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作者:Fable 文案: 全族被灭,宁喻温侥幸逃过。 被一个神神叨叨,整日只知求仙问道的人所救,收为徒弟。 宁喻温既不想成仙,也不想得道,最想要做的就是复仇,血债血偿,然后重扬家族风光,成为一代大侠。 ………… 一日,师傅掐指一算,叫来宁喻温,派他去寻找神剑,同时告诉他,想要报仇非此剑不可。 宁喻温不信,但是师傅所托,仍是踏上了寻剑之路。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喻温楚汐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寻剑之旅 立意:这是一片神奇的大陆 山下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宁喻温远远地看到似有似无的烟。 他立刻加快了步伐,果不其然。 他看到那快完全被竹林掩藏的小屋此时此刻正缓缓向外飘着烟,宁喻温顾不得手里刚从河里抓的鱼,连忙冲进去。他是真一刻不敢停冲进去,唯恐慢了半步,这座山给被烧了。 “师傅您又进厨房!”宁喻温惊怒的吼道,“为什么家里最后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会在锅里?!” 他把师傅赶出厨房,师傅还在那不情不愿的试图说服他:“之前种种迹象就昭示了我和这玩意儿之间势必不能安生。” “那它是怎的惹着您了?”宁喻温看着锅里快要燃起来的热油,和已经被大卸八块还没来得及下锅的老母鸡可惜了下,“让您对它痛下杀手,不是说好今天吃鱼?” “我要爆炒的。”师傅无辜地说,“我没动它,是你那只鼳。” 宁喻温一听就知道他是在瞎说糊弄他:“师傅您觉得这可信吗?” 他看着男人,这个在他满门被灭之时救下他的人。终于是无可奈何,他不知道男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宁,甚至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只记得自己姓宁。他这个师傅好像什么都不会,放任他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能过得同流离失所的难民一样惨,在外游历大概也只能被骗,唯一会的应该就是满口问道修行,修炼成神。 没错,他的师傅是个算命的,而他师傅常以修士自居,但他实在是看不出二者有何不同,不过是招摇撞骗之人罢了。 宁喻温至今忘不了,在灭门的那一天,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笑吟吟地问他:“吾乃俟凤宗掌门,吾卜卦得知,汝与吾有师徒之缘,汝可愿跟随修行?” 他当时年岁尚小,只觉他是个骗子。 可当他再回到家中,只能看到一片火海,而他再度出现,在他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像一位真正的无喜无悲的神,用一种可以说的上是淡漠的神情看着他,用再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汝亲缘浅薄,此乃陆家劫难。天意,非寻常之力可逆。” 成为他徒儿之后,宁喻温又觉得,不该把师傅与世俗中的算命的同论,因为师傅他是真“修行”……可以上天的那种。 看着一同被赶出来的鼳,知道此计不通,师傅撇了撇嘴:“确实不可信,但真不是我所为,谁叫你平时那么宝贝它,我也是怕你怀疑我。” “……”宁喻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您把它拔毛的那一刻就不需要怀疑可以肯定了,“行,您先在外头呆着,别到里面添乱。” 他转身去把那只“死因不明”的被钦点爆炒的老母鸡给处理了。 “不,徒儿为师有话同你说。”师傅说。 宁喻温以为他是要交代鱼做什么口味:“鱼做红烧?清蒸?” “清蒸。”师傅说,“我不是要同你讲这个,我要讲的是近日我卜卦所得,你需下山一趟,去寻一把神剑。” 宁喻温:“……” “此剑与你我皆有关联,你虽不说,可我知你想报仇,此剑是必不可少,而它亦与我前尘相关。” 宁喻温顿住了,原来师傅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他虽不曾提起过报仇,但心里从未打消过这个念头。 此剑必不可少。 找到那把剑真的会成功吗?会有这样的剑吗? 师傅的卜卦之术好像这么多年不曾出过错处,还有师傅十多年未曾改变过的容颜。 “徒儿,徒儿!”师傅焦急地叫宁喻温,“我的鸡要糊了!” 宁喻温:“!!” …… “宁大侠,这样真的能行吗?”一人忧心忡忡地问。 “放心我武功虽算不上是绝顶盖世,但加上这一队护卫对付几个悍匪还是不成问题。”宁喻温安抚地说,他虽未曾刻意同江湖中名声在外的高手比试过,但也无意间遇见过,不自吹,也能算得上是个高手,“定不会让你家二位公子伤着。” 宁喻温下山了,于他这个不靠谱的脑子里想着修仙的师傅,他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信。 理智上来说他是不会信,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神仙,那些着迷神往的不过是人释放被禁锢的思想的幻想,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师傅的卜算好像从未出过错,虽然师傅从没算过什么大事,最多的就是他弄丢的东西落哪了,近日他运势如何,这些无一不相契合,但宁喻温总是将这看作是恰巧。 知道不是真的,可有时宁喻温也在内心深处有着不切实际的期盼,如果是真的该多好,就如那些异志里所记载的一样。 这世间有神仙,有鬼怪,人死后会有魂魄久而不散。 但这一切不过是人的自欺欺人的臆想。 出于师傅对他的养育之恩,更有多年来几乎令他疯魔的念头,宁喻温像也像一个着了魔一样的人,竭尽全力想要抹去心里那点怨念,于是他真的下山了,去找师傅说的那把剑。 一个人痴心妄想十几年,谁也不知道会如何,包括他自己。 但这所有都不影响他临行前的担忧,他实在不放心师傅一个人。 因为师傅太迷糊了,他从未见过有人将生活过得一塌糊涂的,有时他甚至在想这人什么也不会,还容易被人骗,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终归是有些担心,此处土匪凶悍,实在是怕出什么意外。”这人仍是担心,可说完才发觉自己这是在怀疑宁喻温的实力,恐得罪了他“还望大侠莫怪。” 他们一行人乃是商人,大少爷在外做买卖,二少爷随行访友,却逢长辈突然过世,这才急匆匆往回赶。主人家出行所带财物必不会少,一行人至此听闻此处不仅有匪徒还异常凶悍,顿时吓得不轻,可又归心似箭便花钱请了些人。 “无妨。”宁喻温到不觉得有什么,只要到时候过了此处把钱给他就行了,他神色如常的看着面前的人。 是的,他没钱了,师傅叫他下山却没给他一文钱做盘缠。 这家少爷姓周,这个人是周家管事,也是他雇了宁喻温,至于周家两位少爷宁喻温一个也没见过。 宁喻温淡淡的想这架子似乎摆的有些过头了,若是换些脾气暴躁一点的此二人怕是难办。 好在叫他们遇上了,没钱的只想着拿钱办事银货两讫的宁喻温。 一行人还在城中,明日才出城,管事忙着置办路上一应所需物品。 宁喻温无事,便在城中闲逛起来,却见前方人群格外拥堵还传来打斗的声音,他挤到人群里。 见一群大男人正在围攻一个姑娘,他片刻便明白这是江湖恩怨。 这他本不该插手,可他着实不耻这几人以多欺少,以强欺弱的行径。 女子正与人缠斗,忽然见有人从天而降,不由分说的便与围攻她的人动起手来。 “多管闲事!” “……” 宁喻温没想到竟会被女子嫌弃。 女子功夫不低,又有宁喻温加入顷刻便将敌人打败。 “多谢。”