青凝一脸温柔慈爱,缨箩顿时心里感到丝丝暖意,顿时更是坚决的摇了摇头,对着长老道:“长老,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连累任何人。” 青凝也道:“不,长老,该让我代为受过,曦儿和阿箩都是我的女儿,她们都做了错事,属实是我教导无方的责任。” 萧炼急的走下了下来,想要扶起青凝,青凝却是不肯,狠瞪了他一眼,萧炼无奈,“夫人……” 黑袍长老稍垂下眼,开口道:“夫人这是何苦。” 青凝道:“长老不必犹豫,本就是为了警示族人,我来也是一样。” “母亲,您别这样。”缨箩一脸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对长老道:“长老,这是我一人的过错,与他人无关。” 黑袍长老正欲开口,只听殿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一熟悉的男声,“此事也是我的过错,长老也一并把我罚了吧。” 缨箩闻声心里漏了一拍,她不是叫他千万不要站出来的吗? 猛然回头,就看到宁渊一袭黑衣华服,风姿绰约,缓步走了过来,俊逸的脸上此刻一如往常从容自信,嘴角挂着熟悉的笑意,那一如幽潭般的黑眸直直看着自己,眸光坚定又温柔,瞬间就安抚了自己心中躁动的不安。 第四十三章 “宁渊殿下方才所言却是为何?”黑袍大长老说道。 “为何?自然是为了我娘子”宁渊笑了笑,走至殿前,又抬眸看着黑袍长老道:“娘子之过,归根结底还是我这个为夫的失职,是我那日没有拦下她,让她出了灵洲。” 黑袍长老闻言眯了眯那尖锐清明的眼睛,“按殿下所言,也是我们的失职了?” 毕竟缨箩得以出灵洲,最终还是因为他们的破例准许。 宁渊毫不回避的与其对视,“长老恕罪,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两人静默良久,只听宁渊又道:“长老犹豫什么?直接把我们一同带走便是,我们甘愿受罚。” 似是随意摆弄了衣袖,宁渊又接着说:“若是长老连我这罪魁祸首都不肯罚,我也不会放任阿箩一人独自受此重罚的。” 黑袍长老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若我们不应殿下要求,殿下的意思是要与我们圣殿作对了?” “我不过是不愿看着娘子独自受罪罢了,长老见谅。” 黑袍长老眼神敏锐着打量了宁渊许久,虽然一脸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心想若再把黑狐族牵扯进来,他们也难以应付。 若到时真的让缨箩他们一众人代素曦受过,依宁渊和刚刚季尘所言,族人未免真的会指责他们的过失了。 萧炼此时看准时机出声道:“长老就饶了阿箩这次吧,我答应您,一定亲自出去将素曦带回来领罪。” 看看萧炼,又看看宁渊,沉思良久,黑袍长老才终于道:“罢了,念在缨箩也是一时冲动,就免了她代罪之责,但还是得施以刑罚以示惩戒,此事就交由白狐族长自行决断。” 萧炼颔首,看着青凝猛对他使眼色,他转过眼睛开口只道:“即日起,将缨箩关到无极峰顶雾凝池。” 萧炼转眼望着宁渊,道:“对此,宁渊殿下可有异议?” 宁渊脸色有些莫名,看着萧炼思忖了良久,才道:“阿箩此次确实做的不妥,您作为族长也作为父亲对她作出惩处,我自然没有异议。”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萧炼唤来侍卫,“来人,将缨箩带往无极峰。” 青凝几欲出声再说些什么,皆被缨箩和季尘阻拦住了。 缨箩虽不知被关押在无极峰顶雾凝池会如何,但想来这也比拔除灵根好。 想着萧炼既然如此安排,这或许也是长老能作出的最大让步了。 只是她更在意的是萧炼所说的,亲自去捉拿素曦一事。 一众人来到无极峰,被侍卫押着的缨箩环视了一周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依旧是白茫茫的雪山。 来到峰顶,只觉得比其余雪山还要高耸,而且在这山峰竟让她出奇的感到丝丝刺骨的寒意,周边甚至萦绕着薄雾,朦胧不已,而且在如此山巅,还有着一方清池,虽然清澈,却不见底。 她倒是想感慨一下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如果不是看见池边那五根大寒柱以及上面缠绕的粗犷无比的铁链的话。 只听萧炼道:“阿箩,从今日起将你囚禁于此,何时找到素曦,你便何时不用代她受过。” 黑袍长老站在一旁,良久,有些不确定道:“白狐族长,这雾凝池寒气非同一般,没了血缘石,素曦了无音讯,长久下去恐怕她也不能承受。” 萧炼道:“长老放心,我的目的也只是惩戒她一番而已,不会要她性命,我已叫宁渊随内人去拿了能抵御寒气侵蚀心脉的药丹,可保其性命。” 黑袍长老点了点头,“如此就好。” 言毕,只见萧炼微微向长老门示意了一下,得到长老们的回应,才又转头对身旁的几名侍卫示意了一下。 “缨箩殿下,得罪了。” 那几名侍卫得到萧炼命令如是对缨箩恭敬道,随后便一人到一寒柱榜,念动咒语将那铁链分别栓住了她的手脚,还有腰。 不等她作出反应,接着,就硬生生把她推入了雾凝池中。 坠入池中,由于腰还有脚的束缚链接在寒柱,不至于让她沉入池中,而她整个人现在也堪堪只有头露出水面了。 本来在水池边就觉得有些寒意了,如今身陷池中,更是觉得寒意侵蚀五脏六腑。 缨箩欲用体内灵力抵抗寒意侵蚀,奈何却发现毫无用处,她竟然催动不了体内的丝毫灵力,仿佛那些灵力也如她一般被锁住了,怎样都冲不破束缚。 亲眼看到缨箩受到惩治,长老们才离开了,随后,萧炼他们也都相继离开,整个无极峰竟只剩她一人。 寒意不断侵蚀着她的意识,她也只能哆嗦着咬牙坚持,不禁也暗暗想着在这继续待下去她真的不会冻死吗? 就在她泡在雾凝池中冻得已经低垂着头僵住时,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她。 “阿箩,阿箩,醒醒。” 缨箩勉强撑起有些僵硬的眼皮,艰难的抬头,看到宁渊正一脸着急担忧的在池边看着她。 “宁……渊” 缨箩冻的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宁渊也听说过这无极峰雾凝池,整座山峰高耸入云,表面是雪山,内核却是雾凝池,雾凝池从地底升至山顶,深不可测。 只道它冰冷异常,不曾想如此可怕,他不过是听了萧炼的嘱咐,随青凝去密室取了能化解雾凝池寒气的灵药,再赶来时便看到她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宁渊透过薄雾,皱眉看着缨箩微微低垂的头,担忧不已,“阿箩,你觉得怎么样了?” 缨箩勉强勾起僵硬的嘴角,“我还好,只是我使用不了灵力。”缨箩扯动了一下铁链,“好像被封住了。” 宁渊闻言跳入池中,缨箩惊呼,“你下来干嘛?快上去。” 宁渊充耳不闻,在池中他有灵力护体尚还觉得寒意刺骨,何况是她。 想到此,宁渊几下就游至缨箩身旁,“吃了这药就没事了。” 宁渊拿出了灵药给缨箩服下,服下之后果然感觉好了许多,虽然周身依旧寒冷无比,但那些寒气不再迅猛的冲入体内,好像被什么阻隔了一般。 “感觉好些了吗?” 缨箩抬起头,湿润的发丝都有些冻结成冰,湿润的雾气扑上面来,以至于苍白的脸上也有点点冰痂。 “好多了。” 宁渊解释道:“这雾凝池至阴至寒,没有灵力抵御其实很难撑下去,你父亲把你关在此处又给你抵御的灵药想来也只是为了给长老那边一个交代。” 缨箩不答,默了默,有些担忧道:“我听他与长老们说这药丸能保我性命,可他也说了何时把二姐带回来何时才放我出去,我有些担心……” “什么?”宁渊闻言有些讶异,脸色沉了沉,道:“我原以为他是暗中给你解药,让长老以为你受了重罚,过几日便可通融答应放你出来,可如今,长老们都知道你服了解药可以长久待在此处不伤及性命。” 宁渊越想眉头皱的越紧,望着缨箩,缓缓开口道:“你觉得你父亲如此做法,是想永远囚禁你还是他有把握把素曦带回来?” 缨箩眉头皱成一团,“我想他定是铁了心要捉拿二姐回来了,只是他为何非要这样做?本来我替二姐受罚就可以应付那些长老了啊,他为何不能放二姐自由?” 宁渊细想了一下,道:“阿箩,你别忘了,他不止是你的父亲,他也是白狐族族长,他也需要给族人一个交代,若他的女儿违背了灵洲的规定,他却坐视不理,以后白狐族民众又如何信服他呢?” 宁渊有些冷然的笑了笑,心想萧炼做事到是缜密,如今这种方法,好像无论结果如何,可都不会损害他族长的威严。 不过最好是他想多了,萧炼最好也只是做做样子给圣殿看看,否则他若真的想永久将缨箩囚禁于此,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缨箩皱了皱眉头,抬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他会找到吗?” 宁渊低头看着缨箩,忽的微微一笑,“你如果问我想不想他找到,或许我能给你答案。” 缨箩无奈轻笑了一声,“找到了的话,你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你要知道,这二者,我只会选你。” 宁渊轻抚了一下缨箩的发顶,收起笑意,微微叹了口气,“或许当初我不该同意你出去。” “但你终究还是陪我一起去了。” 缨箩知道他是在意萧炼所说的,一日找不到素曦,她就一日不能出来。 缨箩柔声道:“不要担心了,有你在,我会撑下去的,父亲又不是想真的置我于死地,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不是吗?况且我相信他答应出去寻找二姐也是为了平息众议罢了。” 待到风波平息,人们已经不再关心此事,到时或许就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了呢?缨箩如是想着。 “希望如此。” 宁渊伸出手拂过缨箩寒冷的脸颊,“虽然你这段时日不能用灵力,但是还有我,不用担心。” 缨箩只觉得他的手好温暖,便将脸蹭着他的手不想动。 宁渊笑了笑,用灵力催动着体温上升,复将缨箩紧紧抱着。 缨箩手脚不能动弹,虽然服了药可以抵制一些寒气,可还是觉得冷得不行,感受到了温度,只想一个劲的汲取过来。 感受到宁渊抱着自己的手臂有些微微颤抖,缨箩抬起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宁渊,即使他有灵力,但也不可能承受得住这极寒的温度。 “这样长时间下去不是办法。”缨箩有些焦急,“你没有御寒灵药,要是受不了就上去吧。” 黑狐族之人本就难以适应这雪地温度,又何况是这整个雪地最阴寒的雾凝池,再说了他还一直把热量传到自己体内。 “这么低估我的能力吗?”宁渊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缨箩抬着头看他,见他满目温柔与不可动摇的坚定,良久,只是调皮一笑,“可毕竟你没有我们白狐族皮那么厚,耐寒,真受不了便不要逞强。” “是。” 宁渊嘴角微扬,伸手轻轻捏了捏缨箩的脸,“就属你皮厚。” 缨箩扭头摆脱他的魔爪,瞪着宁渊,“你这是说我脸皮厚?” 宁渊一脸无辜,“我可没有。” 缨箩只是静静看了宁渊一会,便埋头进他的怀里,一脸笑意,声音轻柔,“不过也没错,我脸皮是挺厚。” 不然怎么与他初识时就敢为了自己的目的死乞白赖的跟着他。 第四十四章 缨箩服了御寒灵药,虽然受雾凝池影响依然寒冷无比,但好在寒气不会凶猛窜入体内不会危及性命。 可奇怪的是,时间久了,缨箩又觉得那本来抑制住的寒气,那彻骨的寒意又开始无穷无竭的侵蚀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处。 她的意识渐渐有些涣散,脸色甚至苍白的有些透明。 “阿箩,你怎么了?” 宁渊嘴唇也已经苍白一片,察觉到缨箩的异常,不停轻声唤着,有些发白的脸上眉头皱成一团,满目的担忧和焦急,尽量把更多的热量传给缨箩。 “不知道为何,那寒气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冲进我体内了。” 缨箩只觉浑身僵硬,眼皮重的她有些抬不起来,声音细弱蚊咬。 不是服了御寒灵药吗?这怎么回事?宁渊看着怀中以前气若游丝的缨箩,紧了紧手臂。 宁渊想着这样不是办法,可是他却不能离开片刻,否则缨箩身体的温度会流失殆尽,只得使用传音术告知季尘和青凝。 接着宁渊不断与缨箩说着话,缨箩撑着意识有一会没一会的总会回应他。 许久过后,缨箩听着宁渊焦急的声音不停充斥自己的脑袋,可却又宛若在天际一般遥远,她想回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缨箩意识涣散得快不能张口回应之时,季尘和青凝才赶到这无极峰顶。 青凝看着这种情形,自知不妙,立马催动灵力,默念口诀。 不一会便看见那些束缚着缨箩的铁链颤动着松开了,自动收回寒柱之上。 宁渊抱紧没了铁链束缚的缨箩,迅速飞身脱离雾凝池。 见宁渊带着缨箩上来,青凝和季尘担忧得急忙走了过去。 青凝一脸着急,“宁渊,阿箩怎样了。” 宁渊将缨箩放下,急道:“阿箩快失去意识了,我们先帮她回复体温。” 季尘和青凝看着阿箩整个人已经苍白得接近透明的脸色,再听宁渊所言,立马盘膝坐下,三人一起施法不断将热源传进缨箩体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缨箩的气息才平稳有力了不少,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身体亦不再僵硬,只是人却一直没有苏醒过来。 三人收起法力,季尘担心道:“怎么阿箩还不见苏醒?” 青凝眉头紧锁,看了眼雾凝池,开口道:“这雾凝池集齐雪地之寒气,阴寒之气极重,怕是寒气还萦绕在体内不散。” 宁渊闻言拉起缨箩的手掌,在其掌心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果然见寒气萦绕着血流而出。 接着宁渊抬起缨箩手腕查看一下她的脉搏,许久,本满眼担忧急切的黑眸中泛起波澜,脸上满是惊讶。 季尘看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阿箩。”宁渊有些失神,喃喃回应道:“有了身孕。” 宁渊曾随祭师学习过一些医道,虽不太精通,但他足以确定这个事实,然而此刻他眉头紧锁,完全高兴不起来,。 “什么?” 季尘和青凝闻言很是讶异,现在缨箩还在雾凝池待了如此之久,这让他们很是担心现在这种情况阿箩的身体能否承受。 宁渊深深望了眼缨箩,只道:“我先帮阿箩引出体内寒气。” 青凝看着宁渊脸色也不太好,想来是在雾凝池内长时间使用灵力过度,转头对季尘道:“尘儿,去请医师过来,我留在这与宁渊一同帮阿箩引出体内寒气。” 季尘颔首施法离去,宁渊扶着缨箩坐起,与青凝一同运起灵力将缨箩周身的寒气引至手掌处。 随着时间推移,寒气自伤口处而出,只见掌心伤口处血液凝结一片。 寒气全部引出,宁渊与青凝一同收了法力,让缨箩顺势靠在怀中。 不一会儿,只见缨箩指尖轻动,眼捷轻颤,慢慢转醒。 察觉缨箩在怀中微微颤动,宁渊一喜,轻声唤道:“阿箩?” 缨箩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宁渊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发觉自己已经脱离了雾凝池,缨箩疑惑道:“我怎么出来了?” “多亏了你母亲。” 顺着宁渊的目光,缨箩便看到青凝正在一旁。 “母亲。” 青凝靠近满眼怜爱关心的看着缨箩,“没事吧?阿箩。” 那时宁渊传音给季尘,只道御寒灵药失效了,便让她快些想办法找到这雾凝池寒铁链的解禁法术赶来。 “我没事。” 缨箩借着宁渊的手撑着坐了起来,转头看着宁渊,看他脸色有些苍白,柳眉微蹙,担心道:“你怎么样了?” “无碍。”宁渊对她安抚的笑了笑,复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阿箩,你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缨箩摇了摇头,“没有啊。” 看着宁渊眼神奇怪,好像还有些紧张,缨箩感到很奇怪,“怎么了么?” “没事,只是怕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大哥已经去请医师来了。” 听着宁渊解释,缨箩也不疑有他,乖顺的看着宁渊,“那我们在这等着?” 宁渊忙问:“你是觉得冷了吗?” “没有……” 缨箩看着宁渊有些慌乱、一反常态般的样子,感到很是奇怪,而后想了想只当自己刚刚在雾凝池昏迷吓到他了,柔声笑道:“我现在可以运用灵力,自然可以抵御这点寒意了,不要担心。” 正说着,季尘带着医师来到了这里,看见缨箩已然清醒,季尘眼中一喜,“阿箩,没事吧?” 缨箩冲季尘笑了笑,“没事。” 季尘道:“还是让医师看一下为好。” 缨箩点了点头,虽然缨箩觉得自己已无大碍,但也知道他们担心,“好。” 医师得到青凝和季尘示意,恭敬的几步上前,盘腿坐在缨箩旁边。 缨箩看他对自己先是号了脉,又在自己腹前施了什么法,让自己顿时觉得腹部暖呼呼的。 良久,医师收了法力,起身恭敬对所有人道:“缨箩殿下寒气已除,已无大碍,腹中胎儿也很平稳并未受到雾凝池影响,至于为何那灵药会失效,老夫也不得而知。” 缨箩闻言瞬间瞳孔睁大,什么胎儿?她竟然怀孕了? 转头望向宁渊,他见自己满脸震惊,便朝自己点了点头,又安抚般的伸过手来握紧了自己的手。 缨箩心中默默垂泪,回想她的确有一次不小心喝断片了,然后那晚上缠着宁渊不放,不过就一次,她不禁悲叹这古代没有安全措施真难啊。 经过青凝他们向医师的再三确认,确定真的无事之后才放那医师离开。 缨箩愣在原地,慢慢消化这个事情,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宁渊望着有些发愣的缨箩,又觉这里寒气实在太重,便想先带缨箩回黑狐城去。 未等宁渊说出口,青凝便说:“你带阿箩回去吧,长老那边,以及日后的事我来应付。” “母亲。”缨箩回过神来看着青凝,有些担心,“父亲回来之后您怎么办?” “走吧,毕竟和他做了那么久夫妻,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门,我会处理好的。”青凝轻叹一声,嘱咐道:“阿箩,你要知道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做事不要再这样莽撞,不顾后果。” “嗯,我知道了。”缨箩看了眼腹部应道。 告别青凝和季尘,缨箩随宁渊回到了黑狐城,墨常也知晓了缨箩被处罚之事,本来也担心不已,现在看到他们二人平安回来也放下了心。 回到辉月殿,宁渊看着缨箩坐在床上面色有些不好,坐了过去温声问道:“怎么了?” 缨箩抬眼看着宁渊,见他满眼温柔与疼惜,心中更感不适,声音有些沙哑道:“对不起。” 宁渊笑了一下,伸手帮缨箩捋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到耳后,“不用说对不起,毕竟你之前又不知情。” 缨箩微微摇头,道:“不是因为孩子,是对你。” 宁渊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将手放下握着缨箩,轻声笑了笑道:“对我?” 缨箩望着他,眼里满是自责和内疚,“此事,我为二姐他们考虑,也为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我独没有考虑你。” 那时她全然没有顾虑到他是如何想的,就自顾自的冲动而为,她以为她毫无顾忌,所以也从未考虑最终后果给他带来的影响。 “此事事出紧急,你自然会着急,所以才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何况只要是你想做的,你认为对的,就去做好了。”宁渊轻轻一笑说道。 缨箩微微摇头,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再也不会那样擅自主张,让你担心,害你受累。” 缨箩轻轻靠在宁渊怀里,轻声允诺,“以后我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和你商量再决定。” “阿箩……” 宁渊轻声叹了一口气,抱着缨箩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沉默良久,才低声开口道:“其实,我本来很担心,你这样不管不顾,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的,想要抛下一切离开。” 听闻宁渊言语里罕见的有些害怕和小心翼翼,缨箩心中一紧。 虽说那时坦白身份后,两人之间再无芥蒂,再到二人互明心意,她也没再当着他的面提过要寻找回去的方法的事情,但她知道她内心深处从未放下过这件事。 只是不曾想他一直都有察觉却不说破。 她不否认她的确想过若是逃不过大不了一条命,或许碰巧灵魂就回去了也说不定。 在此之前她都是过于自私为自己考虑,她也一直以为一段感情她可以轻易放下,可是直到后来她看到他不顾一切跟她出去,想起当时再次见到他的那种心情,她就知道她舍不得了。 “我不会离开的。” 缨箩忽然扬起笑脸,搂上宁渊的脖颈,有些亲昵,晶蓝的水眸中映满着宁渊的脸庞,无比认真的说:“你在这里,我哪都不会去了。” 她保证! 看着近在咫尺的俏丽容颜,对上缨箩有些明亮的眼睛,宁渊有些晃神,“当真?” 缨箩轻轻一笑,飞快轻吻了一下宁渊的薄唇,“比珍珠还真,真心实意。” 第四十五章 “母亲,您认为父亲真的会将小曦带回来吗?” 白玄宫内,季尘眉头皱起,眼里深处是掩藏不住的担忧。 “或许真的只是做足样子给长老们看看吧。”青凝坐在殿上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我相信他不会将曦儿带回来的。” 许久她的目光又透过季尘望向远处,“不过我还是有些害怕,我怕他在这个位置久了,处事圆滑不容情。” 季尘蓝眸恢复一片澄清,平静道:“母亲的意思是,父亲如此做法就是为了平衡各方吗?” “或许是我们多虑了,该多信任你父亲,他应该只是想靠着自身行动平息一下族人的议论。” 沉默片刻,青凝眼里满是坚定,“不过,不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把缨箩永久的囚禁的,一切都等他从人界回来再作定夺罢。” 季尘轻轻叹息了一声,看出青凝还在忧心别的事,出言宽慰道:“母亲放心,小曦的血缘石已在她自己手中,相信可以平安无事。” 青凝抬眼望着季尘,笑了笑,点头道:“希望如此。” 片刻之后,青凝抬眼看着季尘,问得认真,“你与曦儿多次去往人界,你可知到底是什么让她冒险也要留在那?” 季尘摇头,脸上有些无奈也有些内疚,“我并不知晓。” “或许她早有此意,怕你阻拦,自不会与你说道。”青凝望着季尘温柔的笑着,又接着说:“我看阿箩如此支持曦儿留在人界,怕是她知晓些内情。” 默了默,青凝又是释怀一笑,“不过算了,这些已然不重要,曦儿既作出了选择,不管是为什么,她不后悔就好。” 季尘道:“母亲说的是。” “好了,我想休息一下,你先下去吧。” “是。” 看着青凝面色略显疲倦,季尘躬身行了一礼就自行离开白玄宫。 季尘飞身来到后面的雪山,看着到处空旷雪白一片,走着心中却升起一丝烦躁,不禁眉头微敛,想要压制住这种莫名的情绪。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僻静隐蔽的雪山洞前。 看着洞口,回过神来的季尘自己也不免有些愣神。 思虑片刻,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谁?” 快到尽头时,里面传来一声满含戒备的清亮女声。 季尘脚步顿了顿,而后又继续往里走去。 红衣女子警戒的站好,直至看到来人,一袭白衣翩然,温润的脸上一如往常的神色淡淡,晶蓝的眼眸望着她清寒似水不掺任何杂质。 红衣女子眼中一喜,道:“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还未离去?” 季尘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他是何情绪。 时然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嘴唇轻抿没有应声。 季尘驻足片刻,慢慢走到时然前面。 看着季尘突如其来的靠近,时然有些慌张,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季尘眼睛微敛,“你怕我?” 时然抬头忙否认道:“不是。” 季尘定定看着时然,良久,才退后一步,走到一旁席地而坐。 时然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再偷偷瞥眼细看季尘脸色一如往常,对她依旧平静冷淡,但她怎么就觉得有点奇怪呢? 他一向都是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今日会突然造访? 时然望了季尘一会,见他正静静坐着不知想些什么,便抬脚走至季尘不远处坐了下来,轻声询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日季尘匆匆离开,不日素曦逃离灵洲之事便在灵洲传的沸沸扬扬,时然想来季尘或许正是忧心此事罢。 看着季尘并不打算开口,时然又继续道:“你在担心素曦的事情吗?” 季尘微微抬眼,只说:“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 “什么事?” 时然不解,紧紧盯着他的侧脸看。 她见他一向通透,处事波澜不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让他也想不通。 季尘抬眼望着冰洞顶部,看着里面映出的人影,思忖良久,忽然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扬了扬,只说:“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闻言,时然立马反驳道:“你不说怎知我不懂?” “哦?是吗?”季尘眉毛轻佻,转过头道:“那你觉得素曦是为何离开的灵洲?” “这个……” 时然回想了一下,道:“我想是为了一个人。” 季尘眉头微敛,“一个人?” “在人界之时,我便见过她与一人类男子走得亲近。” 时然看了眼季尘的神色,见他没有异状,复又说道:“有一日是人界的花灯节,那晚我曾看到素曦和缨箩碰到那个男子,缨箩为了躲着我一直都是跟在素曦身边,可是那一晚她却故意跑开了,我就好奇的看了一下,就看见素曦与那男子共赏河灯,现在想想,她离开灵洲有很大的可能是为了那个人。” 时然没说的是前些日子她曾回赤狐城见过时烬,时烬告诉过她素曦在人界一直与一男子在一起的事。 “就凭这个,你就能确定?” 时然顿时有些心虚,“那当然,若不是碰到了她真心所爱之人,她怎么敢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逃走。” 默了默,季尘转过头望着时然,一向从容平静的眼眸似乎有些不解。 时然慨叹,“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我想她也只是不愿让自己后悔而已。” “你呢?如若是你你怎么选?”季尘忽然看着她问道。 时然心下漏了一拍,她,怎么选? 许久,时然转回头看着季尘,认真道:“若真的彼此相爱,我会做同样的选择,即使知道前路险阻,我知道有一个人陪着我,我甘之如饴。” 季尘稍稍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只是心中喃喃低语道:“不过是须臾便会消失的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 回过神来,发觉时然定定盯着他看,季尘脸上恢复平静,温声的转移话题道:“伤好了吗?” “好了。” “那就好。” 时然道:“还是要再次谢谢你救了我。” “不必”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过后。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季尘起身欲走,时然也跟着起身,“等一下。” 季尘疑惑顿足回头,时然问道:“你今日为何不赶我离开了?” 季尘转过身,平静道:“即便我说了你亦不会走,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季尘看她欲言又止,直截了当的问了出口,“你还有何事吗?” 时然踌躇良久,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道:“其实我跟着你没有恶意的。” 闻言,季尘淡淡一笑,“我知道。” 时然微微一愣,“你知道?” 季尘点了点头,“你要害我,早就可以动手了。” “而且我也想告诉你的是,我们拿荧灵石也真的没有恶意的。” 时然一脸苦涩,继续道:“你也看见我母亲的样子了,我拿荧灵石只是为了救她而已。” 季尘看着她良久,有点讶异她突然的松口,反问:“你怎么知道荧灵石一定可以医治你的母亲?” 时然道:“我不想看她一直这样下去,哪怕有一点可能我也要试。” 季尘眉头微皱,“你就不担心是你父亲骗你们的吗?” 顿了顿,时然摇头,“不会的,父亲一直在研究医治母亲的方法,这些我一直都知道。” 季尘微微一叹,紧盯着时然问:“你亲眼见过吗?你仔细想想他的所为,你真的会觉得他所钻研的是医治之道?” 时然想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却梗在喉间。 因为她的确真的从未亲眼所见,甚至母亲生病后父亲去看望的次数少之又少。 季尘看着时然的面容,知道她也有些动摇,开口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赤冥要你跟着我是有何目的,但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自己想清楚再做决定。” 言毕,季尘便径直离去,时然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声叹息了一下。 坐回地上,翻开手掌,只见一剔透的小瓷瓶立于掌上,里面鲜红的血液清晰可见。 时然拿起瓷瓶,脸上迟疑不决。 第四十六章 人界,距缨箩抢夺血缘石交给素曦已然过了一段时日。 花田花朵繁盛,素曦一袭红色束腰衣裙坐在一大石之上,看看花田里俞子阳忙碌的身影,再看看拿在手中的血缘石有些愁眉不展。 俞子阳的身影有些淹没在花田之中,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兴冲冲的几个大步走近大石前,举起拿在手里的东西,一脸高兴,“曦儿,你看看这花冠如何?” 素曦不动声色的收起了血缘石,扬起笑意,“好看。” 看到她点头,俞子阳笑意更深,上前坐到大石的另一旁。 素曦转头细细看着俞子阳手里的花冠,由白色和浅粉红的花朵相间结成,虽然颜色不同,但素曦可以明显的发现这是同一种花。 在这里待了也有好几日了,花田花朵繁多,她都未曾注意过这种花,便有些好奇问道:“这些是什么花?” “晚景花。”俞子阳扬了扬手中的花冠,故弄玄虚的接着说:“你知道它在我们人界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素曦看着花冠摇摇头,“不知道。” 俞子阳笑了笑,注视着素曦的明亮眼眸认真且坚定,“除你之外,别无她爱。” 闻言,素曦愣了一会,从花冠中抬眼望着俞子阳,看他眼里没了平日的戏笑之意,只有满眼的柔情与认真。 俞子阳温柔的拉过素曦的手,道:“今夜我们就要成婚了,没有华贵的凤冠霞帔,所以我就用晚景花结了这个花冠,作为凤冠,你觉得如何?” 回望着俞子阳,素曦温柔一笑,道:“我很喜欢。” 俞子阳柔声道:“我帮你戴上可好?” 素曦笑着应了一声,“嗯。” 俞子阳拿起晚景花花冠,抬手温柔的将其轻轻的戴好在素曦发顶,再注视了许久,才开口道:“好看。” 素曦抬手抚了抚花朵边缘,嬉笑着故意说道:“真的?你可别是故意说着让我开心的。” “我说的可是真话。”俞子阳忙作发誓状,笑道:“我的娘子,自然是这世间最好看的新娘子。” 素曦顿时俏脸一红,娇嗔道:“谁是你娘子。” “再过几个时辰就是了。”俞子阳明朗一笑,跳下大石,回头向素曦伸出手,“时辰不早了,走吧,我们回家。” “好。” 素曦伸手搭上了俞子阳的手,跟着跳了下来。 漫天金色的余韵铺满了花田,柔柔的撒在了两人身上,两人执手而行,一路穿过花田,朝着不远处浓密的深山中走去。 走了有段时间,才到丛林深处,眼前赫然是一座简朴的小木屋,外围只有简简单单的围栏围着。 那日成功逃离追捕之后,素曦与俞子阳二人便一路往南而去。 为了避开抓捕,他们特意逃离到了离荣华很远的地方,最后发现了这荒废破旧的木屋,两人便把这收拾修缮了一番。 几日下来,两人都觉得只要在一起,这样安稳的生活也很恬静美好,便决定了要在此安定下来。 夜幕降临,漆黑的深山之中只余小屋的烛光。 屋外红灯笼高挂,门前张贴的囍字夺目,屋内红烛帐暖,把简陋的房间映衬得喜庆温暖。 俞子阳用红色发带简单的束发,容颜俊郎,身姿挺拔,素曦头戴红盖头,盖头下脸染红霞,娇媚无比。 即使没有华贵礼服,两人皆是身着普通常服,但有天地为证。 俞子阳温柔的牵着素曦的来到屋外,拜过天地,行成亲之礼。 回到屋内,俞子阳揭开红盖头,瞧着盖头下素曦头戴着他编织的晚景花冠,有些羞涩的脸庞,感觉好似比往日还要美艳绝伦。 俞子阳看得有些痴了,素曦有些娇羞的掩唇一笑,抬手执起桌上盛满酒的一双酒杯,“不与我喝交杯酒吗?” “啊?对,喝交杯酒。” 俞子阳回过神来,拿过酒杯,有些傻笑着与素曦一齐喝下了交杯酒。 一同放下酒杯,俞子阳温柔的望着眼前的素曦,只见她脸颊有些红润,眉目柔情缱婘对他浅笑盈盈,他心头顿时觉得被幸福盈满了。 “曦儿,我们是夫妻了?” 素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感觉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却不开口,素曦有些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此生足矣,有你在我身边。”俞子阳伸手轻轻将素曦揽入怀中,“谢谢你,曦儿,愿意留在我身边。” 素曦细声道:“既是彼此相爱又何必说这些,只因是你,所以我愿意。” “曦儿……” 俞子阳深受所动,只轻声唤了一句,便俯身覆上了素曦的柔软红唇,而素曦紧闭双眼,羞涩的回应着。 月光划破了长夜显露了来,银霜铺满了屋外,屋内红烛跳动,红帐洒下,一室温暖缱婘,柔情漫漫。 …… 之后的日子,俞子阳用着剩余的一些银两和素曦灵洲独有的绸缎编织技巧,到几里外的小镇上做了些绸缎生意。 俞子阳担忧灵洲出来抓捕素曦的人找上门,便打算先如此维持生计,过段日子风险不那么大了再带素曦回荣华看望俞盛安。 一日,俞子阳骑着快马进入小镇,打算把绸缎交货给老板后再买些吃的用的便回去。 俞子阳一路牵着马走走停停,还没看好要买些什么,就被一陌生路人拦住了去路。 “你是何人?” 俞子阳谨慎的望着来人,一身普通百姓的装扮,而且盯着自己不停的打量,俞子阳心里顿时满是戒备。 那陌生男子开口道:“公子,你是不是荣华来的?姓俞?” “不是,您怕是认错人了。” 俞子阳摇摇头,虽然对于这陌生男子知晓自己的来历很是疑惑,但思及怕是灵洲的人知晓自己的身份找上门来,他还是小心些为好。 那男子继续打量着俞子阳,许久才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不过您和那画像上的人长得真的有几分相似。” 俞子阳眉头一皱,道:“画像?什么画像?” 男子伸手朝着不远处的墙壁一指,道:“就是墙上那张寻人告事啊。” 俞子阳像男子道了声谢,牵着马就朝着告示墙走去。 走到旁边,俞子阳看清楚告示上所写的内容,眼里满是震惊,慌忙撕下告示便骑马快速离开了小镇。 回到林中小木屋,俞子阳匆匆跳下马,跑入屋内。 “曦儿,曦儿。” 素曦放下手里的锦缎,看着俞子阳着急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慌,“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俞子阳望着素曦,一脸严肃,“我要回一趟荣华。” 素曦柳眉微皱,“回去?” “嗯,我父亲病重,正一直着急找我。” 俞子阳拿出手里攥着的告示递给了素曦,素曦打开一看,眼睛微微瞪大,有些不敢置信。 原来俞盛安病重,恐时日无多,绥拜托官府四处张贴寻人告示来寻找俞子阳,要俞子阳回去见其最后一面。 素曦拉住俞子阳道:“既如此,我与你一同回去。” 俞子阳斩钉截铁道:“不行,灵洲的出口便在荣华附近,荣华肯定有许多灵洲之人,我不能带你回去冒险。” “只要我不使用法术就好了,他们不会发现的。”思忖了一下,素曦继续劝说道:“况且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敢待在荣华呢,说不定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行,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让你去。”俞子阳回握住素曦的手,温声道:“你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自然信你。”素曦微微一笑道:“可是子阳,我也想见见你的父亲他老人家一面,我想亲口告诉他,以后无论如何,有我陪在你身旁。” “我也想带你去见见父亲。”俞子阳眼里满是挣扎,依然摇头,“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让你冒险。” 素曦执着道:“子阳,你也相信我,他们没有血缘石,只要我隐匿起气息并且封住自身灵力,他们发现不了的。” “与你修为相差不多的或许发现不了,可是若他们派了修为更厉害的人出来呢?”俞子阳语气完全不赞同。 素曦扯着俞子阳的衣袖,保证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敛藏气息再加上封禁全部灵力,修为不到九尾就不能察觉,而灵洲只有宁渊一人修为达到九尾,以他的身份长老们也不可能让他出来。” “曦儿……” 俞子阳深深地看着素曦固执的脸,良久,才轻声叹了口气,松口道:“那好,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不可再擅用一点点法术。” 此前躲避在此,素曦就很少再动用自身的灵力施展法术了,但俞子阳还是知道,有时碰到些难处理的琐事,她还是忍不住会使用。 素曦拉着俞子阳衣摆,重重点了点头,笑着保证道:“绝对不用。” 第四十七章 俞子阳与素曦两人骑着快马加急赶路,七日后才终于回到了荣华。 俞子阳带着素曦一路直奔俞府而去,来到府门前,守门的家丁忙迎了上来。 “少爷,您回来了。” 俞子阳有些着急道:“我爹呢?他怎么样了?” 家丁只道:“老爷在书房呢。” 俞子阳听完不疑有他,直接带着素曦往书房而去,守门家丁在他二人进去后也跟了进去,而后却向另一个方向匆匆走去。 来到书房,俞子阳推门而入,只见俞盛安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翻着账本,脸色如常,并无半点病态。 看到俞盛安无事,俞子阳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有些摸不清是怎么回事。 俞子阳有些怔愣的望着俞盛安,“爹,我看到了告示,您不是说……” 俞盛安抬眼看了下他们二人,才放下账本,站起身走到前面,只道:“子阳,你回来了,我没事。” 俞子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眉头微皱道:“那您为何要官府发布那样的告示?” 俞盛安看了眼俞子阳,就把视线投到素曦身上,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想我们俞家绝后,我更不许你为了一个狐族的女人一辈子背井离乡,过着逃亡的生活。” 闻言,俞子阳和素曦顿时满眼惊讶。 “您怎么会知道曦儿的事?” 俞子阳语气有些紧张,只觉得心里的不安快要溢出喉咙。 就在此时,只听到书房门被推开的响声,随着门被打开,一凌厉厚重的声音传来,“是我告诉你父亲的。” 素曦听闻这熟悉不已的声音,心里微颤,慌忙转过身去,便看到一袭普通人类装扮的萧炼正踏过门槛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而门外面站着的数十便装侍卫,想来是圣殿的护卫。 俞子阳看到素曦脸色有些惨白,眼里更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他心里一紧,知道面前的人来者不善。 “你是何人?” 俞子阳几步上去挡在素曦身前,眼里满是防备, “我是何人?”萧炼冷声一笑,锐利的眼眸扫过俞子阳,停在素曦身上,“曦儿,你来告诉他我是何人?” 俞子阳不敢放松警惕,眉头紧皱的盯着萧炼,片刻,只听素曦的声音低低的在自己身后响起,“子阳,他是我的父亲。” 什么?俞子阳顿时觉得一道惊雷劈下,他转头看看素曦又看看萧炼,满眼不敢置信。 素曦看着满脸惊讶的俞子阳,有些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冲他点了点头。 素曦从俞子阳身后几步走了上前,至萧炼面前,她抬眼直视着萧炼,道:“您是来亲自抓我回去吗?” 萧炼直言不讳,“是。” 素曦一脸决绝固执,语气冷硬,“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萧炼看着素曦那固执的模样,眼眸阴郁了几分,俞子阳看他们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忙对萧炼道:“既然您是曦儿的父亲,就不能允许她待在人界吗?您也知晓她品性纯善,不会在人界惹出祸端的。” 他想起最初之所以让狐族和人类划清界限,就是因为怕狐族滥用法术危害人界,但若是品性善良,人狐又为何不能和睦共处。 “灵洲有灵洲的规矩,不会因为她是我的女儿而有所改变。” 萧炼看着俞子阳,面色更是沉了几分,一个人类,几十年寿命罢了,和他在一起不过是浪费时间。 俞子阳不放弃的继续说道:“规矩也是人定的,为何就不能给我们个机会?我和曦儿是真心相爱。” “我是可以给你们机会。”萧炼微微转头看着俞子阳,反问道:“可若我对你们徇私,你又让我如何自处?我身为一族之长,今后又何以服众?” “难道别人的看法比您亲生女儿的幸福还要重要吗?” 俞子阳不明白,素曦倘若被带回去,肯定会受到严惩,甚至可能危及性命,而萧炼此刻担心的却是他的族人对他的偏见。 “身处其位,就当在意别人的看法,接受别人的言论,我并不觉得这是错的。”萧炼默了默,看着俞子阳又道:“况且,我不觉得一个人类能给我女儿什么可笑的幸福。” 即使是有,可就人类短暂的几十年寿命,短短的相守,注定了他们以后离别的伤痛会掩盖一切,萧炼如是想着。 俞子阳反驳道:“人类如何,狐族又如何,只要我们心意想通,身份的不同,所有的差距,都不能阻隔我们在一起。” “可笑。”萧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沉声道:“正因为你们之间的差距,才注定了你们的分离,这是迟早的事。” “您说的没错,我们注定会分别,应该说所有的开始都有结束的那一日。”俞子阳和素曦对视了一眼,握起了她的手,坚定道:“可是绝不是现在。” 他和素曦都明白,从一开始决定要一起时就明白,所以现在的每一日都是他们无比珍视的。 素曦感受到手掌中传来的温度,对着俞子阳浅浅一笑,转而对萧炼道:“父亲,这是我的决定,希望您成全。” “你们……” 萧炼脸色有些阴沉,看着俞子阳的眼神寒意更甚,良久,怒极反笑,转向素曦道:“你可以不回去,只要你忍心看阿箩替你受过的话。” 闻言,素曦顿时心悬了起来,“小妹怎么了?” 素曦一脸着急,一反刚才的决绝,脸上尽是担忧和自责。 萧炼道:“她被我囚禁在了雾凝池中。” “雾凝池?”素曦满脸震惊,“你把小妹囚禁在那,难不成想让她死吗?” 俞子阳本对于雾凝池一脸茫然,但听到素曦所说后,整个人完全被震住。 他本无欲牵涉他人可如今…… 下一瞬他就感觉到素曦抽出了被自己紧握的手,他微微伸出手想再抓住,最终却什么也抓不住。 俞子阳不知道雾凝池的可怖,但素曦深知雾凝池至阴至毒的寒气,在那里被封禁了灵力,几日后便无生还可能的。 素曦有些疯狂的上前抓住萧炼的衣袖,小心翼翼道:“为了让我甘心回去,您骗我的对吗?您不会那么狠心的对小妹的对吧?况且有大哥在,他也不会让您如此处置小妹的。” “你还想自欺欺人吗?她既然敢帮你,就该受此重罚。” 萧炼挥开素曦的手,冷声道:“进入雾凝池之后会如何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为保她的性命,我百般恳求,才求得长老们同意,给她服了护心丹。” “但是,药效始终有限,且我答应了长老,一日不将你带回,缨箩便一日不得出雾凝池。” 听到现在缨箩性命无忧,素曦紧张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喃喃道:“小妹没事就好。” 萧炼再次出言提醒道:“如你还当自己是阿箩的姐姐,就该听话随我回去,我还能在长老们面前替你求情,尽量减轻你的罪责。” 素曦手紧紧攥着袖摆,静默良久,最终低声应道:“好,我会随你回去的。” 闻言,俞子阳心里顿时慌了,看着素曦却说不出话来。 素曦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俞子阳,转头对萧炼缓缓道:“不过在此之前,能让我们单独再说些话吗?” 萧炼思虑片刻,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半晌,最终还是带着一众侍卫退离了院外,俞盛安望了他们二人一眼,无奈摇了摇头,也跟着退出门外。 于是偌大的书房,便只剩素曦,俞子阳二人,窗门禁闭,房内静的就算细针掉落声音都会清晰无比。 两人立在原地许久,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默,俞子阳垂着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陷入了掌心之中。 素曦收起自己的愁绪,牵强的挂上笑容,转身走到俞子阳身旁,笑着说:“我就要走了,没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见俞子阳的视线定定注视着自己,素曦有些难受的眨了眨眼睛,慌忙低下头,温柔的拉过俞子阳的手,轻轻掰开他紧握的手指,“以后,你再去游历,要是有什么好看的风景记得要画下来,等我有机会回来看。” 素曦低着头纵容泪水低落在地上,许久,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望着俞子阳,柔声问说:“好不好?” 回来?还能回得来吗? 俞子阳眼睛红着,嘴唇紧抿,俞子阳望着她,启唇低声道:“别走,可以吗?” 素曦忍泪笑了一下,自顾自又道:“我回灵洲后要在那里种许多晚景花,对了,等一下你要记得帮我去买些晚景花的种子。” 她没有回答,是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他们都不会愿意别人为他们受累。 俞子阳将素曦拥进怀中,喃喃道:“曦儿,我们没有办法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明明他们刚成亲,明明他们刚有个自己的家,明明一切刚开始不是吗? “子阳,这是一场梦,是梦,就会有清醒的一天。”素曦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再次夺眶而出,沾湿了俞子阳的衣衫,“而这一天,已经到了。” 俞子阳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一生从来不是她的一生,这一天迟早会来,只不过却不知道它来的是这样快。 俞子阳抱着素曦的手紧了紧,良久,才声音有些颤抖问:“我想知道,若让你回去,你要面对的是怎样的责罚?” 俞子阳不敢想,缨箩替他们受过尚有生命的威胁,若真让素曦回去,他们怎么会放过她,他只想她好好的。 “不过是废掉一身修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素曦从俞子阳怀中出来,抬头直直望着他,语气轻松的笑道:“真的。” 俞子阳深深望着素曦的脸,见她笑容浅浅,一副她自己可以承担一切的模样。 俞子阳心中一紧,突然就下定了决心,道:“我陪你,回去灵洲。” 素曦摇头,坚决不许,“不要。” 俞子阳上前重新握住素曦的手,“曦儿,从你抛弃一切要留在我身边那日起,我便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现在,你却要我抛下你,要我自己独善其身吗?我做不到。” 俞子阳想着之前是她不顾一切留下来,现在该换他了。 “不可以。” 素曦还是不停摇头,俞子阳微微笑了一笑,“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微薄,或许根本护不了你周全,可是就如你当初义无反顾和我一起一样,哪怕深入地狱,我也会同你一起。” 素曦眉头紧蹙, “子阳,我……” 俞子阳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道:“曦儿,你不必再劝我了,我决意如此,我这就去与你父亲说。” 言毕,俞子阳就转身欲出去与萧炼说明一切。 第四十八章 素曦急忙拉住他,俞子阳回过头视线便撞进她的眼底,只看到素曦本来凝视着自己的漆黑双眸渐渐变成晶蓝,而后愈来愈深。 意识到不对劲,俞子阳想移开目光却无可奈何。 慢慢的,他感受到了自己有些动弹不得,俞子阳眼里先是惊讶,而后是慌乱,着急道:“曦儿,你做什么?” 素曦道:“这是定身术,等我走后,不久便会解开的。” “曦儿,你解开我。” 知道素曦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俞子阳心中万般着急。 急迫之中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事,他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急迫道:“我有荧灵石,我知道触动荧灵石的法阵,只要我以此威胁你父亲,他定不敢带你走,我们还可以要求他回去马上放了缨箩。” 素曦顿住脚步回过身,眼里满是无奈,苦笑道:“子阳,如今不是他敢不敢带我回去,而是我不得不回去,我不敢拿我妹妹的性命打赌,况且,你父亲以及你的亲人都在这,在这他们都是你的软肋,这样你还觉得你能威胁的到他吗?” 俞子阳眼里好不容易扬起的希望瞬间破灭,这次他真的感觉到了束手无策的无力。 “曦儿,无论如何,让我陪着你一起,好吗?” 他想挣脱,可是法术的禁锢,任凭他怎么努力都动弹不得,只有不停的恳求着。 俞子阳眼里满是着急和哀求,这本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怎么能看她自己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罪责。 素曦看着俞子阳,忍住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子阳,可是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现在,于她而言,只要他活着,好好的存在于这个世间,就够了。 