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大唐帝后 作者:夜子莘 现代女孩萧萧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成了唐太宗李世民的未婚妻。 她要当皇后?好像还不错! 她要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这个绝对不行! 好吧,李世民我不嫁了! 逃婚! 呃……她怎么觉得逃不掉啊~~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长孙皇后,李世民 ┃ 配角:长孙无忌,李渊,李建成,李元吉,杨祁思,李秀宁,杨墨城 ┃ 其它:隋唐,江山逐鹿,一生一世 ☆、逃婚 萧萧歪着小脑袋静静的坐在清水池旁,双手撑着地面,两只光洁的脚丫不安分的拨动着清凉的池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她怎么就穿越到了长孙无垢的身上! 虽说她这种现代孤女来到这个有人疼有人爱的世界里挺不错的。 可是,怎么偏偏要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皇后呢?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乱如麻。 历史上,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夫妻数载,又有多少个夜晚不是长孙皇后独守空房,日夜煎熬? 好不容易盼到天下大定,战争平息,他却又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帝王之爱何其薄幸? 李世民给予长孙皇后以及她的家族无尽的荣耀与地位,可对她的爱又有多少? 一代红颜终究是三十几岁便撒手人寰。 正想的出神,只觉得一只温暖的手掌搭在自己肩上,扭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位干干净净的少年,温文尔雅,面露浅笑。 萧萧笑着唤了一声:“哥哥。”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长孙无忌爱怜的摸了摸她头上的发髻在她身旁坐下。 萧萧用脚丫撩拨着池水,几不可见的轻叹一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无聊。” 长孙无忌看她一脸地不开心试探的问:“我们的小观音婢是不是又想起父亲了?” 萧萧愣了愣,也不知如何解释,索性依旧低着头不言语,只平静地继续用脚丫撩拨池水。 看她沉默,长孙无忌以为自己猜对了,心中叹息一声安慰道:“哥哥知道,父亲疼爱你,所以你自幼与父亲感情深厚,相信即便父亲不在你身边了,他也会在天上默默的关注着你,所以观音婢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成长。你幸福快乐,就是对父亲最大的回报。” 萧萧原本没什么感觉,如今听了长孙无忌的话顿时觉得鼻子一阵酸涩,想来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影响到了她的情绪吧。 她笑着抬头:“哥哥,我知道。观音婢已经长大了。” “是啊,都快要嫁人了呢!”长孙无忌捏了捏她水嫩的脸蛋儿笑着打趣道。 “嫁人?”萧萧惊讶地看着长孙无忌,“什么嫁人,嫁给谁?”而心中早已一阵慌乱,其实答案她早已知晓。 长孙无忌宠溺的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嗔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自然是与你有婚约的李渊二公子李世民呐!刚刚舅舅还和母亲商量你们的婚事呢,说观音婢都已十三岁到了婚嫁之龄。” 萧萧的嘴角抽了抽,怎么那么快啊!她不想嫁给李世民的,想想今后的路她就觉得后怕。 她想要的是一个爱她的男子! 长孙无忌看她好似不高兴,疑惑的问:“怎么不高兴了,以前哥哥提起他时你可不是这种表情啊。他是哥哥的好友,人品和才能绝对都是和你般配的,他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 萧萧纠结了片刻,终究还是问出口:“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嫁给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怎么能由你说了算呢?而且这也是父亲再世时就很中意的,你嫁给世民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要相信哥哥的眼光,哥哥是不会害你的!” 萧萧无奈的笑了笑。 她知道李世民是个好男儿,更会成为千古一帝,可是那又怎样呢?她只想要一个一心一意爱自己的男子,一个疼爱自己关心自己的丈夫。而不是一个伟人,一个英雄。 正说着,有个丫头过来唤长孙无忌说舅舅高士廉找他。 长孙无忌怜爱的捏了捏萧萧水嫩的脸蛋儿:“都快入秋了,你这样一直泡在水里对身子不好,坐一会儿就赶快回屋吧,小心着凉。” 萧萧点了点头,她的这个“哥哥”倒真是心疼她这个妹妹的。 长孙无忌离开后萧萧依旧坐在池边发呆,脑袋里冥思苦想着到底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就这样认命,无论如何总要搏上一搏为自己争取一下吧? 突然,她眼前一亮蹭地站了起来:“看来,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夜幽静,风轻扬,月如勾,红叶盘旋。 高府幽深葱茏的庭院中一抹娇小的倩影“贼溜溜”地掠过,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躲避,非常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 萧萧观察了很久,长孙无垢的舅舅高士廉的府上仅有这个后院鲜有人烟,而且围墙比别处还要矮上一些,从这里出去应当相对容易些。 她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取出准备好的麻绳向围墙上方扔去,打算借着绳子攀爬出去。 萧萧因为是孤儿无人照看,所以从小就喜欢跟着街头小混混攀岩走壁,原本这样的小墙是难不倒她的,可是如今这俱身体实在太过娇小,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她一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不免有些泄气,而且浑身上下累的不行,坐在墙角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望着并不是很高的围墙她暗暗发愁,如今自己力量薄弱,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就此回房里等待着历史所安排的命运她又觉得不甘心。越想她便越觉得懊恼,无意识的捡起地上的石子向着前面的“高墙”掷去。 “哎呦!”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呼痛音,萧萧一愣,心下暗想这么晚了此处怎会有人出现? 她慌忙起身回头,只见不远处一白衣少年正用手抚着额头,看样子好似被她扔在墙上的石子反弹过去砸中了。 看那少年好似一脸痛苦的模样萧萧心中升起一丝愧疚。她连忙走上前对着那少年道歉:“对不起,我并非有意的,这位公子可有伤到?” “没事,只是被轻轻地砸了一下而已,不要紧。”少年说着疑惑地问,“姑娘这么晚出现在此处,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萧萧这才抬头仔细看向面前的少年,浓郁的树荫遮挡了月华,周围一片漆黑,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整体的气质却是说不出的高雅,声音也十分好听,想来应该是位像哥哥那样的美少年。 不过也因为太黑,所以她没有看到少年眼中的那份戏虐。 其实他只是随意地在这院中走动,不料却看到萧萧鬼鬼祟祟地跑来这里,出于好奇便小心翼翼地跟在了身后。 她刚刚的所作所为都被他尽收眼底,心下疑惑她大半夜出没在此处意欲何为,为了一探究竟这才假装被石子砸到现了身。 当然,这些萧萧是全然不知情的,如今的她也没心思去思索这些,她如今关心的只是如何才能越过这面墙。 萧萧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求助面前的少年:“我……公子能帮我翻过这面墙吗?” “你要出去?”少年暗自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若她是高家的小姐为何这么晚急匆匆的出府,又怎会不走大门偏走此处?想来该是这府里的丫头遇了什么难事吧。 萧萧听那人的语气顿时泄了气:“公子不方便帮忙吗?那不打扰了。” 萧萧说罢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心中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办好。 片刻之后,少年才缓缓开口:“当然愿意。” “真的?”萧萧好似不敢相信一般的再次询问,直到看到他点头这才激动地向他道谢,“多谢了!” 少年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绳子一掷,绳子带着爪锁的一端便被攀岩在墙上,他这才回头对着萧萧道:“你自己可以上去吗?” 萧萧刚想说能,可随即想到自己如今这俱身体的臂力,又忙闭了嘴。 正待她纠结时,少年突然伸出手来:“我带你上去!” 萧萧听罢,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伸出左手交付在他的手中。 两只手掌碰触,温暖的触感让双方都忍不住心中一颤。 萧萧虽然生活在开放的现代,但她还真的没有碰过男孩子的手呢,如今不免有些羞涩,脸也微微有些发烫,低着头不说话。 少年倒是很快转变过来,一手抓住绳子一手握紧萧萧的手掌,一个用力便沿着墙壁飞跃上去,又纵身一跃一个旋转在墙壁的另一方落地。 萧萧刚一落地便一脸赞叹地看着面前这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年:“你的轻功好厉害,谢谢你!” 少年笑了笑问:“姑娘这么晚急着出高府是有何要紧事吗?不知在下能否尽绵薄之力?” 萧萧一顿,本欲拒绝,可心下又想人家出手相助如今问起此事她再刻意隐瞒倒显得无礼了,于是便道:“不瞒公子,小女的舅舅便是这高家的主人,今夜私自逃出来只因不满舅舅与母亲为我指的婚事。多谢公子好心相助,不过我想不必劳烦公子了。” 少年面露诧异:“为何要逃婚,你要嫁的夫家不好吗?” 萧萧顿了顿道:“倒也不是,小女只是想找一真心相爱之人共度余生。!” 少年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话,不禁有些好笑道:“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儿家自己选择夫婿的?” 萧萧笑着摇了摇头:“那是公子认为的,敢问公子若你娶的妻子并非心中所爱你可会幸福?” 少年思索了片刻道:“夫妻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我父亲和母亲便是如此,如今不一样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那是公子的父母幸运才会如此圆满,可万一两人性格不合却不自知而又被父母逼着成亲,他们的夫妻生活又如何能过的幸福美满?到那时只怕她的丈夫便会到处寻花问柳,而她也便只得是独守空房的深闺怨妇。” 听她如此说少年不禁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姑娘的见解倒是格外独特。” 萧萧笑了笑:“多谢公子夸奖,小女这便先走了,告辞。” 少年看着远处翩然而去的娇俏人影,笑着摇了摇头。 长孙无垢,父亲给他选的这个未婚妻倒是别具一格。 ☆、救命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射进屋内,萧萧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舒舒服服的伸伸懒腰坐起身来。 她的适应能力果然挺好,在这陌生的客栈里竟也睡得这般香甜。 起来吩咐店小二准备了洗漱的用具,一边收拾一边思索着今后的打算。 如今天下不太平,到底该去往哪里好呢? 李世民与李渊将来要在太原起兵,看来山西是去不得了。 隋炀帝现在在洛阳,那里应该相对繁华一些,可以先去那里看看。实在不行,等战争开始时她就躲在小山村里不出来。 决定好了去处,萧萧这才从客房走了出去。 “掌柜的,我要退房。” 柜台前的中年男子捋了捋胡须在珠算上拨弄了几下谗笑道:“姑娘,一共是一百一十文钱。” 萧萧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左边的腰带,她腰间的钱袋竟然不见了!她一愣,又忙摸了摸右边,也是没有踪影! 萧萧顿时心惊,钱袋去哪里了,昨晚出来时明明带了钱的啊,怎么如今不见了? 掌柜的也看出了不对劲,脸色立马没了之前的和善,板着脸道:“没有钱还敢来这里住店,想白吃白住吗?来人呐!” 话音刚落,只见后院里出来了几个大汗,络腮胡子,身材魁梧彪悍,面露凶光。萧萧站在他们身边显得格外娇小。 萧萧吓得缩了缩,心中暗想:不用这么暴力吧!这样的人物她哪里对付得了? “小姑娘,你还是乖乖的把钱付了的好。”掌柜的放轻了声音再次道。 “我……我的钱袋丢了,能不能暂时先记下,等……” “钱袋丢了?你蒙谁呢!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教训教训她!” 掌柜的一开口,几个壮汉便向着萧萧逼近。 一个络腮胡子像拎小鸡一样的将她拎了起来,萧萧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想好该如何做,络腮胡子已经用力将她扔了出去。 小小的身板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她惊吓的闭上眼睛,等待着与大地的再一次亲密接触。 然而…… 她意外的落入一个宽广的怀抱。 当她渐渐有了意识时才发现自己竟斜靠在一个男子的身上。 那男子一副武士的装扮,身材高大修长,臂膀结实雄壮,背上背着双锏,面目有些黝黑,不过仍不妨碍他俊逸的五官。 她一个机灵直起身子,学着电视上侠士们的样子对他抱了抱拳:“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救。” 男子对她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瓷般光洁的牙齿。 之后又对着边上的掌柜道:“她的钱我帮她付!” 说着从胸前取出银子扔了过去,掌柜的慌忙接住,摆摆手让几个大汉退了下去。 萧萧跟着男子从客栈里走出来,感激的道:“这位壮士,真是太谢谢你了,不知壮士尊姓大名?” “在下只是一无名小卒,你叫我秦琼就是了。” 秦琼?秦叔宝?果然是他! 萧萧刚刚看到他身后的双锏便想着应该是他,没想到果真如此! 后人对他的评价是怎样来着? 对了,说他神拳太宝秦叔宝孝母似专诸,交友赛孟尝,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威震山东半边天! 很响的名号啊! “姑娘?你怎么了?”秦琼看萧萧听了他的名字后便独自发呆,有些疑惑的问。 萧萧清醒过来,忙笑道:“原来是秦大哥,小女萧萧。” 秦琼点了点头,又取出些银两递给她:“这些银子你拿着,我如今到洛阳有事情要办,就不久留了。” 萧萧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银子,只是兴奋的道:“秦大哥原来要去洛阳啊,我也是要去那里的,刚好顺路,不知可否与秦大哥同行?” 秦琼怔愣一下,也高兴的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会骑马吗?” 见萧萧摇头,他又道:“那你先在此等候,我去找辆马车过来。” 萧萧看着向人群中走去的秦叔宝,心里高兴万分。 她还真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幸运能遇到瓦岗英雄秦叔宝。 唉,如果不是因为她如今是长孙无垢,其实她来到这个世界最想见的人应该是唐太宗李世民。 可奈何命运捉弄,她现在想躲着他还来不及,又哪里愿意再见到他?如今,她只愿他们此生再不相见,各自安好。 一路上,秦琼驾着马车,萧萧安安分分的坐在车内。两人随意的聊些闲话。 “看姑娘的装扮应该是富家千金,怎会独自流落在外?” “我……”萧萧刚准备讲出实情,后来一想怎能动不动就告诉别人自己是逃婚出来的。 她随即改口道:“我就是觉得在家里太闷了,想出来玩玩儿,也算是历练历练。” “呵呵。”秦琼爽朗的笑道,“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到处都是盗匪,你一个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 “嘿嘿,我胆子本来就很大的。哦对了,秦大哥你去洛阳是有何要紧事吗?” “嗯,是有些事情要办。” 萧萧看他也不说有什么事,自知是不方便与外人透漏,便也不再多问。 “姑娘是长安人?” “是啊。” “那你去洛阳做什么,那地方不安全。当今皇上沉迷女色,四处搜罗美丽的女子,姑娘又长的那么漂亮,最好还是不去那种地方为好。万一被哪个大臣看上拿去送给杨广,只怕会害了姑娘。” “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一点!”萧萧惊呼一声从马车里探出小脑袋,“秦大哥,你有没有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 秦琼愣了愣,面色一下子有些发红。 萧萧这才发觉自己问错了话,她怎么能问一个大男人有没有胭脂水粉呢?这不是拐着弯儿的骂人家有不良癖好吗! 她正思索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秦琼却真的从胸前取出了一盒胭脂递给她。 这下轮到萧萧发愣了,这……这怎么…… 她没听说秦叔宝有这样的癖好啊! 看萧萧眼中的疑惑,秦琼结巴着道:“这原本是……是要送给一位姑娘的。” “啊?”萧萧吐了吐舌头,暗想自己这脑子可真是能胡想八想的。 她忙接过胭脂打开,淡淡的清香扑入鼻间,很好闻。 她边用手指小心的取了一点涂抹在脸上边问道:“是秦大哥要送给意中人的吗?不知那位幸福的姐姐如今在何处?” 秦琼叹了一声,脸上出现一丝焦虑:“她在洛阳。” “哦,我明白了!秦大哥去洛阳是找她的对吧。” 秦琼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萧萧涂好之后又重新将胭脂递还给秦琼。 秦琼接过胭脂,看到萧萧鼻子两边红色的斑斑点点以及左唇角上的红痣差点没笑喷出来。 “这……就是你的办法啊?” 萧萧摊了摊手嬉笑道:“怎么样?我这样是不是一点危险也没有了?聪明吧?” 秦琼强忍住笑意点了点头:“是,很安全,绝对安全!” 二人正说笑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呼救声。 过去一看,只见一名女子正被两个猥琐的男子纠缠,萧萧忙道:“秦大哥,你快去救救那位姑娘!” 话音刚落,秦叔宝已经快速跑了过去。 那两个男子一看有人阻拦,上去就要给秦琼一点教训,不料还没接近他的身便已被秦琼踢出几步之外。 两人看秦琼武艺不凡,力量强大,双双拔出腰间的佩剑冲了上去,秦琼也伸手取出背后的双锏与之搏斗。 一时间刀光剑影,火花飞溅。 终究是秦琼技高一筹,二人很快便败下阵来,眼看着就要死在秦琼的双锏之下。 二人目光交接,相视点了点头同时跑向不远处的马车,迅速的坐上马车向远处奔去。 萧萧在马车里吓得对着秦琼大喊:“秦大哥,救我!秦大哥!” 无奈马的速度太快,秦琼根本无法追上。萧萧坐在马车上被颠簸的阵阵犯呕,心也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正当她绝望之时,只听外面的马儿嘶鸣了一声竟然停了下来。 “放下车上的姑娘!” 凌厉的声音传来,萧萧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刚要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便被身边的一个男人用剑抵住了咽喉:“放我们走,否则我杀了她!” 萧萧吓得面色发白,呆呆的望着对面的女子。 那女子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袭湖绿色长裙,模样俊俏,樱唇不染而红,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很有一股侠女风范。 女子看到架在萧萧脖子上的剑后面色有些恐慌,目光却是愈加凌厉的盯着那两个男子。 正在僵持不下时,突然两支利箭极速飞过。 两支箭,不偏不倚,分别射中了那两个人的咽喉,一箭毙命! 架在萧萧脖子上的剑无力的垂下,她却依旧呆呆的坐着,一时不敢相信。她可算是长了见识,这世上还有人会如此精准的箭术。只是……未免出手太狠了点吧,竟然毫不留情! 女子怔愣了一下笑着向箭射来的方向望去:“二哥!” 萧萧也回过神望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名少年手拿弯弓,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竖着银色的腰带,更显得身材完美而修长。 英挺的鼻梁和一双浓密的锋眉更显得神采飞扬,而眉下的一双眸子却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看一眼便仿佛会沦陷。 只一眼,萧萧便觉得此人不简单,起码不是她能够招惹的。 这时秦琼也已经赶了过来,担忧的拉住萧萧:“萧萧姑娘,你如何了,有没有伤到?都是在下不好,害你差点……” 萧萧笑着摇了摇头:“秦大哥,我无碍的,多亏他们救了我。” 少年听到萧萧的声音身子一顿,再次望向马车上娇弱的身影,眼中尽是探究。这声音怎就如此熟悉? “多谢二位相救,在下秦琼,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女子笑道:“原来是瓦岗寨的秦英雄,久仰大名。小女子李秀宁,这位是我二哥李世民。”  ☆、尴尬 萧萧在听到“李世民”三个字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她一心想要逃开,却不想竟会如此冤家路窄。 抬头望过去,却刚好与李世民的目光相撞,对上带着探究的眸子,萧萧没来由的一阵心虚,慌忙别过头去。 李世民见此却更加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刚刚听她开口说话他便已认出了她,原来这就是那夜从高府翻墙逃婚的长孙无垢。 当时是夜晚所以看不清长相,不过,长孙无忌不是一直在他面前夸他的妹妹如何国色天香、天姿国色吗?如今这模样…… 李世民想着不觉又打量起了萧萧。 萧萧被他毫不掩饰的打量弄得有些不自在,嗓子忍不住一阵干燥,不禁捂嘴干咳了几声。心中却在纳闷儿,他们好像没有见过面啊,更何况她如今还打扮的那么丑。 那边的秦琼与李秀宁正说着话,李秀宁突然跑到李世民的身边道:“二哥,这位秦英雄也是要去洛阳的,刚好我们的马没了不如跟他们一起走?” “不好!” 萧萧强烈的抗议将所有人的目光引了过来,她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忙跳下马车笑着解释:“我只是觉得这马车跑的比较慢,如果二位有什么大事只怕耽搁了你们的行程。” 李世民眉头一挑笑道:“没关系的,这马车刚好能够坐下,反正到洛阳还有不少的路程,这马车再慢也比我们步行快上很多,而且也没有那么累人。” 萧萧自知不能再说些什么,又怕拒绝得太明显暴露了身份,便也不再反抗。 于是,萧萧洛阳之行便由二人组变成了四人组。 李世民和秦琼在马车外聊的火热,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而李秀宁和萧萧则坐在马车内随意的闲聊。 “秀宁姐,刚刚你说你们的马没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秀宁叹道:“我和二哥刚走开一会儿马就不见了,该是被土匪抢了去吧。” “是啊,这年头土匪流寇什么的当真是越来越多。” 外面的二人听到她们俩的谈话,也不禁长叹。 秦琼有些愤愤的道:“杨广骄奢淫逸,好大喜功,百姓们根本没有活路,只能沦为流寇,现如今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这是官逼民反呐!” “官以民为本,若没了百姓们的拥护和支持这官又如何做得长久?民为重,官为轻,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可是,古今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明白这个道理?” 秦琼赞赏道:“李公子这样的年纪便已了悟的如此深刻,相信以后绝非池中之物啊!” “秦兄说笑了,世民只想着如何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罢了。倒是瓦岗军很受百姓的拥护与爱戴,相信日后定有所为。” 秦琼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不知不觉天便黑了下来,赶了半天的路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客栈。 众人商议之下决定就在前方溪边的几棵大树下面休息。 李秀宁看到小溪欢快的跑过去,蹲在溪边喝了几口清凉的溪水又洗了把脸,对着马车上的萧萧道:“这水好舒服,萧萧快来洗洗,赶了这么久的路真是热呢!” 萧萧刚准备过去,刚下了马车便又顿住,她现在这个样子怎敢去洗脸啊! 不过她的确好想去洗一洗。这么热的天气,出了那么些汗,如果能在那清凉的水中泡上一泡的确好极了! 萧萧盯着不远处的湖水面色有些纠结。 秦琼看出了她的心事走上前将胭脂递给她:“不想被别人看见真容就等晚上再过来洗,不过他们两个也不是坏人的。” 萧萧慌忙推托道:“这是秦大哥送给意中人的,我之前用过便是无礼了,如今怎能……” “没关系的,她不会计较这些,何况如果再买一盒给她也是一样。” 听秦琼这样说,萧萧这才笑着接过放在了袖口。 远处的李世民静静的看着二人,眉头一点点凝聚在一起。 因为站的远,他并没有听到二人谈话的内容。只是心中莫名的愤懑,长孙无忌不是说她的妹妹知书达礼,温良贤淑吗?如今竟然轻易的接受一个男子送她的胭脂?难不成她逃婚出来才几天便找到了意中人? 夜晚,月儿渐渐落在枝头,挥洒着皎洁的银光。 四人席地而坐用火烧烤着在溪里捉到的鱼儿。 吃饱喝足萧萧便和李秀宁上了马车,准备在马车里将就一晚,而李世民和秦琼便在马车外面歇息。 夜色更加深沉了一些,萧萧看李秀宁已然熟睡这才怀揣着胭脂蹑手蹑脚的下了马车。 她悄悄跑到离马车稍远的地方,在一片草丛遮挡的地方麻利的脱下衣物跃入溪水当中。 夜里的溪水与白日相比凉了许多,不过依然让人觉得舒爽。 萧萧肆意的在溪水中遨游嬉戏,像一只欢快的小鱼,不知不觉便哼起了小曲。 “谁?”凌厉的声音传来,萧萧的身子猛然一颤,慌忙将整俱身体缩入水中独留一个小小的脑袋在外面,摒住呼吸警惕的望着四周。 “哗啦”一声水响,隔着朦胧的月色溪水中钻出半个人影。 昏暗的月光下,看不清楚长相。 萧萧吓了一跳忙捂住了嘴巴使自己不发出声响。 看那人四处寻找还没发现她,萧萧便想趁他不注意悄悄溜走,于是挥动着胳膊缓缓的向岸边游去。 谁知刚动了几下声音再次响起:“你是何人?”那声音依旧很冷,还带着浓烈的警惕。 萧萧这才听出竟是李世民的声音。她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一颗心又提在了嗓子眼儿。 低头看看水中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她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这么倒霉,洗个澡竟然也能碰上李世民,这缘分也实在让她难以接受了。这下可好,该如何顺利脱身才可? 一回头,李世民已经试探着向这边一点点逼近。 萧萧吓得大叫:“别过来!别过来!我……我是萧萧!” 李世民身子一顿停止了前进,随即也放下了戒备,错愕了一瞬不再上前,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不远处一颗娇小的脑袋。这丫头倒是有意思,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洗澡? “你……你背过去,我要去穿……穿衣服!”萧萧有些尴尬的吩咐。 李世民没有反抗,听话的背过身去。 萧萧这才放下心来向着岸边游去。谁知因为她蹲在水中时间太久双腿有些发麻,刚迈出一步两条腿便不受支撑的软了下去。 眼看着整个身子就要倒在水里,她急得惊呼一声。 李世民听到声音迅速赶了上去,在她倒下之前将她扶起。 月光下,彼此的面容都清楚的暴露外在,看到萧萧洗去脸上的胭脂后精致的面孔,李世民幽黑的目光中一丝亮光闪过。 感受到腰间厚重的手掌,肌肤的接触如电流一般在体内窜过,萧萧的身子猛然一颤迅速闪开。 李世民也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向远处走了几步:“对……对不起。”第一次与女子如此这般近距离的接触,纵使他平日里如何淡定,此时也是心如潮涌。回想着掌中柔软的触感,想到她不赢一握的纤腰,心中微微荡漾却又觉得微妙至极。 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萧萧哪里还能听到他的道歉,早已快速游向岸边穿上衣物跑开了。 她刚到马车附近便听到李秀宁和秦琼的声音。 “秦大哥,你说二哥和萧萧姑娘能跑去哪里呢?” “李小姐先别着急,我们分头找找。” 萧萧尽力的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对着二人喊道:“我在这里!” 二人看到萧萧急忙跑了过去:“萧萧,你去哪儿了?我一觉醒来就发现你不见了,二哥也不在,真是急死我了!如今盗贼流寇纷起,你一个人跑出去多危险啊!对了,你可有见到二哥?” 萧萧听李秀宁问起李世民身子一顿,刚刚的一幕在脑海中闪过,脸顿时变得滚烫:“我……没看见他!” 秦琼看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疑惑的问:“萧萧,你的头发怎么湿了?” “我去洗脸不小心把头发给弄湿了。” 这时,李秀宁突然欣喜的对着远处唤了一声:“二哥!” 李世民快步走上前来:“怎么都没睡啊?” 李秀宁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萧萧:“二哥,你的头发怎么也是湿的,不会也是洗脸时不小心弄湿的吧?” 李世民看了看低着头的萧萧笑道:“不是,我是洗头了。” “哦。”李秀宁点了点头,这时才想起什么,惊讶的看着萧萧,“萧萧,你……你的脸……” 萧萧微微一笑抬起头将胭脂递给秦琼:“秦大哥,看来你的胭脂我是不需要再用了,还给你。” “没关系的,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不用了,这胭脂对秦大哥意义非凡,何况我平时太懒也不爱用那些东西。” 秦琼笑着接过。 李世民看着古怪的二人有些不解,这胭脂不是秦琼送给她的吗? 秦琼又道:“天色还早,都快去歇着吧,明日天亮了再赶路。” 萧萧本就因为李世民在身旁有些尴尬,如今听了秦琼的话急忙跑向了马车内,引得李秀宁和秦琼阵阵疑惑。 只有李世民薄唇紧抿,眼神复杂的望着萧萧跑开的方向。 萧萧本来就很少与李世民说话,自从那夜过后,她是彻底不再与他说话了。 每次二人的目光相撞,她都觉得心脏要从嘴里蹦出来。 而李世民却依旧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不过,萧萧不理他,他也没有主动说过话。 一路上,但凡他们二人有一人开口,另一人便绝对是沉默着的。 不过,那个沉默的人大多数都是萧萧。 他们两人的关系一时间变得有些别扭,秦琼和李秀宁多次想问个究竟,二人却又总是很默契的告诉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洛阳 东都洛阳,比想象中的更加繁华奢靡。 秋风微凉,菊韵芬芳,馥郁馨香扑鼻沁人心脾。 下了马车行走在洛阳城络绎不绝的街道上,李秀宁不禁轻叹一声:“多么繁盛的洛阳城,却不知是由多少难民换来的。” 秦琼听罢也有些愤愤:“如果那些拿着大隋俸禄的官员们能为百姓做些实事又何至于是如今的景象?当官的大鱼大肉酒色生香,百姓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这样的王朝又能撑到几时?” 李世民看他一脸愤怒提醒道:“秦兄是性情中人,所说的话虽没有错处,但如今毕竟是天子脚下,还是该小心一些。” 秦琼道:“一路上听李公子谈天下大义,想必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关心百姓生死又如何与那昏君卖命?”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我李家上下数十口人的性命岂能拿来玩笑。” 秦琼笑了笑:“也对,是我想的太简单。既然到了长安,秦某还有些事情要办便在此处与你们拜别了,李公子一路保重!” 萧萧一听急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秦大哥,我要跟你一起走!” 秦琼看了看萧萧又看了看一旁的李氏兄妹道:“萧萧,我要做的事情不适合你跟着,既然在洛阳无依无靠的不如跟着李公子他们,等你玩够了也可以和他们一起返回长安岂不更好?” 秦琼说罢又对李世民道:“李公子,萧萧姑娘还麻烦你们帮忙照顾一下,她也是长安人只是偷偷跑出来游玩,到时还劳烦你们送她回去。” 萧萧一听急了:“秦大哥,我想要跟你一起离开,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秦琼刚要开口劝慰,李世民抢先道:“秦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萧萧姑娘的。” 萧萧白了他一眼,想起那晚的事她便浑身不舒服又哪里想要和他一起?气呼呼地道:“多谢李公子的好意,不过我想还是不必了!” 秦琼轻叹一声:“萧萧,不是秦大哥抛下你,实在是为你着想,你跟着我实在是太危险了。” 萧萧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又突然想到之前秦琼说过的话,人家是要找心爱之人,她跟着貌似真的有些不大好。 想了想她终与长叹一声笑道:“那好吧,秦大哥你要保重自己。” 秦琼点点头对着三人抱拳离去。 李世民走上前道:“走吧,先回李家行府。” 那晚之事让他们彼此间难免尴尬,何况他们俩还有婚约,如今萧萧只是看到他便觉得一阵脸红,自是不敢再与他长期待在一起,于是忙道:“多谢李公子,只是我想李公子来洛阳定然也有要事萧萧便不打扰了,刚好我也想在洛阳随便看看,就无需李公子费心了。” 她说着摆了摆手就要离开却被李世民抓住了手腕,她有些不悦的抬头却刚好对上他那双略显冰冷的墨色眼瞳,看到他眼中映射的两个瘦小的人影她只觉心跳加快了几分,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 李秀宁适时的走上来挽住了萧萧的另一只胳膊:“萧萧姑娘就跟我们一起吧,反正家里就我一个女儿家本就孤独,跟着我们也好做个伴。” 萧萧看了看一左一右的两兄妹不禁暗想:天呐,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那就……太麻烦你们了。” 李秀宁笑了笑:“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看萧萧点头,李秀宁抬头看向李世民,察觉出他眼中的几不可见的一抹笑意,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两人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那天晚上二人同时失踪,一定有猫腻,她逮到机会可要好好问一问萧萧。 *** 李渊行府,寂静的有些反常。 萧萧跟着李氏兄妹穿过开满菊花的小院走进大堂才终于看到了人影。 李世民看到厅堂内烧香拜佛的老人脚下一顿问道:“李伯,出什么事了吗?” 李伯身子一颤回过头来看到李世民和李秀宁不禁老泪纵横:“二少爷,三小姐!” 李秀宁慌忙上去扶住他:“李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哥去哪了?” 李伯用袖口抹了吧眼泪道:“老爷劝皇上班师回长安结果被皇上关进大牢了,大少爷正到处奔波想办法救老爷呢。” 李秀宁一听也有些着急了:“怎会出了这样的事,杨广这个昏君!二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李世民眉头紧皱,面色看起来也凝重了许多,良久才道:“先去摸摸情况再说吧,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去查看一下。” 直到李世民离开萧萧还一直怔怔的站在门口。 李渊入狱?真的只是因为劝谏杨广返回长安惹怒圣颜? 记得有传言说杨广一次做梦梦到了一棵结满果子的树,差人解梦说:树为木,果为子,木子为李。即有姓李之人要夺取大隋江山,李代桃僵。 杨广为了保大隋江山杀了数不尽的李姓家族,想必他对有着李姓的李渊也不太放心,惹怒圣颜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李秀宁颓然的坐在桌前,眼中尽是焦急。 萧萧走上前去抚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秀宁姐你别抬担心了,总能想到解救的办法的,相信李大人他一定会安然出狱。” 李秀宁拉住她的手满是感激:“谢谢你,我没事的。” 李伯看着二人慌忙道:“两位小姐赶了那么久的路还没有吃上饭吧,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做些小姐爱吃的饭菜。” 李秀宁摇了摇头:“我吃不下,给萧萧做点吃的吧,我等大哥和二哥回来一起吃。” 萧萧叹了一口气:“那就不用麻烦李伯了,我也不饿。看你在这里等着心神不宁的样子,不如我们也出去找找他们?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 李秀宁点了点头认真地道:“萧萧,你真是个贴心的女孩儿,将来谁娶了你该是多大的福分呐!” 萧萧被她说的有些脸红,羞涩的嗔怒道:“秀宁姐你说什么呢!” 李秀宁淡淡的笑了笑,此时也无心说笑,便起身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繁热闹,各色小吃的香味儿扑鼻而来,萧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知道李渊肯定不会有事便也不觉得担心,只是李秀宁却心系父亲安危吃不下饭,她又怎好开口说吃东西呢? 这时,一家客栈中出现一抹熟悉的背影,萧萧顿时立在了原地。 李秀宁不解地看她,她这才皱了皱眉头指着客栈的那人道:“秀宁姐你看!” 李秀宁闻声望去,看到萧萧所指的人后一阵惊喜道:“是二哥!” 她拉着萧萧就要进入,萧萧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仅有些疑惑:“萧萧,你怎么了?” 萧萧有些不悦地道:“李大人现在还深陷牢狱,他怎还有心情在客栈里陪一个女子吃饭!” 李秀宁这才看到李世民对面坐着的女子。 那女子一袭宝蓝色蝶戏牡丹衣裙,头上的一对儿红宝石金簪格外耀眼。朱唇黛眉,浅笑盈盈,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浑身上下的高贵华丽让人不自觉的心生仰望。 李世民与她相对而坐,竟是那般和谐与般配。 萧萧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一丝不悦,他难道不知家里已有未婚妻,竟然如此正大光明的同别的女子吃饭,即便萧萧不愿承认二人有婚约之实却也心中不悦。纵使抛开他已有婚约的事情不讲,他的父亲如今被关押入狱生死一线,怎么也不该有如此闲心啊! 望了望里面美好的画面她只觉得心中闷闷的有些难受:“我不去了,还是秀宁姐自己过去好了。” 李秀宁看萧萧的样子分明有些像吃醋,心中不禁有些惊讶,她和二哥本没有多少交集如今怎就…… “萧萧,你误会了,你知道二哥对面的女子是何人吗?” 萧萧摇了摇头:“我初次来洛阳,又哪里会认得?” “那是皓云公主杨墨城。” “公主?”萧萧愣了愣,隋炀帝的女儿? 李秀宁点了点头:“那是当今皇上和皇后最宠爱的女儿。想来二哥找她定然是为了父亲的事情。” 本以为解释清楚了萧萧便会高兴些,谁知萧萧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萧萧秀眉紧蹙,脑子里一遍遍想起李秀宁的话。公主?那不就应该是将来要嫁给李世民的杨妃吗? 记得历史上李世民曾考虑过立杨妃的儿子吴王李恪为太子,想来对这个隋朝公主是真的宠爱的! 男人果然都不为一个女人停留!尤其是李世民这种注定成为帝王的男人! 李秀宁关切的问:“萧萧,你怎么看上去不开心啊,怎么了?” 萧萧回过神来强自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 李秀宁松了一口气笑道:“走吧我们也进去,也许这个公主真的可以帮到父亲呢。” 萧萧这一次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李秀宁拉着走了进去。 “二哥!”李秀宁唤了一声,李世民闻声回头,看到李秀宁和萧萧站起身:“不是让你们在家中等候的吗,怎就自己跑出来了?” “我们在家里等着也是干着急,所以萧萧就说还不如出来找你们。”李秀宁说着对一边的女子施了一礼,“秀宁见过皓云公主。” 杨墨城笑着起身拉住李秀宁的手道:“秀宁,真的是好久都没见了呢,怎么也不说来洛阳看看我。” 秀宁笑道:“公主身份尊贵怎是秀宁这样的女子相见就见的,谢公主一直惦记着民女。” “我们的祖母是姐妹,那我们不也就是表姐妹嘛,你怎还讲究这么多礼节,可是把我当外人了?” “秀宁不敢。对了,这是萧萧姑娘,是我和二哥来洛阳的途中认识的。”李秀宁说着对萧萧道,“萧萧,快给公主行礼。” 萧萧却依旧怔愣地站着,目光望着杨墨城一动未动,眼中一片飘忽朦胧之色。 杨墨城这才注意到边上的萧萧,也上下打量起她来。  ☆、公主 李世民伸手拉了拉萧萧的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温声道:“快给公主行礼。” 萧萧这才渐渐回过神来,缓缓屈膝对着面前的杨墨城行礼道:“民女萧萧参见公主殿下。” 刚刚李世民与萧萧二人的小动作杨墨城尽收眼底,不禁心中有些不悦:“萧萧姑娘不是秀宁的朋友吗,怎么看上去好像跟世民哥哥也很熟啊?” 萧萧还半屈着膝,没有杨墨城的命令也不能起身,腿渐渐有些酸麻却仍不得动弹,心中不禁对这公主莫名的醋意感到有些不悦。 李秀宁看出了不对劲慌忙解释道:“公主,萧萧是我和二哥来洛阳的途中一起遇到的,路上几日的相处自然也会熟络一些。” 杨墨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原来如此,哎呀,萧萧姑娘快别那么蹲着了,起来吧。瞧我,一时竟给忘记了,萧萧姑娘只怕腿都酸了,你不会责怪本宫吧?” 萧萧直起身强忍住胸中的怒火微微一笑道:“萧萧不敢。” 杨墨城满意的点了点头:“萧萧姑娘果然是识大体之人,既然你是世民哥哥和秀宁的朋友,那便也是墨城的朋友,来吧一起坐。” 杨墨城说着率先坐下,又对着小二吩咐:“再加两副碗筷!” 众人这才随之坐下。 小二拿来了碗筷,杨墨城夹了一块红烧茄子递给李秀宁:“秀宁啊,这店里的红烧茄子特别好吃,快尝尝,我平时最喜欢来这里了。” 李秀宁慌忙点头说了声“谢谢”。 杨墨城笑道:“都说了不用那么客气了,我们是好姐妹嘛。对了,萧萧姑娘你也吃啊,可别不好意思。不过这都是点的世民哥哥爱吃的菜,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不满意可要说一声,我让他们再准备些你爱吃的。” “怎么会呢,民女吃什么都好。”萧萧淡淡笑着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茄子放进口中,心里却是更窝了一团火。 刚刚刁难她的事本就让她不舒服如今又来示威吗?说什么点的都是李世民爱吃的菜,不过是为了气她罢了。这公主也当真是有些可笑,莫不是把她当做情敌了?不过仔细想来她这身份还真是她的情敌呢。 李世民看萧萧吃了一块茄子后便一个劲儿的扒着米饭眼里找不到焦点,显然是想什么事情跑了神。他夹了一块青菜放在她的碗中:“别只吃饭啊,吃点儿菜。” 萧萧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吃了大半,朝着李世民点了点头:“谢谢,不过我已经吃饱了。” 杨墨城见李世民竟然给萧萧夹菜,心里嫉妒的要死。她自幼喜欢世民哥哥,可是世民哥哥虽对他谦谦有礼,却也让她无法接近。还以为他本性如此,却不想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子这般关切,她心里不禁有些嫉妒,便对萧萧起了挖苦嘲弄之心。 或许女人大多喜欢如此,喜欢在自己心仪之人面前贬低别人以提升自己。 “原来萧萧姑娘不喜欢吃菜啊,这倒是给家里省不少钱呢,不过在这里你也不必如此的节俭,饭钱不用你付的。” 杨墨城的话勾起萧萧现代被接入孤儿院之前流浪要饭,被人打骂的日子,心中顿时涌出一抹酸楚,她此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炫耀自己有钱! “是啊,公主金枝玉叶的,从小都是在珠宝堆里长大的,又哪里懂得百姓饥寒之苦。” 杨墨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你也敢教训本宫吗?本宫是没吃过苦那又如何,谁让你没有本宫这样的好命投胎在这帝王之家?” 萧萧额头布满黑线,这公主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欠抽呢!她自认为已经很努力的在保持冷静了,可是事实证明她一个人冷静是没有用的。 是公主又怎么样,将来大隋亡了不也是任人摆布的命运! 嘲笑她家里穷出身不好吗?等将来她做了皇后,哥哥做了高官,谁笑谁哭还不一定呢! 呸呸呸,萧萧暗自鄙视了自己一把,都说了不嫁李世民的还做什么皇后梦啊! 李世民看状况不对忙开了口:“公主,萧萧初来乍到的不懂规矩还望公主海涵。” 杨墨城不悦的拍案而起:“世民哥哥,你干嘛替她说话啊!我是你的亲表妹,她不过是你认识没几天的野丫头!” 萧萧终于忍不住发了火,跟着她拍案起身,她长这么大遭人白眼无数,可是没有哪次像这次一般让她觉得冤枉,不禁愤愤然道:“果真是公主,可真够刁蛮的!” “大胆,你敢对本公主不敬,看本公主禀告父皇诛你九族!” 萧萧被杨墨城盛气凌人的姿态气的忍不住发笑:“我还以为公主殿下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不过是仗着皇上的宠爱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你是比我命好投胎在帝王家,可是除掉你身上公主的光环,离开那些敬你怕你的奴仆你还剩下些什么?” 杨墨城被萧萧的话气的一激动掀翻了桌子:“本公主为什么要丢掉身上的光环,你这根本就是嫉妒!你说本公主只会依靠权势,那我就再用一次权力给你看看!” 她说着又对一旁沉默的李世民道:“世民哥哥,刚刚你让我求父皇为你父亲申冤,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离这丫头远一点,以后不准跟她接触!” 杨墨城近乎发疯的样子让萧萧渐渐平复下来,她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盛气凌人的杨墨城浅浅一笑转身出了客栈。 “萧萧!”李秀宁慌忙追了出来。 “萧萧你别生气,公主她就是刁蛮了一些,不过她人不坏的。” 萧萧只管往前走,也不说话,心里却是气的要死! 她就是觉得自己冤死了,明明就跟李世民没什么,那皓云公主竟然胡乱吃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喜欢李世民一样! 真让人受不了! 那李世民也真是可恶,他不知道人家公主喜欢他吗,竟然还在公主面前关心她,这不是存心让她被公主刁难吗! 她越走越快,李秀宁忍不住上前拉住她:“萧萧,你别生气了。” 萧萧停下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我没有生气,你们不是还要救你父亲吗,我再跟着你们得罪了皓云公主岂不是对你们不利,所以我还是先离开,反正我们终究是要分别的,或早或晚又有何区别。” “可是你初来乍到的,身上有没有银两,一个姑娘家多不安全啊!” 二人正僵持着李世民也已经走了过来,便唤了一声:“秀宁!” 萧萧一看到李世民心里就来气,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向着前方的角落拐去。 李世民快步上去在她面前拦住,将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道:“有必要那么生气吗,她是公主脾气自然大了点,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萧萧本就生气,如今听他说这话心里更是觉得委屈和愤怒,精致的小脸憋的通红,心中所有的怨气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我就是小气,就是很生气怎么了!刚刚她怎么刁难我挖苦我你没有看见啊,是公主就了不起啊,是公主就可以随便欺负别人吗?别人的尊严就是这么任由你们这些高官子弟践踏的吗!没钱怎么了,没钱就应该被别人看不起,被人嘲笑唾弃吗?”说到最后,连萧萧都忘了自己说的是现代的委屈还是如今的苦楚。 看到她无端落下的几行清泪李世民莫名的心疼,没有原因。或许只是高府里的初次相见她便已印在他的脑海,又或许那晚溪水中的尴尬让她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又或许仅仅是如今的梨花带雨击中了他心灵深处的某片柔软。 李世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对她露出相识以来少有的温柔:“哭吧,哭完以后就不生气不难过了。” 赶到的李秀宁看到紧紧相拥的二人欣慰的一笑没有再上前,独自向着家中走去。 萧萧哭了半晌才惊觉自己是趴在李世民的怀里,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有些尴尬的迅速推开他。 李世民没有料到她突然的举动被她推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看她花猫一样的小脸忍不住笑了:“哭累了吧,如今可还生气?” 萧萧冷哼一声:“小女子生不生气好似与李公子无干,李公子还是听你宝贝公主的话离我远一点了!没听她说不让你跟我在一起吗?你再跟着我被她知道了不救你父亲你又该来怪我!” 李世民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我有跟你说我答应她刚刚的话了吗?” “你有没有答应她更是与我无关,李公子又何必解释?” 萧萧说着便要离开,李世民再次拉住她:“你究竟是在生谁的气啊,还是说……你在吃错?” 萧萧的身子忍不住一顿,她吃醋了吗?不,怎么可能,她只是很生气而已!不会的,她不会喜欢他的! “李公子说笑了,难不成李公子会以为萧萧喜欢你?那就只能说是公子自恋了!” 听到萧萧的话李世民目光一凛,想起她当日她因为不愿嫁给他而选择逃婚,一股强烈的自尊油然而生,心中没来由的窜起一股怒火。她本就是不愿嫁给他之人,或许,他本不该对她有什么。刚刚脑海中的所思所想,就只当做一个笑话吧! 看李世民突然阴晴不定的脸色萧萧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慌乱,心想许是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张了张口刚欲道歉,却不想李世民已淡淡开了口:“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了,告辞!” 萧萧呆呆的看着他毫不留情的离开心里顿时更加委屈,对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大喊:“李世民,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李世民前行的背影一颤,终究是没有再回头。 萧萧绝望的坐在墙角,眼泪止不住的哗哗而下。她都已经决定要道歉了,他却如此无情,这样的男人她一定不要爱上他,更不要嫁给他! 哭累了,她缓缓的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李世民走了,但自己的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总不能因为别人惩罚了自己不是?她萧萧一定要做这世间最坚强的女子! 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多想。想了想如今的状况,萧萧暗叹:今后的衣食都成问题,竟还有心思为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分心。  ☆、劫囚 萧萧懒散的走在洛阳城的大街上,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摸了摸自己饿得扁扁的肚子,萧萧心中暗叹,果然还是现代世界好啊。这重男轻女的年代想找个工作都找不到。 她其实也不过是个头小了点,力气小了点,看起来较弱了点吗,怎么就没有人要呢? “包子嘞,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嘞!” 街头包子的热气扑鼻而来,引得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摸了摸空空的腰间撇了撇嘴,这李世民当真是有些小气,他明知道自己没有银子的却直接扭头就走,也不想着给她留下一点银子,哪怕是借给她也可以啊。果真是个不够心细的男子! 这时,街上不知谁大喊:“有人要被问斩了!有人要被问斩了!” 霎时间人群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连买包子的那个小贩也丢下自己的包子摊儿跟着人群跑去了。 萧萧看着蜂拥而出的人群有些感叹,大隋的百姓都喜欢看斩头的吗? 看四下无人,她盯着那诱人的包子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缓缓走到盛满包子的蒸笼前,闻着香气扑鼻的包子她忍不住将手伸了过去,却在刚要碰到包子时徒然顿住收回了手。 在现代时她虽是孤儿,吃的是百家饭,但还从没有偷过别人的东西。后来被带到孤儿院接受各种教育以后就更是觉得不能做小偷。 她将小小的食指放在唇边不停的啃咬,目光盯着那白白胖胖的包子肚子咕咕直叫,一直犹豫不决。 是他自己丢下包子走的,我现在拿他的包子不算是偷吧? 想到这里,她迅速的拿起一个包子也不顾烫不烫便往嘴里塞。 一个包子,两个包子,三个包子…… 一共吃了六个包子,她终于饱饱的打了一个嗝,舒舒服服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笑了。 这时,原本繁华的街上已平静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一阵秋风卷过格外寒凉。 她紧了紧衣裳想起刚刚那人的话,心中升起一丝好奇。问斩?是拿一把刀将人的脖子砍掉吗? 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啊竟然要将人处死?隋炀帝可是有名的昏君,会不会是草菅人命啊? 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萧萧也朝着刚刚众人涌入的方向走去。 临走之前她还拿纸包了六个包子揣在怀里。 照她的话说便是:吃都吃了,六个和十二个也没有什么分别,再拿一些做晚餐也不错。 刑场被洛阳城的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好萧萧的身板比较瘦小,一点一点的便挤到了前面。 只见前方圆形的台上一个纤薄的女子被捆绑着,她的衣衫和发丝都很凌乱,但却依然掩不住那张俏丽绝美的面容。只是她双眸中的恨意又使她变得有几分凌厉。 萧萧敢肯定,这女子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只是,这样的女子怎会惹怒了皇上呢?皇上不是喜欢美色的吗,如今怎么舍得将这么一个大美人给杀了呢?那得是多大的罪过啊! 萧萧忍不住拍了拍身旁的一个男子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男子道:“听说这女人潜入行宫刺杀皇上未遂,如今被皇上下令问斩。这么美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刺杀皇上?她跟皇上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谁知道呢!这年头跟皇上有深仇大恨的何止她一个?” 萧萧想了想的确如此,征高丽,修运河,因为隋炀帝死的人又何止一二? 这时,台上的监斩官终于说话了。 “李筠,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女子冷笑一声,朝着那身穿官服的男人碎了一口口水:“宇文化及,我李筠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亲手杀了杨广这个昏君还有你这个狗贼,不能给我九泉之下的父母和我李家数十口人命报仇雪恨!但死又有何惧?我李筠即便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宇文化及大笑几声嘲讽道:“好个伶牙利齿的丫头,死到临头竟然还嘴硬!” 萧萧听着二人的谈话嘴不自觉张开。 竟然是宇文化及! 仔细想来倒也没错,跟着隋炀帝的人不是他还会有谁?只是那个叫李筠的女子好像不是什么坏人,听她话中之意应该是被隋炀帝杀了全家吧。 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之人!果真是乱世,人命轻如草芥。 正思索着,上面的宇文化及已经一声令下:“时间到,立刻行刑!” 萧萧吓得有点不敢直视,慌忙闭上了眼睛。 这时,突然耳边传来嘈杂之声,她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宇文化及的声音便已传来:“快,快抓住他们,格杀勿论!” 顺着声音望去,台上的李筠竟然已经没了踪影。她有些吃惊,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公然劫法场? 兵器相撞的声音传来,萧萧急忙跑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却在赶到时瞬间傻了眼。 劫法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几日前才分别的秦琼! 萧萧吓得捂住了嘴巴,秦大哥只说来洛阳有事要办,原来就是为了救这个叫李筠的女子吗?李筠便是他的心上人? 秦琼一边护着身后的李筠一边用双锏与追捕他们的士兵们搏斗。虽然他的武艺不错,但毕竟李筠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所以秦琼看上去还是有些吃力的。 士兵越来越多,秦琼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萧萧忍不住也为他捏了把汗。 倏的一个人影闪过,只见一个拿着板斧的络腮胡子和一袭白袍的男子冲了过来,一起进入了厮杀当中。 百姓们早已吓得半头四处逃窜,唯有萧萧还呆呆的站在那里,紧张的望着这场搏斗。 络腮胡子突然对着秦琼道:“叔宝,你带李姑娘快走!” 秦琼却拒绝道:“不行,我来拦住他们,咬金,你和伯当先带着筠儿离开!” 程咬金着急的又唤了一声:“叔宝,别墨迹赶快走!” 秦琼却坚决不忍离开,倏的用力将李筠推到程咬金那边厉声道:“你们快走,若再不走谁也走不了!” 边上的宇文化及冷笑:“想走,瓦岗叛贼你们谁也跑不了!给我抓住他们,死活不论!” 萧萧一看情况严峻,如今他们三个都无法不能分神,根本不可能都脱身离开。 正着急时突然眼前一亮,快速取出藏在怀中的包子,对着那些士兵扔去,嘴里还大声叫道:“小心暗器!” 士兵们一听暗器都不自觉顿住慌乱的看向四周,宇文化及的脸色也是一怔。 当他们反应过来发现扔在自己身上的是包子时秦琼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宇文化及愤怒的望向萧萧对着众人道:“抓住她,她们肯定是一伙的!” 萧萧正在开心忽得听宇文化及如此说笑容立马僵在脸上,也不作多想撒腿就扰。 想她虽然没什么武艺,但以前被人追着打时逃跑的速度倒是练就的飞快。 不过终归不是自己的躯体,速度还是折了大半儿,想要甩开这些士兵还是有些吃力的。 萧萧疯狂的在大街上奔跑,看到胡同就往里面钻,却又总能被那群人给追上。 正当她跑的筋疲力尽之时径直撞入一个宽大的怀抱,鼻子被撞的阵阵酸涩,忍不住流下泪来。 “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温和的声音响起,萧萧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刚毅温暖的面孔。 “姑娘,你怎么跑的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吗?”男子问道。 萧萧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急忙道:“公子,有人追杀我,你能不能救救我?” “到这边看看!”不远处的声音响起,听声音马上就要拐入这个胡同里来。 男子蹙了蹙眉,突然拉住她的手纵身一跃跳到房屋之上。 “大人,这里没有人!” “大人,这里也没有!” “没有?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跑去哪里?去给我封锁洛阳城,一定要抓住他们!” “是!” 直到那群人远去,男子才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你怎么会惹到宇文化及?” “我不过是随手帮助了一下劫法场的人,结果宇文化及把我当成他们的团伙了。” 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似乎想要判断她刚刚所言的真实性:“是刚刚劫法场的几个人吗?你不是他们的团伙又为何出手相助?你认识他们?” 萧萧点了点头:“嗯,他跟我一起来的洛阳,不过到了这里我们便分开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又遇到了。” 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这小丫头怎么如此单纯,我问你什么你都说?” 萧萧嘿嘿一笑道:“你救了我我不是就应该对你真诚以待吗?何况愿意出手相助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 “我是不会害你,不过以后还是不要那么轻易的相信别人,这样才可以保护自己。” 萧萧半懂不懂的点点头:“多谢公子提醒,我知道了。” 男子纵身一跃带她从房上跳下来道:“好了,现在没事了,不过你要小心,宇文化及想来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他说着就要走,萧萧急忙拉住他。 男子疑惑的看向她,她顿了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天快黑了,我在洛阳无家可归,万一被宇文化及捉住可如何是好?”  ☆、再遇 男子好笑的盯了她许久才若有所思道:“姑娘的意思是……” 萧萧纠结片刻才终于开了口:“其实小女只是想向公子借一些银两来住店。”萧萧说着怕他不同意又补充道,“公子大可放心,我可以给你立字据的!” 男子看了看她:“你准备拿着银子正大光明的去住客栈?我想宇文化及现在肯定已经将洛阳城所有的客栈都盯住了。” 萧萧一听有些着急:“不会吧,那可该怎么办啊?” “不如你先到我家里暂避一下吧,或许我可以护你周全。” 萧萧不停地戳着两根食指一副为难的样子,去一个男人的家里这怎么合适呢,万一…… “怎么,刚刚还说我不是坏人如今又知道害怕了?” 萧萧被说的一阵心虚却嘴硬道:“公子说笑了,我……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男子看到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那是很阳光的微笑,在这清凉的秋日里温暖如日光。 萧萧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禁有些惊叹,这天下竟然会有这么好看的微笑。 其实李世民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不过比他多了份邪魅,太过惑人心魄,总让人有弥足深陷之感。 “姑娘如果真的是因为怀疑在下的人品,那请姑娘放心,在下家中还有一个小妹,说不定你们还可成为朋友呢?” 萧萧一脸纠结,仔细想来,不跟着他下场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宇文化及那帮人给抓住,跟着他会怎样虽然是个未知数,但起码还有机会,万一人家真的是好人呢? 想了想萧萧定下心来对着那人道:“好,即如此就多谢这位公子了。” 男子点了点头让萧萧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片刻萧萧这才觉得不对劲,立马顿住了步子面上出现恐慌,这路怎会如此熟悉? 男子停下来疑惑的看着她:“姑娘,你怎么了?” 萧萧抬头望着他看上去有些着急的问:“你是谁?”而心中早已猜出了大概。 男子笑了笑:“对了,我们认识了大半天在下还没有介绍自己,在下李建成。” 萧萧皱了皱眉头,完了,真是冤家路窄,竟然遇上了李世民的哥哥! 她早就狐疑觉得这路边的建筑很熟悉,仔细想来分明就是去李渊行府的路,而且李府的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其他人居住的!他家在那里不是李建成还会有谁? 李建成有些困惑的看着她:“姑娘,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大好。”说着又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李府大门道,“是生病了吗,你看前方便是我家了,如果是生病了就先忍一忍,回去我差人给你请大夫。” 萧萧笑着摇了摇头:“谢谢李公子,我没事的。不过我想我不能跟你去了,我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只是我一个女孩子去你家里实在不太方便,多谢李公子的好意,萧萧这就告辞了。” 萧萧转身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大哥!” 是李世民的声音。 她的身子一顿立马加快了步子,李建成一看便急忙追上去:“姑娘,你这样离开一定会被宇文化及抓到的。” 这时李世民也已经赶上来,看到是萧萧眸中闪过一丝欣喜:“萧萧!” 当日李世民一时生气离去,可没到家便又想起她从家里逃出来时把钱袋落下了,于是连忙折回去寻她,结果不见了踪影。如今看她竟然在此出现心里莫名的开心。 萧萧睇了他一眼对着李建成道:“即便是被宇文化及抓了处死也好过在这里被某些人气死!” 李建成有些错愕的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一脸愤怒的萧萧:“怎么……萧萧姑娘认识我二弟?” “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人!”萧萧说着生气的就要走。 李建成看了看古怪的二人微皱了皱双眉道:“世民,既然是你惹了人家姑娘就自己解决,她不小心招惹了宇文化及,现在在洛阳城很危险,要不要帮忙你也自己看着办,我先回去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上前拉住萧萧道:“还在生气?”说罢看萧萧不答便又道,“我当日只是一时气愤才离开的,后来气消了我返回去找你可你已经不在了,这两天你都去哪了?” 本来已经好点了,如今看到李世民之前的委屈与愤怒又一次涌了出来! 萧萧用力的甩开他的手,想起他当时决绝的背影,想起他毫不留情的离开,她只觉得心里阵阵难受,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落下来。 她不过就是发发脾气嘛,他竟然就这么生气的丢下自己离开了。害的她又饿又冷的过了一天一夜! 萧萧越想便越觉得委屈。 “我说了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李公子请回吧。” “你是说了,可我还没有答应呢!” “我与李公子非亲非故的,公子如何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有失礼数吗?” “我……”李世民刚想说“我是你的未婚夫”,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他这是什么想法,难道真还喜欢上这丫头了? 萧萧看他一时无话便道:“那李公子保重,萧萧告辞了!” 李世民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次也不再与她多数一把拉住她便往李府走去。 “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萧萧急得不停拍打着他的手臂,心中对他突然的举动震撼到。 李世民的步子加快,面上却依旧没什么太大表情:“大哥说你得罪了宇文化及,怎么回事!现在全洛阳城都在通缉你还想乱跑?懂不懂的保护自己?” “我是死是活你哪里需要李公子多管?李公子如今该关心的应该是如何讨好那个公主好救出李大人才是!” 李世民脚下顿住扭头望她:“救我父亲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又岂会依靠一个女人?至于你,管不管你是我的事!” 他说罢也不顾怔愣着的萧萧继续向前走着。 萧萧刚进入大门李秀宁便兴奋的扑了过来:“哎呀,萧萧可算是找到你了。” 萧萧也一把抱住她笑道:“秀宁姐!” 李秀宁看了看一旁的李世民坏笑道:“萧萧啊,你都不知道,找不到你我二哥都快急坏了呢!” 萧萧一愣,唇角的笑意僵在脸上,扭头看了看一脸平淡的李世民抽了抽嘴角,他会关心?只怕是内疚吧! 李世民被萧萧看的有些别扭,也没有打招呼便信步入了院子。 李秀宁看了忍不住又笑:“原来我二哥还会害羞呢,萧萧你可真有本事,我可是第一次见二哥脸红呢。我看呀,你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萧萧也被说的脸颊一阵发烫忍不住嗔怒道:“你说什么呢,我们俩怎么可能!再说了,你二哥就没有妻子吗?” 李秀宁一听顿了笑意思索道:“我二哥还没有娶亲,不过我父亲倒是给他订了婚的,是我二哥好友长孙无忌的妹妹,听说好像叫什么……长孙无垢,听说和你一样是个美人儿呢,不过可惜我没有见过。” 萧萧听了这话心跳不自觉变得急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吧,你都快有二嫂了还胡乱拿我跟你二哥开玩笑。你都比我大呢,我跟你二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重要的是二哥疼你就够了。那个长孙小姐听说也比我小一岁呢,跟你一般大的年纪。不过我多希望你就是她啊,这样你就一定会是我的二嫂了。” 萧萧皱了皱眉头,嗔怒道:“看你,越说越离谱了!我怎么会是长孙小姐呢!” “我只是开个玩笑,至于那么认真嘛!不过……说真的,萧萧,你喜欢我二哥吗?” 萧萧的身子猛然一颤,心中莫名的情绪涌动,她强自镇定的笑道:“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吧!”历史上李秀宁的夫君是柴绍,还不知他们如今是否相识呢。 萧萧正想着,谁知李秀宁竟然面露羞涩的低着头不说话,心中也便有了数。 想起她刚刚逗自己的话,萧萧忍不住想要挑逗一下,于是一脸惊讶道:“怎么,你也有意中人了?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啊,可得让我瞧瞧。” 李秀宁一急慌忙捂住她的嘴:“哎呀,你小声一点呀,你这样全府.上下都听见了!” 萧萧一脸坏笑的眨了眨眼睛:“干嘛啊,你怕人家听到啊?到底是谁啊?” 李秀宁羞涩的用手指缠着衣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是柴家的公子柴绍。其实我们还只见过两次面,都是爹爹订的婚事。” 萧萧点着头满含深意的笑着:“哦?那也就是说我们的秀宁小姐一见钟情了?” 李秀宁被说的更加不好意思,嗔怒地轻拍了萧萧一下,羞涩的捂着脸跑开:“哎呀,不跟你说了!你还是找二哥去吧!” 听到李秀宁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萧萧缓缓收起了笑意。 她真的是喜欢上李世民了吗?她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掩盖自己的内心吗?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  ☆、敌退 夜幕来临,清冷的有些令人发抖。 月光挥洒皎洁的光辉,柔光倾泄在院里的树木花草上泛着涟漪,凉风过处,地面上斑驳的树影摇曳。 萧萧晚饭吃的太饱肚子撑得有些难受,便披了一件外衣随意的在这院中走动,想要消化一下肚里的积食。 院里的菊花开的正灿烂,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金黄的菊花簇拥成团,她忍不住蹲下身子将整张脸都埋在菊花丛中,贪婪的呼吸写清幽的菊香。 她最喜欢菊花了,繁华凋零时独自开放,不娇不媚,清幽淡雅的香气萦绕鼻间。 其实倒也是应了元稹的话:“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记得以前在孤儿院时,每当教师节来临她便会跟着班里的同学们去采摘野菊花插满瓶子,将菊花摆满教室的所有窗台。 那几天上课的时候闻着菊花的幽香感觉学习起来格外有精神。 萧萧出神之际,只觉得身边的树木剧烈的晃动了几下,她下意识的抬头去望。 只见几个身影闪电般的在身前掠过,当她回过神来时那几人已经在她跟前站立。 萧萧与他们对望,双方都闪过一丝惊诧。 “秦大哥!”萧萧站起身唤了一声。心里却轻叹,这宇文化及的速度倒是真快,竟没有让他们逃出洛阳城。 秦琼走上前来:“萧萧,这是我的朋友程咬金,王伯当,还有李筠姑娘。我们被宇文化及追杀,这里有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啊?” 萧萧还没开口,秦琼身后的李筠上前道:“秦大哥,这样不妥吧。今日在刑场就是这位姑娘拿包子扔那些士兵才助我们逃脱,想来宇文化及也不会放过她,如今怎能再让她为我们涉险?” 秦琼一愣:“原来今日是你帮了我们,我当时太着急没有注意,谢谢你啊萧萧。那我们就不能麻烦你了。”他说着便要与众人一起离开。 萧萧刚欲开口留他们,却有一个声音抢在了她的前面。 “秦兄!” 众人回过头望向说话之人,秦琼对他抱了抱拳:“李二公子!我等待罪之身还是不打扰了,告辞!” 李世民道:“既然被人追杀,那你们如今出去岂不危险?还是来这里避一避吧。” “可是,宇文化及看到我们翻过了这道墙,想必很快便会查出这是你的府邸。” 李世民笑了笑,幽深的眼眸中尽是别人看不懂的复杂:“秦兄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说罢对着萧萧道,“萧萧,你带他们去我父亲的房里躲一下,宇文化及也在捉拿你,你和他们待在一起暂时先不要出来。”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情不自禁地去选择相信他。 萧萧暗叹,果然是未来的君王,任何时候都可以散发别人所没有的威仪与高贵。她听话的点了点头:“秦大哥,李姑娘,你们跟我走吧。”她说着走上前拉住了一旁的李筠。 秦琼,程咬金,王伯当三人对着李世民抱了抱拳跟着萧萧离去。 李渊的寝房里,众人围坐在前屋的桌前一片焦灼,谁都不能平静。 其中最急躁的当属程咬金。他双手掐腰不停地在这房中走来走去,还不停地叹着气。 王伯当轻叹一声:“咬金,你别转了,来来回回的让人头疼!” 程咬金冷哼一声:“咱老程是个粗人,做事情也没有你们这些人的耐性。你说这都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知外面什么情况,真是急死人了!” 萧萧出声安慰道:“程大哥先别着急,如果宇文化及的人走了自然会有人来通知我们的。” 程咬金想了想有些不敢相信地道:“李渊不是被杨广那昏君关押入狱了吗,宇文化及又是昏君跟前的红人,李世民一个小篓罗真的能够阻拦他?” 秦琼摇了摇头道:“咬金,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来洛阳时一路上与他相谈,感觉此人年纪虽轻但绝非池中之物,不可小瞧。” 王伯当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叔宝一向很少如此称赞一个人的,今日我倒要看看这李世民是否真如你所说的那般。” 程咬金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你们俩这算什么意思?把我们交到李世民的手上?这赌注是不是也下的忒大了点儿?” 秦琼与王伯当二人笑了笑没有答话。 而前厅,宇文化及早已带着士兵闯了进来。 李世民与李建成一脸淡定地从厅内走出来,李建成故作茫然地问道:“宇文大都督怎会突然造访寒舍,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宇文化及皮笑肉不笑道:“刚刚有朝廷缉拿的钦犯翻墙跃入了府中,本官特来搜捕,还希望两位公子行个方便。” “即如此,那大都督就请吧。”李建成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宇文化及对着身后的众人道:“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不能放过任何一片草地,任何一间房屋!” 李建成与李世民兄弟二人对望了一眼,默默的跟在宇文化及身旁,也不说话。 众人很快便到了李渊的房门外,宇文化及凛冽的目光中尽是阴狠,对着士兵们道:“进去搜!” 里面的萧萧等人听到动静忍不住心中一颤,都警惕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且慢!” 李世民唤了一声走上前来对着宇文化及道:“大都督,这是家父的房间,这么贸然地闯进去只怕不妥吧。” 宇文化及冷笑一声:“怎么,二公子打算阻止本官捉拿朝廷钦犯吗?” 李世民淡淡一笑,丝毫不惧怕他的目光:“这样的事情世民自然不敢阻止,只是这是家父的房间,虽然家父因为一些原因被关押入狱,但与文献皇后的血缘亲情还在,怎么说父亲也是当今圣上的表兄,就这么让这些士兵们闯进去肆意的翻弄房中之物宇文大都督不觉得有失体统?冒犯了家父不说,又让已逝的文献皇后和当今圣上颜面何存?” “那二公子的意思是……这间房就不搜了?” 李世民道:“世民倒也没有这么说,但若想进入还要劳烦宇文大都督前去皇上跟前求一道圣旨,如此才不会有损家父的脸面。” 宇文化及面色一凛狠辣的目光直射李世民:“本官是奉旨捉拿钦犯,有陛下的口谕!又哪里再需要去求什么圣旨?难道二公子你想要抗旨不成?” 这时,李建成上前一步搭话:“宇文都督,不是二弟抗旨,如果宇文大都督此刻能够拿出圣旨来我们兄弟自然会放你们进入。” “若按你们所说,待本官请来圣旨那些个钦犯早已逃之夭夭了!” 李建成依旧面不改色,右手却已握住了左腰间的剑柄:“如果宇文大都督不去请圣旨便擅自闯入那可别怪我们兄弟二人无情了!” 宇文化及沉默的看着李建成突然笑了笑道:“李建成,我听说你最近为了救你爹四处拉拢朝廷官员为你父亲求情,我想如果你不这么处处与我作对我倒是可以试试去求求皇上,为你父亲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李建成身子一顿看向一旁的李世民。 李世民望向宇文化及,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多谢宇文将军的美意,不过一码归一码,我想家父若知道我们连他的脸面都护不周全,即便救他出来又如何呢?” 宇文化及盯着二人片刻满含深意地道:“二位这么死命地护着的真的只是李渊的颜面吗?还是说……” 他顿了顿指向禁闭的房门:“还是说那些钦犯根本就藏身在那房屋之内!” 李世民轻笑:“宇文大都督自进入府中便不曾告诉我们你捉拿的钦犯是何许人,如今没有证据又怎可妄加猜测?” “证据?有没有证据恐怕只有进去搜了才知道!”宇文化及说着对着身后之人道,“给我进去搜!” 李建成和李世民面色一顿都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实在不行便只能搏上一搏了! 剑还没有出窍,远处突然跑来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宇文大人,不好了!” 宇文化及脚下的步子顿住,回头望过去:“怎么回事!” “大人,今日皓云公主邀公子入宫,可是公子不知怎的就得罪了公主,皇上一怒之下要将公子杖则,您快去看看吧!” 宇文化及一听立马变了脸色,回头看了看禁闭的房门又望了望面无表情并肩而站的李氏兄弟冷哼一声,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先撤!” 李建成与李世民望着宇文化及着急离去的背影相视一笑一起走到门口推开了屋子。 屋内的几人这才从惊吓中走出来,萧萧走上前在门口探了探脑袋问:“那个宇文化及真的走了吗?会不会再折回来?” 李世民道:“不会的,他如今心系他儿子宇文成都的安危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管这些闲事。” 萧萧这才明白过来,用手指指着二人惊讶道:“宇文成都怎么会被皇上处罚?莫非你们二人‘谎报军情?’” 李建成笑了笑:“是世民的主意不假,不过宇文成都被皇上责罚却是真的。”  ☆、动情 萧萧听了一脸探寻地看着李世民,竟然是他出的注意? 她刚刚好像听到了皓云公主杨墨城,肯定是他在这边拖延时间又找人去求那公主帮忙的!那皓云公主对他还真是痴情呢,什么忙她都帮,连刺杀她皇帝老爹的刺客也愿意放过! 当然了,她也不是说李筠姐姐的不是,反倒觉得刺杀杨广是件很勇敢的事。她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瞪了李世民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李世民怔愣了一下,有些错愕的看着她感觉莫名其妙。 秦琼对着李建成和李世民道:“多谢两位公子出手相助。” 李筠也跟着施了一礼,淡雅而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千金的风范。 萧萧有些好奇地问:“李筠姐姐,你为什么要刺杀杨广啊?” 李筠的面色一顿,唇角颤动了几下没有开口。 秦琼见状立马扶住她对着萧萧使了个眼色,萧萧立马会意地笑道:“额……呵呵,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其实不用那么认真回答了。对了,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要不……” 李筠脸色缓和了一些才道:“你们救了李筠,李筠本就不该相瞒的。家父李浑曾跟着先皇南征北战,为大隋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天下大定家父被先帝封为成公。前年当今皇上因为一场梦猜测李姓之人将会夺取大隋天下,便下令让宇文化及带着士兵一夜之间诛杀我李家全族。我是父亲拼着性命才救出来的,也是李家唯一存活下来之人。” 李筠说着眸中涌出浓烈的恨意与悲凉。 李建成和李世民听罢面色也变得凝重。李浑一家被杀的事情他们当时也清楚,因为此事他们一家人还提心吊胆了几日,他们也是李姓之人,担心皇上也不会就此放过,谁知一连几月下来都毫无动静。本以为风波已平,却不想父亲竟然又入了牢狱。 程咬金有些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的发出清脆的咣当之声:“杨广这个无道昏君,人人得而诛之!李公子,听说你们的父亲李渊也被抓了,你们怎么还能耐得住性子为杨广那厮效命呢!” “咬金!”王伯当呵斥了一声对着李氏兄弟道,“你们不要介意,他就是这种急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李世民笑道:“程英雄这样的性子才叫豪爽呢,世民就喜欢这样的好汉。对了,想必几位还没有用晚饭,大哥刚刚已吩咐厨房给你们做了一些饭菜,如今想必已经好了,还请大家去前厅用餐。” 秦琼道:“多谢两位公子了。” *** 晚饭过后,天竟已渐渐亮了,阵阵鸡鸣响彻整个洛阳城。 李世民原本打算为他们安排房间让他们暂住,秦琼他们却说再在此打扰只怕不妥,想必宇文化及还会再来。 一番推辞之后李世民只得作罢,让他们乔装打扮之后趁着宇文化及无心顾暇此事差人带他们潜出城去。 送走了秦琼等人萧萧有些犯困的打了个哈欠,伸着拦腰准备回房。 刚走到连廊的拐角便听到李秀宁的声音:“二哥!” 她扭头一看,那个杨墨城竟然跟她在一起,她一个机灵小跑两步拐过去多了起来,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李世民的声音响起 :“多谢公主出手相助。” “世民哥哥,跟我你还这么客气。再说了,若不是你设法拖延时间,即便秀宁去找我我不是也赶不及出手相救嘛!不过,那个宇文成都倒是被父皇打的不轻呢!世民哥哥,你好聪明啊,宇文成都果然因为毁坏了父皇赐我的同心结被父皇给杖则了!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公主天还没亮怎么就出宫了?” “是秀宁急着回来所以我也来看看,你救的那些朋友们呢?他们在哪,不让我见见?” “公主来的不巧,他们刚走。” “这样啊,那可真是遗憾了。” 萧萧听着二人的谈话心中有些纳闷儿。毁坏一个同心结杨广就生那么大气?那他脾气可是真的不好了。 不对,等等!同心结? 她的皱了皱眉头,同心结与杨广联系在一起她好像想到了一件事情! 记得以前上历史课不怎么积极但是确对宫闱秘史非常感兴趣。 她记得好像在一本书中看到杨广曾送给一名女子一枚同心结。而那女子还是他皇帝老子的妃嫔。 叫什么来着?书中好像没有记载她的名字,但她是陈朝后主皇帝的妹妹,封号是宁远公主。 陈朝被隋朝攻陷以后那个宁远公主被俘虏,在隋宫的掖庭做苦力。后来不知怎的被隋文帝杨坚封为了贵人。而且还与当时是晋王的杨广关系密切。 杨坚死后她被封为宣华夫人。后来杨广做了皇帝送给她一枚同心结。不过宣华夫人在杨广做皇帝一年多便去世了。 可是杨广怎么会送给皓云公主同心结呢?皓云公主不是萧皇后所生吗?而且史书上并未记载宣华夫人有生育子嗣啊,难道这杨墨城是宣华夫人的女儿…… “萧萧,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的询问让萧萧回过神来,一看竟然是李建成,不禁用手指做了个嘘的姿势。 李建成有些错愕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她看那边没了动静不禁探出脑袋望过去,却不禁愣住,空旷的院子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片片落叶,竟生出一丝凉意。她不禁将自己环抱起来。 “萧萧,你怎么了?”李建成有些关切的看向她。 她笑了笑:“没什么,天有些冷了。一宿没睡我都困了呢,我去睡觉了。” 李建成这才放心地笑道:“那好,刚刚世民和秀宁跟皓云公主进宫去了,我也还有些事要处理,所以就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在这里应该没事吧。” “进宫?”萧萧有些错愕的望着他,“进宫做什么?” “突厥的王子突利觐见皇上,想要求皇上将皓云公主嫁给他做王子妃,公主不愿便提出让突利与大隋的人比试,若是胜了便嫁给他。世民便是公主挑选的与突利比试之人。” 萧萧怔怔的点了点头,心头升起莫名的苦涩。 “其实这样也是个机会啊,如果世民胜了突利,不仅公主不用和亲还扬我大隋国威,到时若再为父亲求情再加上一些官员的附和想必可以救父亲出来。” “可是他如果胜了突利,皇上一高兴反倒将公主赐给他了怎么办?” “什么?萧萧你怎么了?”李建成看着萧萧的目光中满是探寻。 萧萧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他娶不娶公主又与她何干?忙改口解释道::“没什么,我只是听……听秀宁姐说李世民已经订过亲了,皇上如果让他娶皓云公主那他之前的未婚妻怎么办?”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如果娶了公主能救出父亲也未常不可啊。” 萧萧的眉头皱了皱:“那……那公主和他的未婚妻谁大谁小?” 李建成一愣有些错愕地道:“萧萧,我怎么觉得你比世民的未婚妻还着急?难道你也……” “没有!不可能的事!大公子说笑了,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李建成一愣:“我没说你喜欢他啊,你否定那么快做什么?” “我……”萧萧结巴了片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脸却已憋的通红忙道,“大公子,你不是还要忙吗,我就不打扰你了,突然感觉好困便先回去睡了。” “好,那你去休息吧,如果饿了就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李建成说罢看着萧萧一脸沮丧的离开心中莫名的不是滋味。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泛起酸涩。 萧萧,你真的喜欢二弟了吗? 萧萧回到房中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原本的困意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只觉得烦闷无比。 来洛阳城途中的那个夜晚时不时的在她脑海中重现,那张俊逸的面孔,那双惑人的眸子…… “啊!~” 她忍不住捂着耳朵大喊了一声,仿佛想要将心中几日来的愤懑都尽情地发泄出来。 可是到最后却变成了无声的抽泣,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流出来,浸染了耳边的枕巾,心中泛着无尽的酸楚。 突然之间,她好像回到现代。 她想念现代的朋友,想念孤儿院里的老师和阿姨们。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她没有穿越,没有成为长孙无垢,没有遇到李世民。 她突然笑起来,那笑容却苦涩至极。 真是命运捉弄,她为了不嫁给李世民才原则逃婚,却又稀里糊涂的与他相遇,又莫名其妙地被他牵动着情绪,她真是越来越痛恨这样的自己了。 不行,她不能喜欢他!他以后有那么多女人,她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够接受? 看来这里她也不能再待下去了,要趁着还没泥足深陷离开这里……  ☆、青楼 萧萧不知何时睡着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又已到了傍晚,揉了揉惺忪的眼眶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 想起白日里李建成的话她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扬起头将眼泪逼入眼眶心想: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再不走她或许真的要爱上他。 她突然觉得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那个溪边的夜晚,更加讨厌那颗无法自拔的心。她甚至有些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莫名其妙。 收拾了行礼从房内走出来,萧萧不打算向任何人道别,准备就这么离开。 李府的后院里一片寂静,她一路走过都不曾看过人影倒是省的见人就躲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心里一阵阵空荡荡的,怎么也觉得不舒服,甚至于还有一点点失落。 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萧萧脚下的步子顿住,反应过来后迅速的躲在了菊花丛中。 “萧萧呢?” “大哥说她在房中休息,二哥不去看看她吗?” 李世民轻叹一声:“看到她又能说什么呢?告诉她皇上要我娶皓云公主?” “二哥如果在乎她就应当与她说明白不是吗?何况今天你不是并没有答应皇上的赐婚吗?或许这一切还有转机。看得出来,萧萧其实也是在乎你的,不然她也不会因为皓云公主而跟你发脾气。” “这些我知道,父亲还在牢里受苦,我也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不顾他老人家的生死啊,我岂能做那不孝之人?” “那怎么办啊,萧萧知道了表面上或许不会有什么但心里一定会难受的。” 听着李世民与李秀宁的谈话萧萧不自觉捂住了嘴巴,整颗心好像被什么揪到了一样生疼,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她的猜想果然应验了,他要娶那个皓云公主杨墨城了吗? 连她都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会那么在乎他。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开始喜欢上他了,却不知心在什么时候已经彻底迷失…… 他们二人后来又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如今想做的就只是逃离。只要看不见,一切都是可以变淡的。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告诉自己她的离开绝对是正确的,离开了便不会伤心,不会难过。 当她出了李府走在洛阳城的大街上时整个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往哪去,就那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如今的她就如同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是啊,她本就是孤儿。可是在现代起码她还有几个朋友,还有孤儿院的人关心她,可是在这里呢?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只是一个路人,她不属于这里却被命运生生地安排在了这儿。 天空渐渐黑了下来,是个没有月亮的黑夜,连星辰的影子都看不到。 一阵秋风吹过,她觉得整个身子都透着凉意,从头到脚冷到骨子里。她伸手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双手抱环望着寥寥几个匆匆赶路的路人心中升起一股酸楚。 她这才想起身上没有银子,在李家她不愁吃喝便将此事给忘了,如今有了难处才想起钱的重要。 她默默的蹲在一个禁闭的桃木门前,在门前一对儿灯笼的照耀下她的身影格外娇小,她冷得缩成了一团委屈和辛酸浸满了整颗心,越发觉得冷了。 一辆奢华的马车驶来在萧萧的跟前停下来。 驾车的马夫望了望对着马车内道:“妈妈,有个女娃娃蹲在我们门口。” 马车上的珠帘缓缓被撩开,走下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虽年纪不小但风韵犹存,又或许是光线太暗的原因看不真切,她的脸上并没有被岁月留下什么痕迹。 她从马车上走下来望着也正朝她张望的萧萧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而那双眸子却迅速闪过一道精光。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啊?” 萧萧呆呆地望着她没有答话。 她走上前抓住萧萧柔软纤细的柔荑惊道:“哎呀,怎么这么凉啊?快进屋里暖一暖吧。”她说着便拉萧萧起身推门往里走。 萧萧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被那女人拉近了一间房里。 “姑娘,这里有一些厚衣服赶快换上吧,在外面冻了那么久肯定都要着凉了,我让人给你准备洗澡水泡一泡驱驱寒气,然后好好地休息一晚。” 萧萧回过神来一阵感动,对着她施了一礼:“谢谢大婶儿。” “谢什么,不用那么客气的。你先在这里呆着,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热水。”她说着转身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木桶和热水,薄薄的水汽升腾,烟雾缭绕,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萧萧伸手捧了捧水上飘洒的花瓣放在鼻间嗅了嗅,清香宜人。心中暗叹,她这次可真是幸运,竟然遇到好人了。 一番沐浴过后换上已经为她准备好的衣服,萧萧顿觉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 清晨,一缕柔软的阳光倾泄进房内,萧萧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姑娘,你醒了吗?”外面突然传来一女子柔柔的声音。 萧萧忙下了床去打开房门,来人是一位妙龄女子,模样俊俏,看上去温婉大方。她对着来人笑道:“已经醒了,萧萧正准备去谢谢大婶呢,这位姐姐知道大婶去了哪里吗?” 那女子秀美的面容一怔随即笑道:“那刚好,这是给你准备的一些首饰,你打扮好了以后便出门左拐,你要找的……大婶儿就在倒数第三个房间。” “知道了,谢谢这位姐姐。不过这首饰萧萧不能用,姐姐还是拿走吧。” “这是你口中的大婶儿给你的,你若不收她一会儿反倒该来怪我,你还是拿着吧。” 萧萧不得已伸手接过:“谢谢姐姐。” 女子满含深意的望了她一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究闭了嘴,微微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 萧萧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对那女子刚刚的表情不明所以。 她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首饰拿进屋内,望着那些首饰,一对儿蝴蝶簪,一副翡翠耳环,白玉木梳,哪一样都价值连城。 望着如此奢华的东西萧萧不禁心想:这大婶对自己也已经够好了,如今再用人家的首饰岂不说不过去?于是便将那些珠宝首饰放在了桌上。 从房间里走出来,萧萧按照那女子所指的路去找那位大婶的房间。 刚到门口,里面传来的声音引得萧萧面色一顿。是那位救助她的大婶和刚刚那位女子的声音。 “这可真是上天开眼给我们送来这么一个姑娘,这模样将来定然能被我刘妈妈培养成我怡春阁的头牌!” “那妈妈……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吗?” “废话,如果告诉她让她去接.客她能答应吗?先瞒着她点儿,今晚宇文大人要过来,吩咐我们准备一个特别的姑娘,我原本还在发愁,这下可好了。” “可是万一她冲撞了宇文大人可怎么办?” 刘妈妈阴邪地笑道:“在这里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妈妈我的手段?到时候给她喝一碗茶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待生米煮成了熟饭她还能怎么着?” “可是……” “还可是什么呀可是,如果不是皇上把这洛阳城的漂亮姑娘都给招进了宫里你妈妈我能这么发愁吗?这丫头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是个不错的货色,等妈妈日后培养一番必定要超越你。怎么?怕她抢了你的饭碗不成?要怪啊就怪你爹娘没把你生的国色天香!” “妈妈这是什么话,如今有了比水妍更好的姑娘便嫌弃了水妍,之前妈妈怎不说这样的话?” “那是,你也算是有倾城之姿了,奈何人外有人,那丫头的确比你胜了一筹。你也别介意,以前的老顾客还是顾忌往日情分绝不会冷落了你的。” 萧萧听着这些话震惊不已,她再笨如今也该明白那个刘妈妈是什么人了。 竟然让她去做青楼女子?不可以!看来她要赶快逃离这里。 正想着房门被人推开,萧萧立马就向远处逃去,可是刚跑两步里面的刘妈妈便已出门看到了她。 “来人,抓住她!” 刘妈妈话音刚落便有两个高大雄壮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堵在了萧萧的面前,萧萧不得已顿下步子犹豫着后腿了几步。 这时刘妈妈也已快步赶了过来对着萧萧一脸邪笑:“姑娘,想必我们刚刚的谈话你也听到了,那妈妈我也不再瞒你,我们这里不是慈善堂而是青楼,所以不会让你白白得了我们的恩惠,既然来了也就没有离开的道理!” “不,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不会!” “不答应?那可由不得你了!”刘妈妈说着咬牙对着她身边的两个人道,“把他给我关进房里,在宇文大人来之前她哪也不准去!” 那二人领命后架起瘦弱的萧萧便离开,无论她如何踢打反抗都没有用。 他们毫不温柔地将她扔进房中锁上了房门把在门外,萧萧急得在门口不停地拍门却都无人回应。 她喊的累了便无力地靠在门上,想起今晚上要被刘妈妈拉去接客她心中便着急万分。 她突然后悔自己怎就如此任性一声不响的跑出来,想起李世民便觉得心里异常的难受。 她都出来一个晚上了,也不知李世民发现她不在会不会找她。可是即便是找,他又怎能想到自己误入了青楼? 亦或着他正在忙着皓云公主的事情根本想不起她来……  ☆、熟悉 李世民在洛阳城的大街上边走边望,心中早已急的有些慌乱。他紧紧地皱着双眉,面色阴沉的很难看。 一个晚上了,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萧萧的影子,心中早已由愤怒转为了浓烈的担心。 当他发现她竟然不辞而别时真的很愤怒,他生气她怎可以如此任性,毫不顾忌他人的感受?可是这一个晚上毫不停歇的寻找下来,他再也无法去抱怨,他如今只祈求她能够平平安安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想起她的样子他便忍不住担心,她一个小丫头又身无分文的究竟能跑去哪里?整个洛阳城都快被他给翻遍了,怎就不见她的影子呢? “二哥!”李秀宁小跑着赶过来,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怎么样了,找到她没有?”李世民的声音中满是急切。 李秀宁摇了摇头:“已经问过好多人了,可是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这个萧萧也真是的,她究竟能跑去哪里呢?你说她会不会……” “不会的!”李世民厉声打断,但他的眼神却暴漏了他此刻的紧张。 李秀宁被李世民的反应吓得心猛然跳动了一下,忙安慰道:“二哥,你……你别着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的。萧萧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正说着,李建成着急忙慌地从远处赶来:“世民,有消息了!” 李世民和李秀宁听罢一喜慌忙迎了上去:“大哥,找到她了吗?她在哪里?” 李建成吐了口粗气忙道:“刚刚有人说他昨晚看到一个姑娘蹲在怡春阁门口,后来被阁里的刘妈妈给带了进去,之后就再没见她出来。听他的描述应该就是萧萧没错了。” “怡春阁?那不是……”李秀宁在看到李世民投来的目光后猛然一顿不敢再言,心中只祈祷萧萧能够平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李世民面色一暗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浑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怡春阁,你们最好保证萧萧没什么事! 如今已是中午,萧萧昨天在李家便没吃什么东西,肚子空着一直到现在饿的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整个脑袋嗡嗡直叫,可是仍旧没有想出能够逃出去的办法来。 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她强迫自己提起精神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两位大哥,麻烦把门打开,妈妈让我来给这位姑娘送饭。” 门口的一个守卫拿钥匙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水妍姑娘请进。” 水妍推门看到蜷缩在门边上的萧萧安下心来,她对着两个守卫的人笑道:“两位大哥辛苦了,这是给你们准备的一些酒水,是水妍亲自酿的酒,请两位大哥尝尝鲜,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其中一个人一双鼠目转了转贼笑道:“这水妍姑娘果然是体贴啊,来送个饭还能想起我们兄弟俩,那我们可就多谢了。” 看着他猥.琐的笑脸水妍厌恶的拉了拉嘴角却强装微笑道:“两位大哥喜欢就好。” 那人道:“喜欢喜欢,水妍姑娘送的我怎能不喜欢?”他说着又对一旁的另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道,“愣在那里做什么,喝酒啊!” 那男子面露犹豫之色:“这……恐怕不妥吧。” “哎呀,什么妥不妥的,刘妈妈只让我们看着这丫头又没说不让我们喝酒,怎么你还怕喝了酒那丫头跑了不成?再说了,这是水妍姑娘送的酒,难道还能有什么问题?” 那男人听他这么一说便也不再犹豫,接过酒水仰头喝了几口递过去。 鼠目的男子伸手接过酒壶轻笑一声嗔道:“瞧你谨慎那样儿,连酒都不敢喝!”他说着一仰头大口的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二人只觉得脑袋晕眩,面前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意识也一点点被吞噬。 “咣啷”一声,酒壶跌落在地,两个男人摇摇晃晃的渐渐往地下倾倒。 蹲在门口的萧萧身子一顿有些错愕地望着门口的这一切。 水妍见势急忙跑进屋内拉起她:“姑娘,快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姐姐你……”萧萧吱唔着也不知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 水妍看她站在那里犹豫不禁有些着急:“姑娘快离开这里吧,这天下间又有哪家的女儿愿意沦落青楼自甘堕落?一切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步我的后尘。” 说到最后,水妍的眸中已布满哀怨,那是历经无数挫折与不幸才会有的沧桑。 萧萧听得一阵感动:“水妍姐姐,谢谢你。” 水妍淡淡地笑了笑:“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萧萧点了点头任由水妍拉着她往外跑。 “已经来不及了!” 刘妈妈的声音响起,水妍和萧萧都不禁愣住,慌乱地望着已经堵在她们二人面前的女子。 刘妈妈望着水妍冷冷道:“之前你便私自放走了几名丫头,我只当你是为了不让她们抢了你的头牌,却不知你竟然存的是这样的心思。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想竟然养了个白眼狼!” 水妍惨然一笑:“养了我?如果不是我能给你带来钱财你又岂会对我那么好?妈妈你对我又有多好?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如今却沦落的如此田地,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我厌极了这样的生活!” 刘妈妈轻叹一声:“既如此你就应该帮助我降服了这丫头,到时候你求我放你离开我怎会不答应?” 水妍好像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苦笑一声:“是吗?跟在妈妈身边多年你觉得水妍有那么不了解你?你真的会放我离开吗?” 刘妈妈看说软话也没用便也不再好言相劝,对着她狠狠道:“没错,你是我怡春阁的摇钱树,我不会放你离开。这丫头既然到了我的手,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们两个,都是我怡春阁的姑娘!今天晚上宇文大人就会过来,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水妍眼珠转了转,突然用力推开门口的刘妈妈对着萧萧道:“快走,快点!” 水妍说吧看萧萧犹豫又道:“快走啊,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先走!” 萧萧心想水妍是这里的头牌,刘妈妈应该不会对她太狠心,她先逃出去再请人来救她也是一样。于是对着水妍道:“水妍姐姐,你等着,我会回来救你的!” 刘妈妈见萧萧跑走用力推开水妍就要去追,水妍一不留神摔在地上却仍拼命地抓着她的衣角不松手。 刘妈妈气的面色通红:“你真是个傻子,你这么拼命护着她难道还真以为她出去了会再回来救你?且不说她一看就是在洛阳城无依无靠,即便有人又有谁动得了我怡春阁?她再来不过是自投罗网!” 萧萧沿着昨晚刘妈妈领她进来时的路跑到了门口,她拉了拉门才发现外面被反锁着,她不禁有些懊恼。 一边着急的看了看身后有没有人追来一边想着自己该怎么出去。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墙的那边越过,萧萧吓得猛然往后退。 “萧萧!” 熟悉的声音响起,萧萧只觉得眼睛泛酸,却强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呆望着来人却没有上前一步。 李世民担忧的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虽是斥责却又夹杂着浓烈的关心:“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离开,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人多担心?” 萧萧怔怔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抱着:“你真的会担心吗?” 李世民抱着她的手一顿,半晌他轻叹一声从胸前取出一方巾帕擦了擦她不知何时已经掉落的泪水:“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李世民说着拉起她刚要走却发现她仍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眉头不觉皱了皱看向她。 萧萧道:“你能不能先去帮忙救救水妍姐姐。” “水妍?”李世民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这怡春阁被抓进来的还有旁人吗? 萧萧解释道:“她是怡春阁的头牌,她偷偷放我离开被这里的老鸨抓住了,如果不是她我根本就不可能逃出来。” 李世民了然地点头:“大哥和秀宁在外面等着呢,我先把你送出去再回去救她。” 萧萧这才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自己越过院墙。 纵身一跃的一瞬她只觉得莫名的熟悉,这场景好似在哪里发生过一样。 她逃离高府的那个夜晚渐渐的在脑海中浮现,她猛然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紧握着她的男子,怎么会呢,那晚带她翻过院墙助她逃婚的竟然是她的未婚夫吗? 她有些懊恼地暗骂了一句,她真是够笨的,能随意在高家行走的少年除了和哥哥长孙无忌相熟的李世民还会有谁?她竟然还那么白痴的告诉他是逃李世民的婚!难怪他那晚听到她逃婚以后的表现怪怪的。 只怪那晚月色暗淡,一片昏暗中看不出他的长相,再加上她这人有时候大大咧咧的,所以才一直没有认出他来。 如果早知道是他,后来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既然她没有认出他来,那他是不是也一样不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长孙无垢呢? 萧萧想着不禁摇了摇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切竟然会是这样。 她费尽心思的逃婚,却还是在命运的安排下与他相遇,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是命中注定。而历史也根本不可能被她改变……  ☆、倾心 “萧萧!”守在外面的李秀宁看到李世民和萧萧出来忙高兴地迎了上去。 萧萧也拉住了她的手高兴道:“秀宁。” 正当萧萧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却不料李秀宁突然一把将她推开:“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急死我们了!你怎么能这么一声不响的走呢,我们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重要吗?” “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萧萧说着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她果真是有些任性了,竟只顾着考虑自己的感受,当真是自私至极! 一直不说话的李建成走上前拉住秀宁道:“好了秀宁,你也不要说她了,此番经历她自己心中定然也不好受的。” “行,我不说了,省的说多了某些人心疼!”李秀宁说着睇了一旁的李世民一眼不再言语。 萧萧也顺着李秀宁的目光看了李世民一眼,李世民只面容平静的站在那里却足以让她心中狂乱,忙有些囧囧地看向别处,脸却是忍不住的通红。 秀宁看她害羞的样子满含意味地笑了笑,刚刚的怒火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大哥,秀宁,你和萧萧先回去,我去救另一位姑娘。” “另一位姑娘?”李秀宁有些疑惑地看向萧萧。 萧萧拉住她的胳膊道:“走吧我们先回去,路上告诉你。” *** 怡春阁正门外,粉红色的轻纱随风扬起,几位曼妙的女子手拿绢布对着来往的路人招呼,但凡有一个男子向这边瞟上一眼她们便会迅速地扑上去。对于站在门前驻足的男子那就更加的热情了。 “哎呦,这位公子,要不要进来坐坐,保管让公子您满意!”一身红衣的女子望着站在门口的李世民眼露桃光,满脸娇媚。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能见到如此俊朗的男子,如果能与他度过一夜,即便不要钱她也乐意。 而且据她多年识人的经验,此人必定非富即贵。 李世民闻到刺鼻的脂粉味儿皱了皱眉头推开她径直走了进去。 怡春阁内脂粉气味甚浓,四周都飘荡着让人听起来忍不住脸红的声音,李世民眸中闪过一丝嫌恶,一双眸子渐渐散发出冷意。 那红衣女子没来由的轻颤了一下,却始终不愿就此放弃,强自定了定心神再一次贴了上来:“公子觉得奴家不满意吗?” 李世民从胸前取出一锭银子举在她的面前,那女子两眼放光地伸手就要去接。他却在她快要触及时迅速收回。 那红衣女子有些失望地看着他,随即谄媚地笑道:“公子想让樱桃做什么?奴家一定照办。” 李世民淡淡道:“把你们怡春阁的头牌找来陪我!” “公子是要找我们的水妍姑娘吗,妈妈吩咐了她暂时不能接客,不过……樱桃倒是很乐意陪着公子的。”她说着就要去拿李世民手上的银子。 李世民收回手平静地望着她,而周身散发的气场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樱桃讪笑两声对李世民道:“要不……公子您稍等,我这就唤妈妈出来。不过,要不要水妍见你可就要看妈妈的意思了。” 李世民这才淡淡地点头将银子递给了她。她欣喜地接过银子向后院跑去。 片刻,刘妈妈便笑脸盈盈地跑了过来:“公子啊,是您要找水妍姑娘吗?可真是不巧,水妍今日生病了不方便见客,不如妈妈我给你找个别的姑娘,保准不会比水妍差。” 李世民从胸前又取出了两锭银子面无表情道:“我只要水妍姑娘!” “这……”刘妈妈看了看银子有些犹豫。 李世民又从袖口取出一块金条放在她眼前:“妈妈觉得可以吗?” 刘妈妈眼珠转了转嬉笑着接过:“可以,当然可以,我这就差水妍过来伺候,您先去楼上坐着。樱桃,先招呼这位公子去楼上的雅间!” “是!”樱桃笑着走上来,“公子,这边请吧。” 李世民在房中等了许久仍不见外面有动静不禁起了疑心。已经半个时辰了,再拖下去只怕会有什么变故。看来他要另想办法才行。 他推开房门刚要走出去却有一女子正端正地站在他面前。她的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虽化了妆,但仔细看仍会觉得有几分憔悴。因为不确定来人是谁李世民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是这位公子要找水妍吗?”水妍说着率先走进了房中,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地笑意,“不知公子是让水妍弹琴还是喝酒?” 李世民跟着她走进屋内再一次确认道:“你是水妍?” “是。”她淡淡地说着,始终没有正眼抬头瞧过李世民。 李世民看着淡漠的她心中思索,不想这样的场合竟还有如此傲骨冰霜的女子。不禁对她产生一丝好感。 “如果我为姑娘赎身姑娘可愿意?” 她轻笑一声,随意地斟了一杯酒水喝下:“这天下间想为我赎身的人多了,又有那个人真正地做到?” 李世民突然笑了笑:“姑娘怎知我做不到?”他的语气平静,却无端的让人信服。 水妍惊诧地望向他不觉怔住,她见过太多的男人却从没有如他这般的。他的身上丝毫没有高门子弟的那种狂妄不羁,俊逸的外表下透着一份高贵之气,那淡淡的笑容仿佛能够瞬间温暖世间的冰雪,仔细望去却深入寒潭难以捉摸,她不禁看的有些痴了。 “公子以前应该没有来过怡春阁吧?” “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萧萧不知水妍姑娘可记得?” 水妍一愣欣喜道:“萧萧逃出去了吗?” 李世民点了点头:“她已经没事了,是她嘱托我来救你的。” 水妍听罢目光一黯轻叹一声:“不行的,刘妈妈不会放我走的。她有宇文智及撑腰,你怎能逗的过她?” “你说的宇文智及可是是宇文化及的弟弟?” 水妍点了点头:“宇文智及有权有势,刘妈妈不敢得罪。而我……宇文智及更是不会轻易放我走的。我已在这青楼生活了多年,虽然曾经想过出去,但一次又一次地被抓回来之后我便没了想出去的心思了,萧萧出去了便好,公子不必为我费心。” 李世民顿了顿问道:“不知这房间的窗户通向哪里?” “那里通向一条胡同,难道公子想……不行的,这里离地面很远跳下去会摔死的!” “我自有办法。麻烦姑娘取一些结实一点的衣服来。” 水妍点了点头去衣箱中取出几间衣服递过来问:“公子是要将这个做成绳子吗?” 李世民点了点头:“来吧,我们一起将这些衣服剪成条状接起来。” 水妍高兴地去拿来剪刀,二人将衣服剪作条状做成长长的麻绳,李世民长舒一口气:“终于做成了,走吧,我带你离开。” 他说着将桌子挪到窗前又将“绳子”的一端绑在了桌腿上将另一端扔下去。 “水妍姑娘,我带你下去。”李世民说着对水妍伸出手去。 水妍望着她的手顿了顿缓缓伸出纤手交在他的手上,脸上染起一抹红晕,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李世民却没有什么,只是平淡地扶住她的腰肢借助“绳子”从楼上跳下来。 水妍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整颗心惊的都快要跳出来。秋风吹起李世民的发丝,发丝飘扬之下他看上去更加俊逸。 她只觉得她以前经历的一切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微不足道,如果今后她能够永远待在他的身边,即便为奴为婢她也会觉得是一种幸福。 “姑娘,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李世民说着已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水妍回过神来忙答谢道:“多谢公子相救,还不知公子大名呢。” “在下李世民。” “李公子,水妍有礼了多谢公子相助。水妍无处可去,不知公子是否愿意收留,即便为奴为婢,端茶送水我也愿意 ” “这……” “难道李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李世民笑了笑:“倒也不是,姑娘别说什么端茶送水,再说李家也不缺一个婢女,姑娘尽管住下就好,想必萧萧见到你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看到李世民提起萧萧眸中不自觉闪现的笑意她的心渐渐有些下沉,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公子和萧萧很熟吗?” 李世民点了点头:“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水妍的声音不自觉提高,心却一下子沉入了低谷。萧萧竟然是他的未婚妻…… 李世民有些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水妍笑了笑:“没,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说起萧萧我现在都有些想她了呢。” “那走吧,我带你回去。” *** 李府 萧萧在厅堂着急地走来走去,李秀宁与李建成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连连摇头。 李秀宁忍不住轻叹一声安慰道:“萧萧,你别着急,二哥肯定会救出水妍姑娘的。” “水妍拼命救我出来,她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李建成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便道:“实在不行我去找找他们,如果真出了什么状况还可以帮帮忙。” 李秀宁也跟着道:“这样也好,不如我跟大哥一起去。” “那我也要去!” 李秀宁道:“你跟着干什么,你又不会武功。” “我……我……” 正纠结着李伯欢喜的声音传来:“二公子回来了!二公子回来了!” 众人一听忙迎了出去,萧萧一眼便看到了与李世民说笑着走来的水妍急忙跑过去:“水妍!你终于被救出来了,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水妍笑道:“谢谢你还这么惦记我。” “你这是什么话,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从怡春阁出来啊。” 李建成道:“大家都别站着了,厨房已经做好了晚饭,进屋去吧。”  ☆、杨氏 “水妍,多吃点,在这里别客气。”李秀宁说着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的碗中。 “谢谢三小姐。” “水妍,你不用那么别扭,他们人都很好的。当然了,某个人是例外!”萧萧说着用筷子指了指李世民。 李世民一愣:“我怎么不好了?” “一个天天惹我生气的人请问他又能好到哪儿去?” 李世民故作无奈的轻叹一声:“没想到我还这么招人嫌弃?” 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地斗嘴,水妍不觉心中涌起一抹苦涩。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她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却又多出来一个萧萧。她好不容易对人生有了新的希望,可是因为萧萧又让她又变成了绝望。 难道就因为她出身青楼便一辈子不得幸福吗?如果论出身,她也本是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又比这个萧萧差些什么? “水妍,你怎么了?”萧萧看她发呆担心地问。 水妍回过神来:“没什么。其实……我并不叫水妍。水妍是我在怡春阁刘妈妈给我取得名字,我的原名是杨祁思。” 萧萧道:“杨祁思?真好听的名字。你怎么会沦落青楼那种地方呢,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我的爷爷本是大隋朝的观王杨雄,伯父是吏部侍郎杨温。几年前我与父母前往长安探望爷爷和伯父,不料途中遇上劫匪,父母为保护我被那些人杀害,而我后来便被他们卖入了青楼。我曾几度想要逃走,却都被他们给抓了回来。为了生存我只好妥协,后来便成了这怡春阁的头牌。” 萧萧的筷子不知何时已掉在了地上却仍不自知。直到身旁的李秀宁唤她她才回过神来忙问:“杨雄?那你所说的伯父杨温可是原名杨纶,字恭仁?” 杨祁思点了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李氏三兄妹也疑惑地看着萧萧,不知她为何是这个反应。 萧萧却没有注意到旁人的动作,只是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她不禁苦笑一声,她是不是在现代历史书看的太多了,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该多好? 杨氏,弘农华阴人。出身名门望族,为隋观王杨雄的侄孙女,杨恭仁、杨师道兄弟的从侄女。后嫁与齐王李元吉为齐王妃,玄武门之变后受宠于唐太宗李世民,生曹王李明。 有一些书中还说长孙皇后去世后李世民欲封杨氏为皇后,因魏征劝谏才作罢。想必也曾深得李世民的宠爱吧。 萧萧怎么也没有想到,水妍会是杨祁思,更加不会想到她竟然会是未来的齐王妃。那她和李世民的感情又会是从何时开始呢? “萧萧,你怎么了?”李世民关切地问,深邃的眸子直视她的目光想要把她整个人看个透彻。 抬头看到众人疑惑的表情萧萧一愣顿觉自己失态,忙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可是那笑意却因心头的苦涩而变得有些牵强。 她自知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忙道:“我有些累了,你们吃吧,我去休息。” 她说罢不等众人说话她已快速跑出了厅堂。 外面的夜色正浓,空气中尽是湿意,带来丝丝寒凉。院里的菊花开的正灿烂,一簇一簇的金黄。 萧萧双手环抱蹲在自己屋前的石阶上静静地望着皎洁的月色。石阶的冰凉从臀部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也真是倒霉,穿越成了长孙无垢,却又接连遇到两个以后会与她争夺丈夫的女子。如果只是那个皓云公主杨墨城倒还好些,可是为什么连救她的水妍都要成为他的女人? 一个男人把自己的一颗心分给那么多的女人,那些女人们最后究竟能分得多少?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真的不想…… 抬头望着薄凉的夜色心中的苦涩依旧,满园菊花使她忍不住想起唐代诗人黄巢的诗句,忍不住低喃:“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好凄凉的句子。心情不好吗?” 听到李世民的声音她身子不自觉怔愣了一下,依旧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李世民径直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却也不再开口。 “天色不早了,我回房休息了。”萧萧说着刚站起身却被他一个力道拽了回去,还未站稳便已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挣扎着便要推开他,却被他温声制止:“别动,就一会儿。”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手却再也使不出力气推开他。她突然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明知道前面的路是什么,还那么义无反顾地向前。 “皇上不是把皓云公主赐婚给你了吗,你却又来招惹我!” “我没有答应娶她,也不会娶她。” “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李世民说着拉起她的纤手放在胸前,眸中尽是温柔,“我的这里已经被一个人填满了。” 萧萧忍不住红了脸推开他:“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世民再次从后面抱住她娇小的身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另她止不住的颤栗。 萧萧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意识不断的提醒着她应该毫不犹豫地推开,可是她的心却又如此贪恋这突来的温暖。 她有些纠结地站着,心早已纠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无垢,你究竟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萧萧的身子一征,他竟然知道了吗? “你不是说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吗?如今可找到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说第一句话开始我便已认出了你。” 萧萧猛地推开他:“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却不说出来,耍我的吗?这样很好玩是吗?” “那你呢,你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还说你叫萧萧又算不算耍我?” “我……”萧萧顿了顿没有再说话。 李世民从胸前取出一个钱袋递给她:“这个是你在高府出来时掉在地上的被我捡到了。当日原本是要找你的,可是突然接到大哥的信让我和秀宁来洛阳,也便耽搁了。” 萧萧接过钱袋瞧了瞧:“我说钱袋怎么不见了,原来被你给捡了。你知不知道我住店没有银子差点被人给打了,还好秦大哥当时救了我替我付了银子。” “这么说我更该感谢秦兄了,如果不是他你或许就远走高飞了,又岂会让我遇到?” “是啊,如果我的钱袋没有落下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了……”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遇上他,爱上他,这一切真的都是命中注定吗?她逃不掉,历史也不会因她而改变…… 李世民看到她怔愣的神情忍不住产生一丝慌乱,忙抱住她,“无垢,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不喜欢。你以后要开开心心的,等救出了父亲我们便一起返回长安,然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萧萧突然推开他,看到李世民眼中的错愕她顿了顿道:“我这个人很善妒的,你若娶我便永远不能再喜欢别的女子,连一丁点的好感都不行。” 听她这么说李世民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好,除了你我绝不会正眼看任何女子,好不好?” “你……你真的能做到吗?” “那你愿意相信我吗?” 萧萧突然怔住,她该相信他吗?杨墨城,杨祁思,她们以后都会是他的女人啊,她能霸着他的心多久呢? 可是,她却又那么的离不开他。她除了相信他又能怎么做呢?只要他爱她,哪怕只是一天她也会觉得温暖。 抬头望向李世民期待的目光,她盈盈一笑点头道:“信,我相信你!” 他高兴地抱住她,在她额间留下浅浅的一吻动情道:“无垢,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一定会的。” 她依靠在他的怀中笑着点头。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开心。 如果上天垂怜,她真的想要就这么一直幸福下去。 ***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大早便为了李渊的事情外出。家中便只剩下李秀宁,杨祁思和萧萧三人。 三人闲来无事便在院中赏菊,李伯突然跑过来道:“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啊!” “怎么了李伯,什么好消息啊?” “今日怡春阁被查封了,刘妈妈被抓,里面的人都被放了出来。” “真的吗?”萧萧欣喜地道,“这下可好了!是谁干的啊?” “好像是皓云公主。” 萧萧听到这个名字时顿了顿,不禁想起李世民,他去见杨墨城至今未归,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李伯又道:“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呢,三小姐听了保准高兴!” “还有什么事情啊?”李秀宁看李伯比说刚才的事情还要激动,她的心也不由得一颤,“难道……” 李伯笑道:“是呀,老爷被皇上放出来了!大公子和二公子已经前去接老爷了!” 李秀宁惊的捂住了嘴巴,眼泪不自觉在眼眶打转:“父亲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萧萧忙走上前:“李大人回来应该高兴的,你怎么哭了。” “对啊,我应该高兴的,不能哭。对了李伯,快去吩咐厨房做几样父亲爱吃的饭菜。对了,还有,快去把父亲的房间命人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是。”李伯说着兴奋地跑着离去。  ☆、无垢 李府大门外李秀宁焦急地张望着前面的路,心中抑制不住地欢喜。 看到缓缓驶来的马车她欣喜地迎了上去:“大哥,二哥,父亲回来了吗?” 马车上的帘幕轻启,李建成与李世民从马车里跳下来一起扶住了一个不到四十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李渊。 李渊刚下马车李秀宁便笑着唤了一声扑入他的的怀中。 李渊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温和道:“秀宁,父亲没事了,没事了。 ” 李秀宁笑着点了点头:“父亲没事就好,我吩咐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饭菜,我们快进去吧。” 李渊笑道:“等等,车上还有两个人呢。” 李渊话音刚罢便又有两个人从马车上跳下来。 一个一袭墨绿色修身锦袍,如墨发丝高绾,腰间配着一把长剑,硬气十足。 另一个穿了一身蓝色锦缎长袍,盈盈而笑,浑身上下都透着文雅之气。 李秀宁有些羞涩地看了看墨绿色锦袍的男子对着二人微微施了一礼:“柴公子,长孙公子。” 柴绍虚扶了一下笑道:“秀宁小姐有礼了,我与无忌兄听说李大人有难便马不停蹄地赶来,还好大人已无大碍。” 李世民笑道:“好了,大家都别站着了,无忌啊,等进了家门还有一个人要给你见见。” “哦?”长孙无忌疑惑着同大家一起走进去。 屋里的萧萧和杨祁思听到动静忙走出来:“是李大人回来了吗?” “无垢!” 长孙无忌看到萧萧欣喜地唤了一句,众人都不禁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萧萧。 “哥哥。”萧萧讪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李秀宁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萧萧,你……” 李建成也有些难以置信,只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不发一语。 李世民笑了笑走过去拉住萧萧悄声道:“快去给父亲行礼。” 萧萧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走上前屈膝道:“无垢给李大人见礼。” 李渊欣喜地看着她:“你是无垢?哎呀,都长这么大了。好,大方得体,是个好闺女。” 【从这里开始,女主更名为长孙无垢哦!】 无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长孙无忌身边:“哥哥,您别生气,妹妹以后再跟你解释。” 长孙无忌佯装生气道:“你待会儿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可不饶你!” “见过李大人。” 李渊看着给他行礼杨祁思疑惑地问:“这位是……” 李秀宁刚要说话却被李世民抢先道:“回父亲,她是观王杨雄的孙女杨祁思,小时候遇到变故吃了很多苦,我看她无依无靠便收留了她。” 李渊了然地点头:“原来是杨小姐。” 杨祁思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扫过李世民,对他刚刚不提起怡春阁的事心生感恩。他果真是个体贴的男子。 可是看到他自始至终都将目光放在长孙无垢身上心中便有些苦涩,她这一生就注定不能得到幸福吗? 李秀宁道:“父亲,饭菜好了我们都赶快进去吧。” 李渊这才点了点头与众人一起走进大厅。 饭后,李秀宁与柴绍在院中陪着李渊散步,长孙无垢也被长孙无忌拉入房中“算账”。 “说说看,你为什么离家出走?