女子冷冷的朝他道谢,心不甘情不愿的领了他的情,“告辞。” 宁喻温也没了心思再逛下去,便回了客栈。 晚间,管事来告诉他,要延后两日再出发。 也不知道这周家少爷在作何想,说是要赶紧回去,甚至不惜走这样的险路,可路上却又是磨磨蹭蹭,难怪要不怕死的往土匪窝里送。 宁喻温没什么意见,总归不过是个雇主,他也操心不到那头上去。 天色渐晚,楚汐打算随便找间客栈休息。 她今日初到此处,听闻匪盗猖獗,便欲停留几天,谁曾想遇上个不开眼的人。 楚汐才进客栈一眼便见到宁喻温,她见宁喻温对面坐着个大腹便便的人。 她见宁喻温看向自己。 她愣了下朝他颔首。 宁喻温也微笑朝她颔首,而他面前的人也因此看向楚汐。 在周公子眼神触碰到楚汐的时候,她不禁蹙眉。 这目光让她感觉到厌恶,黏腻恶心,像无骨的虫类分泌的黏液,不由自主的让人心底泛起恶心来。 她又看了眼宁喻温。 果不其然,这人没安什么好心。 第二天早上,楚汐下楼用饭,这周家少爷便凑到她面前。 宁喻温再见楚汐的时候,周少爷快被打个半死,管事急急忙忙地来找他救命。 “他是你家下人?”楚汐冷眼看了眼像一团肥肉一样趟在地上的周大少爷。 宁喻温刚想否认,解释他们之间只是暂时的雇佣关系,但楚汐好像已经认定了。 楚汐:“你多少银子买的他?出个价,我买了。” 宁喻温:“……” 痴念 一番解释过后,楚汐这才嫌弃的把周大公子放走。 在放之前还不忘吩咐:“把砸坏的动西给赔了。” 不见宁喻温有半分想要帮自己的念头,在楚汐的武力面前周大公子只敢点头称好。 他对江湖人士还是有些了解,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宁喻温自然是不会帮他,这便罢了,他更要担心宁喻温不愿意再护送他,这次归家对他实在太重要了,马虎不得。 周大公子身.体肥胖笨拙,脑子却是灵活,像是身.体丢失的灵便全补偿在了脑子上。 他见楚汐功夫了得,竟不要脸的请楚汐也加入他们。 楚汐对他的目的一清二楚,不过是些见惯了的小伎俩,但她也要过此处,孤身一人太过危险,她虽自信却也不敢夸大,便答应了。 “宁公子还有事吗?”楚汐问。 “无事。”宁喻温摇头,“只不过是我……” “只不过是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的姑娘家。”楚汐笑着打断他,眼里带着不屑与恣意,“粗鲁、无礼、蛮横,没有姑娘家该有的样子?” 宁喻温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二话不说就能开干。 但更确切地说,他没见过多少人,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待在山上。 “是在下失言了,在下并未是这个意思!”宁喻温连忙说,“是在下山野村夫,眼界短浅,没见过世面……” 楚汐见他这样,顿时笑出声来。 宁喻温这才放心,缓缓说:“江湖儿女,不拘一格,楚姑娘这般……甚好。” 楚汐没见过这样有趣的人,单纯的有些可爱。 “宁公子,武功不错,我怎么从未在江湖中听说过?” 宁喻温道:“我多与师傅住在山上,不常下山。” 楚汐像是来了兴趣,问个不停:“师傅?宁公子武功高强,你师傅莫不是绝世高手?” 宁喻温老老实实回答:“非也,我师傅他不会武功,他只会卜卦算命,求仙问道。” 楚汐没想到,宁喻温居然是个信这世间有鬼怪神佛的人。 再看他这快被自己套完话,还半点不自知的傻乎乎的样,不知是该幸灾乐祸还是同情。 楚汐:“公子信神佛?” “不信。”宁喻温摇了摇头。 有个神棍师傅,却教出个不信邪的徒弟,这师傅可真是失败。 楚汐想知道,那到底是怎样一个能人,如此清奇。 接着又听到宁喻温说:“正是因为不信,有的时候到幻想着要是那些是真的,该多好。” 楚汐不解的看向他,既是不信,又为何要幻想成真。 这一刻她看到了他眼里藏不住的悲伤与哀痛,她的心蓦的一憷。 …… 动身的前一天晚上,宁喻温终于看到了周家二公子的庐山真面目。 宁喻温正在和楚汐说着强盗的事,就此他不禁去谴责官府的无能。 楚汐满不在意地说:“这正常不过这山上易守难攻,朝廷又未派兵,再者之前的人官匪勾结,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陛下虽然圣明却也实在鞭长莫及。陛下谋划多年,清扫外戚,连他们的主子也一并清理了,这才能有新官上任,但却也元气大伤,更是失去了亓王,如今这般局势已属不易。” 楚汐虽口说着,周大公子恰巧在一旁若无其事,心里却听得心惊胆战,寻常人怎敢这般随意议论朝堂。 宁喻温听着觉得确实如此,点了点头。 忽的,宁喻温闻到淡淡的香气,起初闻了还觉尚可,但细闻却又不那么让人心怡。 “兄长。”身侧缓缓传来一道声音,凉凉的,带着几分淡漠。 一修长的着一身碧色的兰花暗纹衣裳的人在他身侧,宁喻温看向他,恍惚间愣了下。 宁喻温一直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久未相见的故人,多年不见,甚是思念,却又多出一种伤感缅怀。 直到周二公子要离开时冷淡又厌嫌地看了他一眼,宁喻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一会儿,楚汐忽然说:“周二公子风度翩翩。” 宁喻温不明所以,却还是说:“世家公子,自有风采。” 楚汐却突然问:“你与周二公子有旧?” 宁喻温这才意识到,楚汐这是误会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同时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莫要在痴想成狂:“不过是想起了故人罢了。” 宁喻温只当是楚汐以为他与周二有旧交,但二人间发生了些不愉快。 周姓二人好似总有些让宁喻温产生疑惑的事情,他甚至有时候他都不禁怀疑,此行凶险并非是二人家中急事,着急着赶回去,而是单纯的追求刺激,想要作死罢了。 …… “怎么还不出发?”楚汐问。 “还得等上一会。”宁喻温解释道,“周二公子还未准备好。” “他一个大男人怎的这么磨蹭。”楚汐寻了个地儿坐下。 她花了点时间,弄清了什么原因。 原是今早周二的香料少了一味,周二公子忒讲究,没有香料就不肯出门,对着仆人发了好大的火,周大赶忙延缓了出发时间,又命人去买缺少的那一味,花了好半会功夫才安抚了周二公子。 一行人终于出发时已经是晌午。 周大公子请的人却是有本事的,那一干土匪一窝蜂的围过来也没有软弱害怕,宁喻温和楚汐都没使出几分真功夫,土匪就败下阵来。 不得不说,这周大虽然看着为人不牢靠,但在爱护生命这事上还是很靠谱的,难怪赶这般自信心大的往土匪窝前过,这怕是把全城的身手好的都给请过来了,生生的用白花花的银子堆出了一路的闲散安逸。 宁喻温为这些白花的银子感到一阵心痛,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你不生气?”楚汐一脸狐疑地看向他,“你对周二可算得上是特别的优待。” 楚汐会这样问是因为,在土匪冲出来后,周二害怕把宁喻温推上前挡刀。 在楚汐看来,因着这个有待考究的“故人”宁喻温对周二同他人比起来要特别些,当时的情况宁喻温本有能力挡下攻击,而周二却把他推出去为自己挡危险,致使他和那冷冰冰的刀子擦身而过。 换成是自己,楚汐想她虽不会对周二做什么,但必然是心中怨气。 “原本只觉公子你心善纯良。”楚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想到公子竟是个圣人。” “姑娘过誉了。”宁喻温谦和地说,他总觉得楚汐对自己过分关注了,“今日因,他日果,周大公子已经致歉,便就如此罢。” 楚汐见他这样一脸正经说着因果轮回,看的眼神更有趣了,忍不住想逗一逗。 明明说着不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事,可一举一动又处处都如深信一般:“这也是与你那“故人”有关?” 