俞子阳无法动弹,看着素曦有些无助的笑了一下,“你这样只会让我愧疚一生的,如此我又怎能好好活着?” 看他如此,素曦强忍心中的不舍,温声道:“世人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只要时间久了,曾经欣喜的,痛苦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淡的。” “有些东西它是刻骨铭心的,永远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改变,你说时间会冲淡一切,那你能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吗?” 俞子阳快速而坚决的回应着,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素曦,就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素曦有一瞬愣神,看到那曾自信张扬的脸都是对她的哀求,曾经明亮澄澈的眼睛布满不确定的恐慌。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再与他待下去,她就怕自己被他说服了。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你好好保重。” 素曦压抑心中的痛苦,只能转过身,有些仓惶的快步离去。 看着素曦就那样离开,俞子阳反应过来,瞬间惊讶的瞳孔微张。 “曦儿,曦儿,别走。” 俞子阳就这样着急大声叫着,想留下她,又想追出去却迈不开脚步,看着素曦慢慢消失在眼前的背影,他只觉得无力绝望顿时席卷了全身。 片刻,俞子阳又大声叫道:“来人,来人啊。” 可是,无人应他,没有可以帮他,早在刚刚,所有下人都被叫离了这个院子。 瞬间,俞子阳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力不从心的感觉一路蔓延,要将他吞噬殆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良久,俞子阳就这样呆立在书房中,除了不停的喃喃轻声唤着素曦,他不知道还能如何,他无法出去,她也没有回来。 再等了许久,他只等来了俞盛安亲口告诉他,素曦已经离开了。 法术消失了,俞子阳疯也似的追了出去,他想着只要快一些他便能拦住他们。 可是他凭着记忆来到灵洲入口,却是空无一人。 终于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俞子阳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俞盛安,俞子阳回过神,突然有些疯狂的冲过去,他跪倒在地,几近祈求道:“你让我用荧灵石救她,求求你……” 俞盛安俯首看着跪倒在底,不住祈求的儿子,心中挣扎,最终只是闭了闭眼,转身离去,“我决不同意你与狐族的人在一起。” 俞子阳低垂着头,双手抵在石板上紧握成拳,此刻只有无力,他想笑,笑自己的无能,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无用。 …… 灵洲。 缨箩听闻宁渊说萧炼回来了,萧炼还把素曦带回了灵洲。 而且,素曦已经被长老们囚禁在了圣殿之中。 缨箩心慌意乱的不行,萧炼明明没有血缘石,为何还能把素曦抓回来。 “怎么会?” 缨箩想不通,看着一旁也愁眉不展的宁渊,有些着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听闻你父亲母亲都替她求情,不过长老还是无动于衷。”宁渊微皱着眉头,“现在被关进圣殿监牢,要出来,只有长老们将她放出来这一条路。” 圣殿重重大门都有护卫守卫,那监牢就在最中央大殿上方的岩壁中,且不说那周围满布的守卫,大殿中央就是那六位长老。 缨箩早也见过那钢铁牢笼般的圣殿,心里其实也清楚将素曦救出来绝无可能,何况真将她救出了那监牢,在这灵洲之内她又能逃得了几时。 缨箩心里顿觉堵得慌,她看着宁渊,小声自责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宁渊握着缨箩的手,黑眸凝视着她,声音温和却有力,“阿箩,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错,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结果,从来不是一个人能造成,就算你觉得自己有责任,但最终怎么做是他们自己选的。” 缨箩微微叹了口气,良久,才又抱着期望道:“我能见见她吗?” 宁渊继续摇头,“长老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默了默,看着缨箩明显失望的脸,宁渊微微抿唇,还是开口道:“而且,长老已经在灵洲放出消息,三日后就要开始动刑,施刑台就在圣殿之上。” …… 行刑当日。 圣殿之上,六位长老以及三族族长皆已到位,缨箩宁渊等一众人也随行站至后方,唯独赤狐族长一人带着侍卫前来,并无时然他们的身影。 缨箩有些疑惑,又看到在萧炼身后的季尘,却不见青凝。 缨箩跟宁渊说了一声,就走了过去,对萧炼行了一礼,道:“父亲。” 萧炼抬了抬手,示意缨箩起身,微微叹口气道:“曦儿的事,我已然尽力,她如今……也是咎由自取。至于你的事情我听你母亲说了,我不会追究。” 缨箩看着萧炼,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只是开口问道:“怎么不见母亲前来?” 她有些疑惑,按道理青凝对素曦也会担心着急,不会不来啊。 “是我不让她来的。”萧炼看着缨箩,只道:“否则,待会儿只怕你们母女二人又要大闹一番了。” 缨箩默了默,正欲再说些什么,只见季尘对她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况,他自知无法可施,也不希望她莽撞。 缨箩心下也知道现在不是跟萧炼谈论这些的好时机,也知道救素曦的希望渺茫,点点头后,只得默默回到宁渊身旁。 “怎么了?” 看缨箩脸色有些不好,宁渊关切的看着她。 缨箩笑了笑,只是摇了摇头,知道她心中所忧,宁渊也不再开口。 抬眼看去,就看见这圣殿之上,矗立着七根圆形大柱,六低一高,其中六根围成半圆形,中央最高的柱子背靠着火山,而素曦便被高高束缚在最中间的柱子之上。 只见素曦周身被灵力结成的鲜红细绳缠绕束缚在石柱之上,那些细绳则是用以封住素曦所有的灵力。 缨箩满眼担忧,抬头望去,素曦只是低垂着头,脸埋在阴影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而此时圣殿之下,熙熙攘攘,围满了人群,众人看着已被困捆绑至圣殿之上的素曦,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三名执行刑罚的护卫飞身而上到素曦前方的大柱之上,就要对素曦动刑。 这时,素曦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她俯视着下方,眼睛扫过了众人,最终视线落在缨箩他们这边。 缨箩看到素曦一直在望着他们这里,她还是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她知道,素曦在对她笑,顿时,缨箩觉得眼中更是酸涩异常。 片刻之后,只见那些护卫手里幻出了灵鞭,不一会,三人手起鞭落,鞭子轮番抽打在了素曦身上。 素曦满脸痛苦,那些鞭子都汇聚了灵力,打在身上顿时皮开肉绽,很快,素曦一袭红衣便被打得破烂不堪,里面血肉露了出来。 血色和红衣汇聚在一起,没人看得真切伤口到底多可怖,只看到了浓重的血水淌过素曦的手脚,最后在白色石柱蜿蜒而下,鲜艳无比,触目惊心。 缨箩立在原地,看着素曦苍白的脸上已经血迹斑斑,可是却硬撑着始终没有喊叫一声。 鞭刑还在继续,按规定要施行完九百鞭才能停下,缨箩宽袖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宁渊察觉到她的变化,伸手拉住她宽袖下的手腕,安抚着。 慢慢的,缨箩松开紧紧攥着的拳头,回握住宁渊,亲眼所见,这鞭鞭入肉,实在残忍,她有些不忍再看,只能转头望向宁渊。 许久之后,那长鞭划破皮肉的声音才算停止,所有人仰头望去,只见素曦身上无一处完好的的,浑身上下密布伤口。 可是,一切并没有结束,他们没给人留下任何喘气的时间。 紧接着就见其中一名侍卫收起那幻化的长鞭,然后双手做起法势,片刻,身体周围开始浮现出由灵力汇聚而成的尖锐的金色长钉,足有三百枚之多。 随后那侍卫双手一舒张,往外一推,三百枚长钉齐发便朝着素曦而去。 钉子没入身体,素曦本低垂的头因疼痛募的抬起,布满血的脸因疼痛有些扭曲可怖,眼睛瞪大,嘴巴微张却因过度的疼痛喊不出任何声音。 三轮重复过后,素曦顿觉身体似有千孔,锥心的疼痛使她觉得身体开始有些麻木了。 缨箩紧紧抿着唇,握住宁渊的手有些不住的发抖,看着素曦已然奄奄一息的样子于心不忍,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那样眼睁睁看着。 前面两轮处罚结束,三名侍卫也自柱顶而下,向六位长老复命。 六位长老点了点头,便飞身而上,各自站到大柱之上。 近距离看到素曦狼狈模样,他们只是无奈摇了摇头,片刻之后,其中两名长老各自对视了一眼便开始拿起了早就放置在一旁的铁链。 他们二人抓住铁链,利落的抛出一头,瞬间,两条铁链的一头分别就没入了素曦两侧的肩胛骨。 素曦忍受不住,一口血便呕了出来。 紧接着其余人也抓着铁链将一头捆绑住素曦。 随后六人在将另一头纠缠在一块便抛至空中,施展法术,六条铁链升入云端之上。 之后,他们开始做起法势,顷刻之间,乌云盖顶,雷声轰鸣,须臾之间,电光开始在圣殿的高空汇聚闪耀。 电流汇聚,开始迅速随着铁链引导而下,势如破竹。 电流入体,只听素曦惨叫一声,最终身体不住颤动,有什么将要破体而出。 良久,众人皆害怕的目瞪口呆,他们都清楚看见那要开始脱离的灵元,仿若实体魂魄一般虚幻,刺眼的蓝光出现在素曦周身,最终,消失殆尽。 长老们见状收起法势,一切慢慢回归平静,天空开始放亮。 收回束缚着素曦的铁链,只见原本束缚着她的红绳在电流强击之下也随之湮灭,化为光屑。 没了任何束缚,重伤的素曦终是无力的自高空摔落下来。 缨箩再也顾不得那么多,飞身就过去接住了素曦,带着她缓缓落地。 那些长老已然施刑,便也放任她了。 看着素曦被鲜血染得看不清面容的脸,浑身是血,抱着她的手更是满布粘稠,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缨箩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二姐,二姐,你醒醒。” 缨箩不停呼唤着,看着素曦始终禁闭的双眼,宁渊和季尘随即也来到缨箩身旁。 “二姐她会不会撑不过去?” 宁渊无声看着素曦的伤势,眼里闪过不忍,轻声开口道:“她不会死的。” 宁渊知道,内丹是灵狐生命所在,只要内丹不灭,就不会有生命之忧,想来长老们施刑之前,就护住了素曦的内丹。 只不过,灵元消散,就丧失了操控灵力的能力,所有灵力也都将会随之散尽。 许久,素曦终于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看清眼前的是缨箩,素曦艰难的笑了笑,“小妹……” “二姐……” 缨箩惊喜万分,说话间忍不住哽咽起来。 素曦感觉说话都牵动着伤口,有些艰难的低声说道:“我没事的。” 素曦又看了看周围,看到季尘,轻轻唤了一声,“哥。” “大哥在。” 季尘蹲下握住素曦的手,一贯冷静的眼眸此时布满疼惜。 素曦道:“这次我没有听你的话,你是不是怪我了?” 季尘勉强笑了笑,柔声道:“大哥从来没有怪过你。” 素曦笑着落下泪来,“谢谢你,大哥。” “二姐,真的值得吗?” 看着素曦这副样子,缨箩心中实在不好受,亲眼所见,体无完肤,她才知道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值得。”素曦笑着看着缨箩,眼里坚定不可动摇,“我所作出的决定,永远不会后悔。” “可是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将血缘石给你了,为何他们还能找到你?俞子阳到底在干嘛?他为什么不带你走得远远的?或许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跟他走。” 缨箩哽咽着,心中有一堆疑问,抱着素曦,她感受这手里黏腻的触感,不禁微微颤抖。 “若我不愿回来,他拼死也会护着我。”素曦脸色苍白,勉强的笑了笑,“不要怪他,一切是我自愿的,我不想连累任何人啊,亦不想连累他的至亲之人。” 她语气是罕见的温柔,却让缨箩觉得更是酸涩,原来萧炼是拿自己来威胁她了吗? 本以为自己能帮她,殊不知自己的努力什么都不能改变,一瞬间,心中只有无力和对自己那一贯过分天真的想法的恼怒。 忽的素曦有些激烈的咳血出来,还撑着继续道:“所幸你没事,他也不会有事的。” 缨箩还欲再说些什么,只见素曦脸色开始骤变,而她看见素曦的脸开始慢慢在狐与人之间转换。 缨箩和季尘有些惊慌的呼唤着。 “二姐……” “小曦。” “看来时间差不多了。” 素曦精神开始有些涣散,虚幻之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洒脱自在的少年,他站在花田之中,笑容明亮,在等她回家。 脑海中一个个熟悉的场景快速转换着,都是她最珍视的与他一起的每一刻。 可视线最终还是停留在眼前,她深知知灵力流逝的快差不多了。 “以往我的眼前总是无尽苍茫,我看不到尽头,可和他在一起后,让我第一次看到了光亮,我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素曦看着季尘和缨箩,缓缓述说着,片刻后,又努力的笑了起来,“那种感觉真好啊,若让我重来一次,我的选择依然是义无反顾的走向他。” 话音一落,只见素曦转瞬间化回了狐狸,周身血红,虚弱的趴在地上。 “二姐……” 此时黑袍长老从旁边走了过来,道:“时间到了,来人,将其关入炎冰洞。” 一众金衣侍卫上前领命,越过缨箩等人就欲将素曦带走。 “我来。” 一直隐忍的怒气这一刻忽的就涌上心头,缨箩冷声阻止了侍卫的动作,直接小心翼翼的将素曦抱在怀中站了起来,“不用你们动手,我亲自来。” 那些侍卫有些为难的看着黑袍长老,黑袍长老混浊却锐利的眼睛深深望了眼缨箩,良久,才默许的点了点头。 “带她进去。” “是。”侍卫对着缨箩道:“缨箩殿下,随我们来。” 言毕,侍卫们直接飞身而上那原先捆绑着素曦的大柱之上,缨箩与宁渊对视了一眼后也随即跟了上去。 到了大柱之上,只见三名侍卫在大柱边缘围成三角,挥动手,作出法势,口里开始默念口诀。 片刻后,大柱开始颤动起来,接着又剧烈旋转起来,最后开始迅速的降低,那大柱就开始往地下缩。 剧烈旋转得厉害,缨箩忙闭眼施法稳住身形,再睁眼之时眼前只有一条黑色通道,抬眼是圆形透着光亮的大孔,缨箩也意识到了他们已经到了地底。 之后缨箩又随着他们通过暗道,越走时而灼热,时而冰凉之感越是强烈得令人窒息。 到达终点,那是一小小铁牢笼,铁笼的两旁一边铁杆赤红无比,一面又被寒冰凝结。 细细听来,耳边还传来液体涌动的声响,再看此景,缨箩明了,想来是地下冰寒的暗河和炽热的地底岩浆都恰好流经于此。 冷热交加,实乃煎熬至极。 “缨箩殿下。” 此刻侍卫已经打开了铁牢,看着缨箩示意她将素曦放下。 缨箩低头看着呼吸微弱的素曦,她实在不忍,这里除了侍卫手掌上燃着的狐火,甚至暗无天日。 良久,实在无法,缨箩还是慢慢将素曦放下。 只见素曦的浅蓝狐眸一直微微睁着,紧紧看着缨箩。 “二姐……” 她显得是那样的弱小无助,缨箩还清晰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悲伤,轻声的哑着声音唤了一声。 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要安慰她的话语,要永远待在这,千年生命,何时才是尽头呢? 时间久了,一旁的侍卫开始出声催促缨箩离开。 “二姐,我要走了……你要保重” 缨箩看着素曦,心中尽是悲凉。 只听素曦小声的嗷嗷了一下,便埋下了头。 缨箩心中不忍,却也只得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潺潺流水之声在洞内回响,炎冰洞又只余无尽的黑暗。 第四十九章 素曦之事结束后,缨箩也从季尘那里得知萧炼并没有苛责青凝,她这才放下了心,随宁渊回到黑狐城,生活依旧平静,就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转眼一个多月都过去了,时间好像过得有些快,静坐在庭院中,看着眼前美好的景致,缨箩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一如当初。 抚摸着已经有些许显露的肚子,她不免有些晃神,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异界成婚,为妻,为母。 想着,眼里满是温柔,脸上扬起了微微笑意。 忽的有护卫进来通禀说凌兰来访,缨箩心知她为何而来,也欣然让护卫让她进来。 “表嫂。” 听闻声音,缨箩转头望去,就见凌兰正缓步走了过来。 缨箩笑了笑,道:“凌兰?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凌兰走到亭内,得到缨箩示意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如今大家都知道表嫂有了身孕一事,这可是黑狐族的大喜事,我今日就是想特意来恭喜一下宁渊表哥和表嫂你的。” 缨箩有身孕之事,也是这几日才散播出去的,大家确实也因此而高兴不已,毕竟王室已有几百年没有增添子嗣了。 “怎么不见宁渊表哥?” 凌兰望了下四周,不见宁渊身影,有些疑惑的望着缨箩。 “他去祭师那了尚未回来。” 就在不久前,祭师刚派人通禀说要有事与宁渊商议,宁渊便去了碧水阁。 凌兰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缨箩看看桌上也没有什么招待的茶点,只有些茶水,而丘禾她们又去熬药去了。 一段时间不见,看看眼前坐着端正又有些拘谨的凌兰,仿佛又恢复了刚认识那般。 缨箩笑了笑,提议道:“我也坐久了,不如你陪我走走如何?” 凌兰柔声应道:“嗯,好。” 两人走出亭子,就在这后院信步走了走。 “这院中的花开得真好。” 凌兰走到一桃树底下,看着满树桃花,又看到院内小池里的荷花,看起来倒是自在了不少。 看凌兰对这些花那般喜爱的模样,缨箩只是笑了笑道:“凌兰,你喜欢哪种花?” 凌兰仔细想了想,把视线从那些花中转过来,温婉一笑,“大多数花我都喜爱,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 默了默,凌兰又笑着接着道:“不过,我觉得这辉月殿中的花开得好似比别的地方的还要好看。” 缨箩知道这院中滋养花草的水都是宁渊从聚灵潭那边弄来的,所以这殿中的花草才会这样繁茂。 但她故作不知,道:“或许是这块的土壤比较好罢了。” “嗯,或许是吧。” 凌兰望了眼周围,最终从桃花中移出视线,对缨箩道:“表嫂,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荷花如何?” 缨箩看看那繁密的荷花池,欣然同意,“走吧。” 两人一道走到了池上的走廊,为了视野更广阔些,又走到了走廊边下的小阶梯。 凌兰顺着阶梯而下,缨箩也跟着走了下去,微微蹲下身来用手沾了下池水,浅浅一笑,果然是聚灵潭的水,彻骨的冰凉。 正欲起身,忽的她却看到水面倒映着身后凌兰目光森冷,伸手就欲推自己入水。 心下惊诧不已,缨箩反应过来急忙侧过身子,但还是有些踉跄的几步踏入到那已经没入水中的阶梯之上,衣袖和裙摆也因此湿了个透。 而凌兰没有料想到缨箩突然闪身,由于来不及收手,就扑了个空,反倒是自己惯性般的摔落池中。 池中水并不浅,且都是淤泥,凌兰落入水中之后,不识水性只得拼命挣扎求救。 “表嫂,救我。” 缨箩在阶梯之上,看着水中不停呼救的凌兰眼里心中都是疑惑不解,这事出突然,她不清楚一向温柔娴静的凌兰为何突然要害她。 院外的护卫听到了如此大的声响,急忙赶了进来,看见此景,忙问说:“少夫人,发生了何事?” 缨箩道:“先把人救上来再说。” “是。” 言毕,其中一名护卫便跳入池中将凌兰救了上来。 成功获救之后,凌兰在长廊之上不停的咳嗽着,想来是被池水呛的不轻。 而缨箩一脸平静,很有耐心的看着她,就想看她要如何解释清楚。 就在此时,宁渊回到内院,在长廊另一端远远就看见缨箩,又见几名护卫亦都聚在那里,心下不解,急忙快步走了过去。 走到那里,宁渊一眼便看见缨箩湿透的衣袖和裙摆,眉头皱了皱,又听闻坐在地上不停咳嗽的凌兰的咳嗽声,转眼也看到她浑身湿透。 “阿箩。”宁渊走到缨箩身旁,“发生何事了?” “咳咳……宁渊……咳……表哥……” 缨箩正欲开口说明,只见凌兰一边咳着,一边叫着宁渊,打断了缨箩的话。 宁渊眉头皱了皱,“凌兰,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凌兰似是舒缓了不少,勉强停止了咳嗽一般,怯怯道:“表哥,是……是表嫂把我推入池中的。” 说完,凌兰更是一脸委屈至极,玄泪欲泣。 缨箩在一旁简直有些目瞪口呆,她心里本来还有一丝丝凌兰不是故意而为之的想法,如今看来就是故意的。 。亲身遭遇这种硬被别人扣上罪名的事,缨箩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若说恼怒更多是无语。 竟然就能当着她的面演上了,还真是装的盈弱可怜,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她是个演戏的苗子呢? 没等缨箩解释,宁渊看着凌兰,黑眸平静无波,“那你说说阿箩为何要推你。” 凌兰微微一愣,似乎被宁渊周身透出的寒意弄得心里渐渐没了底,凌兰有些怯弱的接着道:“我……我不知道,或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才惹恼了表嫂。” 宁渊眉头一挑,语气颇为冷漠的接着道:“那你做了什么?” “我……表嫂刚刚与我谈到她二姐被囚禁之事,我见表嫂言辞之中对圣殿的长老们颇有埋怨,连带着还说……我们黑狐族选出的那位长老更是不近人情,我便忍不住辩驳了几句。” 凌兰小心翼翼看了眼宁渊的脸色,又垂下眼睛,低声继续道:“表嫂听了就有些脸色不好了,想来是因此生我的气了。” 听着凌兰所言,缨箩下意识看了周围的侍卫一眼,果然见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似乎对自己颇有了微词。 宁渊没有立即说话,看了凌兰良久,才冷声道:“依我看你的脑子莫不是被这荷花池的水浸坏了?满口胡言。” “宁渊表哥,我没有胡说,你为何不信我呢?” 听着宁渊忽然冷下来的声音,凌兰吓得猛然抬起头来,然后一脸委屈不甘。 宁渊语气冷硬地道:“且不说阿箩不会做这种事,就算她真如你所言对我们黑狐族有任何不满,也不会傻到与你来说这种事。” 缨箩在一旁看了那么久,隐隐看到凌兰看宁渊的眼神中那隐藏的灼热以及看自己的忌恨,忽然心中就有了些眉目。 原以为她与玄霁有了婚约,且看她经常与玄霁往来,缨箩便以为他们彼此是心意相通的,不曾想原来她的心并未在玄霁身上。 也怪自己眼拙一直没发现,不曾想她居然惦记的是宁渊?缨箩眼里冷意更甚了些。 看凌兰还想继续辩解着什么,缨箩扯着宁渊的袖子,也开始作秀起来。 只听缨箩瘪着嗓子委屈道:“阿渊~我从来也没有说过那些话,长老们都是依灵洲的规定行事,一心为了灵洲,我又怎会因个人的感情对他们心存不满。” 宁渊看着缨箩这般模样心下觉得有些怪异,但很快眼里就飞快闪过一丝笑意,脸色也稍微好转了些。 顿了顿,缨箩的声音更是委屈了几分,甚至还带了哭腔,“而且方才是凌兰想推我入水,只是因为我突然滑倒在水中的阶梯下,她扑了个空才失足掉到深水那里去的,她这明明是恶人先告状,若不是我不小心滑倒,说不定刚刚快要淹死的就是我了,到那时可是一尸两命啊。” 终了,缨箩边拭泪边瞥了眼脸色很不好的凌兰,看凌兰依旧一副她所熟知的柔弱模样,缨箩心里不屑一笑,演戏谁不会了? 虽然她也知道宁渊相信自己,不会听信凌兰的话,但现在毕竟还有护卫在,自己若不为自己辩解几句,到时候人言可畏,若真传出去让黑狐族人以为自己对黑狐族有什么偏见可不好。 听闻缨箩所说,知道凌兰所为,宁渊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凌兰看宁渊脸色不对,急忙辩解道:“不是的表哥,我没有想推她的,你不能只相信她的片面之词,而不相信我的话啊,你……你不能如此偏袒于她。” 宁渊还未接话,缨箩突然脸色一变,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道:“啊,我的肚子好痛。” “阿箩,怎么了?”宁渊急忙扶住缨箩,一脸着急。 “我不知道,肚子就是好痛。” 缨箩“痛”的整个人都倒在了宁渊身上。 看着刚刚还好好“做戏”的缨箩突然神色痛苦,宁渊明显吓到了,无暇思考,急忙对一旁的护卫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叫祭师过来。” 护卫们也都吓了一跳,看着缨箩是真的难受的样子,天平自然也往这边倾斜,生怕缨箩真有什么差池,都急急的离开了。 而宁渊说着更是着急的快速抱起缨箩往卧房走去,步伐急促,没有半分平日的从容。 于是,长廊之中,仅剩凌兰一人默默呆愣在原地。 良久,只能狠狠地攥紧了双手,面容有些狰狞,眼里又阴沉了几分,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温婉娴静。 此刻平静无风,荷花池阴暗的一角水面忽而略过一丝涟漪,片刻又恢复平静。 第五十章 被宁渊急匆匆的抱回内殿后,缨箩还是故意的痛得不停在床上打滚。 宁渊紧紧握住缨箩的手,手心里满布细汗,生怕她出什么事,他急得心里方寸大乱,“阿箩,没事的,祭师一会儿就来了。” 看着宁渊如此担忧着急,没演一会儿缨箩就有些过意不去。 她顿时脸上一片心虚,小声道:“其实,我没事。” 缨箩心虚的笑了笑,不敢看宁渊的眼睛,又小心翼翼道:“我,我是骗你的。” 看宁渊久久没说话,缨箩以为他生气了,又看着他一脸面无表情,缨箩就想解释。 片刻,只见宁渊舒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是想吓死我不成?” 宁渊回想了一下刚刚缨箩的表现,的确破绽百出,自己就是关心则乱,才没发现。 缨箩坐起来,解释道:“刚刚有外人在,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宁渊无奈笑了笑,坐到一旁有些不确定问:“真的无碍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缨箩摇了摇头,“没有。” “那便好。” 宁渊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她这已经湿透的裙摆衣袖,眉头一皱,“我去拿套干净的衣衫过来。” 缨箩看着这湿哒哒的衣服,点了点头,坐得端正乖巧。 看着宁渊起身去拿衣服的背影,缨箩不自觉勾了勾嘴角,眼里都是笑意,这宁渊怎么突然那么好骗了? 而且她发现,最近宁渊温柔了不少,以前可没少打趣戏弄自己,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让缨箩换好了衣裳,宁渊才认真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是刚刚我在外面说的那般,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推我。” 缨箩思考了片刻,突然眼神有些怪异的看着宁渊,“你知道吗?” 宁渊皱了皱眉头,摇头,“不知。” 缨箩看着宁渊,眼里意味不明,片刻后,突然哼哼起来,“不知?” 宁渊被她看得有点心里发毛,“……确实不知。” 缨箩再盯着宁渊看了一阵,想想也是,凭凌兰与玄霁那层关系,加之平日凌兰的表现,连她都没看出来凌兰肚子里那点小心思,可能宁渊也确实不知情,想着便灿烂一笑,“不知道便算了。” 反正她可不打算告诉他。 看着缨箩这稍显得意的样子,宁渊眼神眯了眯,“你知道?” 缨箩坚定摇头,“不知道。” “是吗?”宁渊突然轻轻一笑,“阿箩,你很不会说谎。” 闻言,缨箩仍是一脸笑意,眉毛轻佻,道:“你怎知我是说谎?” “明明凌兰要害你,你如今心情还这般好,甚至有些太过于从容了些。”宁渊嘴角微扬,“这可不像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闻言缨箩笑意深了深,“你觉得我心情好?” 宁渊看着缨箩这笑意,突然觉得有些古怪,“难道,不好么?” “不好。” 她可是差点因为他招惹的烂桃花而遭罪,心情可差极了。 若不是看在他真的不知情的份上,她一定跟他没完,让他日后收敛些,别再什么女的都招惹。 看着缨箩看自己的眼神竟有些“怨怼”,宁渊心里实在不解,笑问:“怎么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我做了什么惹得你不高兴了?” “没有。”缨箩不欲再逗他,回过头继续道:“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宁渊反问:“你想如何处理?” 思虑了片刻,缨箩道:“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吧。” 回想凌兰所作所为,真是因妒生恨。 考虑到她与玄霁那层关系,缨箩不计较此次,但也不可能再待她如从前般亲密。 宁渊沉默良久,才微微点头,“就依你。” “宁渊殿下,祭师来了。” 突然,门外有侍卫通禀道。 宁渊道:“请祭师进来。” 祭师得到允许,走入殿内,俯身行礼,“见过殿下,少夫人。” 宁渊起身,道:“祭师无须多礼。” 祭师微微站直,看了眼端端坐着的缨箩,混浊的眼中有些不解:“方才听侍卫说少夫人身体忽感不适,少夫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缨箩歉然一笑,道:“有劳祭师走一趟了,刚才肚子属实疼痛难忍,现已然没有什么大碍了。” 本来这就是做戏给所有在场的人看的,所以做戏也要做全套才好。 祭师道:“那让老臣替少夫人把把脉吧。” 缨箩点了点头,将手平放在床边,祭师坐到一旁,伸手号脉。 良久,祭师问:“今日少夫人可服安胎药了?” 缨箩摇头,“还未服用,丘禾她们还在厨房熬制。” 祭师了然点点头,复又过了片刻,祭师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消失殆尽。 缨箩并未察觉祭师眼里的异色,不过却感觉到祭师号脉的手颤了一下,心里一紧,莫不是她真出什么问题了? 只见祭师松开了手,捋了捋胡子道:“为使夫人腹中胎儿更稳定些,不日老臣要替少夫人换个药方方可。” 闻言,宁渊眉头一皱,“祭师此言,可是如今有何异状?” 祭师慈祥的笑了笑,“并非,殿下不必担心,只不过前些时日的药方已然服用了有一月,随着胎儿长大,得变些药材了。” “原来如此,有劳祭师了,祭师医术高超,您做主便好。” 缨箩如是说,只是不知是不是她心里太过敏感,总觉得祭师这次替她诊断之后,看她的眼神多了些什么,感觉就如同当初怀孕后第一次告知他那般,他亦是那种眼神。 祭师点了点头,转头对宁渊道:“只不过新的药方缺几味主要的材料,这需得宁渊殿下的帮忙才行。” 宁渊道:“祭师需要什么药材,尽管与我说。” 得到宁渊同意,祭师接着道:“嗯,这几味药并不常见,需得到药谷寻找。” “药谷?” 听闻是去药谷,宁渊似乎有些若有所思,但很快便同意道:“好,我明日便去。” 缨箩听闻是药谷,回想了一下,记起这是宁渊与她说过的,一个珍稀药材奇多,但却很危险的山谷。 阿箬当初便是在谷里坏了双腿,如今宁渊要再去那里,她心里很是担心。 祭师嘱咐道:“待会我会差人送些谷内毒雾的解药过来,殿下此去,万事小心些。” 宁渊道:“有劳祭师了。” 随后,祭师将要采的药方子递给宁渊,补充道:“里面其实还有些比较稀有的药材,老臣要有其他药用,还望殿下亦能顺便帮老臣带回。” 宁渊接过药方额首同意,说完,祭师便离开了。 宁渊拿着药方看了一遍,似乎有些疑惑。 缨箩看他这般,有些不解,“怎么了?” 宁渊恢复平日神色,微微一笑,“不过是药方中有些材料的确是很珍稀而已,所以有些好奇。” “是什么药材?” 宁渊跟祭师也稍微学过些医术,对药材也有一定了解,连他都说是珍稀药材,那得多稀有和珍贵。 宁渊点头,解释说:“嗯,就如里面的木柘花,听闻极其珍稀,修复经脉功效极佳,很难看到一株,而且花期不定,每次开花亦只开半个时辰便凋谢。” 缨箩有些疑惑道:“祭师要这个干嘛?” 宁渊笑了笑,只说:“祭师自有自己的用处,你若想知道,回来之后我替你问问。” “不用了,对于这些药理方面的,我一向没什么太大的好奇心,说了我或许也听不懂。”缨箩摇头,继续道:“倒是你,这木拓花你真的能找得到吗?” 且不说它极其稀少,还只开花半个时辰,况且药谷危险重重,缨箩不免担心。 知道缨箩的担忧,宁渊笑了笑,安抚道:“放心,不管多稀少,找到一株想必还是可以的,虽然它花期不定,但是听说每次相隔不会太久,最久不过十余天。” “那样就好。” 缨箩松了口气,不过不稍片刻,心情马上又蔫了,看着宁渊幽幽说道:“可是,若是不顺利,按这算法,你岂不是得去好几天?” 闻言,宁渊笑意更深,“怎么?阿箩舍不得我了?” “舍不得。”缨箩倒也直截了当承认心里所想,撒娇似的搂住宁渊,“你记得快些回来。” “好。” 宁渊勾了勾嘴角,开口答应,眼眸柔情浅浅,他发现她真的越来越爱粘着他了。 第二日一大早,宁渊前往药谷前,招来了院中的所以侍卫和侍女。 “日后我不在的时间,不得让任何人再随意进入辉月殿,接近少夫人半步,若少夫人有任何差错,我唯你们是问。” 既然缨箩不欲追究,而且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他自然不打算再去责难凌兰,也让已然知晓此事而大发雷霆的父亲放她一马。 但是她既然敢动手害她,他还不在她身边,以防万一,便要防着。 吩咐好了下人,宁渊又转头看着这一大早就寸步不离跟在一旁的缨箩。 就要分别了,宁渊心中罕见的升起一阵不舍,这段时日自己一直都陪着她,从未离开过。 以前无趣总爱在灵洲各处随便乱晃,久则几月才想起回宫里,如今不过要离开几日,他都不想出去。 宁渊看到她也是一脸不舍,笑了笑,嘱咐道:“还有你,我不在的日子莫要出去乱跑,好好在宫里待着。” 缨箩顿时拉下脸,“那多闷啊。” 宁渊无奈摇摇头,松口道:“出去也行,不过要让侍卫跟着,还有不能去得太远。” 缨箩顿时喜笑颜开,“好。” “真拿你没办法。”宁渊看着缨箩宠溺笑了笑,最后望了望天,认真道:“那我走了。” 缨箩也收起嬉闹之意,微微一笑,点点头叮嘱道:“要小心。” 宁渊笑了笑,“嗯,我很快回来。” 恒阳殿。 玄霁看着眼前委屈哭诉的凌兰,原先他已经知晓发生了何事,本来还想斥责她敢做这等害人之事。 但现在看凌兰哭得那般伤心,玄霁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忍,只因他从小与凌兰相识,自认为知晓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不该会有那样的歹毒心肠。 玄霁温声道:“凌兰,别哭了,你有什么苦衷可以与我说。” 凌兰泪眼朦胧的看着玄霁,刚刚一路过来时,每个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说她歹毒心肠,目的想害死缨箩腹中孩子,以防威胁到她日后的少主夫人地位,她心中羞愤却有苦不能言。 如今听闻玄霁如此温声细语,凌兰自以为终于有人理解她了。 “表哥,你相信我是吗?你知道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的对吗?” 玄霁看凌兰迫切抓着自己的手,无奈苦笑了一下,心想他怎会不知道不是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她什么时候在意过少主夫人的位置。 玄霁柔声道:“那事实到底如何你能与我说说吗?” 他虽认为她是心善的,可是宁渊和缨箩他们他亦相信,若真的是污蔑了凌兰,他们不可能不出来说明,终止这些流言。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轻轻推了她一下想吓吓她而已。” 凌兰哭诉着,“而且,明明她都没有掉下去,掉下去快要淹死的是我,她却还故意装作肚子不舒服骗宁渊表哥的关心,让宁渊表哥更厌恶我,现在,一路过来别人对我又是另一番说辞……” 凌兰就那样不停的委屈哭诉着,许久才意识到玄霁一直没有说话,便抬头看了一眼玄霁,却发现他脸色并不好。 “玄霁表哥,你怎么了?” 玄霁手不住的握紧,抬眼看着凌兰,眼里各种情绪翻涌,“就那么喜欢吗?喜欢到要去伤害别人?” “表哥,明明受到伤害的人是我,就是因为她故意那样,宁渊表哥指责我,连带着那些下人也指责我。” 看着如今的玄霁和平日那个对自己温声细语的玄霁完全不一样,凌兰说着心里却有些慌张。 玄霁看她如此,丝毫不像意识到自己错误般的还不停指责别人,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够了,此事是你的错,若你想挽回一切,就快些去向宁渊他们道歉认错,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凌兰争辩道:“我哪里错了?我不过想吓吓她,可是她根本就没受到伤害,是我差点淹死了。” “真的是想吓吓她而已吗?这个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玄霁有些抑制不住的沉声斥责着,凌兰看着玄霁对自己的冷漠和愤怒,有些不敢置信。 “连你也站在她那一边,护着她。” 听着凌兰的哭喊,玄霁平静道:“我谁都没有帮,而你错了便是错了,你该庆幸你没有因此酿成大错。” “你就是偏袒她,你们都偏袒她,就因为她有个孩子,我没错。” 说着,凌兰就跑了出去,玄霁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那个曾经瘦小柔弱,温婉善良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极端。 第五十一章 宁渊走后,缨箩顿时觉得百无聊赖。 没过几日。 一大早,芯儿忽然过来禀报道:“少夫人,凌兰小姐求见,说是要向您赔礼道歉。” 缨箩无聊翻阅着一些杂书,想也不想,直接回绝道:“不见。” 她可不觉得一个已经想对她动杀意的人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地方,无论她有什么理由。 过了一会儿,芯儿又进来禀报:“她说她有解救素曦殿下的办法。” 缨箩:“不见。” 这是什么烂理由,以为她那么好骗吗?宁渊与她都没有办法,她可想不出她能有什么办法,谁知道她心里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可是很惜命的,可不能冒险。 芯儿:“少夫人,凌兰姑娘这样跪在殿外,已经引来不少人围观,众人还议论纷纷的。” 缨箩:“那就让她跪着吧,她此举不过更是承认了她害我之事。” 芯儿心里有些担忧道:“可是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她既然来认错了,您这样,别人会不会说您的不是?” “随她们说吧,我行得正站得直,原不原谅本是我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过一个时辰,缨箩就把书丢到一旁,有些懒懒的道:“真无聊。” 怀孕以来,修炼也不能正常修炼,每天想运转一下灵力都费劲,她已经找不出什么事做了。 芯儿弯腰整理着被缨箩弄得乱七八糟的书桌,“少夫人觉得无趣,可以出去走动走动。” 缨箩撑着下巴,细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芯儿,我们去找阿箬吧。” 她听宁渊说阿箬与阿祁日久生情,不久便要成婚了,她也从宁渊那里知道了阿箬的全部身世,知道她自小孤苦,现在有所依靠,她与宁渊都为阿箬感到高兴。 而且她记得阿箬住的那个部落和宁渊去的药谷在同一个方向,还离部落不远。 宁渊也去了几日了,却没点消息,她实在不放心,听闻阿箬常去那一带采药,或许她见过他也不一定。 芯儿道:“阿箬姑娘的住处离宫里还是有些距离的,您若是前往必定要用御空术,芯儿怕是不能跟随,您带些侍卫再去吧。” 缨箩顿了顿,站起身来,“时间尚早,我们走路去便好。” 她想了一下,走路的话应该半天就走到了。 “走路?这路途是不是长了些,您的身体……” 看芯儿一脸担心,缨箩笑着打断道:“没事的,怀孕了多走走也是好的,而且有句话你可能没听过,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啊。” 芯儿一头雾水,“活到九十九?可是您早就超过九十九岁了。” “……” 缨箩笑容僵住,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说的九十九是按人类的岁数来算的,按人类的寿命,九十九可是很长寿的。” 芯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您说的是人界的俗语,芯儿明白了。” “嗯,那我们走吧。” 缨箩出到殿外,发现那凌兰居然还跪在殿前,周围还有不少吃瓜群众。 凌兰也看见了缨箩,一脸歉意,开口道:“表嫂,那日是我一时不小心,还望你不要怪罪,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小心?缨箩笑了笑,刚想走上前去,一侍卫阻拦道:“少夫人,殿下有令,不许别人接近您,特别是凌兰小姐。” 缨箩看看凌兰跪在地上歉疚的模样,沉吟了一会儿,最终看着侍卫一笑,“那就听你们殿下的。” 侍卫让开一条路,缨箩头也不回就想带着侍卫们离开。 “表嫂。”凌兰却是不放弃,直接起身追了过去,许是跪了太久,步伐有些踉跄,“你给我点时间,我真的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缨箩停住脚步,转过身一脸疑惑,“有事?那你倒是说啊,方才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事呢?我还以为你想独自跪着静一静呢。” 凌兰小脸一僵,脸色霎时有些不好,只听她温顺的开口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那日真不是有意的,只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就明白了。” 看缨箩仍是一脸冷漠,凌兰继续乞求道:“我这次真的没有恶意,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这些随行侍卫都带着,我只想你给我个机会,我不想表哥再误会我了,求求你了,不然我便长跪在这不起来。” 说着凌兰扑通又跪了下来,周围的吃瓜群众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吃瓜群众一:“我看表小姐已经跪在这一大早上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如今可是拉下脸来了。” 吃瓜群众二:“可不是嘛,看来是真心想悔改的。” 吃瓜群众三:“悔改有什么用,她之前可是想差点害殿下和少夫人的孩子没了,实在不可饶恕。” 吃瓜群众四:“可是我看少夫人平日里对大家伙那么友善,会不会一时心软就原谅她了。” 吃瓜群众五:“也是啊,不过表小姐平日也是很和善的,会不会真有苦衷。” …… 缨箩静静望了凌兰一眼,良久,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她这次阅读理解可是抓到重点了,不想让宁渊误会是吧?还对她的男人心存杂念是吧? 缨箩暗暗冷笑一声,忽的就苦着脸道:“那你爱跪多久便跪多久吧,我因为肚子还是很不舒服,要亲自去找些秘方回来治治,就不奉陪了。” 她自知自己一向不是什么情深义重之人,凌兰既然有陷害她的心思,她就宁愿老死不相往来,也不会再把祸患埋在自己身边。 即使她真有什么苦衷,苦衷有了第一次,难免再有第二次。 “芯儿,扶我一下。”说着缨箩便柔柔弱弱的带着两名侍卫头也不回的走人了。 顿时,吃瓜群众们本有些心软的也开始对凌兰指指点点起来 (吃瓜群众:“什么?原来少夫人身体还未恢复。” 吃瓜群众:“瞧她干的好事啊,我看少夫人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吃瓜群众:“少夫人为了两族之间的安宁和睦,才从白狐族那边嫁过来,她还敢这样做,真是陷我族于不义。” 吃瓜群众:“是啊是啊,若是二少夫人真出什么事,我们族长怎么跟白狐族交代。” ) 听着那些人不停的指责,凌兰双手攥的紧紧的,低垂的头埋在阴影中,眼里满是狠辣。 出到宫外,看着热闹非凡的集市,缨箩顿时一扫阴霾,心情大好,这几日她都快憋坏了。 但缨箩也无心看这些,一心就想快些到阿箬那边,因而带着两名侍卫和芯儿就朝着城外去。 沿途慢悠悠走了许久,走到半途,突然看到一灰头土脸的小伙子伤心欲绝的拉着一推车,嘴里还哭喊道:“爹,你撑住,很快就能进城了,我就快能找医师来救你了。” 缨箩一瞥那推车躺着一人,却已然面目全非,浑身亦多出处伤痕。 缨箩心中一阵惊诧,这分明是被烧伤的,看着这烧得可怖的面容,缨箩胃里不停翻涌,忍住不适,对着一旁的侍卫道:“你们过去帮帮忙,快些把人送到医馆去。” “是。” 一名侍卫领了命,径直上前与那小伙说明来意,便背起烧伤老汉再运功快速超城里飞去。 缨箩看着瘫软在地上不停喃喃祈求的小伙,走上前安慰道:“放心吧,他很快就能将你父亲送到医馆,你父亲吉人自有天相,会无事的。” 小伙头也不抬,哭诉道:“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进那个鬼地方,我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缨箩蹲下身来,温声道:“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伙闻声看了缨箩一眼,抽噎道:“今日我和爹去药谷附近打算采些炼制灵药需要的药材,可是因为我一时好奇,便求着我爹与我一同进那药谷深处,可是进去不久我便被那瘴气迷惑,就误把我爹当成怪物,用狐火伤了他,等我清醒过来之时,周围已然是火光冲天,我爹也被我伤得面目全非。” 小伙越说越崩溃,而缨箩听闻心里渐渐升起一阵不安,急忙问:“药谷如今怎么样了?” 小伙仿佛又想起了药谷的画面,激动的捂着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全都被我烧了,都被烧了。” “什么?”缨箩腾地站起身来,忽的有些站不稳。 芯儿急忙扶着,“少夫人。” 宁渊还在药谷,缨箩压抑住心里阵阵慌乱,仰头对着药谷方向一顿张望,可是密林却遮盖了视线,刚想施展御空术,奈何灵力却混乱的难以控制聚集。 自她怀孕以来,已经有几次这种情况了,祭师帮她开了药,可吃了也未曾好转。 缨箩只能对着侍卫着急道:“你上去看看药谷方向,可有什么异常。” “是。” 侍卫应声就飞向空中,不一会就下来回禀道:“少夫人,药谷方向,天际一阵火光与浓烟。” 缨箩急忙道:“殿下还在药谷,你们快去药谷,务必要找到殿下。” 侍卫面带犹豫,缨箩知道现在只剩他一人在自己身边,又碍于宁渊的吩咐,要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缨箩眉头紧皱,催促道:“你快点过去,如今殿下的安危最重要,我这里不用你操心。” 闻言,那名侍卫才答应,毅然飞身离去。 第五十二章 “芯儿,我们也快点赶过去。” 缨箩急匆匆地与芯儿快步往药谷那边赶,不久就走出密林,抬眼就能看到药谷那边灰暗的天空,可是毕竟是步行,缨箩即使心急得已经跳到嗓子眼,却也无济于事。 虽说她相信按照宁渊的实力应该不会出事,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很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就在缨箩脑子乱成一片之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呼唤:“姑娘,姑娘留步。” 缨箩停住步伐,疑惑转头,稍一眯眼,看清了这是刚刚那个小伙子。 缨箩眉头紧皱,看着小伙气喘吁吁跑近,“你怎么来了?” 他不回城追过来干嘛? 小伙撑着膝盖,弯腰低垂着头喘气个不停,像是追上来一时缓不过气。 缨箩疑惑的看着他,只见他低垂着头,良久,幽幽说道:“缨箩姑娘,这么容易就把手下都打发走了,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缨箩瞳孔张大,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一掌汇聚了灵力便将身旁的芯儿击飞出去。 “芯儿。” 缨箩回过头看到芯儿已经吐血倒地不起,刚刚那人的一掌分明聚集了七八成功力,足以致修为薄弱的芯儿于死地。 缨箩迅速退开,扶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芯儿着急道:“芯儿,芯儿,醒醒。” 可是任由她怎么唤,芯儿都无转醒的痕迹。 那男子见状,冷笑了一声,闲闲开口道:“你知道她挨不过我那一掌的,又何必白费力气。” 缨箩放下芯儿,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恐惧,愤恨的瞪着他道:“你是谁?” 那人又是一笑,慢慢踱步走进缨箩,“缨箩姑娘应该不认识我,但我跟你姐姐可是老相熟了。” 缨箩不断后退,警惕的望着他,“我二姐可从未提过有你这么一位老相熟。” 其实刚刚从他那一掌暴露的气息,她知道这人是赤狐族的,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想,却不能确定。 男子闻言一笑,眼里闪过狠厉,一瞬又恢复魅惑笑意,“她没提过,但我可是一直记挂着她呢。” “我二姐有什么好让你记挂的?” 缨箩眼睛一转,深知现在怎么样都不是男子的对手,灵力时而还不受控制,为今之计顺他的话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 “这要说起来话可就长了。”男子眼神微微一眯,“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言毕,那男子就聚起灵力迅速朝着缨箩而来,缨箩暗叫不妙,运起灵力再一次闪开。 男子冷笑一声 ,“呵,居然还能聚集灵力吗?” 缨箩心里也没有把握能逃脱,毕竟这灵力时而听话时而又不听话的。 不过听这男子所说,他分明早知道自己不能正常运用灵力。 别人告诉他显然是不可能,此事只有她和祭师二人知晓,怕是他早就暗中在辉月殿观察许久。 她每日无事总会单独试着聚灵运功,其中不乏失败的时候,或许正是因此让他有所察觉,才会设了今日之局,引开了她身边所有侍卫,可他究竟为何要对自己下手,她却始终没有头绪。 不待她细想,男子又攻了过来,缨箩运起现在能运用自如的灵力勉力与之对抗。 