舅舅和母亲都快急死了知不知道!” “我……我当时只是听说你们要我嫁给李世民,而我又不想嫁他所以我才……” “那你跑来李家洛阳行府做什么?” “哥哥,您消消气,喝点茶吧,说太多话容易口干。”无垢说着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无忌冷哼一声:“你少跟我来这套,你若是不交代清楚,这件事我跟你可没完!” 无垢弩了弩嘴将水杯放下:“我来这里只是巧合了,我从高家出来时把钱袋给丢了,结果去住店第二天发现没了钱袋……” 无垢将自己如何遇上秦琼如何遇上李世民又如何来到洛阳住进李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重述了一遍。 当然,一不留神被骗入青楼的事情她倒是没敢说,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无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也幸好你遇到的是世民,不然真的到处乱跑,这天下这么乱还指不定怎样呢。……怎么样?” “什么?”无垢被他突然的转变搞得不明所以,“什么怎么样?” “你跟世民相处了这么久了,他怎么样?父亲,哥哥和舅舅的眼光如何?” “这个还……还好了。”无垢有些羞涩地将目光挪向别处,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喝着,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情。 无忌看她这样不禁嗔笑道:“这才刚离家多久,如今都知道害羞了?” “哥哥!”无垢不悦地别过头去。 “好了,哥哥看你安好也便放心了。你自己好好歇着我去找世民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回长安。母亲的旧疾又犯了,我们要尽快回去才是。” 无垢一听不禁有些紧张:“怎么回事啊,母亲如今怎么样了?” 长孙无忌慌忙安慰:“没事,你别担心,你回去母亲看到你指不定就没事了呢。好了,你早点歇着。” 无忌说着起身要走无垢慌忙拉住他:“哥哥,我不累不用歇息的。我跟你一起去吧。” 无忌满含深意地笑了笑,看自己的妹妹低着头不言语便笑道:“走吧。” “哎呀,哥哥你对我真好!”无垢说着兴奋地抱住他的胳膊。 无忌一脸嫌弃地推开她:“你这丫头越长大越没规矩了!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还像个孩子。” 无垢嬉笑道:“我只是在您的身边才这样嘛,在外面我可是很懂礼貌的。” 无忌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无垢一见慌忙跟上去。 *** “这世民不在房中是到哪去了?”从李世民的房中走出来长孙无忌疑惑地自言自语。 萧萧想了想道:“兴许是跟李大人在一起吧。” “也对,我们去看看。” 李家后院,菊花丛生,假山环绕。 隔着假山的缝隙一抹笔直的身影映入眼前,长孙无忌道:“快看,他在那!” 长孙无忌说着便要绕过去却被长孙无垢一把拉住:“哥哥!” 长孙无忌疑惑地看了看面色凝重地妹妹又望向假山的另一边。 在李世民的身边一曼妙女子纤然而立,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长孙无忌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慢慢察觉了什么道:“世民身边的女子不是那个杨祁思杨小姐吗?他们在说什么,我们也去瞧瞧。” 他说罢拉着长孙无垢过去,无垢却依旧纹丝未动。 “哥哥你知道吗,女孩子的直觉都很准的。”或许是因为知道历史上李世民与杨祁思的渊源吧她格外关注她,这几天来她发现杨祁思竟然喜欢上了李世民。杨祁思看到李世民时的样子总让她觉得莫名地后怕。 她不怕任何女人跟她争,可是为什么是她呢?她曾经那么真诚地救她,可如今却…… “什么?”长孙无忌对于她突然蹦出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看无垢不回答便又望向了另一边。 这时,杨祁思突然脚下一个不稳跌在了李世民的怀中,那动作落在长孙无垢眼中极其刺目。 长孙无忌看到无垢瞬间惨白的脸色突然大唤一声:“世民,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杨祁思听到声音迅速从李世民怀中离开,向这边望过来。 长孙无忌拉着无垢绕过假山走上前半打趣半指责道:“去你房中找你你不在,我还以为去了哪里,原来躲在这里会美人啊?” 杨祁思听罢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世民又看了看凝眉的长孙无垢笑道:“长孙公子误会了,刚刚我只是不小心扭了脚。” “哦?原来是这样啊。世民,你说呢?” 李世民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无垢突然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二位慢慢聊,我找无垢有些事情。” 说罢不顾怔愣的二人径直便往前走。 他走的速度飞快无垢有些追不上,手腕又被他握得生疼。她不禁有些生气地掰开他的手:“你放开我,很痛的!” 李世民止住步子望着她,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无垢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的脸颊有些发烫,低着头也不说话。 “刚刚是她自己扑到我身上的。” “那你不会躲开啊,好好地站着怎么可能崴到脚,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故意的!” 李世民被她突然的话惊到,沉默地望着她,眸中渐渐有了笑意。 “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世民笑道:“我是觉得某些人好像吃醋了。” “谁吃醋了,你能不能不那么自恋啊!” “没有吗?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无垢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李世民神秘地笑了笑,柔声道:“好了不生气了,我以后一定离她远一点好不好?对了,你闭上眼睛,我有礼物送给你。” 无垢挑眉一笑:“什么礼物?” “闭上眼睛就给你。” 无垢笑着闭上眼睛:“那你快点啊,时间太久我可不要了。” 说话间她已察觉到什么东西插在了发髻之上,她疑惑着睁开眼睛伸手取下。 那是一支蝴蝶展翅穿菊金簪,菊花与蝴蝶都雕刻的很逼真,栩栩如生,蝴蝶的翅膀上还镶嵌了几颗红色的宝石。 “喜欢吗?” 无垢点了点头,不禁想起几日前她曾吟过的诗句: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不曾想他竟然还记得她的话,心中涌起一丝甜蜜。 “菊花盛开的季节里不该有蝴蝶的。” “只要你想要,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二公子,谢谢你。”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上前拉起她的手:“无垢,我不喜欢你这样唤我。叫‘二哥’好吗?” 无垢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声“二哥”,李世民笑着抱住她,“无垢,等到了长安我们就成亲好吗?” “好。”无垢紧紧地依在他的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放手 这一日的天气格外晴朗,湛蓝的天空如水洗一般,柔软的白云做卷状,清风拂面日光暖。 洛阳城,一如往日的繁华。长孙无垢,李秀宁和杨祁思欢快地在洛阳城的街上闲逛,这是多日来少有的开心时刻。 “秀宁,无垢,你们俩快看这步摇怎么样?”杨祁思说着将一支鹊鸟缠枝步摇放在自己发间比了比。 无垢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头:“我看呀这步摇配美人当真是绝配,思思戴这个却是很好看。” 杨祁思嗔了她一路笑道:“就你这丫头嘴甜,还是秀宁的话会中肯些,秀宁,你说呢?” 秀宁接过那支步摇拿在手里看了看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不错,只是……” 她话语顿了顿突然伸手拔掉无垢头上的金簪笑道:“只是,我更喜欢这个。无垢,这簪子你在哪里买的我也想要,不如你送给我吧?” 无垢一见自己头上的金簪被人夺了去立马不依道:“谁要送给你啊,还我的簪子。”她说着扑过去便要夺回来。 秀宁一看忙将簪子丢给杨祁思笑道:“思思拿好了,可不能被她给夺去了!” 无垢见金簪落在了杨祁思手里又忙扑过去抢,可是刚到杨祁思的身边那金簪便又落回了李秀宁手中。 几番来回之后无垢有些喘气地停下来,脸蛋儿也渐渐变得通红:“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真是可恶!” 杨祁思拿着金簪看了看笑道:“哪有,我们不过是看看你的簪子而已,谁让你那么小气的。咦,这簪子上有菊花还有蝴蝶,雕刻的好精细啊,你在哪里弄得?” 李秀宁一听忙接过金簪看了看:“我说这簪子怎么那么眼熟呢,这不是前几日我在二哥房里见到过的那支吗!怪不得某些人那么着急呢!” 杨祁思听罢李秀宁话不禁一怔,紧紧地盯着李秀宁手中的金簪笑容僵在了嘴角。这簪子,竟然是他送的…… 无垢看了看杨祁思突变的脸色心中有些苦涩,却强自对着秀宁笑道:“就你知道的多,快还给我!” 李秀宁撇了撇醉递给她,又笑着调侃道:“看你宝贵的样子,如果让我二哥知道还不定怎么乐呢?你说对吧思思。” 杨祁思强自笑了笑满含深意道:“二公子对无垢当真是好的没话说。无垢,你可真幸福。” 无垢笑道:“思思姐又何必羡慕我呢,相信以后你也会遇到一个爱你对你好的人的。” 杨祁思笑了笑:“那就借你吉言了,我有些不舒服,你们两个去玩吧。” 秀宁一听她说不舒服忙关切地上前问道:“思思,你怎么了?” 杨祁思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想要休息。你们不用管我的,去玩吧。” 李秀宁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回去歇着,我和无垢一会儿就回去。” 杨祁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步摇放回身后的摊儿上向人群中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李秀宁忍不住凝眉:“无垢,你觉不觉得思思最近总是怪怪的?” 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回应,李秀宁疑惑地回头看她,却发现无垢也只是怔怔地看着杨祁思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无垢?无垢?” “啊?”无垢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怎么觉得你和思思最近都怪怪的?我总觉得你和她在一起时不是真的很开心,她好像也一样,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无垢想了想认真地看向李秀宁:“秀宁,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喜欢柴绍,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李秀宁面色一顿唇瓣颤了颤惊讶地看着无垢。 无垢一看她的表情忙笑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只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喜欢他的嘛,他还是你的未婚夫,我怎么可能跟你抢他呢。” 李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嗔怒道:“你这丫头,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闲着没事怎么开这种玩笑!” 李秀宁说罢倏的想起什么不可思议道:“难道你是说思思她……她喜欢我二哥?” 无垢轻叹一声点了点头:“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二哥呢,他知道吗?” 李秀宁看无垢点头不禁锁紧了双眉:“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知道你和二哥……她存着这样的心思怎么还好像什么也没有一样呢?” 无垢叹了口气笑道:“算了不想了,反正她不是也没做什么吗,至于心谁又能管的住呢?或许她也不想如此吧。” “秀宁小姐!”突然不知谁唤了一声,两人顺声望去。 李秀宁一看竟是皓云公主杨墨城的贴身婢女迎月。她笑着走上前:“迎月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迎月对着二人行礼道:“我们家公主想见长孙小姐,还请两位小姐跟奴婢去一趟吧。” “见我?”无垢有些纳闷儿地问,这公主见她做什么? “是的,我们公主如今在前方的客栈里,两位小姐请跟奴婢过来吧。” 秀宁道:“那麻烦迎月姑娘带路了。”说罢看无垢一声不吭便小声安慰,“放心吧,有我在呢。” 客栈里,杨墨城一身红衣优雅而坐,看到李秀宁和无垢走进来忙笑道:“秀宁,长孙小姐。” 二人对着杨墨城行了礼便被杨墨城招呼着坐下。 “公主,听二哥说是你帮忙救的我父亲,秀宁还没有向公主道谢呢。” “秀宁,你不用跟我那么客气的。何况李大人本就没有犯什么错,而且也不全是我的功劳,也是世民哥哥赢了突利的比试让父皇高兴了才能救的出李大人啊。” “不管怎么说,秀宁还是该向公主说声谢谢的,还有怡春阁的事也多亏公主出面,就让秀宁敬公主一杯吧。” 杨墨城笑了笑举起酒杯:“那好吧,我们三个一起来。” 三人举杯饮罢杨墨城放下酒杯道:“我听说你们马上就要回长安了。” 李秀宁点了点头:“是啊,今日父亲已进宫向皇上辞行,明日一早启程。” 杨墨城点了点头看向沉默的无垢:“听世民哥哥说到了长安就要和长孙小姐成亲了,恭喜你。” 无垢一怔,没想到之前一看到她就与她争吵的皓云公主也会这么跟自己说话,与她之前的盛气凌人简直判若两人。 李秀宁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杨墨城,这个皓云公主自幼喜欢二哥她是知道的,如今又怎会说这些话? 杨墨城看到错愕的两人忍不住笑了笑:“你们不用觉得奇怪,或许是我自己想开了吧。我是公主,又有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既然他喜欢你,我用自己的权力逼迫他娶了我又如何?倒不如找一个真正宠爱自己的男子度过余生,你们说呢?” 无垢听着不禁生起一丝崇敬,之前对她的一些不满也一下子烟消云散:“公主果然心胸宽广,你一定会找到那样一个男子的。” 杨墨城笑了笑,眸中尽是自信:“会的,一定会的。” 望着如今的杨墨城无垢不禁生出一丝感叹,她们曾是情敌如今却可化干戈为玉帛。而杨祁思呢?她曾真心的想要和她做朋友,可是她却对李世民存了那样的心思,她们的姐妹情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若说心不由人,她喜欢他不是她的错,可那晚假山后面的一幕又算什么? 她不怕李世民对她动情,她只是不想与她因为男子反目成仇。毕竟,她曾那么真诚地帮助过她。 想起那日与哥哥在假山后面看到的一幕她便不自觉的一阵后怕。她若是只单纯的喜欢李世民倒也罢了,可是明知道他们都已经订了亲却还做那样的事,她的心里真的把自己当做姐妹吗?或者说,杨祁思其实已经恨透了她。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李秀宁便与无垢起身离去。 杨墨城独自坐在客栈里喝着闷酒,迎月见了忙过来相劝:“公主,秀宁小姐和长孙小姐已经走了,我们也该回宫了。” 杨墨城看了看外面渐渐暗下的天色人任由迎月扶着走出了客栈。 她仍记得李渊出狱前的那个夜晚李世民突然去找她…… “世民知道公主的心意,只是世民乃一介草民配不起公主。我知道这么说会令公主生气,但比起公主将来嫁给世民所遭受的,我宁愿如此。至于父亲,我会自己想办法救他出狱。” 杨墨城看着面无表情的李世民心中阵阵揪痛:“世民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萧萧了?” “不瞒公主,萧萧是我的朋友长孙无忌的妹妹长孙无垢,我与她很早以前便已订了亲。” 杨墨城惊的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呢,不会的。你明明跟我说过她是你在来洛阳时认识的!” “世民之前本无意欺瞒公主的,请公主降罪。” “世民哥哥……”杨墨城不禁有些哽咽了。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可是他怎么会喜欢别人了呢?而且还是她讨厌的那个丫头。 李世民轻叹一声,话语也渐渐放软了:“公主,强扭的瓜不甜,这样我们谁也不会幸福。为什么不趁着一切都还可以挽回的时候选择放下去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呢?世民想了很久才决定来和你说这些,在我心中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希望你可以得到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那一晚是她与李世民相识以来他说的话最多的一次,看到他提起长孙无垢时眸中不自觉闪现的温柔她真的好嫉妒,又好苦涩。 她是公主,也有自己的骄傲。一个不爱她的男子,她又何必费尽心思地去争抢呢? 意识渐渐清晰,她望了望外面的夜色口中喃喃:“世民哥哥,我放手了,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啊!”  ☆、成亲 长安,高家 “母亲,你醒了!”无垢看到母亲睁开眼睛欣喜地笑道。 “观音婢?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高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床边的女儿眼中渐渐有了泪花。 无垢哭着点头:“女儿回来了,让母亲担心了。以后我再也不一声不响的跑出去了,母亲一定要好起来。” 高氏伸手抚去无垢脸上的泪水:“观音婢不哭,这不怪你,母亲的身子本就虚弱,是个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母亲不怕死,只是……只是舍不得我的女儿。如果我的观音婢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那为娘的也便放心了。” “母亲,您瞎说什么呢!你会好的还会长命百岁,等观音婢成亲了您还要抱外孙呢。” “外孙……真好。”高氏笑着宠溺地抚了抚无垢的秀发,苍白的面色扯出一抹微笑,眸中尽是温柔。 正说着,长孙无忌和高士廉推门走进来。长孙无忌道:“母亲,大夫来了。” 无垢一听连忙站起身:“大夫,快看看母亲的病。” 大夫应了一声走上前去给长孙氏号脉。无垢着急地看着心里很不平静。她来到这世上没多久,在高家也没待多少天,但她把高氏真的当作亲生母亲对待的。 她在现代自幼便无父无母,如今她真的不想再失去这么一位慈爱的母亲。 长孙无忌看出了无垢的担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别担心,没事的。” 无垢笑着点了点头。 良久,大夫终于直起身。无垢看到他一脸凝重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大夫怎么样?我母亲的病情如何?” 高士廉看大夫面色凝重拉了拉无垢又对着大夫道:“大夫,我们到外面去说。” 长孙无忌与长孙无垢跟随着舅舅与大夫来到屋外的连廊,走到房内的长孙氏听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 高士廉道:“大夫,有什么话您尽管说罢。” 那大夫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高大人,长孙夫人的病只怕……如果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的话不妨帮她完成了吧。” “大夫,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母亲真的就……”无垢说到最后时早已泣不成声。 “无垢,你别这样。”长孙无忌说着将妹妹揽在怀中,脸上也挂着忧伤。 高士廉沉思了一会儿方道:“那还麻烦大夫帮我妹妹开一些调理的方子,至于能维持多久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无忌,你去跟着大夫开方子拿药,我有些话要与观音婢谈。” 无忌应了一声跟着大夫离开。无垢擦了擦眼泪看向高士廉:“舅舅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高士廉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温和道:“走吧,陪舅舅走走。” 无垢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都没有说话,无垢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子路,舅舅不开口她也便什么也不问。 高士廉突然回头看了看她笑道:“时间过的真快,记得当时我从长孙家把你们母女三人接过来时你不过九岁,才这么一点。”高士廉说着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腰间。 说罢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唉,转眼你已经十三岁,我们的小观音婢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在舅舅眼中,你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无垢看了看高士廉笑了笑道:“舅舅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高士廉面色一怔随即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真是个机灵鬼!” “你之前因为不满意舅舅给你订的亲事跑出去,如今你母亲又……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和无忌两个人都有一个好的归宿,舅舅就是想再问问你,你真的那么不想嫁给世民吗?” “我……”无垢顿了顿手不自觉地把自己的袖口拧成麻花,“舅舅,其实回来以后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 “什么?”高士廉看无垢支支吾吾的还一脸娇羞不禁有些疑惑。 无垢长舒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其实我是想说……我愿意嫁给李世民。” 高士廉一愣惊讶地看了她半晌笑道:“真的吗?你真的想通了?不过……你怎么就改变心意了呢?” 无垢有些娇羞地点点头:“我逃出去的那天晚上便遇到了李世民,后来又在去洛阳的途中再次遇到,之后……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我说呢,之前说什么也不同意还逃婚,如今怎么变化这么快。这样也好,我想为你们主持婚事,还有你哥和林家的婚事,不如到时候在同一天里你们兄妹二人一娶一嫁双喜临门你看如何?” 无垢看高士廉虽然在说为他们兄妹主持婚事可是面上却没有多少笑意不禁心里也有些难受:“舅舅,难道母亲她……” 高士廉捏了捏无垢的脸颊疼惜道:“观音婢啊,人都是会走到那一步的。如今你为了母亲的病整日愁眉苦脸的岂不是让你母亲看了心里更加难受?如果你们二人有了好归宿那才是真的孝顺,明白吗?” 无垢听话的点点头:“舅舅,我明白了。” “那好,舅舅去和你母亲商量此时,然后选一个黄道吉日你和无忌兄妹俩一同成亲。” 看着高士廉离开无垢轻吐一口气,她要和李世民成亲了,只是心里却不知道究竟该喜还是该悲。 在高士廉和长孙氏的商量下很快便选好了黄道吉日。 日子一天天过的飞快。 成亲的那一天,高府一片热闹,鲜艳的大红喜字映衬的整个高府都是一片欢庆。 无垢穿上大红嫁衣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大门,李世民一身朱红色锦服长身玉立,神采飞扬。 临走前高氏不舍地拉住女儿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眸中闪着欢喜的泪光。 无垢不舍地拜别母亲与舅舅坐上了迎亲的花轿。 外面的鞭炮声,乐器声,人们的欢笑声传来,她却有些止不住的哽咽。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她应该高兴的。可是,她又真的好舍不得母亲。 到了李府,无垢因为担心母亲的病情做什么事都不带状态,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喜娘的小心搀扶下才终于走完了成亲的流程。 李渊与窦氏也自知她是心系母亲才会如此,便早早地让李世民陪她去房里休息。 洞房之内,无垢一身嫁衣红装端正地坐在床边,李世民小心翼翼地挑开喜帕,看到那张泪脸盈盈的面容时忍不住一阵心疼。 他温柔的将她拉入怀中:“无垢别哭,以后有我照顾你,这一生我李世民定不负你。”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笑中带泪,心中的悲痛渐渐被幸福填满。 她这才突然发现这婚房的不同,不禁有些欣喜地站起身。 这房中除了红烛纱幔之外比别人的婚房还多了一样东西——菊花。满地金灿灿的菊花被红烛环绕,在烛光下透着微弱的光晕。而且几乎每一朵菊花上都趴着一只美丽的蝴蝶。房中没有点任何熏香,却仍是清香扑鼻。 “好多菊花啊。”她走到菊花的中央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捡起一朵菊花放在鼻间清秀,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李世民走上前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无垢错愕了一下站起身看了看趴在菊花上的蝴蝶笑道:“竟然是假的,做的好逼真呢。二公……二哥,谢谢你。” 李世民宠溺地将她垂落在额前的发丝抚在后面温柔地笑道:“你都说了我是你的夫君,以后不准对我说谢谢。” 无垢笑着点头,突然她眉头一挑眸中亮光闪过:“我们今晚睡在这菊花丛中你说好不好?” 李世民听罢一愣凝眉道:“这么冷的天地上湿气很重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不行!” 无垢撇了撇嘴不乐道:“不行,我就要睡地上!你可以在下面多铺一些棉被啊。不管了,你如果不愿意我自己睡!” 无垢说着赌气地推开她去床上拿棉被。 李世民轻笑一声从后面抱住她:“你这丫头脾气倒是挺大,我还想着一成亲变得温柔了呢。” 无垢任由他抱着一脸娇羞地道:“谁不温柔了?你倒是说你答不答应吧。” “答应,我夫人的话岂会不答应?不过……” 无垢听他顿住不禁有些着急地回头望他:“不过什么……唔唔……” 她的话刚一出口便已被他迅速地裹住了唇瓣,狂热的吻便如暴风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他的舌尖灵巧地撬开她禁闭的贝齿滑入口中,如蜜的甘甜让两个人都不禁身子一颤。 良久,无垢只觉得呼吸一点点变得紧蹙,她慌忙用力地推开他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到她可爱的样子李世民轻笑一声:“好了,现在可以了。” 无垢一脸羞愤地瞪了他一眼跑到床上将棉被和褥子尽数取下来。二人又一起将围在菊花丛中的红烛吹灭,将棉被铺在正中央。 洞房花烛夜,二人相拥在菊花丛中,菊花的清香不时地飘入鼻中。 这一夜,二人都睡得香甜。  ☆、甜蜜 在无垢和李世民成亲的的第三天高氏的病情突然加重,当夜便去了。 处理完高氏的后事,长孙和高家还没从悲伤中平息过来却又迎来了新的噩耗。 兵部尚书斛斯政因罪逃奔高丽,高士廉因与斛斯政有交往,受到牵连,被贬至岭南。 岭南那种地方瘴疠严重,高士廉不愿家中之人随他去受苦便将家人安顿后独自上了路。 一夜之间,无垢失去了母亲和舅舅两个亲人。虽知将来舅舅会归顺大唐,她们还会再见,但她依然心中不舍,更为那里恶劣的环境而担心舅舅的身子。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读的史书还是不够,连舅舅何时归顺大唐脱离苦海都不曾知晓。 她感觉自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她也渐渐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她不是现代的萧萧,她只是长孙无垢,一个真正的古代女子。 一切的悲痛终究是要过去,没有了母亲和舅舅,她也便安心地做起了李家的好媳妇。孝顺公婆,关心丈夫。 在李渊和窦氏夫妇二人的关怀下她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每日乖巧地为公婆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在她心中,她们是她的公婆却和亲生父母一般无二。 厨房里,无垢认真地将切好的雪梨放入已经滚开的沸水中,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呦,二弟妹就是孝顺,这又是给母亲熬得什么补品啊?” 说话的是李建成的妻子郑氏,也便是无垢的大嫂。 郑氏出身北朝望族,十六岁便嫁给李建成做了这李家的大少奶奶,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公婆那里侍奉,如今无垢嫁进来倒是讨了公婆的喜欢,她这“老媳妇”只得靠边儿站,心里多少对无垢有了怨言,对无垢便总是不怎么待见。 对于她一贯的找茬无垢总是因为李建成的缘故一笑置之从不理会。 “这些天母亲的咳疾又犯了,所以我用蜂蜜和雪梨熬了点汤水给母亲润润喉。大嫂怎么来厨房了?” 郑氏睇了她一眼半笑不笑地道:“怎么,这厨房只有弟妹来的我就来不得了?你没来的时候不是我忙前忙后的吗?” 无垢看出了她的不满不禁笑道:“大嫂,无垢知道您辛苦了,母亲还经常跟我提起您说您对她很是孝顺,您最近不给她做银耳红枣粥她都嘴馋了呢!” “真的吗?”郑氏一听有些欣喜,“母亲她真的这么夸我?” “当然了,在母亲心中我们都是她的儿媳嘛。哎呀!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可是……可是我还要去给母亲送雪梨汤呢,这可怎么办好呢!” 郑氏看无垢一脸着急的样子眼珠转了突然走上前笑道:“我看这样得了,不如你去忙你的事情,这汤我拿去给母亲,你看如何?” 无垢听罢一脸激动地看着郑氏:“真的吗大嫂?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好了好了,你去吧!”郑氏忙笑着摆了摆手。 “那我先走了。”无垢说着走出了厨房,斜眼看了一眼欢喜的郑氏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回到房中李世民正在房中看兵书,看无垢回来不禁有些好奇地放下兵书:“你不是说给母亲熬汤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无垢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一口饮尽这才道:“原本这么打算的,不过后来大嫂去了厨房我便把这差事交给她了。其实我觉得大嫂她人挺好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好像不太喜欢我,不如趁此机会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 李世民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双手环住她纤细的楚腰眉头微挑:“你这是想把邀功的机会留给大嫂啊,看来她是又为难你了吧?” 无垢不悦地打掉他的手:“什么叫做邀功啊?难道我天天去给公婆端茶送水的是为了邀功啊!还不是因为他们是你的爹娘!” 李世民笑着再次抱住她:“好了我的夫人,夫君错了好不好。我只是觉得……你每天在母亲身边待得时间是不是多了那么一点点。”他说着捻着手指比划了一下。 “有吗?”无垢打掉他的手皱了皱秀眉一脸哀怨,“我只是整天都没有事情可做,秀宁天天和柴绍腻在一块儿,思思和大嫂走得近,她们俩又对我……我只有陪娘亲说话解闷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听了半天都没有你夫君的影子啊?你说你无聊怎么都不想着陪陪你的夫君我呢?” “你?”无垢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对哦,夫君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李世民一脸黑线地看着她,他这娶得是妻子吗?连自己的丈夫这些天在忙些什么都不知道! “哦对了,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在看书,看的什么书啊?”无垢说着走到书案前拿起书卷看了看,“夫君,这些天你都在看兵书啊?” 李世民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了,今日是端午晚上长安城很热闹的,大哥说一起出去玩。大嫂,秀宁她们也去,你要不要去玩?” “当然要了,到时候把我哥哥嫂子一同叫上!不对啊,你平时很少去玩的,怎么今天……” 李世民道:“原本是没打算出去,只是今日玄霸提出说要出去便想着不如热闹一下,也让你散散心。 听李世民说起玄霸无垢的心猛地一颤急忙问道:“对了夫君,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过中午啊,怎么了?” “不是,我是说现在是什么年份!” 李世民困惑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生病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无垢打掉他的手:“我们是去年秋天成亲的,当时是大业九年,那今年就是大业十年了对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无垢笑着摇了摇头。 李玄霸,唐高祖李渊第三子,幼辩惠,隋大业十年薨,年十六,无子。 如果历史没有记错,那玄霸将会在今年……可是,他究竟是何时因为何事而丧命的呢? 看到无垢瞬间凝重的颜色李世民关切地问:“怎么了?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无垢强自笑了笑:“没事,可能是这些天太累了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你这个样子看来今晚是不能出去了,我在家陪你。” 无垢一听忙道:“不用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好不容易可以热闹热闹干吗不去!”这个时候突然想起玄霸的事情总让她心里有些不安,她还是跟上去看看比较安心。 李世民无奈地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满脸宠溺:“你这丫头就知道玩!那你先好好休息,等晚上我叫你。” 无垢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由李世民扶着到床上歇息。  ☆、失火 长安城里的端阳节,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热闹,人虽不少但大都是有权有势的高门子弟,寻常的百姓们却是鲜有人在的。 河中的画舫数不胜数,一个比一个显得奢华,烛光透过画舫上的轻纱帷幔显得有些缥缈,琴声悠扬,笑语欢声,却因为少了百姓而没有了亲民的感觉。 李世民轻叹一声:“如今这天下再不同往日了,百姓们连节日都过不得。” 无垢看他一脸忧郁眉头紧锁安慰道:“苦难往往是幸福的开始,相信早晚有一天会有人站出来给百姓带来他们想要的幸福的。” 李世民笑着拦住她的细腰,眸中尽是温柔。 “这里真是热闹啊,大哥、二哥,我们也去船上玩好不好啊?”李玄霸看着河内缥缈的灯火显得愈发兴奋。 李建成刚欲开口应允却被无垢给拦了下来:“还是不去了吧,我看在这岸上不也挺好的吗?”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的心境格外凌乱。 “不嘛不嘛,我就要去,我要划船!”李玄霸不满地道。 因为玄霸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所以虽然已经十六岁但依然是四五岁的智商,也因为这个家里人都格外疼惜这个孩子。 看他哭闹李建成有些不忍,便道:“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带玄霸上去玩一会儿,你们大家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到该回家的时候我们都在这里会和,你们看如何?” “既如此,那我们也一起吧。”无垢道,今日她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跟着玄霸才好。 “不行,你晕船的!”李世民出声阻止,“还是让他们去吧。” “那我不要大哥陪着,我要思思陪着我!”李玄霸突然道。 边上的杨祁思身子一怔抬头看所有人都向她这边望来忙笑道:“我看不如这样吧,我陪玄霸去划船,反正我到哪里玩都是一样的。” 李建成和李世民听罢都点头表示赞成。 看着杨祁思和玄霸上了船大家这才去玩自己的了。 李世民看无垢面色有些难看不免有些担忧:“你真的不要紧吗?如果身子不好就别硬撑着,难受的话我送你回去。” 无垢笑着摇头:“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了。” 边上的李建成听到二人的谈话走上前来:“怎么了世民,无垢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大夫?” 无垢笑道:“我没事的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你和大嫂也去玩吧,难得遇上一个节日。” 郑氏走过来睇了无垢一眼对着李建成笑道:“夫君,既然弟妹没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再说了她即便身子不舒服也自有二弟陪着呢,走吧我们去找秀宁她们,这丫头一会儿可没影了。” 李建成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们去看看秀宁和柴绍去哪里了,你们俩也去玩吧。等晚上我们在这里会和。” “知道了大哥。” 看李建成和郑氏走远李世民这才问道:“看你今晚不是很开心,是因为无忌没来吗?” “怎么会,嫂子生病了他本就应当在家陪着嘛。我只是……”无垢说着顿了顿看向河中心玄霸所乘的画舫轻叹一声,“只是感觉心里很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好了,你呀就是整天想事情太多,走吧我带你放松一下。” 正说着突然秀宁着急忙慌地跑来:“二哥,不好了,元吉打人了!” 李世民和无垢一听再也想不了其他急忙跟着李秀宁向人群中跑去。 刚到地方便看到李建成正在大街上教训李元吉,李元吉捂着头求饶:“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李世民急忙跑过去:“大哥,怎么回事?” 李建成怒道:“这混小子把人给打伤了!我刚把银子赔给人家才打发了。” 李元吉听罢有些不满道:“谁让他不长眼睛撞到我的!” “你还说,看我回去不告诉父亲打断你的腿!” 李元吉听罢面色一变忙道:“大哥,我错了,我不敢了,你不要告诉父亲。” 李世民也插话道:“大哥,既然没事就别追究了。” 几人正在争论,只听街边的人议论纷纷:“刚刚河里的一只船着火了,那火势真是凶猛呢!” “是吗,那伤到人没有?” “听说船上原本是有一男一女的,可是只救出了那女子,男子怎么也找不到!” 无垢身子一怔顿时感觉整颗心都快跳出来,忙不顾一切地奔回去。 李建成与李世民也惊得忙向河边跑去。 他们都太过着急,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李元吉眸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河岸边,一女子浑身都湿透了躺在地上,身边围满了人。 看到昏迷的人是杨祁思所有人都一阵惊愕。 李建成与李世民都不顾一切地双双跃入河中,无垢有些焦急地站在岸边张望着早已被大火烧成一片废墟的船只,心里说不出的情绪涌动。 她明明知道今年会是玄霸的劫难,她应该时时刻刻跟着他的。可是她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了。 “思思醒了!”李秀宁突然欣喜地唤了一声,无垢回过神向人群中走来。 李秀宁正扶着她,她看上去一脸憔悴,还不停的咳嗽着。 “玄霸呢?”无垢淡淡地问,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两个明明在一起的,可是如今却只有她被救上来。 “我……我不知道,当时突然找起大火我心里很害怕……” “所以你就把他丢下了?”无垢看到她眸中的闪烁话语变得冷冽了几分。 李秀宁忙道:“二嫂,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二哥!” 无垢一听忙望过去:“世民,怎么样?玄霸呢?” 李世民颓然地摇了摇头,面无表情。 无垢低头看到他手中握着的一片衣布急忙夺过来,那正是玄霸衣服的一角,可是已经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她突然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杨祁思:“着火了,你就只顾着自己跳下来?” “我……我只是当时太害怕了,所以才不记得他,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杨祁思说着渐渐开始哽咽。 无垢冷笑一声,眼泪不知何时已流出眼眶:“你太害怕?你不记得?你还是当初那个舍弃自己也要救我的水妍姐姐吗?” 李世民看她情绪激动慌忙过去拉住她:“无垢,你别这样。” “我应该陪他去划船的,我怎么那么笨呢,明知道……我应该寸步不离的陪着他的。” “无垢,你说什么呢?无垢?无垢!” 无垢的身子一点点软下去,意识也渐渐被吞噬…… *** “玄霸,玄霸!” 无垢猛地坐起身,面上带着慌乱。 李世民温声道:“你醒了。来,刚熬好的粥,吃一点吧,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玄霸呢?” 看李世民只是沉默,她心里也了然了,果然不是梦。她顿了顿:“爹娘呢,母亲身子本就不太好,如今……” 李世民轻叹一声:“母亲听说后喘疾又犯了当场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来。我刚从那边过来。” 无垢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眶不禁有些心疼:“你刚刚说我睡了一天一夜,你也一天一夜没睡吗?” “我睡不着。” “二哥,对不起……”想起玄霸的事她就忍不住觉得愧疚。 “傻丫头,你干嘛说对不起啊?来,把这碗粥喝了。” “我吃不下。”看着李世民一脸憔悴她便觉得心里难受,他与玄霸感情深厚,他那么疼爱这个弟弟,想必此刻他的内心也很不好受吧。 “二哥,我们去看看母亲好不好?” “好。”李世民说着站起身,刚要扶起她却感觉身子一震晕眩,猛地一头栽了下去。 无垢惊得忙下床去扶他,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呐,来人呐!” 丫头初语闻声走进来看到昏倒的李世民慌忙跑过去和无垢一同将他扶在床上。 无垢温柔地为他盖好被子,碰到他的额头不禁一颤:“怎么这么烫啊!” 初语道:“少夫人,您昏迷了不知道。二公子将三公子出事的责任全拦在了自己一人身上,老爷大怒之下罚他在夫人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晚上下了大雨,到了白天又被毒热的太阳晒,就是晕倒了才被老爷命人送了回来,他刚迷糊了一会儿又因为担心少夫人不愿去休息,还不允许奴婢将此事告诉你。” 无垢听罢心疼地望着他:“你真傻,我只是昏迷了又不会跑,干嘛不对自己好一点儿呢?” “少夫人,这粥还是二公子特意吩咐奴婢给您做的呢,里面还放了一些菊花,你多少吃一点儿,这样二公子也才安心啊。” 无垢擦了擦眼泪端起初语递过来的粥问初语:“父亲给夫君请大夫了吗?” 初语点了点头:“已经请过了,大夫说只是感染了风寒不要紧的,厨房正在给二公子熬药。” 无垢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低头认真地吃着粥,她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才不会惹他担心。  ☆、谋杀 “咳咳……” 床榻上的李世民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无垢慌忙跑过去:“夫君,你怎么样了?”她说着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依然烧得滚烫。 “哎呀,怎么还是这么烫啊,初语这丫头去取个药怎么还不回来!”她自言自语着,满脸尽是焦急。 “不行,再不吃药这身子怎么受得了,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她说着小心翼翼地为李世民盖好薄被匆匆向厨房赶去。 绕着院里的长廊走到拐角她一眼便看到了端着汤药向这边走来的初语,忙迎了上去:“你可算过来了,再没有药人都烧糊涂了呢!” 初语道:“不是奴婢偷懒,实在是这里面有一味药大夫吩咐过要多熬些时辰,这才耽搁了。” 无垢摆了摆手:“好了,快拿这药给二公子服下。” “哎!”初语应了一声急忙向房里走去。 无垢本打算随她一同回去,刚一转身,看到不远处假山边上后面掠过一抹熟悉的身影。一种不好的感觉萦绕心头,她疑惑着缓缓向着假山走去,心中却在纳闷儿,这天色已晚,李元吉和杨祁思在那里做什么? 缓缓走近,隔着假山她们二人的谈话听的异常清晰。 假山的另一面,杨祁思站定身子淡淡道:“四公子找思思有什么事吗?” 李元吉阴冷的目光中闪着笑意,在这样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渗人:“怎么,没有事本公子就不能找你了吗?” “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思思先告辞了。”杨祁思说着要走却被李元吉一把抓住了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拉入了他的怀中:“怎么,如今你想跟我撇清关系?你说如果我把你害死三哥的事情说出来我二哥会怎样处置你?” 杨祁思用力地推开他:“别忘了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如果不是你那天故意闹事引开他们我哪有机会下手?告诉李世民你觉得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李元吉一听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次逼上前去单手遏制住杨祁思的下颚:“会怎么样?我再怎么不济也是他的亲弟弟,你觉得他会怎么对我?反倒是你,对我二哥痴心一片最后却被他厌恶,你说……那会是个什么心情呢?” 杨祁思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李元吉,你到底想怎样?” “怎么样?”李元吉邪魅一笑离她的脸又近了几分,“我想什么你心里还不知道?” 他说着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轻轻地描绘她脸上的轮廓啧啧了两声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儿二哥却视而不见,你就不觉得这样等着他很可惜吗?倒不如嫁给我李元吉,你说呢,思思?何况我们两个已经……” 杨祁思听到他后面的话神色瞬间有些慌乱,急忙打断道:“你说了如果我帮你除掉李玄霸你就永远不再提这件事情的!” “怎么,心虚了?做都做了你还怕我说吗?不过你下.药的技术也的确拙劣了些,你说如果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二哥让我去告诉你他不去找你了,那喝下那杯酒的是不是就是他啊?你想用这样的方法逼二嫂应了你,却不料成全了我,如今这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杨祁思用力挥掉捏着自己下颚的手掌狠狠道:“你给我滚!” 李元吉冷笑一声:“思思,我奉劝你最好别一再地拒绝我,我李元吉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如果不是那晚我还不知道你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子竟然早已不是处.子之身,像你这样的女子我李元吉要多少没有?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你滚,滚!”杨祁思冷冷地喊道,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如今这幅境地?都是因为长孙无垢!如果不是有她在,李世民一定会喜欢上她,她有何至于是如今这般田地? “好,那我就再给你一些时间让你考虑!”李元吉说着转身欲走,却迎面撞上一张威严的面孔,他吓得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大……大哥。” 杨祁思闻声望去,面色瞬间吓得苍白。 李建成一脸阴沉,如鹰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李元吉。李元吉惊得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解释:“大哥,三哥不是我害死的,是她,你也知道三哥喜欢她,而她却嫌弃三哥是个傻子所以才杀了他!” 李建成猛地甩开他又用力踹了他一教,李元吉不防被他踢得滚向一边,又忙趴过去拉着李建成的衣摆祈求道:“大哥,我错了,你不要告诉父亲和二哥好不好,尤其是二哥,他和三哥感情深厚,若是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大哥,求求你了,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亲弟弟?”李建成一脚踢开他,“你对玄霸下杀手的时候怎么忘了我们是亲兄弟?” 另一边的无垢早已听得阵阵惊愕。玄霸竟然是被李元吉和杨祁思这两人给害死的!而且,杨祁思竟然想给世民下.药,她如今被李元吉弄成现在这样当真是天意! 杨祁思下.药一事暂且不提,但玄霸这件事请关系重大,她要赶快告诉世民才是。 她心想着便急急忙忙地准备赶回去。 如今的天依然黑了,她没有看清脚下的路,一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石子,石子滚出去老远发出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听得格外清晰。 “谁?”李建成喝了一声向这边跑来,看到是无垢不禁面色一顿,因为不清楚她究竟听了多少便一直盯着她不说话。 无垢轻笑一声:“大哥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想包庇她们吗?” 李建成望着她淡淡道:“你果然是听到了。” 无垢也不理他,径直越过假山走到李元吉和杨祁思的身边。 杨祁思看到她目光中一丝恨意闪过,无垢望她是恰巧看到,她苦涩一笑:“你还是当初的那个水妍姐姐吗?” 杨祁思自嘲一笑:“从我告诉你我是杨祁思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了,从那时开始我就决定和你争!只可惜我没有你那样的好命。” “我说的不是这个!自你来到李家玄霸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么对他当真就那么心安吗?” “他怎么对我?你以为他对我好是我乐意的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和一个傻子在一起?” 无垢顿了顿淡淡道:“你这么想我无话可说。”她说着转身欲走却被李元吉堵住,“二嫂,你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二哥吧?” 无垢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害死的可是你的亲兄长!” “二嫂,我知道错了,求您别告诉二哥好吗?”李元吉说罢看无垢一动未动,便对着不远处的李建成道,“大哥,你就劝劝二嫂吧,如果二哥知道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李建成走上前顿了顿才道:“无垢,不如……” “大哥想要包庇他们吗?”无垢冷笑着打断他。 李建成道:“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父亲母亲已经失去了三弟,再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他们不是徒增伤心吗?何况如今母亲和二弟都生了病,再让他们知道真相后果会是怎样的?你就给元吉一次机会吧,相信他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痛改前非?无垢不禁冷笑一声。历史上对于李元吉这个人的评价一直不怎么高,再加上她嫁入李家后第一次见他时确实觉得这人看上去很阴冷,所以一直以来她从不与他交集,心中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她一直觉得,或许这李元吉就是将来引起玄武门之变造成他们三兄弟互相残杀的悲剧的始作俑者。 其实李元吉为什么想杀玄霸,原因不用问她也猜得出。玄霸喜欢杨祁思大家有目共睹,父亲母亲暗中也有与他们主婚的想法。他看上杨祁思的美貌想要占为己有,对李玄霸心生嫉妒。而且嫁过来这么久,她看得出来父亲母亲偏爱玄霸,李元吉一直是被人忽视的一个,他心有不甘,再加上杨祁思的事情才让他动了杀念。 但她逃婚的经历不也说明了历史不可能被改变,玄霸不是被他们害死也会在今年丧命,更何况李建成说的也有道理,倒不如就此作罢。只是,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她扭头望了望杨祁思,突然轻笑一声:“杨小姐,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谋害玄霸的,你可愿把事情的经过说与我听?” 杨祁思刚欲拒绝迎面对上李元吉的颜色,她顿了顿道:“那夜我与他上了船,李元吉故意伤人将你们引离河岸,我故作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船上燃起大火,他着急地问我该怎么办,我骗他说我去叫人灭火,让他待在船上不要动。他果真听了我的话。我跳下船大喊救命引开众人的视线,大家都只顾潜水救我,便没有人向着去灭火。在我昏迷之前好像还听到他在唤我:‘思思,你在哪?好大的火,好烫!思思!’” 杨祁思说到这里依然泣不成声,她自己也没想到,重述这个经过她的心会入凌迟一般疼痛。 无垢淡淡地看着李元吉有些苍白的脸色和杨祁思一脸痛苦的表情半晌才缓缓开口:“怎么,回忆自己害人的场景心里很不好受吧?只是不知是恐惧多一点呢还是愧疚多一点?他那么信你,你却那么欺骗他,你的心真大能安稳吗!我告诉你们,人在做天在看。每晚午夜梦回时都该让你们想起你们所做过的一切,然后整完都不得安眠!” 她说罢看杨祁思哆嗦了一下,她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去。  ☆、怀孕 无垢刚进院子便看到初语扶着李世民正往外面走,她忙急步走上前去扶住李世民:“怎么回事,醒了也不在外面躺着,身子还弱者呢!” 李世民看她虽有责备但更多的却是关心不禁心中一暖握住她的手:“初语说她和你一起回来的结果走到半路你却不见了,我看你半天没有回来有些担心。你刚刚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无垢想起刚刚的一幕神色变了变又忙笑道:“我没事,只是看到思思了和她说了会儿话,走吧我们进屋去。” 无垢扶着他在床上躺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烫了这才松了口气问:“大夫开的药果然奏效,现在感觉如何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李世民拉起她放在额头的纤手握住笑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咳咳~~” 无垢一见慌忙跑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他拍着他的后背道:“都咳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能独自将责任拦下来呢,明明这件事就跟你没有多少关系,结果却害得自己跪了一天一夜又是雨淋又是日晒的,如今还病成这样。” 李世民轻叹一声:“玄霸没了,母亲得知后又犯了病,父亲当然会很生气,他的气总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才好,我一个人被罚不是比大家一起被罚好吗?” 听他这么说,无垢又想起假山后面的事情鼻子一阵阵发酸:“你倒是顾忌着兄弟情分,别人还指不定背后里怎么想呢!” 李世民眉头皱了皱疑惑地看向她:“你说什么?你说的别人是谁啊?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啊?” 无垢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忙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因为看你生病心里难受发发牢骚罢了。” 正说着初语跑进来禀报道:“二公子,三小姐来了!” 话语刚罢李秀宁便已走了进来:“二哥,你身子怎么样了?我刚从母亲那里出来便想着来看看你。” 无垢扶李世民坐起来问道:“母亲的病情如何了,我这做儿媳的还未去探望真是不孝。” “二嫂,你别这么说,母亲知道你当时昏倒了,而且如今二哥也病着你不是也挪不开身嘛,再说了,母亲有我和大嫂照顾,没事的。” 李世民我跟着附和:“是啊,你不用太自责,母亲不会怪你的。今天天色已晚,明日我和你一起去看母亲。” 无垢这才点了点头。 夏日里的天气总是格外的燥热。再加上窦氏如今的病情不稳定,闹得整个府上人心惶惶。 看着夫人日渐衰弱下去,李渊脸上的皱纹也渐渐多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 房内,窦氏一声又一声地咳嗽,面色却是惨白的不见一丝血色,无垢心疼地轻拍她的脊背想帮她舒缓。 一阵咳嗽之后窦氏喘了几口气对着无垢道:“好孩子,你都在这里一连照顾为娘几日了,快去歇着吧,母亲这病一时半会儿地也好不了。” 无垢摇了摇头笑道:“儿媳不累。” 窦氏一脸宽慰地看着她:“二郎得妻如你可是他的福分呐!在众多儿女当中我最疼爱的就是他和玄霸,二郎聪明但有时候却仍有不足,他还需要你日后多多帮衬,你们两个今后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为娘担心。” 无垢点头:“会的母亲,我们一定好好的。” 窦氏伸手抚上无垢的脸眸中尽是慈爱:“好孩子,你自幼便没了父亲,又被兄长赶出家门,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到了李家还一直尽心照顾我们二老,都不曾享过褔,真是苦了你了。” 无垢笑着摇头,眸中隐隐的闪着微光:“儿媳不苦,无垢没有父母所以一直把你们当作我的亲生父母对待,孝敬你们是儿媳应做的,而且……而且夫君对儿媳很好,儿媳别无他求,如今这般便是福分了。” 窦氏爱怜地道:“真是好孩子。” “母亲,您的药熬好了。”郑氏说着已端着汤药走进来,看到床边的二人脚下顿了顿,随即笑着走过来,“弟妹也在啊。” “大嫂,我来吧。”无垢说着走上前伸手便要接过汤药却被郑氏避开,笑脸盈盈道,“弟妹也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了当心自己的身子,还是却歇歇吧,你不这么日夜操劳母亲也会念着你的好!” 郑氏说的平淡无垢却已听出了言外之意。她轻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很是疑惑自己怎就惹了这个嫂子了。她只是想要好好照顾母亲,难道她还以为自己与她抢功不成? 窦氏也听出了郑氏心中的不满,轻叹一声。她这大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什么都要与人争。不过,或许她平日里真的偏袒无垢了一些。 她顿了顿道:“无垢,你却歇着吧,我有你大嫂在呢你不用担心。” “是,儿媳告退。” 郑氏望着无垢离去这才渐渐有了笑意走上前去:“母亲,儿媳喂您吃药。” 窦氏应了一声坐起来,郑氏舀了一勺汤药仔细吹了吹喂给窦氏:“母亲,小心烫。” 窦氏喝了一口道:“你们对我孝不孝顺的倒是其次,主要是你们自己要和睦,大郎和二郎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和无垢和睦了这家方能安。母亲的话你可明白?” 郑氏端着汤药的手颤了颤,对上窦氏锐利的目光她忙低下头去:“母亲,儿媳知错了。” 窦氏点了点头:“这便好。你嫁入府中多年,对我们老俩的好我全看在心上,无垢她身世可怜,所以她入门以后或许我对她偏爱了些,但大多数在我心中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李家的好媳妇。” 郑氏点了点头应道:“儿媳知道了,以后儿媳一定和弟妹和睦相处不让母亲担心。” 窦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窦氏眉头蹙了蹙道:“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么好像在吵架?你去看看。” 郑氏应了一声放下药碗走了出去。 片刻她便着急忙慌地走进来:“母亲,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外面是谁在争吵?” “是父亲在责罚四弟呢!一直在我们家住着的杨祁思怀孕了现在闹着要上吊,好像说是四弟的骨肉,父亲现在很生气,夫君和二弟都在劝他可是劝不住啊!” “什么?咳咳~~” 郑氏一看惊的慌忙扶住窦氏轻拍她的后背一脸懊恼:“哎呀,母亲你怎么样?瞧我这张嘴,明知道你病着还与你说这些!” 窦氏摆了摆手又咳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对着郑氏道:“你去把他们全都给我叫进来!” 郑氏忙应了跑出去。 院里李家人都在,李元吉正被李渊拿着藤条用力打着,所有人跪了一地,唯有长孙无垢站在边上,格外明显。 郑氏忙跑过去拦住李渊:“父亲,别打了!母亲已经知道了,让所有人都进去。” 李渊瞪着她满脸怒意:“你告诉你母亲了?你不知道她还病着吗!” “我……”郑氏被李渊吓得面色顿时有些苍白,吱吱唔唔道,“是……是父亲闹得动静太大惊动了母亲,母亲这才……才让我看看发生了何事。” “你!”李渊愤怒地挥起藤条便向着郑氏的身上挥去。 “父亲饶命啊!”郑氏吓得捂着头跪在了地上,心里怕的要命。 然而,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她疑惑地放下挡着视线的胳膊想要一看究竟。 这一看,却让她徒然顿住。 在场的人都不禁一阵错愕。 “无垢!”边上的李世民早已一脸担忧地跑了过来一脸焦急,“你不要命了,这是做什么?”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父亲鞭打四弟时所有人都在求情她却一动未动,如今大嫂受罚她却甘愿替她挡下,这是为什么呢? 李渊也错愕地看着地上疼得汗珠滴落的无垢,他当时看她扑过来时已经下意识收了手中的力道,可是因为太快,所以这一鞭打的应该不轻。 “救人可以,可是怎么也不能是你的这种救法。二郎,带她去上药。” 李世民应了一声抱起她快步走去。 郑氏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发愣,她突然觉得这长孙无垢也没有杨祁思说的那么可恶啊! 这杨祁思跟她说什么长孙无垢身为女儿家还改名换姓的到处游走,在洛阳时与李建成和李世民关系密切,她一直觉得这长孙无垢是个有心机不守妇德的女子,却没想到她家入李家以来一直本本分分的,倒是这杨祁思竟然做出了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看来,她该是看二弟与无垢恩爱心生嫉妒才故意搬弄是非。她日后要离这杨祁思远一点才行。  ☆、大婚 李世民抱着无垢疾步行走在园中,无垢动了动身子强忍住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道:“二哥,你放我下来吧,我……我自己可以走的。” “别动!”李世民不悦地呵斥一声,眉头不自觉蹙成一团,“你如此不爱惜自己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无垢抽了抽嘴角一张笑脸撅的鼓鼓的,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半晌看李世民依然冷着一张脸不理她只得妥协,嬉笑道:“二哥,我知错了。” “是吗?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还能知道自己做错了?好啊,那你倒是说说自己错在哪了?” “我……我那不是想要借此缓和一下我和大嫂的关系吗,况且她也没犯什么错啊。你也知道,自我嫁入你们李家她便没有待见过我,老是这个样子我心里多少有些难受嘛。”无垢说罢心里暗暗鄙视自己一番,她自己听她这话都觉得犯贱,人家不待见她还献殷勤,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啊。 其实她为郑氏挡下那一鞭是为了缓和矛盾不假,不过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为了自己心里舒服,她不过是希望和郑氏搞好关系或许对将来有益。 玄武门之变,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段历史谁又说得准呢?她虽是现代人,但除了知道最终的结局之外她一无所知。 她只想尽自己所能将那场宫变的危害降到最低。郑氏是李建成的妻子,她们两个如果能够走得近些或许会有什么帮助。 李世民无奈地笑道:“什么看到她不待见你心里难受,那日你将给母亲送雪梨汤的机会让给她我也没见她多感激你啊。你啊,尽瞎想,以后不准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了。” “好,我知道了!”无垢娇声说着用胳膊圈住他的颈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如今有他的疼爱,她什么也不求了。 李世民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我总觉得你对四弟怪怪的,你们俩有什么过节吗?” 无垢身子一顿笑道:“没有啊,怎么会。你也知道,我们没怎么见面的。我今日没有跟你们一样为他求情只是……只是比较痛恨他这种花心的男人罢了。” “真的?”李世民突然停下来幽深的目光望向她。 无垢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将脸埋在他的颈项撒娇道:“当然是真的啦,你不信我?” 李世民无奈地笑了笑:“信,我当然信。” “那还不快抱我回去,我的背还疼着呢!” 李世民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嘴上却仍调侃道:“怎么这会儿又知道疼了?尽做傻事。” “哎呀,我知道错了,你就别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了!” 