她看宁喻温这样子就像,痴念入骨不自知的妄人。 不信鬼神的人,痛彻心扉过,也是会开始信鬼神的。 宁喻温心里的执念是什么呢?会是他口中的“故人”吗?楚汐想。她难得的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产生了探知欲,他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而在看到周二的时候尤为明显。 钟情 楚汐身上似乎有着过人的心思,敏锐而睿智,轻而易举便能看到一切的根本。 宁喻温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到楚汐似是对自己所说的故人格外感兴趣 宁喻温不傻,萍水相逢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热心关注,楚汐的态度明显是过了,说是没有其他目的那也太古道热肠了点:“楚姑娘好像对我的故人很感兴趣?” 楚汐眉头一挑,觉得他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天真,她毫不掩饰,大方承认:“没错。” 楚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想知道宁喻温还能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宁喻温可不知道楚汐在想些什么,他只觉招架不住。 他没有接触过楚汐这样的女子,热情张扬,随行恣意,像一壶醇香的烈酒。 这时楚汐又问:“我想再问一次公子之前的问题,公子可信鬼神?” 楚汐乘胜追击,不给宁喻温反应的机会。 信吗? 宁喻温愣怔了下,他想同之前那样毫不犹豫地说不信,但是对上楚汐的眼神,这个精明的旁观者,置身事外的清醒地看着他,就在如同否定他心里的答案。 他困顿在明知不可能的痴心妄想中,坚守着无法更改的事实,却又希望事实不是事实,是凡人愚昧无知欺骗自我编织的假象。 于是他找到了一个最顺理成章的回答:“人总是容易受影响的,我虽不信这些,但总归是会受我那不着调的师傅影响。” “你是这样认为的?”楚汐问他,她认真思考了下觉得这个借口似是也能说的过去。 但这不是她要执着的问题,眼下她要解决另一个“心头大患”:“那公子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故人呢?” 楚汐让宁喻温手足无措,他露出为难的神色,不欲与楚汐说太多。 楚汐见他这副模样也不觉尴尬,又自顾的说了起了来:“我和你恰好相反,这些怪力乱谈我可是信得真……不然这世间哪来的一见钟情,我阿娘说,今世一见钟情的人,上辈子一定是亏欠了对方,两厢留有遗憾,所以老天爷便让他今世来补偿对方,平了遗憾。” 宁喻温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汐俏皮地眨了眨眼,她好似不知脸皮为何物,丢起来毫无负担。 楚汐的好友们也嫌弃过她忒不要脸,她父亲也说过她和她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到是她娘对这不以为意觉得自家姑娘这样很不错。 …… 宁喻温欲与楚汐就此作别,但楚汐就此像是打定主意的跟着他。 楚汐:“你此行要去何处?” 宁喻温:“闵州。” 楚汐又问:“去闵州作甚?” 宁喻温:“去找人。” 楚汐锲而不舍地问个不停:“找谁?” 宁喻温:“找一户姓李的人家。” 楚汐欲张嘴再问,宁喻温先他一步开口:“楚姑娘便打算这下一直跟着在下吗?” “有何不可?”楚汐反问,她觉得宁喻温就像一只懒散的青蛙,要她拿棍子戳一下才蹦一下,她半天也没问出多少东西来。 像是小动物受到惊吓后警惕地看着外界。 但这没有任何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和宁喻温耗着,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她总是着无限的时间,在这一点上她完美的继承了她娘。 而且楚汐在某些方面无比的认同她娘,就凭她娘那样的性格如何能嫁给她爹那样斯文书生。 楚汐遇到了些小麻烦。 是她刚同宁喻温进城的时候,一群人冲出来围住了他们。 是如何得知,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呢? 楚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宁喻温之几乎都在不知名的那座山上住着,自然不会得罪谁,而对于自己那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但像这么执着的人也是少见。 楚汐回想了下之前,很快便想到了是谁。 是楚汐还没有遇见宁喻温之前,她遇上了个不知道是谁的人,一上来便是自大过头,毫不自知,且言语粗俗另人生厌,还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楚汐直接把人给揍了。 当时对方还对楚汐放出很话,要让楚汐哭着求他,楚汐对此不以为意。 现在再想那人究竟说了什么楚汐压根没记住,楚汐只知道这人是个叫龙什么还是虎什么的帮派的少主,听着挺唬人的,也就吓吓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而那人和龙还是和虎都搭不上半点边,膀大腰圆,到是和那山熊挺像的。 没想到人熊是熊了点,还挺坚持的,楚汐不知是该夸他还是嘲他不自量力。 双拳终归难敌四手,好在宁喻温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两人合力把这群人击退了。 见宁喻温帮自己,楚汐觉得她和宁喻温之间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她这一见钟情的对象人品到是不错的,这点她到是和她娘一样幸运,不过她觉得她要比她娘更幸运些,因为宁喻温并不讨厌她,也不反感自己这么跟着他,如若不然楚汐真的要好好苦恼一阵了。 “他们是何人?”宁喻温皱着眉头问,他不傻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冲楚汐来的,他初见楚汐的时候也是有很多人围攻她。 不论是谁,这都让宁喻温感到不耻,以多欺少不说,还对着一个姑娘用这为人不耻的手段。 “几个甩不掉的跟屁虫。”楚汐却不在意,轻飘飘地说,“不过是些不自知的东西,自有人收拾他们,无须在意。” 楚汐不欲多说,她不是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总是要让别人来帮着解决问题,当然主动送上门的好意她也不会拒绝,楚汐岔开话题:“这离闵州究竟还有多远?” “不远了。”宁喻温说,“再有一日路程也就到了。” 楚汐不愿意说宁喻温也没有办法,尽管他是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想帮楚汐解决一些问题,他想帮她一些能做到的事……做不到的,他也想尽力拼一拼。 但没人教过他该如何做。 他无端的生出无力的感觉,就像这些年困于仇恨之中无法释怀的无力一样。 二人到一处茶摊歇脚。 宁喻温想这先去找份差事挣些银子,从周大那得的银子已经花的所剩无几了,宁喻温虽然嘴上不愿楚汐跟着他,但还是理所应当的为楚汐付了一路的花销,而现在更是连提都不提了。 天上烈阳灼人,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大有要把人都给晒化了得意味。 茶摊有不少人在休息。 人生来就是闲不下来的,一但闲下来就会想着法子找些事情,费劲的,不费劲的总归是不能落了空。 