许久,缨箩只觉得越来越吃力,渐渐落了下风,而且她显然也感觉到了对方并未尽全力。 只见男子招招迅如电捷,掌气就要攻到缨箩腹部,缨箩大惊,一慌便露出破绽被男子一掌击倒在地。 缨箩有些艰难的支起身子,刚回头一瞬便被男子钳住脖颈,拽了起来。 缨箩瞬间有些透不过气,死命挣扎。 那男子见缨箩痛苦挣扎的模样,仿佛心情大好,开口道:“素曦天天与我作对,今日我便亲手了结了她妹妹,你说囚禁在炎冰洞的她知道之后会不会后悔莫及?” 缨箩一面呼吸困难,一面脑子快速转着,听这男人的语气,分明与素曦有很大的恩怨,细想下来,赤狐族与素曦结怨的只有那人了。 当初她与宁渊大婚之时,素曦就当众羞辱了他,又听赤狐族那边盛传素曦拒回灵洲还把好心相劝的他打伤,再看他如今的灵力修为,也与之相符。 “时……烬。” 缨箩拼命从喉中挤出了这两个字。 男子闻言一笑,手中的力道却不曾放松,但也没有再加重,“哟,答对了呢,可惜,你可没机会告诉别人了。” 缨箩心里一慌,稳了稳心神,挣扎的掰着时烬的手,片刻后突然示弱的笑了笑,“就算死你也要我死个明白不是,你究竟为何要杀我,我与你往日无仇亦无怨。” 时烬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忽的就松开了手,缨箩脚软的跌落到地上,咳嗽不止。 时烬淡淡瞥了缨箩一眼,悠哉解释道:“我的确是与你无仇无怨,可是别人就不一定了,我今日也无非是与人做个交易,她给我我想要的,而她想要的,是你的命。” “是谁?” 时烬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同情,“出来吧,凌兰姑娘。” 对于这个答案,缨箩并不意外,只是她不曾想凌兰竟然已经恨她至此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致她于死地。 抬头只见一抹蓝色身影从密林中走了出来,还是那副温婉柔弱的模样,可是那眼里的厌恶却让人不能忽视。 凌兰走到时烬身旁,缨箩率先开口道:“原来今日你不惜屈尊跪于殿外,不过就是想引我出城,联合时烬置我于死地吗?” 凌兰冷然一笑,“只要能让你消失,那又算得了什么。” 缨箩冷冷直视她,半晌,突然开怀一笑,“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如愿以偿吗?” 看缨箩如此轻蔑的看着自己,凌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朝缨箩扇去。 缨箩压抑住肩膀的痛楚,抬手就反抓住她的手腕,运起灵力就将她推到在地。 凌兰不堪羞辱,愤恨的看着明明已经狼狈不堪的缨箩,眼里杀意更浓。 她猛地站起来,对着时烬吼道:“快给我杀了她。” “我还以为两位叙旧要好一会儿呢。”时烬收起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看着凌兰慢悠悠道:“我要的东西?” “东西我已经带来了,只要你杀了她,我马上给你。” 时烬勾唇一笑,“好。” 缨箩心下疑惑,抬头问道:“你怎会与她做交易,你想要什么?” 时烬蹲下身来平视着缨箩,笑得魅惑,“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需记得,今日要你死的是她不是我。” 缨箩不甘示弱与他对视,沉默良久,道:“既然你能与她做交易,那我也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不是一直想要荧灵石吗?我可以给你。” “荧灵石?” 时烬站直身体,似乎认真考虑了一番。 凌兰怕他反悔,急忙道:“你可不能言而无信,这是你答应我在先的。” 看着凌兰,时烬思忖了一下,忽而轻笑一声,“放心,我平素最讲诚信了。” 时烬并没有动摇,缨箩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难道凌兰拥有的东西比荧灵石还重要不成? “你想清楚了?确实不要荧灵石的下落?” 时烬笑得意味深长,道:“荧灵石日后我自有办法得到,现在留你一命,恐怕日后会给我带来更大的困扰。” 缨箩轻蔑的看他一眼,不屑道:“没想到堂堂赤狐族少主竟然还怕我找人日后报复吗?” “你不必激我,现在我知道哪种选择对我最有利。” 时烬嘴角轻扬,“凌兰姑娘,你可想让她死得痛苦些。” 凌兰眉头一挑,“你想怎么做?” 只见时烬从手中幻出了个瓶子,“这是挫筋散,可以催断所有经脉,让人痛苦至死。” 凌兰瞥了一眼那瓶子,脸上满是残忍笑意,“也好,反正都是死,就不能让她死得那么容易。” 时烬闻言,朝着缨箩慢慢靠近。 这般场景让缨箩恍若当初在人界,时然亦是这般逼迫她吃下那个什么蛊虫。 缨箩心中不禁想吐槽他们兄妹二人是不是都有喂人嗑药的癖好。 时烬施法定住了缨箩,缨箩心中焦急却毫无办法,心想难道她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不成。 她想着自己也算个天选穿越之人,怎么的也不能那么轻易死吧? 就在缨箩侥幸想着会不会有紧要关头总能来个人大喊一声住手的剧情发生时,毒药已经被时烬粗鲁的灌入口中。 缨箩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毒药入喉,慢慢发作,肚子绞痛不已,却没有时烬所说的经脉尽断之痛。 无法细想下去,缨箩眼神渐渐涣散,她感受到不断有黑血从口中溢出,衣襟都被沾湿了。 嘴里的黑血连续不断涌出,缨箩只觉得自己脑海里无数光影碎片闪过,痛觉也有些感受不到了,心里一片宁静。 意识不断飘离,心底深处是一如既往的对死亡的恐惧。 她恐惧死亡的痛苦,现在更恐惧分离。 宁渊……她还不知道他是否安然无恙啊,也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眼见缨箩气息微弱,凌兰这才漏出满意的笑容。 “快将她内丹取出,我们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时烬不答,径直走到一旁将芯儿的内丹逼出击碎,一瞬,芯儿的尸体便消散不见。 缨箩抬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已,只能眼睁睁看着芯儿消失在眼前,无能为力。 “芯儿……” 在缨箩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时烬才回到缨箩身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凌兰姑娘,好像有人要过来了,你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凌兰瞬间慌乱了起来,恨恨看着好似已经毫无声息的缨箩,有些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等等,我要的东西。” 时烬出声提醒着,凌兰顿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往时烬方向一扔,“记得处理好剩下的事,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撂下这一句话,凌兰就头也不回急匆匆跑走了。 时烬看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背在身后的手里是一块破碎的衣料。 时烬蹲下身将其塞进缨箩手中,起身施法离去,瞬间消失的毫无踪迹。 另一边,药谷。 两名侍卫来到药谷附近,发现药谷并无发生大火,只是不远处的小片树林火光缭绕。 往前一探,里面并没有人,两人惊觉不妙,连忙往回赶。 两名侍卫沿路找寻,最终发现缨箩衣襟满是鲜血倒地不起,侍卫一探发觉缨箩已然没了气息。 两人惊慌不已,不经意看到缨箩手中布料,拿起布料也来不及细想,他们将布料收好,便马上将缨箩送回黑狐宫。 回到黑狐宫中,祭师看到了无生息的缨箩,心中大惊。 “发生何事了?你们是如何保护少夫人的?” 面对祭师的责问,侍卫深感自责,“是属下保护不力,请祭师责罚。” 祭师一改往日和蔼慈祥,怒道:“你们先好好想想如何与殿下交代吧,快把人放下。” 侍卫将缨箩放在床榻之上,祭师将人都遣退出去,探脉发现缨箩已然没了脉搏,眉头紧皱。 良久,只见祭师推门而出,伸手递给侍卫一粒药丸,吩咐道:“服下这颗药,进入药谷,快些将宁渊殿下找回来。” “是。” 侍卫领命,马上启程往药谷方向而去。 第五十三章 宁渊闻讯匆匆赶回黑狐宫,疯也似的闯入清月阁。 墨常,玄霁都听闻此事也都早早赶了过来,看到宁渊进来,再看着他满脸惊慌着急的模样,刚欲说些什么。 宁渊早已没了半分从容,慌乱不已的对着祭师道:“祭师,阿箩怎么了?” 祭师无奈摇了摇头,“回禀殿下,少夫人被歹人用失魂散所害,虽然是一般的毒药,并且老臣也已将所有毒素清除,可是无奈见到少夫人时她已无生命体征。” 闻言,宁渊怔愣在原地,许久视线越过祭师,只见缨箩静静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白色衣襟是大片早已干涸的血迹,却依然刺眼无比。 明明几日前还好好的,还不停在他身旁嘱咐着他让他快点回来。 “阿箩……” 宁渊双眼有些失神,喃喃唤着,有些不敢置信的几步走上前去,可是只是更清楚的确定了床榻上的人已经毫无气息。 宁渊有些颤抖的握起缨箩的手,只余一片冰冷。 他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可是身体止不住微微发颤。 墨常、祭师他们看着宁渊这副样子,微微叹息,亲眼看着宁渊长大,他们从未在宁渊身上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 他从来都不知道,失去的感觉会如此痛苦,迫使他就要崩溃。 百年来,他从未如此想同一人度过往后所有时光,可是这个他一心护着,放在心尖上的人,此时却毫无声息的在他眼前。 宁渊痛苦的闭着眼,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无论是谁,他决不会放过。 他站起身来,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墨常他们看着宁渊的模样心下不安,赶忙跟了上去。 宁渊出到门外,众侍卫见他满目冷冽肃杀之气,从未见过宁渊如此模样的他们皆不由得背脊一凉。 只见宁渊扫视了众人一眼,最终落在了始终跪在门外的两名侍卫身上。 宁渊一步一步走至他们跟前,声音平静得可怕,但听着却让人心生寒意,“你们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两名侍卫压下心中的害怕,知晓此事是他们护卫不当,不敢狡辩,一五一十将所有事情经过都告诉了宁渊。 末了,一侍卫从怀中逃出那块破碎衣料程递给宁渊,“殿下,我还从少夫人手中发现了这个。” 宁渊接过布料,仔仔细细观察着,他能确定这不是缨箩的衣服。 一旁玄霁看着这布料,突然心下大惊,这布料精细,分明是他专门叫人替凌兰缝制的那套水蓝衣裙。 思虑良久,玄霁还是上前道:“阿渊,这衣料好像是凌兰身上的,但是,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凌兰?” 宁渊眸色深了深,眼里略过杀意,“我要她偿命。” 玄霁大惊,“你不要冲动……” 刚想叮嘱他不要莽撞,宁渊却早已施法消失在他们眼前。 玄霁顾不得那么多也只得追了上去。 等他追到凌兰住处之时,就看到宁渊一袭黑衣正站着看着地面动也不动,但当他看清之时,却不敢置信。 凌兰倒在地上,满地黑血尚未凝固,而一旁一瓷瓶躺倒在一旁。 玄霁快步走上前去,有些颤抖的探了探凌兰的脉搏,发现已无生迹。 宁渊弯下身捡起瓷瓶微微嗅了下,冷声道:“失魂散。” 看着已经死亡的凌兰,宁渊眼里肃杀之意不减。 畏罪自尽吗? 宁渊拳头攥紧,心中悔恨不已,早在她当日对缨箩起歹心之时就不该放过她。 “以为死了就能了结了吗?实在,不可饶恕。” 宁渊低声说着,眼眸满布浓郁的杀意,转身就要离去。 玄霁按下心中的悲痛,闪身拦住宁渊,“你要干嘛?” 宁渊冷冷道:“让开。” 玄霁劝说道:“你冷静一下,凌兰已经死了,就算是她所为,也不能牵连别人,况且还不能确定就是凌兰所为,你不可冲动。” 看宁渊满眼杀意,玄霁生怕宁渊造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之前她不是没动过杀心,我如何不能确定。” 说着,宁渊就欲推开玄霁离去。 玄霁看他这般失去理智,抓住他不放继续劝解道:“你细想一下,就算缨箩身旁无人守卫,凌兰自小不喜修炼,以凌兰的修为也根本伤不到缨箩。” “即便如此,此事也与她也脱不了干系,就算她死了,我也要让她百倍偿还。” 停住脚步,宁渊突然回过头,笑的残忍,“大哥,你不是最了解她的吗?你该帮我好好想想我要如何做才能让她在地府也后悔她今日所为。” 玄霁只觉得宁渊此时可怕的吓人,完全不念昔日旧情,他不知道缨箩的死竟会让宁渊如此发狂。 玄霁轻叹了一声,“阿渊,事到如今,白狐族若是知晓此事,势必与我们势不两立,到时候我们两族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反而称了别人的意,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已经尽力暂时封锁了消息,待到水落石出一定会还缨箩一个公道,你如今切不可闹出动静引人瞩目。” 听着玄霁的再三劝告,宁渊静默了片刻,语气平静决绝,“大可让他们知晓,我,会替整个黑狐族给他们一个交代。” 言毕,宁渊就欲离开,玄霁大骇,眼见阻止不了他,着急吼道:“你冷静点,与其想方设法找人替缨箩陪葬,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找到护灵使,让缨箩醒过来。” 宁渊停驻脚步,眼神微动,“你说什么?” 玄霁松了口气,默了默,叹了口气道:“只要找到护灵使,缨箩就有一线生机。” 宁渊眼里突然燃起一丝光亮,恢复了一丝理智着急问道:“什么护灵使?你们刚刚为何不说?” “护灵使,是专门看管灵魂之门的人,听祭师所说,据黑狐先祖手记记载,当时黑狐先祖不小心聚魂出窍曾见过其一面,那人告诉过先祖魂魄一旦进入魂道便被洗尽前尘重新投胎转世,最后因知晓先祖命数未尽才将先祖魂魄引回原身。” 玄霁看了宁渊一样,叹了一声,复又继续道:“要找护灵使,必须要修为高深之人愿意冒险按照玄法灵书记载之法聚魂,并且还要冒着护灵使会判定缨箩命数已至该入魂道,强行从聚魂灯中夺取缨箩魂魄的风险,那样缨箩将必死无疑,但如若不找护灵使,祭师还可用聚魂灯强行将魂魄留在缨箩身体里几日,保她几日性命,前者父亲与祭师也没有把握,后者……” 宁渊矗立在原地,微微思索了片刻,却马上下定了决心,赶忙施法回了清月阁。 “祭师。” 祭师看着突然出现的宁渊,知晓他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想清楚了?” 宁渊望了一眼床边,一盏符文盘身的灯正燃着,再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缨箩一样,心中一紧,“我绝不会让护灵使带走她的。” 墨常与祭师点了点头,墨常便吩咐了玄霁拿着手谕去取来了玄法灵书。 宁渊看着手上的玄法灵书,脑海里突然闪过缨箩曾天天在他面前嚷嚷着要他快些把灵书拿给她的画面,生动的仿佛就在昨日。 只不过不曾想这灵书还真有什么灵魂出窍之法。 宁渊无奈苦笑一下,她醒来若知道此事一定很高兴吧。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宁渊仔仔细细记下了运用方法与口诀。 向祭师他们示意了一下,宁渊走至床旁,伸手拂过缨箩苍白冰冷的脸颊,漆黑如墨的双眸里满是坚定,“阿箩,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言毕,不欲再耽搁,宁渊在旁边的空位上盘膝而坐,双眼禁闭,双手结成印伽,嘴里默念着口诀。 片刻之后,宁渊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身似浮木之感。 他微微睁开双眼时,只发现自己灵魂已经离体,还受到了牵引一般一直朝着某个地方而去。 体内的感应愈来愈强烈,宁渊心知魂道快到了,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周围的景致也越来越熟悉。 最终,宁渊发现自己分明来到了聚灵潭。 宁渊暗自心惊,原来聚灵潭便是魂道出入口。 此时的聚灵潭,在宁渊眼中望去,微微发着光,犹如无尽的漩涡一般就要将他吸纳进去,无论他如何挣扎都不行。 宁渊有些着急的四处张望,却也不见那护灵使身影。 就在他快要被吸入魂道最后一刻,突然就出现了一道屏障围绕着他,隔绝了魂道对他的吸引。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从潭内走了出来。 他一袭白衣胜雪,肤白若凝玉,只不过脸上有着怪异的黑色符文,从额间延展至两颊,在那白皙的脸上显得刺眼不已。 只见他踏过水面,缓缓朝着岸边走来。 最终他停在宁渊眼前,宁渊看着他,道:“你便是护灵使?” “你认识我?”护灵使眉头一挑,“看来是特意来寻我的。” “我是来求你救一个人。” 说着宁渊便单膝跪地,恳求着。 不等宁渊细说,哪知,护灵使想都不想,直接开口道:“她命数早该结束,我不会救她。” 宁渊猛的抬头,看着眼前冷淡无情之人,可是自己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丝毫没有半点力量。 宁渊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无力,长跪不起道:“你说她命数不够,将我的给她便好,只求你救她一命。” 护灵使看着双膝长跪的宁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换命之法,不是我能做到的。” 宁渊握紧双拳,低垂着头道:“求你,只要能救她,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回去吧,我这次不会帮你。” 宁渊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下一瞬,他便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回扯去,眼前的景象也都开始扭转模糊,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待宁渊再次睁眼之时,已然回到了本体,映入眼睑的是墨常,祭师他们担忧的脸。 墨常看着宁渊,见他无碍,急急开口问:“如何?” 宁渊紧抿着唇,推开墨常他们,“他不救,我便再去,直到他救为止。” 说着不等祭师他们说话,宁渊又再一次施法聚魂,可是又是失败告终。 一次次下来,祭师看着宁渊越来越苍白的脸,上前抓住他的手阻止道:“殿下,聚魂之法耗费灵力巨大,您又有旧疾在身,不可再试了。” 宁渊压抑住心口传来的阵阵痛楚,拂开祭师的手道:“无碍。” 第五十四章 护灵使看着已经第好几十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宁渊,面容微动。 “宁渊,再这样下去,我可是连你的命都保不住。” 宁渊上前执着道:“我的命,你无须操心,只要你帮我救她,我死又有何惧。” 护灵使微微一叹,道:“之前我大费周章篡改命数给你换来的命,可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 宁渊闻言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眼睛直直看着护灵使,“你此话何意?” 护灵使不答反问:“你可还记得你初到这聚灵潭是什么时候?” 宁渊敛眉细想了一下,想起初来这聚灵潭是他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他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唯一记得的便是他本身因为母亲早产先天心脉受损,是祭师一直帮他修复,但始终不会像平常人心脉那般坚韧…… 一日突然发作便直直从半空摔了下来,醒来之后,便身处聚灵潭旁,且伤势也奇怪的好转了。 那时,已是黑夜,他侧过头便看到一庞大的,通体雪白却长得鸟不像鸟,鱼又不像鱼的怪物定定看着他,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宁渊想起自己那时鬼使神差的便问它是不是它救了自己,它竟点头了。 宁渊见它如此通晓灵性,还能听懂自己说话,顿时生了兴趣。 久而久之,在灵洲觉得甚是无趣的宁渊便每日都会来聚灵潭,然后自作主张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鱼。 宁渊又看看那护灵使,突然脸上一片诧异,“你,是小鱼?” 护灵使闻言脸色有些怪异,有些咬牙切齿道:“我叫元魑。” “所以小鱼,你本名叫元魑?”宁渊紧接着又道,“那你说的篡改命数又是怎么回事?” 元魑无奈叹了口气,“你的命本该在那日就了结了。” 宁渊了然,“所以是你救了我,帮我续了命?” “确是我以自身灵气替你续了命。” 言至于此,元魑心里无奈笑了笑,想起那时正因耗费了大量灵气,他才会现了原形。 最后看宁渊日日来聚灵潭来得勤快,也懒得再以别的身份见他,而这样懒的后果便是被莫名其妙按上了小鱼这样奇怪的名字。 听闻护灵使所言,宁渊心中明白了许多以前困惑着他的事。 怪不得所有人都找不到聚灵潭,只因他身上有护灵使的灵气。 宁渊有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疑惑道:“既然你为救我能替我续命,今日,能不能救救阿箩?如若可以,我愿用我的命换她的。” “我救你,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有一日我守护的这方魂道到时被亡魂挤破了,那样的话我可有得忙。” 元魑顿了顿,收起了调侃的笑意,“至于不救她,亦是为我自己,若我今日救她一命,他日要消失的便是我了。” “什么?” 宁渊皱着眉头,不知他所言何意。 看着宁渊满腹疑惑的模样,元魑又笑了。 没有解释,只是望着宁渊认真道:“如此,你还要强迫我救她吗?” “是。” 宁渊虽然有些不解,但却回答的快速,没有任何犹豫。 元魑依然维持着笑意,语气情绪不明,“你便是如此恩将仇报的?” “我不知你为何说救了阿箩,你便会消失,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若你要我的命,我也可以随时还给你。” 宁渊抬起双眸直视着他,眼神坚定果决,“但只要我活着,阿箩,我不会放弃。” 元魑平静的眼神和宁渊僵持了几秒,片刻后,他微微转过身去,“罢了,或许真是天意不可违,不论是我的结局,还是她的结局,看来都已注定。” 宁渊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不自觉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元魑没有再解释什么,转过了身开口道:“你回去吧,我会救她的。” 话音刚落,不待宁渊再说话,宁渊只见那人只是轻轻朝他一摆手,他便又再次被一强大的力量拖回了本体。 “真是痴儿啊,殊不知你们的劫能由她而解,却也是因她而生,一切都是因果循环罢了。”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元魑自认对宁渊的脾性还是十分了解的。 今日若不答应他,只怕他耗干灵力而亡也要不断来求他吧。 他看着宁渊消失的方向,眼里是无尽洒脱释然,忽而只是淡淡一笑,只听他嘴里喃喃叹道:“果真是劫数难逃啊。” 低声叹息散落在黑夜里,不过一瞬,伴随着微风拂过水面,白色的身影便消散在夜色之中。 …… 魂魄再次回归到本体的宁渊,感受着过度使用灵力,心脉再次破裂后的反噬,脸色一阵苍白。 见状,墨常神情严肃,上前阻止,“渊儿,不要再试了,再这样下去,你自己也要赔上一条命。” 宁渊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他答应了。” 墨常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一瞬,宁渊又有些冷汗直流的抚着胸口,胸口处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想要晕厥过去。 墨常他们皆是神情沉重,看宁渊这种情况,祭师赶忙拿出一个药盒,“殿下,快服下这颗药。” 这是往常他心脉有异常时服用的药,能缓解心脉异动造成的伤害,再慢慢恢复过来。 宁渊有些颤抖的接过药丸,吞咽而下。 可是疼痛丝毫没有半分,宁渊心知这次过度使用灵力,恐怕心脉破裂得已经很严重了。 不多时,宁渊只觉血气翻涌而上,一张口便呕出血来。 “渊儿。” “阿渊。” 墨常和玄霁见状都担心的唤道。 宁渊抹掉嘴角的血迹,道:“无碍,我还要等阿箩醒过来。” 墨常还是担忧不已,紧皱着眉头。 忽而,玄霁指着聚魂灯道:“聚魂灯灭了。” 宁渊看了眼聚魂灯,马上踉跄的挪到缨箩身旁,黑眸紧紧凝视着一片安静的缨箩的脸庞,一瞬都不敢眨眼,眼里满是紧张还有期望。 过了许久,宁渊终于看到缨箩眼皮动了动,欣喜瞬间溢满了他的胸膛。 “阿箩……” 缨箩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她,而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在她梦中这个声音一直就在唤她,可是她怎么都睁不开眼看他。 “宁渊……” 缨箩张了张口,轻声唤道,她知道是他在身边。 缨箩声音细弱蚊咬,宁渊却听着真切,“我在。” 片刻之后,缨箩才慢慢张开了双眼,那双晶蓝的眼里慢慢从灰败涣散到明亮聚焦,缨箩有些不适应光亮般的微微眯了眯眼。 适应了之后,缨箩如愿以偿看到了心心念念之人,她有些恍惚道:“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宁渊紧紧握着缨箩的手,感受她逐渐回暖的温度,心里顿时安稳了起来。 缨箩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里一堆模糊的景象走马观花一般从她眼前快速略过,怎么也抓不住。 “我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宁渊微微一笑,温声道:“阎罗王不要你,我便带你回来了。” 缨箩看着宁渊柔和似水的黑眸,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一切都再真实无比,而不是一直身处于一片混沌之中的一场梦境。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害怕、无助、想念又再一次席卷而来,毫无顾虑的,缨箩猛的就扑入宁渊怀中。 感受生命慢慢流逝的那一刻,她前所未有的害怕,她害怕就这样再见不到他了。 满腹的话想要对他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想倾诉自己无尽的思念和眷恋。 失而复得的喜悦同样溢满了宁渊的胸腔,宁渊拥紧了她,“没事了……” 就这两厢静静拥抱着,片刻后,缨箩皱了皱眉,只因宁渊好像在拥着自己的手越收越紧,还有丝丝颤抖。 喉咙还溢出痛苦的闷哼声,好似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察觉到他的异样,缨箩挣扎着离开了他的怀抱,入眼便是宁渊苍白的脸。 缨箩大惊,“宁渊,你怎么了?” 宁渊冲缨箩安抚的笑了笑,“没事,老毛病犯了而已,等一下我睡一会儿便会好的。” “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这样子脸色苍白的宁渊,缨箩记忆深刻,当初她也见过他有过这样一次,那时他昏倒在房中,只跟她解释说是对熏香过敏。 宁渊想开口解释,奈何下一秒却是重重倒在缨箩怀中。 “宁渊,宁渊……”看着宁渊已经昏死过去,缨箩着急不已,“祭师,这是怎么回事?” 祭师上前赶忙往宁渊嘴里塞了几颗药丸,又朝宁渊施法,过了许久,宁渊脸色才好转了些,只不过依旧没有转醒。 之后祭师一五一十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了缨箩。 缨箩这也才明白这根本不是对什么熏香过敏,而是他一直以来的旧疾。 本来经过多年调理已经很好的修复了,很长时间间隔才会需要服用一次丹药维持。 没想到那玄法灵书真有什么莫名其妙灵魂出窍的法子,如今他为了救她数次运起大量灵力聚魂,让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祭师道:“我现在暂时用灵力作为屏障强行封住殿下的心脉,虽能阻挡殿□□内灵力窜动造成心脉彻底爆裂,可是依然不能缓解殿下的痛苦。” 缨箩心里满是自责,着急不已的望着祭师,道:“祭师,您告诉我,如何才能救他?” 祭师微微一叹,又道:“当年殿下刚出世心脉便不完整,是族长用了灵绪草,才将殿下破裂的心脉勉强联结愈合,要心脉裂痕真正复合,起码需要两株灵绪草入药,那时只有一株,因此时常还是会出现崩裂之痕,而我又以木拓花制作的药丹来维持灵绪草的药效,这样才得以较好的控制了殿下心脉再次裂开的情况。” 祭师望了眼宁渊,苍老的面容上尽是愁绪,“可是如今殿下多次过度使用灵力,心脉再次裂开,且不是平日里出现的细小裂痕,甚至比当年裂开的还严重,木拓花所制药丸实则只有加固的药效,已无可能修复这裂痕,而宫中也早已没有灵绪草。” 原来祭师要木拓花,是要替宁渊制作修复心脉的药丸,缨箩恍若大悟,怪不得那日见他看着祭师给的采药方子有些出神。 “那哪里有灵绪草,你们告诉我,我可以去找。” 缨箩迫切的望着他们,拥着宁渊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墨常上前道:“我只知灵绪草是先祖万年前从人界带回来的,古籍中记载了它的功效却没有它确切生长之处,这么多年来,我也曾派人去寻找,且渊儿自己也在人界遍寻灵绪草的踪迹,却始终没有找到。” 虽然早在祭师说当年仅对宁渊用一株灵绪草时,对于找寻灵绪草之事,她就隐隐不安。 如今听墨常所言,缨箩心中还是不由得慌张,“可以让我看看灵绪草是何模样吗?” 墨常点了点头,向祭师示意了一眼,祭师便抬手从墙上万千暗格中的其中一个取出了一本古籍。 祭师翻到其中一页,递到了缨箩面前,“灵绪草,色泽暗蓝,叶上常有血色蠕虫附着而生,年岁越长的灵绪草,蠕虫数量附着的越惊人,而这些血色蠕虫,常年吸取灵绪草精华,通体柔软坚韧,一齐入药可有修补经脉之奇效。” 缨箩仔细看着那医书典籍所记载的灵绪草模样,却惊觉有些眼熟,许久,缨箩脑中快速闪过了一个画面。 缨箩有些惊喜和激动的道:“这灵绪草我见过。” 第五十五章 闻言,祭师他们瞬间有些激动,忙问缨箩到底是从何处见过这灵绪草。 缨箩仔仔细细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给他们知晓。 那时在人界替柳三娘购置茶叶时,她便在那城西集市见过这灵绪草。 当时那老者给自己看那布袋之时,虽然自己只是匆匆一瞥便被那布满的蠕虫恶心到了,没再看下去。 但现在想来那的确是灵绪草不错,而且还不止一株。 记得那时她也在那里碰到过宁渊,或许他当初去那里也是为了寻找这灵绪草吧,只不过好像中途因为她而不了了之了。 看着宁渊有些苍白的脸,缨箩知道不能再耽搁,对墨常道:“族长,请想办法让我出灵洲一趟。” 墨常思虑了片刻,“我亲自去与长老们说明,相信他们可以通融。” “那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去圣殿。” 缨箩有些眷恋的细细看了宁渊好一会才不舍的站起身来,转身有些不放心对祭师道:“我去人界的这段日子,拜托祭师您好好照顾他,我定会带着灵绪草尽快赶回来的。” “少夫人放心,老臣定当竭尽全力,不会让殿下有任何闪失。”祭师应声答应,而后又嘱咐道:“只不过那灵绪草上的蠕虫很难缠,若不小心被它附着,可会侵入皮肉之下,很难引出来,少夫人需万分小心。” “祭师所言,我记住了。” 缨箩转头对墨常道:“族长,我们走吧。” 墨常额首,缨箩与其正欲离开往圣殿而去。 忽的外面侍卫进来禀报道:“族长,阿箬姑娘说是有急事求见宁渊殿下。” “阿箬?” 祭师有些疑惑,望向墨常。 见墨常有些犹豫,缨箩望向墨常道:“或许真有什么急事,族长就让她进来吧。” 虽说她现在心急如焚,一心想赶往人界,但是阿箬如此着急找宁渊,或许是真出了什么事。 只见墨常沉默许久,才道:“让她进来。” 缨箩几人走出外间,不一会儿便看到阿箬匆匆走了进来。 她看到除了祭师,族长,玄霁,缨箩都在,似乎有些讶异,可唯独不见宁渊,她是听说宁渊在清月阁便来了这边。 墨常开口道:“你有何急事要找宁渊?” “这……” 阿箬似乎有些犹豫,她看了眼缨箩,张了张口。 缨箩看了她的口型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开口道:“阿箬,这里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直说。” 她知道阿箬是想说阿祁的事情,宁渊曾对她说过,也对墨常他们说过,并未隐瞒,所以阿箬无论想说什么,在场的这些人都可以知道。 听缨箩所说,阿箬才放心开口道:“是这样的,殿下拜托我照顾阿祁父子,可是前几日我和阿祁外出采药,他不甚摔伤了头,今日转醒后告诉我他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要亲口告诉宁渊殿下。” 缨箩道:“阿祁也来了?” 阿箬点了点头,“他就在外面。” 闻言,墨常命人将阿祁带了进来。 阿祁进来看了众人一样,虽然不认得全部,但看着衣着华贵,年纪稍长的墨常,自然猜得出他是族长。 阿祁向墨常行了一礼,“参见黑狐族长。” 墨常道:“你便是阿祁?你说你想起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回禀黑狐族长,我想起来当初赤溟将我与父亲关押在暗室之内,每次只要他开始修炼某种邪术,便要对我们父子二人放血,而且每次他都是大量的放父亲的血,再注入一块石头之中,之后又会用法术压制我们的记忆,只不过这次我脑袋受伤,全都想了起来。” 阿祁把自己想起的事情全都一字不漏的告诉了众人。 大家闻言心中其实也有了定论,如刚开始猜想那般,那赤溟肯定是要解除血契无疑,只不过听阿祁所言,赤溟好似还并未找到正确方法。 当众人还在疑虑时,阿祁又道:“对了,赤溟还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奇怪,他说只要他成功了,我父亲便不用再受苦,之后便可以轮到我了。” 缨箩眉头一皱,有些不解,“赤溟所指的成功是什么呢?” 周围的几人亦是一头雾水,片刻后,只听墨常开口道:“渊儿曾与我说过,他在暗室之中看到赤溟不断的向一块灵石注入灵力,现在再加上阿祁所说的,想必赤溟也在那灵石中注入了阿祁父亲的血。” 神色紧了紧,墨常又继续道:“而据我所知,当初三族先祖就是将各自的血液注入荧灵石,以血为祭,又将所有族人的命与灵石结契,才引荧灵石分散灵力幻出三颗子石,自此,三族族人生命便各自系在了三颗子石之上,子石灵力不散,族人可享寻常万年寿命,子石灵力散尽,则所有人的生命即刻消逝。” 玄霁思忖道:“那依父亲所言,赤溟是想要效仿先祖,自己仿造一颗荧灵石,再以血为契幻出子石?” “不错。”墨常继续道:“若阿祁所言非虚,那阿祁会是他解契的关键。” “先用阿祁父亲的血结契,之后再用阿祁的血解契。”缨箩眉头微蹙,“赤溟如何知道这是解契的方法?” 墨常摇了摇头,“想来他也并未确定,所以才拿阿祁父子做试验。” “不过依我看来,他连结契那第一步都没有做到,不然阿祁当初也不会没有大碍。” 一旁玄霁想起当初宁渊与他所说阿祁父子的情况,顿时脸上神色有些轻松,“这样想来,自从荧灵石被阿渊从时然手中夺过来之后,对于荧灵石他似乎也没有什么行动,看来在没有确认这是否是真正的解契方法之前,他们还不敢有什么多余的行动。” “不对。”缨箩神色沉重,出声打断道:“赤狐族并非没有行动。” 众人皆不解的看着缨箩,缨箩继续开口道:“因为时烬一直就潜藏在我们宫里,而此次,我之所以差点丢了性命,也是因为凌兰勾结了他,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只要时烬杀了我,凌兰就承诺给他一样他想要的东西。” “时烬?”玄霁有些惊讶,片刻后,却又是神色一暗,“没想到真是凌兰所为……” 玄霁喃喃自语,脸上难掩哀伤,缨箩看了玄霁一眼,默了默,径直又说:“所以,我们该去问问凌兰到底承诺了时烬什么。” 玄霁看着缨箩,微微摇头,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凌兰已经死了,服毒自尽,想来也是知道自己犯下无法挽回的罪孽,才会如此吧。” “怎么会?” 缨箩有些讶异,依她之见,凌兰好不容易除掉她这个眼中钉,自尽肯定是不可能。 想到此,缨箩肯定道:“凌兰不可能是自尽,定是时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后,杀人灭口。” 缨箩眉头紧促,百思不得其解,时烬到底从凌兰那里得到了什么?凌兰又怎么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墨常等人也都陷入了沉思,若是时烬为了荧灵石,他们怎么也想不出凌兰跟荧灵石会有什么关联。 似乎想到了什么,玄霁宽袖之下握紧了双拳,一向温润的眼眸里突然蕴含着怒意,还有自责与无奈。 微微闭了闭眼,掩藏了各种情绪,玄霁开口道:“我知道凌兰答应了时烬什么。” 闻言,缨箩他们都疑惑的望着玄霁,玄霁继续道:“凌兰定是答应了时烬,事成之后,会给他我的血液。” 玄霁想起在人界时时烬就对他有过行动,那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之后回灵洲之后他以为不了了之了,也就放松了警惕。 可是不曾想,最后却引得时烬利用凌兰,让凌兰再回不了头,也害得缨箩,还有宁渊受苦。 墨常顿时脸色一沉,“凌兰怎会有你的血?” 玄霁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是我愚笨,那日凌兰来找我,说决定放弃阿渊与我好好在一起,我便信了,她还拿出了两块玉石,说是只要将两人的血分别滴入其中,再交换为信物,天天戴于胸口,就代表两人能一直在一起,我信了,我将滴了我的血的玉石给了她。” 玄霁抬手将脖颈下的玉石解了下来,“她将她的给了我。” 玄霁摊开手掌,上面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圆形玉石,内部点缀着一点红,正是一滴鲜血在里面盘绕。 “早在人界,时烬就曾设计夺我的血了,只不过那时素曦救了我。” 玄霁望向缨箩,有些抱歉道:“若我早日察觉,或许今日就不会如此了,你和阿渊也不用受这种苦。” “玄霁大哥,这又怎能怪你呢。” 缨箩摇了摇头,转而紧紧盯着那玉石,“只是现在看来,就算赤溟并不确定血脉是解除血契的方法,也依然在命时烬他们收集王室血脉的血液了。” 一旁的祭师忽然开口道:“按刚刚的猜测,解契定是需要三族王室血脉的血,凌兰小姐也算王室血脉,时烬那时大可只要她的便可,为何又一定要少主的呢?” 听祭师所言,缨箩想了想,自己也是白狐族王室血脉,可时烬那时好像也没有拿自己血的意思。 缨箩想着细细打量了一下一旁的阿祁,疑虑道:“难道一定要是男性的血?” 祭师笑了笑,“少夫人,王室之中男子并不少,时烬亦可挑一个好下手的。” 缨箩不解,“那祭师的意思是?” 祭师不答,反倒转向阿祁道:“若我猜的没错,你该是家中嫡子。” 阿祁点头道:“确实如此。” 墨常道:“狐族族长继承人,万年下来,都是嫡系长子或长女继位,。” “原来赤溟是要继承了族长之位之人的嫡系血脉。” 缨箩恍然大悟,可是又有些疑惑,“可是这万年来狐族真的能一直延续嫡系继位吗?就没有过嫡系亡故又没留下后代的情况吗?” 墨常解释道:“若是嫡系早夭,庶系血脉继承人可通过继位法阵继承嫡系血脉,确保每一代嫡系血脉的存在。” 缨箩了然,片刻,又想到了什么,顿时心中有些着急,此事季尘肯定也还未知晓。 而且时烬早早便一直跟着玄霁想下手,那这一直没有动静的时然是不是也一直暗中想对季尘下手? 想到此,缨箩觉得她必须尽快通知季尘才是。 缨箩所想,墨常自然也考虑到了,墨常向玄霁道:“霁儿,你现在便去找季尘,说明情况,让他小心些,万不能让赤溟得逞。” 三族嫡子血液只差季尘一人的了,玄霁也知现在情况的严重,他神色严肃的重重点了点头,便离开朝白狐宫而去。 待玄霁离开,墨常转而对缨箩道:“缨箩,霁儿已经过去通知你大哥了,你可放宽心。” “嗯。”缨箩收回思绪,“族长,那我们快些出发去人界吧。” 想到宁渊正痛苦的忍受着撕心裂肺的折磨,她内心煎熬,担心不已,她不能再多耽搁一秒了。 第五十六章 正当缨箩也要同墨常离开之时,祭师忽然出声建议道:“少夫人,不如让阿箬随你出去吧?” 阿箬闻言有些疑惑,缨箩亦是不解的望了望祭师,“为何?” 祭师道:“阿箬跟随我学医多年,对灵绪草很熟悉,而且灵绪草上的蠕虫也很是难缠,老臣实在不放心,况且您的身体刚恢复,老臣没来得及为您调理身体,您腹中的胎儿也有些不稳定,此去不知何时回来,为了少夫人您的安危,还是带上阿箬老臣才比较安心,况且殿下若是清醒的话,也不会想要看到少夫人您再孤身一人的。” 缨箩思忖了一番,道:“这样也好,可是,长老们会同意我带别人出去吗?” 她觉得那些长老能放她一个人出去的话已经算法外开恩了,现在又带上阿箬,想想都有点悬。 墨常道:“放心,我会同长老们说明情况,有我作担保,长老不会为难你们的。” 听墨常所言,缨箩才安心下来。 此时一旁的阿箬得了空隙,蹙眉问道:“找灵绪草?莫不是殿下的旧疾又复发了?” 祭师点了点头,阿箬忙又问道:“可是之前复发不是用木拓花便可修复了吗,这次怎么会如此严重?” 缨箩拉过阿箬,道:“阿箬,到了人界,我再与你说明,他的伤势比往日还要严重,我们要快点找到灵绪草回来才行。” 阿箬自然知道宁渊心脉破裂的严重性,点点头赶忙道:“好,我随你出去。” 赶到圣殿后,圣殿长老们亲自去了解了宁渊的情况,又看在墨常再三担保之下,才勉强同意缨箩与阿箬去往人界。 成功来到人界,因已是傍晚,缨箩和阿箬只能先行到荣华找个客栈住下,打算明日早晨再前往城西集市打听那名老者的下落。 翌日早晨。 缨箩和阿箬早早便等在了城西集市,看着商贩陆陆续续的来,小巷也愈来愈多人。 但她们逛了好几遍几条小巷,都不见那老者身影。 缨箩也知道自在这碰到那老者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许久,他还在这里的希望很渺茫。 但是那老者现在就是她能捉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即使大海捞针,她也要把他找出来。 缨箩走至第一次见到老者的巷尾,向此时占据那个位置的摊贩问道:“请问你之前有见过一位拿着布袋在此贩卖草药的老伯吗?” “不曾见过。” 那人摇了摇头,缨箩心中的焦虑又加重了几分。 看缨箩满腹失望的样子,阿箬出言安慰道:“阿箩,别着急,肯定能找到的。” 缨箩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牵强的笑了笑,“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泄气的,他还在等我回去。” 阿箬温柔道:“我们会找到的,一定。” “嗯。” 缨箩瞬间燃起了信心,继续和阿箬在巷子里打听。 “姑娘,许久不见了,这次来采购些什么?” 正当缨箩找人找的有些焦头烂额之时,突然有一小贩的声音对着缨箩传来。 缨箩疑惑转头,发现是之前她一直来光顾的那个茶贩。 他一直是这集市的常驻商贩,缨箩回过身,忙上前问道:“我这次是来找一个人的,你在这卖茶许久了,可见过一位在这卖草药的老伯?他拿着一个密封布袋,布袋里装着爬满虫子的草。” 见缨箩语气着急,茶贩怔愣了一下,片刻后,只听他开口道:“你找的该不会是秦伯吧?秦伯就在这买过草药,而且他卖的草药爬满红色蠕虫,向来没人有兴趣,时间长了,他嫌别人不识货,便再也不来了,你找的可是他?” 缨箩和阿箬相视一看,顿时心下一喜。 缨箩着急追问“就是他,你可认识他?他现在在何处?” 茶贩道:“秦伯是我们村里的人,等会集市散了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不过你们找秦伯有什么事啊?” “我们想买他手里的药草。” 得到了那位老伯的消息,缨箩心中松了一口气。 那茶贩似乎有点惊讶,笑道:“这还是我第一见有对秦伯草药感兴趣的人,秦伯见了你们或许很高兴还说不定。” 缨箩笑了笑,“应该吧。” 待太阳高挂,集市开始散了,茶贩也开始收拾他的摊子。 收拾完毕后,他向缨箩她们招呼,“姑娘,你们随我走吧。” 缨箩她们连忙跟了上去。 茶贩拉来了一马车,一直以来他都是用马拉着推车载着茶叶到荣华城内。 茶贩坐上马车,回头对缨箩她们笑道:“我这马车比较简陋,还望你们别嫌弃。” 缨箩摇了摇头,感激道:“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有嫌弃之理。” 茶贩憨憨一笑,“那上车吧。” 缨箩阿箬点了点头,踏上那推车便随着茶贩一路往城外去。 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茶贩所说的村庄。 茶贩将马车停好,又将剩余的茶叶放置好才带缨箩她们往那秦伯的住处去。 “秦伯性格比较古怪,不喜与人交往,所以他住的地方在村里最偏僻荒凉的东面,周围的人家并不密集,平时我们村里人也都很少去那一带。” 一边走着,茶贩一边跟缨箩她们说道那秦伯的事。 “对了,你们怎么会对秦伯的药草感兴趣呢?我们村里的人见着那草上的虫子都犯恶心,只有秦伯把那些虫子当个宝。” 缨箩解释道:“只因我家里有人生病了,急需那药草入药。” 突然,茶贩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问说:“你们要拿那些药草入药?” “怎么了?” 药草不就是药用的吗?缨箩看那茶贩神色奇怪,有些不解。 茶贩摇了摇头,“你们要拿那草药可千万不能说你拿去药用,不然秦伯不会给你们的。” 缨箩眉头一皱,“为何不给?药草本不就是入药救人的吗?” 茶贩开口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秦伯对那药草上的小虫子喜欢的紧,把它们当宝贝一般,你们要拿它们入药,就是要那些虫子死,秦伯当然不肯。” 缨箩依旧不解,“不让虫子入药?那他为何还拿去集市卖?” 茶贩继续解释说:“其实当年秦伯还比较正常,只是听说有一次他去出海时,上了一无名岛就见到这种奇怪的药草,一时好奇,不小心就碰到了那草上的虫子,那些虫子迅速融进他的皮肉内,他刚开始感觉体内很奇怪并有些疼,就到处寻找大夫,可是也不能把那些虫子引出来,再后来他居然就习惯了,于是他又再次出海把那药草带了回来,自己想方设法养殖,久而久之,他还神经兮兮与那些虫子对话,奇怪的是,那些虫子也听他的话,不久他自己就能将体内的虫子引了出来,之后的日子,他越来越喜欢那些虫子,也在村里到处向别人宣扬他养的这些小虫子的好处,有些好奇心强烈的人真的去尝试了,可是最后每个尝试的人都痛苦不堪,于是没人再对他说的话感兴趣,之后他不定时便去集市,可是去到那里似乎更没人对那些恶心的虫子有兴趣,但若说有的话只是一些大夫,想研究那草药的有何疗效,只不过秦伯如果知道那人是想拿这些虫子药用,便会马上拒绝,不会卖给他们,所以你们要买的话,可千万不能说拿来药用。” 缨箩听闻茶贩所言,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顿时一阵鸡皮疙瘩,深觉那老伯是个怪人无疑。 她冲那茶贩感激一笑,“多谢提醒。” “不必客气。” 忽的茶贩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小茅屋,“就是那里了。” 茶贩带着缨箩她们走到茅屋前,“秦伯,有人来找你。” 敲了门半晌里面才有反应,片刻之后木门才打开,里面走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只见他抬起混浊的眼随意看了了缨箩她们一眼,径直开口道:“找我有何事?我并不认识你们。” 茶贩向秦伯解释道:“秦伯,她们是来买你的草药的。” 缨箩也上前道:“老伯,听闻您的草药有神奇的功效,我们是慕名而来的,希望您能卖几株给我们。” 闻言,秦伯似乎有了兴致,开始认真打量了缨箩几眼,问道:“你也喜欢我养的这些小东西吗?” 缨箩点点头,满脸笑容回应道:“是啊。” “除了我之外,你还是第一个说喜欢它们的。” 秦伯似乎很高兴,突然就伸出手,慢慢撸可了衣袖,她清楚看见秦伯手臂的皮肤褶皱又松弛。 随着秦伯开口说着一些奇怪的话,然后他的皮下渐渐有东西凸显出来,不断蠕动,片刻之后,就有一条条血色蠕虫从他的皮肉下融了出来。 “怎么样?这些小东西是不是很可爱。” 秦伯看着一手臂的血色蠕虫,满脸和蔼慈祥,就像看他的孩子一般。 缨箩稍微挪开眼,忍住不适,“是很可爱。” 秦伯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它们还很乖,知道我年纪大了容易睡不好,常常替我彻夜按摩,真是些好孩子。” 忽然他的视线从蠕虫身上移到缨箩脸上,只听他认真问道:“难得你喜欢它们,那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秦伯把手抬高了些,凑近了缨箩。 缨箩吓得后退了一步,她自小最怕这种蠕动的软体动物,何况现在还密密麻麻摆在她眼前,此刻她只觉得腿软,心中直起鸡皮疙瘩。 “试试吗?” 秦伯混浊的眼里满是期待,殷切的又再次靠近。 第五十七章 一旁阿箬见状急忙拦在缨箩身前,“老伯,我来试。” 秦伯将视线移到阿箬身上,片刻后,褶皱的脸笑意更深,“你也对它们有兴趣?” 阿箬点点头,“嗯,所以我等不及想要先试试看。” 秦伯满意不已,“好好好。” 不知道阿箬是否真的不害怕那些虫子,缨箩看着阿箬的背影,心中早有了决断。 她再次走上前,“阿箬,让我来。” 阿箬转头看着缨箩,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缨箩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我想亲自拿到灵绪草。” 阿箬顿了顿,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得让开。 想到宁渊,缨箩突然觉得心里有了些勇气,径直走到秦伯面前。 “秦伯,还是我来。” 秦伯哈哈一笑,似乎高兴极了,“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还真是奇怪,我第一次看到还有人抢着要和这些小东西相处。” 缨箩伸出手臂,径直道:“开始吧。” 秦伯也不再多说什么,低下头又换上慈爱的面孔,嘴里开始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秦伯捉住缨箩的手腕,不一会,便有一部分小蠕虫沿着他的手臂爬上了缨箩的手臂。 大约爬过去十几只后,秦伯收回了手,“小姑娘,太多的话,怕你第一次会不适应,便先让你适应适应。” 缨箩看着红色的蠕虫在雪白的手臂上不断蠕动,刺目无比。 忍住手臂的微微颤抖,缨箩笑了笑道:“就依您说的。” 