李世民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到了他们居住的院子初语一看无垢后背衣服上被鞭打过得痕迹猛地一惊迎上来:“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李世民也顾不得解释,一便快步走入房中将无垢放在床榻上一边对着身后的初语吩咐:“快,去拿上好的伤药来!” 初语应了一声慌忙跑去取来伤药和包扎的用具递给李世民:“二公子,药拿来了。” 李世民伸手接过对着初语道:“你下去吧,把门关上。” 初语应声走出去,李世民这才伸手解掉无垢的衣衫。光洁的脊背上一道鲜红的鞭痕看上去格外刺目,李世民望着不禁一阵心疼。 因为怕弄疼了她,所以他做的格外小心,但无垢还是忍不住吸着凉气,额头上出着细密的汗珠。 看她这个样子李世民一阵心疼:“很痛吗?忍一忍我给你上药。” 无垢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趴在床上一动未动,任由他将给自己包扎伤口。 “好了,这些天躺在床上不要乱动乱跑听到没?” 无垢听罢一脸黑线:“这只是小伤,不用在床上躺着了吧。我这种人哪里躺的住啊!”她说着便要用胳膊撑着起身。 背后传来阵阵疼痛,她疼的皱了皱眉头无力地趴下去一脸地懊恼。也不知道她为郑氏挡着一鞭她领不领情,如果不领情,那她可是白受罪了! 李世民连忙扶住她:“好了,别逞强,你好好休息。你如果无聊我便在房中陪你可好?” “好是好,不过我现在很想知道父亲母亲怎么处置四弟和杨祁思的事情,你去看看。”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没看出来你还挺爱管闲事的。” 无垢睇了她一眼:“什么闲事,他不是你弟弟啊!虽然我是不太喜欢他,但是如果他和杨祁思成亲我倒是很乐意的。” “为什么?” 无垢白了他一眼:“你一向不是挺聪明的,如今怎么那么笨呐!那杨祁思对你什么心思多少人看不出来?你自己心里不也清楚吗,要不然那晚她请你去她房中时你也不会找元吉帮你辞了啊!你说她如果嫁了别人我该不该高兴?” “你怎么知道她找我的事情?” “我……听说的。” 李世民好笑地捏了捏她水嫩的脸蛋儿笑道:“我说呢,原来是怕她威胁到你啊?怎么,你是对你夫君没有信心呢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对你。”无垢半开玩笑地道。心里却是有些不能平静了,他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的,她阻止不了的。到时候他还会像现在这么对她吗? 看到她眸中渐渐涌出的复杂的神色,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他突然抚上她的脸动情道:“无垢,你要信我,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个,永不言悔。” 无垢甜甜地一笑眸中闪现隐隐的泪花,她点了点头:“我信,你永远是我的二哥。” 在李渊夫妇的商议之下,最终决定让李元吉和杨祁思成亲。 只是,因为李秀宁长于李元吉不可逾越,所以决定把李秀宁和柴绍的婚事提前,姐弟两人在同一天成婚,一如当日的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 因为杨祁思腹中孩子的缘故,成亲的日子选的有些仓促,但该准备的东西倒是一样也没少。 成亲那日,无垢一大早便去了秀宁那里帮她准备一切事宜。其实虽说她已是过来人,但对于很多礼节规矩却是不甚懂得,郑氏懂得比她多却又去了李元吉那里帮忙。她只得自己尽力去办,实在有不懂得便去问窦氏。 看到无垢忙碌的样子秀宁感激地笑道:“萧萧,真开心你是我的嫂子,二哥他一定和我一样开心。” 听到好久没有人叫过的名字无垢的身子怔愣一下也笑道:“你该开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嫁给柴绍吧?虽然把你们婚期提前有些仓促,但是能提前嫁给你的柴公子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啊。” 秀宁嗔笑一声:“你呀,这个样子还做我的嫂子呢!我都觉得吃亏了,年龄没我大还要叫你一声嫂子,如今想听你唤一声秀宁姐都听不得了呢!” 无垢听了也笑:“那是,我自己也觉得开心呢,这下我可比你高了那么一点点,这样的感激还不错。” 着喜娘笑脸盈盈地走进来看到说笑的二人忙上前一步:“哎呦我的小姐诶,怎么发髻还没梳嫁衣也没换,这眼看着吉时就快到了,一会儿新郎官就快来了!” 二人一听不禁有些慌乱,看了看天色果然是不早了。无垢心里暗叹,她一个人办这样的事没什么经验当真是吃力呢。 无垢慌忙拉着秀宁在梳妆台前坐下准备给她梳发髻,喜娘一见又忙道:“哎呀,要先穿嫁衣,不然一会儿再穿便把发饰给弄乱了!” “哦,知道了。”无垢说着慌忙取来嫁衣给秀宁换上,这才开始为她梳发。 秀宁任由无垢为她摆弄着头发,她紧紧地攥着衣袖不安道:“二嫂,我好紧张啊,你说我到了柴家万一一不小心出丑了可怎么办?” “没事的,别紧张,有柴绍和喜娘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 “你当日嫁给二哥时是不是和我一样紧张啊?” 无垢的手顿了顿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当日只顾着担心母亲的病情,到真不记得有多紧张了。不过拜堂之时酿抢了一下险些摔倒你应该是知道的,你问我啊简直就是白问。” 秀宁吐了口气:“算了,我还是一会儿让柴公子倒是多注意我点儿吧。” 无垢嗔笑道:“还柴公子柴公子的,成了亲可要改口了呢!” 秀宁被说的一阵脸红:“我知道啊,可如今不还没有拜堂嘛!” 这时,喜娘又慌慌忙忙地跑进来:“好了没有,新郎官来了!” “好了好了!”无垢说着取来喜帕盖在秀宁的头上,舒了一口气道,“可真是份累人的差事,你走了我可要好好地歇上一歇。” 秀宁用手揭开喜帕一把抱住无垢:“我这一走怕是我们就不常见面了,萧萧,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妹。” 无垢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我也是,秀宁姐。” “好了,别让新郎官等急了,快去吧。”无垢说着松开她又为她盖上盖头。 秀宁这才随着喜娘走出去。 望着大红的嫁衣离自己越来越远,无垢口中喃喃:“秀宁姐,你要幸福。我也会很幸福的!”  ☆、兄妹 送走了秀宁,无垢便回到房中休息,这忙碌了大半天她只觉得混身上下都是酸困。 初语为她揉了揉肩膀道:“少夫人看上去很累,奴婢去帮您准备一些热水泡一泡吧,也驱驱乏。” 无垢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当真是累的不行了呢。” 初语很快便烧了热水回来,薄薄的帷幔之内淡淡烟雾升腾,热气凝结成水珠染湿了轻纱帷幔,水滴顺着一角落下,发出滴答的声响。 无垢慵懒地靠在木桶中,如雪的香肩暴漏在外,木桶中的热气环绕在全身,竟显得有些缥缈,仿若环境。 初语站在她的身后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在她身上浇洒着温热的流水。 “二公子去哪了?” “这会子四公子应该是要拜堂了呢,二公子想来也是在那里的,少夫人真的不去看看?” 无垢轻叹一声,她该去吗?或许作为李世民的妻子作为李家的媳妇她是应该去的,可是,作为她自己,她不想去。 她想,或许现如今杨祁思也是不希望见到她的吧。 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无垢眉头一皱对着初语道:“看看是谁来了。” “是。”初语说着疾步走出去,无垢也麻利地从木桶中走出来穿上衣裙。 “挽月姐姐,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来人是窦氏身边的贴身丫头挽月。 挽月顾不得自己头上的汗珠忙道:“二少奶奶呢?夫人病危,老爷通知所有人都立刻赶过去!” 屋里的无垢听到动静慌忙走了出来:“怎么回事,上午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 挽月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公子和四少奶奶正在拜堂夫人突然就晕倒了,大夫说只怕……” 挽月话还未说完无垢便已向着窦氏的房中跑去。刚沐浴出来还没来得及梳髻,如墨青丝披散在后面还泛着湿意,不过她如今却是顾不得了。 来到窦氏的房中,李家人跪了一地,李渊静静地坐在床边,整个人看上去无尽的落寞。 无垢的身子怔了一下,身子一个酿抢险些摔倒,她忙用手扶住的门柄,看到不远处一片黯然的李世民她的心中一阵阵疼痛。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知道他们所有人的结局。早知道窦氏就是在这两年里丧命的,早已告诉自己去坦然面对。可是,从玄霸到窦氏,她终究做不到坦然。 窦氏待她如亲女一般,她也视她为母,她又怎能真的凭一句“这是历史”便对于她的离去无动于衷呢? 更何况,她是二哥的母亲,她走了,二哥的心里该有多难过呢?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她便已不能承受,那么以后呢?以后还有多少人在她眼前死去? 一瞬之间,李家由红事变成了白事,由婚礼变成了丧礼,而喜堂也一瞬之间成了灵堂。所有人脸上的笑容不再,留下的只是淡淡的哀伤。 家仆取下了挂在门前的红灯笼,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大大的“奠”字已让众人明白了一切。 夏日的天气过于炎热不适合尸体的存放,于是当天下午李渊便命人将其安葬。 自始至终无垢都只是跟在李世民的后面,李世民一直绷着脸不说话,她自知他是心里难受,便也不去烦他。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已是凌晨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无垢脱下他的外衣又吩咐初语准备了热水为他洗脚,自始至终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 记得当时母亲去世无垢也如他如今这般失魂落魄,那时候的李世民便如她现在这般静静地陪着她,虽然不说话但彼此的心中明了。 “无垢。”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无垢抬头看到他眸中的哀痛一阵心疼,她取来棉布帮他擦了擦脚直起身浅笑着道,“睡会儿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李世民眸涌出温柔之色,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任由无垢扶着他在床上躺下。 无垢弯腰端起地上的水盆准备出去却被他拉住了胳膊,她轻叹一声吩咐初语将水盆端走,她坐在床边紧握他的手温声道:“我不走,快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李世民望里面挪了挪示意她躺下,无垢听话的脱掉鞋子与他躺在了一起。 李世民伸手环住她,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项。 “二哥……”无垢唤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李世民摇了摇头,“我都明白的,我只是好累,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无垢点了点头回抱住她。 李世民很快便熟睡了,看着他睡梦中依然紧皱的双眉无垢不禁想要伸手为他拂平,却又怕惊扰了他,手悬在空中半晌终究是放了下去。 无垢回想着自她来到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她费尽心思地想要逃离最终仍成了李世民的妻子,成了永远的长孙无垢。 杨祁思喜欢李世民,为了他她用尽了手段,却仍成了历史上李元吉的妻子。 仔细想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历史应走的轨迹进行着。 或许这便是命吧,一个人的力量再大终究是斗不过天的。一切都是命中早已注定的,是你的早晚都还是你的。 *** 转眼便已到了八月,菊花盛开,清香袅袅,馥郁芬芳。 几月下来,众人因为窦氏离去而升起的伤感与哀痛也已渐渐淡去。 早饭过后,无垢正坐在窗前练字初语走了进来:“少夫人,长孙公子来了!” 无垢一听欣喜地放下笔:“哥哥来了?在哪呢?” “正和二公子在院子里说话呢,长孙夫人也在,二公子让奴婢请您过去。” “我知道了,这就去!”无垢说着便跑了出去。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哥哥了,如今哥哥前来她怎会不激动? 院中的桂花树下,石桌前李世民与长孙无忌正在对弈,林宛如静静地坐着观看。 桂花簌簌而落,清风吹拂之下香气阵阵。 这本是一幅很有诗意的画面,无垢看到却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三人闻声向这边望来,看到边上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的无垢不禁有些疑惑。 林宛如反应过来笑着对无垢道:“观音婢来了,快过来坐啊。” 无垢走上前去在林宛如的身边坐下,脸上的笑意未减。 长孙无忌看着她笑道:“我看你挺高兴的,要不要说给我们听听?” 无垢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被李世民抢先道:“你可别信她,看她那样子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无垢撅了撅嘴不乐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还是不是我夫君啊!” “好,你若说我说的不对,那你倒是说说你刚刚到底在笑什么?” 听李世民又问起刚才的事她又忍不住一阵发笑,半晌才勉强止住了笑意道:“你没觉得你们俩今日的衣服搭配起来很像……” 长孙无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墨色锦衣在抬头看了看李世民的月白色长袍茫然道:“很像什么?” “像黑白无常啊!”无垢说罢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面的林宛如也被逗的一阵发笑:“这衣服嘛倒是挺像,不过这看脸可是如何也联想不到那上面如啊!” 无垢笑道:“我刚刚在那边站着谁看的到长相啊,反正我就觉得像!” 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就知道你这丫头没安什么好心!” 无垢吐了吐舌头笑问长孙无忌:“哥哥和嫂子好久没来了呢,今日可要留在这里用午饭。” 无忌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可是想尝尝我妹妹的手艺是否有长进呢。” “那可说好了,我去做饭,保准让哥哥吃的开心!” 无垢说着起身准备去厨房,林宛如也跟着起来道:“我帮你吧。” “好啊。”无垢笑着挽着林宛如的胳膊离开。 厨房里,二人一边忙碌一边说着话。 “嫂子,我哥哥的嘴可是挑剔着呢,肯定特别难伺候吧?”记得以前她给他做菜他总是说难吃,怎么都不满意。 “还好啊,我倒是没见他抱怨过饭菜难吃。” 无垢切菜的手顿了顿:“真的呀!看来娘子娶了娘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你都不知道他以前多挑剔呢!” “你哥哥那还不是疼你,他说难吃啊是故意逗你呢!”林宛如说着轻叹一声,“真羡慕你们兄妹俩的感情呢。” 无垢听得也心中直乐:“是啊,哥哥一直对我挺好。有这么一个哥哥我都觉得是种幸福呢!” 窦氏再世时,李家人一向是各自在自己房中用餐。窦氏去世之后便只剩下李渊一人,李建成和李世民怕他孤单,所以一天三顿都是跟他一起在厅堂吃的。 如今多了长孙无忌和林宛如,李家倒是多日来少有的热闹。 这顿饭,无垢吃的也心中高兴。这么久以来,她还从没有如此开心过,她的家人都在身边,对她来说这比什么都来的幸福。 饭后送走了长孙无忌和林宛如夫妇,无垢对着身边的李世民甜甜地笑道:“今天真开心。” 李世民眉头一挑也笑道:“还有更开心的事情呢!” 无垢一听来了兴致:“是吗?什么事情啊?”  ☆、骑马 李世民拉着无垢来到一片翠绿的草地上,青草的气息浓郁,蔚蓝的天空下周围显得格外辽阔。 “干嘛带我来这儿?究竟是什么惊喜的事情啊?你可别骗我!” 李世民指了指远处:“你看那边!”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一棵火红的枫树之下两匹高大的骏马正埋头吃着地下的青草。 枫叶如火一般挂在枝头轻轻摇曳,偶尔地有几片叶子随着清风盘旋落下,诗一般的美妙。 “你终于要教我骑马了!”无垢有些欣喜地跳起来,飞奔着跑向树下。 两匹马,一匹通体的乌黑发亮,四只马蹄却是白色的,看到无垢跑过去打了一个“喷嚏”,无垢看它凶恶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 另一匹是白色的,虽然颜色并非纯正的洁白却让人看上去觉得舒服。无垢一眼看上去便觉得喜欢,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谁知它竟然温顺地在她的怀里蹭来蹭去,无垢被逗的咯咯直笑。 李世民看马儿往无垢的怀里直钻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青骓,性子虽比那匹白蹄乌温顺了些,但对于陌生人它却是比白蹄乌更加凶猛,它不攻击你看来果真与你有缘,等你学会了骑马这青骓便是你的了。” “青骓?白蹄乌?”无垢轻抚着青骓的毛又望了望只顾着低头吃草白蹄乌口中喃喃。倏地想起什么眼前蹭然一亮,再看这两匹马时比刚刚更加欢喜了许多。 青骓,白蹄乌,这不是昭陵六骏的其中两匹骏马吗?她只在西安碑林博物馆里见过雕像,不曾想竟还有机会亲眼目睹真正的昭陵骏马! 书中有记载,昭陵六骏是唐太宗李世民在唐朝建立前先后骑过的战马,分别名为拳毛騧、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青骓、飒露紫,它们全都随李世民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李世民在贞观年间命人用浮雕描绘这六匹战马立于昭陵,在现代可是宝贵的文物。 不过,听说六骏中的飒露紫和拳毛騧两石雕于1914年被以12.5万美元盗卖到国外,想来真是一件可气的事情! “无垢?你怎么了?” 听到李世民的询问无垢回过神来,摸了摸低头吃草的青骓道:“没什么,不是要教我骑马吗,就现在吧好不好?我要尽快地驾驭它!” 李世民道:“驾驭马儿是有技巧的,其实马也是通人性的,你与它以心相交它便会听你的话。就像你刚才,你对它示好她也会回以你温顺。来,你上去试试。” 无垢点了点头在李世民的搀扶下爬到了青骓的背上,李世民看马儿挺温顺便试着松了手想让无垢自己驾驭。 谁知刚一松手原本温顺的青骓一下子变得狂躁起来,整个身子不安分地摇晃着。 无垢吓得慌忙抓紧了缰绳生怕一不小心被它给摔下来,可是青骓实在颠簸的厉害,而且开始发疯一般地向着远处奔跑。 她只觉得整个身子几乎都要倾倒下去,脑子里直冒金星,面色也开始变得有些惨白。 “抓住缰绳不要松开!”李世民着急地说着翻身骑上白蹄乌向远处追去。 青骓像受了什么刺激的野马一样跑的飞快,李世民一直紧紧地跟在后面却始终无法超越。无垢急得大喊:“二哥,救我!” 李世民看再不追上去无垢便要支撑不住顿时有些着急,他顺着马儿奔跑的速度小心站起身纵身跃向离自己几步之远的青骓。 感受到身后的李世民无垢顿时安心了许多:“二哥!” 李世民猛地一拉缰绳青骓嘶鸣了一声停下来,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无垢喘着粗气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这马儿的性子真难训,刚刚可是吓死我了!” “你把我吓得也不轻,我看呀你还是乖乖地别学骑马了,实在是太危险!” 无垢一听慌忙否决:“那怎么能行!我怎么能因为这一点惊吓就轻易放弃呢,绝对不行!再说了,这样烈的马如果被我驯服了那岂不是很有成就感?” 李世民无奈一笑:“那好吧,只是我可不能在让你冒这样大的危险,我和你共乘一骑等青骓对你熟悉了你再慢慢来。它会慢慢熟悉你的味道的。” 无垢连连点头,生怕李世民再突然反悔。 夕阳无限好,在西方的边际发着火红的光晕,周围的彩霞色彩绚烂。 辽阔的草地上两个人骑着马儿奔跑,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仔细,不知不觉天便暗了下来。 无垢学的累了拉着李世民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看不时划过的流星。白蹄乌和青骓安分地在他们地周围吃着鲜嫩的青草。 一阵微风拂过,无垢伸出两只手抓了抓紧紧握住,脸上挂着笑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只有躺在地上的时候才会觉得这苍穹的辽阔与高远,世间万物都是美好的。” 李世民双手交叠放在头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点头:“是啊,这样有着繁星的夜晚真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是啊,可是这样的繁星在一千多年以后就看不到了呢!” 李世民笑了笑翻过身去看向她忍不住用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还会胡说八道呢,一千多年以后的事你怎会知晓?难不成你能未卜先知不成?” “如果……我真的未卜先知呢?” “是吗?”李世民眉头轻挑突然一个翻身将无垢压在身下,“那好,我的先知,请你帮我算算我李世民几时才会有儿子?”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传来阵阵酥.麻,无垢娇嗔一声推开他:“我……我还小嘛!” 李世民摇头笑了笑坐起身佯装无奈地轻叹一声:“我的无垢几时才能长大呢?” 无垢歪着脑袋想了想:“嗯……我今年十四岁,起码也要再等个三.四.五.六.七.八年吧。” 李世民额头几只乌鸦飞过:“三.四.六.七.八.年?” 无垢笑了笑站起身拉住他的手:“逗你的啦!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逗我?那可是要惩罚的!” 无垢一听慌忙甩开她的手:“那个……我先回去了。”说着不等李世民起身撒腿就跑。 李世民笑着起身追上去:“别跑!” “不跑就被你追上了!” 霎时间一片欢声笑语。 午饭过后,无垢觉得吃的有些过多便在院子里活动,想要消化一下。 看到院里的菊花长的有些杂乱,她闲来无事便拿了剪刀修剪花枝。 初语突然跑过来一脸着急的样子:“少夫人,你救救挽月姐姐吧,她快被四公子给打死了。” 无垢拿着剪刀的手顿住:“怎么回事?” “夫人去世之时把挽月给了四公子,说让挽月照顾四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四少奶奶一直不怎么待见她,今日四少奶奶在院中走动时不小心崴到了脚险些摔倒,四公子知道后便下令将挽月姐姐杖则五十大棍。这会子只怕要行刑了,老爷和大公子去了长安,少夫人,如今只有你能救挽月姐姐了!” 无垢一听慌忙扔下剪刀:“我这就去阻止,你现在去我哥哥那里把二公子叫回来!” 初语见无垢答应心上一喜慌忙应了一声跑着离开。无垢也快速地向着李元吉的院子赶去。 当无垢赶到的时候,挽月正被俺在椅子上被人拿着木棍打着,每打一声她都疼的尖叫,额头上渗出细汗,整个人看上去都很虚弱。 她苦苦地哀求着:“四少爷,奴婢知错了,你饶了奴婢吧!” 然而李元吉却只是怡然自得地坐在不远处的石桌前为杨祁思剥着橘子,二人看上去好像根本没听到这边的事情。 “住手!”无垢慌忙对着施行的人大喊了一声,那些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向着这边望去。 李元吉和杨祁思也闻声望过来,看到开人是无垢笑着起身:“呦,这不是二嫂吗,您可是从不往四弟我的院子里来的,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流产 无垢看到李元吉略带阴险的嘴角不觉闪过一丝厌恶,淡淡道:“不知挽月犯了何罪值得你们如此劳师动众?” 李元吉眉头一挑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眼中透着邪笑,整个人散出的阴狠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怎么,二嫂是来为这贱婢求情的?你可知道,这贱婢偷懒差点把思思给摔了,这思思腹中怀的那可是我李家的长子嫡孙!” “偷懒?”无垢轻笑一声,“据我所知思思险些摔倒可愿不得别人,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 杨祁思看无垢竟然指责她不禁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二嫂这话是何意?这丫头跟着我却不知道小心伺候,难不成我若真摔倒了还是我自己活该?还是二嫂你嫉妒我比你先怀上李家的孩子,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趴在椅子上的挽月听杨祁思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心中委屈,强忍着身后的疼痛道:“四少奶奶,明明是你说奴婢身上尽是酸气,不让奴婢离你太近的。” 杨祁思看挽月见无垢在场竟然大胆的与她顶嘴甚是不悦,她快步走过去夺过边上一个家丁的木棍狠狠打在她的身上:“你仗着有人疼有人爱敢这么与我说话,活的不耐烦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没爹没娘还被别人逐出家门的杂草也敢在姑奶奶面前如此嚣张?看我不打死你这狐媚子!” 无垢看杨祁思口中骂着自己却将棍棒落在挽月的身上心中顿时起了火,她上前几步夺过她手中的木棍挥手给了她一巴掌:“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悟吗!” 杨祁思没料到无垢会突然走上来还打了自己一掌,身子没由的酿抢一下,原本已经站稳却又突然摇晃了一下竟摔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她的腿.间流出,不一会儿便被染上一大片嫣红,杨祁思痛的大喊,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李元吉快步走上前将他抱起对着院里的人怒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 家丁们一听这才醒悟过来慌忙跑去请大夫。李元吉抱着呼痛的杨祁思从无垢身边经过时突然停下来狠狠道:“长孙无垢,这件事我们没完!” 这时李世民恰巧赶到,看看李元吉怀里的杨祁思再看看怔愣的无垢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元吉冷哼一声没有回他得话只抱着杨祁思绝长而去。 李世民快步上去拉住无垢闻声问道:“无垢,你怎么了?” 无垢猛地扑入他的怀中:“不是我推的,她明明已经站稳了却又突然摔下去,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 李世民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知道,你不会的,没关系的,这件事我来处理。” 无垢抬头看向他不确定地问:“你真的相信我?” “我信你。”李世民肯定道。 无垢心间一暖眸中不觉有泪花闪过,她此生能有他在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挽月姐姐!挽月姐姐!” 初语着急地唤了几声,无垢和李世民扭头一看挽月已疼得晕了过去。 李世民忙吩咐道:“快,把她抬到我那里!” 那些家丁领了命慌忙抬起挽月离开 。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李世民说着拉起无垢的手便离去。 夜晚,一弯月牙挂在枝头,仿若一把弯刀生生的要把树木坎成两半。 初语伺候无垢梳洗吧,无垢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问:“二公子还没回来吗?四少奶奶如何了?” 初语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四公子的房里一直亮着灯,大夫一波一波地进。” 无垢点了点头:“对了,挽月怎么样了?” “刚敷了药又喝了止痛的汤药,现在在奴婢房里躺着呢。” 无垢站起身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她。” 初语一听惊道:“少夫人这怎么行呢,您身份尊贵我们只是一介丫头。” 无垢淡淡一笑望向初语:“我有在你面前表现的高高在上吗?” 初语慌忙摇头:“没有,少夫人对奴婢很好,就像……就像亲人一般。” “那不得了,一个瘦弱地小丫头挨了近二十个板子还指不定是个什么样呢,不看看我怎能安心。” 初语这才点头带她前去。 来到初语的房中,挽月正痛的蹙眉,看到初语领着无垢走进来挣扎着就要起身,无垢慌忙上前扶住她:“都这样了就不要乱动了,好好养伤,我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挽月心中一暖感激道:“多谢二少奶奶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您只怕奴婢撑不过五十个板子便要命丧黄泉了 。” 无垢在床边坐下笑道:“你不用这么想,李元吉和杨祁思如此对待下人本就是他们不对,换做是别人我也会救的。” “二少奶奶对奴婢恩同在造,奴婢一定会铭记的。更何况,奴婢还害得二少奶奶您……其实奴婢也看的明白,是四少奶奶自己故意摔下去的。” 无垢轻叹一声,倏的想起什么问道:“我听初语说杨祁思一直对你不好,可是真的?” 挽月面色一顿,随即笑道:“没……没有的事,只是奴婢不小心害得四少奶奶摔跤才会被用刑的。” 无垢看她眼中的躲闪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杨祁思还对她做了什么吗? 初语忙走上前道:“挽月姐姐,你胡说什么呢,你之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呀,你心里有委屈就告诉少夫人,少夫人会为你做主的。” 初语说罢突然拉起挽月的衣袖,原本应是光洁细嫩的手臂上如今却是布满乌青,还泛着微微红肿。 无垢看到不禁有些震慑:“这是怎么回事?” 挽月迅速将手臂抽离盖上衣袖慌张道:“没……没什么,奴婢不小心摔的。” 初语着急道:“挽月姐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这明明是四少奶奶打的!” “挽月,初语说的可是真的?”无垢轻声问着,看她不答又继续道,“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或许你告诉我实情还能帮我洗刷掉冤屈呢。挽月,别怕,告诉我好吗?” 挽月擦了擦满脸的泪水道:“二少奶奶,不是奴婢害怕,只是……只是因为这事只怕还与二少奶奶您有关。” “什么?”无垢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婢和初语本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因为闹饥荒所有的亲人都饿死了,就只剩下我们俩姐妹。后来有幸碰到夫人,夫人可怜我们便将我们带入了家中做丫头,奴婢伺候夫人,初语伺候二公子。 奴婢与初语感情深厚,经常见面聊天。有一次被四少奶奶撞见,回去后她便拿着藤条打了奴婢几下,她说但凡与您有关的人都是她的仇人。从那以后,她每日变着法地折磨奴婢,嘴里还总是骂着您。而且,她也再不允许奴婢碰她的东西,她说奴婢和……和您一样让她一看到就厌恶。” 初语听罢有些愤愤:“什么?这四少奶奶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少夫人哪里惹到她了!” 无垢轻叹一声:“对不起挽月,是我害得你如此的。” “不,奴婢没有怪过你,奴婢不愿意说出来只是怕二少奶奶您听了心里难受。” 初语突然跪下来央求道:“少夫人,你看四少奶奶把挽月姐姐折磨成什么样了,您不要让她再回去了,等养好了伤让她和奴婢一块儿照顾您和儿公子好不好?” 无垢看了看挽月眼中的希冀笑道:“那好吧,你们姐妹俩都留在这个院里。挽月,你以后也和初语一样唤我少夫人吧,少奶奶这个称呼我不喜欢。”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少奶奶”听着或许老气了。 挽月一脸激动道:“是,谢谢少夫人!” 无垢笑着为她盖好被子:“天色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初语忙道:“那奴婢送少夫人回去。” 出了房门无垢突然问:“你白日里是在哪里听说四少奶奶要惩罚挽月的?” 初语道:“少夫人说吃的多了难受,所以奴婢便想着去厨房做点消食的东西,在路上听四公子院里的下人们说的。” 无垢不禁凝眉,怎么那么巧刚好初语经过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还是说她们本就是故意跟着初语的行踪不漏痕迹地放出风声给她,让她引自己出来? “不行,我要去亲自见一见杨祁思才行!” 初语一听急忙阻止:“不行,四公子白天的模样那么吓人,您现在不能去!” 无垢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挽月,有些事我必须亲自找她问个清楚。何况二公子不是在那里吧,李元吉还不敢把我怎么样。” 初语这才点了点头:“那少夫人你自己要小心啊。” 无垢看她一脸关切,感激地点了点头,向着李元吉的院中走去。 到底是不是杨祁思想要陷害她,她今日一定要弄个明白!  ☆、离别 无垢刚迈脚踏入房中李世民便上前拉住她:“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吗?” 无垢笑了笑道:“没事的,不管是不是我的错我理应过来看看。” 无垢话音刚落李元吉便拔出利剑放在了她的颈间:“你来的正好,你若不来我还正准备去找你呢!我的孩子没了,我要你偿命!” 李世民被他突然的举动震慑道,急忙道:“元吉,你干什么,快把剑放下!” “我让你放下!”李世民看他一动不动不禁声音加大了几分,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凌厉,让屋子里的所有人为之一震。 待众人刚反应过来却又看到了一见更令人觉得发颤的事情。 李世民的一只手正紧紧地握着锋利地长剑,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光洁地剑身一滴一滴地淌下去。 “世民!”无垢失声大唤了一声。 李元吉惊的面色有些惨白,颤抖着松了剑柄。 无垢快步上前扔下他手中的剑,看到他手掌的血痕眼角的泪水划过:“你这是做什么,外晚一点你的手就废了!” 李世民用另一只手抚去她的泪水认真的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你!” 抬眸看到他眼中的真诚与坚定,无垢的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无垢擦了擦眼泪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会证明我的清白的,你和所有人先出去吧,我自己和她说。” 二人的目光相撞,李世民立刻会意,突然面色一变对着无垢冷冷道:“我疼你不假,但你终归是害了一条命,还是我李家的骨血,父亲如果回来想必也不会饶你。既然你今天来了,那思思原不原谅你就看她的意思了。” 对着众人道:“大家都出去吧!元吉,你去我房中一趟,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待众人出了房门无垢这才向里走了几步,看到床上虚弱的杨祁思她淡淡道:“我有些话想单独要和你说。” 杨祁思从床上坐起来,满脸怒意道:“你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子,我现在没什么话想要和你说。” 无垢冷笑一声:“是吗?你费尽心机想做的就是栽脏陷害与我吗?你不觉得你拿你腹中孩子对付我是丧失人性吗?那可是你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将我推倒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怎么,你如今又想把责任推给我?长孙无垢,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无耻吗?” “杨祁思,你真当我长孙无垢是傻子吗?你明知道初语与挽月交好,所以就故意惩罚挽月,再放出风声给初语,不就是为了让初语找我求助吗?你当着我的面打挽月故意引我出手然后你自己顺势摔倒,你说我说的可对?你的目的不就是陷害我,让我在李家无立足之地吗?” 杨祁思目光闪过一丝冷意,随即狂笑了几声:“果然是聪明,连这都能想的到,可是只有你一人明白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连李世民都觉得是你推的我,你觉得这李家人还有谁会信你?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让你无立足之地,甚至要逼李世民休了你!” 看杨祁思承认无垢胸中升起一股怒火,双拳不自觉紧握:“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忍心利用他们!” “呵呵,亲骨肉?”杨祁思眸中闪过狠辣,“他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如果不是李元吉强要了我这个孩子就不会有!她是我的耻辱!他和你一样该死,你们都该死!该嫁给李世民的人是我,李家的二少奶奶也应该是我,我比你更加爱他!长孙无垢,你夺走了我最爱的男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爱?”无垢嘲讽地看着她,“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忍心拿来利用,你这种人还懂得什么是爱吗?你只爱你自己!” “不!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你知道当我得知我肚子里得孩子没了时我的心有多痛吗?我一直厌恶他讨厌他,可是当他真的从我的身体中抽走我才知道我是爱他的,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血肉啊!”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作孽?对,我就是作孽!可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下地狱!你知道每日里看你们恩恩爱爱琴瑟和鸣我的心有多痛?我心里的恨你知道吗?不过现在好了,所有人都觉得你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子,你觉得你在李家还会如以前一样吗?你过得越苦我的心里就越高兴!” “是吗?”无垢的声音徒然提高,浑身都散发着冷意。 她对着空旷的屋子大声道:“事情的真相你们都听到了吗?” 一直站在门口的李世民和李元吉应声走进来,李元吉紧紧地盯着床上的杨祁思,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杨祁思面色一变目光瞪向无垢:“你设计我?” “不,我只是告诉所有人事情的真像而已!” “哈哈哈哈……”杨祁思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 看着近乎发了疯的杨祁思无垢心头一酸,说不出的苦涩。她们之间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了。 李世民上前一步拉住她:“我们回去吧。” 无垢点了点头随他离开。 二人并肩走在青石小路上,李世民道,“还好你机智,不然便要背黑锅了。” 无垢轻叹一声:“你说李元吉会如何对她?”她想想便觉得害怕,身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妻子心里想着别人还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这是任谁都不能容忍的事情,更何况是李元吉这样的人,他不杀了杨祁思只怕便是好的了。 “这件事情我们不方便插手,毕竟杨祁思……你别担心,元吉虽有时候任性了点,但胆子小,他不敢闹出人命的。何况,我觉得他倒是真的喜欢杨祁思。” 无垢点了点头,杨祁思喜欢李世民,他们的确不好出面相帮。何况她还害了玄霸,是该给她点教训。 拼命地争取自己想要的本没有错,可是为了目的丧进天良最终必然是害人害己。 *** 一年后 挽月陪着无垢在院中做着刺绣,初语突然着急忙慌地跑来:“少夫人不好了!” 挽月她急躁的模样训斥道:“怎么总是慌慌张张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皇上派人来宣纸封老爷为山西抚慰大使,即日就要上任。三位公子跟随老爷前去,只是家中女卷必须留在长安。” 无垢做着刺绣的手多了一下银针赐进肉里流出血来,她忍不住“呲”了一声。 “少夫人你们是吧?”挽月关心地问。 无垢好似没有听到挽月的花一般,只是将扎破的手指含如口中,面上看不出表情,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 时间过的真快啊。 她记得大业十一年李渊被封为山西抚慰大使,大业十三年又做了太原留守,也就是在那一年在李世民的劝慰下李渊在晋王起兵造反,不到一年便带兵攻陷了长安。 直到李世民走过来无垢依然没有回过神。 挽月对着李世民行了礼道:“二公子,自从刚刚初语禀报说二公子要去山西,少夫人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了不知怎的一句话也不说。”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你们都下去吧。” 挽月拉着初语离开,李世民缓缓走到无垢的身边坐下:“不开心?” 无垢回过神来看到身旁的李世民摇头笑了笑:“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无垢点了点头站起身:“那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李世民也跟着起身从后面将她抱住:“无垢,你跟我一起去。” 无垢强忍住想要一口答应的冲动强笑道:“我不能去,皇上不让家眷前去的原因你岂会不明白?” “可是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不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李世民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不会让你担心的。我每天都飞鸽传书给你,好不好?” “好。我也每天都告诉你我的饮食起居,这样我们就好像依然在一起一样。” 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外面的天色还很昏暗。 李世民望着身边熟睡的无垢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来。他不想唤她起床,他一个人不舍总好过他们两个人一起承受离别之痛。 无垢闭着双眸听着穿衣服的悉簌声鼻子一阵阵酸涩。他一夜未眠,她又何尝不是?只是她知道他的想法,便只装作没有睡醒。 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冤屈,她才快速地从床上爬起赤脚站在门外张望,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拐角出,她的心被揪的生疼。 在一起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离别。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再相见便是三年以后了。 望着依然昏暗的天空,她暗暗祈祷:老天,让着三年过的快一些吧!  ☆、兵变之前1 “二哥,二哥!” 无垢惊叫着坐起身,白皙的脸上不见血色,头上早已是大汗淋漓。睁开眼看到外面一片幽静的夜色心中不觉有些凉凉的。 挽月闻声推门走进来满是关切:“少夫人又梦到二公子了?”自从二公子去了山西少夫人几乎每晚都会做梦。 无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什么时辰了?” “才三更天呢,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无垢听罢从床上走下来,挽月慌忙拿一件狐裘给她披上。 推开门,一股强烈的寒气逼近,让人不自觉的打着寒颤。站在屋檐下伸手接过一片片雪花,她的心中突然有些担心:“不知山西有没有下雪,给他做的棉衣就只带了两件,也不知会不会冻着了。” 挽月看她失神的模样阵阵心疼:“少夫人,你不用担心,二公子一定怕你担心他,所以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去年过冬时二少爷不都来信说他身体很好嘛。” “是啊,不知不觉已经两年了。他往年天天飞鸽传书给我写信,可最近怎么就突然没信儿了呢?” “或许是二公子近来比较繁忙,所以便耽搁了,相信他一空闲下来便会立马给少夫人写信的。” “是啊,最近他的确应该很忙。”起兵反隋只怕不远了,不出意外的话翻过这个冬天就要开始了,只是不知如今是否劝动了父亲大人。 “少夫人,天色还早,奴婢陪您进去歇着吧,外面冷。”挽月关切地道。 无垢摇了摇头:“睡不着,我好像很久都没有一觉睡到天亮了,已经习惯了。” 挽月听罢心疼地眼角挂着泪痕:“少夫人,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如果您病倒了那二公子该有多心疼呢。奴婢多么希望您能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 无垢长叹一声拉着挽月的手安慰了几下笑道:“我没事的,走吧,我们进屋。”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下了一夜的积雪被影射的发着彩色的光芒,却似越发觉得冷了。 无垢刚吃梳洗过准备吃饭初语便兴高采烈地跑进来:“少夫人,三小姐来看你了!” 初语刚说罢秀宁已经跨过了门槛:“呦,我这是正好赶上吃饭了呢。” 无垢慌忙起身拉她坐下:“正好,我一个人吃甚是无趣呢。初语,你去再拿副碗筷来。” 秀宁道:“怎么如今都是二嫂一个人吃饭吗?我还以为你会和大嫂,思思她们一块儿的。” 无垢摇了摇头:“我和思思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我自己吃饭比较安心点。” “说来也是。你如今跟大嫂关系如何了?听说自从你为她挨了父亲一鞭她待你便不同了,可是真的?” “是啊,比以前好多了。我看啊,这一鞭算是没白挨。” 两人都不禁被自己的话语逗乐。 “对了二嫂,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无垢笑问着夹了一块木耳放在她的碗里,“记得你喜欢吃木耳,今日可要多吃点。” 秀宁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道:“今年七月,皇上南下江都前任命父亲为太原留守,另派王威、高君雅为副留守的事情你可知道?我一直怀疑王威和高君雅二人是皇上派来故意监视父亲的。到如今已经腊月了,可是那边却很久不来家书,我担心是出了什么乱子,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便想着让你兄长前去看看,若真出了什么事还可以帮上忙。” 无垢拿着筷子的手顿住,这件事她也一直在考虑着。只怕晋阳起兵的日子只怕就要到了,哥哥也确实该去了,世民也需要他。 “好,我过会儿就亲自去和哥哥说这件事。” “二嫂,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自从你嫁给二哥为我们李家做了那么多事,帮大嫂操持家务,之前还尽心服侍父亲母亲,一直都尽职尽责,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无垢看她对自己如此客气嗔怒道:“我们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你还对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别忘了,我们还是一辈子的好姐妹呢!” “嗯,一辈子的好姐妹。”秀宁笑着拉住她的手。 秀宁走后,无垢便亲自去了长孙府见了长孙无忌,说了李秀宁的想法,长孙无忌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因为担心那边的状况,长孙无忌未敢耽搁,手势了东西便启程。 林宛如抱着仅一岁大的长孙冲与无垢一起送他到了家门口。 “哥哥,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嫂子和长孙冲的,过不了几个月我们都会去找你们的。” “什么?这长途跋涉的你们怎么能去,你别担心,我看那边没什么事就会回来的。” 经长孙无忌这么一说无垢才知道自己失言,如今的长孙无忌有哪里知道几个月后李世民会起兵造反呢? 她纠结了一会才接着道:“哥哥,有些想法妹妹想告诉你。如今皇上久留江都不思回长安,国家大事抛在一边早已引起民愤,反王的实力日渐强大,这个大隋只怕已是风雨飘摇了,如今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机,你到了太原可要和夫君把握此良机啊。 皇上派王威和高君雅做副留守绝对是监视父亲的,天天有这两个苍蝇盯着只怕他们过得不会安稳,父亲在太原拥有兵马,想干一番大事又其是难事?至于途中遇到什么难事,你们或许可以找刘文静,我听说此人很不简单,或许可以帮到你们。还有,若果真起兵我们在长安绝对很危险,稍有异动你便要飞鸽传书给我,我自会带着家人们离开这里。” 看妹妹分析的头头是道,长孙无忌不禁产生钦佩之意:“你果真比哥哥我想的要长远,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无垢交代完毕,长孙无忌又和林宛如母子拜别,这才上马离去。 无垢轻叹一声,她知道或许李世民根本不需要她的提醒,可是,如今她毕竟不是局外人,她是他的妻便不想他走太多的弯路,给他一些提醒自己心里也好受些。 看着林宛如望着长孙无忌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的样子无垢便觉得一阵愧疚:“嫂子,天冷了,我们回去吧。” “哎。”林宛如应了一声随着无垢走近家门,想起无垢刚刚的话她忍不住问道,“观音碧啊,你刚刚的话我虽听得不真切,但有一点我却明白,你是要他们挥兵造反暗吗?” “嫂子,你别担心。其实嫂子应该知道,自从哥哥和我被赶出长孙家哥哥的心里便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结,他一直盼望着出人头地给长孙家的那些人看看,如果我所料的没错,而他们又起兵成功,那不也算是完成了哥哥的一桩心事吗?” 林宛如轻叹一声:“你说的我都知道,他一直愤愤不平我也知道,可是毕竟这条路很危险,走不好那可是杀头之罪啊,何况冲儿还小。我这一生不求什么富贵,只求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无垢轻叹一声安慰道:“没事的嫂子,哥哥和世民都是有雄才伟略的男子,一定可以成功的!等哥哥的心愿达成,你们一家人岂不比现在更加幸福?” 林宛如这才露出难得的笑容,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眸中尽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慈爱与温柔。 望着林宛如无垢心中暗道:嫂子,放心吧,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还会给我们长孙家带来荣耀的! 回到家中,无垢刚准备回自己的房中却被杨祁思叫住:“二嫂可真是忙啊,整日里我竟连个面都见不着。” 无垢顿下步子回头望向面露嘲讽的杨祁思笑问:“我怎不知思思这么想见我,平日里我倒是常歇在院子里的,思思若有事找我应该也是找得到的。” 杨祁思冷哼一声:“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听说你让长孙无忌去了山西。怎么,你觉得有一个兄长可以帮到李家就可以在公公面前高上半截,我们见了你也要弯着腰说话是吗?” “你这话是何意?” “我就是觉得奇怪,李家兄弟好像也不少难不成还缺一个外人来帮忙?” “外人?”无垢冷笑一声,也不打算与她争执,转身便欲离开。 杨祁思看无垢没有被她气到心中顿时不快:“长孙无垢,是你害的我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如今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装清高?”自从她的孩子没了,李元吉便一直冷落她,每次看到她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若是喝醉了酒还会对她又打又骂,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长孙无垢。 “害人终害己,你又怪得了谁?我从不主动伤人,但我也不会任由别人设计我!杨祁思,我们俩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怨不得别人。我只愿从此形同陌路,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无垢说完便转身离开,只剩下杨祁思怔怔地站在原地。她错了吗,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便闹得如今的境地。她不想这样的,她从来都没想这样的。 望着白茫茫的天空,她突然凄惨的笑出声来。 她这一生难道就果真要如此了吗?  ☆、兵变之前2 公元617年,隋大业十三年二月,刘武周发动兵变,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据马邑而自称天子,国号定杨。 三月,刘武周攻破楼烦郡,进占汾阳宫,并与突厥勾结,图谋南下争夺天下。 因为刘武周是李渊治下驻马邑的鹰扬府校尉,所以杨广闻讯后将火气尽数洒在李渊的身上,要提李渊到江都治罪,太原李府上下闹得人心惶惶。 留守府的大厅里李渊着急地踱来踱去,拿不定主意。 “父亲,江都之行去不得,刘武周拥兵为王,皇上定会拿你解气,你若是去了只怕是有去无回啊!”李建成苦苦劝导。 李渊轻叹一声满是焦躁:“你所说的为父都知道,但如今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我若不去便是抗旨,到时候死的便不是我李渊一人,而是我李家全族啊!” 一直沉默的李世民突然道:“难道父亲以为你去了江都皇上就会放过我李家全族的姓名吗?” 此话一出,厅堂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没错,不管怎样现如今李家都面临着灭族的危险。 李元吉看众人沉默顿时吓得变了脸色:“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到底该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等死吗?父亲,我还不想死,你快快想想办法啊!” 李世民看到李元吉胆小的样子面色一凛喝道:“出去!” “二哥,你……” 李元吉话还未说完李建成便打断了他,“元吉,你出去!” 李元吉看了看面色不悦的李渊,对着李世民冷哼一声:“出去就出去!” 看李元吉走出去李建成才道:“世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元吉这人嘴快,世民借故让他出去该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李世民点了点头:“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但必须父亲大人您同意方可。” 看他说的凝重,李渊问:“什么办法?” “反!”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长孙无忌也是一怔,他正打算私下里与他说起此事,不想他竟和妹妹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渊冷着一张脸看着出言不逊大逆不道的儿子怒喝:“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吗?我李家代代忠良,怎就出了你这么个逆子?为父一直觉得你聪明有胆识,你的胆子果真是够大啊!” 李世民看李渊发怒慌忙跪下去:“父亲,如今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皇上这分明就是把我李家人望死路上逼,既然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为什么不拼上一拼呢?” “混账!”李渊大喝一声一掌挥在李世民的脸上,清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厅堂,李建成和长孙无忌不由得身子一颤。 从小到大李世民一直都是窦氏最宠爱的孩子,他也欣赏他过人的才情,从来舍不得大声骂他一句,就更不要说动手了。 李渊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到,奈何心中怒气未消,便只是冷冷道:“此事就此作罢,以后谁也不准再提!” 看李渊离开,李建成和长孙无忌这才慌忙上前扶起李世民,李建成轻叹一声:“世民,父亲一直效忠朝廷你是知道的,你如今说这些父亲一时不能接受也在所难免,相信他静下来就能想明白的。不管怎样,大哥支持你的选择。” “大哥,谢谢你。” 李建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我们是兄弟!”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回到自己房中刚坐下便愤愤不平道:“无忌兄,你说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何不放手一搏,说不定真的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呢!父亲怎就听不进去呢,这样干等着岂不还是死路一条?” 无忌笑道:“其实啊,我也正想着和你说这事呢,我来太原之前无垢便让我告诉你,乱世出英雄,如今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时机,让你我切莫错过!” 李世民听罢原本紧皱着的剑眉舒展开,满脸欣喜的问:“你说什么?无垢她真的这么说?” 长孙无忌笑道:“谁说不是呢,你们可真是夫妻,连想法都如出一辙。连我这个哥哥都跟她想不到一块儿去。” 李世民的眸中闪现难得的温柔,倏地又黯淡下去:“我最近一直担心她反对我的想法,好久都没有给她写信了,他一定很担心我吧。也不知她在长安如何了。” “放心吧,宛如和三小姐不是都在那里吗,她也不怎么孤独。再说了,你若起兵她也会尽快带着家人离开长安的,以免落入杨广手中成了人质。” 李世民点了点头:“她倒是比我考虑的周到,这几天我只顾着思考起兵的事情都把这一茬给忘了。看来,我还要再去劝劝父亲才行。” 李渊静坐在房中沉思,想起刚才竟然动手打了李世民他便觉得一阵不安。 夫人在世时对待儿子如至宝一般,而如今没了夫人在身边他竟然动手打了最疼爱的儿子,若夫人在世不知该有多心疼呢。 正思索着,下人突来禀报:“大人,二公子求见。” 李渊听李世民来找他面上一喜慌忙道:“快传他进来!” 李世民走进房中对着李渊行李:“见过父亲大人。” “世民啊,起来吧。”李渊闻声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来,做到父亲身边来。” “是。”李世民说着走上前坐下。 李渊道:“世民啊,刚才父亲一时愤怒打了你,你不怪为父吧?” “不会的,你是世民的父亲,惩罚儿子是应该的。” 李渊看李世民一脸真诚,丝毫没有敷衍之意,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啊!对了,你来找为父还有什么是吗?” “父亲,世民还是为刚才之事而来。” 李渊听罢面色瞬间凝结:“看来你还是没有死心啊!” 李世民认真道:“父亲,当今皇上骄奢淫逸,好大喜功,征高丽,修运河,赋税连年增加,多少男儿被抓去做苦力最终闹得妻离子散?又有多少老弱妇孺因为赋税吃不上饭穿不得衣?这样的王朝我们保他何用?百姓需要安定,可是如今的大隋真的能给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为父毕竟是朝廷命官,又怎能和那些贼人一般做出不忠不义的事情来?” “父亲,我们身为百姓父母官不应该首先为百姓们考虑吗?杨广亲民爱民我们效忠于他,可你也看到了,他贪恋女色留恋江都,如今天下多少反贼流寇作乱,他又何时想起去讨伐他们,又何时想过给百姓一个安乐太平的盛世?这样的皇上,这样的大隋,还能撑到几时?” “够了!”李渊厉声喝道,“正所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是君我们是臣,我们的义务就只有效忠!” “父亲,您这样是愚忠!” “住口!我李家代代忠孝,又岂能在我李渊这里做了叛臣贼子留下千古骂名,你让我百年之后到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我们成功了便是名垂青史被后人铭记。” “如果?”李渊冷笑一声,“我李家几代积攒下来的荣誉是你随随便便一句如果就拿来下赌注的吗?” “可是……” “别说了!”李渊厉声打断,“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的,从此以后你休要再提及此事。你若还是我李渊的儿子,就趁早绝了这个念头!” 李世民顿了顿终究不敢再往下说,只得起身对着李渊福了福身子:“世民告退。” 出了房门,一直等候在门外的长孙无忌慌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李大人答应了吗?” 李世民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父亲大人死活不愿答应,怎么劝都消除不了他心中对朝廷的忠心,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长孙无忌看李世民一脸沮丧的样子也替他着急。 突然,来太原前无垢的话在他脑中重现:“至于途中遇到什么难事,你们或许可以找刘文静,我听说此人很不简单,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想到无垢的话他未多想便告诉李世民:“对了,我来的时候无垢曾说过我们遇到什么是可以去找刘文静帮忙。” “刘文静?你说的可是晋阳令,那个因与李密结亲而被关押入狱的刘文静?” 长孙无忌想了想道:“她没有说,不过想来应该就是此人了。不过无垢应该是不曾见过刘文静的,她说的未必可行。” 李世民摇了摇头:“不,我倒觉得无垢说的可行,刘文静这个人我倒是接触过,他满腹经纶报国无门,如果我们起兵正好用得上他,不管他是否能劝的父亲同意,这个人才我们还是要留下的。” 长孙无忌笑道:“若真如此倒是好的。我只是好奇观音碧久居闺阁怎会懂得这些。” 李世民望着园中摇摆的树木陷入沉思,不仅无忌好奇,他也很想知道。 无垢,你一个弱女子怎就知道的如此之多?我对你越来越不了解了。  ☆、兵变之前3 长安 长孙无垢正在长孙府陪着林宛如与长孙冲玩乐,初语兴冲冲地跑进来。 “少夫人,二公子来信了!” 无垢心中一喜将长孙冲递给林宛如慌忙接过书信,面上的喜色更甚。 “观音婢,有什么喜事了吗?瞧把你给高兴的。”林宛如笑着问道。 无垢笑着将书信递给林宛如:“是哥哥的信,他让我们现在秘密离开长安。只怕过不了多久太原就要发生变故了呢!” “怎么,他们准备起兵了?” “如今还没有说服父亲大人,不过我想应该是快了,我们先趁着皇上还不知情赶快离开长安才是。”无垢说着又对着边上的初语和挽月吩咐,“你们快去通知秀宁和家里的其他人,让他们都赶紧收拾东西,今天晚上我们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发。对了,记得让他们打扮成难民的样子!” 挽月和初语领了命快步离去,无垢这才又看向林宛如:“嫂子,你也快些准备东西跟我们一起走,都几个月没见到哥哥了,哥哥定然思念冲儿和你,看到你们指不定多高兴呢。” 林宛如听罢脸上染起一抹红晕,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娇俏可人。 夜悄悄降临,入夏的时节本已是暖意一片,但夜晚还是有着丝丝凉风吹过。 无垢早早地牵着青骓等在李府门外。 “二嫂!”李秀宁看到无垢唤了一声走过去。看到马车上坐着的几个人不禁有些好奇,“这不是青骓吗?二嫂你怎么在它后面安了无篷马车啊?” 无垢笑道:“我们一身难民的服饰骑着马儿很引人注意的,而青骓又不能不带走,所以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她说罢看了看身后不禁疑惑地问:“柴绍去哪了?” “哦,我已经提前让他去太原了,如今那里正需要他。” 无垢了然的点头:“说来也是,这样也好。” 二人正说着挽月道:“大少奶奶和四少奶奶来了!” 话音刚落郑氏和杨祁思已经走了进来,二人也皆是难民的装扮。 杨祁思冷冷地看了无垢一眼一句话未说便上了马车。郑氏睇了杨祁思一眼对着无垢和秀宁笑了笑:“无垢一直忙到现在了吧,累不累啊?” 无垢自知郑氏如今对自己已没了敌意,心中对她也难免亲切了几分:“大嫂客气了,等出了长安路上还需要你照顾呢。我打算分成两波,这些人还需要你带着呢。” 郑氏笑道:“放心吧,我虽没你那样的头脑,但这样的事情还是做的来的。” 无垢笑着点了点头扭头问挽月:“你看看人可都到了?” 挽月看了看道:“就只剩下长孙夫人了,我们一会儿会路过长孙府的。” 无垢点了点头对着大家道:“那我们就出发吧!” 随着无垢的话音落下,众人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地从李府大门口离开。 太原 长孙无忌去房中找李世民却发现他不在,便问门前的小斯:“二公子呢?” “回长孙公子,最近二公子总是一大早就出去晚上夜半三更的才回来,小的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怎么,无忌兄找我二哥啊,你找我啊,我知道二哥在哪。” 无忌一看李元吉一副地痞的模样走过来心中便甚是不快,李家儿郎不少,唯独这个四子让他甚是没有好感。 但如今既然他说知道李世民在哪,他便也忍着笑问:“哦?四公子知道世民去了何处?” 李元吉走上前一副长辈的嘴角:“不是我说你,你不是长长跟我二哥待在一起的吗?他做什么事你竟然还不如我这小弟知道的清楚。”说罢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朝长孙无忌摆了摆手。 长孙无忌会意地附耳过去,李元吉这才小声道:“告诉你,我二哥啊最近迷上赌博了,天天拿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往赌坊跑。” “胡说!”长孙无忌厉声打断,“世民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若说是你李元吉迷上了赌博我倒是不觉得奇怪。 李元吉不屑的撇撇嘴:“你别不信啊,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去太原最大的赌坊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看李元吉临走前的表情不像说假,长孙无忌心中也犯了嘀咕,难道他真的去了那种地方? 长孙无忌思虑良久仍是觉得心中难安,一番犹豫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决定前去看看。 刚从李府走出去,大老远的便看到李世民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走过来,他慌忙迎了过去:“哎呀,世民呐,你可算回来了,跑哪去了你,一天都不见人影。” 李世民神秘地笑了笑道:“我呀,去了赌坊。” 长孙无忌面色一顿,不想李元吉说的竟是真的!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去那种地方呢,你不会真的迷上了吧?” 李世民看长孙无忌一脸担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我去那里是因为有事情要做,走吧,回去我告诉你。” 