茶摊有几人就已经开始闲聊起来,他们似是当地人,争相向同伴分享自己知道的八卦消息,几人不知道说到哪去了,就在宁喻温两人休息的差不多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人说:“老罗一家死的可是真的惨。” 另一人自然的接下话头:“可不是,一家人都被杀尽了,连小孩子也没放过。” 本欲起身的宁喻温顿住了,楚汐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想不到他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 又一人说:“告了官府也没用,就是欺付穷人!若是换个有钱的老爷,指不定怎么供着!” 楚汐对这些事早就见怪不怪,穷苦百姓死了便死了更何况还是一家都死绝了,若不接连发生这类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有钱人就不同了,一家人死尽,使点小手段,银子就落到自己口袋里了,没人敢说什么,若没死尽,他们自然也愿意花钱求个真相,楚汐瞧着这城中治安也不怎么样,就知道这的官府多少算半个土皇帝。 再观宁喻温的神情,楚汐好奇地想,他该不会是想查明真相吧?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楚汐苦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未免也太热心了些,这样可容易被人骗啊! 过往 半个时辰之后。 楚汐站在老罗家门口,对于查明真相,找出凶手她并不热衷,侠肝义胆楚汐没有,她更不想这替别人伸张正义,见惯了勾心斗角,不想自己以后也同那些人一般她才入的江湖。 江湖中像宁喻温这样正义满腔的人不胜枚举,但楚汐知道自己不是:“想不到你竟如此古道热肠,侠肝义胆,师傅嘱咐的事不办了?” 宁喻温:“人在那又不会跑。” “这可不好查。”楚汐如实的告诉他,“老罗一家与人交往不算密切,没谁会去注意他们的。” 宁喻温不赞同,他像是在介怀什么,坚持着心里最后那一点执着:“什么都没做,怎就轻易下定论?”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里面只有一些简单度日的物件,除了这些再找不出多余的东西,屋里的一切看起来就不像能长期住人的样子,因为真的事简单过头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稚子。 这样的简洁楚汐不相信会是一个普通人能办到的。 楚汐能察觉但不代表宁喻温也能察觉,宁喻温正仔细的查看屋内一切,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看着宁喻温楚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你找出真相了又打算如何,告诉他的家人?还是公之于众?他已经没有亲人了,而旁人也不过是好奇说道说道,等热乎劲一过,又有几人关心他们死活。” 宁喻温正在翻找的手忽然顿住了,楚汐的话像是戳中了他某处隐秘的痛楚:“总还是有人在意的,人活在世,总不会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会在意他吧?” 像是在问出汐,又像是在对自己发出诘问。 “有吧,我同你一起。”楚汐走上前,对宁喻温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就像这夏日的烈阳,强势的照进寒冬,“这件事过后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这位眼里总是藏着悲伤的少侠。” 楚汐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被倒置刻在上面的鬼面,她见过这个图案。 鬼面来源于一个叫阎罗的杀手组织,他们神秘诡异,组织内部及其严密,几乎没有他们完不成的任务,也没有人能够成功的叛离组织。 而倒置的鬼面便是阎罗诛杀叛徒的标志。 老罗家中出现阎罗的标志,会不会是官府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置之不理,平白得罪一个杀手组织就得不偿失了。 老罗的尸体已经无从寻找了,这样的天气,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几乎不可能有个全乎的人了。 该怎么和宁喻温说? 老罗可能是个杀手,这样的人可能就真的没有人会在乎他。 要有多深的执念才会对不相干的人也如此介怀? 楚汐自问未经他人事,不知他人苦。 再让宁喻温徒劳的坚持下去吗? 楚汐无奈地说:“这个图案我见过,这是一个……一个,杀手组织,鬼面印落,诸事皆成,而这个则是诛灭叛徒。” 宁喻温愣怔了下,又随即反应过来,只听他无知无觉地说:“是吗?” …… 二人找了间客栈住下。 楚汐虽然对宁喻温有着好奇,但也知道此时不是什么好时机,她甚至有些后悔,这样急不可耐地打探宁喻温的过去。 因为她这位心上人好像有着不一般的经历。 既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又有挥之不去的伤情。 但让楚汐意料之外的是宁喻温却主动来找他了。 是夜,两人偷偷上到客栈屋顶上,宁喻温还为此带上了坛酒。 夜里的风很凉爽,但吹不消片刻楚汐的心热。 “楚姑娘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宁喻温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问楚汐。 楚汐有些意外,思索片刻,试探着说:“是一个天真的,单纯的侠义心肠的人。” 宁喻温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他在思考如何和楚汐说。 楚汐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无奈地投降似地说:“好吧好吧,一个天真的傻子,喜欢去管一些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事,费力不讨好,我是这样认为的。”但有时候傻的挺可爱的。 宁喻温:“……” “楚姑娘,你把宁某想的太好了。”宁喻温缓缓摇了摇头不赞同楚汐说的,楚汐所说的他都把他想得太纯善大义了,他抬起手慢慢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并不美好,他很丑陋。” 楚汐微微一笑:“但是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 “这不过是我心底的执念罢了。”宁喻温无可奈何地说,“楚姑娘我可同你说过,我本姓陆,从师姓宁?” 楚汐一愣:“这到未曾。” 这到是没有想到,宁喻温之前好像是提过一句他从师姓,见他如此只当他是在山上待久了。 宁喻温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目光投向远方,轻轻地说:“若不是家逢突变,我也当算得上是世家公子。” “突变?”楚汐敏锐捕捉到他话中不寻常之处。 什么会让一个人改头换姓?这可想而知。 “你不是好奇我所说的故人吗?”宁喻温可以说得上是克制的语气说,“他叫陆笙。” “陆笙?” 楚汐想,这叫陆笙的还真多。 “怎么?”宁喻温问。 “无事。”楚汐说,“只是想到逝去的亓王妃也叫陆笙。” “不会是他的。”宁喻温落寞地说,看上去像是藏着无尽的遗憾。 楚汐到意外知宁喻温能如此肯定,皆这又听见他说:“他是我叔父的儿子,自幼天资聪慧,秉性良善,甚是讨人喜爱,只是性子有些软弱。