秦伯满意点点头,嘴巴开始翕动,喃喃细语些什么。 缨箩明显看到手臂上的血色透明蠕虫瞬间有了反应,竟开始一点一点融进她的皮下。 看着十只蠕虫全部融入,自己也还没有太大的感觉,缨箩紧张的手心沁满了细汗。 秦伯不动声色的看了缨箩一眼,笑得和煦,“别着急。” 秦伯话落,接着没过一会儿,缨箩便开始感觉到了手臂传来的疼痛。 她看到那些蠕虫开始在皮下现形,她的手臂是一个个凸起。 随着那些蠕虫的爬动,她清晰的感觉到皮肉分离撕裂的感觉。 慢慢的,一点点被撕扯开的皮肉,就好像要硬生生剥开它的皮一般,还有一些融进她的血肉,就想利刃,一刀刀的切着,她甚至感觉到还有几条饥饿得开始啃食她的血肉。 手不住的颤抖,揪心的疼痛,缨箩觉得痛苦不已,却不敢表露出来。 嘴角还挂着笑意,但是额上已经因为疼痛难忍,而出了密密细汗,脸色也痛得发白。 怕自己支持不住,缨箩另一只手暗暗紧抓着一旁阿箬的手臂。 阿箬清晰感受到了她的颤抖,看着缨箩好像隐忍疼痛有些发白的脸,眼里抑制不住的担忧。 “感觉如何?”秦伯看了眼缨箩,笑问。 缨箩抑制着痛得要喊出声的冲动,艰难的笑了笑,“还……行。” 秦伯点了点头,转头进屋拿出了一匕首。 他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又在缨箩手上蠕虫集中的地方划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将自己的血液滴在血痕一旁。 不一会儿,蠕虫都慢慢朝着那道血口爬了出来,秦伯又把血色蠕虫尽数引回了自己手掌。 秦伯转身对着一旁已经看着发愣的茶贩,咳了一声,“啊年,你先回去吧。” 叫阿年的茶贩回过神来,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忍住这种疼痛。 虽说他不知道会有多痛苦,但是起码他见过的,村里那个体格健壮的阿牛只是两三条便让他疼得屁滚尿流,满地打滚了。 有些敬佩的看了缨箩一眼,阿年不确定的询问道:“姑娘,那我先走了?” 缨箩还有些没缓过劲来,身体大部分重量都撑在阿箬身上,缨箩对他感激笑了笑,“好,多谢你了。” 阿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秦伯转身进屋,“你们随我进来。” 缨箩和阿箬赶忙跟了进去。 屋里很狭窄,只有简单的一床铺和桌子。 秦伯径直走到床尾的一角落,蹲下身子低声又开始说些什么。 屋内比较阴暗,根本看不太清,缨箩她们走上前去,这才看见角落里摆放着的,正是三盆灵绪草。 缨箩眼里满是喜悦,她终于找到灵绪草了。 秦伯慢慢引那些蠕虫回灵绪草上,一面慢慢开口道:“其实当初我刚碰到这些小东西,也有些讨厌它们,可是没办法把它们引出来,我害怕带着一身体的虫子和别人交往,它们一直待在我身体里,时间太久了,久到我的皮下血肉被它们弄得千疮百孔,我好像痛得麻木了,然后我便习惯了,唉,我一个人实在太孤单了,于是我开始尝试跟它们自言自语,不知什么缘故,我开始觉得我能与它们沟通,它们似乎很听我的话,我让它们出来,它们竟然就乖乖出来了,我忽然觉得它们有趣,我知道它们是依靠那药草而生,便去把那药草带了回来,把它们一直养在身边,可是周围的人好像都不接受,但我也理解,毕竟我接受它们也花了不少时间。” 缨箩她们认真听着,秦伯又继续道:“我想着这定是挺珍贵的草药,若是能拿去治病救人好像也不错,但是翻阅典籍又没见过关于它的记载,所有大夫都不知道它有什么用,所以他们跟我说让他们拿去做试验,但最终证明都是些庸医罢了,采药交于他们手上只是暴殄天物。” “可是今日,我看得出你们的诚心,也知道你们很需要这些药草。”只见秦伯将手里的蠕虫尽数引回灵绪草上,站起身来,转身看着缨箩道:“姑娘,你老实跟我说,要用这草药干什么?” 昏暗之中,缨箩看到秦伯混浊的眼里满是清明。 这一刻她知道了他并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奇怪。 缨箩看着秦伯,心中觉得或许秦伯早已知晓她们的目的,没有迟疑,缨箩开口道:“我需要它救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秦伯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药草?” 缨箩点了点头,“灵绪草。” “灵绪草,灵绪草,原来叫灵绪草啊。”秦伯脸上渐渐溢出笑意,似乎变得轻松起来,“你们对它还知道什么?与我说说看。” 阿箬一五一十跟秦伯说出了灵绪草的药效。 秦伯了然的点了点头,看着那三株灵绪草,忽然笑了,“原来这些小家伙那么珍贵啊,真好。” 默了默,秦伯转头问说:“你需要多少?” 缨箩:“三株。” 秦伯低头看着灵绪草,细细思虑了好一阵,然后转头才开口道:“这三株灵绪草我可以都给你们,只不过你们所救之人可能等上七日?” “为何要等七日?” 缨箩不解问道,说实话她现在心中满心惦念忧心,一刻也不想多耽搁了。 看得出缨箩着急,秦伯只是回过头从地上拿起了其中一盆灵绪草,走近到缨箩她们面前。 灵绪草脱离了阴暗的角落,缨箩可以更清晰的看到它的模样,外形倒不是奇特的,只是叶身碧绿,只是叶子脉络呈现赤红丝状,十分清晰,无数红色透亮的蠕虫在叶子上稳稳盘着。 秦伯忽然干枯瘦削的手指指向了其中一体型微小的蠕虫,道:“这是灵绪草的种子。” “灵绪草的种子?” 缨箩有些讶异,再细细看那蠕虫,虽说体型偏小,颇为圆滑,周身更是比别的赤红好几分,但虫子又怎么成为草药种子呢? “灵绪草的种子就是蠕虫所化,每株灵绪草生长后就开始酝酿下一株的种子,而种子成熟需要十年,这枚种子通体圆滑赤红,待到它真正吸取完所有精华,化成圆粒落地时,一株新的灵绪草才会长成。”秦伯颇为慈爱的抬手点了点那只蠕虫,“再有七天它就能落地了,所以若你所救之人能等的话,我想要培育出新的一株灵绪草,不然,或许今后这世间再难找到灵绪草了。” 缨箩抛开心中的忧虑,想来秦伯所言也有道理,今天她需要灵绪草救命,来日也有可能是别人需要的。 她询问性的看了眼阿箬,阿箬心领神会,冲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放下心来,对秦伯道:“您说的对,我们不能就这样让灵绪草消亡,七日我们可以等。” 秦伯点点头,“好,那七日后你们且再过来寻我,到时我定将灵绪草给你们。” 拜别秦伯,缨箩和阿箬又回到荣华城内,只等七日后拿着灵绪草回灵洲。 一路上阿箬看缨箩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开口道:“勿用太过担心了,早前我也曾遇到殿下此病发作,其实若持续用灵力护住心脉,便能让殿下减少伤痛,只不过那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还是得寻求药物帮忙,况且有祭师在,不会有事的。” 见缨箩不语,阿箬又道:“再说我们出来之时不就做好了也许会寻找多时亦或是一直都找不到的打算了吗?如今能如此顺利,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闻言,缨箩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不少,笑了笑道:“你说的是,我们能顺利找到灵绪草已经很好了,我是该更有耐心些。” 看缨箩心情好了不少,阿箬也放下了心,看了看热闹的街道,转移话题道:“话说我从没出过人界,这几日可要好好逛上一逛。” 缨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不停吆喝的商贩,突然也有些恍惚,“我也好久没来了。” 阿箬笑道:“那正好,这几日无事我们可以结伴一起出来好好逛一逛,人界好多新鲜玩意,到时候我得带一些回去给阿祁他们。” 缨箩会意笑了笑,突然瞥到头顶悬挂的无数彩色灯笼,愣了一愣,不禁喃喃道:“花灯节吗……” 原来距离上次来到人界都已经过去一年了啊。 第五十八章 时间转瞬即逝,距和秦伯约定的时间就剩一日了,明日便是拿到灵绪草回灵洲的日子。 缨箩看着窗外夕阳落下,天色逐渐昏暗,与天色相比,她心中却十分明朗。 再有一日,再等一日,就能回去了。 正当缨箩出神之际,房门处传来响动应声而开,阿箬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看着缨箩唇角笑意,阿箬心中会意,笑意盈盈道:“明日就是约定的日子了。” 阿箬提了提手中食盒,走到桌旁打开食盒拿出饭菜,一面又道:“听说今晚是花灯节,吃了晚饭,我们出去逛逛如何?” 缨箩走过去顺手接过菜盘摆放好,点了点头,笑道:“好啊,今晚可是难得热闹的日子。” 两人用过晚膳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而因为花灯节的缘故,外面却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阿箬第一次见识这花灯节,倒是觉得新奇无比,兴致高昂的拉着缨箩东逛西逛,不一会儿就搜罗了许多有趣的玩意。 缨箩则是熟练的来到花灯摊前,买了两个河灯,将一个递给阿箬。 阿箬接过来道:“刚刚我就看到许多人在那边放这灯到河里,这可有什么寓意?” 缨箩笑道:“自然是放灯许愿,据说今日许的愿望会很灵验的。”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我要许什么愿望。”顿了顿,阿箬又道:“不然我们再买几个,多许几个不是更好。” 说着阿箬就要转身再买,缨箩拦住她笑道:“一个足矣,太贪心的话可就不灵验了。” 阿箬想了想,道:“说的也是。” 穿过涌动的人潮,二人才来到河岸边。 缨箩拿起纸笔很快便写好了,将纸张折叠好放在河灯上便放入了河中,阿箬也学着写下了心愿,放了河灯。 两人默默看着河灯随着水流慢慢汇入了灯群里,愈来愈远。 “上次到人界,也恰巧碰上了花灯节,也是在这里,那时候还误打误撞和他一起放了这河灯,不曾想,还有机会再来这里一次。” 缨箩看着飘远的河灯,忽的有些感慨,思绪也飞回到了一年前。 想着那时宁渊还甚是无趣的设计害她,自己对他也百般防备,想到此,缨箩更是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听着缨箩语气怅惘,阿箬侧过头看着她出神的侧脸,笑道:“原来阿箩以前便与殿下一起放过河灯,怪不得对此如此熟稔,只是从不知道,殿下也会信这些吗?以殿下的身份,他想要的自然都很容易得到,倒是有些好奇那时殿下许了什么愿望。” 缨箩想起他那时的确是一副不信的模样,那时许愿无非就是跟自己过不去,非要抢走一个河灯罢了。 想着便轻笑出声,“他的确是不太信这个,至于许了什么愿,唔,等回去了一定得问他一下,谁叫他当初非要抢我的灯许愿。” 看着缨箩几日来第一次有心情打趣,还笑得开心,阿箬也来了兴致,笑问:“听起来你与殿下在人界还发生过不少趣事。” “如今想来,是挺有趣的。” 缨箩弯唇笑了笑,陷入了回忆,将自己与宁渊在人界的事都慢慢说与阿箬听。 阿箬认真听着,心中突然想起当时宁渊成婚前与她说的话,那时她还以为宁渊所说只是故意拒绝她所扯的谎,阿箬慨叹道:“原来殿下没有骗我,他真的那么早便对你上了心了。” 缨箩一愣,看着阿箬的眼神有些不解。 阿箬笑了笑,想起出了宫后再次见到缨箩那次,缨箩看她的眼神便有些不对,她径直开口道:“我知晓宫里人多嘴杂,你应该也早知道我先前也曾对殿下存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吧?” 这个的确,缨箩想到那时的自己还为此郁闷了许久。 阿箬自顾自又说:“还记得那时我听闻殿下同意了联姻,我便跑去问他为何要答应,他对我说娶你不仅是因为可以给我重造丹,而是他心里愿意,只是我当时并不相信,如今看来,他的确不曾骗我。” 阿箬偏过头问道:“我还不曾跟你仔细说过我与殿下之前相识的事吧?” 缨箩摇了摇头,“我只知当初你是为了救他才导致自己一直无法再站起来,所以他一直对你很愧疚。” “其实我救他,也是因为他救我在先,他本不必如此挂怀多年的。”顿了顿,阿箬眼神飘远,温声继续道:“还记得我自幼双亲就因病故去了,长大后我便立志要学习医道,可以救治别人,所以我就跟邻里懂医术的人打交道,学得很杂,但也算学有小成,学医之后,我更是对后山那所谓遍布奇药的药谷充满了好奇,但听闻里面常年毒瘴密布,于是我就多次靠近药谷了解这种毒瘴,想着配了抵御它的解药就能进去采那些名贵草药了,终于有一天我自以为我成功了。” 阿箬长叹了一口气,“可是啊,解药配得还是不到家,进去后,药没找到,自己倒是差些也把命丢了,是殿下及时出现把我救了出去。” 她依稀记得那时她命悬一线,是宁渊突然出现,当时她意识已然涣散,可是却清楚记得第一眼见到他,一袭黑衣,仿若仙人一般,就那样破开迷雾向她走来,在生死边缘,他向她伸出了手。 从此,她再忘不了他。 阿箬看向缨箩,笑了笑,继续道:“你或许不知道,就是从那一刻起,我便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后来,我知晓自己与他身份悬殊,那心思也只能越埋越深,。” 阿箬看了眼缨箩,见她面色平静,心中了然,笑着继续道:“本以为就此没了瓜葛了,可是我却再一次碰到了他,他旧疾复发,万分痛苦,知晓他是心脉受损,我记起看过的医书中曾有记载,常年生长在药谷深处的木拓花对医治心脉受损有奇效,于是我便带着上次他给我的毒瘴解药进了药谷,虽说木拓花花期不定,但没想到我进到药谷深处就找到了正在开花的木拓花,我匆忙赶了回去按照医书为他配了药,甚至连双腿被各种杂乱藤枝划破都顾不上,服了药后他的脸色才渐渐好转,我悬着的心那时也才放下,本以为一切都那么顺利,没想到那些藤枝却带着毒,因为许久不处理,毒素已然浸入骨头,我的双腿也就废了,他感到自责,才将我带回了王宫。” 阿箬怅然的望着河面,“那时比起不能再站起来的难过,我心中更多是能留在他身边的开心,留在王宫后,他让祭师收我为徒,教我医术,平日里待我更是极好的,他本就是随性而为的人,也从不乐于与人深交,喜欢独来独往,平日在王宫时间更是少,但只要他回来便会过去看我,身边从没有任何人能得他这般照顾,所以外人皆以为他对我上心是喜欢我,甚至连我也那样以为了,他对我好肯定不只是因为歉疚,我那样对自己说,但是我的双腿还有我的身份都让我自卑,我从不敢问出口,我害怕问出口后那种美好就此破灭。” 默了默,阿箬继续道:“之后我的腿好了,我开心极了,我鼓起勇气,想跟他坦白心意,可族长却为他订了亲,我又再一次退缩了,而且我本以为以他的性子不会答应的,他也跟我说过不会答应的,但是后来他还是改了主意,我后来知道是族长给了他重造丹他才改口,我心里着急却还是开心的,以为他定是因为我才被迫答应的,他心里定是有我的,可是他跟我说,他仅仅想要偿还我罢了,他还说,与你成婚,是他自愿,可在那时的我听来,这都是给我准备的推脱之词,以他的性格,怎会轻易就会喜欢上只见过几面的人呢?那么多年他虽然都是那般随性无所求的样子,但我却知道他心中想娶之人定是要他喜欢,他若不喜欢别人定然强迫不了他,所以他又怎会听从族长安排的婚事呢?他定是为了我的双腿,又不想我有负担,他定是还在为我考虑,我那时便是那样想,但即使我那样认定,可是他还是拒绝我拒绝得不留余地,我还是怯弱的退缩了。” “现在细细想来,他以前待我虽好,但却是客气疏离的,是一份责任,就如同拿着药方去抓药一样,药方上写了什么,他就只给你抓什么药,抓几两,不会多也不会少,一切都是规规矩矩,一成不变的,是小心翼翼,不能出差错的,而听你说来,他待你与我不同,虽说听起来好像只是无聊的捉弄,但是你可知,他以前从没有那种心思去对旁人,他会主动为你花心思,会好奇你许了什么愿望,今日我才真的明白,如果一个人真正对你上心,他会不自觉向你靠近,哪里需要你有要求他才走到你身边。” 阿箬转头冲缨箩灿然一笑,“如今看来,殿下从不曾骗我,他娶的的确是他真心喜欢的,他也从没有为我勉强自己。” 对于阿箬所说,缨箩心里五味杂陈却也很感动,也为她能与她说那么多而高兴,因为她看到她眼里的释然,或许这也是她为多年埋藏在心里的一段感情画上的句号吧。 “阿箬,谢谢你与我说那么多。” 阿箬调皮笑了笑,“其实我决定与阿祁在一起之前,便早已放下了,如今与你提起,我心里已然很轻松,你日后也不用担心我还有什么心思,今日我们只当好友闲聊如何?” 缨箩轻笑出声,也轻松了起来,打趣道:“好啊,不过就算你还存那心思也是没用的。” 阿箬浅笑道:“你还真是如他那般自信。” 缨箩沉吟了一下,继而笑道:“或许其他地方我可以不自信,但对于与他的感情,我确实可以有那份信心。” 阿箬认同的点了点头,她看到了,他们之间,为了对方,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沉默之间,一阵夜风吹拂,在河面引起一阵阵涟漪,伴随着河水波动,河灯在河面之上飘的颤颤巍巍。 晚风很凉,缨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再看着暗下来的夜色,她忽然想起一个人,默了默,便转头道:“阿箬,等一下你可以先自行回去,明日就要回去了,我需得去见一位朋友。” 第五十九章 离开了热闹嘈杂的集市,缨箩望着眼前的府邸,俞府两个大字映入眼帘,许久,她才抬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声响,一位仆从打扮的青年打开了门,打量了缨箩几眼,问道:“姑娘找谁?” “我找你家少爷,不知他可否在家?” “少爷出门逛灯会,还未回来。” 只见仆从脸上忽然神色有些怪异,看着缨箩的眼神也突然有些不一样。 缨箩心中了然,毕竟大晚上一个女子深夜来访,想是他误会了些什么。 “既然不在,那我便不打扰了。” 缨箩微微一笑,转身便缓步离去。 那仆从定定看了许久,心想:看这姑娘衣着仪态不像贫苦人家,大半夜只身前来,莫不是哪家的小姐暗恋他家少爷想借着花灯节表明心意? 想着那仆从又是一叹,摇了摇头心道:“可是他家少爷早心有所属,这段时间一直精神郁郁,还和老爷有了嫌隙,府里都说是因为那日少爷带回来的女子,只因为老爷反对,少爷才被迫和那女子分开,他家少爷那么重情义之人,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喜欢别的姑娘,这位姑娘怕是得失望了。” 缨箩自知那位仆从误会了什么,但决想不到他脑补的能力也如此厉害。 离开后缨箩隐蔽在附近并未离去,只等着俞子阳回来与他见上一面。 盯着俞府,许久都等不到俞子阳的身影,晚风越来越凉,她不免感到有些凉意。 缨箩觉得有些奇怪,白狐的体质,只要有些灵力护体,常年在雪山都不会觉得寒冷,当初还未化成人形时还不善运用灵力,她才觉得雪山极冷,后面化成人形后便没有那种感觉了,如今就一点夜风她都觉得有些凉。 缨箩暗戳戳的搓了搓手,心想应是怀孕造成的,自怀孕后她的灵力就不稳定,如今灵力不稳连御寒能力也降低了。 思及此她也不免庆幸,多亏了祭师,才保住了这个孩子。 终于将近深夜之时,月色当空,万籁俱寂,缨箩才听到脚步声靠近,借着月光,看到是一名男子脚步虚浮,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手中提着酒壶,看不太清他的面容。 待他越走越近俞府大门,缨箩才终于看清那正是俞子阳。 俞子阳就要踏上阶梯敲门,缨箩快步走到他身后,唤道:“子阳。” 闻言俞子阳身体一僵,而后便猛地转身,“曦儿,你回来了。” 他语气里满是惊喜和期盼,可待他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的缨箩时,眼中的亮光再度熄灭,失望的喃喃道:“不是啊……她果然不会回来了。” 缨箩借着月光仔仔细细看他,一袭月白宽袍,长发随意束了一些,几缕长发还散在额前,两眼因为酒精有些迷离,宛若一摊死水,这哪是当初她认识的那个一袭干练劲装,清俊挺拔,明亮张扬的俞子阳? 看着他手上的酒坛,缨箩微微一叹,“子阳,我是阿箩。” “阿箩?阿箩……”俞子阳望着缨箩喃喃说了几遍,定定神看清眼前之人,忽的清醒了好几分。 彻底清醒后,他手中的酒坛摔到地面,应声而碎,他踉跄着几步上前,“阿箩,真的是你,曦儿呢?她在哪?” 看他险些站不稳,缨箩忙扶住他,“二姐并未随我出来。” 闻言,俞子阳紧抓着缨箩手臂的手松了开来,眼里满是灰暗绝望,他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良久,衣袖中他紧握着双拳,才开口低声询问,“她可安好?” 缨箩看着他,沉默良久。 素曦或许不想告诉他,不想让他为此牵挂一生,可是她现在看俞子阳这副模样,再想到素曦身处炎冰洞暗无天日,日日受着煎熬折磨。 她如今只想自作主张,他该知道真相。 缨箩直直看着他,摇了摇头,“回了灵洲后,她便被施了三百鞭刑和三百钉刑,最后又被天雷击散了灵根,失去所有灵力,恢复了原身,如今被关在炎冰洞中,炎寒加身,受尽折磨,永世不得出。” 俞子阳怔在原地,整个人完全僵住,说不出话来。 缨箩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也不是滋味。 “子阳,此行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二姐的事,如今你已然知晓,想必很不好受。” 看着依旧有些呆滞的俞子阳,缨箩重重叹了口气,“我在此也不便多留,明日我就要回灵洲了,只希望你今后自己保重,这也是她的心愿。” 言毕,缨箩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缨箩走后,俞子阳仿佛失了力气,径直跪倒在地,低垂着头埋在黑夜之中,再看不清他的表情,良久,有什么顺着他的脸庞滑下,再无声的没入青石板中,连绵不断。 他的双肩开始不住的颤抖,撑着地面的双手青筋暴起,无声的黑夜中,有些压抑的哭泣声显得何其悲凉。 俞盛安静静站在门后,听着门外的呜咽声,叹息着,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第二日,缨箩终于从秦伯那里顺利拿到了灵绪草,她与阿箬告别了秦伯,便立即回了灵洲。 回到黑狐宫内,缨箩和阿箬直径就赶往了清月阁,进入阁内里室,看到宁渊正安安稳稳的躺在石床上,周身隐隐有一泛着白光的屏障,而祭师便在一旁守着。 祭师告知缨箩那屏障是族长与玄霁他们一起用灵力结成的屏障,能输送灵力护住宁渊的心脉,可维持十几日,所以这些日子才能保宁渊无碍。 缨箩这才松了口气,将找到的灵绪草都交由祭师。 祭师一喜,忙不迭地接过,并告知缨箩只需三日他便能将灵绪草炼成丹药,届时宁渊便可完全康复且再不会复发,紧接着便赶忙进入暗格去炼药。 阿箬待了一会儿,宽慰了缨箩几句后,也告辞离去。 一时间,里室便只剩她与宁渊二人。 缨箩默默坐到宁渊身旁,看着他平静的容颜有些出神,忍不住想要伸出手触碰,却只能在触碰到屏障前又默默的收回了手。 她无声笑了笑,打定主意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一旁,这几日以来的心慌意乱此刻也难得的平复下来,只要待在他身边,她就会觉得无比安心。 当日,族长和玄霁都来探望知晓了大致情况,得知宁渊能完全痊愈后皆欣喜不已。 族长还为她安排新的侍女来服侍,缨箩看着丘禾和另一个陌生脸孔,想起芯儿受她所累,失了性命,心中愧疚不已。 得知族长早已命人将芯儿妥善安葬,缨箩去到芯儿墓前待了许久。 与芯儿相处的时间很多,她早已将她当做年幼的妹妹,可是她却害她殒命,她明明还有大好的年华。 沉痛压迫着缨箩的内心,那时的自责、无助、害怕又再次充斥着她,过了许久,她才收拾好情绪回到宁渊身边守着。 之后几日,缨箩便是整日陪伴在宁渊一旁,不时便与他说说话,虽然知晓他并不会回应什么。 三日过后。 祭师不眠不休终于将灵绪丹炼制了出来,他来到石床旁打开了屏障,又让缨箩将宁渊扶起,并将宁渊胸前外裳脱下,运起灵力让丹药从胸膛融进体内。 缨箩撑着宁渊让他坐起,手心因为紧张而沁满了汗水。 过了许久,看着祭师终于收起了法式,宁渊还是一如往常般神色平静的昏睡着,缨箩扶着宁渊靠在自己身上,问道:“祭师,为何他还未清醒?” “少夫人无需着急,殿下一会儿便会醒过来了。”祭师站起了身,只笑了笑,便径直道:“老臣先退下了。” 缨箩听闻宁渊待会便会醒也放心了不少,便先将他扶着躺好,接着又轻手轻脚的替他整理胸前敞开的衣裳。 正当她理好上衣替他束着腰带时,耳边便传来一阵略微沙哑的轻笑,“怎么我刚醒,阿箩便那么迫不及待了吗?” 缨箩束着腰带的手一顿,转头看去,便撞进那熟悉无比的黑眸,那里面有只属于她的缱婘柔情让她沉沦。 惊喜瞬间席卷了她的大脑,让她有些呆愣的说不出话来。 她愣愣看着他温柔的对自己笑着,眼眶却不自觉的温热了起来,“宁渊……” “嗯。” 宁渊柔声回应道,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太好了,你终于没事了。” 缨箩笑着眼睛弯了弯,泪水也随之滑落。 “阿箩……”宁渊低声唤着,眼里情绪万千,望着她柔声道:“过来。” 他微微抬起了手,缨箩愣了一下,下一秒便毫不犹豫的俯身扑倒在他怀里。 宁渊抬起手环抱住缨箩,不断收紧,良久,他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道:“吓到了吧。” 缨箩静静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不语,心里安心不已。 良久她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微挣开他的怀抱,抬起头看他,“你骗我,明明有如此严重的旧伤,却骗我说只是对熏香过敏,明明我已经……你为何还要逞能?若是最后我没有找到灵绪草怎么办?” 她听祭师说过,那时自己已经无生还可能,可是他还是不怕死般的要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若是那个什么护灵使不答应,他便是白白为自己送了性命。 若是自己醒了,又不能拿到灵绪草救他,她自己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想着她心理依然心有余悸,抓着宁渊的肩膀的手又紧了紧。 宁渊看到她眼里的害怕,有些心疼的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的放你离开啊,你也说好要永远留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良久,他的手又紧了几分,闷声道:“如今你还知晓那灵书确有你想知道的法术了,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缨箩笑了笑,闭着眼睛,周围萦绕着他的气息,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她满足的扬起了嘴角,“宁渊,幸好你没有放弃我,其实我很怕再也见不到你。” “别怕。”宁渊拥着她也安心下来,轻抚着缨箩的发丝,柔声道:“我答应你,以后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六十章 之后的一段时日,缨箩都在陪宁渊慢慢疗养。 宁渊心脉刚刚修复,每日都适当的增加灵力来修炼以便完全适应。 今日,缨箩趁着宁渊修炼,自己无事便让丘禾陪着出去溜达了几圈才回到辉月殿。 刚进房内,宁渊听见动静便停下修炼,看见缨箩,就走上前去,拉着她往旁边坐,“看你逛那么久还未回,我刚想出去找你,可是感觉累了?” “不累。” 缨箩一笑,起身走到桌边,替两人各自斟了杯茶,又关心道:“到是你修炼得如何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宁渊走过去坐下,接过茶,慢慢摩挲着杯沿,似乎在考虑什么。 “在想什么?”缨箩柔声问。 宁渊看着缨箩伸过来握着自己的手,斟酌了片刻才道:“我要去一趟赤狐城。” 缨箩眉头微皱,“为何?” “找时烬,这账总要找他算清才是。” 在他清醒后知晓一切的主谋都是时烬时,他便不打算放过他。 “你伤势刚修养得有些起色,不可冒险。” 缨箩摇头反对,很不赞成他的做法,他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了,再孤身闯敌营,若再出什么岔子可怎么是好。 宁渊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我不是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吗?如今我再没有心脉受损的顾虑,即使是他再加上赤溟,我也不放在眼里。” “事情闹大了可不好办,到时候两族必起争端。”缨箩依旧不放心,极力劝说,“账是要算,但我们也不必急于这一时,现在想必他们也知道我逃过一劫,说不定早有防备。” 到时候灵洲各族纷乱,就因为她一人而起,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当。 虽然她也不是善良大爱之辈,能说出什么为了苍生宽恕那些伤害自己的人的大话。 她的宗旨一直都是,人若犯我,小则退避三舍,能不搭理就不搭理,重则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绝不心软。 至于时烬,差点让她死翘翘,能让他体验一下到黄泉路走一遭的快感她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只不过真的不是现在,现在宁渊伤势刚好,赤溟又一直居心叵测密谋些什么。 时烬知道她没死成,想必也知道宁渊不会轻易放过他,或许正步下什么陷阱等他自投罗网也不一定,她真的不愿他为她犯险。 “我倒想看看他们如何防备。”宁渊眼神一冷,只道:“时烬敢对你动手,无论是他还是赤溟就该做好整个赤狐族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准备。” 见缨箩不说话,宁渊又道:“赤溟不就是想利用时烬解开血契吗?没了时烬,想必还能把他的心思给断了。” 缨箩沉吟了片刻,犹豫道:“可是你也不能确定赤溟是否已经提前得到了时烬的血,何况没了嫡系血脉,时然还能替代他,族长说过嫡系血脉可以传承。” 宁渊危险的眯了眯眼,道:“那便不考虑那么多了,本来我要杀他也不是为了能阻止赤溟的计划。” 缨箩无奈扶额,所以说了半天,愣是没让他打消念头。 看来说道理没用。 于是乎,她干脆就不说话了。 她就只是紧抿着唇,又捉着他的手不放,满眼担忧的看着他。 宁渊压下眼帘看着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无奈道:“阿箩,他既有再利用你,害你的风险,我便不能留他。” “我也有好好修炼的,以后更会提高警惕,而且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有你在的话,他哪还敢来啊,是吧?” 看他面色依旧不曾松动,缨箩温声道:“其实我也很想亲自狂揍那时烬一顿啊,可是你看我现在行动不便,你就先留着他,等我以后自己亲自报仇如何?” 宁渊沉默良久,看着她期盼的目光,终是妥协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你不同意我便先不去。” 缨箩这次放了心,只要他能答应先不冲动就好。 这个仇,她定要找时烬报,可是绝不是现在让宁渊替自己犯险。 若有差池,哪怕活剐十个时烬也换不回来,自上次看到他伤重,差点回天乏术,她真的很害怕,即便他再厉害,她也不放心。 片刻后,缨箩自动转移话题,“对了,既然你都打算要出去一趟了,不然我们去白狐城如何?” “你是想找季尘问时然的事?” 缨箩点点头,之前玄霁告知他们时烬的事已经通知过季尘了,季尘也大概清楚了时烬所为还有赤溟的目的,说定会小心防范。 但宁渊说他曾经潜入赤狐城时季尘也在,走的时候时然便费尽心思跟着季尘了,明面上说是因季尘发现了她母亲还活着的事,她要斩草除根,实则是另有所图,如今看来就是为了季尘的血液。 想必时然时时都紧盯着季尘,但是季尘对玄霁只字未提时然的事,缨箩便有些好奇,想去问一下季尘,情况究竟如何了。 “不行。” 只听宁渊很快便否决了她的想法,“你想知道,我一个人过去问便好,那边气温如今对你而言,属实太冷了些。” 他不是没发现,自从她有身孕后,抗寒能力出奇的变差了。 如今黑狐城这边也不算太冷,她还得每日披着厚厚的披风,每夜手脚也很冰凉。 问了祭师,只说是正常情况,胎儿总会贪婪汲取母体温度,他才稍微放心。 “我不觉得冷的,虽然我这些日子是穿的多了些,但我也只是觉得冬天不穿得暖和些多不应景。” 说着,缨箩还站起身来,转了一圈,“而且你看看这毛绒绒的大披风,多好看,天气回暖后可没机会穿了,多浪费。” 宁渊一脸不信,拉过她的手,“那手为何那么冰?” 缨箩哈哈一笑,耍赖般的摇了摇他的手,“没事,手不是还有你牵着嘛。” 宁渊脸上稍显无奈,眼里染上笑意,挑了挑眉道:“刚刚你不让我去赤狐城我可是答应你了,如今你是不是也要听我一次?” “这分明是两码事。” 缨箩不服气,有些郁郁的瘪了瘪嘴,他刚刚可是要去杀人,她可是多方考虑才想阻止他,而她不过回个“娘家”? 看她这副模样,宁渊眼里又柔和了几分,起身拉过她,终是妥协了,“好了,让你去。” 缨箩顿时开心起来,整个人马上就扑到了宁渊身上,“你最好啦。” 宁渊搂过她,无奈又宠溺的用下颚蹭了蹭她的发顶。 她就是算准了他吃软不吃硬,总是有办法让他拿她没辙。 “不过先说好了,你需得化回原形。” 过了片刻,宁渊的声音如是在缨箩头顶传来。 缨箩不解的抬头看他,“为何呀?” 宁渊看着她,一本正经道:“这样才方便把你裹严实了带过去。” …… 他当她是包裹呢? 吐槽归吐槽,缨箩还是小声辩驳道:“我真的还没那么娇弱啦。” 起码没到寒风一吹就凉了的地步。 “难不成你还想随我一起用御空术过去吗?若是如此,我就只能让你乖乖呆在这等我回来了。” 威胁,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分明看清了她就是在这宫里待不住想出去浪的心理。 缨箩心里腹诽,下一秒则笑嘻嘻道:“我变,我变还不行嘛。” 宁渊这次扬起得逞的笑意,点了点头。 缨箩愤愤瞪他一眼,只得乖乖默念口诀。 下一瞬,她就从人形化回了白狐本体,通身雪白,眼眸晶蓝明亮,灵动狡黠。 她抬头一眨不眨看着宁渊,宁渊第一次看她本体,眼里笑意柔和了几分。 他蹲下身便把缨箩抱入怀中,温柔的扶着她柔软的毛发,缨箩也回应般的蹭蹭他的手掌,心中却是催促:摸够了,还不粗发。 哪知宁渊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笑道:“别着急,待会就走。” 说着他还是撸了她毛发好一阵才才抱着缨箩放到床上,自己到衣箱旁翻出了一件厚实的黑色毛领披风披上。 回到床边再把缨箩抱入怀种,藏到披风内。 缨箩觉得有些闷,挣扎着从披风中探出头来,瞪着狐狸眼就冲着宁渊抗议,“你要闷死我不成?” “乖乖待好,否则就不去了。” “算你狠。”缨箩怨怼地瞪了他一眼,认命缩了回去。 缨箩就这样被宁渊兜在怀中往白狐雪山的方向而去 期间她能感受到外面呼啸着冷冽的寒风,但都被宁渊的披风隔绝在外,而他抱着自己的手则源源不断的有暖流缓缓流进自己体内,即使外面冰天雪地,她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她舒服的往他怀里蹭了蹭,没一会儿就有些困意袭来。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耳边早已没有呼啸的风声。 感觉到宁渊好像坐着没动静,她便探头出披风看看情况。 只见宁渊俯首温柔看着她,“醒了?” 缨箩有些睡眼朦胧的点了点头,面向着宁渊,斜眼撇了撇周围环境,挺熟悉的,好像是季尘的殿中,原来已经到了。 看宁渊一直在这安静待着,季尘不在吗? 她再转了个头,生生就和殿上的季尘平静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头顶没来由的一群乌鸦飞过…… 两厢视线凝固,原来季尘在啊。 那她睡梦中怎么就一直没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她明明最近睡眠很浅,没理由听不到。 难不成就因为她睡着了,他们便一直没说话,就这样两个人呆坐着? …… 季尘看她出神,出声道:“阿箩,醒了?” 第六十一章 缨箩回过神,就想从宁渊怀里跳出来。 “慢点。”宁渊抱着她不放,看她着急,无奈的轻手轻脚将她放在地上。 成功落地,缨箩赶忙幻回人形,想到自己不知道睡了多久,让宁渊和季尘就那样傻坐着等自己,便有些窘迫。 她暗暗瞪了一眼宁渊,埋怨他不叫醒自己。 宁渊不以为意,抬手便化出一块手掌般大小的玉石,拉过缨箩的手将其放在她手心上,“拿好,手又该凉了。” 缨箩握紧玉石,竟惊讶发现这玉石暖和无比,好似暖炉一般,有些疑惑问道:“你何时找来这么奇怪的玉石?” 宁渊道:“一直都有,只是之前不曾要用到,便一直没拿出来。” 缨箩感觉到手心渐渐被热度包围,她心中也涌进无尽暖意。 发了片刻呆,她恍然想起季尘还在一旁看着,顿时脸上度了一层绯色。 明目张胆秀恩爱好像不太好。 她转身看着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季尘,有些尴尬笑了笑道:“大哥,许久不见。” “嗯,先坐下吧。”季尘微微点了点头,仿佛没看到她的窘迫,只是关切道:“身体可还好?” 那时听玄霁说她出了事,他便一直担心着,想过去看她。 幸亏宁渊将她救回,而她刚恢复又跑到人界去了,让他一直放心不下。 缨箩坐到宁渊身旁,看出季尘对自己的关心,心中流过一阵暖流,点了点头,“我很好,大哥不必为我挂心。” 季尘温声叮嘱道:“那便好,大哥也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以后切记要小心些,知道吗?” “知道了。” 缨箩乖巧的点了点头,想起此行的其他目的,便又说道:“对了大哥,我听宁渊说时然一直都想方设法跟在你身边是不是?如今她的目的昭然若揭,你可务必要小心她。” “她已经离开了。” 缨箩眉头一皱,“离开了?” 时然的目的是为了季尘的血,不达目的断不会轻易离开,难不成…… “大哥,难不成她已经拿到你的血液了?” 季尘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闻言,缨箩大惊,宁渊也眉头微敛,按道理时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得手。 缨箩问道:“怎么会?” 季尘道:“是我见她中了那银血蛇毒,一时心软,才帮她解了毒,那时并不知晓她的目的。” 缨箩有些讶异,“银血蛇毒需得用白狐王室血液才能解,她竟知道这个?还利用这法子骗你。” “骗倒不算,那时她并不知道我会经过,可见的确是不小心中的毒。” 见季尘只是淡淡笑了笑,好像并不觉得此事的严重性。 “大哥,你对敌人未免也太心软了,那时候就应该任由她自生自灭,对敌人要狠你知道吗?不然你看就因为你一时心软,如今酿成多大的隐患?赤溟拿到了解血契所需的引子,怕是又要不安分了。” 缨箩叹气着,看着季尘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般的模样。 宁渊在一旁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嘴角微扬,心道:她先前还阻止自己去杀时烬,如今反倒好意思说起别人来了。 缨箩在线暴躁,苦口婆心对季尘说个不停,万不知道她的话反倒是对宁渊生效了,他已经默默打起了心里的小算盘。 正主季尘则是表面温和的一直点头,眼里也蕴含丝丝笑意,他温声答应:“我记下了,以后亲自去找她算账如何?” 缨箩看着季尘那稍显平静悠哉的模样,一阵狐疑,“大哥,事到如今,你怎么好像还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季尘收敛笑意,解释道:“其实是我放她离开的,在知晓她目的已经完成的情况下。” 缨箩不解,“为何?” 季尘看了宁渊一眼,才道:“想必宁渊也跟你说过了,那时我去赤狐城,发现了她母亲慕怜还活着,而她应该是被赤溟利用的,她一直以为赤溟寻找荧灵石是为了让慕怜恢复健康。”默了默,季尘又道:“而我问过族里的医师,也查询过医典,丝毫找不到和她母亲情况相似的病症,而且古籍也从没有记载过荧灵石还有治病救人之效。” 缨箩还是有些不解,“荧灵石事关灵洲存亡,那时然自己不会查证吗?怎么还会让赤溟利用?”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季尘神情认真,“所以在放她离开之前,让她告诉了我原因,她说赤溟手中有一份赤狐族传承至今的古老皮帛,上面详细记载了以荧灵石作为媒介,再输以病患一定灵力,可治百病,可活死人的信息。” 治百病?活死人? 缨箩微微蹙眉,半晌开口道:“所以大哥你觉得那皮帛记载是真的?因此你就放了时然离开,让她拿去救治慕怜?” 季尘摇了摇头,“我并不确定,只是当时我还问了她几个问题,我问她皮帛上可有记载收集三族嫡系血脉是医治中的一环?她说不是,我又问那她可知道收集血液是为何?她说如今的荧灵石被下了血契,赤溟对她说那样做是为了不触动荧灵石内部法阵,我复又问皮帛可有不触动荧灵石法阵的记载?她说没有,我最后问她,那这种方法,赤溟如何得知?她亦不知晓。” 默了默,季尘继续道:“时然其实也知晓赤溟定有什么瞒着她,亦或是赤溟别的目的,我答应放她离开,但前提是她应允主动去调查清楚那皮帛真假,之后她自己再做决定是否把血给赤溟。” “大哥,这未免太冒险了,万一时然回去了就反悔了呢?”缨箩着急道:“他们毕竟是父女,说不定现在她都已经把血给赤溟了。” “不会,她也是个重情义之人,我告诉了她赤溟拿血去解血契的可能性,故意跟她说血契以性命结成,要解契定是要付出性命的,那赤溟所需血液包括了时烬的,就算她为了慕怜再怎么着急,时烬的性命她也不会不管。” 听着季尘解释,缨箩这才稍微安了点心。 这会儿宁渊出声道:“那皮帛想来定是假的,不过能不能发现其中蹊跷倒要看她本事了。”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缨箩偏过头看他,只见他悠然开口解释:“古籍记载荧灵石不仅蕴含无尽纯净灵力,还是集天地灵气而成,所有生命存于天地亦是依托体内灵气,灵气消失殆尽,寿命即走到尽头,所以荧灵石蕴含的天地灵气精华想来确实有可能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依时然所言,皮帛上记载要以荧灵石作为媒介施以灵力才能让荧灵石将灵力转化为灵气达到医治效果,显然说明皮帛上所说的荧灵石定不是原先那灵气充盈的荧灵石,若是灵气充盈的荧灵石,自当把灵气引出即可,哪需灵力转化,上面所记载的定是结了血契已经毫无半点灵气的荧灵石,那既然记载的是结契后的荧灵石,记录转化灵气的过程时就定是要把预防血契法阵启动的方法一并记录,否则便不能成功转化,可是时然却说上面没有这方面的记录,再想想赤溟这一系列行动,那可否理解为皮帛根本就是赤溟伪造?只因他那时还未确定三族嫡系血脉即是解除血契的引子,所以不敢轻易让时然知道,只是想先让她把荧灵石悄无声息的拿到手,而如今事情早早败露,他无可奈何只能趁众人还未防备时提前让时然他们来偷取血液。” 缨箩听得有些乱,良久才总算理清了思路。 她有些恍然大悟,眼睛亮闪闪的望着宁渊,不住的点头赞同道:“有道理,那皮帛想来定是假的了。”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脑子好使。 面对她毫不吝啬的夸赞,宁渊倒也脸不红心不跳,“娘子过誉了。” 季尘看着他们就这般旁若无人的秀起恩爱来,不自在的轻咳了几声。 缨箩反应过来,赶忙收敛笑意,转头望向季尘,一本正经道:“不知道时然回赤狐城多少时日了?” “已经十日有余。” 季尘想起当时玄霁过来告诉他时烬在黑狐城所为,提醒他要小心时然,他便去了很久不涉足的后山。 回想时然早就得到了血液,应该早已离开,但不曾想她依然还在。 他当下便与她摊了牌,放她自行离去调查真相。 “那看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缨箩如是问着,没想到接下来季尘说的话又让她大吃一惊。 季尘道:“她已经被赤溟囚禁起来了。” “什么?那是因为她没将血交出去,赤溟恼羞成怒,还是因为她暗自探查赤溟的真正目的被赤溟发现了?” 季尘道:“自然是后者,只是前者的话,时然对他还有用处,他不会如此行事。” 不是才没多久吗?时然便暴露了,被赤溟囚禁,缨箩沉默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她可否找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我曾探查到关押她的地方,并潜入进去见到了她,她已经彻底清楚赤溟的目的,的确不是为了救治慕怜,甚至慕怜也并不是患了怪病而是被赤溟下了毒,她不过是赤溟为了让时然听话的一个棋子罢了,她如今已是彻底看清了赤溟的面目,想来也不会再助纣为虐。” 季尘默了默,又道:“而且,她也将血液归还于我。” “看来时然的确不是坏人,知道事情真相,知道自己被自己父亲利用想必她定然不好受吧。” 缨箩忍不住微微一叹,片刻又提议道:“大哥你既然能潜入进去,再以时然本来的实力,想必我们能将她救出来吧?” 季尘轻轻摇头,道:“与她一同被囚禁的还有慕怜,她决意要留在那里陪伴照顾她母亲。” 第六十二章 赤狐宫禁地。 时然瞪着门外的男子,一双美目满是怒气,“你明知道母亲如今这副样子都是他害的,你还要帮他?” “小然,父亲说过了这只是无奈之举,只因母亲实在太过执拗,但只要事成,母亲的病他便会医治的,你又何苦非要与父亲作对?” 隔着铁门,时烬望着里面一脸愤恨的时然,无奈叹了口气。 他自回赤狐宫后,听闻她与母亲被关在禁地后,就问清了父亲缘由,也知晓了父亲的真正目的。 但他却是支持父亲的,因为他也不甘愿一辈子困在灵洲。 正如父亲所说,凭什么要安于这一隅之地的是他们灵狐,而不是人类。 他也知道母亲是因为反对父亲这大胆的举动要去揭发父亲,父亲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暂时用药让母亲有些精神混乱,但父亲答应了只要事成,母亲绝无大碍。 可小然知道了真相也如母亲那般不认同父亲,连同母亲一起被关,对此他也于心不忍。 几日来,他每日都来探望,只想能说服她不要与父亲作对。 “事成便医治?还真是冷血无情啊。”时然忍不住冷笑了几声,“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母亲病了多久,一直以来,他都心知肚明,却无动于衷,这样的人已经枉顾情谊,一心只有那无尽的权利,我是如何都不可能认同他这种做法的。” “小然,若父亲真的不顾往日情谊,又怎会让母亲活到现在,你不要再赌气,否则父亲动怒,你也得和母亲如今一般,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落到那般模样。” 看着往日对自己无比疼爱的哥哥如今这番言谈,时然真觉得自己要被怒火覆盖,她长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什么时候,夫妻,亲人之间,仅留下性命,就是情分了? 时然咬牙道:“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也不会听,你走吧,我只最后奉劝你一句,他如今六亲不认,你再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 “小然……” 时然背过身走回慕怜床边,不欲再理会他。 时烬却自顾自道:“我知晓你还是担心我,怕父亲也会对我不利,但那不过是季尘片面之词,他就怕你把他的血液夺了交给父亲才跟你扯谎,父亲也给我看了皮帛,到时解荧灵石的血契,我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解血契那日你有没有性命之忧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今日,你是得忧一忧了。” 旁边突如其来传来一清冷男声,让时烬和时然都吓了一跳。 时然忙转身,只见宁渊一袭黑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一脸凛然的站在时烬身后。 时烬转身看到身后的宁渊,心中不安地狂跳,他心中知晓宁渊为何而来,下意识便后退了几步。 “时烬殿下好像很不欢迎我,你害怕什么?” 看着时烬一脸慌张防备,宁渊忽然笑了笑,眼中却是一片森冷,他又向时烬靠近了几步。 时烬压下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宁渊,你竟敢擅闯我赤狐禁地,周围都是我赤狐族守卫,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 宁渊不以为意冷哼了一声,“守卫?你说外面那几个废物吗?” 时烬忽变了脸色,“你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宁渊嘴角笑意不减,眼中满是不屑,脸上也稍显不耐,“废话说得够多了,该办正事了。” 语毕,宁渊眼中杀意浓重,满脸冷冽,招式凌厉的便朝着时烬袭去。 时烬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胸口便硬生生接了一掌,整个后背直接重重砸在铁门上。 时烬喉咙上涌出血腥味,痛苦的捂着胸口就跪倒在地。 时然大惊,她也知晓宁渊为何而来,当时在雪山,季尘就因为时烬伤了缨箩的性命,他便想杀了她为缨箩偿命。 她从未见过他情绪如此失控,她第一次在他眼里清晰见到了浓烈的愤怒悲伤,但是最后他却还是放过了她。 可如今不一样,宁渊眼中的杀意比当时的季尘还要浓烈百倍,他不可能会放过时烬。 眼看宁渊并不打算停手,时然几步上前,想冲出铁门拦住宁渊却无能为力,她的灵力早被赤溟封住。 无力的她只能紧攥着铁门,冲着宁渊祈求的喊道:“宁渊,我知道是我大哥有错在先,但只求你留他性命,其余的我们愿任凭你处置。” 宁渊无动于衷的撇了她一眼,只道:“我应该没必要理会你的请求。” 眼看宁渊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时然着急又气愤,只能急迫道:“你今日若敢杀了我大哥,我势必不会放过你,到时我们赤狐族定不会放过你们黑狐族,那时若生灵涂炭,你便是整个灵洲的罪人。” “你这是在提醒我要把你们这些在场的人都灭口吗?” 宁渊稍稍眯了眯眼,抬眼直直看了眼她,还似不经意的撇了眼后面躺在床上的慕怜,面无波澜,似是在认真考量。 “你……” 时然刚想反驳,时烬捂着剧烈疼痛的伤口站了起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铁门上,“小然,你不必再为我求情。” “哥,你怎么样了。” 时然隔着铁门扶着他,眼里满是担忧。 时烬回过头冲她勉强的笑了笑,然后抬起手,手心中幻出了一玉制小瓶,他将瓶子递到时然手中,低声道:“这是母亲所中之毒的解药,是我从父亲身边的亲卫手里拿到毒药后,瞒着父亲偷偷找人配制出来的解药,本想你听话不再反对父亲之后再给你的,可是好像没机会了,大哥不想逼你的,可我不想看到你受一点伤害,知道吗?” “哥。” 时然拿着药瓶的手微微颤抖,赤红的瞳孔里瞬间烟雾萦绕。 原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却始终是最疼爱自己的哥哥,一直以来都是。 时烬转头看了眼宁渊,看着宁渊眼中的凌厉杀意不减分毫,低声对时然接着道:“不用替我求情,没有用的,而且,这是我自作自受。” 言毕,时烬撑起身子,径直朝宁渊走近,“所有的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她们无关,你决不能动她们一根汗毛,我知道你的目的其实只我一人,要拿性命拿去便好。” “若她有恙,今日你们全族都得为她陪葬。”