李世民说着拽住长孙无忌便往家走:“对了,你这么着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前些日子我送信给无垢让她带着家人离开长安,这会子只怕已经在路上了。” “这个呀,无垢已经送信给我了。我已经通知大哥派人前去接应,到时先同大哥一起去河东。” 长孙无忌不禁有些疑惑:“去河东?为什么不直接来太原?” 二人说话之余已经进了李世民的房中,李世民示意长孙无忌坐下,倒了茶水递给他接着道:“我父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家人都来了太原父亲一定会担心别人说他想要永远占据太原,跟造反无异。你觉得父亲他能答应吗?” 长孙无忌了然地点头:“说来也是,我们现在该做的应是快些劝说李大人才是。对了,你少些日子不是经常去牢里找刘文静吗,怎么突然跑到赌坊里去了。” “你可知道晋王宫里的总监裴寂?”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听说过此人,李大人好像与之交好。怎么了?” “我去找刘文静,他很支持我的想法,与我说了许多。是他让我去找裴寂的,裴寂与父亲交好,他的话在父亲面前相当有分量。” 长孙无忌听了半晌不禁有些疑惑:“说了半天你好像还是没告诉我你去赌坊做什么啊!” 李世民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与裴寂不熟如何让他答应我呢?当然要投其所好。裴寂此人好赌在整个太原可是出了名的,我把他哄开心了想让他帮忙还不是手到擒来?” 长孙无忌白了他一眼:“所以这些天就故意大把大把地拿银子输给他?” “此言差矣,我只是用钱买朋友!” “用银子买来的朋友,想想都觉得不可靠。” 李世民笑着用食指虚指了他几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跟你说,裴寂已经答应帮忙了,他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 长孙无忌仍有些不信:“我们这么多人都劝不动的事情他裴寂一人真的做的来?” 李世民笑道:“那我们不妨拭目以待吧!” 清晨的曙光将整个大地照射的一片金黄,万物都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一辆马车在泥泞的小路上蜿蜒而行,看她们的装扮恐怕没有人会怀疑她们不是逃难的平民百姓。 李秀宁与郑氏两人分别骑着快马赶上前面的众人唤道:“二嫂,马我已经买好了!” 前面的马儿停下来,无垢从马车上跳下来牵住郑氏骑来的马儿与青骓交换了一下。 “无垢,你这是另有什么打算吗?” 无垢点了点头看向郑氏:“大嫂,接下来的路程恐怕要麻烦你带路了,过了前面的这座山大哥便会派人来接应你们,你和众人先去河东大哥那里,我和秀宁还另外有事情要做。” “你们要去做什么?” “太原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嫂你也知道,我和秀宁打算沿途招募士兵,到时候也可以为父亲他们出一份力。” 郑氏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们两个姑娘家可要万事多加小心啊!” 李秀宁笑道:“大嫂你就放心吧,我的武艺虽不及几位哥哥,但保护我和二嫂的能力也还是有的。倒是你带着这么多人应该多加小心才是。” 边上的挽月和初语听着她们的谈话商量片刻也走上前来:“少夫人,让奴婢跟着你吧!” 无垢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俩的心意我明白,但实在不适合你们两个跟着,我们三个都不会武功,若真出了什么状况秀宁一个人也应付不来啊。” 初语还准备说些什么挽月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她这才点点头退下去。 郑氏这才道:“秀宁,无垢,你们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将大家安全带到河东的。” 无垢和秀宁这才放心的与众人道别离去。  ☆、太原举义1 太原 李世民正在房中与长孙无忌商议着若李渊同意起兵他们应该走的路线。 这时裴寂一脸欢喜地走进来,看到李世民与长孙无忌便道:“世民,成了!成了!” 裴寂年龄本与李渊相当,四十余岁的样子,因为过去激动说话的时候下颚的胡须一动一动的很是滑稽。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闻声走上前,不禁有些难以置信:“真的成了?” 裴寂伸手捋着他的胡须一脸得意:“怎么,我出马你还不放心吗?” “不,不,怎么会呢?”李世民忙笑着摆手,“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裴先生是如何做到的。” 裴寂得意地捋了捋胡须故意干咳两声。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对望一眼,李世民会意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裴先生,坐下来喝杯水吧。” 长孙无忌斟了一杯茶水笑脸盈盈地递给他:“裴先生,您先喝茶。” 裴寂大摇大摆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抬头看李世民与长孙无忌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这才放下水杯神秘道:“劝动唐公的不在于我,而在于……晋王宫里的妃子。” “妃子?”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听得瞠目结舌,“这是怎么回事?” “晋王宫里的张、尹两位美人服侍了唐公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唐公便答应了!” 李世民听罢蹭的一下站起身:“你拿杨广的妃子威胁我父亲?” 裴寂笑着拉了拉李世民:“世民,你别生气啊!反正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让唐公同意起兵举义吗?唐公不愿与大隋为敌,可如今他竟与皇上的女人……你说他还要选择的余地吗?” 长孙无忌也劝慰道:“是啊世民,如今既然李大人已经同意了,那你就不要再计较这么多了。我们现在赶快去找李大人商议这才是要点!” 李世民这才顿了声不再说话。只是,身为人子,为了大业往自己父亲怀里送女人他仍是觉得对不住已经去世的母亲。 奈何,他也是身不由己。 李渊的书房里,众人针对着即将施行的计划议论纷纷。 李渊捋着胡须思虑片刻问道:“世民呐,你说你已秘密让无垢带领众人离开长安,现如今应该快到了吧。” 李世民道:“回父亲大人,昨天一早大哥来信说已经接到她们了,如今都在河东与大哥在一起,如今父亲已同意举义,大哥正打算这些天将她们送过来。” 李渊点了点头:“这便好了,没有了后顾之忧方可认真做事。如今王维与高君雅二人还时刻监视着我,皇上遣我去江都问罪我也迟迟未行,你们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刘文静自李渊同意举义便被放出了牢狱。在监牢里他曾与李世民共商大计建立唐朝,几次的谈话使他愈加佩服李世民的雄心与才情,早已决定誓死效忠。 如今见李渊问起而众人没有做答他便上前一步对着李渊拱了拱手道:“唐公,在下与世民曾商议过此事,我们一致的结论是以刘武周与突厥威胁太原为由而请奏皇上许唐公戴罪立功,唐公便可借着防患刘武周和突厥光明正大地招兵买马,待兵强马壮之机我们一鼓作气直取长安,到时大业可成!不知唐公意下如何?” 李渊沉思片刻问向众人:“诸位以为此计如何?” 李世民道:“父亲,孩儿以为此计可行。借防患刘武周可以避开王维与高君雅的怀疑,待我们实力强大之时他们区区两人又能奈我何?” 李渊看了看旁边的裴寂,长孙无忌,柴绍等人都点头,方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义,那我们就按照刘文静所说的办。刘文静,这草拟文书上交朝廷的任务我便交与你去办,世民和无忌负责在太原招募兵马,柴绍前去河东接我们的家眷来太原,元吉跟着柴绍河东,与你大哥建成一同在河东招募兵马。” 众人见李渊发令便纷纷俯首称是。 从书房里走出来,李世民上前唤住柴绍,柴绍停下步子望他,他却又一时没了话,柴绍笑问:“二哥可是想要与我一同去河东接嫂子?” 李世民道:“本是打算与你同去的,但思虑再三我还是觉得先招募兵马比较重要,就……不去了。” 长孙无忌闻声上前道:“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再说了这太原不还有我吗?不如世民就同去吧。仔细算来,你和无垢在大业十一年便夫妻分隔两地,怎么算也有两个年头了,是该尽快见到,你若不想着见我妹妹我这做哥哥的还不答应呢!”柴绍也跟着点头道:“是啊二哥,其实也就两三日的时间,不如就与我和元吉同去吧。” 李世民薄唇紧抿,心中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先去见见她,便点头道:“那这两天就麻烦无忌兄了。” 长孙无忌笑着点点头,看李世民对自己的妹妹如此上心他心中也为长孙无垢感到欣慰。 *** “无垢没有来河东?” 李世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建成,俊逸的双眉紧蹙,眸中尽是关切。他快马加鞭的赶来见她而她竟不在?不是早就出发了吗,再说了李家人都在这里她怎会不在呢? 李建成忙道:“世民,你别着急。是无垢和秀宁自己决定前去招募将士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招募将士?她们两个在外面万一出了什么危险如何是好,大哥你怎么不拦住她们?” “不是我不拦她们,而是等我接应她们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走了。我想呀,准是她们俩早就想到如果见到我便不能离开,这才提前动身的。” 李世民手臂重重地挥在门框山,满脸都是焦急。 李建成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世民,我知道你关心她,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为你。你娶了个好媳妇啊!她若回来了,别责怪她。” 李世民看着李建成笑着点了点头。他怎会怪她呢,他不会怪她的,他所希望的只是她能够平安。 夜静如水,繁星洒满天际,十里清香芳草幽幽。 一片空旷的土地上营帐绵延几里,火把将周围照射的通红,将士们忙碌的安营扎寨,烧食做饭,人不少却不会让人觉得噪乱,而是做什么都规规矩矩有理有条。 李秀宁与无垢围坐在火堆边,树上一些不知名的花儿阵阵落下,轻风吹拂时淡淡飘香。 无垢一只臂膀放于膝上执起头部,身上银白色的盔甲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又多了份高贵之气。看着忙碌的将士们她只觉得心中自豪无比:“真没想到我们这么久就招募了这么多的将士。” 李秀宁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没做之前还想着或许会有一些难度呢,谁知竟如此容易。” “当今皇上骄奢淫逸不思百姓疾苦,民心早已尽失,如今天下大乱,想推翻大隋江山的大有人在。我们广结英雄豪杰赈济灾民,民心自然便会向着我们,愿意跟着我们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李秀宁赞叹道:“没想到二嫂也会有如此的见地,倒真是令秀宁佩服呢。” 无垢笑道:“你倒还来夸我,若不是你懂得领兵这些将士们又哪里会如今日这般,他们如今已与正规的军队一般无二,这全都是你的功劳啊。如果没有你,即便招到再多的士兵也都是一盘散沙,成不了大事。若说佩服,那夜该是我佩服你。” “二嫂你就别谦虚了,你总是打着我的旗号招募兵马,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功劳嘛,你却全推给你。” 无垢看李秀宁一脸不愿忍不住笑道:“那只是我不喜欢太招摇所以才用了你的名号,你这样可是责怪我了?” “怎么会呢,我就是觉得这样对二嫂不公平。” 无垢笑着摇了摇头。她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把李秀宁的名号打的响亮自然是有原因的。她本来自现代,对这段历史虽没有到熟知的地步,但也略知一二。而她所做的一些事情本就是凭着自己知道历史的这一优势,也许在别人看来她有谋略,但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沾了自己来自未来的光。 而李秀宁不同,看她训练队伍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这娘子军的首领她当之无愧! “二嫂想二哥吗?” 李秀宁突然的询问打断了无垢的思路,她忍不住一怔。想吗?想!她怎会不想呢?她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他! 其实有时候她自己也挺矛盾的,明明知道即便她不帮忙他一样可以得到江山坐拥天下,可是她却依然想要和他一起奋斗,一起去经历这场战争。或许,只有这样,她才适合与他并肩而战。 他以后会越来越优秀,她若不努力今后又如何与他同在? “想。” 她缥缈的回了一句,终究是再无后话。  ☆、太原举义2 王维与高君雅与李渊商议归来,二人的眉头紧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高大人,你说这李渊如今大范围地招兵买马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啊?” 高君雅赞同地点点头:“王大人此言有理,只怕这李渊招兵买马防范刘武周与突厥是假,造反才是真啊!” 王威心中本就有此猜测,如今又听高君雅说出来心中便肯定了七八分,不免有些着急:“高大人,如果这李渊造反那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我们两个啊,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要不要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宇文大人,让他给我们拿个主意?” 高君雅提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王大人,您先别急啊!” 王威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放下去,脸上掩不住的焦急:“高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若真有什么主意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高君雅笑着捋了捋胡须:“王大人,你觉得如果我们将此事禀报给宇文化及,他会作何反应?” 王威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高君雅这才又接着道:“如果我们就这么将此事告诉宇文化及,他定然觉得我们连个主意都拿不住,你觉得他日后还会重用我们二人?” “高大人您的意思是……” 高君雅满含深意地笑着点了点头:“我们给他来个先斩后奏!待我们杀了李渊再将此事通报上去定会得到宇文大人的赏识,那这太原正留守的位置不就成了你我二人的囊肿之物了吗?” 王威经高君雅这么一提醒顿时乐的脸上笑开了花,本就狭小的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高大人果然高明啊!只是不知高大人有何打算?” 高君雅不紧不慢地道:“最近山西的很多地区都发生了干旱,已经很久没有降过雨了,我看不如我们前去与李渊商议,让他前往晋祠祈雨,到时候我们在祠堂周围加派人手把他给……”高君雅说着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眸中尽是阴狠。 王威一脸崇敬地对他竖起大拇指,脸上抑制不住地欣喜:“高!高哇!高大人果然是高明!等我们杀了李渊,那这太原留守的位置可就是我们的了!” 高君雅与王威商议过后便急忙去和李渊商议祈雨之事。 李渊虽觉得他们二人突然关心乡民有些奇怪,但毕竟是造福乡里的好事情,便就此应了下来。 得了李渊的点头,高君雅与王威欢喜地部署着自己的计划,心中思虑着一定要杀掉李渊去向宇文化及请功。 然而,正当他们幻想着坐上太原留守之位时的欢快心情时,却不知早已把自己一步一步推向了地狱的深渊…… *** “什么?”李渊震惊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满脸的难以置信。 晋阳的乡长刘世龙慌忙道:“回唐公,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那王大人和高大人亲自去吩咐小的要在唐公去祠堂祈雨之前部署好埋伏,好将唐公你给……” “这……”李渊面上有些慌乱地看向一直站在边上的李世民,“世民,看来王维与高君雅已经发现了,我们这可怎么办好啊?” 李世民看了看刘世龙,李渊会意地让他退了下去。李世民这才走上前道:“父亲大人,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你的意思是……杀了他们两个?”李渊问罢便连连摇头,“这不行的,他们是宇文化及的人,如果他们突然死了必定引起宇文化及和皇上的怀疑,那我们还如何起兵举义?” “所以我们必须给他们安插一个罪名名正言顺的处置他们。” “什么罪名?” 李世民顿了顿才一字一句道:“勾结突厥。” 李渊听罢面色一顿,随即缓缓地点头:“如今也只得如此了,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孩儿认为,去祠堂祈雨父亲还是要去的,毕竟老百姓已经知道此事了,而且如此也可以得到民心。只是,我们要抢先做下埋伏……” 太远留守前往祠堂为百姓祈雨,百姓们无不称颂赞叹。 李渊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陪同下乘着马车在百姓的拥护之下来到祠堂。 王威与高君雅已早早地等在了门口,看到李渊慌忙迎上去:“李大人。” 李渊点了点头走进去,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随之进入。 王威与高君雅二人目光交接双双点了点头跟着进去关了大门。 “李大人!”高君雅对着前面的李渊唤了一声,李渊脚下的步子顿住转身望过来,“高大人还有事情吗?” 高君雅冷笑一声对着王威使了个眼色,王威立马走上前一脸阴险道:“大胆李渊,你说什么为了防患刘武周和突厥才招兵买马,其实不过是你为你自己招募兵马企图谋反所做的掩饰!” 李渊故作惊愕的看向他:“王大人,你这话是何意啊,你给我李渊按的可是大罪啊,说这话可要讲求证据!” “证据?”王威冷笑一声,“你意图谋返还会留下罪证让我们发现吗?不过有没有证据没关系,重要的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说着对着空旷的院子大喊一声:“来人呐!” 一阵清风吹过,地上的树叶伴随着尘土飞舞盘旋。 王威与高君雅看到一片寂静的院子顿时发觉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不可思议地看向李渊。 李渊对着边上的李世民点了点头,李世民会意地走上前道:“王大人,高大人,看来今日注定是要分出个高下,不过……你们已经输了!” 他说着对着空旷的院子击了三掌,周围的士兵们闻声从暗处涌出来将王威和高君雅团团围住。 王威和高君雅惊的后退了几步,王威的脸上露出慌乱之色:“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高君雅冷哼一声:“肯定是刘世龙那厮告得密,就知道他不可靠你还非要举荐他,我们俩都要毁在他的手上了!” 王威一听自知理亏,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高大人,您快想想主意啊!” 高君雅慢慢使自己安定下来望向李世民与李渊:“你们别忘了,我们两个是皇上任命的太原副留守,我们两个并未犯下什么过错,你们没有权力处置我们!” 李世民负手而立,一身月白色长袍更趁得俊逸高贵。听到高君雅的话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高君雅被李世民笑的心里阵阵发怵却依旧强自镇定道:“你笑什么?” 李世民敛起笑容,原本温旭的脸上一下子布满冰霜与冷厉:“高大人,这勾结突厥的罪名你看可小?” 王威一听面色瞬间吓得惨白。高君雅心里也止不住一颤:“李世民,你们父子俩敢陷害我?勾结突厥,你有证据吗?” 李世民轻笑着直视高君雅的目光:“证据?你刚刚说我父亲意图谋反可有证据?” 高君雅张了张嘴还欲再说些什么,李世民却再没有给他机会,他单手一挥,那些士兵领命地走上前去将王威与高君雅抓了起来。 李世民对着李渊福了福身子:“父亲,他们二人如何处置还请父亲大人裁决。” 李渊点了点头淡淡道:“先将他们押入监牢听后处置!”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上前道:“把他们两个带走!” 士兵们得了令拖着二人便走。 王威与高君雅急得大骂:“李渊,你这老贼,叛臣!宇文大人若是知道了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李渊看王威与高君雅被带走叹道:“世民,高君雅说的对,他们毕竟是皇上任命的副留守,我们如今既然不能公然与朝廷对抗,那就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们给处置了啊!” 李世民道:“父亲,我已书信通知了突利,他会为我们提供王威与高君雅私通突厥的罪证的。” 李渊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你和突利一直都有往来?” 李世民道:“当年父亲被皇上关押入狱,孩儿为了求皇上放了父亲便答应皓月公主与突利比试,也就是在那时我们彼此相识,孩儿觉得突利这个人和其他突厥人不同,他为人坦率磊落,是个君子。” 李渊道:“但他毕竟是突厥人,突厥屡次进犯中原闹得民不聊生你也是知道的。和突厥人为了利益相交为父不阻止,但是不能交之过深,你可明白?” 李世民点了点头:“父亲的话孩儿明白,孩儿与突利之间其实没有太多交集,只是欣赏他的才华和人品。” 李渊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处置王威和高君雅的事情为父便交与你去办。记住,他们二人私通突厥的罪证要做的真实,一定不能给别人捉到把柄说王威和高君雅是冤枉的,否则可就前功尽弃了。” 李世民俯身道:“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李渊点头道:“进去吧,我们还没有祈雨呢。” 李世民这才直起身跟随李渊走进庙宇内。  ☆、阿史那燕1 太原留守府 李渊双手背后随意地在房中走动,边走边道:“王威与高君雅已经算是处置了,今日我请大家前来是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刘文静道:“唐公,如今天下纷争不断,虽然群雄纷起,但大多数人只图据地自保并无远谋,又或者瞻前顾后犹豫不定,其实不过都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肇仁以为唐公应当趁此时机一举攻入长安,尊当今圣上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皇上。” 李渊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对着众人问道:“大家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李世民上前道:“父亲大人,孩儿与刘文静的意见一致。” 李建成也跟着道:“父亲大人,孩儿也赞成!” 这时,屋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表示同意。 李渊又问:“世民呐,你之前不是说突利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吗?他如今到哪里了?” “回父亲,突利已经带领大军在来的路上,只怕这几天便会到了。” 李渊面露喜色的点头道:“那便好,对了,我们入长安的路线可想好了?” “回父亲,孩儿觉得可以先拿下河西,山东,然后直捣雁门,龙门等地一鼓作气直取长安。” “那……我们去长安之时派谁留守太原比较好呢?” 李建成看了看众人上前道:“父亲,孩儿以为元吉可担此任。” 李元吉一听立马变了脸色,慌忙走上前道:“父亲,我也要跟着你们打仗,我不要留在这里!” 李渊看李元吉不愿脸立马拉了下来,李建成慌忙对着李元吉使了使眼色,接着又好声劝慰道:“元吉,这太原对我们来说可是很重要的地方,又是我们起家之根本,你若把太原给守住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哪!” 李元吉一听眼中亮光一闪:“那好吧,我听父亲的留在太原!” 李秀宁端了饭菜走进营帐时无垢正坐在桌前认真地研究着兵法,看看兵书再看看桌上的地图,认真的连李秀宁已走进她的身边都不自知。 李秀宁看到她旁边的早饭一丝未动不禁有些心疼,她一手夺过她手中的兵书又推开了地图将新的饭菜放在她面前:“二嫂,你都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怎么如今连饭也不说吃了,先别研究了身子骨要紧!你再这样若是让二哥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心疼呢!” 无垢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米饭道:“对了,昨晚那个喝酒犯事的士兵你怎么处置了?” “打了四十军棍赶走了。” 无垢夹着菜的纤手一顿菜便重新落入碗中,一双秀眉微颦:“打了几棍子也就罢了怎么还赶走了,其实他也不过是私自逃出去喝了点酒还没给钱,也没做什么极恶之事啊。” “虽没有做什么恶事,但他私自逃出去喝酒已是触犯了军规,喝酒不给钱更是错上加错,我如果纵容了他日后如何服众?” 无垢轻叹一声:“话虽如此,不过既然打了他四十军棍,这也算是不轻的处罚了啊。” 李秀宁摇了摇头:“这一点点惩罚怎么行呢,把他赶出去只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让他们以后不敢肆意地违反军规知法犯法这才是重点。” 无垢看她一脸认真忍不住笑道:“好了,反正都已经被你处置了那也就罢了吧,或许你说的也对,军规本就应当是严格的,再说了整顿军队训练将士这方面你做的确实比我好。” 李秀宁被无垢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二嫂你也不差啊,变着法的收了那么多的士兵,你看我们的军队已经越来越大了呢。对了,你再研究什么呢?” “我是在想父亲他们如果进攻长安会走哪条路线,我们可以去和他们会和。” 李秀宁眼前一亮:“二嫂终于决定去找二哥了吗?哦,对了,你怎么知道父亲第一步一定是攻入长安,万一不是长安而是洛阳或者是其他地方呢?” 无垢面色一怔忙道:“我是觉得长安毕竟是皇城所在,若想坐拥天下长安是很关键的,而且如今虽有不少英雄豪杰出现却还未有人想过去攻入长安,若父亲他们率先直取长安拥立新君便得到了优势。” 李秀宁点了点头:“说的也对,而且我觉得二哥和你的想法肯定一致,父亲呢又那么听二哥的,这么看来他们如今定然是要去长安了。二嫂,我们如今是不是也应当快些去与他们会和呢?” 无垢点了点头:“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开始攻打西河了,西河郡丞高德儒不足为惧,想来很快便可被拿下。按照他们的路线想必八月份我们可以在霍邑与之会和。” 李秀宁听罢也甚是欢喜:“那我们现在就随军前往吧,沿途还可以收纳很多士兵也说不定。” 无垢幽深的眸子望向营帐随风飘起的帘子暗道:“二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很快!” *** 烛火通明的夜晚,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唯有轻轻的风声和阵阵虫鸣。 灯火照耀的营帐之间一身着突厥服饰的红衣女子乌黑的长发编成细小的辫子,发上用红丝缠绕,额间缀着三颗晶蓝色的宝石。脸蛋儿景致细嫩,一双眼睛又圆又大,长长的睫毛如蒲扇一般一眨一眨。 她端着自己亲手煮的蔬菜汤一脸开心的向着前方的营帐走去。 突然,一个同样穿着突厥服饰的俊雅男子展开双臂挡在了她的面前,眸中尽是笑意:“燕儿端着这蔬菜汤要去哪啊,你的营帐和哥哥我的营帐好似都不在此处啊?” 阿史那燕看突利一脸戏虐的笑意细腻干净的脸上不自觉染起一抹绯红:“你这哥哥怎么当的呀,就这么逗你妹妹吗!我当然是给李二公子送的啊!” 突利笑着点了一下她的眉间:“你这丫头,这才认识几天就这么殷勤,怎么,我们的公主动凡心了?” “哥,你说什么呢!” “谁动凡心了?”突利和阿史那燕正争论着身后突然出现男子的声音,二人都忍不住顺声望去,这才发现竟是李建成。 李建成走上前来看到阿史那燕手里的汤笑问:“公主端着这蔬菜汤是要往哪里送啊?” 突利见阿史那燕端着汤低头不语便笑道:“哦,我妹妹看世民一直在营帐里研究地形也不出来吃饭便想着给他送去。” 李建成一早便看出阿史那燕是要去李世民的影响,如今听突利如此说便也是他意料之中便只是笑道:“哦,原来如此,那建成替二弟多谢公主的好意了。” 阿史那燕突然笑着抬起头,一双明澈的大眼睛毫不躲避看着李建成问:“大公子,你二弟娶亲了没有啊?” 突利和李建成都被她突然的问话给愣住,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还一脸害羞的阿史那燕会突然问出如此的问题。 突利嗔了她一眼笑着对李建成道:“舍妹向来都是如此,我们突厥人也不似中原人那般含蓄,还望大公子莫言见怪。” 李建成道:“突利王子多虑了,公主这般豪放的性子倒也让人喜爱。” 阿史那燕看他们一言一语的不理她不禁有些耐不住性子问道:“你们干嘛啊,我问李世民有没有娶亲干嘛不回答我!” 李建成同突利相视笑了笑才道:“世民已有了妻室是长孙无忌的妹妹,仔细算来他们成亲也已四年有余了。” 阿史那燕脸上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怎……怎么我没有见过她的夫人呢?” “那是因为二弟妹和我三妹在其他地方为我们招募兵马暂时还不在此处。” 阿史那燕讪笑两声:“原来是这样啊。” 李建成其实早看出了阿史那燕的心思,今晚他便是故意想要告诉她李世民已有了妻室。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其实他自己也不慎明白。或许,他只是不愿看到曾经在洛阳遇到的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伤心难过。 无垢为了他的弟弟劳碌奔波,他又怎忍心看着她归来时看到所爱之人另有新欢? 看到阿史那燕面上敛去的笑意他才安心道:“对了,建成想到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便先行告辞了。” 突利点了点头将单手放于胸前鞠了一躬道:“大公子慢走。” 看李建成离开突利才轻叹一声道:“燕儿,李世民既然已经有了妻子你也就别费心思了,我这做兄长的可不愿自己的妹妹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阿史那燕却道:“哥哥,我喜欢的东西一定可以得到的,他有了妻子又如何?我若是能让她心中只我一人即便他有再多的女人又如何?在家时你便天天在我面前夸赞李世民的才华,如今我又亲眼见证他九日之内便凭着智慧攻下西河就更加确定了您的看法,哥哥,我给你找一个这样的妹夫不好吗?” 突利摇头轻叹一声:“你呀!算了,我不管你了,幸福是自己争取来的,你若得不到他的心你可别哭鼻子呦!” 阿史那燕坚定地摇头:“不会的哥,我对自己有信心!”  ☆、阿史那燕2 营帐中的李世民双手负立站在地形图前面,一身银色盔甲着身说不出的高大威仪,然而他的背影看上去总让人觉得莫名的孤寂。 “无垢,你如今究竟在何处,为何到如今还不曾归来?” 身后细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他恍惚了一下叫出声来:“无垢!” 当回头看到阿史那燕有些泛白的脸颊他才知自己一时失神,回过神来问道:“公主怎么来了?” 阿史那燕强自笑着举了举手里的蔬菜汤:“我看你一直待在营帐里也不说出去吃饭便给你端了蔬菜汤,我亲手做的,尝尝吧。” 李世民道:“公主是金枝玉叶如何能劳烦公主来送汤。” 阿史那燕笑着将手里的蔬菜汤端在桌上小心地用汤匙将汤盛在碗中:“你这人可真是奇怪,其他人想本公主给她做汤本公主都不见的愿意,可我看你倒是很不乐意的样子!” 李世民端起蔬菜汤的手顿了顿:“这汤是公主亲自做的?” “是啊,怎么了?”阿史那燕以为他听说是自己做的心里高兴,内心抑制不住的阵阵汹涌。 然而李世民没有如她所料的那般开心反而面色一点点变冷,眸中隐着怒意:“公主,我们这是打仗,我身为将军理应与将士们吃一样的饭菜方可安君心,你如今单独为我做汤若让将士们知道了我李世民还如何服众?” “可……可是不就是一碗蔬菜汤吗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再说了我一个人为所有将士们做汤我也做不来啊!” “公主!”李世民不悦地打断她,“公主金枝玉叶,日后不用再为本将费心,也请公主不要动摇我君心!带兵打仗吃苦在所难免,唯有与所有将士同甘共苦方可同心协力战胜强敌!” 阿史那燕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是父汗兄长的心头至宝,还从没有人会如此与她说话,尤其教训她的还是她崇敬和喜爱的男子更是让她觉得心中委屈万分。 不过她终究也明白李世民的话却是很有道理,便忍住委屈道:“对不起,我这就将汤拿走把将士们吃的饭菜给你端过来。” 阿史那燕刚出去便撞上了正欲往里面进的长孙无忌,二人毫无预兆的相撞,“咣当”一声阿史那燕手中的盘子落地,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哎呀公主,真是不好意思。”长孙无忌说着连忙蹲下身子去收拾地上的汤煲和汤碗。 阿史那燕赶忙蹲下去接过长孙无忌手里的盘子和碗话都不说便慌忙离去。 长孙无忌起身掀起帘账进去,李世民正低头凝视着桌上的地图,他轻叹一声走进去:“世民!” 李世民这才看到是长孙无忌慌忙起身:“无忌兄,怎么样了?” 长孙无忌看到他满脸的焦急眉头不自觉皱起,沉默半晌才摇头道:“还没有找到。” 李世民原本充满希冀的眸子一下子黯淡,脸上带着隐隐的失望:“怎么就找不到呢,她们两个究竟去了哪里?” “世民,你先别急,如今我们攻下了河西和山东,想必这消息早已传出,无垢和三小姐两个得知消息定然会赶过来的。我们马上就要到霍邑了,没准她们就会在那里与我们会和呢,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我们该想想如何对付宋老生和屈突通顺利攻下霍邑。”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对了,我们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阿史那燕自李世民的营帐中出来便觉得一肚子的气想要发泄,她连自己的营帐都没有回随意拉了一匹马儿便准备跑出去。 喂马的士兵慌忙拦下,因为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阻止便只得哀求道:“公主,这白蹄乌是右领军大都督的马,没有大都督的允许您不能骑的。” 阿史那燕看了看身下的马儿问:“这是李世民的马?” 那士兵以为阿史那燕是在考虑下马慌忙点了点头。 然而阿史那燕却并没有听他的话翻身下马,而是握紧了缰绳用力挥动马鞭快速跑开,徒留那士兵苦瓜一样地面孔盯着远处。 白蹄乌本就是匹认主的马,除了李世民它不允许任何人驾驭,如今阿史那燕骑在它的背上它又怎会安静?它嘶鸣了一声发了疯的四处乱窜,身子还不停摇晃着想要将阿史那燕给甩下去。 阿史那燕心中本就因为李世民的话有些委屈,如今见他的马都欺负她顿时胸中窜起一股怒火,她死死抓住缰绳咬牙道:“不想让我骑吗?今天晚上本公主还骑定你了!” 然而白蹄乌却也毫不示弱,拼命地抬起前蹄摇晃着,阿史那燕起初还不觉得什么,但僵持的久了她渐渐感到有些吃力,抓着缰绳的手也阵阵犯酸发软。 终于,她一个不留神手滑了一下便被白蹄乌甩了出去,她惊的大叫,眼看着如此摔下去不死也要落个残废她不禁有些惊恐。 然而,当她已无力改变准备听天由命的时候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确定自己的确已经安全时她才扭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男子,他不是别人,正是这白蹄乌的主人李世民! 夜幕之下,一切都显得有些暗淡看不清晰,柔软的月光倾洒在他的侧脸映出他英挺俊逸的五官,微风吹起他的墨发掠过她的脸颊,心中一丝异样闪过。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李世民已将她放在了地面:“公主,白蹄乌是本将的马,此马认主,公主若执意骑它定会被它所伤。”李世民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一匹马道,“公主如果实在想骑马不如骑这一匹吧。” 阿史那燕看他虽在同她讲话但眼中却丝毫没有她的影子不禁有些失望。心中总觉得有一股怨气令她觉得憋闷,脸蛋儿气的鼓鼓的倒显得甚是可爱。 “多谢美意,可是本公主如今又不想骑马了!” 李世民看她气呼呼的样子突然想起与无垢在洛阳相见时的样子,那时的无垢也这般率性可爱。 发现李世民的目光阿史那燕心中忍不住狂跳,脸颊也一阵阵绯红:“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世民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竟一时认错了人,他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才又道:“公主还在为我之前的话生气吗?” 阿史那燕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怔愣了一瞬瞪着他:“若说不气那是假的,本公主长这么大可从没被人这么训斥过!” 李世民拱了拱手道:“那世民为此事向公主道歉。”其实当时看阿史那燕面色不佳的离开他便知道自己说重了话,虽然他说的确有道理,但她毕竟是突厥最受宠爱的公主还是突利最疼爱的妹妹,而他们攻入长安还离不开突厥军队的帮助,所以他此刻倒也不可得罪她。 阿史那燕没想到李世民会向她道歉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强忍住内心的汹涌干笑两声:“没事,本公主虽没受过谁的气,但是你……本公主受了!” 李世民被阿史那燕的直白惊的身子一颤慌忙岔开话题:“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营帐了。” 阿史那燕看李世民话音刚落便准备骑着白蹄乌离去慌忙叫住他:“喂!李世民!本公主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躲闪什么?” 李世民脚下的步子顿住却并未转身:“公主是金枝玉叶适合更好的男子,而我李世民已经有妻子了。” 阿史那燕走上前去与他对视:“可是我觉得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我知道你有妻子了,可是我不介意的,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一定能做到让你的心里只有我!” 李世民被她的自信惹得忍不住轻笑一声:“公主未免太过于自信了吧,而且,我与公主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公主又怎知是真的喜欢我?” 阿史那燕皱了皱眉头不放弃地道:“我是和你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几年前哥哥就天天在我身边提起你箭术了得曾一箭射死两只大雁,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比我们突厥的勇士更令人尊敬,从那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你了。这次哥哥来中原我求了好久他才答应带上我,然后便看到你凭着智慧攻下西河和山东,我对你的喜欢都是真的。” “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阿史那燕怀着激动的心情说了半晌不想李世民只给了她如此冰冷的一句话心中顿时有些难受:“李世民,我们突厥人不像你们中原人那么藏着噎着,你却一直转移话题这算什么?” 李世民轻叹一声:“公主,我说过我已经有妻子了,而且……我很爱她。” “有多爱?” “此生,她是我李世民心中的唯一,谁都无可替代!” “那如果我打败她了呢?你会不会愿意娶我?” “什么?”李世民看阿史那燕不似在开玩笑不禁有些担忧。 阿史那燕看到他为无垢留露的关切心中一阵酸涩,她长吸了一口气道:“没什么,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无垢归来 风云电掣,狂风呼啸,大雨倾盆而下。 六万大军冒着大雨前行,每过之处都留下一排排车轮倾轧过的痕迹。 骑在马背上的无垢将被雨水拍打的有些凌乱的发丝抚在耳后,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上即将流入眼里的雨水对着后面的将士们大声鼓励道:“大家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霍邑了!” 李秀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与她并肩的无垢道:“二嫂,我们为何要带着粮草去啊,哥哥和父亲既然出来打仗肯定是有粮草的呀,这如今雨大路滑的我们押运粮草实在是困难,如果没有粮草或许我们还可以提前到达。” 无垢道:“如今下这么大雨他们肯定无法作战,但粮草还是要如常地食用,看这天也不知道大雨什么时候能停,一旦连下个十天半月的粮草用尽那还如何往前进攻?到时候只怕只能退回太原了。我们带的粮草虽不多,但延迟半个月还是可以的,说不定这便是救命的粮食啊。” 李秀宁赞赏的点了点头:“二嫂,我现在可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如果这些粮草果真解了二哥的燃眉之急还指不定他怎么感激你呢。” 无垢笑了笑没有答话,抬头看着远处大雨中略显朦胧的雾气,她轻叹一声。三年了,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三年未见,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再见到他他可还能够认出她来? 二哥,我来了,你可有像我想你这般思念我? 飕飕的凉风吹过,无垢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阿嚏!” 看她打喷嚏李秀宁紧张的望着她:“二嫂,你着凉了!我们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下吧,你这个样子等到了霍邑指不定病成什么样子呢!” 无垢笑着摇了摇头强自镇定地道:“我没事,前面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吧。” 李秀宁看她的样子虽病的不轻,但应当是想尽快见到二哥才故意如此的,便只是在心里暗叹一声祈祷着能快些到达。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的士兵来报:“将军,前方发现军队的营帐!” 无垢和秀宁心中一喜快步策马上前查探,当看到风雨飘摇的旗帜上赫然写着“李”字时二人相识一笑,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 李秀宁高兴的欢呼:“前面便是了,将士们,我们到了!” 那些将士听罢也是满脸喜色,顿时一片欢呼声。 带着大队人马走到军营,还未走近便有人上前阻拦:“来者何人!” 李秀宁骑在马背上对着那人道:“我乃唐公之女李秀宁,还请通报一声!” 把守的士兵们一听是李渊之女自然不敢耽搁,几人对视了片刻便有一人跑着前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便有两个身着盔甲的男子前来,待他们走近无垢和秀宁才看出是李建成和柴绍。 秀宁欣喜地下马唤了一声:“大哥,夫君!” 无垢也跟着下马朝着二人,因为身上穿的是盔甲不便行女子之礼,便只是抱了抱拳。 李建成看到无垢不禁身子一顿,三年未见,不想她出落的愈发标志可人,虽因为路途老累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但优雅与美丽不减。如今的她与四年前在洛阳的样子想必真是判若两人。 柴绍拉住李秀宁笑道:“你们可算是来了,从离开长安到如今都半年了,岳父大人甚是担心哪!” 李秀宁笑道:“虽说回来的晚了可是我们还带来六万将士和这么多粮草啊!”她说着指了指身后。 李建成看到后面的将士和粮草高兴道:“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这些天大雨连绵的也打不了仗,军里的粮草都不多了,父亲打算北还返回太原但世民坚决不同意,刚刚还与父亲大吵了一架。” 无垢听到李世民和李渊吵架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见到他的心情愈发急切:“大哥,夫君呢?” 李建成道:“世民如今在营帐里,你们浑身都湿透了赶快去换了衣服再去找他吧,世民看到你回来啊一定高兴!” 无垢低头看了看湿漉漉的铠甲道:“我还是见了他再换衣服吧,大哥,他的营帐在何处?” 李建成知道她如今自是想要快些见到李世民,便也不再阻拦只是对着边上的一个士兵道:“带二夫人去大都督的营帐!” “是!”那士兵说着对无垢做了和请的手势,“二夫人请。” 无垢对着他们行了礼便跟着那士兵离去。 营帐之内,李世民一脸烦闷地坐在案桌前单手执头翻看着手里的兵书,但其实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这一天久逢大雨,军中缺粮,又四处流传突厥与刘武周将乘虚袭太原,父亲担心太原安危又害怕入不了长安便打算退回太原,他坚决不同意结果被父亲大骂赶出来,心中郁结难当。 如今已经到达霍邑,眼看着马上就可以进入长安,他怎甘心放弃这大好时机? 原本这些事已让他心头杂乱,可这突厥公主也是不让她安生,非要待在他的营帐里。偏偏这公主他如今还不可得罪,如今父亲也不同意他的主张,他更加需要突利自己突厥军队的支持。 阿史那燕趴在案桌的边上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愁眉莫展的李世民,倒是也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可是这样的目光仍然让李世民觉得别扭。 他轻叹一声放下兵书:“公主,你该回去了!” 阿史那燕眨了眨大眼睛笑道:“我干嘛要回去啊,反正我又没什么事,你既然想看书我就陪着你不好吗?” “公主还是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哦,那你静吧,我也没有说话啊。是你先开口我才说话的,现在我闭嘴好了吧?”她说着用手捂住嘴唇对着李世民再次眨了眨眼睛好似在说:看吧,我不说话了! 李世民无语地站起身大步就要往账外走,阿史那燕见状慌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喂,你去哪啊,我也要去!” 李世民将胳膊从阿史那燕的手中抽离淡淡道:“我想出去透透气,外面下着雨对公主身体不好,公主还是回去吧。” 阿史那燕看李世民不愿自己跟着顿时也来了怒火,她再次拉住他的臂膀道:“喂,你这是干什么,你连让本公主跟着你都不让,那本公主怎么让你爱上我啊!不行,从现在开始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李世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唇角刚动了动便觉得唇上一阵柔软的触感,而刚刚抓着他胳膊的手如今竟已攀附在他的颈项。 他惊的愤然用力推开她,转身便欲走出营帐。 然而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突然怔住,脸上的愤怒早已被惊愕与欣喜所取代。 几步之外,一女子白色盔甲着身,如墨青丝盘于头顶用绾巾绾起,只是早已被雨水拍打的不成样子。几缕青丝贴在她白皙晶莹的侧脸,竟显得有些妩媚。 白皙的脸蛋上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此刻尽是黯淡,看不出一丝波动,她的朱唇紧抿,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但窈窕的身姿,浑身散发的气质却是无人能及。 只一眼李世民便已认出了她。虽已三年未见,但他却认得清晰。如今的她早已不似三年前那般稚嫩,取而代之的是高雅的成熟与稳重。三年里,她出落的愈发美丽让人心动。 看到她立在不远处呆呆的样子,他不禁一阵心痛,她该是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吧。她来了却无人禀报,该是她故意的吧,他甚至能够想象的到她来到这里迫不及待走进来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的那份迫切。可是,他是不是伤了她的心? “无垢!”他嘶哑着唤了一声,虽有千言万语却一时梗在喉头竟是一句也说不出。 无垢望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心头一丝苦涩蔓延。眼前的男子比三年前更加意气风发,长身玉立,也比三年前多了一份凌然。 三年前的他只是她的夫君,现如今,可还依旧? 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她愈发觉得冷了。 为了尽早见到他她可以忍受一切,她以为再次相见他们双方都会是高兴的,甜蜜的。可如今,她已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了。 心中隐隐的抽痛让她觉得整个身子都透着凉意,她身子不自觉轻颤几下。她突然觉得头疼欲裂,整个身子都不听使唤的颤抖着,眼前的人也一点点变得模糊。 终于,她有些不能支撑地身子向后倾去。 李世民一见事情不对慌忙上前去扶她,将她孱弱的身子抱在怀中他只觉得一切都好似做梦一般。 可一切又那般真实。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无垢!无垢!”他着急地唤了几声,她却始终禁闭着双眸,毫无血色的面孔显露了她此刻的憔悴。 他紧张地对着外面大喊:“军医!军医!快叫军医!”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走向寝榻。 阿史那燕怔愣地看着他抱着她焦急地离开,内心淌过一抹苦涩。  ☆、有妻如斯1 头部传来欲裂的疼痛,就如同万千虫蛊在啃噬,豆大的汗珠低落,在肌肤上流动,蜿蜒成线。 “啊!”无垢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猛地抱紧头部,用拳头使劲地捶打。 李世民惊慌地拉开她的手将她抱紧在怀中轻声安慰:“别怕别怕,放轻松点,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我就在你身边。” 听到他温润的声音,她如同着了魔一般安安静静的不再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中。 半晌,她渐渐清醒过来,头也不再如刚才那般疼痛。 抬头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眸中尽是关切,晕倒之前看到的画面再次重现脑海,心头涌起一抹苦涩,良久,她终于勾了勾唇角轻问:“我睡了很久吗?” “是啊,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如今已是第二日的下午了呢。”李世民说着用手轻抚她背上的青丝,“你怎么那么傻,下那么大的雨还急着赶路,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有多吓人?我真害怕你会醒不过来。” 他说到最后声音中已经有了一丝哽咽,将脸部深埋在她的颈项,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后,无垢的心头一阵心疼。她一定是把他吓坏了吧? 她抬起双手捧起他俊逸轩昂的脸,如水一般的眸子与他对视,唇角渐渐弯起一抹弧度:“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他也跟着笑了:“是啊,还好你没事。” 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笑容他竟摸不透她是真的开心还是只为了安慰他,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阿史那燕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又顿住。他暗自一笑,他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看出了他的犹豫,无垢眼中一闪而逝的黯淡,她温婉而笑:“我饿了。” 他望着她一阵欣喜:“是啊,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早该饿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无垢笑着点了点头,看他快步离开了营帐她才渐渐敛了笑意。 望着空旷的营帐,她的眸中闪过朦胧之色,如今这一切竟如同做梦一般。她多么希望时光回转,她们依然在长安过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后所要发生的一切都将是她不能阻拦的。 营帐的帘幕被人撩开,无垢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娇美靓丽的红衣女子走进来,此人正是她晕倒之前所见到的。 阿史那燕走进来看到无垢不禁一顿,如今的无垢脱掉盔甲一袭白衣着身,如墨青丝倾泄在后背,与她娇俏白皙的面容和景致的五官陪衬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出尘高雅,似近似远。 这便是中原女子的含蓄之美吗?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是她来中原这么久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这样的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子,怪不得能得李世民的青睐。 无垢抬头与她对视,面上平静的毫无波澜。 “听他们说你是李世民的妻子长孙无垢?”阿史那燕说着又上前了几步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一只小杯子旋转了几下接着道,“我今日来是来告诉你我也喜欢李世民,而且我会让他喜欢我的!” 无垢轻笑着望向她:“突厥的女子都如姑娘这般豪放直接吗?你刚刚说你‘会’让我夫君喜欢上你,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如今还没有做到?” 阿史那燕拿着杯子的手一顿,眉头微挑,满含笑意地看向无垢:“能根据我的衣着猜出我的身份,又能在我说出那些话时还平静淡然,连我话语中的漏洞都找的出,怪不得李世民喜欢你。” “姑娘应该不是来与我说这些的吧?”无垢笑问。其实,她进来时候她便知道她绝不是来为难自己,因为她看自己的眼神是纯净的。 阿史那燕放下手中的杯子道:“你说的也对也不对,我今日来是要跟你解释昨天的事,昨天是我主动亲吻李世民的,他有把我推开你应该看到了,所以我们俩什么也没有。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不想因为莫须有的事情离间你们的关系,不过我刚刚的话也是真的,他现在不喜欢我,不过我也不会放弃,我会让他喜欢我的!” 无垢赞赏地看了她半晌点头笑道:“你们突厥人都和你一样自信吗?” 二人正说着长孙无忌走了进来,无垢看到他关系地唤了一声:“哥!” 长孙无忌笑着点了点头对着阿史那燕行礼道:“公主怎么来了?” “怎么,本公主不能来看看吗?”阿史那燕冷睇了他一眼,她知道由于她喜欢李世民的原因一直以来都不受长孙无忌的待见,所以她对他也就没有多少好感。 长孙无忌微低了低头却仍不卑不亢:“不敢,只是我想舍妹和公主应该不是很熟吧。” 阿史那燕眉头一挑点头:“现在的确不熟,但以后可未必。好了,本公主不打扰你们兄妹了!” 阿史那燕说罢离开营帐,长孙无忌依旧立在原地想着阿史那燕临走前满含深意的话陷入沉思。 “哥?哥!”无垢唤了几声他方才清醒过来笑着走到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摸了摸无垢的额头道,“怎么样,可好些了?我一听说你醒了就慌忙赶来看看,都快把哥哥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无垢将他放在额头的手拉下来我在手中笑道:“哥,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你这傻丫头说什么客气话,再说了,你要说对不起也该对世民说,他可是一天一夜没合眼的照顾你呢。” 听长孙无忌故意为李世民说好话无垢忍不住笑了笑:“哥,我都明白的。” 长孙无忌欣慰地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更何况世民的智慧与才能更胜于常人。莫说这个突厥公主与他没什么,即便日后真有什么你也是不能有怨言的。妹妹,只要能抓住他的心其他的都不重要,明白吗?” 无垢的心揪痛了几下强自笑着点头:“哥,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其实在看到阿史那燕的那一刻她便已猜到什么。他们攻入长安离不开突厥的帮助,如果这个时候他们拿突厥公主和李世民的婚事相要挟,她作为他的妻,为了顾全大局她必须忍让。 她懂的,她都懂的。自从决定嫁给他她便已猜到如今的结局,他以后会有更多的女人,而她能做的就是将他的心牢牢的攥在自己手中。 夜晚,天虽已放晴,但空气中仍然透着湿意,天空阴沉的不见月光,连星辰都被层层乌云遮住。 无垢吃了些点心又喝了汤药只觉得在营帐里待的有些憋闷,便让李世民陪着在外面走动。 李世民温柔地为她裹了裹披风:“如果冷了就说一声,你的身子还弱着呢。” 无垢点了点头与他并肩走着:“我听说父亲打算退回太原?” 李世民轻叹一声剑眉蹙成一团:“最近大雨连绵的,一直无法攻入霍邑,军粮眼看着一天天的要用完了,父亲自然担心,而且还有传言说突厥与刘武周勾结欲对太原不利。” 无垢点了点头:“突利虽愿助你,但突厥可汗有心攻打太原凭他只怕也无能为力。” “是啊,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如果能确保突厥可汗不会对太原不利父亲也就不会那么着急退军了。” 无垢的身子颤了颤面色阵阵泛白,一番犹豫挣扎之后她终是开了口:“二哥,阿史那燕是突厥的公主,听说也是突厥可汗最为疼爱的女儿,如果……如果你娶了她……” 无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李世民用手指堵住了唇瓣:“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比起攻下霍邑进入长安,我更舍不得的是你不开心。” 无垢强行把眼泪逼入眼眶拉住他的手柔声道:“二哥,如今已到了霍邑眼看着就要到长安,现在让你退回去你真的舍得吗?一直以来你不都希望能让天下的百姓摆脱如今的苦难吗?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个天下需要你百姓需要你,我也相信只有你可以给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那你呢?” 听到他的质问她强忍住流泪的冲动看向他:“二哥,你不会爱上她的对吗?我相信你!” 李世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无垢,我不希望你这样的明白吗?你以为我真的没有想过娶她吗?可是一想到你我便做不到,我们成亲之时说好了的,这一生一切我李世民都只爱长孙无垢一个人,我那时的话都是真的,我还记得自己的承诺,你如今又怎能说这些?” 无垢任由他将自己揽在怀中,眼泪终究忍不住滚滚而下。他爱她,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可是,她真的不可以那么自私。 哥哥说的对,他不是普通的男儿,她不能一直想着独占他。该忍让的时候,她必须忍让。她应该为他考虑,为大局考虑的。 为今之计,只有他愿意娶阿史那燕才可能解太原的危机。  ☆、有妻如斯2 无垢强忍住内心的疼痛用力从李世民的怀中挣脱,在脱离的一霎那她只觉的心中某一处撕裂般的疼痛。 她将目光移向别处不敢看他此时灼热中带着酸楚的目光平淡道:“是,我的确曾让你答应我今生今世都只爱我一人,可是我并没有要求你只娶我一人。”她说着终忍不住与那双幽深而复杂的眸子对视,“二哥,即便你娶了别人你的心里也只爱我一个的,对吗?” “无垢……” “别说了!”无垢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便已出声打断,她微微勾起樱唇浅笑,“二哥,你去吧。” 李世民深沉的目光中有些犹豫,只定定的站在那里望着面前这个努力微笑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扯的他内心如凌迟一般的痛。她想的他又何尝不明白,可是他又怎么忍心她伤心难过?她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无垢轻叹一声道:“你去吧,我也累了想回去休息。” 她说罢便转身欲走,李世民突然从后面将她紧紧抱住,灼热的吻落在她的颈项一寸又一寸的游移直至附上那甘美的朱唇。 久违了的甜蜜让他们二人都忍不住内心强烈的颤抖。 无垢回身圈住他的脖颈闭上眼帘回应他略显霸道的吻。感受到她的回应李世民心跳的更快了,他的舌尖快速滑进她的口中搜寻那份久违的甘甜。 良久,李世民终于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开,看到她因为有些窒息而显得格外彤红的脸蛋,他只觉心中阵阵涟漪涌动。 他握住她的纤手放在心口,带着晶光的墨色眼瞳中尽是温柔与坚定:“无垢,我答应你,李世民这一生只爱长孙无垢一人!” 听到他这样的话,无垢已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她知道,他这么说便代表他已经决定娶阿史那燕了。她早就知道,他会同意的。 一早她便知道他心中一直渴望着能够有所作为,如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又怎忍心错过?只因为他担心她会不高兴才会一直犹豫。 或许,她是应该高兴的吧,这起码说明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既然他待她如此,她怎就不能为他做出一点牺牲呢? 想到这里,无垢脸上渐渐挂上满足的笑意。她朝他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李世民笑了笑温柔的抚过被风吹散的发丝轻声道:“我送你回去。” 无垢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吧,我自己回去。” “那我看着你离开。” 无垢点了点头缓缓转身离去。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她每踏出一步都会觉得心脏隐隐的颤抖。 回到营帐中,周围的空旷让她觉得心里没有着落,便又走了出去,漫无目的地在军营里四处穿梭,不知不觉间便走出了军营。 八月的天气甚为寒凉,如此空旷的地方也没有四处可寻的野菊花,空气中尽是雨水混合泥土的腥味,让人闻上去只觉得阵阵干呕。 远远的,一对身影在她眼前浮现。他们十指相扣随意的在周朝行走,因为隔的太远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她想他们的脸上定然是笑着的吧。 她强忍住心中的难受小心的向他们走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一切都是她自己同意了的,可如今看在眼中却觉的疼。 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由于害怕被发现她没有再往前走,只是悄悄站在了一颗大树的后面,粗大的树干遮住了她娇小的身躯,那边的他们毫无所觉。 她缓缓闭上眼睛静听着他们的谈话,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公主,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不嘛,才刚刚出来一会儿就回去?我们再待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公主……”李世民还欲再说些什么阿史那燕已点起脚尖吻上他的唇,李世民本能的就要推开,却终是再伸手推她之前环上了她的腰肢回应她的吻。 无垢听那边没了动静本想探过头去看个究竟却不料看到了如今的这一幕,她有些重心不稳的后退了一步,脚下的一颗石子被她踩的发出“咯吱”的声响。 “谁?”李世民警惕中带着几分冷厉的声音传来,无垢心中一阵惊慌忙捂住了嘴巴使自己不出声。 扭头却看到已走过来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的李世民,因为天色太黑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她想那定然是心疼吧。 她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她突然觉得鄙视如今的自己,她答应了让他去找阿史那燕,如今这样又算什么? “世民,怎么了?” 远处传来阿史那燕的问话,李世民看阿史那燕已向这边走来慌忙转身迎上前去也阻止了她向这边靠近:“没有人,应该是只猫儿从树上掉了下来,走吧我们去那边。” 李世民说着拉起阿史那燕向远处走去,身后那注视的目光让他觉得烦躁不已。 刚刚他多么想就那么无所顾忌的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可是他不能,事情依然如此他又怎能前功尽弃? 无垢,对不起,我一直不愿伤你,最终却还是伤了你。 “无垢?”试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垢疑惑着寻声而望,看到是李建成她有些错愕地唤了一声:“大哥!” 李建成这才确定是她不禁有些疑惑:“这大晚上的你不在营帐里待着怎么跑到军营外面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多不安全啊。” 无垢笑了笑低着头没有说话。 李建成狐疑的顺着她刚刚凝视的方向望去,看到逐渐远去的身影他脸上渐渐升起一丝愤怒:“你才刚回来,这世民怎么跟那个突厥公主走那么近,我去帮你教训他!” 无垢看他说着便要过去慌忙拦住他:“大哥,你别过去,他同突厥公主在一起是……是我同意了的。” “你?为什么?”李建成明显有些难以置信,她有多喜欢世民他岂会不知,又怎会舍得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无垢长舒一口气道:“是我同意了的,因为只有阿史那燕愿意嫁给他突厥可汗才可能放弃进攻太原,甚至还可能派兵援助我们拿下长安。” 李建成有些错愕的看着她,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些话。 “无垢,我李家能有你这样的媳妇真是一种幸运,世民有妻如你是他的福分。” 无垢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其实……大嫂也是个好妻子啊,她把家里照顾的那么好,这样的媳妇才算好媳妇不是吗,而我这样你不觉得是逾越了吗?” “怎么会是逾越呢?你懂世民,尽自己所能去帮他他只会觉得开心和满足,又怎会觉得是一种逾越?何况你把家里打理的不是也挺好。” 无垢笑了笑:“自从在洛阳大哥知道我是无垢以后好像都没有再这么跟我说过话了呢,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便这么多年过去了。” 