我自幼失怙,母亲整日郁郁自怨,见叔父一家欢声不绝,心生怨妒。怨母亲自艾不理幼子,妒他父母皆全,宠爱不绝,便仗着叔父怜惜,处处针对。” 楚汐意外的看向宁喻温,不曾想他幼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宁喻温,褪去了平日里的谦谦皮囊,向她展现出内里的郁郁憾事。 宁喻温抓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他把酒递给楚汐,大概是觉得对堂弟亏欠良多,心中不平,现下回想只觉哪哪都是可爱,他不甘心地说:“他自小便初有风采,相貌亦是极佳,其父为人刚正直率,其母性格温婉贤淑,大家闺秀,有次二人教导,必是风姿卓绝,风采超然,比起那徒有其表,装腔作势的周二,必定不知胜过多少。” 楚汐挑眉,没想到宁喻温也是会说他人坏话的。 宁喻温想了想还觉不够又补了句:“曾有个色胚傻蛋,初见他就扬言要娶他做夫人,气得自己师傅吹胡子瞪眼。” 这到让楚汐好奇了,宁喻温将他堂弟说得这般卓绝,怎的他从未听说过。 楚汐不说话静静地听着,仰头灌了口宁喻温递来的酒,撇了撇嘴。 “人好似总是喜欢是后才后悔,才想去弥补。”宁喻温无力的说,对一些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后悔,徒劳的痛苦,“我总是在想,为什么当时要去欺负他,我是他兄长应该对他好一些的,他那么好,他们都宠着他,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楚汐越听越不对劲,现在也不算晚吧? 她刚想开口,又听见宁喻温道:“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那漫天火海里,那天燃起的大火就像是异志里的业火一样,吞没了他,吞没了所有人。” 楚汐心口像是被揪了一下,疼的紧。她想她知道宁喻温是谁家的子弟了,世家,姓陆,灭门,大火。这在江湖中无人不知,却又无人不是闭口不谈。 她把酒坛往没人的远处一扔,摸出个酒囊来。 她没有安慰宁喻温,他不需要安慰。 在漫长的时间里伤口早已愈合,只是留下了狰狞可怖的疤痕。 就像是蓄水的大坝,总有泄洪的时候。 楚汐随意地打开酒囊,喝了一口:“你的酒喝着不够劲,试试我的?” 宁喻温毫不犹豫接过来像楚汐一样猛灌了一口,随后便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宁喻温咳嗽个不停,没想到楚汐一个女子居然喝如此烈的酒。 “那后来呢?”楚汐问,她决定不再继续这个悲伤的话题。 宁喻温自然知道楚汐的用意,他放不下过去,但也没有沉溺其中,他洒脱的同楚汐说着之后的事。 他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夜风轻轻抚过,吹动两人的青丝,夜色中两人的青丝悄悄地触在了一起,宁喻温觉得今晚夜色难得的好:“之后我便被师傅收留,师傅说灾祸未过,便让我同他姓了。” 听宁喻温说起他师傅,楚汐到是来了几分兴趣,她有些好奇地问:“你师傅应当是个很有趣的人吧?” 不然如何能把惨遭灭门的宁喻温养得这般好。 而宁喻温这时却露出一种为难的神色,只见他不知该如何地说:“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说,我师傅他看起来不是个人。” 楚汐:“?!” 宁喻温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对我师傅有什么不满,只是单纯的字面上的意思。” 楚汐迷惑了,到底是什么的人,平日都干些什么?会让自己的徒弟单纯的真的觉得他不是个人。 闵州 “我此言并非是对师傅有怨言。”宁喻温赶紧解释,生怕楚汐误会他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师傅的养育之恩时刻铭记于心,半刻不敢忘!” 楚汐觉得宁喻温这副样子可爱极了,存了心思想要逗弄他:“那你还说他不是人?” “这实乃真的字面意思。”宁喻温不知该如何解释,慌忙说,“师傅在言行举止上确实异于常人。” 这说词以说得上是委婉了,若是换上旁的人,见了宁喻温师傅的模样,必定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他不禁想起师傅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对什么都是如此,万物在他眼中好似如一。 “师傅就像是一位过客,孤独的注视着一切,在他那你能切实体会到众生平等。”宁喻温想了想说,他不禁想起了那只老母鸡和无故被栽赃的鼳,“漫长的时光平淡无波,他亦同时光。” 师傅对任何事物都温柔至极却也冷漠至极,过分好看的面容上极少出现喜怒,却又给人一种无比认真的感觉,像极了传说中的神明,注视着众生,谁都能出现在他眼中,同时谁也不会留在他眼中,就像是一阵清风,注定不会长留人间。 宁喻温同想楚汐说他师傅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其实未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养育了他十几年的人。 他只知道,师傅记性不好,还很较真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无知,喜欢说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那样子真真像个神棍。 但师傅说的又确有其事,无一错漏,更有他那未曾变化过的容颜,都叫他不由自主想去相信。 听着宁喻温的描述,楚汐越发想见一见他师傅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宁喻温就像是一个矛盾体,有着世间少有的天真,又有着俗世的怨恨,他清醒的恨着,坚定的不能改变,妄想的让人心疼。 它们都在折磨着他,撕扯他的灵魂。 灵魂变得沉寂麻木,肉.体不在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就像是永居风雪山间的人,习惯了风雪的冷冽刺骨。 宁喻温声音可以说的上是冷淡,像是已经无所谓了:“我下山前师傅曾同我说,寻的剑甚为重要甚至关系到陆家灭门之仇,要我找到之后交到命定之人手中,而那剑的命定之人不是我,此后之事便不可再管。” 楚汐蹙眉,她察觉出一丝不对,为何不能再管?家仇在前,有几人能无动于衷?自是没有阻拦的道理。 人存于世,百千模样,追求名利,渴望权利,贪图钱财…… 三毒,八苦,□□凡胎困囿此间。 能脱身而出的又有几人? 是以总该活的肆意些。 那为何又不能再插手?楚汐向来认为,只要是祸不及生死,那便不无不可。于宁喻温师傅举动而言,她也只想到此。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宁喻温说:“我才不管这些,魂消身死,非吾所惧,只愿大仇得报,吾心无怨!” 宁喻温一动不动看向楚汐,又缓缓道:“楚姑娘你可明白?” 混着夜里的凉风,楚汐觉得连他话里都少了几分暖意,她心中不快,原本舒适的风让她心烦,吹个没完。 心脏像是被风里的清凉裹住了,叫她好是心烦意乱,合着这位什么都知道,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着她没脸没屁往前凑。 “明白。”楚汐压着火说。 这不是最让她生气的,让她气恼的是宁喻温的举动,就像是无形之中帮她做了选择,帮她选了平淡,安逸的白头到老。 楚汐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她向来自负,只要自己看中的,别人给的一概不要。 所以宁喻温给的这个结果,被他无情丢弃,哪怕宁喻温的初衷是为她。 