宁渊冷声道:“你的确是该庆幸我今日只想取你一人性命。” 时烬嘴角扬了扬,“动手吧。” “不要,宁渊,求你放过我大哥,求求你。” 看着宁渊就要动手,看着时烬完全不想反抗,时然猛地抓着铁门心急如焚哭喊着。 宁渊看着眼前时烬视死如归般的表情,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明明只是个小人,死前还故作英勇? 那表情,还真是刺眼的很。 宁渊眼神一凛,抬手一瞬,红光闪过,时烬的胸前显出一个圆形窟窿,他的内丹被硬生生抽出体外。 “不!”时然睁大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喊叫出声,“宁渊你不得好死。” 看着时烬倒地,时然终是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 宁渊看着手掌上泛着红光的内丹,没有犹豫,片刻掌心的灵力便将内丹化成灰烬。 时烬看着内丹化为乌有,再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宁渊看着时烬完全消散,转过身就欲离去。 “我一定会报仇的,我不会放过你。” 时然悲伤得声音尽是哭腔着,她紧抓着门栏,手指关节泛白 ,愤怒的看着宁渊的身影。 宁渊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若你有本事的话。” 面对空荡荡的禁地,时然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坐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她再没有哥哥了,那个会包容自己一切的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时然面前,片刻后,她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质问:“发生了何事?” 时然听着熟悉的声音,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奔涌而出,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人,“父亲,大哥死了,是宁渊,都是宁渊……” “什么?”赤溟脸上顿时青筋暴起,满脸戾色。 时然几近爬着,隔着铁门攥着赤溟衣摆,哭诉道:“父亲,你一定要帮大哥报仇,我们出兵黑狐族,一定要把宁渊抓回来,把他千刀万剐。” 赤溟却沉默着没有回答。 许久,时然才听到赤溟冷漠道:“什么黑狐族,什么宁渊,你大哥只是意外病故,然儿,你莫要记糊涂了。” 时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赤溟,只觉得那张脸是何其陌生。 她以为自己抓到一根浮木,能将自己拉出深渊,却不曾想抓着的根本就是一把利刃,这利刃刺得她生疼,她下意识便松开了紧拽着赤溟衣摆的手。 疼痛似乎刺激着她的肺腑,她看着赤溟那漠然无比的脸,心中忽然无比清醒起来。 原来杀死时烬的从来不是宁渊,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 她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的父亲那么可怕,以至于看着赤溟的眼里满是恐惧。 赤溟看着静默不语的时然,蹲了下来,看到她眼中的惊惧,只以为她因时烬的死被吓坏了。 他温声细语道:“然儿不要害怕,我一定会帮烬儿报仇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你明白吗?” 时然看着赤溟笑意盈盈的脸越发觉得可怖,只慢慢挪着往里面去,埋着头在俩膝之间,整个人缩成一团。 赤溟却不甚在意,径直道:“如今烬儿没了,该是你帮为父解忧了,而且要帮你大哥报仇,为父需要你的帮助,然儿,为了你大哥,你万不可再任性胡闹了。” 见时然依旧不言语,赤溟无奈叹了口气,吩咐了一句不可把今日的实情告诉别人后才拂袖离去。 禁地最外面的大门再次被关上,她听见他又吩咐了侍卫不能让任何人来探视,之后便又只留下无尽黑暗。 第六十三章 傍晚时分。 从白狐城回来后,缨箩便觉得有些困倦想小憩一会儿。 忽的在睡梦中隐约听到声响,她有些迷糊的睁开眼,就看到坐着床边的宁渊。 宁渊看到她醒了,温声道:“吵醒你了吗?” “没有。”缨箩笑了笑,微微摇头,看着窗外好像有些暗淡的天色,片刻又小声补充道:“是我自己饿醒了。” 宁渊有些无奈摇了摇头,“看来你是睡觉也不忘吃饭的时辰,知道如今是饭点就自动醒了?” 缨箩撇了撇嘴,“民以食为天。” 宁渊宠溺的笑了笑,起身替她去拿披风。 “是是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宁渊一面说着,一面走过来替她披上披风,又伸手替她系好带子。 缨箩坐直身子来,笑意盈盈道:“不对,在我心里,天大地大,夫君最大。” 听闻她的话,宁渊系带子的手几不可察的顿了顿,片刻后一脸平静道:“我可不信。” 本以为突如其来的情话能让稍微撩拨一下这老狐狸,没想到人家不中招。 缨箩顿时嚷道:“怎么不信,我对你的心可是天地可鉴的。” 宁渊放下手,微微一笑,“那可不作数,是真是假我不须得自己鉴定?” “那你要怎么鉴定?” 缨箩一瞬不瞬看着他,就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新花样来。 哪知宁渊直接便覆身过来,吻住了她,温软的唇瓣一点点在她唇上辗转,温柔似水。 许久,他才放开了她,看着她满脸潮红,才低声道:“自然得身体力行。” 缨箩有些羞窘,嗔怒道:“无赖。” 宁渊淡淡笑了笑,紧紧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已经很克制了,无赖可不会。” “你……”缨箩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一抬眼便撞进他眼里,那如墨般的眼眸分明有什么隐隐跳动。 缨箩反应过来,霎时脸又红了几分。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顿时眼睛乱撇,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 宁渊看着她这羞涩慌乱的模样,无声笑了笑,深知她就爱口头上说些大胆的话,可是行动力却不怎么样。 宁渊伸手就将她拥入怀中,又故意道:“放心,现在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缨箩闷头在他怀里无声哀叹,看来自己的段位还是太低。 不过她相信以后若多加锻炼必定能反败为胜,毕竟她也算接受过新时代两性教育,没道理输给宁渊这老古董。 现在不过是单身多年,初入情场,青春懵懂,所以才不太熟练。 “好了,不是说饿了吗?吃饭去了。” 不待她再继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宁渊松开了她,出声提醒。 缨箩还是有些蒙圈状态,只能愣愣的跟他出去。 等了一会儿,一桌菜都上满了。 缨箩也顿时把刚刚的事抛诸脑后,难得今日那么有食欲,她便开始埋头大吃大喝起来。 宁渊无奈道:“慢点。” 缨箩一面吃,也不忘给宁渊夹些菜进碗里,“你别光看我吃,自己也要多吃一些,你瞧你都瘦了。” 说着,她又多夹了几筷。 “好。” 宁渊看着碗里高高叠起的菜,眼里满是柔情,低头就听话吃了几口饭菜。 事实上六尾以上灵狐有灵力护体,平日里不会有太大的饥饿感。 所以他往日很少用餐,但缨箩却不一样,每次他都见她吃得开怀,仿佛真的饿极了一般。 问她她只说,活着不能没点追求,吃好吃的也是一种追求。 他觉得她总有这些奇怪的说法,和她一起的日子,总是不会无趣。 看她吃得差不多了,宁渊才放下碗筷,沉默了片刻,道:“阿箩,我有一事要告诉你。” “嗯?什么事?” 缨箩吃饱喝足,擦了擦嘴,有些疑惑的看着宁渊。 “我今日去赤狐城了。” “什么?” 缨箩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又恢复平静,只是皱眉静静看着宁渊,良久,又默默叹了口气。 “你生气了?”宁渊微微抿着嘴唇。 “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缨箩拉过宁渊的手,良久浅浅一笑道:“我只是太害怕你再受伤了,但只要你无事便好。” 宁渊心里柔软了几分,眼里温情漾开,“我没事。” “那时烬……” “死了。” 想到时烬一死,灵洲怕是不能安稳了,赤狐族势必要替时烬复仇吧。 缨箩顿时皱起了眉头,“可是你杀了时烬,之后怎么办?赤溟若发现是你所为决不可能善罢甘休。” 宁渊笑了笑,安抚道:“放心,虽然我倒是很想他来自寻死路,但事实上即便他知晓了,想复仇却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为何?这可是杀子之仇,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宁渊道:“你忘了他在谋划的事了吗?现在他就是众矢之的,我们都缺一个名正言顺杀他的理由,你觉得他会蠢到自己送上门来吗?” 缨箩一脸严肃,认真细想了一番,然后认同的点了点头,“若是以正常人的思考定是不会。” 转瞬,却是语气一转,笑道:“但万一他受到的打击过头了呢?一心就想为时烬报仇,就会蠢到自己送上门啦。” “仅凭一个时烬还不足以让他冲昏头脑。” 宁渊失笑,片刻又难得严肃道:“毕竟对待妻女他都不曾手软,当年亲手对慕怜下毒,如今又想以同样的手段对时然下手,这样的人,又怎会因为这点情分坏了他一直想谋求的大事。” “说来也是。”想着,缨箩又道:“现在时烬死了,赤溟之前的计划算是泡汤了,若想挽救,他只能让别人来继承嫡系血脉,这样的话,时然之后或许便没什么危险了。” 宁渊道:“那得看时然怎么做了,因为嫡系血脉的继承并不是那么容易了,赤溟得耗费很大的代价,血脉的亲疏也能影响代价的大小,她虽是赤溟的首选,却不是唯一人选,若她还是执意忤逆赤溟,难免赤溟会放弃这个选择。” 缨箩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无奈道:“唉,或许时然知道是你杀了时烬后,恨透了你,然后她才是不计一切代价想杀你的人。” “这倒也是,毕竟她还亲眼所见。” 宁渊似乎有些无所谓,缨箩倒是吃了一惊,“什么?你竟还是当着她的面?” 这,怕更得恨入骨髓吧。 宁渊又开口道:“我既然能找时烬报仇,她也自然能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缨箩看他如此满不在乎,不禁皱了皱眉头,“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宁渊转头笑了笑,握紧她的手,“知道了,别担心了。” 沉默了一会儿,忽的他又提议道:“我们来猜猜看,明日赤狐城可能会传出什么消息?” 缨箩眉毛一挑,道:“想来如慕怜当年一般?怪病缠身,不幸亡故?” 宁渊一笑,不置可否。 缨箩忽的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虽然也知晓他死得并不无辜。 但死了之后自己的父亲还替凶手掩盖事情真相,何其讽刺。 想着不觉轻叹道:“看来权利和力量的诱惑还真的能将人的贪欲发挥到极致,在强烈的欲望驱使下,其余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或许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静默良久,宁渊只道:“是时间太漫长了,漫长到连普通百姓都想逃离这一方天地,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何况是能力不俗又身居高位的那些人呢。” “你呢?你也想出去吗?” 缨箩转头望他,握着他的手不由自主紧了几分。 “我想过。”宁渊笑了笑,“可是后来又想通了,哪里都是一样的日升日落,四季更替,在哪里对我而言,好像都一样,所以我才不想浪费心力。” 缨箩看着宁渊,突然明白了为何他之前给她的感觉为何如此疏离以及对很多事都很漠不关心。 只因他们的岁月真的太漫长,无尽的岁月长河,日月更替,看尽生老病死,沧海桑田。 灵洲由灵力撑着,还顺应时间生长出各种必需的资源,人们生活也有条不紊,什么都不用愁,更不用他们这些高位者担心。 这样的环境,有时候有自己的欲望都是奢侈。 而她与他不一样,她自小作为人类长大,明白生命的短暂,总想珍惜这短暂的光阴好好过自己的一生,不求过得精彩,只愿过得充实。 想着缨箩忍不住前倾,双手环过宁渊的脖颈,埋首到他耳边柔声道:“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我,以后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有一个家,就在这里。” 她或许不能更真切的体会他这前面几百年来无尽的迷惘与孤寂,但后面的日子不管如何,都有她在他身边。 宁渊身体微微僵了一下,眸中泄露出浓重的情绪,他抬手环住她的腰身,“阿箩,幸好有你,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缨箩埋头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故意沉吟了一番,道:“那有没有谢礼?” “嗯?你想要什么谢礼?” 宁渊稍微松开了手,让缨箩看着自己,看到她那又开始打什么主意的眼神,忍不住嘴角扬起微微弧度。 第六十四章 “唔,无条件满足我一个愿望。” 看她一脸笑嘻嘻的,宁渊颇感不妙,“先说说什么愿望。”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为难你。” 缨箩无奈佯装叹了口气,作发誓状,“保证是在你能力范围内。” 宁渊拉下她举着的手,“好,你说。” 缨箩又换上一脸笑容,笑呵呵道:“其实我也没想好,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 宁渊无奈一笑,“好。” “到时绝对不能食言。” “决不食言。” …… 翌日,北安殿内。 赤溟坐在殿上长椅中,看着下面对自己仍是一脸冷漠的女子,开口道:“既然想要见我,可是想通了?” “只要你答应事成之后替大哥报仇,我会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事成之后,为父自然会帮烬儿报仇,这个你无需担心。” 看着她满眼恨意,赤溟满意的勾起唇角,他知道他们兄妹自小感情深厚,而时然也如他所想,如今只想帮时烬报仇。 之后只要耗费小小的修为便能将嫡系血脉转换成她,他的计划又可以继续进行 时然看着他野心勃勃,毫无掩饰的狂热眼神,袖中的拳头松了又紧,却只能佯装平静道:“那我可否带着母亲离开禁地了?” “自然可以。”赤溟语气温和了几分,朝她招了招手,“上前来,我替你解了灵力封印。” 时然依言直接上前,赤溟站起身来运起掌力朝她两肩击去,霎时两根似是无形的银针飞出,他再抬起她的双手,手腕处也同样飞出两根银针,重重打在了远处的柱子上,片刻就消融成水。 “多谢父亲,那我先退下了。” 语毕,时然也不等他答应,直接转身离开。 看她这种态度,赤溟也不甚在意,只当她如今满脑只有对宁渊的恨意,想着这更是对自己有利。 时然踏出殿外,她沿路走回去,总能听到侍女守卫都在暗暗议论。 说他们的少主和当年的族长夫人一般被怪病缠身,如今重病不起,还在祈望少主能早日康复。 什么怪病?时然心里觉得可笑至极,人都死了,所有人都还不知道,还在傻傻祈求,这又有什么用。 看着他们的样子,时然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么多年,就这么傻傻的被蒙在鼓里,做了多少在那个人眼中觉得可笑至极的事。 再看着眼前不远处还在议论的几人,瞬间她觉得讽刺又愤怒。 她几步上前,怒道:“都没事干了吗?闲着在这嚼舌根。” 侍女们惶恐不已的尽数跪倒,“殿下息怒。” 她们心里想着时然和时烬兄妹关系好,如今定是担心着急坏了,才对她们发火,她们实在不应该多嘴让时然听着又心烦。 时然俯视着她们瑟瑟发抖的身子,强迫自己深吸了几口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还需要时间。 她需要向他示弱,才能恢复灵力,利用那解药偷偷救治母亲。 但她发誓,有她在,他休想踩着大哥的尸体和母亲这几百年来的痛苦实现他那可笑的梦想。 …… 几日之后。 果然赤狐族少主怪病缠身,不幸身故的消息传遍了灵洲,往事重演,众人皆唏嘘不已。 一个月后。 赤狐族为继承人的改变举行了血脉传承仪典,传承人即是时然。 赤溟在传承仪典之后,对时然再度下达了命令,让她务必在不久后的人界历练期间内,夺得季尘的血液。 如今眼见日期越来越近,时然别的不担心,只怕她不在灵洲的那段时日,母亲再出什么差错。 时然看着眼前正自己垂头喝药的慕怜,心中不觉柔软起来。 她好不容易,让母亲回到她身边。 经过时然前一段时间暗中治疗,慕怜身体的毒素已经大抵清除,而且已然恢复正常人神智。 从慕怜口中,她也已经完全知晓赤溟的所作所为,以及当年他为何对慕怜下手。 只因要解除荧灵石的血契,真的会把契约转移到时烬他们身上,到时时烬他们必死无疑。 慕怜为了灵洲,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自然百般阻挠,终是惹恼了赤溟,赤溟怕她坏事,一不做二不休便下毒让她陷入疯癫状态。 时然知道一切真相,更对赤溟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她从不知,原来百年前,他就已经私自给大哥定了结局。 也怪不得他对于大哥的死如此无动于衷。 知道慕怜一直苦苦维护的就是她们,为了不让慕怜受刺激,时然一直小心翼翼瞒着她时烬已故的事。 除了时烬之事,她也跟慕怜说了赤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让慕怜配合自己演戏,不让赤溟察觉她已恢复,而一切她都谎称是为了救时烬。 慕怜虽然恨不得马上亲自出去找赤溟算账,却也知晓现在不是时候,为了时烬,她只能答应。 照顾慕怜,时然一直亲力亲为,仪典那日她还特意给慕怜下了迷药,就怕伺候她的侍女们把仪典的事说漏嘴。 如今她要出去五个月,这五个月,她不在她身边,属实让她不放心。 想着时然便有些出神,慕怜喝完药放下碗她都没有察觉。 慕怜看她这副样子,拉过她的手柔声问道:“然儿,怎么了?可是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时然回过神,微微皱眉道:“不过又是烦恼过些日子去人界的事,我还是担心自己不在您身边,怕您陷入危险。” “我不是说好了会好好装病的,你不用担心,为娘虽然老了,但也没那么不中用,不会让你操心的。”慕怜看时然还是有些愁眉苦脸的样,语气又放软了些,“实在不行,让烬儿去,你就好好陪着我。” 时然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酸涩笑道:“不行,大哥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那么久也从不来看我一下。” 说着慕怜放开时然的手 还有些气闷的撇过头去。 时然心里悲伤有些难以抑制,强忍着不让自己红了眼眶,眨了好几下眼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忙完就会来的,到时候他若不来我也亲自把他押到您面前。” 一瞬,时然马上转移话题道:“说好了,我不在的日子您好好照顾好自己,记住我说的,千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而且,最近他已经有些怀疑我是否是知晓了些什么,从而间接怀疑到您身上了,若到时候他有意让人说些莫须有的事刺激您试探您,那肯定都是骗你的谎话,您也不要上当,一切等我回来,知道吗?” 慕怜怜爱笑了笑,安抚的再次握住时然的手,“知道了,放心,娘亲不会拖累你们的。” 时然紧紧回握着她,看着她慈爱的眼神,心中满是温暖。 她是她唯一的牵绊了,她不想再失去。 …… 灵力比试大赛又再一次落幕获胜的狐族又可以离开灵洲到人界历练的。 天气已经回暖,缨箩惬意的躺在庭院外晒着许久不见的日光,摸了摸已有六个多月的肚子,颇感时间流逝之快。 “出来怎么又不盖毯子?”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语气是熟悉的无奈,话音刚落,一张薄毯就被轻柔的盖在了她身上。 “今天的太阳比较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冷。” 缨箩看着宁渊低头仔仔细细为她掖好被角,心里渐渐被幸福填满。 宁渊弄好毯子,坐到一旁,“刚回暖,还是得注意些,着凉了可不好。” “知道了。”缨箩笑了笑,又道:“今日是玄霁大哥带族人去人界吗?” 宁渊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百无聊赖的拿起石桌上的苹果手动削了起来。 “好像过几日白狐族那边是我大哥带人出去,赤狐族那边应该是时然,你觉得时然她真的因为时烬的事又回去帮赤溟了吗?”缨箩看着宁渊,想想索性又坐了起来,“若真是那样,这次她恐怕是要再次对我大哥下手了。” 长长的果皮落地,宁渊放下刀,将苹果递给缨箩,又道:“天天吃那么多,身体的营养倒是补了不少,脑子怎么越补越退化了?” 接过苹果,缨箩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咬一大口,含糊不清道:“你脑子才退化了。” “不然怎么连自己的大哥都不相信,你大哥虽不至九尾,实则实力已离九尾不远了,何况只是对付一个时然。” 缨箩吞下苹果,反驳道:“你那是太过自满,我这是居安思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赤溟逼急了,有什么下三滥手段。” “话虽如此。”宁渊一脸云淡风轻,懒懒的就走到躺椅边,坐下后就躺在缨箩一旁,“不过这个万一几率不大,凡事还是多往好处想,你好好养身子,不要太自添烦恼了。” 缨箩心下也认同的点了点头,几下啃完苹果,便躺下窝在宁渊身边。 一面把玩着他胸膛上散下来的柔软发丝,一面浅笑道:“那我们说点别的,唔,你觉得日后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缨箩有些头秃,她发现灵洲这里好像没有姓氏的要求。 “这里起名可有什么讲究?”缨箩问道。 宁渊微微睁眼,“寻常人家是父母起名,而王室一般都是祭师占卜,挑选出最合适的名字。” “这样啊。” 缨箩手卷着宁渊的头发,连带着着在他胸膛上打圈圈,一边还想着要不要也要惯个父姓呢,毕竟在她们那边宁也是个姓氏。 “那可以要求第一个字是宁吗?” “你若想便按你说的就行。” 看着缨箩依旧不停息的在他胸膛乱动,宁渊眼眸沉了沉,伸出手便抓住她那不安分的手,“别乱动。” 缨箩心中暗暗发笑,脸上却是无辜的撇了撇嘴道:“不动就不动。” 宁渊危险的眯了眯眼,他自然没错过她眼里那闪过的笑意,这些时日她可不止一次这样了,仗着自己不敢对她怎么样便为所欲为。 宁渊忍得牙痒痒,翻身便压了过去,却又不能有什么动作,只能干巴巴威胁道:“再过些日子,我可就连本带利要回来了,你最好想想到时候自己如何给我足够的报酬。” “那还得过好些日子呢,我才不要想,自添烦恼,日后发生的事日后再说吧。” 缨箩说着还主动仰头在他薄唇上烙下一吻,眼里笑意愈发张扬。 宁渊又气又无奈,看来她脑子的营养还真的也跟上了,能拿他的话原封不动的来噎他。 正当两人打情骂俏之际,忽然外面传来仓促的脚步声,两人赶紧起来整理衣冠,正襟危坐。 丘禾匆匆走进院子,禀告道:“殿下,少夫人,族长随身的侍卫说有急事求见。” 宁渊眉头微皱,道:“让他进来。” 稍许,那侍卫便走了进来,行礼禀告道:“殿下,少夫人,族长让你们即刻随他一同去往圣殿。” 宁渊和缨箩相视一看,皆是一头雾水。 但想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两人不再耽搁,赶忙去九华殿和墨常汇合。 来到九华殿,便看到墨常和一名圣殿守卫早在殿外等着。 看到宁渊与缨箩到了,守卫先施了一礼,便同他们解释了事出何因。 原来是玄霁刚带族人出了灵洲,便在结界外被俞子阳拦了。 而且手里还拿着荧灵石,威胁圣殿长老必须交出素曦,否则便同归于尽,还要求缨箩和季尘都要在场。 不然午时一过,俞子阳若还没回到法阵所在地方,他安排的人便会启动法阵。 知晓全部情况,缨箩一行人赶忙赶往了圣殿。 待他们到了圣殿得了特许出到结界外时。 看到在场的不止圣殿长老与圣殿守卫,赤溟、萧炼,青凝,季尘,时然都已在场。 如今墨常也到了,看来此事不单单是圣殿能裁断的,还要三族一同决议。 缨箩出到结界外,一眼便看到了他们眼前不远处的俞子阳。 脸上不复当初的朝气,整个人似乎成熟沧桑了许多,面容平静却眼中却有不容撼动的决绝,缨箩眉头紧皱,心中满是担忧,觉得俞子阳实在太冒险。 再看着他有还些蓬头垢面,想来不知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就想等到狐族的人出来,这样看来他还不是一时冲动,想着缨箩眉头又紧了紧。 俞子阳看到缨箩,平静的面容才稍微有了些松动。 片刻,他开口道:“看来人已经到齐,说吧,放还是不放?” 圣殿大长老看着俞子阳,眼中寒意沉沉,却又对他无计可施,“三族族长你们说应当如何?” 赤溟首先道:“自然是灵洲的安危为重,素曦也为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放了也无妨。” “一切自当以灵洲为先。”墨常亦道。 萧炼沉默良久,青凝有些催促的看了眼萧炼。 圣殿大长老看着迟迟不发声的萧炼,道:“白狐族长以为呢?” “白狐族长不用等了,若你想等你手下将我的亲眷抓来反过来威胁我,那大可不必,我已将他们带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 未等萧炼回答,俞子阳反倒先开了口。 本来还有些担心俞子阳如此行为会不会太过不顾后果的缨箩,听闻他此言反而放下心来,她相信,若是素曦也定然不愿他抛弃一切来救自己。 萧炼眸色一冷,果不其然,等了许久,一白狐族侍卫回来通报,俞府已经人去楼空。 无奈,萧炼只能咬牙道:“一切以灵洲安危为重。” 圣殿大长老点了点头,看着俞子阳道:“按你的要求,如今我们便让缨箩亲自将素曦带出来,只望你到时候言而有信。” “这是自然。” 俞子阳看了眼缨箩,缨箩自然知晓他的意思。 “我陪你去。”宁渊道。 缨箩想了想,点了点头。 两人在圣殿守卫的帮助下进入了炎冰洞,看到洞内被囚禁的牢笼中已经被打回原形的素曦,通体不是冻得紫黑便是被灼烧的红印。 尽管如此痛苦,在炎冰洞内她却永远也死不了。 缨箩看着素曦这般模样,心中揪着好不难受。 听闻动静,本来趴着艰难隐忍痛苦的素曦抬眼望了望来人,看到是缨箩,有些灰败的蓝眸才稍微有了点神采。 缨箩眼见她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无法站起来。 侍卫打开了牢笼,缨箩忍不住便想冲进去将她带出来。 宁渊忙伸手拉住,自己进去将素曦带了出来。 看着素曦虚脱无比,伤痕累累的样子,宁渊心中亦是叹息。 手掌运起灵力便替她将体内胶着的火寒两气尽数引出,让她不再受此折磨。 缨箩静静在一旁看着,心中松了口气,看着神情有些痛苦的素曦,柔声道:“二姐,子阳来找你了,等一下你便可以见到他了” 闻言,本来安安静静的素曦却有些着急起来,缨箩又赶忙解释道:“他没事,你不用担心,这次你和他都会平安离开的,你再也不用回来这里受苦了,放心吧。” 哪知素曦却是落下泪来,还挣脱宁渊的手,小声呜咽起来。 缨箩将素曦接了过来,抱在怀中,语气更是柔软了几分,“怎么了?你是不愿再以这副样子见他吗?” 看她如此,缨箩心中了然,然后更是无奈和难过。 她知晓她肯定不愿以这副样子留在俞子阳身边,可是即使她不愿意,但这是让她脱离这苦海的唯一方法啊。 只因这样,她也要把她送到俞子阳身边,她相信,俞子阳会好好待她。 素曦轻声“嗷嗷”了两声,似是承认,缨箩又道:“二姐,你不要犹豫了,只要你能离开这里,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不就行了吗?其余的又有什么关系,他都放弃一切来到了这里,你觉得他会放弃吗?他的决心你看不到吗?” 素曦沉默了良久,终是点了点头,宁渊这才又再次帮她治疗伤势。 待素曦体内火寒之气都被引出,缨箩他们才将素曦带出了结界外。 第六十五章 俞子阳看到蜷缩在缨箩怀中的素曦,伤痕累累。 他看到她伤成这副样子,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疼的难以自抑。 怒气翻涌,看着眼前那些人的面孔,他眼中是无尽恨意,这些人在他眼中皆是伤她的罪魁祸首,他攥紧拳头甚至便想冲过去为她报仇。 缨箩看他那样,不想他再节外生枝,几步上前便将素曦送入他怀中,才看到他眼中那可怖的恨意慢慢消减,恢复了理智。 “以后好好照顾她。”缨箩道。 俞子阳抱着素曦的手微微颤抖,他也能感觉到埋在他怀中依旧不愿抬头看他一眼的素曦浑身发颤,这让他心中又纠紧了起来。 他极尽温柔道:“曦儿,别怕,我来带你回家了。” 她依旧没有看他,还颤抖得更厉害,渐渐的,他感到手臂处一阵冰凉,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眼见太阳高照,怕是午时也不远了,缨箩出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快些走吧。” 俞子阳收拾好心绪,抬起头,小声道:“阿箩,我还需要你随我走一躺。” 缨箩有些疑惑,不待她答,俞子阳已经越过她径直对其余人道:“既然你们放了人,按照约定日后只要狐族不犯人界,我便绝不会再拿荧灵石威胁灵洲的安全,只是我日后也不想再与你们有任何牵扯,因此今日我不想给我自己留下任何隐患,所以,阿萝得随我一同离开,确保你们没有暗中派人跟踪我。” 说着,俞子阳又随手拿出一件物什直直的抛给了季尘,“以防万一,季尘大哥,请求你能帮我一个忙,不许任何人跟着我们,若是有人执意要跟,大不了鱼死网破。” 季尘接过看了一眼,是信号弹,顿了一会儿,他向前走了几步后便背对着俞子阳面向众人,“各位长老,小曦是我的妹妹,她已经为她的所为付出了代价,之前是我护不住她,今日,我会成全她,放她离开,所以待会儿希望各位不要离开此地半步。” 闻言,赤溟冷哼一声,率先开口道:“万事当以灵洲为先,你这可是公然助纣为虐。” 俞子阳厌恶的看了赤溟一眼,径直对着大长老道:“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大长老脸色阴沉,半晌才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来,“请便。” 言毕,缨箩就要随俞子阳离开,离开之际,她朝着对面的季尘还有宁渊暗暗使了眼色,季尘心领神会,朝她点了点头。 宁渊眉头微皱,好像颇为不认同,但在缨箩不停眼神暗示下,只能妥协的别过脸去。 “我只需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我自会让阿箩回去。”俞子阳接着补充道。 缨箩随俞子阳离开后。 而果不其然,赤溟而后便想让时然暗中跟着,甚至萧炼以及大长老都要派人跟去。 作势就想与季尘动手。 但不待他们行动,宁渊慢悠悠道:“现在谁都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只见他抱臂倚靠在一大树旁,声音和缓,面容平静,不怒自威。 大长老沉声斥责道:“宁渊,你这是何意?你莫不是也要陷灵洲不义,那人今日不顾先祖立下的协议,在我们并未威胁人界半分的情况下,还用此胁迫我们,如今妥协于他,只怕他日后还会重来,这种人,我们如何能信任?是他先违背约定在先,我们如何能让灵洲安危,全族性命再掌握在他手中?” “还望长老恕罪。”宁渊放下手臂,走至前面,颇为苦恼道:“您也知道我们现在命都掌握在他手中,他既说安全离开后不再与灵洲为难,何不能再信他一回,否则,大家这样在此互相残杀,疏忽间信号弹一放,更是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宁渊又将视线转向众人,“而且诸位皆可放心,今日放他离开,日后他若真的以此再来提什么无理要求,我第一个不答应。” 看着大长老沉默不语,他怎会听不出宁渊话里的威胁。 赤溟眼色一沉,故意道:“宁渊殿下,以你的灵力,若插手此事,信号弹绝无误放的可能,难道不是吗?季尘又怎是你的对手。” “我?”宁渊笑了笑,“他毕竟是阿箩的大哥,我可不想今后因为此事与阿箩心生嫌隙,你这是盼着我们夫妻不合吗?” 萧炼出声道:“宁渊殿下,情义固然重要,可如今还是灵洲安危为重为好,灵洲千万子民性命被威胁,这难道不该是殿下放在第一位的吗?。” 宁渊眼角压低了几分,眼里隐晦不明,片刻复又勾起嘴角,淡笑道:“白狐族长最是心系灵洲,万事皆以灵洲为先,百姓为先,这我自愧不如,但在我这里,可装不下那么多,心系的只有一人,我只会以她为先。” 萧炼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轻声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争论至此,大长老心中也有了眉目,“所以今日你是怎么都不让了?” “不让。”宁渊淡淡一笑,黑眸却认真得有些摄人。 “就凭你二人之力?年轻人莫不要太自负。” 大长老眸色一沉,众人之间暗潮汹涌。 季尘指尖不动声色的抚过信号弹边缘,出声道:“既然答应放他们离开,还望长老们能遵守约定,在阿箩回来之前,今日我决不会让任何人离开这里半步。” 看着季尘手里的信号弹,大长老眉头微皱,又扫了一眼萧炼。 萧炼刚想出声,一旁青凝亦道:“还望长老言而有信,放他们离开。” 一直沉默不语的墨常此时亦出声道:“虽然他违背了誓约,但今日他既然是为了救狐族中人而来,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想必日后也不会陷我们狐族于死地,毕竟灵洲的存亡关系着的是所有狐族的性命,灵洲若是有失,素曦也无法独善其身,既然之前松口了,希望长老还有二位族长还是遵守约定,放他们离去罢。” “你们……”望着众人,大长老气得面色铁青,最终只能咬牙道:“若往后灵洲真因那小子出了什么事,你们万死难逃其咎。” …… 另一边,缨箩随着俞子阳来到山脚下。 两人停下脚步,看着缨箩走得有些气喘,俞子阳略感歉疚道:“阿箩,如今你身子不便,我却还要麻烦你,真的抱歉,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这山路不常有人走动,杂草丛生,的确是有些难走。 缨箩顺了口气,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的。” 俞子阳道:“其实我并没有很大的把握,但幸亏除了季尘大哥,还有宁兄愿意帮忙。” “有他们在,定不会有人跟来,放心。”默了默,缨箩道:“只不过,你要我随你出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俞子阳略微沉吟了一下,终是眼神一定,道:“确是有一事想要告知于你。” 说罢他拿出荧灵石,摊在手掌心上,递给了缨箩,“其实我手里的这块荧灵石是假的。” “什么?” 接过俞子阳递过来的荧灵石,一块手心大小的棱形玉石,缨箩反复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俞子阳缓缓开口解释道:“当年能量巨大的荧灵石,被分化成三颗子灵石创建灵洲大地后,便消失了,灵洲的三颗灵石才是荧灵石本体,而这一颗,不过是狐族先族仿造出来的,目的便是为了维系人狐两族的和平,让人类能以此威慑强大的狐族,不让他们进犯人界,但事实上,无论是灵石里面的法阵还是外界的法阵,都不过是虚设的幌子,即使我真的启动了法阵,在狐族先祖的灵力干扰下,或许灵洲会有出现各种看似危险的情况,但并不会真的对灵洲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俞子阳与缨箩说了许久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 言毕,他低头看了一眼素曦,又道:“之前我之所以答应与你们一同寻找荧灵石,也是因为害怕以一己之力无法将荧灵石拿回,怕狐族发现荧灵石真正的秘密。” 缨箩看着他,问道:“那现在你又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着实是有些怕了吧。”俞子阳自嘲般的笑了笑,往日如星辰般的眼眸只有无奈和后怕,“今日我的行为,相信狐族的许多人都不会再信任我,更不会想自己的性命被我这样的人掌握着,我不想再因为任何东西陷我身边的人于险地了。” 缨箩握紧荧灵石,心中明白,只要狐族知道他带着荧灵石,日后他便不可能安心,还要日日提心吊胆。 似看出缨箩的想法,俞子阳又解释道:“我告知你此事虽有私心,是想自私的把这个包袱扔掉,但也是因为知道狐族中人有人对此动了邪念,我不想你们日后因为此石被心怀不轨的人威胁,而荧灵石的所在,以及它的秘密,说与不说,决定权仍在你这里,我只是真的不愿再带着它了。” 缨箩暗暗揣摩着,她无法确保狐族人心中所想。 把这个秘密揭露出去的后果,她并不敢承担。 心中有了决定,缨箩又扬起笑脸道:“你真的就不怕我在灵洲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吗?这样一来狐族可真的没有什么威胁了。” “我只知道你比我更了解狐族,相信你会比我更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我也始终相信人狐并非不能和平共处。” 俞子阳说话间轻抚着已经因为虚弱昏睡过去的素曦,垂下的眼眸尽是温柔。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缨箩冲他笑了笑,眼眸里满是坚定,看看他,又看看他怀中昏睡的素曦,缨箩问道:“想好要去哪了吗?还有你的家人可都安顿好了?” “放心吧,他们我都安顿好了,我也已经找好了落脚的地方,那里很美,曦儿一定会很喜欢。” 听他所言,缨箩也放下心来,也不想刨根究底究竟是何处,只道:“那就好,时辰不早了,快些走吧。” 俞子阳额首,去牵过早些日子便拴在附近的马,跨坐上马,“那我们走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曦儿的,阿箩,保重。” “保重。” 话音一落,缨箩抬头看着俞子阳,他最后再感激的看了自己一眼,便策马而去。 看着绝尘而且的身影,缨箩心中怅惘,只知此去之后或许真的是再难相见了,只希望他们都多加珍重。 第六十六章 送俞子阳他们走后,缨箩在山脚下随意找了一颗大树,一面在一大树底下坐着乘凉,一面思索着要如何处理手中的荧灵石才妥当。 两个时辰刚过,宁渊便寻迹而来。 看着悠闲的靠坐在树底下的缨箩,快步便走了过去。 “你来啦。” 看到宁渊走到身边,缨箩开心的弯唇一笑,忙站起身来。 “慢些。” 宁渊手扶过去,眼里尽是无奈。 缨箩顺着他手掌的支撑站起来,笑意浅浅道:“知道了。” 扶着她站好,宁渊方开口问道:“俞子阳走了?” 缨箩点了点头。 宁渊道:“那便好。” “对了。”缨箩想起刚刚要他和季尘拦着赤溟他们的事,忙问道:“他们一定都不想放子阳离开,刚刚长老他们可有为难你和大哥?” 宁渊笑了笑,道:“没有,放心吧,俞子阳和素曦日后会很安全,灵洲没人会知道他们在哪。” “那就好。” 缨箩心中松了口气,但又想起俞子阳交付到她手中的荧灵石,不由得有些愁眉不展。 她本不是在灵洲生活了上百上千年的狐族,所以在得知荧灵石为假,根本没人能威胁狐族存亡的情况下,她的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想法。 她只是想这样安安稳稳的生活,维持现状就好。 可真正被困了千万年的狐族人知道了实情会如何想呢? 正如宁渊之前同她说过的,就是因为在这灵洲的一方天地囚禁久了,才让赤溟他们不顾凶险也要闯出去。 可若是不把荧灵石交与他们,那俞子阳他们势必很有可能还会被不停的追捕。 看着缨箩有些出神,脸上思绪万缕,宁渊眉头微皱,轻声问道:“怎么了?” 缨箩回过神,看了宁渊几眼,便将荧灵石幻出手掌中,道:“俞子阳临走前将荧灵石交给了我。” 宁渊眼中有些讶异一闪而逝,看着荧灵石,眉头又皱紧了几分,“为何要给你?” 据他所知,狐族拿走荧灵石并没有什么用,依然不能阻止法阵启动,俞子阳此举又是何意? 思及此,他顿时脸色有些不悦,“莫不是因为知晓赤溟欲夺荧灵石,遂不想惹祸上身,便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你?” 看着宁渊变幻不定的脸,缨箩不觉莞尔一笑,“不是。” “那是为何?” 缨箩收起笑意,解释道:“因为这荧灵石是假的,还有法阵亦是幌子而已,就算启动了也只是以假乱真般的对灵洲有些影响而已,不会造成实质的大伤害,而那真正能威胁灵洲存亡的荧灵石早在幻化出三颗灵石后便消失了,俞子阳告知我此事,一是他的确不想再被它所累,二也是不想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还要整日提防赤溟的阴谋。” 她心中其实还是不能想出个所以然,不确定何种方法才是最好的。 知晓以宁渊的性子纵使知道真相亦不会怎样,她便想告知他此事,让他亦想想办法。 宁渊闻言也不免有些讶异,拿过那荧灵石仔细瞧了瞧,“居然是假的?” 细细打量了片刻后,不禁哼道:“那赤溟之前如此煞费苦心,岂不都是白费了?” “看来他是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缨箩笑了笑,可转瞬又愁道:“只是现在我们应该如何处理这荧灵石呢?实情定是不能让他们知晓的,就怕引起动乱,但又不能藏着,我不想让赤溟他们还以为荧灵石在子阳手里,穷追不舍。” 宁渊略微思忖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将荧灵石交由圣殿保管吧,不仅可以让赤溟好好头疼一下,也能用此打消长老们对俞子阳的顾虑。” “可到时候若被圣殿长老发现荧灵石是假的该如何是好?” 缨箩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圣殿中高手如云,万一也动了什么破解血契的念头,到时候露馅了可就糟糕了。 “放心吧,他们不一定敢擅自破解里面的血契,就算敢亦不敢动用太多灵力,我会在灵石外围再设置几层结界,没有破解方法他们解不了,况且你也说了,里面法阵对灵洲的影响不也是有以假乱真的效果吗,真触动了法阵的话,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 “那太好了。” 听着宁渊所言,缨箩这才真正放下心来,语气也轻快了几分,“后面我们大可安心的看戏了。” 缨箩舒心一笑,忽然之间,她觉得好似乌云散去,天空都明朗了不少。 待宁渊加深荧灵石的封印结界后,两人才往回到灵洲结界入口。 只见众人皆还停留在原地,季尘拦在前方与众人僵持着。 缨箩向季尘微微额首,便径直走到了最前面。 看着眼前脸色并不好的大长老,缨箩俯首行了一礼,道:“多谢长老放我二姐离去。” “大可不必,放他们离去可不是我的本意。”大长老冷哼一声,道:“即使今日你们多般阻拦,为了灵洲,日后我也定会寻得那人下落。” “长老不必大费周章。”缨箩轻笑一声,手中幻化出了荧灵石,“这荧灵石那人已经交托于我,让我交由圣殿保管,他也自知今日是他背信在先,所以自愿将荧灵石归还狐族,也望狐族日后不要再找他的麻烦。” 大长老眼中略过一丝讶异,很快又是一脸狐疑,“即便如此,还有法阵的存在,法阵一日不除,我们拿到荧灵石也是徒劳,法阵启动,荧灵石自会受到感应。” “长老无需担心,这法阵所在之地……”缨箩转身走近了一旁被杂草藤蔓遮盖的石碑旁,“就在这石碑之下。” 说着,缨箩拨开覆盖着石碑的杂草,按照俞子阳交予她的方法,口里念着口诀,双指并拢又在石碑上绘着什么,看手势像是符文。 不一会儿,缨箩放下了手,转瞬,地上忽然渐渐震动了起来,甚至越来越激烈,众人皆被晃动的地面震得有些站立不稳。 眼见缨箩差点摔倒在地,宁渊拉过缨箩到自己身旁,退离到安全的地方。 缨箩心中一暖,冲他笑了笑。 随着晃动感越来越强,终于石碑周遭都塌陷了下去,只见一泛着淡淡蓝光的巨大法阵出现在地面之上。 法阵周遭布下了结界,里面却是蓝光点点,汇聚成各色零碎的图形,中心有着一巨大的窟窿,那些图形仿若被它吸引着想要组合到一起却又无法聚合向前,好似被屏障隔离了一般。 缨箩心下赞叹,她原先还怕这法阵露馅,现在看这架势,应该是能唬住人。 看着也同样有些惊讶的众人,缨箩清清嗓子,打破沉默,“这便是启动荧灵石的法阵,长老若不放心,大可毁了这法阵,亦或者是派人好生看管,不让外人有可乘之机。” 大长老反应过来,道:“你且将那荧灵石交予我看看。” 缨箩几步上前,将荧灵石交到大长老手中。 大长老将荧灵石拿在手中,几番打量,他清晰看见荧灵石中亦隐藏着一层结界,而打开结界的各个位置都与法阵中央的各个图形位置相对应。 想来这的确也是真的荧灵石不假,若将荧灵石置于法阵中央,法阵定会启动破开荧灵石结界,那时血契也被启动,灵洲就会在劫难逃。 大长老垂下眼睑,将荧灵石收了起来,道:“罢了,此事便到此结束,我会将此法阵封存,从今往后,人类将不能威胁我族存亡,而我们亦不想与人界起什么争端,在场的诸位,今日荧灵石之事,不可告知百姓,徒增他们的欲望,打破如今人狐两界的安稳。” 众人皆齐声应是,随后长老便打发了众人回到了灵洲,他与其余长老则留下将法阵重新封印了起来。 法阵封印之后,季尘他们才得以陆续将此次到人界历练的众人带出灵洲,按照灵洲的规定开始他们为期五月的历练。 忙活了大半天,缨箩与宁渊也回到了黑狐城。 回到辉月殿,缨箩舒服的躺倒在躺椅上舒展了一下腰骨,闭上了眼睛。 “累吗?”宁渊坐到一旁,柔声问道。 缨箩摇了摇头,虽然是有些疲倦,但她却觉得心中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轻松,一时之间,好像所有事情都已经迎刃而解了。 宁渊微微一笑,替她盖上一张薄被,“先好好休息。” 说着,宁渊就欲走开,缨箩忙睁开眼睛,扯住他的衣摆,“你还是在这陪我说说话吧。” 宁渊眼里有些无奈,自觉坐回她身边,轻笑应道:“好。” “二姐和子阳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宁渊点了点头,嘴角上扬,“嗯,阿萝这倒不用羡慕别人,我们也可以。” 缨箩羞恼地横了他一眼,又道:“可是二姐日后都不能再幻化成人了,会不会受欺负,她那么要强,又没有亲人在她身边。” 宁渊拉过缨箩的手,道:“你该相信俞子阳会照顾好她的,而且,你也知道她要强,即使没有俞子阳,她亦能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缨箩眼睛一转,细想了一下,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沉默片刻,缨箩又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大长老会将荧灵石这事隐瞒下来。” 宁渊解释道:“能进入圣殿之人,皆是经过重重考核,万事以灵洲存亡和百姓为先之人,何况是大长老,大长老已经连任了千年,虽然是古板了些,但对于灵洲,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珍视,面对荧灵石他其实也是最没有私心的一个人。” “看来日后我倒是得重新审视大长老了,平日他也太严肃了,害我都对他有了阴影。” 缨箩想着之前和大长老接触过的往事,脑海里全是他满脸铁青的模样,想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会儿,缨箩转念又道:“不过如今看来,荧灵石放在圣殿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 宁渊道:“确实如此,不过还是得提防一些,毕竟人多混杂,还是不能确定圣殿所有人都如大长老一般想法。” “嗯,这倒是。” 缨箩点头应是,一手把玩着宁渊修长的手指,一面又不自觉叹道:“而且没想到赤溟筹谋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自己的儿子都为此丢了性命,就因为这早已不复存在的东西。” “一切皆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宁渊说着握紧她不安分的手,另一只手则替她盖好因为她乱动而滑落的毯子。 缨箩顺从的裹紧了毯子,眼睛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宁渊脸上,小声问道:“不过,今日你得知这一切真相,真的不想回到人界生活吗?” 宁渊嘴角微扬,反问:“你想吗?” “我问你你怎么反倒来问我了?我并未被关在灵洲那么久,并不能确切体会到你的感受。”缨箩静默了片刻,复而笑道:“只是若你也不想被这灵洲困住了,你怎样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于我而言,哪里都差不多。” 顿了顿,宁渊反问道:“只是不知道,若留在灵洲,日子久了,你是否会厌烦这百年如一日的生活。” “肯定会啊。”缨箩道。 不曾想缨箩答得那么快,宁渊稍微一愣,刚欲说些什么。 缨箩又径直道:“但其实不管怎样的生活,都有厌烦的一天,只不过烦一会儿就能好啦,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生活日复一日,平平淡淡挺好的,吃喝不愁,多逍遥自在。” 殊不知,这些可都是她之前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无聊有时是无聊了些,但是总的来说利大于弊啊,这啥都不用愁,活的多潇洒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宁渊无奈笑了笑,“你说得可最好是实话,毕竟你现在可能只是觉得一时的新鲜感。” “那就得靠你来当保鲜剂了。” 缨箩坐起身来,一脸笑意的看着宁渊。 宁渊挑挑眉,道:“保鲜剂?这又是你们那里的说法?” 缨箩点点头,“嗯,有了它就可以保持新鲜了。” “是吗?那如何做才能发挥效果?”宁渊一副疑惑的模样,但眼里笑意却是清晰可见。 缨箩嘴角弧度扩大,脸上笑意满满,“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可以啦,至于其他操作方法,暂待日后补充。” “第一条自然没问题,至于后者,可不可行,到时还是得由我来评判。” 宁渊抬手揉了揉缨箩有些凌乱的发顶,缨箩看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早看透她心里的小九九了。 想着,缨箩偏过头小声咕囔着,“那还有什么乐趣。” “你说什么?”宁渊把她的小声吐槽一字不漏的听得一清二楚,却还是假装不懂的问。 缨箩轻声咳了一下,故作不满的仰起头道:“我是体验者,这有没有新鲜感,应当由我评判才是。” 宁渊嘴角微扬,欺身靠近,双手撑在躺椅上,恰好将缨箩圈住。 