李建成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很快便恢复自然,他仰望黑暗的苍穹洛阳的往事在脑海中浮现,他长叹一声:“是啊,时间过的很快,那时候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一个野丫头,却不想……你会是世民的未婚妻。” 无垢笑道:“野丫头?是啊,那时候的我还真是个野丫头呢,还到处乱跑闯祸,若不是大哥救了我我肯定被宇文化及抓去,如今是死是活都还难说呢。” “这么说来我还算是救了你一命呢,仔细想来我好像都还没想起向你要报酬呢,现在要不要想想怎么回报我?” “报酬?”无垢眨了眨大眼睛看向李建成嬉笑道,“不是吧,这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来要报仇?我可不答应!” “怎么,你这是要赖账?” 无垢皱了皱秀眉,他今日这是赖上她了吧,如今倒还说她赖账。想了想她终于妥协道:“好吧,你说说看要我如何报答,如果不是很难做到呢我不妨去试试看,怎么样?” “嗯……”李建成拖着下巴想了想一时也想出去什么来,便道,“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不如这样好了,这件事呢我先给你记着,等以后你再还我如何?” “啊?”无垢不悦的撇了撇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怎么?怕自己以后做不到?” “谁说的?不过到时候若真的做不到那可怨不得我,好吧我就答应你了!”无垢刚出口答应心里便隐隐有些后悔,玄武门之变终究是不可避免的,万一他以后利用这件事情去让她伤害二哥她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她终究觉得不安,便补充道:“我可以答应为你做一件事情作为回报,但是呢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让我做的事情不能牵扯到世民。” 李建成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好吧我答应了!” 听他出口承诺无垢这才放下心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有妻如斯3 李建成送无垢回到军营便离去了,无垢自知此事李世民和阿史那燕还不可能回来,她百无聊赖的在军营中走动了一会儿便打算回李世民的营帐。 刚撩开帷幔走进去,无垢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觉得有人已快速扑过来在她跟前跪下。她身子本颠簸的一晃这才看清来人,忍不住面上一喜:“初语,挽月,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无垢说着已经将她们二人拉起来向里面走去。 挽月和初语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往里走,初语终归是比挽月活泼一些抢先道:“我们在太原一接到二公子的信便马上连夜赶过来了,少夫人当初不愿我们跟随,竟没想到一走便是数月,我们都想你了呢。” 无垢在她们的搀扶下坐下来笑着拉住她们二人的手:“谢谢还有你们挂念着我,我也想你们啊,这几个月你们过得好吗?” 初语不悦的嘟了嘟嘴道:“少夫人不在我们本来没有多少事情可做的,可是那四少奶奶却总是找我们茬儿似的天天使唤我们做这做那,少夫人不在二公子又比较忙,我们两个连可以做主的人都没有,这几个月可是被她给害惨了呢!” 无垢听罢不禁有些担心:“那你们有没有怎么样,杨祁思打你们没有啊?” 挽月睇了初语一眼忙安慰道:“少夫人你别听初语胡说,哪有她说的那么可怜,其实四少奶奶也并没有拿我们怎么样,不过就是比别人多干了一点活罢了。自从四少奶奶流产以后四少爷就一直没有在四少奶奶那里歇过,她们关系不好四少奶奶自然是把责任推在少夫人身上了,而少夫人她又不敢得罪便拿我们这些丫头出气。” 初语不满的冷哼一声:“她都嫁给四公子了心里还思慕二公子如此不守妇道,而且还想方设法的陷害少夫人,像她这种人就活该是如此结局!” 无垢摆了摆手:“快别这么说,其实她也是可怜之人,错就错在她也爱上了世民吧。” 挽月望了望空旷的营帐问道:“这么晚了二公子怎么还没回来,在忙什么事情吗?” 听到挽月提起李世民无垢的眸中瞬间黯淡下来,盯着营帐中的某一物似在沉思。挽月和初语对望了一眼又都齐齐看向无垢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担忧。 挽月顿了顿终于试探的开了口:“少夫人,你和二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垢面色一怔随即笑道:“没什么,你们别想太多了,我们这才刚见面又哪里会出什么事呢?” 挽月和初语想来也是,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安定下来,也不再相问。 无垢将胳膊放在桌上单手执头凝视着摇曳的烛光面色不带一丝感情。 渐渐的困意袭来,她摇晃了几下猛然清醒。扭头看到初语和挽月只是安静的站立在一旁,身上披着一件外衣,她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挽月轻声道:“回少夫人已经是子时了,少夫人不如先去休息吧。” “子时了?”无垢呢喃了一声起身走出营帐,秋日的夜晚格外寒凉,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站在门口凝视了一会儿,四周出了守卫的将士外再无一个人影,她轻叹一声:“你们两个去休息吧,我想歇着了。” “那奴婢给少夫人铺床。”挽月说着虽初语走了进去,片刻后又出来唤她,“少夫人,外面凉,您早点歇着吧。” 无垢点了点头走进去,挽月和初语伺候她睡下方才出了营帐。 二人向着已为她们准备好的营帐走去,途中初语忍不住道:“挽月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今晚上少夫人有些和平时不一样?” 挽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然看得出来,少夫人看上去不开心。” 初语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突然道:“姐姐,你说二公子这么晚了还没回去,难道二公子和少夫人真的吵架了?” 挽月听罢初语的话脚下突然顿住一脸指责的看着初语:“胡说!二公子和少夫人那么相爱又哪里会吵架?以后这种话切莫乱说!” 初语被挽月说的一阵委屈:“我也不过是随便猜测嘛,挽月姐姐干嘛那么生气?我知道你因为少夫人从四少奶奶那里救下你你心里感恩,所以你不希望少夫人和二公子之间有事,可是你仔细想想啊,这少夫人和二公子分明就是有些不对劲嘛!还有今晚你问起二公子时我真的有看到少夫人有些不开心的。” 挽月张了张嘴本欲说些什么来反驳她,可仔细想来却觉得初语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她长叹一声道:“走吧,该回去睡了。” 初语看她说罢便走急的慌忙去追:“挽月姐姐你等等我啊!” 挽月和初语离开后无垢便躺在了床上,这些年本已习惯了独自入睡,可是今晚却让她觉得格外难熬。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一次又一次暗示自己要早些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些昏昏沉沉的,却也并没有睡熟。 不知何时,她隐隐的觉得身边有了动静,她知道是他回来了却迟迟不愿睁开眼睛,仍旧面朝内侧着身子紧紧的眯着似睡非睡。 李世民看她睡了便也没有打扰连灯烛都未点燃,只是小心翼翼的脱下外衣躺在床边,看她睡得正香他温柔一笑在她的侧脸落下一吻伸手环住了她。 感受到他的怀抱无垢的身子一颤往着床的里侧移动了一点避开他的怀抱。李世民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突然再次抱住她并用力将她拉入怀中:“无垢,你没睡对吗?” 无垢原本就已经有许多眼泪在眼眶中凝聚,如今听到他的声音终是没有忍住渐渐开始抽泣起来。此刻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伤心什么,是后悔让他去找阿史那燕还是责怪他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亦或是因为她今晚不小心看到的那一幕。 感受到她的抽泣李世民顿时有些惊住,他慌忙抱住她强迫她翻过身来与他对视。黑暗的夜晚,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脸,李世民摸索着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揽入怀中:“怎么哭了,你若真的不愿我明天开始就不再见她。” 无垢埋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没事的,我只是想要发泄一下,我不怪你的。” 李世民笑着抚了抚她的长发:“你知道吗,看到你这样我除了心疼意外还有几分高兴,你会这样说明你真的在乎我。无垢,此生有你作伴,真乃我李世民之幸矣。” 无垢破涕而笑,佯装生气的捶打他:“哪有你这样的,看人家伤心自己还高兴!” “那要看你伤心的是什么,我虽高兴,但最多的是心疼。” 无垢弯了弯嘴角突然又问:“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我……” 无垢看李世民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便有些后悔了,她果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她又问这些个闲事做什么。 “睡吧,不早了。”她强自笑着说罢便转过身去打算不再与他相谈。 然而李世民却并没有打算放过,突然他一个翻身将无垢压.在了身.下轻笑道:“怎么,某些人多想了吧?我刚刚是想说那个突厥公主实在太难对付,我费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把她劝回去睡觉。我们只是在外面聊聊天练练武没有其他。” 无垢笑着扭过头去:“谁要知道这个,我要睡了!” “睡?我们都多久没见过面了,好不容易你来了哪能那么快就睡觉?” 无垢被说得一阵脸红,伸手推了推他:“不睡觉做什么,都这么晚了再不睡觉明天就起不来了。” 李世民戏虐一笑伏在她耳边轻道:“之前你不是说你太小所以不能要孩子吗,这都三年过去了,我的夫人可愿给夫君生个孩子?” 无垢有些羞涩的环上他的颈项吻上去,李世民因为她的主动一下子心情大好,迅速化被动为主动迎了上去。 隐隐的窸窣碎语传来,浓浓的黑夜如一层纱幔遮住了满室的娇羞……  ☆、霍邑之战1 刺眼的金光下,猛烈的狂风吹拂的营帐都开始抖动,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无垢揉揉疲倦的眼眸瞟了眼身旁的空旷,李世民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坐起身四下看了看确定他的确不在营帐内,她轻叹一声:想必他去找阿史那燕了吧。 眼中一闪而过的忧郁过后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强迫自己不要乱想,掀开棉被正准备下床,只见挽月端着水盆走进来。 挽月看见无垢起身笑着将水盆放在一旁又拿起她的衣服走上前:“正琢磨着这时候少夫人也醒了,不想果真如奴婢所料。” 无垢由着挽月给自己穿上衣裳,望了望不断摇动着的营帐道:“外面的风倒是不小呢。” “是啊,地上的雨水都被风吹干了,今日天很蓝呢,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下了。” 说话的功夫挽月已为她穿好衣服,接着又为她洗漱梳妆。军营里没有镜子,无垢便安静地坐在一边由挽月自己摆弄。 看着已经梳好的发髻挽月轻笑:“奴婢好久都没有伺候过少夫人了,几个月下来少夫人越□□亮了呢。” 无垢笑着打趣道:“那还不是你梳的好,你这话呀我怎么听都像是在夸你自己。” 挽月低下头红着脸道:“少夫人又拿奴婢开玩笑了!” 二人正说笑外面传来初语的声音:“挽月姐姐,少夫人醒了没有?” 挽月忍不住蹙眉:“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就她这嗓门若少夫人睡着只怕也被她吵醒了!” 无垢笑道:“这丫头比较真实,我就喜欢她这样的性子。”说罢又对着外面道,“初语,我醒了,你进来吧。” 初语听到无垢的声音慌忙跑进去,看到里面的二人一愣笑道:“还是挽月姐姐手脚利索,这么快可什么都妥当了。” 挽月睇了她一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就会耍嘴皮子。” 初语调皮地挤了挤右眼嬉笑道:“挽月姐姐果然了解我!” 无垢看她二人斗嘴也忍不住笑着摇头。 初语这才想起什么疑惑地看着无垢问:“少夫人昨晚睡得晚吗怎么这时候才醒。”她侍奉无垢多年她向来都是起的很早的。 无垢一愣:“如今什么时辰了?”她起的很晚吗? 初语道:“如今都午时了呢,今日一大早大将军把众人都招了过去到现在还不见出来,也不知是在商议什么。” 无垢皱了皱眉头:“你是说父亲今日把众人招过去商议战事?” “是啊,今早上二公子去见将军,二人好似谈了很久,后来大将军便把大公子、长孙公子、柴公子等人都招过去了。” 无垢轻叹一声,阿史那燕已经劝突厥可汗退兵了吗?看来马上就要进攻霍邑了。 “你们二人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无垢说着便欲出去却被挽月拦了下来,“少夫人早膳都没用呢,如今都已到了午膳的时间,再不吃点东西怎么好?” 无垢摇了摇头:“无碍的,我等二哥回来一起用膳也是一样。” 挽月看劝不动她便也不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 无垢来到李渊的营帐前,外面把守的将士见到她慌忙行了礼:“见过夫人!” 无垢点了点头看向里面:“里面还在议事吗?” 一个将士答道:“回夫人,是!” 这时又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步走过来,此人她来军营到现在还未见过,不禁有些疑惑此人是谁。 还未等她想明白守卫已解了她心中的谜团:“见过刘大人!” 无垢点了点头,既然姓刘看年纪想必是曾经的晋王令刘文静了。她之前让哥哥提醒二哥去牢狱中找他,太原举义,借瓦岗李密围攻洛阳之计攻入长安令立新君便是他的计谋。 此人真的是为不可多得的谋士英才!大唐得以建立刘文静想来是功不可没的。 刘文静摆了摆手看向正望着自己的无垢笑着施礼:“这位便是大都督的夫人吧?” 无垢跟着对她施了一礼:“见过刘大人,无垢久仰大名,早就听说刘大人智谋过人,如今看来倒真不愧为乱世英才,父亲和夫君多亏有你相助。” “夫人过奖了,大都督也绝非凡人,卑职跟随唐公和大都督才是福分呐!” 无垢笑道:“刘大人谦虚了,想来刘大人还要进去议事,无垢不打扰了。” 这时一直站在一边的守卫道:“夫人,大都督吩咐过,若是夫人您来了也可以一同进去。” “既如此,夫人不如同文静一同入内吧,早就听大都督夸奖你谋略非凡,指不定真的可以出出主意。” 无垢见刘文静也出来相邀,笑着再次屈膝施礼:“刘大人谬赞了,无垢乃是一介女流又哪里懂得那些个事情,还是不进去了。”她毕竟是一女子,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年代里女人太出风头其实不是一件好事,她只愿能够在身后默默的支持他陪伴他,这也便够了。 刘文静看着温婉的无垢眼中露出一抹赞赏,果真是能够配上李世民的女子,聪慧却不招摇,大气高雅,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啊。 “既如此文静便不再相邀,便先进去了。” 无垢点了点头:“大人请。” 无垢站在外面等了好久仍是不见他们从里面出来不禁有了一丝急切,想来是攻打霍邑和退回太原这两种意见引起了争执。 突然她觉得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进去了,虽然这样也许会有些逾越但总好过如今这般心急。 太阳不知不觉的从头顶渐渐溜到了西方,阳光的热度已没有了之前的强烈,风虽也渐渐停下来但空气却也冷了许多,凉飕飕的。 她紧了紧衣襟,望着毫无动静的营帐轻叹一声打算回去等候,刚一转身却碰上了阿史那燕。她的身子没来由的一顿,望着向这边走来的阿史那燕没有出声。 “怎么长孙姐姐也在这里啊,当真是巧呢。”阿史那燕笑着走上前来。 无垢心中暗笑,她何时成了这突厥公主的姐姐了?看来她果真是已把自己当成李家的人了。 “公主怎么也在此处?”无垢反问。 阿史那燕一双晶亮的大眼扫了眼李渊的营帐再次看向无垢,眸中露出一丝得意:“哦,我是来等二郎一块儿用晚膳呢,他说好了要和我一同用午膳的谁知晚膳的时间都到了还不见他出来,所以我便来看看。” 二郎?无垢身子没忍住颤栗了一下,心中苦涩一笑,她叫的倒是亲切,在她面前还如此称呼是她太单纯呢还是想要炫耀? 不过,不管她出于何意,她此刻都不能惹到她,不能让二哥的计划功亏一篑。 顿了顿她笑道:“原来如此,那公主便在此等候吧,无垢有些疲倦便先行告辞了。” 阿史那燕突然道:“姐姐,燕儿跟二郎在一起姐姐不会不高兴吧?” 无垢抽了抽嘴角笑看阿史那燕,眸中却怎么也挤不出笑意,只觉得心中的某个部位隐隐的抽痛。 “怎么……姐姐不高兴了?”阿史那燕一脸无辜地道,但眸中分明带着一丝欣喜。女人都是自私的,起初她以为只要得到了李世民的心,他身边有多少女人都无所谓,可如今真的得到了,她却想要得到更多。 她如今不喜欢长孙无垢,非常不喜欢,如果没有她,她阿史那燕才会是李世民的妻。她唐唐一个突厥公主父母兄长心中的至宝,如今却只得做妾,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悦的。 无垢轻笑:“公主想多了,夫君喜欢谁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无垢只会遵从她的意愿。” “是吗?姐姐当真是大度之人。”阿史那燕表面上恭维着心中却是不信,连她如今都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她怎会相信长孙无垢可以做到?除非是她根本就不喜欢李世民。 无垢却笑而不语,她话中有话阿史那燕却尚不自知。 她轻叹一声,这样的谈话当真是让人觉得无趣,那日阿史那燕亲口解释她与李世民之间的事情她还以为这公主是随性豪爽之人,可是没想到但凡遇到一个“情”字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她终于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便道:“公主留步吧,无垢有些乏了便先行告辞。” 她说着对阿史那燕屈膝行礼后便欲转身离去,然而脚刚踏出一步便听到阿史那燕兴奋的声音:“二郎。” 无垢没忍住回头张望,不想阿史那燕已扑入了李世民的怀中。 而此时,众人都已从营帐出来,望着这一切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倒真是说不出的古怪。  ☆、霍邑之战2 李世民看到无垢眉头一皱不漏痕迹的松开阿史那燕,冷着一张脸也不言语。 长孙无忌这时也已经看到不远处向着这边望来的无垢心中顿时有些心疼,忙走了上去。 众人看李世民面色不悦便也不再多留,佯装无视的一个个离去,到最后便只剩下了李世民,长孙无垢,阿史那燕,长孙无忌,还有李建成和李秀宁。 李建成现在边看了看无垢本欲上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叹一声离开了。他想,她如今并不需要 他的安慰吧。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李秀宁有些不悦的瞪了李世民和阿史那燕一眼,怪不得刚刚二哥说他可以保证突厥绝对不会趁此时机进攻太原,原来竟是如此吗? 这个方法的确是好,可是如此做怎对得起二嫂的付出?她们一路招募将士,二嫂不知吃了多少苦,可与如今的苦涩相比后者更让人无法接受吧。 扭头看向无垢,却发现她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那般黯然神伤,反而是一脸平静,不禁对她这个二嫂更加钦佩几分。 无垢抬头看长孙无忌一脸担忧轻笑着道:“哥哥,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心知如此尴尬的场面不适合自己在场便点了点头:“那我过会儿再来看你。” 说罢见无垢点头,他又回头看了看边上一脸平静的李世民转身离开。 “二嫂!”秀宁上前唤了一声拉住无垢的手不禁惊诧道,“哎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李世民一听终于有些按耐不住地走上前来,握住她冰凉如石的柔荑他忍不住眉头紧蹙心疼地问:“怎么回事?在这里站了很久了?我不是告诉他们若你来了便放你进去的吗?” 说到最后,李世民的语气中已含了怒意,恨不得将那些守卫给生吞活剥了。 无垢摇了摇头:“不是他们的错,是我自己不愿进去的。”说罢看阿史那燕正一脸妒恨地望向这边便又道,“我和秀宁有些话要说便不同你用晚膳了。” 李世民自知她话中之意,点了点头柔声道:“那你赶快回去,上次的风寒还没好呢,小心再严重了。” 无垢点了点头拉着秀宁离开。 回去的路上李秀宁扶着无垢走着,想起刚刚阿史那燕不顾无垢在身边便一把扑入李世民的怀中便觉得心中恼怒:“我真怀疑那突厥公主是故意在你面前亲近二哥好惹你生气的,真是可恶!” 无垢拍了拍秀宁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道:“别生气了,我都不觉得什么呢,你倒生起气来了。她想让我看他们恩爱然后知难而退,她的心思如此明显倒也说明她这人没什么心机,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在利用她,对于她我还是有些愧疚的,不想与她较真。”只要李世民不变心,她什么都不怕,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你对她愧疚?”李秀宁撇了撇嘴,“她若是善良一点你对她有愧疚之心倒也罢了,可是你看她哪里有容得下你的样子?我都不觉得她可怜!” 李秀宁说罢似有想起什么突然道:“二嫂,你怎么就这么把二哥推给她了,虽说是为了李家着想,可是这么做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吧,你那么爱二哥。” 无垢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我还好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的不是吗?” 李世民她还是了解的,他绝对不是一个肯为了儿女私情放弃江山的人。其实,即便她不提出让他借阿史那燕劝突厥退兵,他最终只怕也会这么做的。 不是她在他面前装贤惠,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是被动的接受他会娶阿史那燕的事实,相比之下,她宁愿主动提出来,这样还可以安慰自己这其实……不是他的想法。 她也相信,她这么做李世民会比以往更加疼惜她,只要永远不失去他的爱他们的夫妻感情便能长久。 秀宁与无垢在营帐里聊了一会儿,一起用了晚膳方才离去。无垢闲来无事便拿起书案上的兵书随意的翻阅。 初语和挽月立在一旁对视一会儿互相摇了摇头。她们两个很是不解,明明少夫人是去找二公子的,可是去了半天却同三小姐一同回来了,而二公子却至今不见人影。 军队的纪律严明,男子也没有女人那般八卦,所以阿史那燕的事情挽月和初语都不知道,心中对两人甚是纳闷儿。 这时,李世民走了进来,二人看到后面上一喜忙唤了一声:“二公子!” 无垢闻声望过去,看果真是李世民回来了便合上的兵书,却并未起身,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李世民摘掉头盔递给初语吩咐道:“你们二人下去吧,今晚不用伺候了。” 初语接过头盔放起来与挽月对视一眼对着李世民和无垢行礼离去。 无垢这才站起身走过去伸手帮他脱掉身上厚重的盔甲放在衣架上有意无意地问:“今天商议的怎么样了?” 李世民走上前从后面环住她,下颚贴在她的颈项:“我以为你会先问阿史那燕的事情。” 无垢一怔:“既然都已经商议战事了还有什么可问的?一切不都是很明显了吗?” “无垢,到了长安……我便娶她过门。” 虽是早已料到的结果,可是如今亲耳听到无垢还是忍不住心脏停滞了一瞬。 须臾,她轻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 “无垢,对不起……”李世民说着趴在她的发间,淡淡的发香萦绕鼻间,心中满满的尽是愧疚。 无垢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转开话题问:“今天一天商议的什么?” 李世民松开她认真道:“还是退回太原的事情,裴寂主张退回太原,而文静和我却觉得应当把握这个机会直驱长安,你也知道,父亲与裴寂关系密切自然不想拂了他的意,所以便一直僵持不下。” 无垢点了点头:“如今退回去的确有点得不偿失。怎么样,父亲同意不退兵了?” “嗯,明日便攻打霍邑,你们带来的粮草如今可真是救命的粮食,若没有这些粮草军中无粮便只得退回去了。无垢,我该谢谢你的。” 无垢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想要的又岂止是他的一句感谢?只要他心中有她,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进攻霍邑可想好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几天前便想过了。”他说着拉过无垢来到地形图边,“明日父亲会亲率八百名轻骑至城东,以我对宋老生的了解他定然会固守城池拒不出战。届时大哥亲率八十名轻骑在东门佯装退兵,宋老生一见我们退兵必然毫无防备地出城追击,南门离东门较近,所以他的士兵应该会从南门与东门同时出来,到时我再带轻骑去南门截断他回城之路,擒了宋老生便等于攻入了霍邑。” 无垢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无懈可击的计谋。 抬头望向李世民,他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喜悦,幽深的眼眸中尽是自信,仔细看时又多了一份以前从未有过的霸气与雄心。 这场战役只怕他已想了许久了吧,所以才不愿此时北还太原。 她们三年未见,如今的李世民再不是三年前的样子。现在的他锋芒毕露,智谋过人,浑身上下的王者霸气不知不觉展现出来。 那是不是也证明了他已有争夺天下坐拥皇位之心? 两年前他用几万兵马吓退突厥数十万大军,自此之后便名声大振,雄才伟略暴露无疑。 如今的他与那时想必自然更加成熟。 “世民,你想做皇帝吗?” 问出这句话时无垢也被自己吓到,看到李世民眼中露出的锋芒她更是觉得悔恨自己怎问出如此的问题。 良久的沉默无垢莫名的慌乱,她笑着转移了话题:“不早了,早点歇着吧。”无垢说着走过去整理床铺。 “想。” 他的声音不大,却仍惊的无垢颤栗了一下,手中的被角顺势脱落。 李世民看出了无垢的异样,上前拉住她的手:“你看上去不高兴,我吓到你了?” 无垢回过神来笑着摇头:“不,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李世民笑着拉她入怀:“无垢,你知道么,今日父亲单独与我说话,他说一旦入了长安我们得了天下,便会立我为太子。” 无垢安静的趴在他的怀中,心中却觉得不安。 李渊竟然给他这样的承诺,也不知当最后立李建成为太子时他究竟时怎样的心情。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便已注定了玄武门之变的发生。 这玄武门之变难道不是李渊一手促成的吗? 如果李渊遵守承诺立世民为太子,李建成就不会坐在太子之位上却又日日害怕哪一天被世民夺去,最后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根据历史的猜测,然而如果真的立世民为太子,谁又知道不会发生别的变故? 最是无情帝王家,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帝王不是踏着亲人的血肉走上那宝座的?  ☆、潼关之战1 隋大业十三(公元617)年八月,李渊听从次子李世民的决策在霍邑之战大捷,守城将领宋老生被杀。 此后,李渊又乘隋军主力在洛阳附近与瓦岗军大战之机,沿汾水挺进,连下临汾、绛郡等地进至龙门。隋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领兵数万屯河东,阻挡李渊军。 九月,秋末的的天气格外寒凉刺骨,伶仃的树上连枯叶都不得见,万物凋零。 无垢一身素衣独自站在军营外的一片空地上,眉头紧缩,一个多月的奔波使她看上去更显憔悴了几分。 “少夫人,我们回去吧。”挽月在一边轻声劝慰,清早少夫人和二公子大吵了一架,之后少夫人便一直站在这里,二公子心系战况又无暇顾忌,想来少夫人心中定然很难受吧。 无垢摇了摇头,依然定定的站在那里,或许只有如今这刺骨之感能让她清醒几分吧。 又顿了片刻,她终是长叹一声做了一个决定:“挽月,你却收拾东西,我们和初语离开这里!” “什么?”挽月有些震惊,“少夫人决定回太原了?可是早上二公子说的时候你不是不同意吗?” “他不是说我在这里不过是拖累他吗?那我们现在就走!” “少夫人,您是知道的,二公子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害怕将你置身陷地,毕竟如今战况不是很顺利。少夫人不该责怪二公子的,二公子早上的话或许是重了点,但是他会这么做也正说明了他心中有你。” 无垢脸上显露一丝不耐:“我只是让你去收拾东西,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即如此,你也不必跟着我了!” 无垢说着再不与她多言转身回了军营,挽月一急慌忙去追:“少夫人,等等奴婢,奴婢知错了!” 收拾了东西,无垢牵着青骓头也不回的走出军营,刚骑上马背只见挽月和初语已骑马赶了过来:“少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愿意跟您一起走!” 无垢点了点头,径直骑马离开。 不知走了多久,天渐渐暗了下来,垢指了指前方的一家客栈道:“我们去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挽月和初语跟着无垢到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无垢独自一间,她们二人共同一间。 挽月和初语看着无垢进房刚准备进去侍奉却被无垢阻拦:“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不用伺候我了,都回去歇着吧,一会儿店小二会把晚饭给你们送过去,吃完饭早点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初语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挽月扯了扯衣角兰下来,挽月柔声道:“那少夫人早点歇着,奴婢明早来侍奉少夫人洗漱。” 无垢点点头关上了房门。“挽月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少夫人今天有些奇怪?” 挽月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的趴在门缝里看了看,这才拉着初语回自己房中。 刚一进屋初语就急忙问:“挽月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挽月刚准备接话外面传来阵阵敲门声,二人齐齐望过去:“谁?” “两位姑娘,这是刚刚那位夫人吩咐我们给你送来的晚饭。” 初语不善骑马,奔波大半日早就累的不行,如今一听吃的更觉得自己又累又饿,两眼放光的就跑过去打开房门。 “姑娘,你们的晚饭。” “好,谢谢了。”初语笑着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晚饭再次把门带上。 初语趴在盘子上闻了闻那几碟小菜和一大碗汤,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赞道:“哇塞,好香啊,我都快饿死了!” 她说着把盘子端放在桌上招呼道:“挽月姐姐,我们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初语说完用勺子舀起汤便欲往嘴里送。 “别喝!”挽月着急的打掉她手里的汤,汤匙顺势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挽月姐姐你干嘛呀!”初语看着地上的汤匙满脸的不乐。挽月没有理她一本正经道:“这饭菜不能吃!” 初语一愣看向她:“这是少夫人吩咐他们做的怎么就不能吃了,难道少夫人还会害我们?挽月姐姐你也太谨慎了些吧。” 挽月轻叹一声:“你刚刚不是还说少夫人今日怪怪的吗,我觉得这饭菜里十有八九是有迷药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进客栈的时候少夫人对着那店小二说了些话?” 经挽月提醒,初语这才回想起来,入了客栈少夫人便只是让她们在一旁站在自己去和店小二说了什么,然后店小二好像还接了少夫人给的什么东西,难道少夫人真的在她们的饭菜了下了迷.药? “可是,那店小二干嘛听少夫人的话?”初语百思不得其解。“这还不简单,一个店小二不缺吃不缺穿的你说什么能够收买他?” 被挽月这么一提点初语顿时明白过来:“对了,我想起来了,进客栈时少夫人给店小二的好像是她自己经常带着的一只玉镯!” 挽月点了点头:“你这丫头还算有点领悟。” “可是少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难道她不打算跟我们回太原?” 挽月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应该是,不过少夫人具体想要做什么只怕唯有我们跟着她方可知晓。今夜我们便别睡了,轮流看着少夫人那里的动静,她什么时候离开我们就跟上。” 初语点了点头:“挽月姐姐,还好有你在,若只有我一个人肯定就被少夫人给丢下了。” 挽月轻叹一声推开房门走出去望着不远处无垢房中依然闪耀着的烛光陷入沉思。 她就知道,少夫人那么在乎二公子定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太原的,她带着她们二人出来应该是想让二公子误以为她回了太原,如此方可一心一意作战。 只是,少夫人不回太原不去军营,又有着什么样的打算呢? 李渊军营 李世民一身银色铠甲定定的站在军营外白日里无垢站过的树下发呆,月白的长袍随风飞扬,长身玉立,英武不凡,但又给人无限落寞之感。 他身旁一个守营的小将小心翼翼的道:“大都督,今日夫人便是在这里站了约莫一个时辰然后与身边的两个丫头出了军营。”李世民点了点头对他道:“你下去吧。” “是。”那人说着对着李世民俯身行了礼缓缓告退。 李世民伸手扶住前方的树干,心中阵阵绞痛。他今日为了让她不置身险境才说了重话,相必伤了她的心吧。 不过,这样也好,她回到太原总比在这艰险之地让人放心许多。 无垢,对不起,原谅我。 隐隐的,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李世民没有回头便已知来人是谁,或许这便是他们自幼相识的默契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让她跟我一起面临危难?”身后之人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的妹妹我还是了解的,她那么慧质阑心定能明白你的苦心但却未必赞成你的决定,夫妻本就应当患难与共的。” 李世民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孙无忌:“连你都这般认为?他是你的妹妹,你就不担心她置身险境吗?”长孙无忌轻叹一声:“担心,怎能不担心?所以说我也很矛盾,其实你们都没有错。” 李世民凝视了他片刻抬头仰望无边的苍穹再无言语。 天渐渐有了一丝明亮,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朦胧,白茫茫的大雾笼罩了整个大地。 无垢一夜未眠,刚小眯了一会儿便又苏醒过来。 她起床收拾了一下思索着挽月和初语此时应当还昏昏沉沉地睡着,开门看了看她们二人的房中一片漆黑,这才放心的走出去牵着青骓离去。 刚走了几步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乎:“少夫人!” 无垢身子一愣,佯装镇定的回头轻笑着:“你们二人怎不多睡一会儿?如今天色还早呢。” 挽月眼中已有了雾气,不过在这朦胧的大雾里看不真切:“我们二人如果睡了,醒来还能见到少夫人吗?” “当然……”无垢话还没有说完初语就已经按耐不住的打断,“少夫人你骗人!你根本就不打算带我们离开,少夫人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说到最后初语的话语中已经有了哭声。 无垢轻叹一声看向挽月:“你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我一直都知道。”初语心思单纯,如果不是挽月她一定说不出这样的话。 挽月突然跪下去:“少夫人,的确是奴婢没有让初语吃下昨晚的饭菜,奴婢……奴婢只是不想让少夫人独自涉险,虽不知少夫人准备做什么,但奴婢知道少夫人定然是想要帮助二公子,即如此就让奴婢们跟着您吧!”挽月说着将头狠狠的磕在地上。 初语见了也慌忙跪下去一下有一下的磕头。 无垢被她们二人的举动惊的怔愣一会儿看着二人额头已经一片嫣红,她慌忙走过去搀扶她们起来:“我原本是不想让你们跟着我置身险地,既已如此你们便跟着吧,但我有一个条件,不管我做什么你们都不可阻拦。” 初语和挽月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多谢少夫人!”  ☆、潼关之战2 夕阳西下,红透了半边的天际,红叶从树上纷纷而落,独留纤细的枝干屹立。 无垢她们赶了近一天的路,除了中途停下来吃些干粮又喂了喂马外都不曾休息过。 初语早已累的不行,可看无垢一脸急切的样子即便想要休息片刻也张不开嘴来。 无垢一个劲的策马奔驰在前,挽月和初语紧随其后。 半晌,挽月终于忍不住问:“少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无垢头也不回地说着继续前行。 直到日落西山,苍穹变暗,无垢突然勒紧缰绳停了下来,挽月和初语也慌忙停下来。 初语指了指前方道:“挽月姐姐你看,那里有好多灯火,看起来好像是军营。你说谁的军队如今会驻扎在此处呢?” 挽月摇了摇头看向无垢,不知她究竟有何打算。 无垢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向着前方的军营走去。挽月与初语也慌忙下马紧紧跟随其后。 直到看到前方的“李”字初语才有一脸兴奋道:“少夫人,这是我们李家的军队诶,是谁驻扎在此处呢?” “是左领军大都督率领的军队。” “大公子?”初语的声音骤然提高,有些不敢置信,“大公子和二公子如今不是应当被屈突通围困在河东吗?” 无垢没有答话,只是快步牵马上前。 刚一接近军营便有人围了上来,无垢之前在军营里很少露面,除了守营的士兵外其他人不曾见过她,如今这些人更是不知道她。 一个高大的男子手执长矛面露凶狠的看着她们三人:“你们是何人?知不知道此乃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 “喂,瞎了你们的狗眼!敢这么跟我主子说话?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你们……” “初语!”无垢发生呵斥了一声,打断了初语的话,这才温和的对着他们道,“丫头性子直率,还望几位见谅。麻烦通报一下你们的大都督,就说长孙氏求见!” “去去去,我们大都督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赶快走,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那人说着不耐烦的推了无垢一下,之后带着众人走开。 无垢身子一个不稳便向后倾去,还好挽月和初语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初语不乐地瞪了那人一眼:“少夫人,这一个小卒也太张狂了吧,二公子带领的军队都不是这般模样!” “初语,别说了!”挽月轻斥了一声又转过头看向无垢,“少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大哥。”她说着再次走上前去,“几位将军,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吧,我有重要的军情禀报!” “军情?”那人冷笑一声,“一个小女子你懂什么?赶快滚!” 无垢看他依然没有要去禀报的样子,顿时心里起了怒火,她竟不知李家的军队里还有如此的人。这样的人守在营外,今日遇到的是她也便罢了,若真是延误了军情那还得了? “我在说最后一次,请通报左领军大都督李建成长孙氏求见!”无垢的声音骤然变冷,话音不大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士兵及他身后的几个人都怔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也会散发如此威仪高贵的气质。 “请在此稍后。”那人说着便转身去了营中。 须臾,那士兵带着一个身着暗红色盔甲的男子前来,天色暗淡虽看不清容貌,但凭着身形无垢便已认出此人便是她要找的李建成。 李建成看到无垢快速走上前来,面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欣喜:“无垢,真的是你!还以为你回了太原,不想竟会在此出现。” 无垢看了看那个早已傻了眼的士兵道:“大哥,这军队里的有些人确实有欠管教了。” 那人一听惊的一身冷汗,猛地就跪了下去:“大都督恕罪,小的不知这位夫人是大都督的故人,又害怕闲杂人等趁机进入,所以这才……” 初语看他为自己狡辩心中顿时来了气:“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什么怕闲杂人等进入,我家少夫人命你通报,又不是直接闯进去你张狂什么啊!竟然还敢动手推我们少夫人,简直是够胆包天!” 初语说罢还不解气,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被挽月拉了拉衣袖制止住,这才闭了嘴。 那人吓得低着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少夫人饶命,大都督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少夫人饶恕。” 无垢轻叹一声道:“你确实有罪,却不是因为得罪了我,而是在于你的态度,今日之事换作旁人你如此也是不对,你们打仗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家国安康太平?你刚刚的行为又有哪里显出对别人的宽容?” 无垢说了这番话李建成的面上也有些难堪,表面上她是在教训那士兵,而实际上不过是在说他没有很好的整顿军纪。 “看来确实是本将平时对你们过于宽容才导致你们视军纪为无物,从今日起不收军规仗势欺民者一律按军规处置,今日你做事如此马虎大意,先去领四十军棍再扣一个月的饷银,下去吧!” “是,多谢大都督不杀之恩。”那人感激的说着退了下去。 李建成这才又道:“外面冷,走吧我带你进去。” 无垢三人进去跟着李建成,路上无垢忍不住问:“刚刚无垢的话或许重了,还希望大哥不要计较。” 李建成笑了笑:“怎么会,何况你说的也的确是真的,平日里对他们过于纵容才致使他们成了这个样子。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想着你即便不回太原怎么也会去找世民。” “夫君担心我的安危不愿我留在这里,我如今又怎能去分他的心呢?如果我所料没错,大哥定然是要前去潼关阻拦屈突通吧?” 李建成惊讶的看着她,半晌才道:“没错,屈突通在河东与我们僵持不下,所以父亲命我们兵分三路,父亲亲自领兵渡过黄河,又命世民率领诸军数万人,沿渭水北岸经高陵迂回长安。屈突通得知消息便也带军前去阻拦,而他所选择的路线他必然经过潼关,若我们在潼关可一举将他铲除,那长安城便不攻自破。” 李建成说罢又突然看向无垢:“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怎会知道这些?” 无垢笑道:“原本我是不知情的,只是夫君一直劝我离开太原这才起了疑心,想着你们或许是打算饶过河东直驱长安了。”无垢如此说着心下却不平静,若非来自现代知晓这其中过程,想必还是很难猜测得到的。 李建成却不疑有他,只是点了点头,到了李建成的营帐才又道:“你先在此处歇息,我这便命人去为你们准备准备新的营帐。” 无垢点了点头:“谢谢大哥。” “谢什么,你可不是凡人,如今来了指不定还能帮上大忙呢。” 无垢想了想道:“大哥,我来此处的事情还是不让其他人知道的好,还劳烦大哥为我们三人找来士兵们的衣服,如此也好不引人注意。我不想让世民知道我还没有回太原,免得他担心。” 李建成点了点头:“好,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等李建成离开,挽月问:“少夫人打算同大公子一起打仗吗?” 无垢点了点头:“如今李家正处于紧要关头,我又如何能够放下心来回太原呢,他不愿我置身险境我便不去惹他担心,如今这样不也挺好?我只是想尽自己绵薄之力,即便帮不上什么忙,起码我和他一起努力着。” 挽月点了点头:“少夫人这般,若是二公子知道了定然会既心疼又欣喜。少夫人和二公子的感情当真是世间少有呢,连奴婢见了都觉得羡慕。” 说到最后,挽月的眼中已经闪烁着泪花,鼻子阵阵酸涩,“少夫人和二公子一定可以白头偕老,长命百岁的。” 无垢看挽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轻笑:“你这丫头,怎的这般柔软心肠,这样的事都值得你落泪?” 初语也跟着添乱:“就是就是,挽月姐姐平日里就知道说我,自己如今这样才算失礼了呢。” 挽月慌忙揉了揉眼睛嗔道:“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我只是感动而已,哪像你铁石心肠。” 初语不悦的哼了一声:“哪有,我也很感动的好不,不过就是不像你那样哭的很没面子罢了。” “好你个死丫头,敢嘲笑我,看我不打你!”挽月说着作势便要打她,初语慌忙笑着跑开,“少夫人,你快管管呀,挽月姐姐要打人啦!” 无垢看着她们俩打闹嬉笑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潼关之战3 李建成为无垢她们准备了新的营帐,又在与无垢身形相似的男子中寻来了干净的盔甲:“你来的突然,这军营里也没有你能穿的衣服,这是我从将士们那里找来的,这衣服都是洗干净了的,你别介意。” 无垢接过衣服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无垢也不是那种人啊,谁的对我来说都一样,无垢都该说声感谢的。” 李建成赞赏的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我们要在屈突通到达潼关之前阻止他。” 无垢本就想问一下他的计划,如今听他提起便也问了出来:“大哥打算如何对付屈突通?” 李建成思虑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情我和文静也正在商议,屈突通治军很有一套,他手下的人马虽不多却个个都是精兵良将,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被她围困在河东那么久。我带的人马不多,还不知能够拖到几时。只盼望着父亲和二弟他们可以快些抵达长安。” 无垢道:“据我所知,这潼关如今是隋将刘纲在把守,屯军都尉南城,若屈突通想快些拜托我们的阻拦必回与之合并以扩充自己的军力,或许我们可以赶在屈突通之前杀掉刘纲,占领都尉南城。不知大哥以为如何?” 李建成面漏喜色:“此计甚好,相必文静若是知道了也会同意的,我这就去同他商议此事。” 无垢看他说罢欲走慌忙拦下:“大哥,我想关于我在此处的消息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的好,包括刘文静。”刘文静与二哥关系要好,他若知道了二哥也早晚会知道此事。 李建成点了点头,“好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明日你和那些骑兵一起骑马跟在后面就好。” “知道了,大哥。” *** 军队颠簸数日才终于到达了永丰仓,李建成与刘文静带领众将领屯据在都尉南城十里外开始思索着如何在屈突通到达之前率先斩杀潼关都尉南城的将领刘纲。 军营里,李建成一身灰色盔甲长身玉立,目光阴沉,满脸都是焦急。 “潼关易守难攻,那个刘纲很是狡猾,整日里紧闭城门不出,凭我们这些人马如若一味攻城只怕会造成很严重的伤亡啊!”刘文静捋着胡子一脸发愁,眼看着屈突通的大队人马就要来了,若杀不了刘纲,待刘纲与屈突通的人马合并,那对他们可是极其不利的。 “攻城又怕死伤惨重,不攻城又担心屈突通的人马,如此可如何是好!如此干等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又一个将军有些急切地道。 接着众人只是摇头轻叹,一时之间竟也没有一个注意。 无垢独自坐在营中也为此事发愁,努力思索着如何才能帮到他们。思虑良久,只怕如今也只有一种方法可行了吧。 “挽月,大公子与众将商议的如何了?” 一旁的挽月道:“奴婢刚刚从那边回来,大公子他们已经散了,不过看脸色应当是还没有商议出什么结果。” 无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和初语便待在这里吧,我去找大哥,你们跟着难免太过引人注意,要知道我们如今只是普通的士兵。” 挽月和初语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无垢来到李建成的军营时正巧李建成走了出来,看到无垢错愕了一瞬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话想说。”无垢说着看了看四周又道,“不如我们进去说罢。” 李建成点了点头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无垢与李建成走进营帐才道:“大哥,我是为刘纲的事情来的。” 李建成听罢一喜:“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无垢摇了摇头:“办法倒是有,至于是不是好办法能否成功却也难说。” 李建成示意无垢坐下,又为她斟了一杯茶水才又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无垢接过茶水小抿了一口接着道:“据我所知,这都尉南城的将领刘纲生性好女色,我想若无垢出面引诱之应该……” “不行!”无垢的话还未说完便已被打断,“此计绝对不可行,你一个女儿家叫我如何放心,若真出了什么状况我又当如何与世民交代?” “可是除了这样大哥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 “我……” 无垢看出了李建成的犹豫又道:“如今眼看着屈突通就要来了,如果不能顺利杀掉刘纲那对我们是极其不利的啊!” 李建成无奈的轻叹一声:“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又如何能让你去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建成看道无垢眸中的坚定顿了顿,良久道:“无垢,你再不是当年洛阳城里的萧萧了。” “是啊,那时的自己过于任性,从不知为他人考虑。不过当年的女孩是萧萧,而我是无垢!” “你的想法我明白,但是我觉得还是再斟酌一下,指不定会有更好的办法呢?” “可是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李建成思虑片刻道:“那好吧,你先回去,等天黑之前我给你答复,这样可好?” 无垢自知让他一时之间立刻答应也是不可能的,便道:“恩,那无垢先回去了。”说着转身退了出去。 无垢回到营中便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挽月与初语,不料引起她们二人的强烈反对:“这怎么想呢,少夫人明知道那刘纲好色还去招惹她,那不是引火上身吗,万一出了什么状况那该如何是好?” 无垢看初语一脸不愿意笑着安慰:“我既然敢去自然会设法保护自己,定然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初语撇了撇嘴:“少夫人如今这么说,可万一那人不好对付伤了少夫人呢,又或者对少夫人有不安分的举动我们都不在身边少夫人该如何是好?” 无垢无奈只得道:“原来初语就这般信不过你家少夫人?” “少夫人这是什么话,奴婢自然是佩服少夫人的智慧的,奴婢只是……只是真的很担心少夫人。” 挽月也跟着道:“少夫人,初语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您这样只身前去真的让奴婢很担心。” “就是嘛少夫人,怎么也该让我们两个跟着去吧,我们虽没有什么力气也不会武功,但我们拼了命也会护少夫人平安的。” 无垢摇了摇头,“既然明知那里是险境我又怎会让你们跟着?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两个无须再劝!” 无垢的语气有些凌厉,吓得初语撇了撇嘴虽一脸的不乐意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挽月突然跪了下去:“少夫人,您让奴婢一个人去吧,奴婢一定会不辱使命的!” 无垢有些愣住,真的被这两个丫头的忠心感动了,可是她又怎能让她们去冒险呢,不可以的! 想到此处,无垢一本正经道:“此次前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一个人去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对于整个军队来说是很严重的事情,为了避免不生枝节还是我一个人前去为好。挽月你起来吧,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我不可能同意的!” 挽月看自己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这才起了身:“那少夫人一定要小心啊!” “我会的,你们放心吧。” 正说着李建成的声音响起:“无垢在吗?” 无垢猜测定是大哥来告诉她自己的决定的,于是忙道:“在的,大哥进来吧。” 李建成走进来时看到初语和挽月尽是眼眶红肿也自知刚刚发生了何事,轻叹一声:“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和你们少夫人有话要谈。” 挽月和初语点了点头俯身行礼后走了出去。 “大哥可决定好了?” 李建成凝重的点了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一枚木质的哨子:“我养了一只鸽子,自你离开它便会一直跟着你,它善于隐藏,一般很难被人发现。等一切解决你便吹响这个哨子,它便会出现在你身边,你可以用它来通知我们。” 无垢接过哨子凝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李建成仍有些不放心道:“如果……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你也要及时用鸽子传递消息给我们。” “我会的,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小心行事。” 李建成点了点头:“没想到我数万大军在这里却还要你一个弱女子帮忙,我李建成真觉得惭愧至极!” 无垢看他一幅懊恼的样子劝道:“大哥别这么说,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尽量减少将士们的伤亡啊,何况无垢也是李家的一份子,理应为李家做出牺牲。” 李建成看着无垢的目光中渐渐闪烁着柔光:“无垢,你真是我李家的好媳妇!” 无垢笑了笑没有作答,只道:“现在天色不早了,还劳烦大哥送我到都尉南城。” 李建成点了点头:“我这便去牵马。”  ☆、丧子之痛 都尉南城的刘纲走上城楼,肥胖的身躯在盔甲的重重包裹之下更显得肥重了。 “怎么样,李建成的军马可有出没在附近?” “回禀将军,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刘纲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可要仔细一点,一有动静要立即做好防御措施。“ “是!“ 刘纲心想此时李建成应当不会想要攻城,伸了伸懒腰便准备回去歇着。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有人道:“将军,城下有人影!“ 刘纲一听立马警惕起来,慌忙对着众人吩咐:“快,弓箭手准备!“ 命令一下士兵们纷纷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弓箭对准了城下,刘纲这才小心翼翼的伸着脑袋往城楼下面看去。 夜色太黑根本看不出下面是何情况,但一看只有一个人影他方才稍稍放下心来:还好不是李建成的数万大军。 “城下何人?“刘纲对着城楼下大喊。 话音刚落便听到下面传来以好听的女生:“将军,如今正值战乱,小女子实在无处可去,而且天色已晚,小女独自一人留在外面好害怕,还劳烦大人能够打开城门让小女进去。“ 无垢的声音本就好听,如今又为了博得刘纲的同情可以将声音放的更加轻柔,刘纲顿时听得有些心痒:不知有着如此美妙声音的女子该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刘纲身边的一位将领看刘纲被无垢吸引忙道:“将军,此女深夜出没于此只怕有什么阴谋,将军切不可上当啊!“ 刘纲一愣也有些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心想他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可是他没听说李建成的军中有女子啊? 下面的无垢见上面没了动静又道:“将军,如今盗贼纷起,闹得我们百姓流离失所,小女家里的人都被杀害了,走了一天的路好不容易才到达此处,如今又累又饿,还望将军能行个方便。“ 刘纲看下面之人说的诚恳不禁也有些信以为真:“你们可有听说那李建成的军营里面有女子?” 他身旁的人道:“回禀将军,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并未在他们的军营中发现女子!” 刘纲摸着自己肉嘟嘟的下巴暗自思忖了片刻道:“那也就是说这女子不是并不是从李建成那里来的奸细了?” “这……”那人犹豫了一会儿道,“小的不知。” 刘纲猛地拍了那士兵的脑门一下,不料被他的头盔给硌得生疼,咧着嘴甩了甩手喝道:“那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放进来啊!都是我大隋的百姓,难道让她在城门外冻着不成?” 那士兵撇了撇嘴心道:说什么怕人在外面冻着,几日前一群老百姓在外面求您开城门也没见您这么关心过啊。 刘纲看他还不动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小的这就去!”那士兵说着就欲离开却被刘纲叫住,“等等!”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本将军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你不必去了,本将军亲自去看一看那人的底细。”刘纲说着已大踏步下了城楼。 望着刘纲急迫的步子,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刚刚听到前半句话还以为刘纲改了主意不打算放那女子入城,却不想后面的话竟是如此,说什么亲自去查看,不过是想要看看那姑娘是否合她的胃口罢了! 无垢有些不安的站在城楼下,看着一直紧闭着的城门她不禁有些着急,也不知那刘纲的智商究竟有多高,若他还是个胆小之辈不敢出城,那只怕事情就不好办了。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只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无垢还未来得及起步已有一名膘大肥胖的男子快速走了出来。望着来人无垢心中狐疑,也不知此人是不是刘纲。 那人快速走到无垢身边伸手就要抱住无垢,无垢下意识的假装跌在地上从而躲开了那人的魔爪。无垢坐在地上一手摸着自己的脚踝呼痛道:“好痛啊,将军,我好像扭到脚了。“ 而另一只手却以紧紧的握住了袖中的匕首,若说之前她或许还不知来人是谁,但刚刚他企图抱住她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百分之百的确定。要知道,除了刘纲只怕这都尉南城里还没有人有这么大能耐开了城门还想对自己图谋不轨。 刘纲一听慌忙蹲了下去一脸银笑的问:“呀,姑娘伤者了吗,来,让本将军给你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已伸出了打掌向着无垢的脚踝摸去。 无垢放在脚踝的手缓缓移向地面,趁他不注意只是抓起地上的沙土猛地向着刘纲的脸上砸去。 尘土落尽他的眼中疼的他睁不开眼,此时才知自己上了当却奈何双目疼痛,双手狠狠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无垢趁此机会取出袖中的匕首快速向着刘纲刺去,奈何自己从未杀过人心中有些惊恐,便只是随意的刺了他一下却并未伤中要害。 刘纲快速抓住插在自己受伤的剑□□欲从无垢手中夺过,无垢毕竟是一介女子力气薄弱,所以虽然拼尽全力去握住剑柄却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刘纲看无垢握着剑柄企图再次刺向自己不禁怒火更胜,突然用力的将无垢向后推,无垢毫无防备的被推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手中的匕首也跌落在地,浑身的疼痛让她有些不能动弹,尤其腹部的疼痛更甚。 刘纲快速站起来看着已不能站起身的无垢轻狂的大笑:“一个小小女子也敢来行次你刘爷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他说着捡起地上的匕首缓缓走向躺在地上的无垢,眸中搂着凶残的目光。 还未待他走进,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他警惕的向后望只见数百名将士在李建成和刘文静的带领下赶过来,看到他李建成一声令下:“把刘纲拿下!“ 刘纲看了看地上的无垢本欲拿她为人质,后来一想也不知这女子竟被派来做如此危险之事想来在李建成心中没什么价值,倒不如赶紧入城的好。 想到此处,他快速向城门的方向跑去。谁知还没到城门已被李建成的将士团团围住,四周望去竟无一出路。他不禁暗暗懊悔,自己一生女色环绕,不像如今竟被美人计害的丢了性命。若他方才不是被女色所获,又何至于被人围困?可是让他投降那又该是多么窝囊之事,还不如博上一搏。 如此想着,他已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快速向着李建成的放下扔去,匕首锋利的一端如同利箭一般迅速飞向李建成的咽喉,李建成一惊快速躲过去,顺势夺过一位士兵手里的长矛刺向刘纲,顿时献血喷洒出来,刘纲往上翻了翻白眼便倒了下去。 刘文静走上前验了验点头:“没气了。” 众人顿时大松一口气。 楼上的人也听到了动静,往下一看见刘纲躺在地上已知是被杀害,顿时军心涣散,纷纷跑下城楼大开城门表示投降。望着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的都尉南城李建成和刘文静相视一笑。 这是,李建成突然想起无垢好似受了伤,忙跑了过去,看到她眉头紧皱忍不住的发出闷哼不禁有些着急:“无垢,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无垢捂着自己的小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快,叫……叫大夫!” 李建成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将她从地上拦腰抱起:“好,我现在立马带你进城去找大夫,你要撑住啊!” 李建成说着抱起无垢走向城中,嘴里大喊:“快,把城里的大夫都给我请过来!” 刘文静看李建成疯狂的样子,再看看无垢刚才所躺的位置留下的一滩血渍一张脸阴沉到极点。 世民一直害怕无垢在战场中受到伤害,如今来看这伤害只怕不小啊! *** 无垢醒来的时候腹部依然在隐隐作痛,她抚了抚小腹暗叹,自己也真是大意,只顾想着军中之事连例假推迟都不知道。她若能够早些发现,定然会听李世民的话老老实实返回太原,怎么也不会去做如此危险之事。也不知如今肚里的孩子是否…… 想到这里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远处做着小憩的李建成听到动静慌忙走了上去:“无垢,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了?” 无垢也不答话只是用力抓住李建成的胳膊着急地问:“大哥,我的孩子呢?他没事对不对?” 李建成面色阴郁,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语。无垢顿时觉得整个身子被抽空了一般,她抓着李建成衣袖的手无力垂下,眸中是掩不住的伤痛,她终究是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她对不起他! 看到她如今无助的样子李建成心中万般滋味:“无垢,你别这样,你和世民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可是,我们如今的孩子没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应该听他的话回太原的,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无垢说着忍不住咬着嘴唇尽量使自己不哭出声来,但眼泪却是忍不住的哗哗而下,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至唇角又顺势进入口中,苦涩,冰冷,就如同她此刻无依的心。 “无垢,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本就不该同意你去刺杀刘纲的,若非我将此事告知刘文静他让我带着兵马前去支援你,只怕连你也……”李建成说着无力的垂下头,内心的苦涩与内疚更甚。 无垢擦了擦泪水淡淡道:“大哥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注意,怨不得别人。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还劳烦大哥出去一下。” 李建成点了点头:“好,那你先休息,待会儿我让挽月和初语给你送些东西和补药来,我先出去了。” 无垢看李建成出去,她方才又低头抚上小腹一抹苦笑渐渐浮出嘴角。她缓缓躺下去,翻身转向床的里侧,紧紧的抱着被子的一角嘤嘤哭泣。 她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想要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 “二哥,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无垢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直到傍晚时分挽月将她叫醒,这才起来喝了几口小米粥又吃了药。自始至终,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一个字,目光涣散无光,面上一片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初语说各种各样的开心事逗她开心她也置若罔闻,挽月安慰她她也好似没有听到,只是一个人靠在床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少夫人,您好歹说句话啊,您如今这个样子让奴婢看了真的好心疼。”挽月忍不住哭泣着道。 无垢扭头她们二人红肿的眼眶顿了顿轻轻道:“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我没事你们放心吧。” 挽月和初语互看了几眼点了点头离去。 此后的几天里,无垢一直沉默着,无论谁与她说话她都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回应。 直到第五天,挽月照旧熬好了汤药走进来喂无垢服下。 “挽月,陪我出去走走吧。” 