可楚汐才不管什么这些,她一向不识好歹。 “我这人固执惯了。”楚汐玩笑着说,“从来听不进旁人的,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快又臭又硬的石头,招人嫌的很。” 楚汐的话宁喻温自是听懂了的,他见楚汐如此强硬,只好避而不谈。 此番交锋,无赖胜过君子。 无赖仍是不快,想找些麻烦,幸亏路途不远,宁喻温险险逃过折磨。 两人歇息一晚,次日便抵达闵州。 二人虽到闵州,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 宁喻温在城中住了几日,始终是打听不到有关于李家的消息。 同主家结完银钱,宁喻温正要回客栈,恰好遇上了楚汐。 到也不是恰好遇上,楚汐就是来找他的,宁喻温盘缠不多了,这两天也就忙着挣银子。 楚汐见他忙的脚不沾地,想着他的银子大半是给自己花了,于是体贴的将找人的重任揽了过来。 她对宁喻温这位师傅甚是不满,觉得这师傅当真是小气极了,托人出山办事,连盘缠都不肯多给,在这世上混了这么多年,不大不小也该算个有些伎俩的神棍,真是又小气又窝囊。 “打听一圈了,没人知道这么一户人。”楚汐同宁喻温一道走着,心里么好气,“你师傅是不是记错了?” 楚汐现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户人家,也越发的觉得宁喻温之前说他师傅不是人是没错的,就没干过件人事。 “师傅确实是这般说的。”宁喻温也有些拿不准了,就他师傅平时那迷糊样,很难不让人怀疑,“闵州李氏,门徒众多,同旁之中技法高绝,观其心性,善,观其面相,福泽绵长,数代无忧,是以吾钦定守剑之人。” 这师傅当真不靠谱,不知从哪本书上听来这么句话,就叫徒弟苦哈哈来寻。 随后楚汐又听见宁喻温说:“师傅记性不好,他怕我不信,还特地将那话从本子上挑出来给我瞧,想来是不该有错。” 宁喻温想着,忽然觉得那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那怕不是他自己写的,为的就是忽悠你这样的傻瓜。”宁喻温听到楚汐这样说。 “师傅不会如此。”宁喻温皱着眉说,“再等几日,若是不行,便再回山。” 见宁喻温皱眉,楚汐以为他是生气了,忙道:“你莫气,还没说完呢,人虽然没打听到,但我打听到了别的。” 宁喻温:“?” 见他投来探究的眼神,楚汐这才松了口气。 她露出个俏皮的笑,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得意:“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的,你想就这么听了去?我可不干。” 宁喻温无奈问道:“那你想如何?” 楚汐挑了挑眉,将目光投向宁喻温装钱的袋子上。 楚汐这两天在城中打听了个遍,没有关于李家的任何消息,闵州李氏,按宁喻温所言,当是一方世家大户且名声在外,城中世家虽多却无一家姓李。 而让楚汐不解的是,就在二十年前,也有人来找李家人,据说当时来了很多人,他们神神秘秘的,又财大气粗地包下整个客栈,看着很不好惹,但就是这样一群人,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见到他们出城,也没人见到他们在城中出现。这群人恰好证明了,确有这么一个“李家”存在,他像猛兽一样伏在暗处,耐心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最终宁喻温请楚汐去此处最有名的酒楼吃了顿酒。 才挣来的银子,瞬间去了大半。 楚汐见他盯着钱袋,当他是心疼银子了,心里像被塞了团棉花,不痛不痒的就是让她自在不起来。 “怎么,舍不得了?”楚汐欲待发作,只要宁喻温一承认便要立时发难。 见他不答,楚汐像是被点着了似的。 楚汐从不知自己轻而易举就被牵动心神,若是让她那些朋友知道,怕是要被狠狠打趣一番。 宁喻温愣了下,回过神来,他不知楚汐为何这模样,他不想看到她这样,他搜肠刮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像幼时叔父吧叔母若生气了苦恼不知如何是好一样:“给你花钱,我心甘情愿,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若是舍不得,这一路上早让你自己掏钱了,我也不用去寻差事。 直觉告诉宁喻温,后面的话不能再说。 楚汐见他久未言语,当他是默认了,正欲说:我才不稀罕,银子还你便是。 随后话锋一转:“那你在想什么?” 结果见宁喻温一脸认真地说:“突然想起我下山时,师傅将所有的银钱都给了我,怕他饿死在山上。” 楚汐:“……” 我错了,你师傅不是抠门儿,是穷! …… 楚汐留了心,虽然她没有找到人,但还是托了人去打听。 谁曾想,次日便有了消息。 她托的人叫老卢,在当地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之前她得到的消息也是从他这知道的。 楚姑娘豪爽,财大气粗,给银子又爽快又多,还不论消息的真假,有谁不爱人傻钱多的主,于是老卢一有消息就跑来了。 楚汐冷漠的瞟了眼一脸谄媚讨好的老卢,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老卢干这一行不知多久,碰上各种各样的人,而楚汐显然是那种喜欢单刀直入,直切正题的人,他立马反应过来楚汐的意思:“在东门口,住着几个上了年岁的老头,上回来的人就是找他们问的。” 宁喻温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对于这些事,楚汐要比他这个山人要拿手得多。 楚汐和老卢说了几句,老卢便带着他们去东门口寻人。 东门口人住的不多,只看到几间破烂的屋子,不远处有两棵垂柳半死不活的长在那,黄绿杂乱的树叶,枝条上挂着晒干的叶子。 无一不说明这两棵树已经无力回天。 老卢敲响了一间屋子的门。 “谁呀?” 里面传来一声悠悠的苍老的声音,就像是门外的垂柳,也已到了暮年,黄土早已没过了脖子。 门缓缓打开,老人白发苍苍,微微躬着背,混浊的眼睛看向老卢。 老卢说:“老李头,你上次和我说的,再跟这两位好好说说。” 剑冢 “三十年前啊,确实有群人来过。”老李头慢悠悠地说,“当时他们一群人,捂的严严实实的,看着好吓人嘞。” “有人说他们失踪了。”楚汐问,“您知道他们究竟去哪了吗?” 老李头顿了下,似是在回想,双眼浑浊,看上去想起昨天吃了什么都费劲。 兴许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老李头不一会就想起来了。 “他们呀!”老李头说:“走了,他们不知道在找什么,手里拿着个什么图给我看,还在找李家人,之后我带他们到了那,随后他们就走了。” 这么说没什么不对的,他们既然是在找东西,久未寻到自然只得离开。 楚汐却止不住觉得怪异,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 那群人可想而知是有备而来,真的会轻易离开吗? “您还记得带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吗?”宁喻温问。 来找李家的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很有可能他们和他有着相似的目的,向李家索要什么,更何况还兴师动众,那么多人。 意图显然不简单。 也许他得不到任何关于李家的消息也跟他们有关。 找到老李头后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好像老天爷都在帮他一样。 “记得啊。”宁喻温听见老李头说,“我记得可清了,那地方除了老头子我,怕是没人能找到。” “哦?”楚汐适时出声,只见她挑眉,似是有些不信。 