只见他脸朝着缨箩越贴越近,缨箩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气息盈满自己的鼻尖,心脏还是不由自主的躁动起来。 宁渊垂眸看到缨箩紧张的攥紧衣服的手指,忍住了笑意,在嘴唇就要碰上肌肤之际,他又慢慢转移到缨箩耳畔,略带蛊惑的声音就钻进了缨箩的耳朵,“那阿萝来评判一下,这样可行?” “不行不行,你这是故技重施,老套路,一点都不新鲜。” 缨箩反应过来,霎时脸上一阵绯红,忙推开他,一脸羞恼。 “是吗?”宁渊忍住笑意,故作一脸认真琢磨的样子,“那日后我会努力想新法子的。” 缨箩忙不失迭的点头,“嗯,要多想想多想想。” 宁渊轻笑出声,弯腰便将缨箩抱了起来。 “你干嘛?”缨箩惊叫出声,下意识就搂着宁渊的脖颈。 宁渊柔声道:“不逗你了,你也累了,得早点休息。” 他早发觉她脸上其实倦容满满,只不过却还在强撑着罢了。 宁渊将缨箩抱进房中,让她舒服的躺在床上。 缨箩心中涌出一股暖流,看着宁渊细致的为自己盖好毯子,心中一阵动容。 她的确有些累,可是不知为何,今日看见俞子阳明明突破艰难终于能和素曦相守,本该是高兴,却还是让她隐隐不安,她突然觉得害怕。 想起自己这不寻常的身份,是否有朝一日也得被迫跟宁渊分离,而若是那样,她还能有机会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宁渊,明日能不能带我去聚灵潭?” 宁渊停住手上拉扯毯子的动作,垂着的眼睑下闪过复杂的光芒,他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笑问:“嗯?怎么突然想要去那?” 缨箩咧嘴一笑,“你不是说大鱼其实是护灵使嘛?平日里见他都是一只庞大的动物,现在变成人了,那我不是很好奇嘛。” “好,明日带你去。”宁渊道:“现在好好休息。” 缨箩扯好毯子盖过头顶,闷着声音道:“知道了。” “别闷坏了。”宁渊扯开毯子,眼里尽是无奈,“闭眼,好好睡觉。” “嗯……”缨箩笑着应道,乖乖闭着眼,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宁渊坐在床边,静静望着缨箩的睡颜,神色却很复杂,他脑海里不断浮现之前元魑曾对他说的一些不明就里的话。 他想不明白都是何意,但是心中只有浓烈的不安。 良久,他眼中只剩坚定,不论发生何事,只要有他在,他定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第六十七章 翌日。 缨箩随着宁渊来到了聚灵潭,聚灵潭还是如往昔一般,看不出它的异样,可不曾想这竟是所有生灵来去的出入口。 宁渊熟练地吹响了口哨,不过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潭底没有冒出巨大的大鱼展翅飞往天空。 良久,才看到水面微微波动,转瞬间,一白衣似雪,肌肤也白的毫无血色的男人出现在了湖面之上。 缨箩望着他,看到他脸上和额头遍布着神秘的黑色符文,在白日和雪白肌肤的映衬下,刺眼无比。 只见他缓缓踏过水面,向他们走了过来。 元魑走至他们眼前,看了缨箩一眼,道:“又见面了。” 缨箩愣了一下,应道:“是啊,上次见你你还只是大鱼,没想到你竟是护灵使。” 近距离看着那护灵使的脸更让她心生寒颤,那布满可怖符文的脸让她不太敢直视他。 “我叫元魑。”元魑又强调了一遍,直直看着缨箩道:“这聚灵潭是灵洲所有生灵的出入口,同时也是通往其他世界的入口,你就不想回去吗?” 他也不乐于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 宁渊看着他,眉头微皱。 缨箩怔愣着,不曾想他竟也知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之人,莫不是自己便是通过这魂道来到这里的。 微叹了口气,缨箩看着他,眼神满是坚定,“我不想回去。” “你该回去,灵洲不是你该停留的。” 元魑眼睛微眯,声音不大,却让人心生寒意。 “我……我不想走。” 缨箩自知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本该回归属于自己的地方,当初她也曾想方设法的想要离开。 可是如今,她不想走了,这里有她牵挂的人和事,她已经割舍不下了。 元魑凉凉的视线落在缨箩身上,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沉默了许久,才移开视线淡淡开口道:“既不想离去,那今日来此又是为何?” “万事皆有因果,我想知道我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你既说我不该留在灵洲,那日,你又为何会答应救我一命?” 这一切早困惑了她许久,她不知道是何缘由让她进入了这个异世界,她很想弄清一切来龙去脉。 而且如今看来,他也认为她该回到她本来的世界,那那日他又为何会答应宁渊救她一命? “若你答应离去,我自当告诉你一切缘由。” 元魑说着,视线定格在缨箩脸上,等待她最终的选择。 “我不会走的。” 缨箩握紧了一旁宁渊的手,心中的选择从没有动摇半分。 “既选择了留下,那一切都将交由时间来告诉你答案了。” 元魑转过了身,望着微风略过后泛起涟漪的水面,“无需多久了,到那时你自然会知晓一切的,只是到了那日,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缨箩还想多说些什么,却只见元魑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而后消失于他们眼前。 元魑消失后,宁渊与缨箩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两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担忧。 “唉,这些个神神叨叨的人就是爱卖关子。” 许久,缨箩率先开口,语气轻松,片刻又亲昵的挽着宁渊的手臂,笑意盈盈道:“不过答案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来到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看来他还拿我没办法,赶不走我。” 宁渊扬起嘴角,无奈摇了摇头,道:“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缨箩则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也没有反驳,只是说道:“我们回去吧。” 宁渊皱了皱眉头,眼里却是不自觉的宠溺,“不是刚出来吗?确定不多走一会儿就回去吗?” 缨箩摇了摇头,眼睛干巴巴的盯着宁渊,嘴巴吐出三个字,“我困了。” 宁渊叹了口气,但也不奇怪,她怀孕后经常容易觉得乏累困倦,这已经是常态了。 宁渊将她轻轻拉入怀里,语气轻柔,“阿萝,再有五个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到时候你想去那里,我都陪你去。”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缨箩伸手环住宁渊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感到无比安心。 …… 人界。 季尘遣散了众人,自己也欲找个地方落脚,一白衣女子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季尘眼神淡淡的看着她,仿若平常般问候了一句,“时然姑娘。” “你不好奇我来找你所为何事吗?” 看着季尘没有回答,只是很平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时,时然眼里闪过失落,片刻又恢复常态。 “请你帮我。” 时然直直跪了下来,低垂着的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以看到她紧纂成拳,微微发抖的双手。 看她如此,季尘眼中十分惊讶,下意识想将她扶起来,愣了一下,便又收回了手。 “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请你帮我……救出我母亲。” 时然没有起身,只将头抬起与季尘对视着。 看着她眼眶微红,季尘想着她亦是一自信骄傲的女子,当是如何的苦难才让她今日跪在他面前这般求他。 季尘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不由得语气温和了几分,道:“想要我如何帮你,起来再说。” “我解了母亲身上的毒,也知晓了一切的真相……” 时然站起身来,告诉了季尘事情的原委。 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之后,压抑的内心瞬间得到了片刻喘息,这些事情,她一直以来不敢对任何人说。 时然望着季尘,眼里不自觉流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母亲是我唯一的牵挂了,可是,灵洲之大,哪又有我们二人的容身之处呢?” “你母亲知道这一切实情,赤溟自然是不到最后一刻就不会轻易放你母亲离开的。”季尘将视线重新落回时然身上,沉默片刻,道:“你……继承了赤狐族长下一任继承人的身份,可是把自己血液给了赤溟了?” 时然微微垂下眼睑,点了点头,脸上平静看不出悲喜。 季尘接着道:“那若将我的也拿去,可有换回你母亲的可能?” 听闻季尘所言,时然猛的看向季尘,眼里有惊讶也蕴含许多复杂的情绪。 “绝对不可以,如今荧灵石也已经出现,再让他得到解除血契的所有引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时然态度坚决,她努力平复自己心情,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才又道:“我不能拖累你,让你也陷入险境。” “荧灵石有圣殿保护,想从长老们手里拿到荧灵石,不是那么简单的。”季尘语气不自觉柔和了几分,“你将我的血液拿给他,也才能放下他的戒心,况且,这不也是你此行的目的吗?” “我……我想着我有五个月的时间,后面定能想出别的法子来的。” 时然眼睛躲闪着不敢看着季尘,有些像被抓包的小孩手不知放哪的揪着衣摆。 看她如此,季尘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丝弧度,“只有这个方法,到时赤溟一心在荧灵石身上,才会对你们放松警惕,你也才有可能救出你母亲。” “你……为何愿意帮我?”时然忍不住还是将心中最深的疑问问出口。 她不知道自己心中在期待什么,但是等待他的回答却让她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密密的细汗。 季尘对上她的视线,片刻又以最自然的方式迅速移开目光,开口道:“若是不帮,只怕这五个月甚至是更久你又要跟着我不放了。” 原来只是厌烦自己这样老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他,时然如是想着,眼神暗淡了几分。 “放心吧,你不喜欢,日后我一定不会再缠着你,惹你厌烦了。” 看到时然一脸失落,季尘嘴唇微动,半晌,只道:“回灵洲之日,你可到荣华城外等我,那时我会将血液给你。” 时然微微额首,应了一声。 季尘亦点了点头,就欲转身离去,最终又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眼时然,又道:“若是这五个月遇到什么麻烦,亦可来寻我,荣华城有我白狐族人,他们自会告诉你我在何处。” 没待时然回应,季尘的身影已经消散在这密林之中。 时然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心中有着浓浓的感激也有丝丝暖意。 几个月下来,无论是灵洲还是人界,都如平日一般安稳,所有事情都如常顺利进行着,所有的一切都给人一种平静和谐的感觉。 时间在平静中一分一秒流逝,在一切都平稳无事的表面下,只有一处地方并不平稳,它时刻在提醒着劫难将至。 最后一丝阳光被黑暗隐藏,无尽的黑夜来临。 玄水罗盘又开始剧烈的运转起来,玄水激荡,盘面一副混乱之象。 墨常与祭师静立在罗盘前,脸上是以往不曾见过的凝重。 罗盘如此景象已经不止一次出现,但他们也深知,这一切都预示着他们所担心的劫难就在不远的将来。 夜空开始亮起繁星点点,在黑夜中夺目而璀璨,却照不亮整片夜空。 第六十八章 就在几日后,黑狐宫中便出了大动静,只因缨箩要提前生产。 灵狐本该怀胎足十二月甚至更久才会产子,可缨箩腹中孩子尚且只有十一个月便要临盆,这在狐族中实属罕见。 对于这个情况,宁渊也有些措手不及,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缨箩今夜也一直心情很好的与他说笑,可是突然间便腹痛难忍。 如今宁渊在殿外看着进进出出的侍女,却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心中担忧却又无计可施。 “里面情况如何了?” 已然过了半个时辰,宁渊忍不住又拉住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侍女,焦急问道。 “回禀殿下,少夫人虽然有生产迹象,腹痛难忍,但是如今宫口未开足寸,便不能马上临盆,产婆已经在尽力想法子让宫口快些打开了。” 侍女回禀后,又匆匆忙忙的离去准备。 宁渊心中焦急万分,如何都不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实在担忧得不行,可却只能在殿外干等着。 墨常看着宁渊,心中知晓他对缨箩的在意,走到宁渊身边,墨常安抚道:“不要太过担心了,当初你母亲生你大哥和你时也花了不少时间,最后都会平安无事的。” 宁渊眉头不曾舒展,但心中的确稍微安心了几分。 殿内,缨箩在产婆的帮助下,忍着腹痛在殿内走了许久,如今又躺在床上强迫自己放松,一直做着深呼吸。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想着待会她的肚子里就会蹦出一只狐狸的场景,虽然但是,这对她而言就……很惊奇就是了。 疼痛感持续不断,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裳,终于听见产婆大声说道:“宫口开全了。”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听见的最动听的声音。 终于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缨箩觉着腹中的疼痛感开始断断续续地更为激烈的侵蚀她的神经。 “少夫人用力,深呼吸。”耳边传来产婆一遍又一遍的呼声。 她倒是想用力来着,只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让她有些精疲力尽。 不过都到这临门一脚了,想着,缨箩还是强撑着按照产婆的指示一遍一遍用力。 终于瓜熟蒂落,缨箩已经觉得意识有些模糊,隐隐约约只听到产婆激动的声音说着,“少夫人生了,是九尾狐。” 接下来,更是乱哄哄的一团,不过她已经撑不住了,紧接着就两眼一黑,昏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已是第二日中午。 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宁渊,看见她醒来,一直紧绷着的宁渊明显松了口气。 “阿萝,你感觉如何?” 看他一脸紧张,想来是担心坏了,缨箩浅笑了起来,声音略微沙哑道:“我还好,不用担心。” “那便好。”宁渊稍微安下心来,转瞬又道:“昨夜你太累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缨箩微微摇了摇头,柔声道:“孩子呢?”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的孩子到底是何模样了。 “在外面,我让秋禾抱进来。” 宁渊细心将缨箩扶坐起身,才起身将秋禾唤了进来,缨箩远远便看到小孩在秋禾怀里小小一只,而且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缨箩心中很是期待,同时,还有点紧张。 秋禾终于走近,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抱给了缨箩。 缨箩一看这锦被里裹着的的的确确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孩子,正沉沉的睡着。 她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孩子觉察到动静小脸皱成一团,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看着怀中小小的孩子,她心中瞬间变得柔软,脸上更是止不住浅浅笑意。 秋禾知趣的退出殿外。 缨箩抬手小心翼翼的触碰孩子的脸蛋,细腻的触感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静静看着孩子良久,缨箩才抬起头对宁渊道:“之前我还以为会是只小狐狸,毕竟刚出世也不可能变化为人形,怎么如今却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她还记得出生之时,产婆那激动的声音,一直在说着九尾狐。 宁渊笑了笑,道:“若是平常,自然是只小狐狸,可是我们的孩子,出生便是九尾,体内灵力浑厚无比,出生不久,便能化作人形。” “原来是这样。” 缨箩笑了笑,微低下头,温柔看着怀中的小孩,心想这孩子还真会挑基因,想来是把宁渊优越的九尾狐基因都遗传了。 “我们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呢?”缨箩抬起头问道。 “祭师算过,起名为朝,意为初升的朝阳。”宁渊柔声道:“你说过想要他随我姓,所以孩子便叫宁朝。” “宁朝?”缨箩微微一笑,“挺好的名字,小朝,以后肯定是个惹人爱的阳光小伙。” “阳光小伙?” 看着宁渊一头雾水,缨箩噗嗤一笑,解释道:“就是说小朝会永远开开心心。” 宁渊嘴角微微扬起,“肯定会的。” 缨箩点了点头,又抱着孩子看了好一会了,才道:“我有些累了,想再休息一会儿。” “好。”宁渊伸手抱过孩子,“好好休息,孩子我来照顾。” “嗯。”缨箩笑应着,躺下便安安心心的闭上眼睛休息。 不久,宁渊便抱着孩子出去,怕孩子若是醒来吵到缨箩。 待感觉到宁渊已经抱着孩子离开,缨箩才缓缓睁开了眼。 缨箩坐起身来,盘膝坐好,闭上双眼,默念口诀,双手作起法势,转瞬间,身后便现出五尾。 过了一会儿,她收起了法式,眉头却微微拢起。 已经失了一尾了。 她真切的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流逝,若是不动用灵力或许不太明显,但方才她稍微运转了一下灵力,便能更清晰的感知到灵力流逝加快。 在生产时她便有了这种感觉,以至于她体力有些无法支撑。 她有些想不明白,怀孕时便已经是时而能使用灵力时而不能,那时祭师只跟她与宁渊说是因为胎儿汲取母体的营养与能量,会造成灵力紊乱。 当初她虽信了祭师的话,可内心总觉得祭师有事隐瞒,那时她没想追问,可现如今生产后,灵力更是在不知不觉中直接流逝。 这次必须得找祭师问个清楚,打定主意,趁宁渊好像暂时带孩子离开了辉月殿,不管祭师有何难言之隐,这次她都一定要问个明白。 缨箩偷偷避开了所有人,在清月阁见到了祭师。 看见她前来,祭师似乎并不意外,这更让她坚信祭师定是知晓其中隐情。 “少夫人,随我来吧。” 没等她询问,祭师反倒率先开口让她随他先进暗室内。 “想必您也知晓我的来意,我希望您能如实告诉我实情,为何我生产之后灵力会莫名其妙的流失。” 暗室的门关上,缨箩也不想绕圈子,直接了当的便问出了口。 祭师微微叹了口气,道:“这都是因为你是千年难遇的灵体。” “灵体?这是什么?”缨箩不解的皱起眉头。 “所谓灵体,即是蕴涵无穷无尽灵力的容器,而你的身体,便是这容器。” “这怎么可能,若我有无尽的灵力我又岂会不知?” 想她借助聚灵潭的潭水好不容易才修炼至六尾,哪有什么无尽的灵力。 “那是因为你体内有一颗灵藏,它便是其中的关键,灵体所有的灵力大部分都会由它吸纳储存,且不会为人所察觉。”祭师继续道:“少夫人可曾记得之前你服用各种灵药也不曾有助于你修炼之事?这亦是因为灵药增加的灵力低微,很容易尽数被灵藏吸取,以至于你无法感受到灵力的提升。” 原来竟是这种原因,那看来聚灵潭水有用可能只是因为潭水灵力比灵药强上许多倍,才没被灵藏尽数吸收,能够为她所用。 “可是,这灵藏又与我如今灵力流失有何关联?” 缨箩心中明了了许多,可是如今对于她身体的情况却还是一头雾水。 祭师突然沉默了,看着缨箩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 这眼神缨箩再熟悉不过,心中对于祭师接下来的话有些隐隐不安。 祭师欲言又止,沉默了良久,终是开口道:“灵体的好处,便是能在生育后将灵藏的所有灵力都赋予后代,而那时灵藏便会消失,灵藏消失,所谓灵体也就不复存在了,灵体所有灵力的来源与狐族其他人不同,平常狐族通过修炼增长灵力,灵力通过奇经八脉汇聚由内丹储藏,而灵体则全是由灵藏取代,内丹转而变为灵藏的附属品,没了灵藏,就像没了存储灵力的容器,依靠灵藏获得灵力来源的内丹之后也会将蕴藏的灵力慢慢流失,直至消耗殆尽。” 内丹之于狐族,就像心脏之于人类。 灵力消耗殆尽,内丹也将不复存在。 缨箩听明白了,只觉得仿若被别人当头一棒,以至于她现在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她稍站不稳的单手撑住在一旁的桌子上,指尖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少夫人……” 祭师想上去搀扶,欲多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缨箩缓过神来,开口问道:“您既早知道,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 第六十九章 “因为少殿下,必须平安出生。”祭师如实说道。 “这又是何意?” 缨箩勉力站直身子,直直瞪着祭师,眼里甚至有些气愤。 她虽然如今脑子乱糟糟的,但还是有些明白祭师话中的意思,一个她还不够,还需要利用她的孩子是吗? “少夫人……” 祭师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解释什么,走到了一旁,只见他略施法术,似乎一处结界被打开了,平地便出现了一扇虚无的门。 “您再随我去一处地方吧。”祭师道。 缨箩看了祭师一眼,没有再问什么,几步便径直走了进去。 祭师也随后进了那虚空之门,暗室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踏入那门,转瞬间,再抬眼,缨箩发现周围的景象皆已经变幻,环视了一下周围,只看到眼前一个巨大的圆形罗盘,里面银白的水流缓缓朝着一个方向流动,水面之上还悬浮这八卦图像,虽是白日,可是罗盘上空,看着却是星罗密布的夜空。 看到祭师也紧随而至,缨箩道:“这是何处?不知祭师带我来此又有何用意?” 祭师看着缨箩面色寒冷,对他已经一改往日的态度,心中也感到愧疚,却又无可奈何, “少夫人且稍等片刻。” 缨箩不再多言,果真片刻之后,室内又出现了一闪虚空之门,看清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缨箩先是有些讶异,但很快就知道根本没什么好惊讶的,除了他能有这个权利,不然谁能命令祭师隐瞒一切呢。 黑狐族长。 墨常看了祭师一眼,祭师朝他点了点头,墨常心中了然。 他看向缨箩,眼中情绪复杂难明,半晌,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看他欲言又止,缨箩忍不住觉得讽刺的扬起了嘴角,她打破沉默,率先开口道:“族长只需告诉我,你们想要利用我的孩子干什么?” 墨常叹了口气道: “缨箩,此时事关重大,我们向你隐瞒实情却也只是迫不得已。” “你们是如何的为难,迫不得已,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编织谎言的人嘴里最不缺的便是说谎的理由和苦衷,她并不需要知道,她如今要知道的只有一个,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 看着缨箩直视着他的眼中隐隐的火光,墨常沉默了片刻,他迎上缨箩的目光,毫不躲闪道:“我们并非想做什么,只是,这个孩子,或许是拯救我们黑狐全族的希望。” 墨常朝祭师示意了一下,祭师随即幻出权杖,飞入八卦图之上盘膝而坐。 缨箩视线转了过去,只看见祭师隐隐默念着法咒,不仅罗盘中的水流开始极速窜动,上方密布的繁星也开始转换着各种方位。 权杖悬浮到上空,上空的角落的星星开始连接成奇怪的图案,透过权杖照射进了罗盘之中。 罗盘水流开始变缓,渐渐的开始许多碎片,碎片慢慢合成一幅幅图案,最终连接成了长卷在水面上浮动着。 画卷上显示的是破败的黑狐城,没有半点生机,到处躺着尸体,全是干枯的尸体,无论老人还是小孩,皆是面容苍老,全身都像只剩下一张皮一般,仿佛被人生生吸干了血肉。 “这是怎么回事?” 缨箩看着那长卷中的一幅幅画面,震惊的睁大了瞳孔,一幅幅可怖的画面在她面前轮转着,她想移开视线,却动弹不得。 “如你所见,这便是不久后,黑狐族的未来。” 墨常看着一幅幅画面,这曾在他梦中出现了千百次的画面,如今再看到已经能够做到足够平静了,他立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缨箩喃喃道:“为何会这样……” “玄水罗盘是我们黑狐族的神物,能预示族中一切劫难,给我们警示,只不过这次却是灭族之灾。”默了默,墨常继续道:“它既能给我们劫难的预示,随着劫难的靠近,它亦会给我们提示消除劫难的关键。” 墨常向还在八卦图上的祭师微微额首示意了一下,祭师得到指示又开始做起法式,不一会,玄水中的画卷开始破碎又变化成了另一副画卷,不过却只有半幅。 “而它这一次的提示,破解我们灭族之灾的关键便是你腹中所出的孩子。” 祭师施完法便飞身到了一旁,缨箩清晰看到八卦阵上栩栩如生的两只黑白九尾狐。 那白狐的的身上有一显目的红斑,这让缨箩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这与她手上的红斑长得一模一样。 她想起当初与祭师的初遇,想起他当时看到她手上这块斑时奇怪的脸色,原来一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周围的的画卷一路记录了他们二人的成亲仪式,画卷结尾最后一副便是九尾狐的诞生。 墨常看着缨箩沉默不言,继续道:“罗盘只会给我们指示到关键的地方,是生存还是毁灭还要看我们族自身的造化,因此事情往后到底会如何发展,我们也不得而知。” 缨箩从这一系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本来早就乱成一锅浆糊的脑袋更痛了。 这到底是什么玛丽苏剧情,天才宝贝拯救世界吗? 算了,这不是她该胡思乱想的时候。 缨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道:“所以连你们也不知道如何靠着这个孩子帮助黑狐族度过这次劫难。” 看着墨常他们沉默着,并不否认,缨箩突然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过能确定的是,该做的你们都做到了,我如今倒是成功达到了你们原本的预期。” 没想到自己糊里糊涂的就要成为一个为了拯救全族百姓牺牲自我的人物,上天可真是会开玩笑,莫名其妙的把这重担压在她身上了,可真是抬举她啊。 什么灵体,还真是谢谢老天爷千里挑一的挑中了她这副躯壳。 细细想来,也是因为有这副躯壳,当初才有这突如其来的联姻…… 缨箩笑着笑着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笑,她想不明白,为何原本以为的幸福,就这样轻易的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缨箩,是我们黑狐族愧对于你。”墨常下一秒便朝着缨箩跪了下来,“事到如今我亦不会奢求你的谅解,我知道你怨恨我们,黑狐族的事本是我的职责,不该牵连到你,但我在此立誓,我与祭师定会尽全力护住你的性命,若最后你还是因此失了性命,待一切结束,我亦会以命偿还你的恩情。” 看着墨常如此,缨箩再笑不出来,袖中拳头攥紧了松,松了又握,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一切已成定局。 “族长无须如此,起来吧。”让墨常起来后,缨箩道:“你们只需告诉我,我最多还能撑到何时。” 祭师上前道:“老臣以木拓花为药引炼制出了丹药,服用后能在内丹周围附上保护层,减缓灵力的流失,且少夫人日后不再动用灵力的话,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祭师拿出了药瓶交予缨箩,缨箩接过瓶子,手里一面细细摩挲着瓶身,心中忍不住想着他们倒是准备的挺充分。 抑制住心中的酸涩,缨箩抬起头,又问道:“若是灵力一直流失,最后宁渊肯定会感知到,可有办法让他感知不到我灵力的变化。” “为何不把一切都告诉渊儿。” 墨常似乎有些讶异。 “他难得如此开心,我如今不想让他知晓此事。” 甚至以后,他也不会知道。缨箩心中如是想着。 她并不想他知晓这一切实情,她不可能同他说一切都是他的父亲为了全族的百姓,而选择牺牲了她,让他们父子从此心生隔阂。 她确实怨恨,所以到时也说不出让他不要怨恨墨常的话。 可她虽然怨,怨自己没得选择,却也知道墨常的确是个好族长,她虽不能原谅他,却可以理解他,牺牲一人就能救全族性命的话,这个选择谁都会选择同一个答案吧。 而且她也不希望宁渊因此和她一样对墨常充满怨愤,他还有长长久久的时间。 到时自己离开他时,他可能又要独自承受这几千年的孤独,她不愿意看到他连最后这一丝温暖都失去了。 看缨箩决意如此,墨常心中更是歉疚,但也只能答应她。 随后墨常在她体内布下了封印,有了这个封印,日后宁渊便感知不到她体内灵力的变化。 缨箩一路有些恍惚地回到辉月殿,就见秋禾一脸紧张的迎了上来,“少夫人,您去哪了?殿下担心得已经到处去找您了。” 缨箩收起自己繁杂的心绪,故作无事的笑了笑,“我就是饿了,去厨房吃了点东西,又随便逛了逛。” 秋禾道:“您身体还未恢复,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您不知道刚刚殿下有多担心。” “知道了,日后不会了。” 缨箩勉力笑笑,打发了秋禾离开。 进入内殿看到小朝正安安静静的在摇篮中熟睡着。 缨箩心中顿时变得柔软,她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怀里,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她心中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浓烈情绪更是再度翻涌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她心里的防线终于忍不住决堤了。 即便她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能哭,不然待会宁渊回来她难以解释,可是她越想克制却更克制不住,泪水就想断了线一般滴落,如何都止不住。 下一秒,殿门就被推开了。 “阿箩。” 宁渊推门而入,本来是欣喜的脸,在看到缨箩一脸泪水时顿时皱起眉头,有些担忧道:“阿萝,怎么了?” “没事。” 缨箩惊慌失措的别过头,不敢看他,自己抬手胡乱抹干眼泪。 第七十章 “发生了何事?你去哪了?” 宁渊坐到一旁,声音轻柔,眼里止不住的担心,他从未见过她哭的那么伤心。 缨箩起身将小朝放回摇篮,背对着宁渊暗暗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挂上了微笑,她才转过身面对宁渊。 她浅笑道:“不必担心,不过是看着小朝,忽然就想家了,所以有些伤心。” 宁渊半信半疑,他明显看她的情绪很不对。 看他一脸狐疑,缨箩上前坐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道:“因为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如今我来了这里,我不知道我在那个世界我对于他们来说是失踪了,还是……死了,我有些担心他们,我也无法再陪伴他们。” 其实她本身是个孤儿,但如今能想到的也只有这番说辞了,不过好在宁渊好像信了。 宁渊对此果然深信不疑,转而将缨箩拥入怀中,脸上只剩疼惜,“对不起,把你留在这里我从未考虑过你的意愿。” “说什么傻话,这就是我自愿的。”缨箩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顿了顿,又情绪低落了下来道:“至于我的父母,如果他们知道我在这里结婚生子,过得幸福,相信他们也会为我高兴的,我希望他们没有我也能过的好,这辈子,我只能当个不孝的女儿了。” 宁渊黑眸中情绪流转,嘴唇微动却良久不知要说些什么,最终只道:“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支持,即便你想回去的话我亦会帮你。” 她想回去,他便想法子亦随她而去便好,之前是她孤身来到这个世界,如今他陪她回去,这未尝不可。 缨箩愣了一下,下一秒便坚决摇头,“说了不回去了,你可千万别私自又帮我去找那个什么叫元魑的,听到没有,不然我便不理你了。” 看着缨箩一脸认真威逼,好像又恢复了往常模样,宁渊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无奈笑了笑,道:“知道了。” 转念一想,宁渊又问:“方才你去哪了?” 缨箩打哈哈一笑,“饿了,去厨房拿吃的了。” 宁渊皱眉道:“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有事吩咐秋禾她们便好了。” “有点闷坏了,所以才想自己走走。”缨箩脸上神秘兮兮,将手背着,“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幸好她有想过这种情况回来时就顺路去了一趟厨房,拿了点吃的。 宁渊顿时满脸无奈,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噔噔噔噔,是栗子糕。” 缨箩将栗子糕递到宁渊面前,笑得一脸开心。 宁渊脸色微变,看到他果然和自己预想的那般脸色,缨箩顿时心中笑开了花。 她之前还以为他不挑食,因为陪着她时他多多少少都会吃一些,后来反倒是阿箬同她说了后,她才确信宁渊很讨厌甜食。 奸计得逞,缨箩压抑住笑意,表面淡定的说:“我喂你吃吧,啊,张嘴。” 缨箩作势就要喂宁渊吃下这块栗子糕,宁渊脸上看不出多抵触,顿了几秒,最后还是听话的张了嘴。 就在把栗子糕送入他嘴中的最后一秒,缨箩收了逗他的心,将栗子糕收了回来,笑道:“其实我已经知晓你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食物,骗你的,这是给我自己吃的。” 缨箩说着就拿着栗子糕往自己嘴里送,可是下一秒,宁渊便抓住她的手,转了方向,将栗子糕送入自己口中。 宁渊微微咀嚼了两下,咽下后轻描淡写道:“说好带给我的便是我的。” 缨箩回过神来,微微皱眉道:“你不喜欢便不要勉强自己。” “喜欢,很甜。” 宁渊如是说,缨箩却还是有些不信,“你不是不喜吃甜食吗?” 宁渊笑了笑,“你给的我便喜欢。” “油腔滑调。” 缨箩嘴上虽是这样吐槽,但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看着她微微羞红的脸颊,宁渊心中一动,揽过她便欲低头攥取那一寸芬芳。 缨箩看着他靠近,已经静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不自主微微仰起了头,闭上了双眼。 “哇……” 下一秒,一阵啼哭声响彻辉月殿。 某人顿时一脸黑线,却也只能认命的去哄娃。 缨箩看着宁渊认真抱着小孩哄着的模样,有些怅惘,她已然接受了事实,也下定了决心。 她会好好珍惜这最后的几个月,所幸老天还给她留了几个月的时间。 …… 半个月后。 人界的历练结束,季尘他们也带着族人先后回到了灵洲。 季尘回到灵洲后听闻缨箩已经产下一子的消息也特意赶来黑狐城探望。 “大哥此行可还顺利?” 缨箩看着此时正盯着孩子看,一反平日的冷淡,一脸温柔的季尘,忍不住笑了笑。 季尘将视线从小孩身上移开,应道:“很顺利,没出什么差错。” 缨箩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可有见过二姐?” “不曾。”季尘微微叹了口气,“我找了许久,的确找不到他们,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能确保他们的安全。” “说的也是。”缨箩笑了笑,思索了一会儿,转移话题道:“对了,这几个月时然可曾为难你?” 她记得时然好像受了时烬之死的刺激,如今可能想帮着赤溟对付他们。 季尘道:“她的确来找过我,不过只是想找我帮忙罢了。” “帮忙?”缨箩有些疑惑。 季尘点了点头,将慕怜以及荧灵石血契之事都尽数告知了缨箩。 “原来是赤溟是想将血契转移到你们身上,甚至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缨箩心中震惊赤溟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不免也对时烬生了几分同情,他拼命为他父亲卖命,没想到的是他父亲还真的是一直惦记着他这条命。 转念又问:“那你可是答应帮时然了?还将自己的血给了她?” 季尘点头默认,“如今荧灵石有圣殿保护,想来赤溟也不会那么快有办法得到荧灵石,所以先想办法将她们母女二人救出,再将他的计划公之于众,到那时他的计划也会不攻自破。” 默了默,季尘又有些迟疑道:“只不过到那时,破解血契的方法也会随之大白于天下,荧灵石又在灵洲,只怕灵洲众人此后也生了想法,也想靠着此法破解血契,逃出灵洲,到那时局面会难以控制。” “嗯,的确是这样没错。”缨箩看着季尘,反问:“不过大哥,如若你不是破解血契的关键的话,若是你你就不想破了血契出灵洲吗?。” “我吗?”季尘想了片刻,只摇了摇头,“其实我还不曾细想过这个问题,或许在我的意识里,觉得灵洲才是我们狐族生活的地方,这个想法已然根深蒂固。”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会与大哥你一般想法的。”缨箩浅笑道:“其实我们可以帮忙将时然母女二人救出,无需让她们揭穿赤溟的阴谋,把事情公之于众,我们只需等着看赤溟他会如何得到荧灵石便好。” “这是为何?” 听着缨箩此言,季尘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眸也难得生出了几分疑惑。 缨箩笑了笑道:“大哥信我便好。” 她不是不信任季尘,只不过荧灵石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她好似胸有成竹,季尘沉默了片刻,终是笑道:“不知道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大哥信你,就按你说的做便是。” “谢谢大哥。”缨箩又道:“不知道大哥打算何时行动?只靠时然自己一个人,恐怕没办法逃出赤狐城。” “具体何时时机合适,我会再找她商议。”季尘说道。 “嗯,若是确定了,来告知我们一声,有宁渊帮忙会顺利许多。” 宁渊早些时候听了族长传唤,去了九华殿还未回来,缨箩心想她自作主张提前替他做了决定,他应该不会怪她吧,毕竟他经常懒得去处理这些事。 季尘微微颔首,答应之后若是行动便会来告知他们。 北安殿内。 赤溟手里握着一白玉瓷瓶,细细摩挲着,浑浊的眼中精芒略过,看着直直站在殿下的时然,道:“这真的是季尘的血液?” “如假包换。”时然一脸冷淡,淡淡应道:“父亲若是不信,大可拿去验证。” “如何验证?” 时然解释道:“白狐雪山有一种银血蛇,是白狐族专门用以对付外族的,银血蛇之毒对白狐族不起任何作用,但外族若中了银血蛇之毒,十二个时辰后便会毒发身亡,而要解此毒,只有用白狐族王室的血液。” 赤溟看看手中的玉瓶,又看了看时然,眼中还是有些怀疑,“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之前我曾按您的命令跟在季尘身边想办法得到他的血液,那时候便中了银血蛇之毒,是季尘救了我,所以便知晓了其中奥秘。” 时然回答得不急不慢,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哦?他救了你,那你今日还如此待他?” 赤溟抬起手中的玉瓶,微微扬起嘴角,眼里却没有笑意。 时然终是抬眼直直看着赤溟,一字一句沉声道:“我只要您到时候不要忘了您的承诺,杀了宁渊,为大哥报仇。” 赤溟愣了愣,满意的露出了笑容,终于收起了戒心。 他走到了时然旁边,故作叹息道:“然儿,你放心,只要为父再将荧灵石拿到手里,到时候一定会为你大哥报仇。” 片刻,他又背过了身去,“好了,没有什么事你便先离开吧,为父想自己静一静。” 时然心中冷笑,转身离去。 第七十一章 赤溟很快便验证了血液的真假,自此就一心都在如何得到荧灵石上,也无暇再顾及时然她们。 季尘与宁渊,很快也里应外合将她母女二人救出。 虽然期间时然看到宁渊差点愤怒到要冲过去报仇,险些让他们营救失败。 不过幸好季尘从中周旋,时然又顾及慕怜在场事情才不了了之。 赤溟知晓此事后自然大发雷霆,但他并不知晓慕怜已然清醒,在他眼中时然恨透了宁渊定不会背叛于他,所以只是以为时然看他不救慕怜,故只是要逃出亲自为慕怜寻找救治之法而已,他也深觉就凭时然一人闹不出多大的风浪。 也因此,时然她们逃走后,他并没有放太多的心思在她们身上,只要他尽快拿到荧灵石,即使时然救治好了慕怜他也不用怕了。 …… 很快小朝已然出世满一月。 小朝天生九尾,这是灵洲千年不遇的特例,无论对于白狐族还是黑狐族,这都是莫大的喜事。 因此,经白狐族长提议,两族族长商议后,便决定了在小朝满月之时举办满月宴,整个灵洲同庆。 满月宴当日。 完成了祈福仪式后,便在九华殿设宴宴请了灵洲各族名望及圣殿的长老们。 此时台下歌舞升平,一片欢悦景象。 在场的人皆兴致颇为昂扬,赤溟借着气氛端起酒杯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向在上座的诸位一一敬酒。 轮到缨箩她们时,缨箩表面亦笑着回应。 过后她不动声色维持着淡淡笑意,实则低声向坐在一旁的宁渊道:“圣殿六位长老今日难得齐聚在此,果真是大喜之日,你说今夜会不会有好戏可看?” “好戏定是有的。”宁渊随手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挡住了上扬的嘴角,“不过开不开得了场就另当别论了?” 缨箩颇有兴致的转头望着他,“嗯?看来你还知晓些内情?” 宁渊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打算如何做?” 望了眼众人都聚精会神在歌舞上,缨箩按捺不住好奇心,继续向宁渊低声询问。 “不过是些低劣的手段。”宁渊垂眸瞥了一眼桌上的酒杯,“他在大长老的酒中下了噬神蛊,想控制大长老达到他的目的。” “噬神蛊?” 宁渊解释道:“这噬神蛊只能由每任赤狐族长用自己的灵气及精血喂养而成,而且一生也只能喂养成功一只,蛊主可以通过噬神蛊操控人的意识,为他所用,蛊虫依赖蛊主的灵气而生,蛊主亡蛊虫才会消失,除此之外,没有破解的方法。” 缨箩想起之前在人界之时,时然就拿过血蛊吓唬她,这赤狐族不亏是养蛊大户,天天除了蛊还是蛊。 转念一想,缨箩淡淡一笑,倒也不忙着着急,看着宁渊如此淡定,想来他已经解决了吧? “你既已知晓,怕不是早已暗中将酒都掉包了?” “这是自然。”宁渊眉头轻挑,忽的望着缨箩道:“厨房可不少我的眼线。” 缨箩刚想夸赞他一番,但脑子一转忽然反应过来,一脸恍然大悟,眼睛微眯道:“我就说上次我亲自给你做的黑暗料理你怎么就一口不剩的吃完了。” 那时候她尝了一下还是挺……难吃的,不过本着第一次下厨,便还是想让他尝尝,然后看他吃不下的囧样。 可是事实上看他吃得倒是挺美味的,倒让她怀疑是不是他味蕾出了毛病,亦或者是他们口味相差悬殊。 可她刚想再尝一口,他倒好连盘带起的扒拉完了。 这时她迷之自信的以为定是太难吃了,所以他才不想她发现真的很难吃之后再自我否定,不忍心看自己失落,才假装很好吃的。 于是她还默默感动了许久,想着原来偶像剧演的还真的是真的,男主角总能微笑的吃下女主角做的黑暗料理。 她相信那盘东西一般人很难入口,如今,她可明白为什么了。 宁渊默默移开视线,假意啥都不知道的喝起酒来。 半晌,实在是身边的目光太过灼热,宁渊轻咳了一声,转头与缨箩对视,相顾无言。 缨箩轻歪了下头,“嗯?” 她倒想看看他想怎么说。 良久,宁渊悠悠开口,“你也心知你那是黑暗料理?” 缨箩顿时有些心虚,眨巴了下眼睛,理不直气也壮,“那是爱心料理。” “是吗?”宁渊嘴角又上扬了几分,“可是不知是谁亲口说的,这般难吃的东西,一定得拿给我尝尝,我吃了之后的表情定是又生动,又精彩?” 还记得当时厨房的人一脸惶恐地与他说,她在厨房亲自给他准备了晚饭,他本来还期待了几分。 可下一秒那个人又补充了许多,说什么是少夫人觉得太难吃,所以才说不能她自己一个人知晓世间还有这等“美味”,一定还得他亲自尝尝,之后还挺开心的与厨房的人说若是他吃了,表情肯定很丰富多彩。 他实在好奇,趁她不在,暗暗去尝了几口,可真是“回味无穷”,为了不让她如愿欣赏到他因为味蕾刺激造成的面部扭曲,于是才暗地里让下人换了一份。 不过今日她既然主动提起了,他也跟她摊开来说说了。 这种事可不止一次了,或许今日他能掐灭她这经常想要下厨的欲望。 “呵,赤溟可真是有熊心豹子胆,敢对长老们下蛊,真是活腻了。” 风水轮流转,缨箩避开宁渊灼热的视线,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宁渊黑眸里略过笑意,只顺着她的话道:“的确是活腻了。” 缨箩讪笑,虽然知晓他不是说她,可怎么她莫名其妙就想对号入座了。 她承认……她做的属实有点差,但这不是看他每次都吃完了以为他喜欢吃嘛。 她错了还不行吗,下次还敢。 宴会一切如常的正常进行,赤溟对于酒早被掉包一事却毫不知情。 此时他只觉得胜券在握,只等宴会结束,他便可利用噬神蛊操控大长老的意志,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让他亲自将荧灵石送到他手上。 赤溟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当,也难得有兴致的多喝了几杯。 眼见酒壶见底,侍女再次上前斟酒。 宴会进行到了一半,赤溟忽然起身向众人微微示意了一下后,离了席。 许久过后。 “赤溟怎么还不回来。”发现赤溟许久不回来,缨箩顿时有些疑惑,思虑了片刻,惊讶道:“莫不是……” 宁渊脸色亦有些严肃,平静道:“我出去看看。” “好,小心些。” 宁渊先到最有可能的厨房,没发现赤溟的身影,然后又找遍了整个宫内亦没有找到,他动用灵力也感知不到赤溟的存在,可以确定赤溟定是离开了。 宁渊眉头微皱,知道赤溟可能去的也只有一个地方了。 他本想径直赶往圣殿,但转念一想,还是回到了殿内,将事情告知墨常,想要墨常尽早结束宴会,让长老们赶回圣殿。 与此同时,只见一圣殿守卫穿着的人跌跌撞撞闯入殿内。 众人都吓了一跳,此人面色红色筋脉若隐若现,尤为可怖。 缨箩仔细看了看,发现此人还是那日随她一同去人界捉拿素曦的守卫总使。 他跪倒在长老们面前,声音有些虚弱道:“长老,赤溟闯入圣殿,想要抢夺荧灵石。” 话音刚落,整个人便栽倒在地上。 大长老面色沉重,上前径直封了他的经脉。 “这种病状,想来是中了赤狐族特有的尸蛊,中蛊者半个时辰内便会经脉爆体而亡,因此周身凸起经脉纹路。”祭师走了上前,出声道。 大长老沉默不语,脸色越发阴沉,“走,回圣殿。” 六位长老匆忙离开,兹事体大,墨常他们随后也跟了过去。 众人回到圣殿,发现圣殿大门的守卫面目狰狞,已然惨死。 长老们怒气更甚,直接往里而去。 一路往里而去,发现遍地尸横遍野,都是同一种死状。 这些圣殿守卫,无一人生还。 宁渊面色沉重,他原以为赤溟只意在下蛊控制大长老,不曾想他竟还准备了这一手,用尸蛊直接毒害圣殿所有人。 忽然,圣殿内部传出巨大动静。 大长老一惊,道:“不好,结界。” 众人快步来到圣殿内部,发现封存荧灵石的暗室已然被打开,里面的结界随着刚刚的巨大响动也被破了。 此时赤溟已然手握着荧灵石,背对着他们,站在他们面前。 大长老怒道:“好你个赤溟,敢闯入圣殿盗取荧灵石,还害我圣殿百余人性命,今日你休想踏出这里一步。” 只见赤溟双肩微微耸动,轻笑了起来,而后越发大声。 他转过身,眼里满是狂热,“我得到了荧灵石,便能得到最强的力量,你们能奈我何?” “你……”大长老气急,运气灵力就要攻去。 “你敢动一下,我便启动这荧灵石,大家同归于尽。” 赤溟不慌不忙,运气灵力作势就要注入荧灵石之中。 众人果真都怕荧灵石内部血契被触动,到时候整个灵洲都为之覆灭。 大长老脸色难看至极,却忌惮于他手中的荧灵石,不敢再擅动半分。 宁渊在一旁冷眼看着赤溟,他知晓赤溟根本不能威胁到他们,倒是最后如果真让赤溟将三族嫡系血脉注入荧灵石中,反而会暴露荧灵石为假的事实。 想着便欲出手将荧灵石夺过来。 奈何一旁的墨常,获悉他的动静后就伸手拦住他,用眼神制止了他。 宁渊眉头微皱,片刻,还是默默收回了法式。 毕竟如今在场的只有他一人知晓荧灵石是假的,宁渊看着墨常也是如长老般生怕赤溟触动血契,心中也只有无可奈何。 “谁都不可妄动。”大长老在此沉声喝道。 看着众人一副愤怒却又对他无计可施的样子,赤溟笑得更加张狂。 良久,他才止住了笑,对着众人道:“我相信你们也很想摆脱这该死的血契的控制吧,真正的将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赤溟扬起手中的荧灵石,“今日,就让我来当灵洲最大的功臣,还大家自由之身。” “赤溟,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大长老皱眉喝道:“你若将荧灵石归还,我们还能绕你一命。” “长老,您不知道,我如今可掌握了破解荧灵石内部血契的方法,只要我成功了,大家的命可都不用掌握在人类手中了,您不该替灵洲所有百姓感谢我吗?” 赤溟说着,一面还径直幻出瓷瓶,在手中把玩,“只要我将瓶子里的东西注入灵石之内,血契便可解除了。” 只见他眼中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作势便要将瓶中的血液尽数引入荧灵石之内。 “住手。” 大长老着急吼道,迅速冲了过去。 赤溟的将鲜血引入灵石的动作稍顿,险险躲开了大长老的攻击。 宁渊见状亦抓住机会迅速朝着赤溟正面袭去,赤溟眼见不妙,一回身硬生生挡了一掌。 赤溟挨了一掌跪倒在地,却依然紧握手中灵石,他静默半晌,只听他仰头大笑了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赤溟疯狂笑着,摊开了手掌。 