无垢突然的话让挽月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少夫人,你说什么?” 无垢没有接话坐式便要下床,挽月快步走上前为她穿好鞋子:“如今正是上午,外面的日头还不错,少夫人在外面晒晒太阳对身子也有好处。” 穿好鞋子挽月又起身取来披风给无垢披上方才搀扶着她走出屋去。 今日的天气少有的温暖,无垢刚一出去便觉得有几分刺眼,闭上眼睛站在日光下,温暖的光辉挥洒在全身,很温暖。 “我们这是在哪?”无垢看着面前雅致的院落不禁有些疑惑。 “这是……都尉南城的守将刘……刘纲的家里。”挽月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无垢听到“刘纲”二字又勾起心中的伤痛。 无垢的身子颤了一下,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如今是怎样的局势?” “屈突通已经带领军队赶来潼关,如今占领了都尉北城,正与大公子僵持不下。” 无垢顿了顿道:“你去通知大哥,就说我要去长安。” “二夫人要去长安?可是目前还不知二公子是否已到长安,少夫人去了未必能够见到二公子啊。” “不禁我去长安,大哥也带军随我去长安,这里一切交给刘文静便好,你只管去通传,不必询问缘由。” “是,奴婢这就去通传给大公子。” 望着日光下格外明亮的院子,无垢轻叹一声:既然如今已到如此地步,她的孩子也没了,那就让她出面让攻打长安的这场仗快些结束吧! 大唐的曙光,就要来了!  ☆、第43章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初九,李建成部将雷永吉率先攻入长安。此后,李渊和李世民等相继到达,攻克长安城。 从太原起兵到攻克长安不过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军队入城后禁止扰民,因此民心所向,很快稳固了在长安的地位。 李渊在长安拥立代王杨侑为皇帝,尊身在江都的杨广为太上皇,自任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加封唐王。改元义宁。 李建成也因此被封为唐王世子,开府置官属。 十二月,李世民为右元帅,徙封赵国公,率领十万大军进攻洛阳,不克而还。 适逢新年,过节的气氛浓厚,周围尽是喜庆。 无垢自与李建成一同到长安一路颠簸身子早已吃不消,在李建成的府邸养病不过月余,虽有起色,不过毕竟前期小产,身子依然还是很弱,见不得一点凉风。 无垢被他安置在别院,有挽月和初语在跟前侍奉,她们二人看的紧,无垢只得整日待在暖炉旁,根本不能出去。 这一日,无垢吃罢午膳坐在炉火边取暖,随意的拿着木棍拨弄炉中的炭火,看炭火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转首看挽月和初语你退我让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有什么话就说,你们二人何时竟也这般扭捏?” 挽月上前道:“少夫人,我们在这世子府也好些时日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无垢拿着木棍的手一顿:“二公子回来了?” 挽月点了点头:“听说是前日回来的,据说……洛阳一战败了。” 无垢倒没有多大反应,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倒也没什么好不开心的。只是,二哥的心情定然也不好吧。她在长安呆了这么久,倒是真该回去了。 *** “你要回去?” 无垢看李建成一脸紧张不禁有些疑惑:“无垢已在这里打扰大哥月余,这于理也是不和的。我听说夫君回来了,如今也是该回去了。之前答应暂留府中只是在担心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可是该来的总会来,逃避是没有用的,许多事还需要我们自己去面对不是吗?”他们的孩子没了,她应该告诉他的。 “我自然之道你的意思,可是……可是起码再缓两天,何况你身子还没痊愈着不得风的。” “不碍事,两座府邸离得也不是很远,大哥通知夫君来接我便好。明日是正初六,回去倒也算是吉利。” “可是……” 无垢看李建成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起了疑心,心中说不出的忐忑:“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难道夫君他出了什么事吗?” 李建成轻叹一声慌忙劝慰:“无垢你先别急,世民如今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事。” “那到底怎么了?” 李建成一番挣扎之后终于开口:“明日是……是世民迎娶突厥公主阿史那燕之日。” 无垢的身子一颤,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整个身体好像被什么抽空了一般没了支撑,险些倒下去。 “无垢!”李建成走上前慌忙扶住她,“你还好吗?我……我不该与你说这些的。” 无垢重新站起身摇了摇头:“不,大哥,你没有错。我只是……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 “那好,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你让挽月初语她们通知我。” 无垢看李建成离开并关上了房门,她这才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冰凉的地板通过臀部蔓延至全身,很冰,很冷,可是她如今却是感受不到了。 她早就知道他会娶她的,这也是她答应了的,可如今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会心痛。想起这一个多月里他们朝夕相处,而他可曾给她写过一封书信,又可曾知道她如今根本没有在太原?看他如今的样子,该是不知道吧…… 她一直在思索着如何告诉他孩子没有的事,却不想他竟要另娶新人了。日后,即便他对她始终如一,只怕一切也和原来不一样了。 还有一点她不明白,他娶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又为什么不等她回去?她是他的妻,她有责任知道的啊! 眼泪不知何时从眼眶滑落,她蜷缩一团坐在地上,下巴贴在两膝上出神,面色看不出一丝感情,但内心的苦涩却比她这几日所服用的汤药更甚。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缓过神来,她擦了擦眼泪缓缓从地面起身。转而去收拾自己的衣物。既然决定嫁给她,这本就是她应该承受的,她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这次是突厥公主,日后还会有其她人,她应该试着去接受的不是吗? 只要他还爱她,那别的还有什么重要呢? 挽月进来给无垢送药看到她在收拾东西不禁有些兴奋的问道:“少夫人是打算回去了吗?” “是啊,原本是打算明日回去的,可是他明日都要娶突厥公主了,我还是今日回去比较好,我毕竟是他的妻。” “什么?二公子要和那个突厥公主成亲?可是二公子不上刚回来吗?怎么会……而且这个时候娶她,那少夫人您怎么办啊?”少夫人刚刚失去孩子,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很平淡,可其实定然是心疼的,这个时候她该是多么需要二公子的安慰啊,可是他却在此刻迎娶她人,这样的消息连她一个丫头听了也寒心啊。 “他与突厥公主的婚事是很早以前便定了的,若没有这个公主我们哪里能如此顺利攻入长安,二哥娶她本也是情理之中。”无垢对挽月说着也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 挽月点了点头,其实这些她不是不懂,她只是心疼二夫人:“要不要奴婢去通知二公子亲自来接夫人?” “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便好,你去和初语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便走。” “是,那夫人先把药喝了吧,不然就凉了。”说罢看无垢点头这才俯身退了出去。  ☆、第44章 “世子,夫……夫人回来了!” 李世民正坐在窗前看书听到家丁的来报不觉手中的书卷落地快速起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世子,夫人在长安,如今已经到大门口了!” 李世民有些怔愣,他一直思念的人到了竟不知是该喜该悲。 “世子,夫人看上去身子很弱,好似是染上了风寒……” 那仆人后面说了什么李世民已经没有去听,而是快步向着门口走去,为什么身子看上去很弱,是挽月和初语没有照顾好她吗,她又为何如此着急的来长安,是太原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思考之间李世民已经来到了大门口,只见无垢一身鹅黄色锦缎棉衣长裙,外面批了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虽裹得很严但仍能感觉到浑身的寒冷,她的面色有些发黄,看上去很是憔悴,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布满血丝,两个很眼圈看上去很明显。 李世民心疼的上前将她拉入怀中:“你怎么看上去这般憔悴,是下人们照顾的不好吗?” 无垢有些愕然的靠在她的怀中,鼻子阵阵酸涩。在来的路上,她想过无数个两人相见的画面,她以为他会错愕,会问她怎么没有接到他的书信便跑来了这里,却不料只有暖暖的关心。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可怨的?他心里依然是有她的,他还是她的二哥,如此,也便足够了。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抽泣李世民一愣低头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怎么哭了,见到我不高兴吗?” 无垢摇了摇头:“二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好,我们先回家,外面冷当心身子。”李世民说着牵起无垢的手便欲进去。 无垢却并未起步,依然站在原地满脸纠结,看到李世民眸中的疑惑她更是觉得难以启齿,她该怎么告诉他她害死了他的孩子?连她都不能接受的事情真的要让他再承受一次吗?原本他们可以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的,可是都是因为她!她们的孩子没了…… 无垢张了张口,所有的话都如同鱼刺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所有的悲伤与痛苦就那么强烈的涌上心头,阻塞的心中痛苦难受,喉头也渐渐溢出一股腥咸。倏地,她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一切都看不清晰,大脑一片空白,意识也一点点被吞噬,最后终于无法支撑沉沉向下倾倒。 “无垢!”李世民惊得上前扶住她,内心的慌乱毫无掩饰的暴露出来。他将她拦腰抱起,快速奔向院中,内心的某一处撕裂般的疼痛。 “无垢,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李世民喃喃地说着,似在安慰无垢又似在安慰他自己。 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雪花漫天飞舞,洋洋洒洒的飘落地面,寒风呼啸雪花盘旋,原本就不太暖和的天气一下子更冷了些。 世子府的一件屋内丫鬟仆人端进一盆又一盆的炭火,可是床上的人儿依然手脚冰凉,至今昏昏沉沉。李世民双手背后焦急的看着床边正给无垢把脉的大夫,忍不住在屋内来回踱步。 “去,再去端来两盆炭火来!”李世民终又忍不住对着下人吩咐。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世民,你别着急,这屋里都快被炭火给填满了,已经够了。你先等等看大夫怎么说。” 长孙无忌刚准备睡下便听说自己的妹妹到了长安而且昏倒了,他吓得慌忙冒着大雪赶来这里。看着妹妹虚弱的躺在那里他这做哥哥的又岂会不心疼?不过幸好他还比李世民如今理智一些,若再往这屋里端火盆那还不把这房子都给烧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看向床边的大夫:“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到底查出什么没有?” 大夫轻叹一声直起身对着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行了礼道:“回世子,夫人小产过后没有好好调理又受了长期的颠簸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好似又受了什么刺激这才成了这般模样。小人也别无他法,只能慢慢调理,短者三个月,长者半年兴许才可无碍。” “你说什么?流产?”李世民的声音骤然提高,眼神中带着凛冽的寒意。长孙无忌也是一惊,不可置信的望着床上虚弱的无垢,流产?怎么会这样? 大夫的身子一颤竟吓得跪在了地上:“世子饶命,夫人她确实是……是……”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这事只怕该问问挽月和初语她们两个了。” 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屋里的丫鬟道:“你们去跟着大夫开方子取药。挽月,初语,你们二人跟我去书房!” 挽月和初语忍不住身子颤抖了一下低头道:“是。” ***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挽月和初语走出门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走向无垢的房中。 须臾,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缓缓的从书房走出来。外面依旧是无边的黑夜,雪也依然在下。李世民伸手捧起纷纷扬扬洒下的雪花,冰凉的触感随着掌心像身体蔓延。突然,他猛地握紧手掌对着身后的长孙无忌道:“你差人去驿馆,我和突厥的婚事暂时取消!” 长孙无忌面色一滞:“不可,你娶得可不是阿史那燕这个女人而已,她代表的可是突厥!这也是你之前就答应好了的,如今反悔我该如何与他们交代?” “无垢是你的妹妹!” “正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才不能让她担上妒妇的恶名!” “不想娶阿史那燕的是我,与无垢何干?” “今日无垢刚回来你就突然不想娶了,你以为这件事落在外人眼中是什么?你以为百姓们会觉得是你痴情还是我妹妹善妒?” “我……”李世民一顿竟是说不出话来。是啊,他如今竟是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可是,他又怎忍心看她伤心难过? “可那又如何,只要无垢开心,别人说什么何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我不让她听到就是!” 二人正僵持不下,初语快步向这边跑来,看到李世民忙道:“世子,夫人醒了!”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心中一喜快步向房中跑去。 推门进去,无垢已经坐起身,李世民快步上前在床边坐下:“怎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起来做什么?” 长孙无忌也忍不住关心的问:“怎么样了,如今可感觉好些?” 无垢点了点头:“你们两个不用那么担心,我没有大碍的。听挽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 李世民握着无垢的手一顿强自笑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你饿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吩咐厨房去给你做。” 无垢摇了摇头反握住李世民的手:“二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吧,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 无垢轻咳几声这才道:“明日你只管成亲,不必顾忌我。” 李世民握着她的手骤然一紧:“这件事你不要管,你如今只管养病什么都不要过问。” “二哥……”无垢话还未说完便被李世民打断,“无垢!” 看到他脸上明显的怒意,无垢本欲再说些什么却看到长孙无忌轻轻的摇头,她轻叹一声。罢了,国家大事她不该再插足的。而她也相信李世民不是一个冲动之人,他不愿娶她或许也有自己的打算吧。 她不会以为她的夫君所做的都只为她一人,她们夫妻数载对于他无垢自认为还是了解的。他心怀天下,有凌云壮志,必不会为了儿女情长任性妄为。 而很快,无垢也证实了这一点。李世民,他果真不是她长孙无垢一个人的男人。他爱她是真,爱天下爱江山亦是真……  ☆、第45章 公元618年3月,宇文化及在江都叛变,杀杨广,立秦王杨浩为帝,引众西返关中。长安李家也是一片动荡。 转眼已是5月,院里的早已一片新绿,景色宜人。 中午的阳光很是温暖,金灿灿的普照大地,扫尽了冬日里的寒意。 李世民怕无垢养病期间过于闷,遂命人在院中安了一个秋千架,如今秋千四周被阳光包围,一片温暖。 无垢坐在秋千架上随意的翻看着手里的书卷,一阵暖风吹来,发丝轻扬遮了视线,她用手将发丝拂在耳后,抬头看着高阳普照的天空心中纳闷儿,这个时候怎就刮起了风呢? 她自那晚之后便日日待在这院中从未出去,外面如今是何局面她倒是一无所知的。李世民终究是没有娶阿史那燕,这件风波最后是如何平息的无垢并不知道,李世民不说她也不想去问。 突厥公主远嫁中原,最后却被夫家拒之门外,自是要让突厥可汗的颜面尽失,突厥与李家的梁子只怕是要结下了。只是李世民不至于在突厥与天下人面前失信不遵守承诺吧?想到此处无垢不觉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 挽月拿了披风披在无垢伸手轻声道:“外面起风了,夫人还是去里面坐吧,您的身子还未大好呢。” 无垢点了点头站起身向里屋走去:“近来外面可有发生何要事?” “倒是有一件,上个月李秀英小姐前往突厥和亲。” “李秀英?”无垢忍不住问了一句,随即便想起来了,“对了,倒真是我李家的人,她的母亲本是妾室很早就过世了,她在李家倒是不怎么受宠,我刚入李家时见过一两面,那丫头长得不错,和秀宁有几分相似,相必那突利也是看得上的。” 挽月点了点头:“听说那突厥王子挺满意的,秀英小姐在李家不怎么显眼,倒也是饱读诗书温婉贤良的大美人呢。” 无垢忍不住轻笑:“突利倒是满意了,可这突厥可汗和那阿史那燕可就未必真的高兴。好在当时要求突厥相助时说的便只是与突厥联姻,并未明确说是要取阿史那燕,如此倒也不算不守承诺,二哥这算盘倒真是打的响亮。不过倒是可怜了秀英了,远嫁突厥可曾有谁问过她是否愿意?” 说话之时二人已进了屋内,挽月为无垢取下披风扶她坐下才又道:“夫人倒也不必伤感,自古以来和亲的女子又岂在少数?秀英小姐在李家不受宠爱如今嫁了人自是对李家没多少想念,如今远嫁指不定是大福呢?” 无垢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还是你想的通透。只盼着那个突利能善待她,让她平淡度过余生。” 二人正说着初语气呼呼的走进来,一声不吭的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可似乎仍未解气,又倒了一杯水喝下。 三杯下肚,挽月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你这又是闹什么?谁又惹到你了?” 初语冷哼一声看向无垢,对上无垢平淡的眸子张了张口又咽下去:“算了,不说了!省的惹夫人心烦!” 无垢看她的样子忍不住轻笑:“有什么就说吧。怎么了?” “那我说了啊!”初语说着看向挽月,见挽月点头才接着道,“还不是前院里些个乱嚼舌根的长舌妇,说什么二公子快要娶亲了。怎么可能嘛,二公子最喜欢夫人的,才不会再娶别人!” 无垢和挽月皆是一愣,还是挽月反应快些又问:“娶谁?” 初语一脸不悦道:“说什么是皓云公主杨墨城,可是怎么可能嘛,二公子为了夫人都把那个突厥公主的婚事给退了又怎会娶那个昏君的女儿?我心里不爽就和她们理论了几句,这才知道那皓云公主已经住到府上来了,当真是厚脸皮呢!” “皓云公主住到府上来了?”挽月的声音不觉提高,这才发觉了什么忙担心的看向无垢,谁知无垢只是平静的听着这一切,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初语倒是一无所觉,仍旧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听说二公子将她安置在了南苑,我特意去看了,那里果真住了一个女人,她的丫鬟就是唤她公主来着。” 挽月感觉事情不对,边对初语使眼色边道:“不就是住在家里吗,那又能说明什么,兴许是世子有什么计划呢,怎就能扯到世子会娶她的话上来了,你也真是的没搞明白瞎说什么!” 无垢听出挽月话里的安慰,不禁有些感动,这两个丫头虽说性格不慎相同倒也都是向着她的。她笑了笑若无其事道:“不过是件小事倒引得你们二人如此大惊小怪,都别瞎猜了,即便是二哥另娶他人不也是很正常的吗。对了,今个厨房里做的桃花糕和葡萄花生粥倒是做的不错,你们去看看还有没有了给我取些过来,我突然觉得饿了。” 支走了她们二人无垢方才起身走向屋外,刚刚还是晴朗的天气这会儿竟有些乌云密布起来,眼看着就要下雨。 她斜靠在门框上想着初语的话,杨墨城住进了府中,那倒真是里他们成亲之日不远了吧。只是,他怎会不告诉她呢?是怕她伤心难过吗?她又岂会不知他当日推掉与阿史那燕的婚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公主。 他想要得到杨氏天下所以娶杨氏的女儿是最明智的,如此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现如今杨广已死,长安的傀儡皇帝相必已无用处,很快就该发布禅让诏书了吧。 杨墨城,犹记得离开洛阳时她们二人的最后一次谈话,如今国破家亡她应该更加成熟了吧。只是,这国仇家恨可会在她心中留下阴影?想来,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她如今指望着李世民的爱给予她慰藉和温暖,可是他对她又是否真的有爱? 晚上李世民过来,意料之中的告诉了无垢杨墨城的事,无垢倒是没有多少反应。比起心中的酸涩,其实更多的是心疼,杨墨城其实比自己要苦。 良久,她只说了一句:“既然娶了她,就善待她吧。” 李世民没想到无垢会如此平静,心里竟愈加愧疚,她终究是聪明的女人。 “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的。” 无垢强忍住眸中的泪水,只道:“我们是夫妻,二哥又如何说这样的话。” “其实,皓云公主很早时便被杨广遣回了长安。父亲欲把她指婚给我,而与阿史那燕退婚便是她嫁给我的条件。” “所以你退婚根本不是为了我,我只是一个幌子对吗?”无垢心中思索着险些说出口,却终是生生改了口,“都过去了。” “无垢……”李世民还欲说些什么却被无垢打断,“二哥,我累了想先休息!” 李世民轻叹一声,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平静的走向床榻。 不久,天子发布禅让诏书,李渊顺理成章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唐,年号武德,这一年便是武德元年。 这一日,李世民娶皓云公主杨墨城为妾室,一片热闹。 无垢端庄的在外面为他们二人张罗婚事,宾客上下无不赞其贤惠,之前因阿史那燕而流传的妒妇骂声顿消。 新人拜完天地,刚入洞房无垢便觉得一阵天昏地暗,昏昏沉沉的晕倒在地,闹得全府上下一阵惊慌。 当她醒来时李世民正一脸紧张的坐在床边,看她想来脸上是毫无掩饰的欣喜:“无垢,你醒了。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告诉我?” 无垢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是啊,她原本是那日打算告诉他的,可是却得到了杨墨城住进府中的消息,本欲说的话又如何说得出口? 李世民看她不语便道:“大夫说你之前的病虽好了身子却依然很弱,如今怀了身孕可定要当心,日后府中的事就不要再费心了,只需好好养胎,知道吗?” 无垢淡淡的点了点头:“今晚是二哥新婚,不该待在此处的。” 李世民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温和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沙哑与疲惫:“我已经让人通知她睡下了,今晚让我陪着你,好吗?无垢,我好想你。” 无垢望着摇曳的烛火,心中的滋味百感交集。不觉伸手抚上他俊逸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眶让她一阵心疼,他也定有许多无奈吧。她明白他心中此刻的愧疚,可是她并不想他这样的。父亲答应了立他为太子,可是按照历史来看定然是要食言的,亦不知他到时心中是何滋味。 她坐起身斜靠在他的怀中轻轻点头,任由泪水从眼眶滑落。 也罢,就让他们都任性一次,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记得彼此,她只是他的妻,而他也只是她的丈夫。 他爱她,她亦爱他,这便足够……  ☆、第46章 无垢小心的为李世民穿上平日里征战所穿的铠甲,眼里透漏着隐隐的担忧:“战场上刀剑无眼,虽说二哥从太原打到长安都没有受什么伤,但此次对薛举和薛仁杲父子万不可大意,决不可有轻敌之心,不管怎样你都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李世民笑着抚上无垢的小腹,眸中浸满这个男子独有的温柔:“放心吧,你安心在家养胎,我会尽快会来的。” 无垢只觉得眼眶一阵温热,慌忙别过头去:“时候也不早了,杨氏刚过门你便要外出打仗,她心中定有诸多不舍,你去看看她吧。” 李世民轻叹一声:“也好,我去南苑看看。” 李世民说罢正欲离去,无垢却突然叫住:“二哥!” 看到他狐疑的转身,无垢顿了顿道:“此次战场上无论出了何等变故,万不可将指挥权交给刘文静和殷开山。二哥定要信我!至于原因,望二哥不要相问。” 李世民凝重的望了妻子片刻点了点头转身信步离去。 无垢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终是再也忍不住,她有些无力的抚上门框,将整个身子都靠了上去,眼中是浓浓的担忧与害怕。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一战只怕是要败了。 她记得以前在书中看到:李世民刚到高墌便忽然得了疟疾病倒,无奈之下命刘文静、殷开山代替指挥,让他们只守不攻待自己病好时再出战,谁知刘文静和殷开山不听命令擅自出战,结果在浅水原交战中,唐八位总管都败下阵,士卒死亡过半,大将军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宏基均阵亡。李世民只得连夜收拾残军,逃回长安。薛举乘胜占领高墌,又命军中将被俘的唐军士兵断舌割鼻、□□至死,又将唐军的数万具死尸堆积成一座小山,用土封上,造了一座所谓“京观”,以炫耀武功。 有些事她明知道会发生,却是无力阻止。 二哥之前攻打洛阳无功而返,此次破薛举若是再败只怕惹得父皇震怒,她记得刘文静便是在这次战役中被罢了官的。 望着外面有些阴晴不定的天空,去垢轻叹一声:她只希望二哥能够牢牢记住她的劝告。 *** “夫人,看这天怕是要下雨了,您还是回屋里歇着吧,大夫说您的身子骨不太好,这个孩子要尤为注意才是。” 无垢点了点头任由挽月搀扶着自己回了房中,挽月端着已经不是很热的安胎药递给她:“奴婢看自殿下走后夫人便一直心神不宁的,怕是对腹中胎儿不好,夫人该放宽心才是。殿下怎么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相信此次会和以前一样,定能凯旋。” 无垢苦笑着摇了摇头接过汤药一口饮尽:“现如今已是七月份了吧?” 挽月看无垢喝完了药笑着接过药碗:“是啊,今儿个已是初一了。” 无垢身子没来由的一颤抬头望着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小雨:“这夏日的天气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说变就变。” “是啊,不过前些日子一直挺闷热的,如今下一下雨水散散热气也好。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奴婢看夫人心情一直不佳,不如明日奴婢和初语陪您去长安街上转转,如今的长安城和几年前隋朝的长安可是大不相同了呢。” 无垢点了点头,心中轻叹,既然该来的无可避免,倒不如任其发展下去吧,出去散散心也好。 翌日,阳光又明媚起来,昨夜的一场大风将地上的雨水风干,早已没了刚下过雨的痕迹。 无垢与挽月初语刚准备出门便迎面看到正往这边赶来的杨墨城不觉一愣。原本杨墨城身为妾室每天都是要去给她请安的,不过因为无垢身子不方便在加上李世民在外征战让她心中总是不安,无心顾及此事便免了她的问安之礼,只是不知今日她怎就来了此处? 正思索着,杨墨城已来到她的跟前:“妾身见过王妃姐姐。” 如今的杨墨城早已没了当年洛阳时身为公主的骄纵与蛮横,性子温婉了不少,看来国破家亡的打击真的是将她整个人都改变了。 唯一不变的,怕是对李世民的那份痴心吧。 无垢上前扶起她,看她面色惨白便问:“妹妹怎么来了此处,是出了什么事吗?” 杨墨城轻启朱唇缓缓道:“姐姐,妹妹昨夜做了个梦,心中甚是不安。” 无垢身子一颤,昨夜的噩梦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不紧惊诧的看着杨墨城,一个梦便让她如此惊慌,难不成她做了和自己一样的梦? “那我们进去说罢。挽月,你去沏一壶茶来,初语,你去外面通知马夫,就说今日先不出去了。” 支走了挽月和初语,无垢这才拉着杨墨城的手走进屋内:“妹妹可是梦到了殿下?” 杨墨城身子一顿诧异的看向无垢:“难道姐姐也……我梦到世民哥哥身上好多血,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我们大唐的将士也全都死了……姐姐,你说殿下会不会……” “不会的!”无垢冷厉的出声打断,胸口一阵发闷,内心狂跳不止。怎么会,二哥一定不会有事的,此次战役不过是败了而已,二哥没事的。 转首看到杨墨城因为担忧而不绝流在脸颊的泪水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涩,杨墨城,她果真是爱极了世民吧。 她伸手握住杨墨城发颤的手掌,平静道:“相信我,殿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一定会的!” 杨墨城看到她无比坚定的眼神只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安心,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却不知无垢的心中根本不如她所表现的那般平静。 送走了杨墨城,无垢才卸下刚刚的伪装,她长舒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可两只手却仍旧忍不住的要发颤。 顺着菱形的窗户望向外面,眸中迷茫着毫无焦点。她只知道此次战役唐军会败,却不知二哥是否负了伤,又会发生些什么,如此倒真是让她不能安心。 “夫人,大夫说过夫人不可以站的太久的,休息一会儿吧。” 不知过了多久,无垢听到挽月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双腿已有了些许发麻,刚迈出一步便只觉得双腿体力不支险些摔下去,幸好挽月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摔下去。无垢暗叹,自从上次滑胎至今,她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挽月将无垢扶至床榻,又小心的为其盖好薄被。 “挽月,你自幼跟在婆婆身边侍奉,应该也是与二哥一同长大的,你觉得二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无垢突然的一问挽月有些吃惊,想了想道:“奴婢觉得殿下长相俊秀,智谋过人,才思敏捷,箭术卓著……” 挽月还未说完只见无垢摇头轻笑,便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忍不住皱起秀美凝神了一会儿方道:“殿下在夫人面前应该是体贴温柔的夫君才是。” 无垢轻笑:“若说性子温润,他们兄弟中要数大哥了,至于世民……”无垢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二哥在面对自己时的确是少有的温柔,但他本性必不是这样的人。他有征服天下的雄心,在攻打长安的一路上,西河、霍邑、龙门、河东……每一场战役他都精心策划,奋勇当先。每一次的胜仗都会让他对自己增加一份自信,多出一分傲骨。 那些与他一起厮杀在战场的人想必也是如此,也正因为如此刘文静和殷开山才狂妄自大的以为他们可以轻松地打败薛举,所以不听李世民的命令妄自出战,结果枉送了多少无辜的将士? ☆、第47章 公元618年7月,刘文静不顾李世民的命令私自迎战,结果在浅水源被薛举打败,折损兵将过半,主帅李世民也在逃脱时受了重伤,李渊震怒之下罢黜了刘文静的官职。 *** “二哥可算是醒了。” 无垢见李世民醒来终于舒了一口气,面上也有了笑容。 李世民心疼地抚上她有些疲惫的侧脸:“你瘦了,怎么满眼都是血丝,是下人们没有照顾好你吗?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她们也太失职了。” 无垢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其实我并没有熬太久的,昨晚上一直是墨城在照顾你的,我刚唤了她回去歇着。” 李世民长叹一声:“无垢,我败了,是不是很没用?” “二哥何出此言,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二哥就因此怕了那薛举不成?” “怕他?我自然不会!”李世民说着眸中已渐渐有了冷意,眼帘低垂遮住了满目阴霾,“下一次我定让他付出更沉重的代价!咳咳……” 无垢担忧的轻拍他的脊背帮他顺气,又接过挽月递来的水杯喂他喝下方道:“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的身子重要,二哥养好了身子才好和薛举一决高下啊。” “唉,若不是我当时病重又哪里会有如此的局面?” 无垢不悦的睇了他一眼:“事到如今二哥还不知自己这一战输在何处?” 李世民身子一顿,猛地想起临行前无垢的话,有些惊诧地抬头看她,眸中渐渐有了些许怀疑。 无垢却是无视他的惊讶,只淡淡道:“二哥若不是心中过于自信又岂会将军中大权交给刘文静?刘文静是有谋略,却狂妄自大盲目轻敌。或许二哥根本就知道刘文静不会听你的话你却仍愿意去试一试。若说是刘文静太狂妄倒不如说是二哥自负了。” 李世民的目光渐渐黯淡,心中对无垢有诸多疑问一时间竟也是无从问起。一切皆如她所说,他确是轻敌了,当时重病在榻,也忘记了临行前她的嘱托,是觉得薛举并不可怕这才将指挥权交给了刘文静。 无垢能够猜的出他是因为没有把薛举放在眼中他不觉得奇怪,可是纵使心思敏锐也不该知道他会将军权交给别人,她远在长安又如何算得出他会在那个时候染上重病? “无垢,你……”李世民话音刚起便见初语进来禀报,“殿下,夫人,杨夫人来看殿下了。” 无垢忙站起身:“快请她进来吧!”说着又对李世民道,“刚好我也有些倦了,便让墨城来照顾你吧。” “无垢!”李世民抬手拉住欲离开的无垢,眸中尽是探究,深邃的目光近乎想要将她看透。 无垢的手不自觉握紧,脸上依然保持平静回头淡笑:“二哥还是好生歇着吧,我过一会儿便来看你。” 说着无垢将他的手放回被褥中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撞上走进来的杨墨城,她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未说便让她进去了。 走出房门,她这才长舒一口气。刚刚惊的心都几乎跳了出来,还好拦住了他要问的话,否则若真问起她还真没想到该如何做答。总不能说她是一个现代人,因为知道历史才劝他不要将军权交给刘文静吧。 回到房中,无垢也着实觉得有几分疲惫,在挽月的照顾下在房里小憩了一会儿。 原本是打算休息一会儿便起,谁知这一睡便到了翌日的日上三竿。 “夫人,你醒了!”挽月笑着迎上来扶无垢起身,“近来夫人越发嗜睡了呢,叫都叫不醒。” “怎么,有人叫我吗?”无垢皱了皱眉头,当真是睡得深沉竟全然不知。 “今天早朝过后陛下来府上看殿下了,夫人睡得沉陛下便没让人打扰您,与殿下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宫了。” 无垢心中没来由一紧,原本儿子受伤作为父亲前来探望是人之常情,可不知怎的,她总觉的陛下不是单纯的来看看二哥的伤势那般简单。 “陛下与二哥说了什么?可有人在侧?” 挽月摇了摇头:“陛下遣了所有人离开,也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陛下走后殿下好似很不高兴,连杨夫人去看他也被他赶了出来,如今谁也不让进去伺候。” 无垢一听心中不禁有些担心,他如今还受着伤不让人照顾怎可? “多久了?怎的不早些叫我!” “夫人恕罪,奴婢看您这些日子没好好睡过觉这才不忍心唤您起来。” 说话间挽月已为无垢穿好衣服也绾了发髻,无垢皱了皱眉,虽心中不悦但知她是为自己考虑便也没有说太多,只是淡淡道:“我去看看。” 刚到门前,只见杨墨城正一脸着急的在门口徘徊。无垢上前唤了一声:“妹妹!” 杨墨城看到是无垢笑着迎上去:“姐姐,你快进去劝劝吧,世民哥哥好像喝醉了,把屋里的东西摔了一地,也不让人进去侍奉,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我也不知改如何是好了。” 无垢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你先回去歇着吧,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 杨墨城这才点点头回了自己房中。 无垢独自推开房门走进去,浓烈的酒气扑入鼻间,她忍不住皱了皱秀眉,正受着伤怎就喝起了酒来? 里面的东西摔落在地上一片狼藉,越过地上的碎片缓缓走向内室。刚撩开珠帘便听到冰冷到极致的声音传来:“出去!” 无垢步子一顿却径直走了进去,迎面看到李世民正坐在床头的地面上,周围是一些喝完了的酒壶。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惨白面部如今因为喝了酒有着几分红润,整个人看上去却很是无力。 看着他如今的样子她已猜出了大概,鼻间一阵阵酸涩,薄薄的雾气在眼眶凝聚,几乎要化作水流出来。 她心疼的走上前蹲下身子拉住了他的手:“二哥……” 刚一出口泪水便忍不住的落下,他的苦她怎会不明白?想必皇上来此是告诉他要立大哥为太子了吧。 当日皇上亲口允诺立他为太子,如今却出尔反耳。莫说他本就有征服天下睥睨江山的雄心,即便他无心于此也是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失信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父亲。 毕竟,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 今日表面上是陛下关切来看他,说白了不过就是因为失信而心中有愧吧。 李世民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妻子,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却是没有开口。 无垢静静地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她想,他此刻需要的就只是她的陪伴吧。 吃了败仗本就有些沮丧,陛下却在此时提起立储之事,当真是很多人都难以承受的。 翌日早朝,李渊终于宣布了自己思虑再三的决定。 长子李建成敦厚稳重,恪守孝道,立为皇太子,入住东宫。次子李世民为秦王,四子李元吉为齐王,追封三子李玄霸为魏王。 东宫 李建成双手负立站在宫殿外,望着东宫里的草木依旧恍然若梦。 在这之前他一直提心吊胆着,父皇对世民的承诺很少人知晓,他却是其中之一,他日日担心父皇哪一天把太子之位给了世民,谁知却在此时突然入主东宫。 这险些失掉的储君之位如今安然的握在自己手中,他无论如何也会抓紧! 世民,只希望我们兄弟不会因为这人人都想要的皇位而自相残杀…… □□ 望着正在扩建的□□后院,无垢忍不住冷笑出声。 李渊若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诺言而使他们兄弟间嫌隙暗生,将来自相残杀,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后悔呢? 且不说李世民如今怎样,就是东宫的李建成听到他的父亲曾经想要立李世民为太子又是怎样的心境呢?定是担心哪天储君之位被夺了去吧! 他们在太原,在河东的确是好兄弟,但面对皇位,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 兄弟情,皇权欲, 孰轻?孰重?  ☆、第48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蒙蒙细雨随着寒风向着一边倾斜,积攒在屋顶的雨水顺着屋檐淅淅沥沥地落下,将房檐下的土地滴成一个小水坑,水珠落下时泛起.点点涟漪。 无垢站在门前伸手接住房檐上低落的雨水,冰冰凉凉的感觉从手心蔓延至全身。 “王妃怎么出来了,外面冷,王妃身子本来就弱,若是再因此染了风寒等殿下回来又该心疼。”挽月说着已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无垢拢了拢衣服的一角笑道:“没事,我只是在屋里待的有些闷了出来透透气。你这么早已在屋里摆上了火炉我又哪里会冻着了?” “就是因为屋里温度高些这外面才显得格外清冷,这忽冷忽热的对身子才是不好呢,王妃赶快进屋吧,手这么凉要好一会儿子才能捂热了呢。” 无垢点了点头虽挽月进了屋里,这才脱下披风在火炉旁坐下将手放在炉边烤着:“二哥上朝还未回来吗?” 挽月摇了摇头:“许是朝堂上有什么事给拌着了,若王妃饿了不如先用膳吧,今日王妃食欲不怎么好,昨日的桂花羹倒是喝了不少,奴婢再去准备些来。” 无垢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如今墨城染了风寒二哥下了朝自会先去南苑看她,兴许便在那里用膳了。” 挽月刚走便又折了回来,脸上带着喜色:“王妃,殿下回来了,正往这边来呢!” 无垢听罢忙站起来:“快去把饭菜热一下!” “是!”挽月说着快速走了出去。 无垢在门口迎上李世民,看他一脸疲惫便扶他进屋脱掉朝服在炉边坐下:“今日怎回的这般晚,如今都快晌午了呢。” 李世民接过无垢端过来的茶水饮下方道:“前几日薛举命他的儿子薛任杲围困宁州你可还记得?” 无垢点了点头:“记得听二哥提起过,如今宁州那边如何了?” “宁州来报,胡演已经击退了薛任杲,薛举又在这个关头上生了重病,只怕命不久矣。父皇命我趁此机会再次讨伐薛举,明日出征。” 刚刚李世民提起薛举无垢便已猜出是要出征了,如今亲耳听到仍不免有些揪心:“这一去不知二哥何时才能回来。” 李世民伸手将无垢拉至怀中抚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我还要亲眼看着我们的儿子出世呢!” 无垢努力压抑内心的酸涩依靠在他的怀中:“今晚去看看墨城吧,她还生着病定然不忍心你此时离去。” “好。” 转眼便已过了数日,无垢平日里一般都待在自己房中安心养胎,偶尔才跟挽月初语她们在院子里走动一会儿。 无所事事时一天一天总是过的很慢,想起远方的战事又忍不住一阵担忧。虽知这次定然会大获全胜,但仍免不了担心。 这一日,无垢百无聊赖的侧卧在榻上闭目休憩,却见初语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王妃,不好了,南苑出大事了!” 在一旁侍奉的挽月急忙拦住她压低了声音道:“你小声一点,王妃好不容易安静地休息一会儿!” “可是……”初语一脸犹豫,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禀报。 无垢睁开双眸皱了皱秀眉:“出了何事?怎这般慌张?” 初语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道:“还是王妃您亲自过去看看吧。” 无垢狐疑地起身让挽月为自己披了件袍子走了出去。 刚到南苑的门口便听到里面一阵求饶声:“侧王妃饶命啊,求求你放过奴婢吧!” “不是我不饶过你,我只是问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并未说处置你,怎就那么难回答吗?” “奴婢……奴婢……” 无垢听着里面的对话走进去,只见一个丫头柔弱地跪在地上,哭的甚是可怜,而杨墨城亭亭玉立在她面前,脸上有些隐隐的怒意。 “发生了何事?”无垢话音刚落所有人齐齐向这边望来,看清来人纷纷跪下行礼,“参加王妃!” 杨墨城走上前来俯身参拜:“给王妃姐姐请安。” 无垢伸手扶她起身又对着院里跪了一地的人吩咐:“都起来吧!” 这才又看向杨墨城:“不知妹妹这里发生了何事?” “姐姐来的正好,妹妹正有事情禀报。” “那就去里面说。”无垢说着率先走进了屋内在主位上坐下,复又看向杨墨城,“妹妹刚刚说有何事禀报?” 杨墨城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丫头道:“姐姐,这是妾身身边的丫头名唤如巧,今日打扫院子时突然晕倒,刚被大夫诊治了才知竟是怀了身孕,您治理王府虽然宽容但这下人私自与外人私通却也是不许的,如今我院中竟出了此等事情自是不能姑息,特请王妃姐姐处置。” 无垢平静地扫过那名唤作如巧的丫头,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透着三分打量七分沉寂。 那是个模样娟秀的丫头,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双桃花眼泛着秋波,如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你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当所有人以为无垢会那样平静地望着她不说话时却见她突然开了口,声音很是温润却自成威势。 对上无垢的目光如巧没来由地身子一颤慌忙低下头,生怕被她看出些什么来。 “既然不愿意说如今你身怀有孕我也不该责罚你,但你从今往后再不必待在王府,我现将你逐出门去想必也不该有何怨言。挽月,初语,把她带出府去,再不可回来!” “是!”挽月和初语说着已走上前拉住如巧的双臂欲将她拉起来。 如巧突然发了疯的将挽月和初语甩开,蹭的站了起来:“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何不能?” “我……我肚子里怀的是殿下的骨肉!” 此话一出屋里的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股凉气,齐齐望向高位上面依旧面无表情的无垢,气氛瞬间凝结。 “殿下的骨肉?”杨墨城突然冷笑出声,“你这谎言未免有些离谱了吧,我倒是很想知道殿下是何时宠幸的你?你日日在我身边侍奉我怎就不知晓此事?” “我……我……”如巧吞吞吐吐了半晌,却并未说出些什么。 杨墨城以为果真如自己所言不禁有些怒意,“好大胆的胆子,与他人私通竟还欲安在殿下的头上,简直是放肆!” 如巧此时已顾不得其她,眼珠转了转心想王妃贤德之名在外,定然不会把自己怎样便又大胆了些,突然跪了下去:“王妃名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求王妃开恩啊!” 无垢双唇紧抿,紧握的双手忍不住颤抖着,指甲渗进肉里清晰的疼痛提醒着她不该发火,努力压抑自己半晌才一字一顿道:“你有何证据证明这孩子是殿下的?” “回王妃,一个月前侧王妃去庙里祈福完回来时发现常常带在身上的同心结不见了,便命人在那里寻找。到了夜晚也没找到,侧王妃害怕殿下和王妃知道她深夜不回王府难免担心便让奴婢假扮她的模样回到王府,不料当夜殿下竟来了南苑,当时殿下喝的醉醺醺的,便把奴婢当成……” “胡说!即便世民哥哥当日真的来了此处也不会把你当成是我!说,你究竟是如何骗得世民哥哥的宠幸的?”杨墨城愤怒地说着,脸色气的通红。 无垢心下冷笑,喝醉了酒?二哥何曾酒醉来过南苑?她隐约记得一个月前的某一日二哥从南苑回来时脸色阴沉,好似是发了怒,她只以为是和墨城发生了什么,如今想来应是这丫头做了什么惹他生气才对。 “既如此,殿下醒来之时必然发现你不是侧王妃,那他又是如何处置的呢?” “殿下……殿下不让奴婢声张此事。” “既然殿下酒醉宠幸了你又岂会不告诉我给你一个名分,我与殿下相处多年怎就不知他是这般不负责任薄情寡义之人?” “这……” 无垢看她仍你不愿说出真话渐渐也没了耐心,只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逼迫你,你既怀了殿下的骨肉如今我自会给你安排居所让你安心养胎。”说罢看如巧眸中难以掩盖的欣喜,无垢突然话峰一转, “只是到时候若殿下回来我得知一切并非如你所说,殿下如何处置你我都不会为你多说一句! ” 如巧一听顿时吓得面色惨白,突然用膝盖支撑着蹭到无垢身边扯住她的衣裙哭着哀求:“王妃饶命啊,若殿下知道奴婢怀了身孕他会杀了我的!” “哦?他为何会想要杀了你?” 如巧看如今已瞒不过去,心想只怕如今说出来才会有一线生机:“奴婢当日假扮侧王妃的样子回来便起了攀龙附凤之心,那晚是奴婢暗自在房里点了情香又假借侧王妃之名请殿下过去,等殿下被情香扰乱心智时出现,这才……” “放肆!”无垢猛地拍案而起,语气中透着愠怒与冰冷。这一次她真的是被气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王府在她的治理下竟会发生此等事情。 杨墨城也听得怒从心起,恨恨的看着如巧:“我说你当日怎就愿意冒着被人发现惩处的危险顶替我回来,原来竟有如此野心,亏我还真心待你!” “咳咳~~”无垢突然一个不顺咳了起来,挽月一见担忧的扶住她为她顺气,“王妃,小心自己的身子,您如今身子弱不宜动气的。” 无垢长舒一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又问:“后来呢?” “第二日殿下醒来时便要杀我,是奴婢苦苦哀求这才饶了奴婢一命,却命奴婢不可声张此事,谁知如今竟……竟有了殿下的骨肉。” 如巧说完看无垢和杨墨城的一脸愤怒不禁有些担心,哭道:“王妃,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纵然奴婢有错了如今毕竟有了殿下的骨肉,还请王妃开恩啊!” 无垢不悦的扫了她一眼看向杨墨城:“她是妹妹的丫头,此事又与妹妹甚有关联,不知妹妹想要如何处置她?” 杨墨城脸色阴沉的抿唇不语,她如今确实很生气。自嫁给世民哥哥至今世民哥哥来南苑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不受宠连一个丫头都想踩着她的肩膀往上怕,甚至先她一步怀了世民哥哥的骨肉,这让她如何能忍?尽管再恨她终究是不能做什么的,她是妾又怎可逾越? “此事……还是王妃定夺为好。” 无垢轻叹一声也未多言,她的苦她岂会不知?只是,奈何命运捉弄…… “那就先将如巧安置在清远阁养胎,派两个丫头先侍奉着,一切等殿下回来再做定夺!我有些乏了,都散了吧!” 无垢说着也不再看众人的反应从主位上走下来,走到杨墨城身边时拉住她的手安慰了几下便翩然离去。 “王妃未免也太过慈善,那如巧如此有心机怎能留得,王妃不处置她也便罢了怎还找人伺候她?” 自从南苑出来初语便一个劲儿的抱怨,如今到了房中依然喋喋不休的说着,无垢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了,知道你疾恶如仇,也知道你为我抱不平,可是我如今身在王妃之位又如何事事由心?” 初语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不懂。” 无垢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走开,也不解释。挽月无奈的睇了她一眼:“你呀,整日里都不用用脑子吗?今日王妃若是处置了如巧那她人会如何议论?” 初语仍旧摇头:“怎么议论啊?” 挽月气的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傻啊,如今如巧身怀有孕,还是殿下的骨肉,处置如巧那不是明摆着不想让她顺利产下孩子吗?若传了出去自然是会有所王妃声誉的!” “原来如此……只是,可怜了我们王妃。”初语了然的点点头。 “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殿下未必会看重这个孩子,即便是殿下回来也未必会愿意给如巧一个名分,倒不如将这如巧暂时好生照看,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内室的无垢听到外间二人的谈话轻叹一声,挽月果然是了解她的。 她的确是生气,可是那毕竟是二哥的孩子,她怎能不管不顾的处置了? ☆、第49章 “王妃,侧王妃求见。” 无垢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放在桌上,寻思着杨墨城今日前来怕是为昨日南苑里的那档子事吧。 “请她进来吧。” “是。” 杨墨城进来俯身对无垢行礼:“见过王妃姐姐。” “妹妹快起来吧。”无垢说着起身拉住她在一旁坐下,“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杨墨城顿了顿晗首道:“妾身今日来是向王妃请罪的。” 无垢早已猜出她来的目的便也没有做出多大反应,只是对着边上的挽月使了使眼色,挽月忙遣了下人走出去关上房门。 无垢道:“你所说的请罪便是如巧假扮你的事情吧。” 杨墨城突然起身跪了下去:“妾身知道,身为有夫之妇深夜逗留外地会招人非议,可我也是没有办法,那同心结对我来说实在太过重要,我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并非有意隐瞒你和世民哥哥。” 无垢看着眼眶微红的杨墨城心有不忍,曾经的她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可如今国破家亡之后她果真是变了,和曾经那个盛气凌人的皓云公主简直判若两人。 她将杨墨城扶起,复又想起什么便问:“那枚同心结便是当年在洛阳时被宇文成都毁坏救了秦大哥他们的同心结吗?” “是啊,当年的事没想到王妃姐姐还记得,那时我一心想嫁世民哥哥为妻,不惜毁掉心爱的同心结来帮他救助欲杀害父皇之人,如今想来竟不知是对是错。” “对错自在人心。你父皇因为谣言灭掉李浑满门,李筠背负血海深仇行刺杨广也无可厚非,秦琼、程咬金等人为救她劫法场也在情理之中。公主与我看法不同或许是因为我们立场不同。” 听到无垢再一次唤她公主,杨墨城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不自觉低头看向挂在腰系的同心结:“或许……真的如你所说吧,父皇确有不对之处,但他始终是我的父亲。” “你那么在意那枚同心结,想必它背后定然有什么美丽的故事吧?” 杨墨城一愣随即笑道:“是啊,的确是有一个故事,却不见的是美好的。” 说罢看无垢不语似在静静聆听,她便接着道:“我的亲生母亲是陈朝后主的妹妹,陈朝灭亡以后母亲身为皇室后裔被关在隋宫的掖庭做苦力,日日受尽折磨,当时身为晋王的父皇救下她,此后二人经常见面,便暗生情意。 后来母亲被皇爷爷看中,做了她的陈贵人,父皇怒从心起才夺了太子之位。皇爷爷去世后母亲被封为宣华夫人,父皇不顾朝臣和萧皇后的反对将母亲留在后宫为妃,并送给了母亲这枚同心结。 可母亲终究是深受宫廷教化之人,虽与父皇在一起却从未开心过,整日郁郁寡欢,生下我不久便死了。母亲怀孕时父皇怕她被人暗算所以一直保守秘密,后来母亲去世父皇便把我托付给皇后扶养,所以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生母究竟是谁。” 无垢轻叹一声,原来她果真是宣华夫人的女儿。历史上的宣华夫人也算是个悲情之人,不过身为亡国公主又有哪一个真正拥有幸福呢?就连杨墨城如今面对李唐她的内心也是极为苦涩的吧。 杨墨城突然笑出声,引得无垢扭头看她,却只见她苦笑道:“我终究是步了母亲的后尘,爱上一个灭我杨家天下之人,可母亲比我幸运,她得到了父皇全部的爱,而世民哥哥,他的心里却只有你长孙无垢!” 无垢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杨墨城却又开了口:“你知道我父皇为什么喜欢江都吗?因为那是母亲以前生活的地方,母亲曾说过,她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在江都平淡的生活,可是她到死都没有再回过江都。父皇终究是完成了母亲的遗愿,把他自己也永远的留在了江都。” “墨城。”无垢看着眼睛早已红肿泪痕满面的杨墨城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其实她自己也已经很震惊了,历史上好色成性的昏君杨广竟也是这般痴情男儿吗? 谁道无情帝王家,只因未遇命中人。 *** 转眼已是十一月末,自入冬开始雪总是反反复复下个不停。 大雪纷飞随风卷,枯枝满园夜无声。 无垢抚着隆起的小腹站在门前望着肆意飞舞的雪花静静的出神。算算日子,二哥也该回来了,到至今仍无动静也不知前方的战事可有了解,那里可会如长安一样漫天大雪寒气逼人? “王妃站了有一会儿了快进屋里去吧,外面那么冷可别冻着。”挽月看她迟迟没有回屋的打算忍不住出声道。 无垢点了点头准备回屋,却见门口的家丁一脸喜悦的跑来禀报:“王妃,殿下大捷回来了!” 无垢身子一顿强忍住颤抖的双手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王妃,殿下回来了,还俘虏了薛任杲,如今已经去皇宫复命了!” 无垢激动的对挽月道:“二哥只怕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快去命厨房做些他爱吃的小菜,快去!” 挽月也高兴道:“是,奴婢这就去只是还请王妃先进屋吧,这院子里凉若是着了风寒殿下回来难免心疼。初语,你扶王妃进去。” “哎!”初语笑着应了一声扶住无垢,“王妃,我们进去吧。” 李世民从皇宫里复命回来便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在那里还有她心爱之人和未出世的孩子。 推开房门便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儿正欣喜的往这边看,他激动的就想要过去抱住她,可转而想起自己一身冰凉的铠甲会伤到她,便只是上前拉住她的手:“无垢,我好想你。” 无垢强忍住眼泪莞尔笑道:“二哥路上劳累想必饿了吧,我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饭菜。” 挽月和初语忙上前为他脱掉外面厚重的铠甲着上便服,这才纷纷退下。屋里一时间只剩下无垢和李世民二人。 无垢静静的坐在一旁看李世民津津有味的吃着饭菜,心里很是甜蜜,所能永远这样那该有多好。只是想起如巧却又不自觉涌起一抹苦涩。 李世民突然放下筷子拉住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无垢笑着摇了摇头:“二哥先吃饭吧,晚点儿再说不迟。” 李世民道:“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有什么就说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无垢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墨城身边的如巧怀了身孕,她说……是二哥的孩子。” “如巧?”李世民凝眉细想了片刻眼光突然一冷,猛地拍了下桌子,震的上面的盘碟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无垢轻叹一声:“看来如巧所言非虚了。” 李世民回过神来看向她:“当日是她给我下了药,我并非真心宠幸她……” “我知道。”无垢强自笑着握住她的手,“只是她如今怀了身孕又当如何?” 李世民想了想方道:“罢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等她把孩子生出来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无垢轻轻点了点头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明日去看看墨城吧,出了这事她心里也不好过。”自那日杨墨城与她说了那么多话以后就再未出过南苑,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的心结怕只有李世民能够打开。 李世民忍不住轻笑:“为何是明日?” 无垢羞涩一笑抬头望他:“因为我想你今晚陪我。” 李世民内心的柔软被触动,俯身吻上她的樱唇,却又担心腹中的孩子只是小啄了一口便放开她,眸中尽是温柔:“好,今晚我也想好好看看你。” 床榻之上,维幔遮掩之下传来阵阵谈话声。 “二哥这一战当真是为大唐涨了不少势气,雪洗上次败仗之辱,更在军功上盖过了大哥,如今二哥可高兴?” 李世民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间道:“此战对我大唐今后的安定至关重要,如今凯旋自然高兴,刘文静也因为此战有功官复原职了。” 无垢却突然认真道:“虽然胜利了,但战场上定然凶险万分吧,真希望能快点天下太平,不再打仗。” 李世民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凝重道:“会的,相信我,很快就会天下太平!” 无垢点了点头却陷入沉思,天下安定了一切就会好吗?这一战李世民军功盖过太子定然引得朝野上下议论,这李建成听了只怕心里不会好受。 明年李元吉也会从太原回来,倒是有他在李建成身边煽风点火,兄弟反目只怕不远了。 只怕过不了多久,天下还未大定他们兄弟间的战争就要开始了吧。 玄武门之变,这么多年来她不止一次的梦到那个血腥的场面,每一次都让她醒来一阵心惊。  ☆、第50章 转眼已是春天,柳枝一片新绿,王府的花开得正艳,一场春雨过后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宛若新生。 府里的丫鬟忙碌的端着盆子进进出出,屋内不停地传出女子的尖叫声。李世民双手背后焦灼的踱来踱去,好几次都险些闯进去,还好杨墨城拦了下来。 他不停的向内室张望,脸上是难以言喻的焦灼:“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出来!” 这时,一声婴孩的啼哭响彻在屋子的上方,李世民心中一喜忙推门走了进去:“无垢!” 一位老妈子抱着一个婴儿笑着迎上来:“殿下,王妃生了个小世子。” 李世民笑着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那孩子如今年龄尚小,身体有些皱巴巴的,但一双眼睛却是乌黑明亮,很是有神,两只小手不安分的往上扒着。 “二哥。”内室的无垢虚弱的唤了一声,李世民忙抱着儿子走进去,看到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的无垢心中一阵心疼,“无垢,辛苦你了。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以后就唤他承乾好吗?” 无垢笑着点点头,看着夫君和儿子都在身边,心中的甜蜜早盖过了一切。若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那才是她想要的幸福。 这时抬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笑望这边的杨墨城,无垢一愣:“墨城。” 李世民也扭过头去:“小承乾,快看,你姨娘来看你了。” 杨墨城笑着走过去看着李世民怀里的承乾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他细腻的小脸:“这孩子真可爱,王妃姐姐真有福气,这下我们王府里可是要热闹了。” 无垢笑着嗔道:“你倒是羡慕我,你不是也有了吗,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世,承乾就有玩伴儿了呢。” 杨墨城羞涩的低头抚上略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 看着这样的杨墨城无垢才放下心来,自从她怀了身孕便好像变了一个样子,人也精神了许多,她真心的为她感到高兴。 她和二哥对于她难免亏欠,现在能看她这样开心的笑,真好。 —————————— 武德二年九月,秋风微凉,尚未统一的大唐王朝又面临着新的战机。 无垢正在屋内逗弄着几个月大的承乾,便见李世民面色阴沉的走进来。 “二哥下朝了,我命人去准备早膳。” 李世民轻叹一声摆了摆手伸手接过承乾:“不用麻烦了,我吃不下。” 无垢思索了片刻问道:“可是前朝又发生了什么?” “元吉回来了。” 简单的五个字已让无垢知晓了其中原委,她记得的确是在这一年,刘武周大军进攻太原,李元吉连战斗未战便带着家眷逃回长安。二哥今日想必便是因为此事吧? “这个混账,竟然如此轻易的将太原拱手让人,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他去守太原,还以为他这些年长进了不少,不想竟如此贪生怕死!” 李世民因为愤怒声音大了许多,怀里的承乾惊得大哭,无垢慌忙接过来哄了哄轻声道:“二哥在朝堂上可是与元吉起了争执?” 看到承乾李世民刻意压低了语气:“他在太原鱼肉百姓,调戏良家妇女,在太原有难之时又撒手不管,难道我还说他不得?让父皇惩治他本就理所应当!” 无垢轻叹一声:“他总有不对但总归是你亲弟弟,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岂会不知,你如今军功正盛本就遭人嫉妒,你这样不更是招他的恨吗?” “他做错了就该受到惩处,难道我还错了不成?” 无垢看他来了气也不愿多说,罢了,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又岂是一朝一夕的?她怎么管都是徒劳。 “二哥要去打仗了吗?”既然刘武周占了太原,父皇想必不会善罢甘休的,讨伐刘武周的战争是避免不了的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就在这几天了。” 无垢身子一顿,心里有着诸多不舍却也未再言喻。此次出战,亦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我走以后帮我照顾墨城,她有身孕难免不便。” “嗯。” “若如巧诞下孩子,我打算为他取名李宽,过继给五弟智云,若我到时还未回来你便帮我办了吧。” “好。” 无垢低头逗弄着怀里的承乾没有多余的话,屋里一下子安静了好多。 李世民轻叹一声上前抱住她:“我会平安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无垢默默点头,她当然知道他会没事,而且会胜利归来。可是,心里却仍是抑制不住的难受,刀剑无眼呐! 望向外面阴晴不定的天空,她口中呢喃:“这天什么时候放晴了一切都好了。”  ☆、第51章 武德二年至三年,李世民用几个月的时间打败刘武周,取得了柏壁之战的胜利。 武德三年七月至武德四年五月,李世民又奉唐王李渊之命率军前往洛阳、虎牢等地将王世充和窦建德各个击破,大唐王朝已基本平定。 至此,李世民的军功更盛,朝中支持他的文臣武将也愈来愈多,一时间与李建成兄弟间的关系也变得紧张起来。 东宫 “大哥,到了如今你若还不肯与二哥斗,那最后可就全完了!现在满朝堂都是支持他的人,他还手握重兵,今日有人都向父皇请旨要废了你的太子之位,然后改立他为太子。” “不可能,我近来又无过错,父皇不会这么做的!” “大哥!难道你忘了,父皇以前可是承诺过要立他为太子的,如今他又声望那么高,保不准哪天父皇就会觉得对二哥有所亏欠,真的把储君之位给他啊!怎么,大哥难道还以为他李世民不会和你争皇位?” 李建成的脸色早已大便,双拳紧握,但幽深的眼眸中仍有着一丝犹豫不决,“可是,我们是亲兄弟!” 李元吉突然大笑起来,眼眸中藏着阴狠,“兄弟?他李世民可有把我们当成兄弟?当日我从太原回来时你不是没见他在朝堂上的嘴脸,说什么太原失守是我一人职之责,还好父皇惩罚轻了些,不然元吉可是都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李建成沉重的拍了拍额头,“容我再想想。” “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要想,等你想明白了这储君之位可就不是您的了。我听说二哥这两年破刘武周之时收了尉迟敬德,破王世充之时又收了秦琼、罗士信和程咬金等人,这些人可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跟他一起立国军功无数的人,那可都是二哥的羽翼啊!” “好了!”李建成突然不悦的出声打断,“你先回去吧,让我想想。” 