老李头却是有些得意地说:“亏是老头子我活得久,别的,肯定没几人知道,当初那李家,可真真是个大老爷,比起现在城里这些个老爷,还富贵呢!” 听老李头这么说,宁喻温心中顿生希望。 本以为没有希望的事,忽的柳暗花明,一看老李头更是知晓其中细节。 “李家现在何处?”宁喻温问,“为何我们寻了多日也不曾寻到?” “你们当然是找不到。”老李头的声音像是跨越了时空的久远,他转向宁喻温,“谁会去记一个素不相识的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 老李头不像先前那般得意了,但宁喻温分辨不出他的情绪,有些似曾相识,是为过去的惋惜,还是大难不死的庆幸低迷? “你会记得和你毫不相干的死了六十多年的人吗?更何况当时李家与别人相比就很怪异,放着好好的城里边不住,非要住到那荒郊野外去,结果到最后死了都是没人知道,本来当初还有人想效仿他们来着才搬没多久,就被下得立马搬回去了,怕自己也像他们一样被灭了门。” 竟然被灭门了,宁喻温万万没想到。 楚汐眯了眯眼睛,觉得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她目光扫过老卢有落到老李头身上,企图看出什么破绽来。 “为何会被灭门?”宁喻温错愕地问。 “仇家呗。”老李头的目光忽然对上楚汐的目光,混浊的双眼中看不出任何端倪,“还能是什么,难不成那一大家子自杀。” 楚汐问:“您又是怎么知道是仇杀?” “当时我是李家的下人。“老李头道明了缘由,“没有什么事是比那天晚上记得更清楚的了,当天是小少爷的生辰,老爷高兴赏了好多东西,他醉了,府里好多人的醉了。” “没有人反应过来那些人是怎么进去的,他们穿的严严实实的,见人就杀,整个府里没了欢笑,充满咒骂、哭喊、乞求和求救,我眼尖躲在死人身下逃过一劫。”他想了想又说,“当初老爷还是因为我姓李才买了我。” 一个特立独行的家族,再怎么与众不同,经过六十年的光阴消磨,还能留下什么? 留下几句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些早已不为人知的印记残骸,最终都会掩盖在记忆黄沙里。 匆匆离去的光阴埋藏了过去,一切终会淡忘。 这是世间赋予世人的能力。 宁喻温对此再了解不过了。 他偶有听人提起陆家的时候。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师傅有时会带着他游历,不像现在这样居于一山。 他们提起陆家的时候,总是像是突然想起,然后露出久远的惋惜的神情,一个家族的消亡,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出来,他们的消失毫无重量和意义。 那时的宁喻温不如现在这般豁达内敛,总是默默想着,这群愚人,有什么资格去替”旁人惋惜。 无论怎样,他们都是冷漠的。 事不关己地议论,哪怕是替人惋惜都是透着无情和冷漠的,这是人无可辩驳的通病。 李家执意住到郊外一定有着他们的原因,而这很可能是导致悲剧发生的原因。 “您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住到那吗?”宁喻温不抱希望地问。 “好像是守着什么东西。”老李头想了想说,“之前来的人好像就是在找它。” …… “还有多远?”楚汐不耐地问。 “快了。”老李头慢吞吞地说,“就在前边不远。” 宁喻温半信半疑看向老李头,他佝偻着身子,不似个黄土快没过脖子的老者,多出股老态之外的东西,楚汐目光望向前方,用余光审量着老李头,这老头总是给她一种心神不定的感觉。 就像是无知无觉的猎物,被猎人盯上了,不经意间察觉到了危险。 忽然,她蓦地看向一旁。 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见几颗野草微微晃动,像是被风轻轻抚过,再无痕迹。 …… “就是这了。”老李头说。 老李头话音未落,宁喻温却皱紧了眉头。 他看到了大片的梧桐树,高高大大,却又规整至极,每一棵树都像是被人精心修剪过,不见乱枝横生,极好落脚,而其中更是有着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树。 有谁会闲着没事跑去修树? 而且,他一眼望过去,这片梧桐林怕是不小,是当时李家命人做的吗?为什么? 李家早在五十年前就被灭门了,就算是他们,这也已应当成了片荒林,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宁喻温将剑握到左手,靠近楚汐站着。 楚汐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和宁喻温对视一眼。 楚汐:“就在这?这可什么也没有。” “就是这。”老李头笑哈哈地说,“老头子我别的会记错,但这个绝对不会。” “哦?”楚汐笑着看向他。 老李头缓缓走向一颗古树,古树粗大的树杆上有着一个不起眼的洞,若不是老李头,他们未必能够注意得到。 “这就是入口。”老李头转过身,神态不复先前,指着树洞说,“将手放入其中入口自然显现。” “你放一个试试?”楚汐问,“你说你是李家下人……既是下人,又怎么会知道李家世代守护的东西的入口?” 老李头弯着眼睛,看向他们,似是胸有成竹。 楚汐嘴角微扬:“怎么不继续说了,编不下去了?” “破绽百出?小姑娘你是不是这么想的?”老李头声音苍老却有力,不像是个垂垂老者,“三十年前,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世人多是如此,我若不漏洞百出,你们又怎会心甘情愿来到这里?” “那我们是不是该夸你一番?”楚汐嘲讽道。 “别废话了。”宁喻温打断他们,“让你的人都出来吧!” “你们可真急躁。”老李头叹息地说,“他们可有耐心的很,想来杀你们也不需要剑冢里的东西……一人足矣。” 终 老李头:“杀你们也不需要用到剑冢里的东西了……一人足矣。” 楚汐再欲说些什么,却在话音刚落的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劲锋利的剑气直逼自己。 不待她做出反应,宁喻温长剑出鞘挡下这一击。 便见一少年持剑而立,神色中泛着凌人的冷厉。 “只他一人?”宁喻温盯着少年,口中问道。 老李头并未多言,少年做了回答:“我一人,足矣!” 说话间,少年身影闪动。 宁喻温迎剑而上,二人交锋,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难分上下。 老李头见楚汐并未有所动作,而是眯着眼睛看向自己:“小姑娘,他赢不了的,你不去帮他?” “自然要帮。”楚汐拇指捻着剑鞘,思索片刻道,“但我也有一个疑问……你不是李家的下人吧?” 既然李家世代都为了守护剑冢,那么一个普通的下人必然不可能轻易知道。 要么是他是真正的李家人,要么他就是起了贪念的下人,而观他对剑冢的态度。 他必是真正的李家人。 老李头的目光对上楚汐,像是想要把她看透:“那你说,我该是什么人?” 楚汐:“你是李家的主人……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满意。”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老李头挡住楚汐刺来的一剑。 楚汐瞬间再拍去一掌,却被老李头截住两掌相对直接被震飞出去,没想到这老头武功如此强悍。 楚汐险险地落到地上,狠狠擦了下嘴角流出的鲜血,笑道:“前辈,兵不厌诈啊,更何况……擒贼先擒王!” 老李头:“你和他终究会死在这。” 而另一边两人僵持不下,仍纠缠在一起。 这少年出手,招招狠厉致命。 老李头就是他们寻找的李家人,他本以为李家自此销声匿迹,却不曾想他们一直在暗中引诱着觊觎宝剑之人,将他们带到此处杀之。 少年武功高强,凌厉的剑风扑面而来,一旁的老李头功夫亦是深不可测。 