来不及了,宁渊神色一凛。 赤溟手中荧灵石内部已血丝萦绕,明显看出混合了三族嫡系血脉的鲜血已尽数注入了荧灵石内部。 “赤溟!”大长老气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下一秒,荧灵石突然有了异动,众人皆怕是那血契被触动了,只有赤溟眼中的疯狂更甚。 只见荧灵石颤动着,越来越激烈,赤溟依靠灵力尽力握紧却还是控制不住,让它脱离了自己的手掌,飞升到了空中。 第七十二章 紧接着,从荧灵石内部爆发出了巨大的白光,到处都晃动起来。 众人皆被强光照射着睁不开眼睛,加上剧烈的晃动大家都有些混乱。 宁渊抬起手臂遮挡着强光的照射,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知晓这定是里面的法阵被触动了,可他有些想不明白,他已然在灵石外围加了结界,赤溟只是将血液注入不可能那么轻易便能触动灵石内部的法阵。 许久,地面又终于恢复了宁静,刺眼的光芒亦渐渐消失。 众人重新适应了光线,再抬头之时皆震惊不已。 荧灵石之上分明出现了幻象,那幻象越来越清晰,显然是个白发苍苍的垂暮老人。 众人都在震惊中还未回过神,幻象中的人反倒先开了口,“与诸位见面的一天最终还是来了。” 墨常反应过来,惊道:“先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人竟然便是黑狐先祖,在座不知情之人面面相觑,纷纷惊叹不已。 黑狐先祖轻叹了一口气,“当年为了避免人狐冲突日益激化,我才千辛万苦寻来了荧灵石分化为三颗灵石创造灵洲,事实上荧灵石在化出三颗灵石后便消失了,但当年我为了维持平衡,还是将这颗假的荧灵石交给了人类,此中我虚设了启动后足以让灵洲看起来似覆灭一般的法阵,让他们能借此警示牵制狐族,而凭借这假的荧灵石可以护佑人界的和平安稳,因此他们也定会尽心守护着荧灵石,绝不会让狐族知晓其中蹊跷。若我狐族人不觊觎其中灵力荧灵石便不会现世,亦不会有今日我的出现,这亦是我当初为了防范此种情况出现用最后的法力布下的法阵,我不会让当年两界的厮杀再度发生,我将会用我最后的力量,将灵洲通往人界的大门永远关闭,不管此前诸位有何居心,日后都可不必再煞费苦心了。” 黑狐先祖缓缓道来,话音散落不久,幻象也渐渐随之消散。 “什么假的,你休想骗我。” 赤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顿时疯魔了般跑到了中央,狂吼着。 “我辛苦筹谋了那么久,谁都不能阻止我。” 赤溟飞身上去就想将荧灵石拿到,可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被强大的灵力震慑了出去,重重的摔倒了地上,生呕出了几口鲜血。 霎时间,强光一下子爆开,众人皆遮目躲避,再抬眼时荧灵石冲开圣殿上方的结界,飞升到灵洲上空。 顿时,整个灵洲亮如白昼。 缨箩在辉月殿焦急的等着消息,本来已是黑夜,却透过窗户看到白日异像,急忙抱着孩子走出殿外。 灵洲各处百姓看到异像亦纷纷往外聚集。 众人望着天空那光源,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不过片刻,光源瞬间四散爆开。 灵洲的三个方位,分别出行了冲天的光柱。 紧接着便是以那光柱为支点,天空中隐隐出现了一层屏障,笼罩了灵洲。 百姓看不出异常,可是宁渊他们都明白,这是以三族灵石的灵力布下的结界,而那荧灵石显然就是最后触发结界的关键。 许久,天色又暗了下来,一切回归平静。 长老们立即联合在座诸位的力量,发现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通往人界的通道。 宁渊他们明白,除非灵石灵力消失殆尽,否则那结界将永远牢不可破。 而灵石中的灵力,却也是支撑他们活着的能源。 至此,狐族真的被禁锢在了灵洲这一方天地,永世不得出。 一切就好像闹剧般收场了,赤溟也被擒拿关押。 戏终于落幕。 缨箩终于等到宁渊回来,悬着的心稍落下来,急忙迎了上去,“刚刚灵洲突然亮如白昼,究竟发生了何事?” “先别着急。”宁渊拉着她坐下,“我慢慢与你说。” 宁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告诉了缨箩。 缨箩惊得瞪大双眼,这黑狐先祖也太多套路了吧。 而且套路的都还是他的子孙后代,先是灵石是假的事被蒙在鼓里,如今偷动灵石还惨被永世囚禁在这灵洲。 可真是大公无私,大爱无疆。 “接下来圣殿打算如何处置赤溟?”缨箩问。 宁渊道:“明日圣殿会召集全族百姓,将所有事情公之于众,当众揭露赤溟的罪行并处以极刑,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圣殿一众护卫尽数被害,他也是死有余辜。” 缨箩微微一叹,即使赤溟已然经历了漫长岁月,不过还是一个轻易被权利荼毒之人。 只不过,一切真的能这样轻易结束了吗?她心中隐忧。 对于赤溟为何会知晓所谓解除血契的方法,两人还未理出头绪。 没过多久,外面进来了一侍卫,禀报说城外有一白狐,说是缨箩的二姐。 缨箩与宁渊面面相觑,皆觉得不可能,那时他们二人一齐将素曦送出了灵洲。 二人一齐出到宫门口,果然见一白狐,那白狐也确实是素曦。 白狐见着缨箩,迅速便跑到缨箩脚边。 “二姐,你怎么会在灵洲?”缨箩蹲下与素曦平视着,满心疑惑。 素曦摇了摇头,用着狐语道:“我亦不知,我本是在子阳身旁,可是不知为何,好像有一股力量,将我传送回了灵洲。” 缨箩与宁渊对视一眼,心中了然,看来还是黑狐族先祖所设法阵的影响。 狐族的生命本就与灵石相连,依靠灵石设立的法阵,本意就是困住狐族在灵洲,生命与灵石相连的狐族,都不可能幸免。 翌日。 圣殿周围人声鼎沸,灵洲三族百姓皆收到消息齐聚于此。 抬头看到圣殿上方铁柱绑着的人,人群中吵嚷声,议论声更是不停歇。 赤狐族不少人叫嚣着,要圣殿放了赤溟,或者快些给他们个说法。 其他族人则低声议论,但也是对今日被召集前来以及赤溟被捕之事一头雾水。 缨箩看着圣殿之上,赤狐族之中与赤溟有直接关系的时然并未到场,而黑白狐两族中,唯独不见季尘。 时间久了,大长老没有再等,俯瞰圣殿之下的所有灵洲百姓,将昨夜发生的一切,以及所有因果都尽数道出。 圣殿之下开始一片寂静,一开始为赤溟说好的赤狐族人也纷纷沉默了下来。 即使早前亦没有多少自由,但仍可以为了出去而努力的修炼,生活好像依然还有一个目标,一些追求。 如今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乱了方寸,好像迷失在无尽的时间长河里。 一时之间大家都好像接受不了要永世囚禁于灵洲的结果。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顿时一片哗然,有接受的,有无所谓的,有失落的,亦有愤怒的。 “赤溟,你还我们自由,还圣殿所有守卫的命。”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暴喝出声。 霎时间,人们的怒气更是被催动到了高峰,所有人都开始喊着,必须严惩赤溟,还他们自由。 赤溟听着如雷贯耳般的吼声,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赤溟嘴角上扬,低低的嗤笑了一声,随后朝着圣殿下的族人们大声道:“诸位有所不知,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亦知晓荧灵石回到灵洲后便一直由圣殿保护着,圣殿防守严密,别人是半分靠近不得,昨夜之事起因是圣殿长老们早已觊觎荧灵石灵力,然后却弄巧成拙,而黑狐、白狐两族亦起了贪念,皆是长老的帮凶,我生怕他们触动荧灵石内部血契,让全族无辜丧生,便全力阻止,怎奈独自一人根本阻挡不了他们,最后反被他们联合起来诬陷。” “简直一派胡言。”其中一位长老怒道,“昨夜你残害我圣殿百余人性命,又迫使灵洲唯一的出口被结界封住,如今还血口喷人,简直罪无可恕。” 大长老亦是满脸怒意,但还是冷静的拦住身旁怒急的其余长老,上前道:“赤溟,你说昨夜之事,皆是我们圣殿所为,此等污蔑未免也太牵强了。” “那就看看我的族人是信你们还是信我呢?”赤溟眼中笑意更浓。 “啧,死到临头,还不忘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 缨箩看赤溟那小人模样,眼中的厌恶一览无余。 宁渊轻哼一声,“狗急跳墙罢了,既已成众矢之的,任他如何,今日也逃不了。” 大长老看着赤溟的可恶嘴里,隐忍早已想要爆发的怒意,转身对着圣殿之下的众人道:“众所周知,昨夜是黑狐族为其二殿下之子举办足月盛典的日子,我与其余长老以及三族权贵皆到场庆贺,期间我与其他长老从未离开黑狐宫,此事在场的人都可作证,倒是赤溟早早便离开了酒席,许久之后我们才收到消息,赤溟闯进圣殿,夺了荧灵石,待我们赶到时,发现圣殿守卫的两百余人皆尽数中了赤狐族的尸蛊,惨遭杀害。” 大长老停住话音,朝着身旁昨夜幸存的白狐总使使了使眼色。 白狐总使走上前去,对着下面众人道:“昨夜长老们都去参加盛典之后,我与诸位兄弟跟往常般守卫圣殿,后来黑狐族那边有人送酒过来,说是黑狐族长的赏赐,昨夜毕竟是黑狐族的好日子,我不曾怀疑,便与兄弟们共享美酒,我小饮了几口,然后趁着兄弟们饮酒间隙,想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便先到处巡视了一番,哪知酒中却下了赤狐族独有的尸蛊,兄弟们尽数被蛊毒毒害而亡,我所饮不多,尽全力压制了蛊毒的发作,本欲去个长老们报信,路上还碰到赤溟闯入圣殿,我险险避开了他,才有机会去黑狐宫给长老们报信,显然这一切都是赤溟算计好的,而我圣殿几百余条兄弟的命,都要他偿还。” 期间,圣殿之下,侍卫亲自将昨夜中毒的尸首搬到众人面前,亲自验明所中蛊毒以示众人。 看到众人眼神又像利剑般的刺向自己,赤溟不慌不忙开口,“圣殿长老想要有我们赤狐族的尸蛊还不容易吗?这完全是栽赃,他们将发现他们目的的守卫尽数杀死,最后却伪装成中了蛊毒。至于他们所谓一直并未离开酒席的言论,不过是他们与黑白狐两族早已串通好的说词。” “赤溟,荧灵石一直由圣殿保管,若我们真有意动荧灵石,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弄得人尽皆知。” “自然……是想找到一名替罪羊,然后顺理成章的再在混乱中将荧灵石占为己有,又不会失了人心。” 看着赤溟强词夺理,颠倒是非,大长老一再忍耐,却还是有些咬牙切齿,“我们根本不知晓如何破解荧灵石的血契,如何敢动荧灵石?” 赤溟轻笑,“您这话说得好,你说你们不知晓,那我一个小小的赤狐族长又会知晓吗?” 第七十三章 “我们族长说得对,长老,今日你们不给个说法,便快些放了我们族长,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们赤狐族又算怎么回事。” 毕竟人都是护短,黑白狐族早先便已联姻,已让赤狐族有被孤立之感。 如今,这些话更让赤狐族人觉得连中立的圣殿也站到了对方阵营,现在就是所有人联合起来与他们赤狐族为难。 于是乎,赤狐族中人好像也不再想是非黑白,已然认定此事就是针对他们赤狐族人。 场面一时间嘈杂混乱起来,赤狐族嚷嚷着没有证据圣殿休想动他们族长一根汗毛。 在赤溟的挑拨下,怕是圣殿的决策都不能令他们信服了。 看着混乱的场面,再看看赤溟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缨箩不禁眉头紧皱。 “放心吧,他逃不掉,不过是死前的无力挣扎罢了。” 闻言,缨箩看向一旁的宁渊,只见他宁渊一脸平静,细看下来他眼里还有轻蔑的笑意,看赤溟仿佛在看跳梁小丑。 “你这是何意?” 宁渊笑了笑,“你忘了,还有几位关键人物还未到场。” 缨箩顿时恍然大悟。 圣殿没了信服力,再加上昨夜圣殿战力折损,根本压制不住赤狐族的暴动。 良久,远方隐隐有人朝这边靠近。 “他们来了。”宁渊道。 缨箩顺着宁渊的视线,转头睁大眼睛看了看,待到他们靠近才看清,来人果然是季尘和时然,还有一位,她并未见过,但不出差错的话那人应该便是慕怜了。 那三人来到圣殿之上,缨箩紧接着就发现赤溟更是变了脸色,刚才的得意已不复存在。 “怜儿。” 只听赤溟开口道,声音还有些微微颤抖。 在座的墨常他们看到慕怜更是觉得震惊无比,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赤狐族族长夫人慕怜早已在几百年前因为身患奇病而身故了。 可如今,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方才圣殿之下不少人都看到飞身上了圣殿中的慕怜,赤狐族长中亦有不少人记得慕怜的容貌,还觉得自己看花了眼,不由得都停止了讨伐而窃窃私语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慕怜,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位几百年前殒命的族长夫人今日又活生生的站在了圣殿之上。 “见过诸位长老,黑狐族长,白狐族长。” 在众人还未太回过神之际,慕怜率先走了出来,微微施礼,举手投足之间,犹见当年风韵与高贵。 “你是……慕怜?” 大长老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还是不太敢相信。 当年慕怜患病,各路名医聚集赤狐城为其诊治都找不出原因。 然后不过几日,她便因病丧命,他依稀记得全灵洲都为之惊讶,因为在狐族中从未听过有什么怪病,能让人几日间便殒命。 “是我。”慕怜点了点头,不待大长老继续追问,她复又说道:“今日我前来,是想亲自揭穿赤溟的真面目,告诉大家,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 大长老看着慕怜,再看着赤溟紧张的神情,心下了然,暂且压下心中的疑问,侧过身让出路来,“有劳夫人了。” “怜儿,你当真不顾往日情分,要如此对我?” 赤溟看着慕怜没有对他多说半句话,决绝的转身走向高台旁,欲向众人揭发他所有的秘密,顿时更加慌张。 “往日情分?”听闻这几个字,慕怜忍不住嗤笑出声,她转过身,眼里满是恨意,“当初你又何曾顾及往日情分,你让我痴痴傻傻过了几百年,也关了我几百年,那时你何曾想过我们往日情分?” “不是这样的,只是你一直反对我,我才被逼无奈,打算事成之后再给你解药,这么多年,我从未想过害你性命。” 赤溟挣扎着,奈何锁链束缚动弹不得,加之昨夜被打得满身伤痕,更是一身狼狈,他看着慕怜,继续道:“怜儿,当时我就与你说过,待到我带着狐族回到人界,不再囚禁在灵洲,我会让你醒过来,带你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地,所做的一切,我都是为了我们的族人不是吗?” “闭嘴,你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自己,是你自己对权利的贪念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如今却还这样强词夺理,为了达到目的你不惜伤害身边亲近的人,如此你还要打着为了族人,为了我们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觉得恶心至极吗?” 这段时间,她也知晓了时烬也因此而死的事实,慕怜眼中迸发的怒意更甚。 当年她便知晓赤溟要做的事情,而且不惜拿自己孩子的性命作为代价。 她对此百般阻挠,终是触怒了他,所以他为了让自己守住这个秘密,便让她痴傻着苟活了几百年。 她始终没能阻止事情的发生,改变不了时烬的结局。 思及此,她心中无力至极,对赤溟的怨恨更深。 不欲再听他多说废话,慕怜不再回头的走到高台边,圣殿下众人也停止了无端猜测,确定了圣殿之上那个人确实是慕怜,“已故”的赤狐族族长夫人。 “各位族人,今日你们见到我必定有很多疑问,我不是死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此?”慕怜提高了声音,“今日我来,是想对大家说出所有的实情……” 紧接着,慕怜将赤溟如何得到所谓记载了破解血契的古籍的过程,以及他如何毒害自己,日后又想牺牲三族各自继承人来达成自己目的的计划全都一一吐露了出来。 最终,慕怜摊开手掌幻出了一卷羊皮卷,“这份,便是赤溟得到的所谓记载了破解荧灵石内部血契之法的卷轴,它一直藏在赤溟寝宫下的暗室之中。” 言毕,慕怜朝着季尘微微示意,季尘了然,施法将羊皮卷之中的内容展开于天空之中,所有记载的内容清清楚楚的漂浮的空中,圣殿下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包括其中记录的,所谓解开血契,就是要以三族嫡系血脉鲜血为引,注入荧灵石,方可将血契转移至三族嫡系血脉身上,让他们承受血契启动带来的后果。 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所有人都唏嘘不已,有人更是对赤溟破口大骂,觉得他身为一族之长,这些做法完全是陷族人于不义。 看见赤狐族人义愤填膺,慕怜一字一句道:“昨夜赤溟就是妄想用此法解了血契,夺走荧灵石内部的灵力,可是不曾想荧灵石竟是假的,所以他才没有得手,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其间更害许多人无故丧命,今日我斗胆代表赤狐族所有人,收回他赤狐族长的头衔,将他交予圣殿全权处置,各位族人,不知你们可有异议?” 台下众人皆同声应和,“赤溟罪有应得,一切全权交予圣殿处置。” 赤溟听着下方众人对他的讨伐之声,每张脸更是对他的愤恨。 声浪一阵又一阵,赤溟只觉得有些精神恍惚。 许久,他神情愈加疯狂,开始呐喊道:“我没错,我有何错,我们狐族就不该圈禁在灵洲,我不过是想解了束缚全族的血契,让所有人恢复该有的自由,我何错之有?” “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所作所为,不过是觊觎荧灵石的灵力,族人的自由与生死你何曾在乎,之所以不惜一切都要解了血契,也不过是因你自己的性命也与灵石绑在一起,并非你所谓的为了族人的自由。”慕怜冷声应道,“而你的自私自利,也并未为族人换来任何自由,反而令灵洲真正的成为了一个囚禁大家的牢笼。”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计划了几百年,不应是这样的结局。”赤溟急红了眼,手脚不停挣扎,对天吼道:“黑狐老匹夫,若不是他,藏匿了真的荧灵石,我已然成功,若不是他,我们狐族怎会过得如此屈辱。” 赤溟显然陷入了疯魔,整个人癫狂不已。 罪名既已确立,几位长老也没再留给他残喘的时间,加之他身上背负圣殿几百余人的性命,几位长老联合引了天雷,将赤溟打得魂飞魄散,再入不了轮回。 一场闹剧终于散场。 众人皆四散而去。 赤狐族没了族长,时然和慕怜不得不赶回赤狐族,主持大局。 灵洲被封禁,圣殿好似从此也再无存在的必要。 但几位长老仍执意留守在此。 墨常和萧炼遵从长老们意愿,也相继带着族人离去。 缨箩与宁渊拜别诸位长老,亦随行离开。 众人尽数离奇,广阔大殿,只剩这寥寥几人,不再复往日辉煌威严。 一个月后。 时然已经接过赤狐族重担,并重新整顿好了赤狐族上下事务。 灵洲百姓也回归到了平静的生活,然而看似平静,实则只是陷入一片低落的情绪之中。 人们再也没有往日修炼的热忱,对待生活,事事都是百无聊赖。 实在不愿百姓精神日益颓靡下去,三族权高位重者常齐聚起来,商讨解决方法。 那日,宁渊也照常去与诸位族长长老们商讨事宜,缨箩刚哄睡孩子,只能静静坐在窗户边看着庭院发呆。 她伸出手掌聚集了点灵力,不由微微一叹,不过一月,她的灵力已消散至只有四成。 她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她与祭师他们都不明白,那所谓会导致黑狐族灭亡的灾难到底是何事或何人引起,他们依然没有头绪。 日子依旧是一日又一日一成不变的流逝,这都让他们怀疑所谓预言的真假。 如今这种平静,无从打破,但无形中就有一股压抑的感觉,就像暴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就在缨箩沉浸在思绪之中时,丘禾急急地走了进来。 “少夫人,城外族人聚集,喊着要王室拿出晶石,声称要利用晶石打开通往人界的出口。” 第七十四章 待缨箩赶到城门上之时,宁渊他们也早已到场。 城门外人声鼎沸,都在叫嚣着,要族长交出黑狐族的晶石。 “拿出晶石,冲破结界,重回人间。” …… 缨箩走到宁渊身旁,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百姓怎会突然□□起来?” “想来是有人故意引导的。” 宁渊伸手递给缨箩一张草纸,缨箩接过一看,上面所写的大概是荧灵石已经不复存在,故全狐族性命亦不会再受到威胁,而灵州不可能永世依靠晶石能量经世不衰,要重回人界,必须集齐三块晶石,合力冲破结界。 “刚刚护卫来报,这样的传言已散步到了灵州各处,各地的百姓都往各族王城聚集。”宁渊再次解释道。 “百姓都知晓晶石事关各族自身存亡,这怎可随意拿出来,怎么就信了这空穴来风的传言。” 缨箩想起族长与祭师给自己看到玄水罗盘里面的预示,也明白黑狐族晶石是全族存亡的关键,这个时间点出现这样的事情,必定和罗盘里面的预示有所关联,也正因如此,更不能随便的就将晶石交出去。 “自从出入人界的通道封闭,人们心里就不断积压了对于永世禁锢于灵洲,对未来的种种担忧,现在便有人利用了这一点,将这种担忧引发到最大化,让他们敢于孤注一掷。”宁渊说道。 缨箩望着城楼下那聚集得越来越多的人,呼声也愈来愈大,不禁眉头紧锁,“如今这种情况,先不管背后之人的意图,若不能将晶石交出,怕是很难安抚百姓。” 宁渊沉默不语,亦是一脸严肃。 缨箩与墨常、祭师目光相交,都明了此事必定与那预示之事有关,而如今也只能顺势而走了。 墨常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出声打断众人的喊声。 “各位黑狐族子民,大家都知晓晶石关乎的是我们全族人的性命,哪怕没有荧灵石的威胁,我们亦不能冒险去动用晶石的能量,而且究竟能不能打开结界也是未知的,大家万不可听信谗言,冒此等危险。” 墨常言罢,楼下立即有人应道:“晶石之中能量巨大,没有荧灵石吸取全部能量的威胁后,我们大可一试啊,况且若是中途发现能量不足以打开结界,我们也能及时收回,只要晶石能量不竭,便不会有危及全族的危险。” 闻言,大家更是附和起来。 “族长,大可一试啊。” “大可一试。” “大可一试。” …… “诸位稍安,听我一言,晶石,是万不能拿给大家的……”眼看大家就要喧闹,墨常又马上接着道:“不知道大家可还记得我们黑狐族的传世法宝,玄水罗盘。” 听闻玄水罗盘,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玄水罗盘?” “那可是我族最重要的秘宝,据说是有为我族预示未来的能力。” 一些年迈的老人也道:“那是真的,千年前我族曾发生过一场很严重的疫病,几乎全族中半数都感染此病,玄水罗盘就曾预示到,所以当是王室才有所准备,最终才勉力控制住了,所以每当我族要经历重大危险时,它便会有所预示。” …… “大家说的不错,每当我族要面临关乎存亡的危局,玄水罗盘便会给我们预示。”墨常顿了顿,“而今日,它再次给出了预示。” 底下人群顿时静默了,不一会儿又纷纷担忧、好奇了起来。 墨常向祭师示意了一下,祭师便会意将早在玄水罗盘中显示的景象映射到王城上空。 霎时,黑狐城死寂一片,一副副族人灵力、血肉枯竭惨死的景象映入人们眼帘,哪还有人再敢多言半句,甚至吓得都是抽气声。 缨箩再次看到这个景象,还是不免感到震惊和不敢置信,死寂的全城,没有一丝生机…… “正如诸位所见,我族将面临的是全族消亡的危机,而罗盘所示之境,不难看出,皆是灵力枯竭、生命流逝而亡,而能有此影响的,只有与我全族性命相关那颗晶石,所以,不论如何,晶石都不能妄动。” 话已至此,自身的性命受到威胁,大家也不敢再多言,在墨常尽力的安抚和保证会尽力带大家度过难关下,大家方肯离去。 劝离了群众,大家也方能舒了一口气,缨箩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宁渊却开口打断了她。 “阿箩,你先回去休息,我还有事情与父亲说。” 缨箩看着宁渊,脸色没有好转,反而比刚刚还要沉重,不免有些担心。 但转念一想,宁渊是刚刚才知晓的此事,看到全族面临这样的危险,他定是会着急担心的。 缨箩心中了然,明白他要单独向墨常和祭师问清楚情况,微微向墨常与祭师示意后便先行离开。 他们回到长灵殿,墨常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宁渊与祭师。 宁渊直接开门见山道:“据我所知,玄水罗盘既有危机预兆也会随之给出渡过危亡的关键预示。” 墨常点头默认。 “而那关键……”宁渊目光灼灼盯着着墨常与祭师,“是阿箩对吗?” 他之前便听到他们谈话,说到玄水罗盘,以及阿箩手上的红斑,那时他便好奇玄水罗盘是否与阿箩关联,可最后又觉得若是罗盘出现劫难的预示,按族里规定,需得召集王室共同商讨对策,以至于他潜意识以为两者关系或许并不是他想的那般,于是便不了了之了。 可直至今日,他方才知晓是如此严重的危机,他心中非常不安,如果要改变预示里面的情况,阿箩作为关键因素在中间是否会收到伤害。 宁渊看着墨常与祭师,心中无比期盼他们摇头,但墨常却还是说了是。 “那究竟需要她做什么?” 祭师轻叹一声,将渡过劫难的预示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宁渊,并让罗盘显示了出来。 现在宁渊终于确认了当初他与缨箩二人的婚事是因何而来,他并不意外这个结果,那时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这本就不是单纯的联姻。 可这种被利用的感觉还是让他难以适从,全族的劫难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他们也大可把一切都告知他不是吗? 可他们一直都在隐瞒,隐瞒所有人…… 为了什么? 除非…… 宁渊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直看着墨常,想要从他的眼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可否告诉我,阿箩和朝儿最终是否会有危险?” “结果罗盘并未预示,一切无从得知。” 墨常面对宁渊的目光毫不避讳,可他背在身后的手却早已紧握成拳。 事已至此,再没有可回头的余地。 “虽说不知道最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才选择不告知你此事,也是怕你感情用事。” 宁渊明了父亲的态度和选择,沉默了许久,最终垂眸转身离去。 踏出大门之际,他驻足道:“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有事,我也决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 看到宁渊回到辉月殿,缨箩明显感觉得到他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了?罗盘预示之事,族长与祭师可说了有何解决之法?” 缨箩上前,也只能明知故问,假意什么都不曾知晓。 宁渊看着缨箩,只是无奈微微摇头,“现在还未有头绪。” 缨箩明显能感觉到宁渊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担忧……而且是对她的。 她心里明白,想必祭师他们已经告诉了他一些渡过劫难的事。 之前祭师他们也曾与她说过,如果宁渊知晓罗盘劫难警示之事,定会问起破解灾劫的关键,因为罗盘有灾劫预示便会相应给出破解灾劫的关键,这是他们王室内部都知晓的秘密,所以到那时,她与朝儿的事便瞒不了他。 但好在罗盘也只预示了那些,他现在并不会知晓她的生命其实已经在慢慢流逝。 她不奢求什么,也只希望他与朝儿能好好的她便心满意足了。 缨箩握起宁渊的手,笑了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并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了吧,但却还怕自己知晓,所以还得在自己的面前强撑着。 “不要太担心了,罗盘既然给了劫难的预示,也一定会有所庇佑,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宁渊将缨箩轻轻拥进怀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全族覆灭,更不想你与朝儿受到任何伤害。” 翌日。 黑狐族玄水罗盘警示之事已传遍整个灵洲,而黑狐王室也早早的聚集在长灵殿,一同商讨对策。 宁渊也去了,缨箩和素曦在辉月殿长亭闲坐。 自从回到灵洲,素曦亦是闷闷不乐,缨箩让她先在黑狐城待着,只要有办法定会送她离开。 二人也是各怀心事。 缨箩看着平静的水面,心想这个时候,想必王室的人都知晓朝儿是所谓渡劫关键的事了吧。 而此次,莫名有人煽动要动各族的晶石,怕是事情也不简单,看来一切的谜团也快要解开了。 缨箩拿起一粒石子抛入水里,顿时漾起一阵阵涟漪。 “少夫人,小殿下醒了。”丘禾抱着小孩走了过来。 缨箩转瞬便卸下一脸的凝重,换上温柔的笑意,起身抱过孩子。 看着襁褓里睡眼惺忪的小不点,心便化开了,缨箩忍不住用手指抚过他细嫩的小脸颊。 缨箩轻轻抚摸着,忍不住幻想他长大后会是何种模样,一定也会像宁渊一样长得那样俊俏,也一定会招很多女孩子的喜欢,想着,她便忍不住扬起嘴角。 其实,她好想看着他长大啊…… “阿箩。” 闻声,缨箩抬头看到宁渊已经走来。 素曦听闻声响,则识趣般的悄然离开。 “已经商议完了吗?”缨箩柔声问道。 宁渊点点头,又想开口说些什么,缨箩却神秘一笑,然后打断道:“那下午可否陪我出去一趟?” 宁渊愣了愣,转而温柔笑应道:“好。” 第七十五章 傍晚时分,后山之巅,此时正是日落,天际一片昏黄。 山巅之上凉风习习,乘着微风,看着夕阳,缨箩也不得不感慨这一切虽然都是由晶石的能量形成的,但跟人界的也没太大区别。 此时,宁渊从旁边的宫殿出来,拿着一条披风替缨箩披上。 缨箩转头微微一笑,“知道我为何要来这吗?” 宁渊抚过衣摆,也坐到缨箩身旁,看了天际一眼,良久才道:“是想与我说些什么吗?” “其实我都知道了。”缨箩道。 宁渊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回应。 缨箩继续道:“我知晓我们二人之所以成亲便是因为那玄水罗盘的预示,而所谓破劫的关键,他们说是朝儿。” “你最近一定很担心吧,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最终事情会如何发展,也无法预料朝儿会不会有危险。”缨箩看着宁渊的侧颜,看到他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唇角,心下一叹,将手搭上他的手背,“但无论如何,有我们在,便会竭尽全力保护好朝儿,一定不会有事的,不是吗?” “那你呢?”宁渊转过头,定定望着她,“还不打算与我说实话吗?阿箩。” 缨箩有些诧异,她内心不自觉就想闪躲,但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回避他的眼神,假装疑惑道:“我?还与我有关吗?这祭师还真从未与我说过。” “不必再骗我了。”宁渊握了握缨箩的手腕,“一直以来,我都感觉得到。” 缨箩忍不住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感觉到……什么?” “你之所以知晓此事,不是祭师特意告知你的,是你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才去询问的是吗?”宁渊接着道:“刚开始,我以为你只是因为生产消耗了灵力,可这段时日你体内的灵力还一直在消减,我回想起自从你怀孕以来,身体便时不时的出现灵力的异动,那时我都以为这不过是怀孕的正常现象,可如今,你的灵力还是每日愈下……”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墨常明明在她体内布下了封印,不会让他觉察到的。 “你体内的封印已被我在无意间打破了。” 那时她生产后消耗了许多灵力,那几日亦是精神不佳,晚上更是睡不安稳,那一夜,他本想借助灵力的作用,让她能睡得好一些,哪知竟发现了她体内的封印。 而那种封印,那股灵力,他知道是谁的。 自那以后,他每日都能感觉到缨箩身体的变化,即便她尽力隐藏。 但她每日却还是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开心,她不愿告诉他,怕他担心,他便没有戳破。 他要知道一切,所以他便去问父亲。 父亲说是生产造成的损伤,祭师已经尽力的找办法。 可若是仅仅是如此,他们又何苦瞒着他? 他去找祭师,祭师说是因为药引难寻,所以她怕他失望。 他信了,他开始瞒着她按照祭师的指示没日没夜去寻找那方药引,却总是没有所获。 他一直以为就是这样……只是这样…… 可是玄水罗盘之事出现后,他明白了,呵,果然一切怎会如此简单。 宁渊再抑制不住,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闷声道:“阿箩,不要再骗我了。” 她何曾见过他这般无力的样子,缨箩心绪纷飞,自知也瞒不下去了。 “好。” …… 宁渊知晓了全部的实情,便一直在沉默,他虽然并未说什么,但缨箩感觉得到他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 “宁渊……”缨箩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望着他,“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 终了,她竟觉得自己说不出任何理由,“对不起。” “是我的错,我早该察觉到的。”宁渊有些无力的笑了,“一开始,我便知晓他们目的并不单纯,为何,为何我没能早点发现真相。” 缨箩看着他摇了摇头,就算他知晓一切又能如何呢?全族的危难就在眼前,他又能如何选择。 “阿箩,跟我走。”宁渊沉默良久,似是做了决定,他起身拉起缨箩。 “去哪?”缨箩心下担忧,看他一脸决绝,她不知他要做什么。 “去找护灵使。” 缨箩震惊的睁大双眼,霎时便挣开他的手,“不要。” 宁渊一叹,目光流连在她脸上,“他说过能送你离开,就算我不愿,却也不想你留在这受到伤害。” “我不要。” 一切的事情,本就压抑得难受,但她却一直只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如今,听到他要送她离开,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早已坍塌。 缨箩扯过他的衣袖,抑制不住自己的哭腔。 宁渊看到她红着眼,心中更是难受得厉害。 他拥她入怀,柔声道:“你先离开,日后,我一定会去找你,好吗?” 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到伤害。 尽管再不舍,他也不能留她在这里。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想离开。”缨箩央求道:“别赶我走。” 她知道,若是回去,便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与其这样,不如好好珍惜现在,不管时间还有多少,只要在他身边便好。 “你还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吗?我的愿望就是一直留在你身边,你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 “阿箩……” 宁渊拥着她的手不断收紧,第一次,他感觉是这样力不从心,无计可施。 …… 宁渊独自去到长灵殿,墨常与祭师此时都在此处。 看着宁渊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对于何事,墨常心中也明了十之八九。 能让他的儿子如此的,从来只有一人。 何况,他如今眼中,尽是对自己的恨意。 宁渊看着墨常许久,宽袖中双手早已攥紧,他想要质问他,话已在喉,临了,又只觉得多说无益。 终于,他转而向祭师道:“我只想知道,混灵珠到底有没有用?” 混灵珠,便是早前祭师同他说的,能给治好缨箩的唯一途径。 “殿下。”祭师叹了一口气,“混灵珠确实可以救治少夫人,那是混沌初生的灵物,能汇聚天地灵气,世间仅有一颗,可那只是古籍的记载,真正的混灵珠迄今无人得见。” “多谢相告。”言罢,不欲再多言,宁渊便想离去。 “渊儿,没用的。”墨常看着宁渊决绝冷漠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他,见他闻声驻足,墨常又道:“你可知我找寻了此物多少年,自从你母亲生下你,自从她也如缨箩般灵力生命一日日流逝,我便一直在寻找此物,至今从未停歇,但无论是灵洲,还是人界,都寻不到半点踪迹。” 墨常不想浇灭他最后一丝希望,可他实在不愿看到儿子如他当年一般。 如果不曾有过希望,便不会那么绝望和痛苦,便不会觉得自己那样无能。 “母亲,亦是?”宁渊有些怔住。 墨常微微点了点头,“是,你母亲亦是聚灵体,但却是后天的,她是生下你大哥后才慢慢有了灵藏,拥有灵藏之人,是能产下九尾后代的关键,所以你自出生便有充盈灵力,后续能修炼到九尾,而缨箩则是天生聚灵体,她生下的孩子更是天生九尾,灵力充盈。” 顿了顿,墨常又道:“我知晓你现在的痛苦,当年我又何曾没有体会过,当我知道或许又要自己的孩子经历自己当年的苦难,我更是万分煎熬,可是渊儿,我是黑狐族族长,我不能看到有转机却不为之一试,你可知我身上亦背负着全族存亡的责任。” 看到宁渊背对着自己无动于衷,墨常落寞笑道:“我也知晓我现在说再多也无济于事,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悲,竟需要牺牲别人来成全我的大义,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如果灾劫能够顺利过去,要我以命抵命我也无怨。” 长灵殿一片寂静,谁也没说话,良久,宁渊才缓缓道:“如果她有什么事,我永远无法原谅你。” 宁渊踏出长灵殿,他明白他们所做的选择,但他无法接受。 什么苍生大义,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自私的人罢了,要拿她的性命去换的东西,不存在。 混灵珠?或许,那里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 夜深了。 静谧的黑夜,夜风更是刺骨,皎洁的月光倒影在平静的水面上。 一声哨响打破了宁静,随即,湖面出现了波动,不久便翻涌得更为厉害。 忽然,一条巨大的像鱼一般的动物从湖底腾飞而起。 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最终化作一男子,一席白衣翩翩而落,苍白的脸颊,即便是黑夜,他脸上密布的符文也清晰可见。 他落足到宁渊面前,神色清冷,“可是改变主意了?” 宁渊看着他径直道:“混灵珠,你可曾知道?” “混灵珠?”元魑波澜不惊的脸上几不可查的露出了一丝惊讶,“你问这个作甚?” “若你知晓,我希望你可以告知我它的下落,我真的很需要此物。” 祭师说混灵珠可以汲取汇聚天地灵气,而这聚灵体亦是有类似功效,因此,他便想着,元魑或许能知道些什么,况且,护灵使守护一方灵道,想必经历的岁月怕也是更为久远,也会知晓得更多。 宁渊恳求着,元魑看了他几眼,倒也没有拐弯抹角,道:“荧灵石便是混灵珠。” 宁渊霎时怔住,荧灵石便是混灵珠?可先祖曾言,荧灵石早已被分化为如今支撑灵洲的三颗晶石…… 第七十六章 “如此,你又该如何选择?” “外面发生了何事想必你都清楚了?” 元魑没有回应,不置可否。 宁渊深吸一口气,有些挫败的坐下,低着头一手撑着脸。 “怎么?这便无计可施了?”元魑在他身旁坐下,看热闹不嫌事大,“两个选择,救她或是保全灵洲。” 宁渊从指缝间斜眼看着他,没好气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元魑倒也听话不再开口。 良久,宁渊才道:“你之前所说的,指的便是玄水罗盘预示的那件事吧。” “不错。”元魑接着道:“虽然罗盘只预示了你们一族的劫难,但你应当知晓,只要三方中任意一方的灵力枯竭,便不能再支撑整个灵洲。” “那……”宁渊抬头,道:“你为何还告诉我混灵珠便是荧灵石之事,有意为之?” 元魑忍不住弯唇一笑,一张满布符文的脸显得又妖艳又怪异,“所以我那时便说了不要救她,你偏不听,现在若你一意孤行,消失的可不止是我,整个灵洲都会一起。” “是吗?”宁渊抬眼看他,“那你当初不惜违逆命数救我只是想看到我今日一意孤行?” “这个,你可以慢慢猜。”元魑忍不住轻笑出声,“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慢走不送。” “谢了。” 宁渊站起身,拍了拍衣袖,转身离去。 转身后便收起了慢条斯理的笑意,转而一脸凝重。 看来是有人准备要对晶石下手了,他知道元魑是笃定他不敢妄动晶石的力量,所以告知他此事,真实意图不过是想通过这个消息能让他把心思一直放在晶石上罢了,进而若是有人动手,他也能与之抗衡。 可是,他怕是要让他失望了,晶石他也势在必得。 翌日。 一大早,缨箩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在穿上翻来覆去,想找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一会儿。 伸手胡乱摸了摸,忽的觉得不对劲,于是又摸了几把。 宁渊看着自己胸前不安分的爪子,再看看某人睡得香甜,只能压住自己想把她的爪子拍掉的冲动。 良久,缨箩才强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还躺在自己身侧的宁渊,声音沙哑的低语道:“怎么今日不用去议事吗?” 缨箩又看了看窗户,日上三竿,平日里,这个时候宁渊都是不见踪影的。 “今日不想去。”宁渊看着睡眼惺忪的缨箩,眼里止不住的宠溺,柔声道:“起来吃午饭?” 缨箩想起自己这一直非常爱睡懒觉的毛病,顿时颇为惭愧,“是我起得晚了,明日一定早点起。” “昨日你亦是这样说的。” “……” 用完午膳,缨箩本想让宁渊陪她和朝儿去外面逛一逛,宁渊却说有重要的事与自己说。 “阿箩,你可还记得俞子阳教给你的开启外面那法阵的符文?”宁渊问道。 “记得。”缨箩凭借记忆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出来,又把口诀重复了一遍,之后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怀疑通往人界还有别的出口。”宁渊看着桌上的图案,良久又道:“我现在需要去证实一下。” 说完,宁渊便急急忙忙出去了。 缨箩依旧满肚子疑惑,难道靠着这个法阵能打开一个出口不成?但奈何她学艺不精不太了解其中原理,具体还是等宁渊回来再问他便是。 宁渊离开黑狐城,径直往圣殿去。 到了圣殿,圣殿已没有往日那般的守卫森严,宁渊一路畅通无阻便见到了长老。 宁渊说明了来意,从长老那里拿到了那颗假的荧灵石。 他又在圣殿内观察了许久,果然发现了那个和缨箩所说的符文以及和外面那个法阵中的零散图形一致的图案,那个图案甚至就在圣殿的中央空地上,亦是平日里他们出入人界的入口下方。 宁渊按照缨箩所说,念动了口诀,双指并拢在图形上依样划出符文。 静默了一会儿,果然图案开始浮现出来,蓝光点点,与外面那个别无二致,散落的图形在空中围了一圈,中间恰好是菱形缺口。 宁渊将假荧灵石放入其中,霎时,便感觉到地底能量涌动,一瞬间四散冲击而出,整个灵洲都开始颤动,经久不息。 “怎么回事?” 各位长老对此也都为之震惊,地面晃动的厉害,再久一点,甚至圣殿都有崩塌的风险。 宁渊克服着剧烈的抖动,不停随观望四周,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出口,究竟在哪个方位。 碎石不断跌落,每个人也都站不稳,宁渊双手撑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空地,他突然醒悟过来。 抬头一看,果然所有往中间掉落的碎石都没有落到地上,反而不见了,宁渊捡起一颗碎石往上方抛去,亦消失了。 宁渊心下了然,看来入口被结界遮蔽了。 他随即抬手向上,默念法咒,过一会儿,入口终于显现了出来。 正是在法阵的正上方,甚至和之前他们出到人界的出口位置差不多一致。 看来一直以来都是同一条通道,只不过外面有岔路,封了一条,如今还有一条。 得到了答案,宁渊赶忙把关闭法阵,灵洲异动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几位长老见到出口再次大开,也颇为惊喜。 上前道:“看来的确如殿下所言,是双生法阵,殿下又是为何会想到这个的呢?” “也是忽然想起的,便想一试。” 事实上自然是俞子阳曾说过,启动法阵,灵洲会发生让人信以为真是灵洲崩塌的异动,而能产生这么大影响的绝不可能仅凭先祖一人的灵力,肯定得借助晶石的力量。 而既然荧灵石是假的,便不可能通过外面的法阵借助得到晶石的力量,所以内部必须得有法阵联结。 而法阵所在之地,能量最大的地方,便是三颗晶石能量汇聚的中心,只有圣殿这个可能。 其实俞子阳说了这个事之后,他心里也早确定得十有八九,但他一直也没想去验证。 如今,他要动晶石,就必须先确定好出路,把所有人都先带出去。 “想必各位长老也听闻我族罗盘预言之事,不管如何,狐族人待在灵洲怕不是长久之计,以防万一,我还是希望长老出面,告知所有人,必须尽快离开灵洲。” 各位长老有些犹疑,毕竟灵洲是各族先祖一同耗费心力建立,也为了狐族避开尘世的纷扰,但考虑到宁渊所说的灾祸亦是不得不防,他们相互讨论了一番,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同意了宁渊的说法。 宁渊拜别了长老,现在他必须要做的就是确保晶石的安全,不能出意外。 只要消息传出去,想必那幕后之人更会没有顾及,也会有所行动,所以在安排所有人离开之前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而他也会在最后一日,再将所有晶石取回。 而且只要能成功离开灵洲,想来玄水罗盘的预示也会不攻自破。 很快,圣殿的公告遍传遍了灵洲,众人纷纷知晓可以离开灵洲,支持的喊声亦是一边倒。 听闻了这个消息,第二日便有护卫来报萧炼与季尘便到访,要宁渊也要前往九华殿。 缨箩知道他们定是来与黑狐族商讨撤离灵洲之事。 可最近宁渊更是神龙不见尾,说是要确保晶石的安全,一直在后山晶石所在的地方偷偷守着。 缨箩打发了护卫,亲自赶到后山。 后山可谓重兵把守,她愣是后山的山口都没能进去便被拦住了。 也得是宁渊,还能跑到后山之巅建了座宫殿,不过她最后也听宁渊说了,这也是墨常默许的,因为山底其实就是黑狐晶石的所在。 但话又说回来,她自告奋勇来这后山,如今是得怎样才能通知到宁渊?他所在的地方,本就是不为人所知的,她也不好嚷嚷给护卫知晓,想着愣是一头黑线。 与护卫面面相觑,她良久才酝酿好怎么开口解释。 “额,那个……我与你们二殿下捉迷藏,我看到他跑来这边了,所以才跟来的,无意擅闯。” 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护卫门也知道守卫晶石的重要性,所以看着她的眼神都难免有些不善。 缨箩暗暗咽了咽口水,继而又试探问道:“不介意我在这喊两声吧。” 护卫门无动于衷,只是死死拦着入口,一副只要你不闯进去随便你的架势。 缨箩讪笑几声,清了清嗓子,马上扯开喉咙喊了两嗓子,“宁渊~你爸喊你回家吃饭。” 这一嗓子,还有回音,可谓余音绕梁。 只不过,她觉得和这些个护卫面面相觑稍许有些尴尬。 “见笑了,各位。”缨箩打着哈哈,想着便就此走人,宁渊在的话也肯定听到了。 她刚走没多远,刚好离开了守卫的视线,宁渊倒是没让她失望的出现在了她跟前。 看他要开口说些什么,缨箩径直打断, “别说了,丢人呐,你快点麻溜的去九华殿,都在等你。” 宁渊忍不住笑出声,“知道了,等我吃饭?” 缨箩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催促着,“快走快走。” …… 宁渊来到九华殿,看到只有墨常,萧炼他们几位,他到有些好奇,如今不是声音一片倒吗?难不成白狐族还有别的意见不成?竟还要来造访一趟。 微微行过礼,宁渊坐到一旁,等着他们开口。 萧炼率先开口道:“此次前来的目的,刚刚也与黑狐族长说明了一二,其实如今这般形势,撤离灵洲也都是众望所归之事,我们白狐族亦万分赞同,只不过追溯起建立灵洲的原由,皆是人狐矛盾所致,如今要回到人界,万不能再重蹈覆辙,故来此想与黑狐族商议,若是回到人界,三族以及和人族之间,要如何处置才算最稳妥的办法。” “白狐族长的意思呢?”宁渊道。 萧炼道:“我的意思是三族能破除嫌隙自然是最好的,不然若是内部不合,未来若是再有意外,再与人类发生矛盾,想必更会加深彼此误会争执。” 墨常点了点头,亦颇为赞同,“白狐族长所言极是,这确实是我们回到人界后需要考虑的。” 顿了顿,墨常转而又对玄霁宁渊问道:“你们呢?可有什么好的方法?” 玄霁道:“三族原本就是一脉,只因这些年来误会不断加大才导致如今这般割裂的局面,若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墨常点点头,看了宁渊一眼也明了他沉默便是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既然你我两族都已摒弃前嫌,看来也得找个时间与赤狐族好好谈一下。” 萧炼朗声一笑,“这是自然,具体的时间还要和墨兄商定一下。” “时间不多了,不如明日你我便过去罢。”墨常说道。 “那便明日。”萧炼顿了顿,看了宁渊他们一眼,笑了一下又提议道:“我看如今也没什么要事相商了,也不必再耽误诸位殿下的时间,族中近来也是闲来无事,只是不知墨兄可否得空,你我二人切磋一下棋艺如何?” “哈哈,如此甚好,想来你我二人亦很久没有好好交流棋艺了,想起上一次,你我还是少年,如此已然几百年过去了。” 墨常不禁有些感慨,当初他们父辈在位时,三族间仍维系着很好的关系,彼此间交流更不少,所以,他,萧炼,赤溟还是少年时便可以经常跟着父母亲去其他族走访,彼此也有过不少交集。 想想是什么时候三族的关系变成如今这种地步的呢? 几百年过去,他甚至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边界的百姓一点点的矛盾积累起来,日积月累,民声怨愤,彼此间对立冲突,矛盾日益激化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他微微叹了口气,不自觉又看了宁渊一眼,心想自己的确不是个合格的族长罢,父辈交到他手中的灵洲,他似乎弄的一塌糊涂。 回过神来,墨常才道:“你们几个便先下去吧,霁儿,渊儿,你们也带白狐族少主好好逛一逛。” 玄霁他们三人得了同意,这才离开。 出了九华殿,玄霁作为黑狐族少主理当带季尘好好逛一下,季尘则说想要去看望一下缨箩,于是三人便一同去了辉月殿。 缨箩看到季尘来了也是有点欣喜,也得知了他们此次过来黑狐族所为何事。 知晓明日他们还要过去赤狐族,缨箩对此倒是不担心,毕竟如今是时然掌权,想必她也会同意如今这样的决定,本来三族同系一族,又何必搞得苦大仇深呢。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很快三族便达成了一致,三族之间握手言和,百姓之间也慢慢接触起来,关系都在慢慢缓和,大家都打算日后在人界好好相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珍惜新的生活。 随后,圣殿便也召集三族族长共同商议,最终确定了撤离灵洲的日子,即在三天后。 第七十七章 也因为最后一刻需要有人同时取出三族各自的晶石,在灵洲崩塌之前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出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商议决定,届时全部人按序撤离,三族分别由宁渊、季尘,时然垫后。 而这一切都按宁渊所预想的那样发展。 只不过……如今是撤离灵洲前的最后一夜。 夜风不断吹拂起宁渊额上的发丝,吹了一夜甚至显得有些凌乱,他静静闭着眼,靠在山巅上的长亭边。 这最后一夜了,他竟觉得比什么时候都安静,也可能是他从没有像今夜这样莫名的烦乱过。 他微微抬眼俯视了一下周围,一切也都和往常一样。 就这样过了许久,已到下半夜,宁渊看着夜空,甚至越来越清醒。 风很凉,夜很静,所以哪怕一点动静都显得突兀。 是说话的声音,宁渊俯首望去,在山下。 不一会儿,几只飞鸟打破沉寂,扑腾着在林间飞动。 护卫将人放了进来?宁渊不禁皱眉。 根据动静,他迅速移动到林间,那人所在位置。 月光透过树叶撒下,正好照在人的脸庞之上,他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是你?”宁渊有些惊讶。 对于宁渊的突然出现,那人反倒是平静无波,“这已是最后一夜,我必须确保晶石的安全才能放心,你彻夜在此守着,想必亦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 “这最后一夜,必须万无一失。”宁渊道。 他紧盯着眼前的人,此人正是墨常,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墨常本就一直挂怀族中大事,他来此确认也无可厚非,而且之前他亦经常来此。 默了默,宁渊接着道:“不如我也一起前去看看。” 墨常不答,只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往山林深处走,宁渊紧随其后。 终于来到晶石所在的山洞门口,洞口前也有一种护卫守着,墨常转头道:“你便在此等候吧。” 这宁渊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晶石所在的地方的确是只有族长一人能够有权进入。 他微微颔首,在外面等候,墨常独自一人进去。 不多时,里面却传来了异动,好像什么被破开了。 宁渊心中暗叫不妙,紧接着,地面出现剧烈晃动,月光也暗淡了几分,林间鸟雀惊起,四处纷飞。 黑狐城内百姓感受到动静,亦纷纷出来互相询问打探,面对这异变每个人都很慌张,每个人心中都始终记挂着那个预示。 缨箩本也没有睡意,感受到动静赶忙抱着孩子跑了出去,看到素曦早在门外亦是什么都不知道,众人也都很慌乱。 她心中不安,就怕自己担心的那种情况发生了。 她本想往后山去,后转念一想,又和素曦转向长灵殿,她得先找祭师问清楚情况。 宁渊与护卫迅速往山洞里去,进到里面,发现晶石能量结界已被破开,而晶石绿光黯淡,正在萧炼手中,一旁,则是昏迷到地的墨常。 宁渊刚想向前,却被另一层结界挡住了。 萧炼瞬间大笑起来,轻蔑道:“保护晶石的地方,结界自然有好多重,而且威力亦是最大的,你没有破解方法,怕是进不来。” 宁渊承认萧炼说得不错,这个结界是先辈集合许多人的灵力结成,若是没有方法,仅凭他自身,是绝无可能打破结界的。 他望着萧炼,冷冽的目光尽是杀气,“为何你会在此处?” “二殿下,难道看不出来吗?”萧炼笑了笑,瞥了一眼地上的墨常。 “附身术。”这般法术,一般只能对外族使用,同是狐族不会生效,宁渊眉头紧蹙,可为何萧炼可以。 萧炼颇为赞赏的鼓了鼓掌,“不愧是二殿下,聪明。” 顿了顿,他又扬起手中的晶石,“虽然要附身同族得损耗我几百年寿命,但又有何妨。” 只要获得了强大的灵力,他日后又何愁没有办法解决寿命的问题,看着宁渊无计可施的模样,心情更是好了几分,他心想幸亏有这个结界,施展这个附身术本就耗费他很多的灵力和精神力,一时间不可能很快恢复,如今的他更不会是宁渊的对手。 不过只要他把这块晶石的能量据为己有,整个灵洲又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想着,萧炼表情愈发疯狂,他有些癫狂的睁大了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眼,“如今,我便让你们看看你们那玄水罗盘所预示的场面吧。” “完了,完了。” “看来罗盘所言皆是真的。” “我们黑狐族真的逃不过灭亡的命运吗?如果都要一死,不如跟他拼了。” “对,一定要冲进去。” “拼了!” …… 护卫们本有些害怕无措的私语,如今却只有拼死一搏的斗志。 众人一窝蜂合力运起灵力想要击破结界,萧炼看着这般情景,笑得更是疯狂,“就这样挣扎吧,我最喜欢看蝼蚁在死亡前挣扎的样子。” 言毕,他竟真的开始运起法势,开始源源不断的汲取晶石的灵力。 只见他双手大张,晶石浮在空中爆发出亮光,瞬间整个山洞都亮如白昼,灵力不断往他身体涌去。 随着晶石中的灵力被汲取,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身体也在变化。 灵力,精神力,生命力都在慢慢流失…… 宁渊深知必须马上阻止萧炼,不论如何都得闯进去,可哪怕他竭尽全力,那结界依然不动分毫。 他感受到萧炼每汲取一分晶石的灵力,他的身体的生命力便随之流失一分,此般绝境,难道竟真的没有破解的办法吗? 即便内心无比焦急,却无计可施。 另一边,缨箩在长灵殿找到祭师,却发现祭师的状况不太好,只见他捂着胸口,一手撑在罗盘边缘。 “祭师,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何事?”缨箩赶忙过去,着急询问。 祭师缓和过来,望着大殿上的星空。 “晶石出事了。”祭师抬起自己的手,又对缨箩道:“晶石的能量正在流失,而黑狐族所有族人的生命力也会随之消耗殆尽。” 怎么会?而且宁渊也还在后山。 原来一切真的会如罗盘所示的发生吗? “祭师,罗盘不是会显现破解的方法吗?”缨箩抱着孩子的手不免紧了紧,“如今这般境地,可还有确切的指示?” …… 黑狐族护卫不断往后山涌来,宁渊和护卫合力,冲撞了百回,仍是撞不破结界。 就在这时,宁渊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渊儿,破解结界的口诀是,木灵之上,阵列于前,元灵归一,现吾所愿,开。” 是墨常的声音,因为受到灵力波动的影响,他意识才稍微转醒,可身体却依旧无法轻易动弹,体内的灵力亦很难运转。 感受到身体的异变,他也察觉到如今发什么了什么,只能艰难的汇聚了一点灵力对宁渊使用传音入密的法术。 宁渊得到口诀,刚忙破开了结界。 看到宁渊破开结界,萧炼有些意外的眼睛微眯起来,看了一眼墨常,果然看到他在挣扎着想要起来。 还是没防住这个老狐狸,萧炼心道。 不过亦无所谓了,晶石的力量他已吸收了许多,如今对付眼前这些人,绰绰有余。 宁渊也不跟他多说,转瞬便想夺取他手中的晶石。 萧炼闪躲得游刃有余,“殿下,想必你的精神力也快跟不上了吧,速度可变慢了许多。” 宁渊倒是冷静了下来,只冷声道:“少说废话。” 如今,他要的只是牵制住萧炼,不让他再有机会汲取晶石的能量。 宁渊合着一众护卫围攻而上,萧炼颇有些苦恼,随后只觉不屑。 只见他总是躲避开宁渊的攻击,又破开了护卫的围堵,一路往洞外冲去。 宁渊暗道不妙,若出了外面开阔的地方,更难牵制住他。 萧炼冲到外面,恰巧玄霁正好赶到。 “呵,人都来齐了。”萧炼轻哼道。 撇了眼萧炼手中的晶石,玄霁有些震惊,“竟然是你。” 宁渊紧随而至,又与之缠斗起来,玄霁亦连忙加入战局。 在他们二人合力之下,萧炼的确有些落入下方。 可没一会儿,只见他单手握紧晶石,又开始不断汲取晶石能量,受到灵力波动,宁渊,玄霁瞬间不稳的跪倒在地。 这一次,吸收的速度更快了,生命流失的速度也变快了,他们二人还能勉力支撑,许多护卫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宁渊有些怒火中烧,满脸阴沉,再次聚起灵力朝着萧炼攻去。 玄霁亦紧随其后,萧炼却没有闪躲,硬是受了他们两掌,可灵力的汲取并未停止,反而又比前面加速了一倍。 宁渊玄霁二人又再次不支一手撑地,他们显而易见的看到他们的手掌已经有些皱起。 萧炼不断汲取灵力,俯瞰众人,“速战速决吧,万一再有更多人过来可不好玩了。” 如今一方晶石消失,整个灵洲势必动荡,若是其他族的人赶到可不好办了。 想着他更是加快了汲取的速度宁渊撑着地面的手微微颤抖,精神力也已经有些游离。 尽管他再想站起来阻止萧炼,奈何却已经有些无法动弹。 发丝垂到眼前,已经有些斑白,可真是狼狈,他暗暗自嘲着。 再看了周围的人,有些年长一些的护卫,甚至已经苍老得如九旬老人。 …… 此时,缨箩正迅速往后山赶去,一路山,许多人已经生命枯竭,满目的尸体,画面皆如同罗盘所预示的那般别无二致。 就连祭师,也…… 看着一个个人慢慢死亡,缨箩有些颤抖,却更想快些赶到后山,她不停默念,祈盼宁渊千万不能有事。 第七十八章 “少夫人,罗盘已给了最后的提示,只有您,才是拯救我们黑狐族最后的希望。”祭师道。 对此,她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要我如何做?” “对于狐族,内丹是自己独有的,即使死亡,也不能为外人所用,只会灵力慢慢枯竭,灵力枯竭殆尽时,内丹也会随之消失,而若想获得别人的内丹,则需要别人自愿,还有一种方法,甚至能同时获取灵力及别人整个的天赋修为,那便需要别人自愿魂灵相融,将自己的灵魂与内丹融合,进而消融进获得者自身,此种办法需要施法者以灵力燃尽自身,甘愿将自身所有的一切献祭给对方,过程对于施法者而言,经历烈焰由内到外的灼烧,是万般痛苦的。”祭师看着缨箩,神色复杂,“而按罗盘所示,破劫的关键便是需要您使用这第二种方法,魂灵相融融入晶石。” 缨箩了然,倒是释然但无奈的笑了笑,“要如何施法,您说。” 一旁素曦却是第一次知晓这件事,顿时对着祭师张牙舞爪起来,“凭什么要牺牲我小妹去救你黑狐全族。” 祭师沉默,缨箩赶忙安抚素曦,“二姐,如今情况紧急,我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我不想让宁渊出事,并非说是成全黑狐族大义,你明白吗?” 素曦欲言又止,却又只能默默退到一边。 她怎会不明白,这一路上,那些人的状况她亦看在眼里,缨箩定不想宁渊因此出事,但她是自己的妹妹,她该阻拦,可也正因如此,她更知道拦不住她。 祭师叹了口气,接着道:“此种方法,其实只有八尾以上的灵狐可以施展,而如今,你我都不足八尾,甚至你的内丹亦无法再承载灵力,故你只有用老朽的内丹,再汲取小殿下的灵力方可达到八尾以上。” “其实如今只要朝儿没事,我亦没有牵挂了。”直到现在,她也才算放下心来,顿了顿,她又有些犹疑道:“可您若把内丹给了我,您岂不是……据我所知,汲取别人灵力的事,在狐族中是禁止的,这等法术其实早就失传了不是吗?” “是的,因为这种邪术会造成同族自相残杀,因此早被禁止,相关的记载已被销毁,知晓此术之人如今不过几人,老朽恰好多活了些年岁,尚且记得一二。” 顿了顿,祭师有些感慨,回顾往昔,他甚至已经见证了两代族长的成长,“至于老臣,活的时日够久了,见的看的都够多了,已没有什么遗憾。” 祭师又看向缨箩,仍旧如初见般慈祥,如今他眼里更多了几分怜爱,“倒是少夫人你,是我们有愧于你,若有来世,老朽做牛做马亦当回报。” “祭师无需多言,如今也是我自愿,算不得你们逼迫,看到所有人,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如今正在面临生命的威胁,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 缨箩带着素曦以最快的速度往后山而去,如今祭师把他的内丹交由了自己,朝儿所有的灵力也尽数被自己吸收,如今,她也到了九尾,只希望她真的能救得了大家,救得了宁渊。 终于,她赶到了。 所有人的生命力都快流失到尽头,满地都是衰竭还在最后挣扎的人。 她一眼便看到宁渊,他仍苦撑单膝跪倒在地上。 她们也一眼便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竟是她们的父亲,如今还在进行灵力最后的吸收。 缨箩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箭步跑到宁渊身旁,看到他同样枯竭衰老的容颜,眼睛禁闭着,一路的压抑瞬间爆发,哽咽不已,“宁渊,你醒醒,我来了,醒醒好吗?” 良久,宁渊眼睫微动,嘴唇微微翕动,声音微弱,“阿箩。” 听到回应,缨箩眼泪更是忍不住断线般的掉落下来,“你不要有事。” 宁渊勉力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眼泪似断了线一般,顿时心疼不已,“别哭。” “我一定会救你的。”缨箩抹了抹眼泪,眼里满是坚决。 她握紧宁渊的手,最终只能不舍的松开,起身要向萧炼走去。 “别做傻事。”宁渊紧紧拉住她,心中不安。 缨箩看到他眼中的担忧,笑了笑,她回过身跪倒在他面前,忍不住又与他相拥在一起。 缨箩柔声道:“好,我不做傻事,你先好好睡一觉,好吗?” 醒来一切一定会变好了。 随着萧炼吸收完晶石所有的灵力,黑狐族身上的生命力也消耗殆尽。 她怀中的人再也没有了动静,眼泪瞬间决堤,但她不会退缩。 这一次,也该她来保护他了。 看着缨箩稳步往自己走来,又看到她身边本该在人界的素曦,萧炼眼神微眯,意味不明。 最终萧炼看向缨箩,只是微微叹息,“阿箩,你要为了外人与我为敌吗?” 缨箩只一脸平静道:“你为何要这样做?究竟为什么?” “为何?自古便是强者生存的天下,弱者只能沦为饵食。”萧炼道。 缨箩满目火光,“追求至高无上的位置,是没错,可这样践踏别人的性命往上,便是恶。” “呵,这些人的生死有何重要,都是些虚伪之辈,倚强凌弱。”萧炼说着把手中已经黯淡无光的晶石往地上一砸,“你可知当初我受了多少欺辱,就是因为我不够强。” “自小,我便活在兄长光环笼罩的阴影之下,他天赋异禀,干什么都顺风顺水,受人追捧,父母亦对他偏爱至极,可我呢,天赋极差,因着二殿下的身份表面受人敬重,可背后都在暗笑我是个王室草包。就在我以为没人会真正用心待我时,你母亲出现了,她是唯一主动靠近我的人,不带异样眼光看我,可最终呢,却也别有目的,只为了通过我认识兄长。”萧炼说得激动,神情俱是愤怒,“我从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最终也被他轻而易举得到,他们结了夫妻,幸福美满,那我呢?凭什么我什么都得不到,自那时起,我便明白,我要有最强的能力,权利,唯有如此,才能让一切东西臣服于我。” 他接着道:“我发现了父亲潜藏的密本,偷学了里面所有的邪术,我不惜以消耗生命的代价,附身兄长,杀了父母,逼得他自尽谢罪,又汲取了他们所有的灵力,我拥有了白狐族最强的法力,可我看着低下那些如今俯首称臣之人,嘴脸却是那么丑恶,好,既然灵洲是这些人生存的,也是兄长曾一心想保护的,那我便也毁了,让他们也知道失去一切的痛苦,于是我开始研究血契,只要破除了血契,毁灭灵洲便再轻易不过。” 缨箩有些讶异,“就连血契,也是由你开始的,那赤溟所发现的密本……” 萧炼点头,“确是我故意诱导他的,我早发现了那人也是野心勃勃,那何不利用一番。” “那你明知破解血契,会将契约转移到大哥身上,哪怕你再厌恶所有人,连你的亲儿子你都可以不顾了吗?” 缨箩愤怒不已,看着眼前的人,更是觉得冷血可怕。 “亲儿子?”萧炼忽然大笑起来,忽然他看着素曦道:“不过是孽种罢了,你可知我每日看到他还有你,就像看到兄长在我眼前晃一样,我恨不得亲手了解了你们,若不是我不想你母亲伤心,我哪会留你们到今日。” 萧炼回想当初,兄长虽死,可青凝却怀了身孕,她忧思过度,他只能更加千万般对她好,照顾她,可若是她腹中的孩子被族人知晓是兄长的孩子,因弑杀父母之罪,她的孩子亦会不被族人接纳,最终他便以保护她和孩子的理由才让她答应与自己在一起,孩子出生后,那便是他的孩子,孩子才能平安长大,可他心知肚明,这是那个人的孽种。 素曦愤恨的一跃而起,向萧炼扑去,却被无情的一掌拍开。 缨箩险险接住素曦,怒道:“原来,之前二姐的事,你私心便想置她于死地。” 萧炼并不反驳,他确实也是那般打算,“既是孽障,死有余辜。”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母亲,若她知道你今日所为,定不会原谅你。”缨箩有些咬牙切齿。 “她不会知道,灵洲崩塌后,只有我和她会离开。”萧炼凝视着缨箩,片刻又道:“而你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若你选择站在为父这边,我亦可既往不咎。” “呵,多谢你的好意。”缨箩再忍不住,运起法力便朝萧炼攻去。 看着缨箩不知何时已有九尾的实力,萧炼倒是有些讶异,不过很快他也想通了,或许是黑狐族不甘心,以为把灵力给了缨箩就能牵制住他吗? 即便缨箩如今到了九尾,但仍不太能好好掌控运用自如,萧炼吸收了整个晶石的能量,很快让缨箩吃了苦头。 缨箩摔倒在地,咳出一口血来,萧炼冷眼瞥了一眼,“既然你做出了选择,便好自为之。” 言毕,萧炼不欲与她过多纠缠,马上飞身离去。 缨箩知道,如今三方能量失衡,他肯定是得尽快去赤狐族罢。 而她,也该开始了。 第七十九章 缨箩拿起一旁早已灵力枯竭的晶石,她也不知道把自己全部灵力融进去能否真的如祭师所说能救得了众人,可如今也只能一试。 她回头看了眼宁渊,满是不舍,本以为还能多待在他身边一些时日,如今却是不能了。 素曦用自己的爪子挠了挠她的衣袖,却也只能无声安慰。 “二姐。”缨箩收回了目光,“你是唯一知晓这一切的人,若是我成功了,他问起,你便跟他说我的灵魂会因此回到该去的地方,所以他也一定要好好的。” 她其实心里明白,神魂相融,届时怕真的是结束了,哪里都回不去,可她想让他知道,自己会在另外的世界好好生活,也希望他能带着朝儿,一起好好的。 收起心绪,缨箩盘膝而坐,开始运起法式,只见她十指翻转变化,瞬间蓝光一现,以她为中心升腾起一个蓝色法阵,一瞬,法阵慢慢收缩,开始融进她的身体里。 她能感觉到体内渐渐开始强烈的灼烧之感,五脏六腑好像都在燃烧,她只能痛苦的撑倒在地。 看着盈盈蓝色火光在缨箩周身遍布,素曦想靠近,却只能被阻隔在外。 法式已经开始了,便容不得任何人近身,缨箩痛苦至极。 烈焰燃烧了许久,最终随着一声惨叫,蓝光炸开,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只余一团蓝色火焰在半空飘摇,下一秒,那团火焰便径直落入晶石体内。 不稍片刻,晶石震动起来,绿光自体内爆出,直冲天际,晶石也开始慢慢升腾上去。 不多时,只见晶石猛烈旋转,一股灵力不断自外界进入晶石体内。 另一边。 萧炼本已夺得赤狐族晶石,时然抵挡不过已然重伤倒地,正当他想再次吸取晶石能量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体有了异常,好像漏斗般,灵力不断外泄。 萧炼惊恐尖叫着,可灵力流失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他一身灵力全部枯竭。 时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马上抓紧了机会,运起所有灵力一掌自他头顶拍下,萧炼双眼睁大,缓缓倒地,喃喃道:“怎么会……” …… 随着晶石能量恢复,黑狐族境内生灵开始复苏,枯竭的植物又开始染上绿意,所有黑狐族人,生命力亦慢慢回流,回复了原有的生机面貌。 宁渊睁开眼,空中一簇绿色强光让他有些不能适应的微眯起眼来。 感觉到自己身体所有机能灵力都恢复如初,他缓缓起身,看到周遭所有人亦慢慢恢复了,都在慢慢转醒。 为何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宁渊醒来,素曦立马跑到他身旁。 宁渊下意识看了周遭,“阿箩呢?阿箩在哪?” 素曦泪水直流,却不知如何说,只能看向早已升至高空之上的晶石。 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晶石怎么会重新恢复了灵力?难道……脑海中的猜测让宁渊瞬间无法冷静。 “阿箩在哪?你不是和她在一起的吗?你告诉我……”宁渊低下头,一味盯着素曦,竟有些慌张得语无伦次。 玄霁清醒过来就看到宁渊失魂落魄般抓着素曦不停的问。 看着天空的晶石,爆发着强烈的绿光,他亦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每个人都还在懵懵懂懂时,天空上晶石光亮开始慢慢削弱,不停在空中绕圈。 最后,似乎受到指引,径直快速往北方飞去。 见状,宁渊勉强收敛了心绪,马上飞身追去,他如今只希望一切都不是他以为的那般。 晶石很快没了踪影,所有人只能寻着方向一直往北。 很快,灵洲的震动更加强烈,山体开始崩裂,洪水开始席卷,情况越来越糟糕。 他们感觉到似乎是圣殿方向有一股非常大的能量汇聚。 宁渊赶到时,只见圣殿上空,灵洲三颗晶石都在上空围绕。 不多时,玄霁,季尘等许多人亦都赶到了圣殿。 圣殿长老道:“这种情况,怕是三颗晶石又要合而归一了,灵洲很快便会崩塌。” 似乎是顺应长老所言,三颗晶石加速旋转后真的慢慢融汇在一起,顿时,金光爆现,晃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睛。 慢慢的光芒减弱,人们终于看清,空中只余下一颗泛着金光的灵石,而这与之前假的荧灵石一模一样,这才是真正的荧灵石。 荧灵石重新现世,许久才收敛了光芒恢复了沉寂,自空中缓缓落下,落到宁渊眼前。 宁渊摊开手掌,它便稳稳落入了他的手心,可他的手却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切都在验证他心中的想法,可如今却不是他能悲伤的时候,灵洲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他必须尽快把所有人都带出灵洲。 宁渊握紧了手中的荧灵石,走向季尘和玄霁,“你们通知所有人往圣殿来,必须马上离开。” 玄霁,季尘了然点头。 他又对玄霁接着道:“大哥,朝儿还在宫里,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他。” “放心。”玄霁应道。 玄霁与季尘不再多做停留,立即各自往反方向而去,必须尽快把所有人都带到圣殿。 宁渊转头又对几位圣殿长老们道:“诸位长老,烦请立刻打开人界的出口,我会先暂时抑制住灵洲崩塌的速度,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安全回到人界。” 长老们亦赶紧回到法阵处,打开了通往人界的出口。 灵洲本是靠着三方能量守恒维持着整个灵洲的稳定,如今能量丧失,灵洲逐渐分崩离析,若要暂时稳住崩塌的趋势,必须借助荧灵石的能量。 宁渊拿着荧灵石,飞升至高空,念动法咒,将荧灵石暂时融进了体内,他又回复成本体,九尾大开。 片刻,它体型又暴增了十几倍,九尾慢慢汇聚了金光,良久,只见它长啸一声,九尾瞬间朝四方天际散开,尾巴不断延伸至灵洲边缘,九尾同时挽住地面边缘。霎时,强烈的震动才停止。 地面不再晃动得那么厉害,灵洲百姓得到消息,赶紧都往圣殿而去。 宁渊维持着稳定,民众也都陆续赶到圣殿,通过结界一批批的顺利的离开的灵洲。 待最后一批撤离完毕,宁渊才收起法力,即使有荧灵石支撑,几乎还是快耗尽了他的灵力,靠着最后一丝灵力,他也顺利的通过了人界出口,也再次陷入了昏迷。 灵洲失去了扶持力,又开始崩裂,元魑看着眼前的场景,无奈笑了笑。 “果真还是逃不过啊。” 下一瞬,灵洲彻底的分崩离析,消失得一点踪迹都没有,好似从未存在过。 …… 回到人界,狐族在山野中先找到了一处地方,暂时休整。 素曦道出了事实真相,大家也明白了发生了何事,但萧炼已死,所有白狐族人甚至全都不知情。 而且虽然事因萧炼而起,可最终挽救大家的亦是他的女儿,也算抵了这罪过,经过长老们协调安抚,事已至此,大家也不想再生事端。 青凝则受了很大的刺激,她不知道一直以来她竟跟那弑兄弑亲的人同床共枕了几百年。 她的夫君,她的孩子都被他所害,她自责痛恨自己的愚蠢,甚至亦想以死谢罪,季尘不得已也只能施法弄晕了她。 一日后,宁渊才转醒,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素曦守在一旁,看到他醒了,便睁着晶蓝的眼睛惊喜地望着他。 宁渊有些恍惚,看到这熟悉的眼眸,开口喃喃道:“阿箩?” 素曦心下一紧,眼睛微黯,只是摇了摇头。 宁渊终于看清了眼前人,希望落空,心中顿时空落落的。 看到他这般模样,素曦心中也不好受,素曦道:“我看着小妹离开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必内疚。” 宁渊不言不语,这他怎会不知道。 “她让我跟你说,她的灵魂会因此回到该去的地方,即使她不在了,你也要带着朝儿好好的生活。” 宁渊闻言却有些激动,他瞬间做起来,着急道:“她确实这样跟你说吗?” 素曦有些发愣,只能怔怔点了点头。 得到应答,宁渊着急忙慌的赶紧往外跑,他记得魂道是所有灵魂的去处,只要找到元魑,或许他便能找到阿箩。 冲出围帐,看到入目陌生的景象,丧失的几分理智却慢慢回笼。 可灵洲已经消失了,那魂道、元魑…… 宁渊驻足良久,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不论如何,无论在哪,他都必须去寻找。 …… 周遭都是混沌,虚无,缨箩浑身灼热,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地方,什么也看不到,亦睁不开眼睛。 她觉得好混乱,好像有好多声音再吵,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 而且好像无数个人在她耳边让她醒醒,叫她醒来。 她惊醒过来,睁开眼,眼前却还是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没有。 忽然,周遭好像出现了上千面镜子,晃得她眼花缭乱,她往前走近,从镜子里她看到了自己,萧瑛萝,这是她在现代的模样。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伸手触碰了一下镜面,瞬间,镜中的画面开始扭曲变幻。 紧接着上千面镜子都似乎有了感应,亦纷纷变换出各种各样的奇怪画面。 缨箩有些害怕的退回到中央,被这旋转的画面弄得又紧张又晕头转向。 忽然,空旷宁静的空间里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会是痴儿,家门不幸,管家,抱走偷偷处理了吧。” 缨箩有些恐惧的出声,“谁?” 无人回应她。 “妈妈既然抱回了你,就不会不管你的,乖。” “这是个傻子,不要靠近她。” “你怎么那么笨。”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怎么敢偷东西,这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你知道吗?” …… “好孩子,真是争气,考了那么好的学校。” 好多声音,男女老少的混杂在一起,缨箩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暴炸了。 “我答应你,以后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宁渊?是宁渊的声音,缨箩瞬间松开捂着耳朵的手,站起身来无比期盼的环顾四周。 可依然什么都没有? 她反而清楚的看到了千面镜子上开始显现的各种画面。 下一瞬,那些镜面却极速旋转起来,她被晃得闭上了眼睛,瞬间脑海里略过一副副场景,各种各样的对话在脑海里不断重复……可为什么都那么熟悉? 这些究竟是什么?缨箩想要挣扎,却完全无法挣脱。 第八十章 “这都是你啊。” 一道声音破开所有声音冲进她的耳膜。 这都是我? 迷雾好像逐渐散开了,她慢慢看清了一切。 眼前是一道长廊,地面不断移动,她只能不停奔跑。 图像不断略过,她看到她从痴儿到一个常人,她经历了千百世,慢慢补足了她所有缺失的东西,贪嗔痴恨爱恶欲,她终于在今世拥有了完整的意识。 是啊,原来都是她所经历的人生。 抵达终点的大门,大门缓缓打开,她看到了自己的来处。 混灵珠,汲取天地灵气而生,却在外壳荧灵石被破坏后化作一抹灵识飘入了魂道,因此,便浑浑噩噩不断轮回过了千百世。 一切都已揭晓,迷雾也散尽消失。 缨箩醒来,竟发现自己眼角湿润,她好似又重新把那些人生又走了一遍,期间遭遇的所有绝望的,悲伤的,愤怒的,欣喜的,幸福的……一时都充盈了她整个心脏。 人世间的百态,丑恶的,良善的,都让她一步一步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完整的意识,成为了如今完整的自己。 如今,她又重新回到了来处。 她记起了一切,这最后一世,她受到晶石的感召而来,补全了人的七情六欲,得到了爱,亦学会了如何爱人。 可正因学会了,她难以割舍。 她想出去……好想出去…… 她想知道宁渊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恢复过来,她很担心。 她埋头进两膝,忍不住啜泣起来。 这里什么都没有,无尽的空旷,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找不到出口。 静谧的空间没有给予她平静,只是让孤独、思念的藤蔓肆意激长,然后慢慢把自己圈禁。 在这里感受不到时间流逝,没有白天黑夜,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 “小姑娘,想出去吗?”忽然,突然有人这样跟她说。 她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多时,她身后传来脚步声,看到一个一身白衣,满脸苍白的毫无血色的男人朝自己走来。 “你是谁?你能帮我让我出去?”缨箩有些期盼道。 “这是自然,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白衣男子笑道,可却没什么温度。 缨箩欣喜之余,却还是有些疑惑,“可你是何人?为何帮我?” “人界的护灵使。”白衣男子答得爽快,“想必你也清楚你的来历了吧,你本体便是混灵珠,只不过灵气过盛,因而得以生出灵识,当初也是因为我们的疏漏才导致你误入魂道,审判时元魑还不小心让你得了空隙进入了轮回道,轮回道转生的世界各不相同,待我们发现时为时已晚。” 默了默,白衣男子凉凉的瞥了缨箩一眼,又接着道:“所以啊,被阎君发现后,元魑就被降为了护灵使去了灵洲,本来事情也就这样了,不能再糟了,直到你因为意识越来越完整重新受到牵引回到灵洲,你这一回来,注定会重新聚齐晶石,灵洲亦会因此崩塌,所以元魑发现你的踪迹后,立即将你封在了因意外亡故的缨箩的身体内,暂时压制住你和晶石间的感应,后来元魑想过只要你配合,让他加强封印让你重入轮回,灵洲便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但最终他亦不想强迫你,毕竟你也确实属于这个世界。” 缨箩有些迟疑道:“那如今灵洲……” “彻底消失了。”白衣男子淡淡道。 “那狐族呢?黑狐族族人有没有恢复过来?”缨箩急忙问道。 “都好着呢。”白衣男子摊了摊手,“全都回到人界来了。” “那便好。”听到这,她也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说可以带我出去吗?” 缨箩想起了刚刚他来时说的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可不是吗。”白衣有点没好气道:“元魑可到好,把这一堆烂摊子留给我,给我这方魂道增加负担了不说,如今还要抽时间处理你这事,要是被阎君知道了,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灵洲消失了,那元魑没事吧?”缨箩问道。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护灵使都当不了了,可能又被贬回阎君身边打杂了。”言至此,白衣男子似乎心情开朗不少,“唉,想到这心里倒是平衡了不少,在阎君身边有他苦头吃。” 他没事就好,缨箩心道,也怕因为自己的事让他也连带受到危险。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他怎么会让你来帮我呢?” 男子颇有些不屑道:“他就是圣母心泛滥,你别想太多。” 缨箩点点头,一切了解清楚,她顿时又狗腿得笑了笑,“那大哥辛苦了,敢问怎么称呼啊?” 男子白了她一眼,道:“元魅。” “哦~”缨箩了然,“你是元魑的弟弟?你们是不是还有兄弟姐妹,叫元魍,元魉?” “我们才没有任何关系。”元魅满头黑线,冷眼一扫,“你那么多废话是不想出去了?” 缨箩讪笑一声,跪舔道:“大哥息怒息怒,是我多嘴了。” 元魅冷哼一声,“我已经帮你找好载体,刚有个人类女子因故去世了,我打算让你用那具躯体。” “嗯……那个……”缨箩扣扣手指,欲言又止,“我有没有得挑?” “没有。”元魅斩钉截铁。 缨箩顿时垮了脸。 沉默片刻,元魅撇开脸,不耐道:“说吧,你又有什么要求,麻烦。” 缨箩眨了眨眼睛,试探问说:“能不能给我找个狐族的?” “狐族的?”元魅笑着点点头,“可以。” “真的吗?” “有几具老的,带你去挑一下?”元魅一本正经道。 “……”缨箩还是有些不死心,“能不能尽量找点年轻的。” 元魅挑了挑眉,悠哉悠哉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可能得等个几百年,你也明白的,狐族的寿命比较长。” “……”缨箩顿时有些泄气,人类亦不是不好,只不过,若是这样回去,她只能陪着他几十年的话,倒不如维持现在的现状,起码他现在或许很快就能接受自己离开的事实。 最终她还是做了决定,对元魅道:“我可以等。” 元魅倒是不意外,撩下一句那你慢慢等着吧,便走人了。 …… 转眼三年已经过去,狐族已经正常适应了人界的生活,他们自行搭建了房屋,逐渐发展为一个小镇,叫作灵湖镇,集体在那里生活。 长老们都倡导大家不必要时不得使用法术,狐族和人类过得相安无事。 黑白赤狐三族也不再有隔阂,同按一族管理,由玄霁,季尘,时然一同担任主事人,素曦也回到了俞子阳身边。 墨常将朝儿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而宁渊带着荧灵石,三年来一直跋山涉水,四处游历,只为探寻魂道、护灵使的踪迹。 其实缨箩一直在荧灵石之内,但她在里面却永远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里面只有虚无,空旷。 这三年来,她真是过得百无聊赖,只能期待元魅不定时来找她聊会天,能不能带来好消息,有时候她也反问自己这么执拗是不是错的,本来自己有机会离开便已经是万幸,是否不应该这样坚持,不懂知足呢? 但好在,元魅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费劲千辛万苦,今天,终于找到了适合你的躯体,有位赤狐族的女子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来死了,她的躯体你可以用了。”元魅道。 “真的?”缨箩顿时惊喜得上蹿下跳,“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出去了。” 同时,对于别人的死自己反而在这开心,她也不断对那女子默念对不起。 看到她如此开心,元魅亦忍不住从心底为她开心,这三年接触下来,虽然她从不会表现出来,他亦感受得到她的孤单,每次他一来,即使没有带来好消息,他也总能感觉到她就还是很开心,其实她比许多人还要乐观坚强开朗得多。 “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带你去。” 言毕,元魅便给从手中幻化出一个器皿,将缨箩收入其中。 顿时,缨箩只觉得天昏地暗,待她从器皿出来时,元魅已经把她带到了躯体旁边。 缨箩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有点不忍看,因为摔得头破血流的,属实很惨,心中也有些莫名的良心不安,只能默默向她道了个歉。 “怎么样?还满意吗?”元魅扭头问道。 “满意满意。”她真的不配挑三捡四了。 “那我便开始了?”元魅再三确认道。 缨箩点了点头,只见元魅作起法式,开始将缨箩的灵识引入女子体内,引入完毕后,又给她封上结界,以免她受到牵引又回到灵石体内。 灵识与躯体融合完毕,缨箩慢慢转醒,刚一睁眼,便感觉头痛欲裂,身体多处断裂一般,疼痛难忍。 缨箩看着俯视着自己,在自己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的某人,幽幽道:“我觉得我需要抢救一下。” …… 元魅帮缨箩恢复了躯体的正常机能,止住了流血,但外伤还是需要慢慢恢复。 元魅也跟缨箩说清楚了这位女子的身份,叫阿棠,是赤狐族一位普通的少女,资质平平,不擅长法术修炼,只有三尾,家中有年迈重病缠身的父亲,来山上采药却不幸摔下山崖。 了解到狐族如今定居的灵湖镇的具体方位,缨箩向元魅道了谢,也道别了元魅,开始一瘸一拐的往灵湖镇而去。 身体有些疼痛且行动不便,缨箩蹒跚走了许久,才到山脚下。 还需要走好十几里路才到灵湖镇,虽然她恨不得飞过去,但还是只能老老实实走路。 缨箩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气,再坚持一会,她便能见到宁渊和朝儿了,思及此,她片刻都不想休息。 不过人走起运来就是没道理可言,她没走多久便碰到了一位好心的老伯驱车经过,也恰好要经过灵湖镇。 看到缨箩浑身是伤,老伯非常好心的答应载她一程。 终于,半个时辰后,她便到了灵湖镇,道别了老伯,缨箩本想直接去找宁渊。 正想找人询问一下,就有人主动走了过来,远远便惊呼道:“阿棠,你这是怎么了?” 缨箩看着眼前的妇女,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装懵懵懂懂的道:“您是谁啊?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不小心摔下山坡,撞到了头,好多东西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住在灵湖镇,有个阿爹。” “哎哟,我是春婶啊。”春婶赶紧扶着缨箩,“快点,我扶你去找大夫,真是命苦的孩子,你阿爹还重病在床,如今你又出了这档子事,要让你阿爹知道岂不是更操心呐。” 缨箩就这样由春婶带着看了大夫,做了简单的包扎,春婶还好心帮她垫了银两。 完事后,春婶把缨箩带回家,一路上,缨箩问了许多关于狐族的情况,也了解到宁渊好像长时间都不在村里。 为此,缨箩也只能先安心回家,了解一下周遭环境,适应一下这个新身份。 第八十一章 几天后。 缨箩也熟悉得差不多了,伤虽未痊愈,但也能出去溜达了,她了解到阿棠平日都是靠采药赚些银两,也能给阿爹采到一些好的药材,但如今她可是对医理一窍不通,只能请大夫给阿爹看病。 奈何家徒四壁,银两也没多少,缨箩只得想点办法谋生,她心想,如今借用了人家的身体身份,也要把人家的阿爹照顾好才行啊。 于是缨箩找了春婶帮忙,给自己介绍了一份工作,去布坊帮忙。 伤好后,日常生计也搞定了,缨箩开始想要去见见自己的朋友亲人。 她也立即那样做了,她来到了季尘的府邸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上前走去。 护卫了解到是狐族的人,缨箩也说了有紧急的事,护卫很快便放她进去了。 但她还是没见到季尘,接待她的只是一位管家,管家再三确认的确是非见到季尘不可的急事后才给她引见。 等了许久,她才终于看到季尘出现。 三年不见,依旧是熟悉的白衣,神情淡漠,面白似玉,虽然幻化了容颜,但其实依旧丰神俊朗,眉眼间可以看到他更加成熟了。 “姑娘,是有何急事要与在下说?”季尘道。 缨箩回过神来,将早准备好的信封交予季尘,“公子看了便知。” 有旁人在,她不好明说,只能通过信纸写明所有她想告诉他的事情。 季尘看完信,神情终于松动,看向缨箩皆是不可置信,惊喜溢于言表,但意识到有外人在,只能先屏退了所有人后,他才开口确认道:“阿箩,真的是你?” “大哥,是我,我回来了。”缨箩笑着,眼里有着些许泪光闪烁,她本不想哭,但跟亲人说话时她总是控制不住。 “你没事就好,回来就好。”季尘忍不住自责道:“你和曦儿接连出事,都怪大哥没有能力保护你们。” “这怎能怪你,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缨箩灿然一笑,“况且如今我也平安回来了不是吗?”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季尘舒了一口气,从灵洲出来后,三年来他心中都像压了块巨石,让他透不过气。 族中的重担,阿箩的离去,母亲也还是了断了自己的性命,还有曦儿,虽然回到俞子阳身边,可她不能恢复人形,内心终归不好受,他也始终很担心她。 如今看到阿箩回来,已经让他倍感上天垂怜。 缨箩和季尘聊了许久,也知道萧炼已死,青凝亦心灰意冷选择了自尽,回顾往昔,她觉得自己也把生死看淡了许多,万般皆是命,有时候即便是自己的选择也很多无奈。 两人也默契的没有提各自身世之事,这亦永远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聊到宁渊,季尘也说自己不太清楚他的踪迹,只知道自她离开后,宁渊变得更沉默寡言,回到人界没几日便匆匆带着荧灵石离开,三年来回来灵狐镇的时间少之又少,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而朝儿一直由墨常照顾,一直也都待在镇里。 缨箩叹了口气,她或许明白宁渊去干什么,都是她让他等了那么久。 季尘知晓她想什么,笑道:“你放心吧,我待会便用灵鸽给他传信,他收到后定会马上赶回来的。” “谢谢大哥。”顿了顿,缨箩又道:“大哥,你能带我去见见朝儿吗?” 她不想更多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因此也只能通过季尘帮忙。 季尘自然明白她的考量,“自然可以。” 两人来到墨府,季尘以拜访的名义请见墨常,缨箩则假装是随行的婢女。 顺利见到墨常,看到他与之前相比短短几年苍老不少,回到人界后他便卸下所有职务。 “殿下是稀客,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与老夫说。”墨常率先开口问道。 “今日前来不是为谈公事,不过念及小妹独子,便想过来看看。” 季尘语气有些淡漠,事实上他对于黑狐族对于缨箩的利用还是很介怀,之前其实从未踏足过此,只是有时在镇上碰见会因为朝儿的缘故稍微聊两句罢了。 墨常微微垂眸,“应该的。” 片刻,他唤来管家,“李管家,带小少爷过来。” 李管家应声离去,缨箩站在一旁不禁有些紧张。 没过多久,远远便听到李管家喊着,“小少爷,慢点跑,有客人在。” 片刻,她便看到一个小孩快速的跑了进来,稚嫩的声音喊着爷爷,很快就到了墨常跟前,三年竟然都长那么大了,脸上有些肉嘟嘟的,眉眼十分精致,日后肯定招女孩子喜欢,缨箩感叹着,忍不住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朝儿乖。”墨常慈爱的笑了笑,看向季尘对朝儿道:“舅舅来了,还不向舅舅先行个礼。” 于是朝儿便听话的站得板正,一板一眼地向季尘行了个礼,“朝儿拜见舅舅。” 季尘笑了笑,朝他招手道:“过来,朝儿。” 朝儿也听话的走了过来,季尘忍不住抬手默了默他的头,朝儿则抬头懵懂的道:“朝儿最近没有出府,好久没见到舅舅了,所以舅舅特意来看朝儿吗?” 季尘道:“是啊,今日特地来看你,舅舅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朝儿顿时喜笑颜开,“好啊好啊。” 季尘转而又向墨常询问道:“我可否带朝儿出府转转,待会儿便带他回来。” 墨常微微点头,对朝儿道:“跟舅舅好好玩,不要乱跑知道吗?” 朝儿信誓旦旦保证道:“我知道了,爷爷,肯定会好好跟着舅舅的。” 季尘顺利带着朝儿出府,缨箩安安静静跟在身后,眼睛看着眼前小小的背影挪不开眼。 看着周围的父母带着小孩,缨箩心中就很不是滋味,她的孩子一直都没有父母陪伴。 季尘回过头看到缨箩出神,开口道:“小棠,你牵着朝儿,这个店的糕点出了名的好吃,我去排队给朝儿买一些。” 看到朝儿一瞬间也盯着自己看,缨箩不禁愣住,反应过来,马上应好,牵过朝儿。 季尘去买糕点,一时间就剩她和朝儿独处,作为母亲,她本有许多话要说,可现在她竟不知道开口要说些什么。 结果反倒是朝儿开口道,“小棠姐姐,我想吃面。” 缨箩看着他眼巴巴盯着旁边的小面摊,忍不住嘴角扬起,柔声道:“好,我带你去吃,我们一边吃一边等舅舅,好吗?” “嗯。”朝儿重重点头,开心拉着缨箩往面摊走去。 “朝儿,你说你最近都没出府,是为什呀?”缨箩看着他吃面,忍不住开启话匣子。 朝儿吃着面嘟囔道:“在府里修炼,爷爷说我要好好修炼,懂得保护自己才带我出来玩。” 缨箩抑制不住的怜爱,柔声问道:“你一直都是跟爷爷在一起吗?你爹爹呢?” “嗯,爹爹要去救娘亲,所以不在家,我要听爷爷的话。”朝儿抹了抹嘴吧,一脸正经道:“娘亲被坏人掳走了,只要救回娘亲爹爹说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所以我也要努力修炼,去帮助爹爹。” 缨箩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道:“你见过你娘亲吗?” “没有,不过爹爹说娘亲是世上最温柔最好的人。”朝儿又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朝儿和爹爹一样,都可喜欢娘亲了。” 闻言,缨箩眼眶忍不住升起水雾。 娘亲也最喜欢你和你爹爹了。 玩了一日,快到傍晚,她与季尘才送朝儿回府。 回到门口朝儿开心的跟他们道别后就跑了回去。 季尘本想留缨箩在自己府邸住下,但缨箩还是回绝了,自己既然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就得回去尽好应尽的责任。 季尘答应她只要有了宁渊的消息便会马上告诉她,然后便同意她离去,也不再强求。 几日后。 进入了深冬,缨箩看到阿爹病情又加重了,奈何她请了很多大夫,也请季尘帮忙请了很多声明在外的圣手,却还是无力回天。 缨箩依照规矩料理好所有后事,跪在灵堂守灵了三日,虽然阿爹的病本就很严重,难以治愈,的确再撑不下去,但她还是觉得心中有愧。 三日结束,缨箩磕了三个响头,过了今日,她也该离开这里了,她答应了季尘,之后会搬到他那里去。 缨箩走出门口,却发现早有人在那里等她。 她愣在原地,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日思夜想。 他一席黑色锦衣,在这深冬显得很单薄,风尘仆仆,脸亦瘦削了许多,那双平日里锐利无比的黑眸如今已少了锐气,他就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雾气模糊了缨箩的视线,看着他忍不住弯唇笑道:“或许这样,你会比较熟悉吗?” 接着她便运起法式摇身一变,一席白衣,熟悉的脸庞和嘴角浅浅的笑意,这都是缨箩原有的模样。 宁渊的眼神不在平静,里面顿时慢慢掀起惊涛骇浪,他喃喃道:“阿箩……” 他至今不敢置信,亦不敢前进半分,只怕这又是梦中的场景罢了,只要他触碰便又会支离破碎。 缨箩笑着,眼泪随着滑落,她义无反顾向他跑去,扑到他怀中。 宁渊却彻底愣住在原地,“这次,是真的?” “我回来了。”缨箩抬头伸手抚过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里映出自己的模样,“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宁渊心中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他忍不住重重将缨箩拥进怀中,力气之大,嘴里不停唤道:“阿箩,我的阿箩……” “嗯,是我。”缨箩柔声道。 感觉到宁渊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抱得自己很紧,紧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感觉到他的颤抖,她只能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不知道是雪花还是什么落在她的肩上,渗进了肌肤,却是温温的。 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在荧灵石内的三年,什么都没有,她真的好孤独,每分每秒都在想他,如果没有精神寄托,她亦不知如何度过那漫长的时间。 宁渊松开她,看着她说道:“阿箩,不要再做傻事,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他眼眶通红,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落泪,亦是第一次听到他这般小心翼翼祈求的语气。 她心中刺痛,努力扬起笑容,“这次真的不走了,你赶都赶不走。” …… 两人平静下来后,缨箩同宁渊说了她所有的事,宁渊拿出荧灵石,这也才知道原来这三年其实缨箩也从未离开过他。 宁渊起身,朝她伸出手,道:“我们回家?” 缨箩笑了起来,将手重重搭在他的掌心,“嗯。” …… 听到爹爹娘亲回来了,朝儿飞奔而去,临到门口了,又害怕不敢进去,在外面探头探脑的。 “朝儿,快进来。” 听到宁渊的声音,朝儿才拘谨的走了进去,好奇的看了看缨箩,瞬间又害羞的躲到宁渊身后。 宁渊把他抱了起来,道:“娘亲回来了不开心?” 朝儿又转头偷看了几眼,小声道:“开心。” 缨箩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家伙和之前那调皮的模样完全两个人,如今她幻化回以前的模样,以朝儿如今的修为其实发现不了她就是小棠。 “过来,让娘亲抱一下好吗?” 缨箩向他张开手,朝儿局促得沉默了许久,还是愿意的朝缨箩张开了手。 朝儿在缨箩怀中好奇的盯着她看了许久,良久用软糯的声音道:“娘亲,坏人都被打跑了吗?” 缨箩柔声笑道:“是啊,你爹爹好厉害,把坏人打得屁滚尿流,把娘亲救回来了。” 朝儿有看着宁渊,“那爹爹,你们都不会走了吧?” “再也不会了,我和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宁渊道。 缨箩朝他笑了笑,又看着怀中的小不点,心中感慨万千,这一次真的是happy ending了,所有都结束了,但他们的生活会在今天,在这个新的世界重新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