宁喻温想到出发前他师傅对他说:“你去寻他,他自会将剑交给你。” 他当是已同李家说好,他去取便是,再不济费些口舌,谁曾想,李家遭逢突变费力寻找一番不说,现在更是要他的命。 宁喻温不禁心中叫苦不迭,不带这样坑徒弟的,师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眼前少年招式愈发凶狠,宁喻温咬牙抵住刺来的剑侧身避过。 就在此时,楚汐却见老李头微微眯了眯眼,随后迅速奔向宁喻温。 楚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少年以止身而立,老李头和宁喻温瞬间交锋,便被夺剑制住。 她听到老李头问:“你怎会陆家招式?” 楚汐想起,宁喻温曾说过他原本姓陆。 见宁喻温不答,老李头掐住他脖子的手更紧了几分。 “前辈!”楚汐立刻叫住他,“你把他掐死他可就没人回答你了!” 老李头:“说!陆家十多年前就没了,你怎么会陆家的剑法!” 李家销声匿迹多年,为的便是守护好族中至宝,段然不会随意于人结仇,更甚当年陆家家主的为人她也是听人说过一二,想来不至于同当时的李家结怨:“他本姓陆!” 楚汐此话一出却未见老李头松手,心中一凛,难道是她猜错了? 下一刻,她听到老李头的话才松了口气:“你既是陆家后人,当知自己家族使命,竟同旁人一般?!” 宁喻温死死扣住老李头的手,不住喘息:“陆家因何而灭我不知,我只知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老李头厉声质问:“这便是你来此的理由?你不该来!” 接着他整个人被掼飞了出去,撞到粗壮的梧桐树上,左肩传来剧烈的疼痛。 宁喻温支撑着站起来,艰难地动了动左肩:“前辈同陆家有旧?” 老李头不答,眼中带着些惋惜和失望,像是个原本对晚辈充满期望的长辈,最后大失所望。 老李头:“老夫当陆家一脉已无所存……你走吧,不要再打剑冢的主意。” 楚汐见此,知道这剑必然是要不成了,老李头愿意放他们走,必然不止是念在陆家血脉的缘故,他更是有着自信……哪怕没有他守在这,他们也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剑冢必然是有机会进去,剑主若是不想剑被人取走,大可寻个隐秘的地方往那一藏,再设些无可解的机关,谁也不告诉,便可大功告成。 既是命人看着,那定然是等人来拿,又怕该来的没来,让不相干的带走了。 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楚汐思及此,希望宁喻温能想通,或是灵活些,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命捡着。 下一瞬,楚汐觉得她的内伤又加重了,因为她见宁喻温抹了下嘴角,露出个真诚的笑容:“抱歉前辈,师命难为。” 老李头一扫之前的和平,带着几分怒意:“他何不自己来取,叫你来送死,你这是要断了陆家血脉,老夫就成全你!” 老李头抬手就要出招。 楚汐连忙惊呼:“前辈,且慢!” “女娃娃,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汐觉着宁喻温当真是个铁憨憨!非要把小命丢了才舒坦! 她有什么话说,这要她说什么? 楚汐尽管心中波涛不定但脸上仍是一派镇静:“前辈守剑冢,难道为的便是不让任何人带走冢内的宝剑吗?还是前辈想监守自盗?” 老李头看出了楚汐打的什么算盘,他缓缓道:“我李家看守剑冢近千年,在这期间也不乏一些起贪心的族人,可他们皆为成功,如今老夫又有什么法子,何况老夫若是想要此剑,又何需等到今日,陪上我整个李家,隐姓埋名于此……你想什么,老夫知道,此剑在待它真正的主人,你们不是。” 宁喻温:“前辈怎知不是?!” 老李头似是叹息:“祖训,无羽令者,不得入内。违者,皆诛!” 楚汐:“前辈,有羽令便可?” 老李头:“是。” “怎能凭一块令牌就草率认定?” 羽令。 师傅未曾同他提过! 但又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老李头:“还有一个方法,但这必然不可能?” 楚汐:“前辈怎如此肯定?” “因为老夫祖上传下来一幅画像,若是画中人来取剑,便无需羽令。” 那幅画像已千年之久,画中人早已经死了,现在怕是连骨头灰都不剩了,还有哪门子的人来? 羽令这东西楚汐听都没听过,这李家老祖宗,着实坑人,就那么把破剑整出这么多事来,最后还因着这自己家被灭了,要她早给扔了。 楚汐正思索着如何才能让宁喻温放弃或暂时放弃取剑的念头,一旁的宁喻温突然开始在掉落的包袱里寻找什么。 只见他掏出个木匣子来,匣子看上去有些年头,有着古朴的韵味,而上面还刻了只凤凰。 宁喻温将木匣打开,里面是火红的质地似玉却又不是玉,好似如传说中凤凰尾羽,纹路清晰可见能触到羽毛一般,它盘绕着形状似一块令牌。 …… 楚汐像是有一口气梗在了心口,闹了半天白挨了顿揍。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宁喻温的师傅是有多么坑人,差点把徒弟小命给坑没了。 宁喻温对此却习以为常,显然不是第一次被坑了。 而此时老李头笑呵呵地说:“既有羽令,何不早拿出来,这不白白遭了顿揍。”害得老夫差点让陆家绝后。 宁喻温:“晚辈也不知这便是羽令,家师记性不好。” 老李头想这是有多不好,还能差过他这老头子,他划破手指把手伸入梧桐树洞内,随后在那树旁缓缓动出现一个地下入口。 老李头领着他们往下走去。 还在一边说:“这是祖上放些财宝的地方,一方面是给族中做个收藏的地方,一方面是若有人闯了进来好做个障眼法,我们要穿过这片。” 楚汐心道,看出来了,这下面就像是个地宫,摆放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有了年岁的老物件,建筑风格亦是迥异,不难想象盛极一时的李家是何模样。 “祖上思虑周全。”楚汐说,“前辈,我有一点很好奇,外面那片梧桐林有什么作用?” 李家所有的布置都是用意,但这大片梧桐林她想不通。 宁喻温听楚汐问亦是看向老李头。 老李头哦了声,随意地说:“是老祖宗待故人的,老夫在族中古籍中读到,植梧桐三千,吾族辈悉心修之,愿故人归之,得有休憩之所。” 楚汐听着只觉好笑,哪有种片林子个人休息的,又不是传说中的凤凰。 但不知怎的却见宁喻温的面色不对了,而在老李头带他们来到主室时,她看到宁喻温更是蹙紧眉头。 主室里除了挂着幅画像外什么也没有,而宁喻温便是在见到画像后变了脸色。 楚汐问:“前辈,这画中是什么人?” 老李头说:“他就是剑原本的主人,也是祖上一直等着取剑的人……都是千年前的人了。” 说着老李头撩开画像在后面墙上按了下,墙壁出现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仍是堵墙,墙上有着凹槽,宁喻温把羽令放入,路便通了。 一瞬间他们面前一亮,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通道之后的竟是一片湖,而湖中心小渚上亦是一颗参天梧桐,通向湖中心的只有一座细窄的桥。 湖水泠着冷意,所有人脑中不约而同出现一个念头,这湖水碰不得! 老李头惊叹:“老夫从未想到过剑冢会是这般景象,到是开始相信祖上所说是真的了。” 楚汐疑惑的看向老李头,后者却是神秘地笑了笑:“去吧,剑便在树下。” 楚汐不解地看向宁喻温,见他缓缓吐出两字:“俟凤。” 楚汐:“!!” …… 客栈内楚汐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宁喻温摇摇头。 楚汐:“特意走一趟,就找了这么一把废铁,这上歪七扭八的是什?” 楚汐说着还用手扒了扒。 宁喻温犹豫了下说:“剑铭吧。” 没想到那么多人想要的宝剑,会是这么把剑身都看不出来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