李元吉张了张嘴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李建成一记冰冷的眼光震慑到,“那好,大哥,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 李元吉走后,李建成轻叹一声对着空旷的屋子道,“先生以为我该如何?”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墨绿色锦衣的男子从帷幔后走出来,“太子殿下觉得齐王对您有几分真诚?” “他是与我关心最好的兄弟。” 那人一笑,“可面对九五之位,只怕很多人会忘了骨肉兄弟之情。” 李建成大骇,“先生的意思是元吉也……不,不会的,他怎会如此对我。” “那殿下就当这只是魏征的一个猜测,防着点就是了。” 李建成回头看向他,“那请问魏先生,关于秦王您怎么看?” 魏征捋了捋胡须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目光已变得坚定,“殿下,若说方才的齐王倒真是不足为惧,但秦王绝对是你登上皇位的绊脚石,殿下若要想保住太子之位,秦王不得不除!” 李建成握着杯子的手一颤,还未来得及喝进口中的水已经溅了出来,面色早已大变。 “咣当”一声脆响,李建成和魏征都齐齐向着门口的放下望去。 “你怎么来了,快出去!”李建成对着门口面色大骇的太子妃郑氏低吼了一声。 郑氏却顾不得摔在地上的点心,快步走到李建成身边拉住他的衣袖,“殿下,你们刚刚说的可是真的?你不能这么做,那可是你的亲兄弟啊,你若杀了秦王岂不惹父皇伤心?” 李建成不悦的甩开郑氏的手,“真是妇人之仁,你可知如今朝中是何形势?我若不出手,出手的就是他!” “殿下怎知秦王就会出手,你若杀了秦王倒叫无垢以后怎么办?” 这时,边上的魏征已发觉自己不适合此时待在此处,对着二人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李建成一愣,心猛烈的跳动了几下,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我怎不知你何时与秦王妃的关系这般好了?” “以前在太原时妾身的确不喜欢她,可自从那次她为我挨了父皇那一鞭子,妾身对她的不喜早就没了。虽与她接触接触不多,但对于这样的事她毕竟无辜不是吗?何况……她若伤心殿下你于心何忍?” 李建成猛地一甩袖子背过身去,脸色有些尴尬,“简直胡言乱语,我真不知你是在说些什么!” 郑氏突然大笑起来,眼泪却不知何时落下,“你不知?那请问殿下,你书房暗格里的画像之人是谁?又请问殿下,这些年来东宫被你宠幸的侍妾们为何都有些相似之处?” 郑氏说罢看李建成依然不语,接着道,“难道殿下敢说那画中之人不是长孙无垢,那些得宠的侍妾不是因为和她相像?” 李建成猛地转身伸手捏住郑氏的下巴,平日里温和的目光此时尽是肃杀之气,“既然我的太子妃什么都知道,那本太子杀了秦王一家岂不正合你意?” 郑氏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依旧冷笑着,“你以为我那么傻吗,你就算杀了□□所有人也独独不会舍得去杀她长孙无垢。秦王活着,她长孙无垢便永远是你的弟媳,你永远都得不到她!” “啪”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大殿,郑氏被一个耳光打的跌在地上,嘴角噙满血丝,却仍倔强的笑着,“李建成,你记住,我才是你的妻!即便我们是家族联姻,你从来都不曾爱过我,但我嫁入李家至今为你李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总该对我有些关怀吧?” 李建成早已愣住,手掌的麻木更是提醒他刚刚做了什么。自她嫁给他至今,他们只在人前表现得夫妻恩爱,而人后一直是对她不温不热的,做了太子之后他更是经常冷落她。如今细细想来,他好似真的忽视了这个一直在背后为他付出的妻子。 可是,今天她的话也却是让他觉得愤怒,这也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她。 平复了心情,他伸手欲拉郑氏起身,不料却被她伸手打开,“我不用你假惺惺!” 郑氏说着颤巍巍的起身,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丝看向他,“李建成,对于你我早就死心了!你喜欢谁都与我无关,只是我绝不会让你得到长孙无垢的!你毁了我一辈子,接下来的时间就让我们一起痛苦吧!” “滚!”李建成有些疯狂的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磕的粉碎,可尽管如此也仍解不了他心中此时的怒火。 郑氏像发了疯一样的大笑着转身,可整个人看上去确实无尽的凄凉。她的一生,何曾有过幸福?  ☆、番外之李建成 李建成的自白—— 看着郑氏颤颤巍巍的从大殿走出去,我的心突然抑制不住的揪痛着。 我是父亲的长子,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照顾弟弟妹妹是我这做兄长的应尽的职责。而事实上,我也很努力的让自己做好这一切。 郑氏,父亲和我母亲为我选的妻子,却并非我心之所爱。只是,为了让父亲母亲安心,我也一直与她相敬如宾,尽力做好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与责任。直到那一年…… 那一年,父亲无端被隋炀帝杨广关押入狱,我心急如焚,四处拉拢朝中官员,希望能有人帮助父亲向圣上求情。 当我回府的路上,突然被人撞到,柔软的触感让我立马意识到是个女孩子。 她的眼角带着一丝潮湿,许是鼻子被我撞疼了的缘故吧。看她跑的急切,我不禁有些好奇。 ——“姑娘,你怎么跑的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公子,有人追杀我,你能不能救救我?” 我带她躲过宇文化及的追兵后听她解释才知道,原来她是为了救一位朋友劫法场被宇文化及追杀。 我不禁对她的直言不讳有些意外,既然是劫法场的人不管怎么说都算是朝廷钦犯,她怎可随意的便告诉我?万一我将她交给宇文化及领赏她又当如何? ——“你这小丫头怎么如此单纯,我问你什么你都说?” ——“你救了我我不是应该以礼相待吗?何况愿意出手相助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 我从未见过谁会如此信任一个陌生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升了一股要保护她的欲望,我希望这样一个女孩子能够永远单纯美好。 想到这里我才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唐突了,我与她素未谋面怎可有此想法,顿时心中有些慌乱,我匆匆忙与她打了招呼转身欲走。 不料刚迈出一脚便被她拉住,这才得知她原来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如今又被人追杀,身上还没什么银两,连住宿的费用都没有。 听到她如此说,我突然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这算不算老天给我的一次机会呢? ——“不如你先到我家家里暂避一下吧,或许我可以护你周全。” 我的话语刚罢便见她一脸纠结,陷入一片沉思,心中突然有些害怕她会拒绝。 ——“怎么,刚刚还说我不是坏人如今又害怕了?” ——“公子说笑了,我……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听她这么说我方舒了一口气。 带她回李家行府的路上我们二人都没有说话,可这样的平静却让我觉得极其安心。 突然,她的脸上出现惊慌,脚下的步子也顿住。我不禁有些不解,“姑娘,你怎么了?” “你是谁?”她问的急切,可看她的眼神却觉得好似已知晓我的身份。 “对了,我们认识了大半天在下还没有介绍自己,在下李建成。” 听到我的话,她脸上的慌乱更甚,甚至还带了一丝气愤。我当时有些不解,却不知自己究竟如何招惹了她。 就在此时,二弟世民出现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已在我之前相识。 看到二弟的急切,再看她脸上的恼怒与委屈,我瞬间已明白了大概。 原来,有些希望在还没有完全形成时便已注定了绝望。 二弟自幼便是所有兄弟当中的佼佼者,所以更得父亲和母亲的疼爱和器重。在我看来,他就像天之骄子,比我们李家的任何一个子女都来的幸运。 他有才智,有谋略,更有一心爱她的贤妻。 其实,当我得知萧萧便是二弟未过门的未婚妻长孙无垢时便已不再抱有一丝幻想。她是我的弟妹,是世民的妻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其实仔细想来,自己又有多少喜欢她呢,不过是一瞬的怦然心动罢了。我一直如此安慰着自己。 再后来对于她的印象,便只是一个贴心贤良的妻子罢了。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可是却凭一己之力将李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所有的琐事她也都尽力做到最好。 我知道,因为我有意无意的关注,我的妻子已经发现了什么,开始处处为难她,与她作对。也在那时开始,我对郑氏反感到了极点。 后来,我跟随父亲前往河东、太原,本以为长久的别离可以让我淡化了心中的那份特殊的情感,却不料那份思念却总挥之不去。 有时候,明知一切都是孽,却仍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那份苦与寂寞,还不可向任何人倾诉,于是便更平添了一丝无奈。 再次相见,她一身盔甲干净利落,还有股侠女之风。这是我三年后第一次看到她,她长得确实越发标志了。 “大哥,夫君呢?” 她柔弱中带着急切的询问瞬间将我原本喜悦的心打入地狱。原来,三年了她所关心的只有李世民。 可是,她跟着世民又是否真的得到了幸福呢? 为了大局她亲手将自己的夫君推给突厥公主时,她的心又有多痛? 而看到她痛,我的心又何曾好受? 然而,她为李世民、为李家做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霍邑之战后,屈突通的大军在河东与李家的军队僵持不下,眼看粮草就要用尽。无奈之下父亲命我前往潼关阻拦去长安的屈突通,在途中再次遇到她。 再次看到她我说不出的激动,但一切却都不能写在脸上,我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是我的弟妹! 原来她是被李世民命人送回长安的,因为担心战况才来了我这里想要略尽绵薄之力。 而事实上,她所做的却不仅仅是绵薄之力那么简单。 我想,当时如果没有她以自己做诱饵杀掉潼关都尉南城的刘纲,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拿下潼关,也便不会顺利的率先攻入长安。 只是,她却也因此失掉了自己的孩子。 这个代价对于她来说也是相当沉重的,看到她每日的发呆与沉默我只觉得整颗心都不再跳动,压抑的有些窒痛。 可是,她终究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病还未好便让我带兵去长安。 一路的颠簸再加上寒冷的天气,她的病又加重了一分。 因为所有人不知她一直跟随着我并未回太原,所以我便顺理成章的将她留在世子府修养身子。 在世子府修养的那段日子,与我来说虽然短暂,却是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她的话不多,可是只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她对我来说已是幸福了。 只是,她终究还是要回去,回到李世民的怀抱,回到她所爱之人的身边。 自从将她送回去,我便再未见过她。听说她的身子依然很弱,成日里只待在家中,不常外出。 因为对她的思念,我开始四处寻找与她神似的女子,把那些人当做她以此慰藉自己心中的那份寂寥。 而这一切如今被我的太子妃郑氏说出来,我突然有一种埋藏心中的秘密被人偷窥到的紧张,尽管对于我的心她早已知晓。 看着被自己打了耳光的郑氏眼中难以言说的悲痛,我突然觉得自己错了。对于她,这么一个深深爱着自己,为自己倾心付出的女子,这么多年来我却从未正眼瞧上一眼。 我承受着无垢为我带来的苦,而郑氏呢,她的苦又何曾比我少上半分? 这一刻,我的心隐隐的颤抖,对她的愧疚渐渐涌上心头。 只是,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并不能够为她补偿些什么。 我与世民之间终将面临一场大战,我如今再想补偿她,万一将来我败了,她身为我的妻又该何去何从? 既然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倒不如让她彻底死心! 我想,我所能为她做的,便是不论将来成败都尽量保住她的性命了。  ☆、第53章 长安城的街道上一片繁华,来往的百姓络绎不绝,脸上挂着平淡的微笑。 “这长安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百姓的心里想必比隋朝时更加甜美幸福。” “所以啊,二嫂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天天窝在家里闷都闷坏了,出来即便不做什么,就是看看百姓的笑颜也觉得心里舒坦。” “你倒是说我,如今你身怀有孕,稍稍走动一些还好,但不宜太过劳累,第一胎可要当心。” 秀宁笑着拉住无垢,“知道啦!我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的。” 抬头看了看天色,无垢突然顿住,“这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我想去舅舅家看看。自他归唐以来我这做甥女的还未去看望过,要不我让挽月送你回去?” 秀宁点了点头,“二嫂是该去看看的,想当年二嫂还是从高叔父那里出嫁的呢,想来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也便这么多年过去为了。” 挽月领了无垢的旨送秀宁离去,无垢这才同初语转身去了高家。 站在高宅的围墙外面,望着四周的一切,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她以前住在这里时的样子。只是,这天下却不在是杨隋的天下了。 她曾被舅舅捧在手心里疼爱,被视作掌上明珠。嫁给李世民一路走来,从李家的二少奶奶再到如今的秦王妃,这一切的身份与称谓都是她的丈夫李世民所赐。 不知不觉间,她近乎忘记了自己还是那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萧萧。长孙无垢,这个伴随自己多年的名字,她们真的融为一体了。 “王妃怎么了?”初语看无垢呆呆的站着发呆,忍不住问。 无垢抬头望着面前的围墙,“初语,你知道吗,就是在这里我和二哥初次相遇。” 初语一愣,“王妃和殿下不是在洛阳遇到的吗?” 无垢要了摇头,迷离的双眸中似在回想着什么,“当日我一心想逃离这场婚姻,却在翻越这面围墙时碰到他,当时他还助我逃婚来着,可谁曾想银两会在此时落下,却又被他捡到,一切就都好像命运安排好了一样,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原地。” “初语,你觉得我现在幸福吗?” 初语被她没来由的话问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顿了半晌方道,“殿下对王妃的爱府里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连奴婢们都羡慕呢,如今王妃和殿下还有了世子,难道王妃觉得不幸福吗?” “怎么会呢。”无垢失笑,“我只是……随口问问。”她怎会不幸福呢,自始至终她都将二哥的爱牢牢的攥在手中,是该觉得幸福的!如今还有了承乾,以后他们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孩子,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王妃……” 无垢回过神来笑了笑,“无碍,我们进去吧。”无垢说着率先向大门口走去。 刚入了高家高士廉便已经领着家人迎了上来,“臣等参见王妃,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王妃恕罪。” 无垢慌忙将高士廉扶起,“舅舅快快请起,观音婢就是怕舅舅如此才只是带着初语前来,如今舅舅怎的还如此见外。今日我不是什么秦王妃,我还是那个小时候爱粘着舅舅的观音婢可好?” 高士廉看无垢如此心中也甚是欣慰,却也没应无垢刚刚的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快请进屋吧。” 入了厅堂,无垢被高士廉请上了主位,她了解自己这位舅舅的秉性倒也不在推辞在首位上坐下,“舅舅也请坐吧。” “谢王妃。” 看高士廉入了座无垢方道,“早听哥哥说舅舅了唐,原本是该早些便来看看的,但因为总是体弱多病也不便来打扰,便一直拖到了现在,舅舅可勿要怪罪。” 高士廉听罢也顿时想起无忌说过,观音婢自攻打长安的途中伤了身体便一直体弱多病,不想到如今还是如此,不免有些担心,“那你现在可有好些?平日里该多注意点自己的身子,本来小时候便体弱多病,现在可更要当心。” 无垢心头一暖,“烦劳舅舅挂心,观音婢已经无碍了。” 说话之时高夫人已命人端了茶水和点心走进来,“不知道王妃今日要来,如今过于仓促也便没有准备什么,这是我刚做的点心,也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多少吃些吧。” “多谢舅母费心了。”无垢笑说着捻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还是小时候喜欢的那个味道,还是舅母的手艺最好。” “好吃就多吃点。虽说你母亲不在了,但这里仍然和你的娘家一样,往后啊可要多来这里走动。” 听高夫人提起母亲无垢身子一颤,已经好多年没有在她面前提起了,如今听到难免伤感。 高士廉看到忙对高氏使了使脸色,高氏自知自己失言讪笑两声忙转移了话题,“对了,今日承乾怎没同你一起来?” 无垢笑了笑,“最近也不知怎的老缠着他父王,我说带他出来玩都不肯。也刚好这些日子二哥清闲一些,也便带带他。” 高士廉叹了口气,“唉,如今刘黑闼犯我边境圣上却迟迟不愿秦王出兵,非要让齐王带兵前去,也不知这仗打的如何呢。” 无垢的面色怔了怔,这些日子二哥也正因为此事忧心,可奈何如今朝中大势突变,皇上收了他的兵权,他也是力不从心。 其实李渊的心思她又岂会不明白,二哥自晋阳起兵到如今战功赫赫深得民心,又在收复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时收了那么多的猛将,李渊看着儿子的势力盖过自己岂能不忧心?李建成又何尝不是如芒刺在背,夜夜难安? 其实,他们兄弟之间因为皇位而引发的矛盾早已在二哥立下赫赫战功之时变得愈加激烈。皇位,那毕竟是所有人 都想要坐上的无上之位。 二哥功高盖主难免招人嫉妒,甚至引来李渊的猜疑。此次李渊派李元吉剿灭刘黑闼不就是希望李元吉能够立下军功吗?可他岂会想到那刘黑闼是何等厉害人物,如今又有突厥相助,剿灭他又岂会那般容易。 相信不久李元吉便会败仗而归吧。 只是,她如今才看清夺嫡之路的血腥。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多少人愿意付出鲜血?面对皇位的诱惑,即便父子、兄弟之情那也是微不足道的! 他们,都不再是几年前的李家儿郎。当年的父子兄弟,如今却是君臣! 稍稍缓和了面色无垢才道,“圣上派谁领兵又岂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不过二哥征战多年,如今在家歇一歇也是好的。” 高士廉点了点头,“也罢,虽说秦王如今被皇上冷落,但你和秦王也不必为此忧心,若齐王败了仗圣上自会再想起秦王的。” “是啊,我听说那齐王李元吉玩物丧志,哪里会什么领兵打仗啊,你也不用太操劳,总会没事的。”高夫人也跟着附和。 听着舅父和舅母的劝慰无垢无比心安。虽说她与舅舅并未有过多交集,但或许是这具身体的原因吧,她总觉得舅舅和舅母甚是亲切。  ☆、第54章 从高家出来时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无垢踩着地上的积雪缓缓走着,陷入一片沉思。 初语也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王妃好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是啊,如今太子殿下和秦王的关系紧张,王妃她又如何笑得出来? 从高士廉家中回来,刚到王府门口便看到垂头丧气走出来的秦琼、程咬金、尉迟恭等人,无垢一愣走上前去,“秦大哥,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众人看到无垢忙上前行礼,“参见王妃。” 无垢伸手虚扶了几下,“诸位将军都起身吧。” 见众人起身无垢这才再次看向眉头紧锁的秦琼,“秦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琼还未开口程咬金便抢先道,“王妃,您要劝劝殿下啊!那李元吉被那刘黑闼打的落花流水,如今可正是殿下向皇上请命征讨刘黑闼重新拿回兵权的最佳时机,殿下可不能错过啊。” “哦?”无垢勾了勾唇,“秦大哥也这般认为吗?” “难道王妃以为不妥?”秦琼看着面前的无垢心中感叹,如今的她再不似几年前洛阳时他见过的那个小女孩了。 “如今皇上都没有发话,若二哥此时请旨被皇上驳了面子倒是其次,若是让皇上觉得二哥是为了拿回兵权又当如何?” 尉迟恭不解的问,“王妃此话何意?难道除了殿下皇上还能找出其他能领兵之人?若殿下去请旨皇上如今正焦头烂额,自然会答应的。” 无垢淡笑,“尉迟将军,难道我泱泱大唐就只有秦王一人能领兵不成?” 程咬金听到一头雾水,突然上前一步,“王妃,咱老程听着怎么感觉你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你还真希望有人抢了秦王的这份差事不成?” “咬金,不得对王妃无礼!”秦琼说着将程咬金拉至一边,对着无垢面露愧色,“王妃恕罪,咬金他一贯都是这个性子。” 无垢摆了摆手,“秦大哥多虑了,程将军对二哥忠心可嘉我又岂会怪罪?我刚刚所说的‘难道我泱泱大唐只有秦王一人能领兵不成?’不过是皇上的想法。二哥多年来军功赫赫,朝野上下谁不臣服?这又让一国之君如何安心?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派二哥出征的。” 秦琼了然的点点头,“那王妃以为皇上会把这差事给谁?” 无垢挑眉一笑,“秦大哥觉得谁最想压过二哥?” “当然是太子殿下了!”尉迟恭不假思索的出口,突然一愣,“王妃的意思是皇上会让太子领兵?” 无垢点了点头,“皇上或许会这么想,但太子殿下接不接受皇上的这份好意那可就要看他自己了,若太子殿下不能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那可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倒时便只能秦王出战了。” 程咬金爽朗的大笑几声,“王妃果然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怪不得秦王无所事事的样子,只怕他心里和王妃想的一样呢!” 听了无垢的解释秦琼等人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也便纷纷行礼告辞。 无垢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进去,却看到大门口李世民正抱着承乾笑望着自己。 “娘亲!”承乾看到无垢忙伸出两只小手,“娘亲抱抱。” 无垢笑着接过承乾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一脸宠溺,“你这会儿倒想起娘亲了,刚刚娘亲带你出去玩你不是还抓着父王不松手吗?” 承乾看母亲责怪也不说话,抱着无垢的脖子蹭来蹭去,像个小猫一样逗得无垢直乐。 “没想到你这几日嘴上不说,心里什么都明白。” 李世民没来由的话引得无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刚的话二哥都听到了?” “听到了,我和承乾都听到了。” 感受到李世民深情的注视,无垢红了红脸嗔道,“你平日里做的哪些事是我不明白的?夫妻多年,二哥的心思我岂会不懂?” 李世民笑着伸手捏了捏承乾的小脸,“承乾,你娘亲厉害吗? 小承乾抱着无垢的脸亲了一口,奶声奶气道,“厉害,爹爹爱娘亲,娘亲爱承乾,承乾也爱娘亲。” 李世民听罢黑着脸道,“你这小屁孩儿 ,这话谁教你的?你只爱娘亲不爱爹爹吗?” 承乾吓得趴在无垢的颈项,“娘亲,爹爹坏!” 无垢笑着扫了李世民一眼,“二哥怎还跟自己的儿子吃起醋来了?” 李世民也不再玩笑,扶住无垢道,“快进屋吧,你身子弱,这么冷的天当心着凉了。” 初语跟在后面望着前面和谐的一家三口心里也一阵温暖,王妃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最开心的吧。 真希望殿下和王妃能一直这么幸福。 —————————— 月华映衬白雪,显得格外刺眼。凛冽的寒风顺着门窗的缝隙吹进室内,烛火摇曳,淡蓝色的轻纱帷幔飘扬。 室内是一番云雨过后留下的旖旎馨香。 床榻之上,蚕丝被下,无垢紧紧的依偎在李世民的怀中,却并未入眠。 “无垢,你说大哥会不会真的听从父皇的旨意征讨刘黑闼?” “不会!”无垢依然紧闭着双眼,说出的话却透着坚定。 李世民一愣低头看她,“怎的这般肯定?” 无垢睁开眼睛,“大哥自入主东宫以来从未作战,再加上大哥此人本就有些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想来没有这个胆子接这份差事。” “他或许不会,可他身边还有个魏征呢。他岂会愿意错事此良机?若大哥此战得胜,那太子之位也可坐的稳些。” “那也要他愿意听魏征的话才行。” 李世民挑眉看她,“你总对自己的判断充满自信。” 无垢勾了勾唇望向他,“二哥觉得如此不好吗?”说罢看李世民不答便接着道,“不如我跟你打个赌,就赌最后出征的人是你还是大哥。” “哦?怎么个赌法?”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阵阵敲门声,李世民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谁啊!” “回殿下,小世子哭闹个不停非要同王妃睡觉,奶娘怎么都哄不住,这才让奴婢来请王妃过去。” 无垢一听慌忙坐起身,“哎呀,怎么好端端的又哭闹起来了,不行我要去看看。”说着便欲下榻,不料却被李世民拦下,“他哭闹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哭一会儿就没事了,怎么每次都要去哄。你这一去怕是一晚上都不回来了。” 无垢看李世民难得的孩子气一次,不禁有些好笑,“二哥在吃承乾的醋吗?” 李世民笑望着她,“有谁规定老子不能吃儿子的醋吗?” “好了,我不跟你闹了,还是去看看吧。”无垢作势又要下榻,李世民再次拦住,转首对门外道,“去把承乾抱过来,今晚让他睡这里。” 看着外面的人领了命离开无垢这才又看向李世民,“二哥平日里不是不喜承乾在这里睡的吗?” 李世民轻叹一声,佯装委屈道,“唉,没办法,我若不许你们两人便都走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无垢被李世民逗得发笑,“我怎么觉得自从有了承乾二哥和往日不一样了?” “哦?有何不一样?” 无垢想了想,“嗯……变得和承乾一样孩子气了。” 李世民一把将无垢拉入怀中,“那是被你的宝贝儿子给传染了。无垢,我突然想起件事。” “什么?” “我们给承乾生个弟弟或者妹妹,这样他以后不就不会粘着你了?” “哦?二哥确定不是他们一起粘着我?” “……”  ☆、第55章 武德四年,十二月十五日,李渊终于下诏命秦王李世民出征讨伐刘黑闼。 东宫后花园 “太子殿下,圣上让你去征讨刘黑闼您怎可拒绝,这可是压倒秦王的良机啊!” 李建成随意的逗弄手里的笼中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魏先生,不是我不听您的劝告,只是这刘黑闼大军来势汹汹,若放在以前我自然敢战,可如今我已多年不上战场,只怕打他不过啊。” “殿下,对付那刘黑闼只要部署得当根本不足为惧,您当年太原起义之后不也曾自己带着一直军队率先攻入长安,如今怎就……” 魏征说着长叹一声,罢了,如今事已至此,秦王都已出征了,说这些又有何用? 李建成将手里的鸟笼交给身旁的内监,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看此处只剩下他和魏征二人李建成方道,“我知道先生觉得我将此次立军功的机会让给世民不妥,可如今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大不了……”李建成顿了顿,眸中闪着嗜血的阴狠,“我们让他有去无回!” 魏征一愣,“殿下是想……” 话还未说完李建成便制止,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若他战死,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不是吗?” “殿下,万万不可啊,且不说秦王在外征战多年将士们都听他的号令我们根本无从下手,即便是真的侥幸杀了他,那届时谁又领兵挂帅?若那刘黑闼趁着军心涣散直驱长安,我们的基业可就都完了!” “魏先生可是糊涂了,我们可以等他回来的路上再下手。先生以为我为何让元吉和他一起出征?难道只为让元吉平分他的军功吗?” 魏征这才知道李建成让李元吉跟着李世民竟是为了司机谋杀,不禁心下一紧,“殿下,你怎么不事先告知我一声,杀秦王那是需要好好筹谋的,一旦失败打草惊蛇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建成明显有些不耐,“先生多虑了,此次计划定然能成,先生还是回去等着好消息吧。” 望着眼前的李建成,魏征忍不住心中叹息,只希望上苍庇佑这次真能除掉秦王,否则将引来轩然大波啊。 直到魏征离去,李建成仍挺立在着静望院中景色,一双眸子却好似透过花草看向别处,双手紧握成拳。 李世民,为了皇位,休怪我不顾兄弟血肉之情了。 —————————— “二哥!” 无垢猛地从榻上做起,一张小脸惨白的不见血色,胸口还止不住的起伏着,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留下来。 挽月闻声慌忙跑进来,“王妃怎么了?” 无垢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我渴了,帮我倒杯水吧。” “是。”挽月说着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王妃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无垢接过杯子的手一顿,杯中的茶水摇晃着闲着溅出来,梦中的场景又再次浮现在脑海,竟是那般真实。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二哥不会出事的,他将来还会做皇帝,会成为千古一帝,创下辉煌的贞观盛世,他怎么会有事? 无垢一口将水饮尽,长舒一口气,“怕是这些日子太闲了,总是胡思乱想才会做梦。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已经是子时了。” 挽月话音刚罢便听到外面一阵热闹,无垢不禁有些疑惑,“这么晚了外面怎么那么热闹?” 挽月扑哧一笑,“王妃怎么睡一觉便什么也忘了,今儿个可是除夕,大伙儿都在守岁。世子殿下也没有睡,刚刚还在哭闹,这会儿怕是跟着那初语和丫头们在外面玩儿呢。” 无垢一怔,随即轻笑,“瞧我,最近不知怎么了,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妃是想殿下了吧,虽说殿下常年在外打仗,但连除夕都不回来的今年可是头一遭。” 无垢从榻上起身走下来,挽月慌忙拿了披风搭在她身上。 从屋内走出来,外面是一片靓丽的雪白,而大雪却依然没有要停止的样子,依然随着冷风呼啸而下。 “咳咳……” 无垢忍不住咳了几声,挽月忙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王妃还病着,还是赶快回屋吧。” 无垢虚弱的笑了笑,“我这病根儿终究是落下了,每年的冬天不都是这样,我只站一会儿,屋里太闷了。” 无垢说着抬头望向院里的灯火,眸中有了朦胧,“这时候,想必宫里是一片热闹吧。”可是二哥只怕还在战场上为刘黑闼日夜难眠。 “是啊,每年的除夕宫里都是要热闹一整晚的,太子,太子妃,齐王妃都还在宫里呢。若不是王妃这几天染上风寒也能去热闹热闹,也散散心。” “要我说这病来的也是时候,二哥不在我又哪里有心情去玩乐呢?如此安安静静的也好。” 无垢说着对院中与丫鬟玩的正欢的承乾招招手,“乾儿。” 承乾闻声小跑着过来,“娘亲。刚刚乾儿想去找你,挽月姑姑说你睡觉了,所以让初语姑姑带着我去玩。” 无垢看着承乾一张一合的小嘴甚是可爱,刚刚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光。 温柔的用手绢擦了擦承乾额头的汗珠,“怎么玩的这么开心,大冷天的出了一身的汗,待会儿汗退了可是要着凉的。” 边上的初语忙道,“王妃不用担心,热水已经在烧了,等会儿给小世子洗了澡早早睡下便好了。” 挽月忍不住笑,“你对世子还真是上心,倒还真像个做姑姑的,待会儿给世子沐浴可要在旁边多放几盆火炉,这么冷的天小心些好。” “挽月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知道的,我可舍不得世子着凉。” 无垢笑着将承乾抱起,“你初语姑姑对你这么好,将来长大了可是要对姑姑好的呦,不然你姑姑可就不疼你了。” 承乾抠着小小的手指低着头嘴里碎碎念着,“承乾知道,等承乾长大了要对父亲好,对娘亲好,也对挽月姑姑和初语姑姑好。” 众人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的忍不住笑起来,承乾也跟着咧开小嘴傻呵呵地笑着,嘴角一个浅浅的酒窝也随之绽放。 突然,承乾好似想起了什么抓住突然无垢颈间的衣领问,“娘亲,父亲呢,乾儿好久都没有看到他了,他怎么不找乾儿玩呢。” 无垢脸上的笑容一僵,柔声问,“怎么,乾儿想父亲了?” “想,乾儿想看父亲射箭,父亲说等乾儿长大了教乾儿射箭。”小承乾说着两只手一前一后,做出拉弓射箭的样子。 无垢怜爱的望着怀中的儿子,想了想说,“你父亲去外面打仗了,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了便教你射箭可好?” “打仗?是不是好多人一起玩儿,就像我和初语姑姑她们玩打雪仗一样?乾儿也好想去,为什么父亲出去玩儿都不带上乾儿,父亲不疼乾儿了,乾儿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承乾说着,小嘴一撇一撇的,晶亮的眼眸不一会儿便聚满了晶莹的水雾。 无垢心里一紧忙柔声哄道,“承乾乖,你父亲不是去打雪仗。因为有人想要抢走我们的家,所以你父亲就去带着人把他们赶跑,知道吗?” 承乾一听便止了哭意,“那父亲就是去打坏人了?” 无垢笑着点了点承乾的小鼻子,“承乾真聪明。在外面这么久一会儿该着凉了,让初语姑姑带你去沐浴,洗的干干净净去睡觉好不好?” “那我要跟娘亲一起睡。” “不行,娘亲生病了,你和娘亲睡会被传染的,让初语姑姑哄你睡觉好不好?” 承乾撇了撇嘴,“娘亲的病什么时候好啊?” “嗯……很快的。” 承乾怔了怔,突然趴在无垢的脸上弩着小嘴吹了吹,“乾儿帮母亲呼呼,母亲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一边的初语看承乾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着从无垢怀中接过,“真是个小机灵鬼,走了,我们去沐浴喽。”  ☆、第56章 冬去春来,大雁南归,细雨绵绵。 无垢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嫩柳吐露新芽,一袭湖绿色长裙随着清风的吹拂任意翻飞,缥缈出尘。 “母亲,你看,我捉了一只蝴蝶。”承乾手里捏着一只小东西欢快的跑过来。 无垢心里一紧忙迎过去,“哎呀,你慢点儿。” 还未到跟前便听到承乾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无垢惊得慌忙上前,“快扔掉,那是蜜蜂。” 无垢说着将哇哇直哭的承乾抱起,“你怎么去招惹蜜蜂了,平日里不是认得的吗,今儿个是怎么了?” “母亲,痛,痛!” 承乾只顾一个劲儿的哭着,不一会儿便泪流满面,无垢看着他红肿的手指不禁心头一痛,柔声哄着,“乾儿乖,母亲去给你上药。” 初语刚端了点心走过来,看承乾哭得伤心不禁有些着急,“王妃,小世子怎么了?” 无垢便将承乾抱进屋内一面说着,“不小心被蜜蜂蛰了,你去厨房拿些大蒜和生姜捣烂,把汁水拿过来。 刚说完看到挽月也跑了过来,又道,“挽月,你去拿些盐水先给乾儿处理伤口。“ 进了屋,无垢将承乾放下,柔声道,“快,让母亲看看毒刺有没有在手指里。“ 承乾哭着将手指递过去,无垢瞧了瞧小心将毒刺拔出,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刺得太深,乾儿乖,一会儿就好了啊。” “痛,好痛,母亲给呼呼。” 无垢看儿子疼的脸颊通红,心头一痛,“好,母亲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这时挽月端了盐水走进来,“王妃,盐水拿来了。” “快,给他清洗一下伤口,别感染了。” 清洗了伤口,初语也已将捣好的汁水拿进来,无垢将其涂抹在承乾的手指上,哄了半晌承乾才止了哭声,沉沉睡去。 挽月看着睡梦中还紧皱这眉头的承乾不禁有些不解,“世子好端端的怎会去招惹蜜蜂?” 无垢轻叹一声,“我也正纳闷儿呢,乾儿平日里明明认得蜜蜂的,今日却说自己捉了一只蝴蝶。” 正说着,突然家丁来报,“王妃,不好了!” 无垢怕扰了承乾休息,从内室走出来轻声问,“发生了何事?” “殿下他……失踪了,这时秦将军他们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无垢酿抢了一下快速夺过书信展开,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在洛水一战后突然失踪?怎么会这样? “来人,备马!” 挽月和初语一急慌忙拦住,“王妃,难道您要这样去找殿下吗?且不说此处离洛水路途遥远,即便真的很快到了那里你又到哪里去找殿下?” “那也不能让我在这里干等着啊?”无垢说着也不顾众人便要出去。 挽月急的在她面前跪下,“王妃,奴婢知道你心系殿下安慰,可是你这样去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这会儿想来秦将军、程将军也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殿下他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可您出去再有个好歹,那殿下知道了该有多担心啊。” 无垢这才渐渐回过神来,不禁轻笑一声,她怎么一着急什么都给忘了。 她是个知道历史的现代人,二哥是今后创下贞观盛世的唐太宗,又哪里会出什么事? “王妃?” 挽月看她突然不说话,不禁有些担忧。 无垢回过神来,莞尔一笑,“是我糊涂了,不该让你们担心的。你说的对,远水解不了近渴。” 说罢,摆了摆手让那家丁退下,“我累了,想去休息一下。” 无垢说着便转身准备去内室,可刚走了两步便感觉整个身子好似被掏空了一样,体力不支的便往后倒去。 “王妃!” —————————— 东宫 大殿内传来阵阵笑声,引得魏征一阵担忧,“殿下,秦王刚死,圣上想必十分伤心,你这样若传到皇上耳中那可就完了。” 李建成忙止了笑,“先生提醒的是,还是您想的周到。先生,如今秦王已死,这天下再没有人和我争夺储君的位置,待父皇百年之后天下便是我的了!” “殿下万不可掉以轻心,如今秦王的尸体尚未找到,一切都不可过早下定论。” 李建成轻笑一声,“先生想必也过于小心谨慎了,元吉亲眼看着他跌落悬崖,他又哪里有生还的可能?期初先生还说我此次行动过于草率,你看如今不进行的挺顺利的吗?” 看到李建成眼中的得意,魏征无奈的长叹一声,“齐王殿下找不到秦王的尸体殿下就一点也不担心?” “那么高的悬崖即便不死也落个残废,可能是被下面的行人路过看到,便给埋了。即便真的只剩一口气,想必也是骨头尽断,再也兴不起任何大浪。难道我还会怕他不成?” “难道殿下就没有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李建成一顿,有些疑惑的看向魏征,“先生说的是哪种可能?” 魏征捋了捋胡须,“怕只怕秦王被什么树枝给绊住,根本就没有受到多大的伤。” 李建成眸中闪过一丝紧张,随即又坚定地摇头,“不可能,元吉说他跳下悬崖前还身中两支箭,根本活不了!” 魏征这才放下心来,“若真如此想来的确活不成为了,不过□□的人肯定还会设法找到秦王的,找不到尸体还是有些让人不能安心。” “先生放心,父皇已经派元吉带人去找了,若元吉比□□的人先找到,那就一切无碍了。” 魏征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道,“殿下,想来皇上如今定然心中不好过,微臣觉得殿下身为东宫太子,还是去安抚一下比较好,如此也好显示殿下您的仁义孝心。” 李建成这才恍然大悟,对着魏征鞠了一躬,“还是先生想的周到,建成能得先生相助实乃荣幸之至。” 魏征忙俯身回礼,“不敢当。微臣只望殿下将来勤政爱民,将我大唐江山推向盛世之巅。” “先生放心,若我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定不忘先生今日的教诲。” ☆、第57章 挽月端了饭菜走进屋内,看到桌上的早饭一丝未动心疼地望向窗边瘦弱的身影,“王妃,吃些东西吧,你这样不吃东西怎么好?平阳公主得知消息便快马加鞭的去找殿下了,殿下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无垢依然平静的站着,说出的话有些虚无缥缈,“秀宁还没有传来消息吗?秦大哥可有送信回来?” 挽月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殿下他吉人天相,一定会……” “快半个月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无垢低喃着抬头望向窗外摇曳的枝叶,“二哥,你究竟在哪里?” 挽月强自咽了咽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哽咽道,“王妃,吃着东西吧,您这样会把自己的身子给毁了的。” 无垢几不可见的轻叹一声,沉沉的闭上眼帘,“我吃不下,放那儿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挽月说着将饭菜放下缓缓走出屋去。 刚关上房门没走多远便被初语叫住,“挽月姐姐。” 挽月一愣转过身去,“你怎么把小世子带来了?” “你不是说王妃不肯吃饭吗?不如让世子试一试?”初语说罢蹲下身子看着承乾,“世子,初语姑姑刚刚跟你说的话记住了吗?” 承乾仰着小脸郑重的点头,“记住了。” 初语笑着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世子真乖,你母亲在房里,世子自己进去吧,一定要母亲用膳哦!” “知道了初语姑姑。”承乾说着小跑向无垢的房中。 挽月狐疑的看向初语,“你这丫头还能想到这办法?” 初语得意一笑,“我很聪明的好不,这个主意不错吧?” 挽月轻叹一声看向承乾小跑的身影,“试试吧,希望能够有用。” 无垢静静的站在窗前,一张绝美的鹅蛋脸如今却变得消瘦暗黄,不见往日的活力。干裂的薄唇微抿,目光黯淡。 原本她以为二哥很快就会回来,可如今……这么久了,她已经有些怀疑自己知道的历史是真是假。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现代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她自己其实是一直生长在这里的长孙无垢。 这几天,浓烈的担忧压抑在心头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让她日夜难眠。“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如今的她便是如此了吧。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她以为有人挽月走了进来,便没有回头,“挽月,你出去吧,让我自己安静的待着。” 身后没有声音,她只当是挽月已经离开,却不料大腿突然被人抱住,她这才惊觉,“乾儿?” 看到抱着自己眼泪汪汪的儿子无垢心头一紧,“你怎么跑来了?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承乾可怜巴巴的揉着眼睛,“乾儿饿了。” 无垢这才松了一口气,“饿了怎么不让初语姑姑喂你吃饭?”无垢说着就要拉承乾出去,承乾却将她抱的更紧,“不嘛不嘛,我要跟母亲一起吃饭。” 无垢无奈的摇摇头,“刚好你挽月姑姑刚刚送来了饭菜,母亲喂你。” 无垢说着抱他过去,又端起饭碗舀了一勺米饭递过去。 承乾张嘴吃了立马便皱起眉头,“母亲,这饭不好吃。” “有吗?”无垢疑惑的吃了一口, “不是和平日里的一样吗?” 承乾拿起勺子又吃了一口笑道,“母亲吃一口承乾吃一口就好吃了。” 无垢瞬间明白了儿子的用意,不禁鼻头一酸,一股暖流涌入心头,看着嬉笑的儿子却也不忍戳破,只莞尔一笑,“那母亲吃一口乾儿吃一口好不好?” “好。”承乾点头应着舀起一勺米饭递给无垢,无垢笑着张口吃下。 不一会儿饭菜已吃了大半,无垢笑着将承乾抱起,“好了,母亲吃饱了。你告诉母亲,这是谁教你的?” 承乾一脸无辜的看着无垢,“没有谁啊,是承乾自己饿了嘛。” “是吗?那你怎么就吃了几口?” 承乾被母亲盯的一阵心虚,忙捂着脸趴在母亲怀里,“初语姑姑不让乾儿说的,母亲说过做人要言而有信。” 无垢忍不住笑道,“哦?原来是你初语姑姑教的。” “母亲,你怎么知道啊?父亲总说母亲聪明,果然是好聪明哦!” 无垢脸上的笑意僵住,半晌方道,“乾儿……想父亲吗?” 承乾点了点头,“初语姑姑说姑姑去找父亲了,很快就会回来,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很快就会回来,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无垢说着将承乾拦入怀中,连她自己都不知是在安慰承乾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原本她以为她可以很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可是这么几天下来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置身事外,无论她外表再怎么平静还是无法忽略内心深处的那份担忧。 她怕他出事,怕他受伤,怕他发生任何意外,更害怕自己知道的历史突然间都变成错的。 她无数次想要去找他,可是她不能,她是他的妻子,更是她的王妃,她不能就这么离开。 她不想这么等着,却又只能等着。 这份煎熬又有多少人能懂呢? —————— 星辰满天,微风萧瑟。 “二哥,秀宁!” 一阵惊呼过后,无垢从噩梦中醒来,冷汗染湿夹背,再无丝毫睡衣。 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多时终是穿上衣裙走出屋外。 这时挽月拿着书信跑了过来,“王妃,有消息了!” 无垢心头一紧,迎上前去,“怎么样了?”说着已拿起信封拆开。 看着无垢拿到信后从紧张到面露喜色,再到突然惨白的面容,挽月忍不住寻问,“王妃,信上说什么了?” “二哥找到了,伤势不是很重,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只是……秀宁受伤了,好像很严重。” “平阳公主受伤了?” 无垢点了点头,面露焦急,“她找到二哥时碰到了一群黑衣人,厮打中受了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 挽月看无垢眼中布满水雾忙劝慰,“王妃不要担心了,如今殿下找到了那便是大吉之象,公主她也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无垢哭着蹲下身子将自己环抱起来,“我当时应该拦住她的,她的孩子才刚刚出生,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意外就真的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怪我。” “王妃,公主去找殿下的事根本没有告诉你,这怪不得你的,殿下和公主马上就要回来了,说不定公主只是受了点伤昏迷不醒,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吗?”无垢无力的说着,内心阵阵揪痛。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脑海里一直觉的秀宁要出事。 可是,她真的不希望她有事,真的不希望……  ☆、第58章 “母亲。” 无垢刚到门口便听得承乾的声音,回头看他小跑着过来忙迎了上去,“你怎么跑来了?” 说罢又看向跟在身后的初语,初语一脸为难的解释,“王妃,是小世子自己说要跟你一起去接殿下的,我拦不住他。” 无垢弯腰将承乾抱起,笑问,“我们承乾要跟母亲一起接父亲回来吗?” 承乾点了点头,“乾儿想父亲了。” 无垢宠溺的在承乾的脸上小啄一下,“你父亲果真没白疼你,那就跟母亲一起去吧。”说罢又看向初语,“挽月跟着就可以了,你去吩咐厨房做些二哥喜欢的饭菜,再去宫里请御医过来。” “是。” 长安城外 承乾在无垢怀里不停的眺望着远方,嘴里嘟囔着,“父亲怎么还不回来啊。” “快了,乾儿再等一会儿。” 这时挽月突然附耳在无垢耳畔低声道,“王妃,太子殿下来了。” 无垢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讽,太子倒来的是时候,她不是傻子又岂会不知二哥这次出事最大的可能是什么?这朝中除了他和李元吉谁还会希望二哥丧命? “无垢来的挺早,竟然赶到为兄的前面了。” 李建成的声音传来,无垢皱了皱眉头,随即莞尔笑着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李建成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呢?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吗?” “一家人?不曾想大哥竟还记得我们是一家人,还知道世民是您的兄弟吗?” 李建成心中一颤,慌忙避开无垢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她那双明澈的眼神总让他莫名的不安,他总觉得她好似什么都知道,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他身旁的随从忙笑着道,“秦王妃这又是哪里话,前些日子听说秦王出了事,太子殿下可是寝食难安。这不,今日刚一听说秦王回来,便急忙向圣上请旨来迎接。” 无垢扭头看向远方,没有再接话。 承乾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话,也只一个劲儿的往远处看着,突然看到马车驶来高兴地手舞足蹈,“母亲,父亲回来了! ”说着便已挣脱无垢的怀抱小跑着迎上去。 望着越来越近的马车,无垢心上一阵慌忙便跟了上去。 马车在无垢和承乾跟前停下,前面的秦琼看到无垢忙下马行礼,“王妃。” 无垢点了点头,“秦王和公主呢?” 这时李世民从马车内走出来,对着无垢唤了一句 “无垢,我在这儿。” “父亲。”承乾笑着大声唤了一句便小跑着过去一把抱住李世民,“乾儿想你了。” 李世民鼻头一算,蹲下身子看着怀里的儿子,眸中浸满柔情,声音却带着嘶哑,“乾儿又长高了。” “是啊,你这么久没回来,他真的长高了不少,也懂事了很多。” 无垢尽力的使自己保持平静,却在对上李世民投来的目光时终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身上还有伤,我们回去吧。” “好。” 李世民嘶哑的回了一句,站起身看到无垢身后的李建成笑容僵在脸上,一双眸子瞬间阴沉到了极点,透着嗜血的冷意。 李建成顿觉脊背一阵发凉,定了定神笑着走上前,“世民可算是回来了,父皇和为兄真是担心死了,对了,元吉不是奉命去找你吗,怎么不见他跟你一起回来?” “是吗,臣弟不曾看到过元吉。” “那许是元吉没找到你们,我听说秀宁受了伤,如今伤势如何了?” 李世民努力将心中的怒火压下,“秀宁至今还未醒来。” “怎么伤的那般严重?”李建成也开始有些着急,秀宁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并不希望她出事的。“要不先把她送到东宫吧,我立马宣太医为她诊治。” “不用麻烦太子殿下了,妾身已命人请了御医。”无垢说罢看向李世民,“二哥如今也还有伤,我们先回去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拉着无垢和承乾上了马车,没有再看李建成一眼。 路上,无垢担忧的拉住李世民问,“你的伤到底怎样了?” 李世民笑着安抚道,“没什么大碍,秀宁比我严重许多。” “是齐王派的人?”无垢问罢看到李世民投来的目光轻叹一声,“如果不是这样今日定不会如此对大哥。”不管怎么说如今的李建成都是太子,身为臣子又岂有将储君晾在一边率先离去的道理。 “他们两个此次如此绝情,若秀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让他们二人偿命!” 看到李世民眸中浓烈的杀意无垢心头一颤,却也并未接话,只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脸上写满愁绪。 —————— 秦。往。府 无垢焦灼地望着为李世民和秀宁把脉的大夫,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御医,情况究竟如何了?” 那御医轻叹一声起身对着无垢福了福礼回道,“禀王妃,秦王殿下的伤势倒是不甚严重,修养些时日便会痊愈。只是这平阳公主……” “怎么样?”无垢和李世民几乎同时问出声。 “刺入公主体内的箭被抹了毒,如今已侵入五脏六腑,微臣也回天乏术了。”御医说着便跪了下去。 李世民心头一怒,猛地将手边的杯子推在地上,“胡言乱语!秀宁怎么可能有事?既然中了毒就找解药啊,连这点伤都治不好还要你们何用?咳咳~~” “二哥!”无垢惊呼一声扶住他,对着御医使了使颜眼色,见御医下去为了方对着李世民担忧道,“二哥身子虚弱,不可动怒啊。” 李世民猛地将无垢拉入怀中,颗颗眼泪自眼眶流出,“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 无垢任由他紧紧的抱着自己,尽管有些不能呼吸却依然沉默着,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秀宁于他该是有多么重要啊! 秀宁的伤口上有毒,看来这一次李元吉当真是下了狠心了,只是,得知二哥没死他该是何等失望? 半晌,李世民回过神来,紧张的松开无垢,“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无垢笑着摇了摇头,“二哥,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李世民点了点头,突然感觉伤口一阵刺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 几日后,李秀宁因毒素入骨而去世。 李世民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三日三夜,此后一切归于平静,表面上看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无垢知道,在他心中已生了杀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之念。 而他们兄弟之间的战争也渐渐从暗处走向了明处,一场生与死的较量终于快要降临……  ☆、第59章 武德五年六月,刘黑闼逃亡突厥后向突厥借得兵马东山再起,朝着山东进攻。李建成与李元吉请缨出战。 武德六年二月李建成终于斩杀刘黑闼,山东一带得到平定。 无垢刚从承乾房中出来看到书房内灯火通明,便推门走了进去,看到李世民在房中看书不禁疑惑的问,“今夜父皇不是给太子和齐王准备的庆功宴吗,二哥怎么还在家里?” 李世民放下书起身走过来,“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说罢看无垢不答李世民又接着道,“当初若不是李元吉从中作梗带人刺杀我,我早就斩杀了刘黑闼,又哪里容得他逃亡突厥后再次兴风作浪。他们二人倒好,如今的刘黑闼势力不如从前了便装模作样的为国出力,当真是可恶!” “事已至此我们又有何办法,二哥如今只能忍。” 李世民猛地用拳头砸向书案,“秀宁的大仇未报,我又该忍到何时?” 无垢一惊急忙伸手拉住他,“二哥,你别这样。” 李世民轻叹一声,“现如今李建成和李元吉跟父皇的妃子走的极近,我又常年在外与她们不相熟,哪一个不是变着法的针对我?这样憋屈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无垢伸手环住李世民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既如此,不妨安安心心的过一段日子,这些年二哥也好久没有在家中陪我和承乾了。” 李世民听罢转身愧疚的看着无垢,“嫁给我这么些年倒真让你吃了不少苦。” 无垢笑着摇了摇头,“男儿志在四方,天下未定你又怎会平静的呆在家里,我都懂的。” 李世民伸手将无垢拉入怀中,“这些天我在家陪你喝乾儿可好,暂时忘掉以前的不快。” 无垢任由他抱着自己,嘴角化开一抹笑意,眸中尽是满足。 这样平静的日子他们还能过上多久呢?等将来有一人他做了皇帝,便再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好自私,她希望时间停滞,希望他永远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从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明明白白的知道。 —————— 又一年的大雪纷飞,似乎比以往的冬天更显寒冷。树干上的琼枝随着凛冽的寒风摇曳,积雪洋洋洒洒坠落。 无垢伸手接下自天而降的飞雪,冰凉的触感自手心蔓延全身,冷的有些让人颤栗。 这一年,又该不平静了。 武德七年六月,太子李建成部下杨文干谋反,七月便被其部下杀死。 李渊因担心此事与李建成有瓜葛并未加审理,草草了结。尽管如此却仍堵不住悠悠众口,又有谁会真的相信此次叛乱真的与太子无关? 自此,李建成在朝中的威望几乎荡然无存。但出奇的是,李渊并未因此而减少对他的宠爱。 或许,李渊只是觉得手握重兵、军功卓著的李世民更具威胁性,而李建成便是他此时牵制李世民的最好武器。 如此说或许有些过分,但最是无情帝王家,自李渊坐上帝王的宝座他就不再是往日里慈爱的父亲,而是手握生死大权、充满猜忌的一代帝王。 不过,相信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吧。 过了这个年便是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怕是也不远了。 挽月踩着积雪走过来,看无垢站在树下呆呆的出神出声唤她,“王妃,该回去了,外面冷。” 无垢抬头望了望天色,“天都快黑了,待会儿你让厨房做些东西送去学士馆,二哥最近总是在那里待到很晚。” “今儿个怕是不必了,刚刚学士馆里来人说殿下去太子府了,怕是要在那里用晚膳了。” 无垢身子一怔,“你说什么?这是何时的事情,怎会没人告诉我?” “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王妃您……怎么了?” 无垢没有听到挽月的话,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双唇隐隐的颤抖着。 这么多年他们兄弟都未曾一起过,今日之事难免有些让人觉得诡异,毒酒事件会不会就是在今天呢? 想到这里无垢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也不顾身后挽月的呼喊,着急忙慌的便奔了出去。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二哥喝下毒酒之前赶到! “王妃!”担忧的追过去,“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啊?” 刚到大门口便见李世民摇晃着向这边走来,无垢心上一紧迎上去,“二哥!” 李世民头脑晕眩之时隐隐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向这边走来,他用力的甩了甩沉重的头,努力使自己清醒,可总有一股腥咸自喉痛向上窜涌。 终于,他有些不能控制的吐出一口鲜血。 嫣红的血渍撒在耀眼的白雪之上,更显殷红夺目。 “二哥!”无垢着急的走上前,在李世民快要倒下去之时上前扶住他,眸中是混杂着眼泪的着急,“挽月,快去请宫里的御医过来,快!” 门口的侍卫看到这边的情况也慌忙赶来,将已经昏迷的李世民搀扶进了府内。 月儿不知何时爬上枝头,照着地面上的雪白发出柔软的银光,却更显寒冷刺骨。 昏黄的烛光下,无垢眉头紧蹙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跪着的御医,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当真解不了此毒?” “回王妃,此毒是由多种毒.药混合而成,臣无能,实在不能查出究竟是哪几种毒。” 在榻前照顾李世民的杨墨城听罢心中一急走上前来,“怎么可能,你不是大夫吗,怎么可能连屈屈解药都配不出来?” 那御医将头垂得更低,满脸惶恐,“王妃恕罪。” 无垢只定定的站着,面色平静,但一双黑色的眸子此时却透着寒冷。 李建成和李元吉此次还真是下了狠心了,看来若想替二哥找解药还要从他们二人身上下手。 无垢扭头看向泪痕满面的杨墨城,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好好照顾殿下,我自有办法拿到解药。” 杨墨城哭着握住无垢的手,“姐姐要当心。” 无垢跑出门外时,外面已是深夜,若非有月光照射根本看不到一切。 站在门口,她突然有些踌躇,她如此跑出来究竟该找谁要解药呢?思索了片刻,她突然就觉得眼前一亮,心中升起一丝希冀。 现如今,怕是只有找她了。 无垢刚准备起步便见前方站立了一个身影,看身形便知是女子。 她身着红色狐裘,背对着无垢,月光下虽然有些模糊但无垢也已猜出此人身份,心中不禁冷笑,看来她还未去求她,她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如此也好,有些事总藏着掖着的反倒不好,是到了摊开的那一刻了。  ☆、第60章 无垢走上前去,平静的开口,“看来齐王妃知道我会出来。” 杨祁思听到无垢的声音款款转过身来,对着无垢嘲讽一笑,“当真是好久不见,秦王妃倒是憔悴了不少,看来李世民对你也不过如此。对了,他不是还纳了侧妃吗,不知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夜夜与她人缠绵是何等滋味?” 无垢莞尔一笑,“如此说来齐王对你还不错了?那不知齐王妃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怎么,生气了?还是你不敢面对?” 无垢目光一凛,冷笑着望她,“齐王妃觉得我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像你这种连自己的孩子都狠心下手的人当然不懂得什么是幸福。你徒有王妃的头衔,现如今又真正得到了什么?” 杨祁思一脸恨意的盯着无垢,眼里充满可怖的血丝,“你休与我提当年之事,若不是你我的人生又岂是现在这般?我会有今日全是你赐予我的!” “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若不是你当年执迷不悟,你和李元吉又何尝不会幸福?” “我执迷不悟?凭什么你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和他在一起,而我就要远远的看着你们?凭什么?” 无垢长叹一声,心中担心李世民的安慰不愿与她多做争吵,“你今夜来就是与我吵架的吗?” 杨祁思脸上的怒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笑,“自然不是,我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 “哦?”无垢饶有兴趣的笑望着她等待下文。 杨祁思上前两步,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在无垢面前晃了晃,看到无垢□□的脸色得意一笑,“怎么,想要解药?” 无垢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的问,“你想要什么?” 杨祁思挑眉一笑,“秦王妃果如传言那般聪慧。” 说着,杨祁思俯身在她耳边低喃,“我想做他的妻子。” 无垢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齐王妃!” 杨祁思勾唇莞尔,眸中的笑意中夹杂着强烈的不满,“怎么,你不愿意吗?” 杨祁思说罢看无垢侧过脸去不再看着自己,又跨了两步在她面前站立,“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以后,在他登上皇位以后。” 无垢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却依然面不改色,“齐王妃的话我不懂,将来登上皇位的自然是太子,而我夫君不过是为秦王,只怕不能帮你实现愿望。”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他呢?”杨祁思说着看无垢有了犹疑不禁心上一喜,接着道,“现如今李建成和李元吉一起变着法的对付李世民,李世民定然是防不胜防,若我愿意助他,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你们知晓,如此便可先发制人,那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无垢一脸不在意的笑望她,“你觉得没有你我们就一定会输?” “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现如今你夫君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 无垢看她拿着解药一脸媚笑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想不到她长孙无垢也有被要挟的一天。 她垂眸沉默半晌,再次平淡的抬眸,“你果真要如此做我自然无所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说如果二哥知道玄霸当年的死因你的下场会怎样?” 杨祁思面色一怔,眸中渐渐有了惊慌,“你当日答应过不会将此事告诉李世民的,你要食言吗?” 无垢轻笑,“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为你说清的李建成是我心中敬爱的大哥,可如今,他不是了!何况,我当时只是不愿二哥伤心,并不是受你们所迫,更加没有对你们承诺过什么。” 杨祁思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发出寒冷的光芒,“你可是不想救李世民的性命了?既如此,那我也不再白费功夫,他死了也好,我跟他一起去阴曹地府,让你在阳间守活寡吧!” 无垢看杨祁思说着就要将手中的瓶子摔在地上,惊得大叫一声,“杨祁思!” 杨祁思的手顿住,嘲弄的看着她,“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无垢面色早已有些惨白,袖中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着,说出的话却依然平静,“杨祁思,你难道从未反省过你为何得不到幸福吗?你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二哥去爱?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他也不会爱上你!” “不会的!”杨祁思急的大喊一声,摇着头近乎疯狂的说,“我会有今天全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了呢,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那你爱他吗?占有他、伤害他,这就是你给的爱吗?” “不,我没有伤害他,从来都没有!”杨祁思用力的宣泄着对无垢的不满,眼中已渐渐噙满泪水,“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呢,若我不爱他今晚又为何送解药过来?” “可是你却拿着救命的药来做交易,拿他的生死来威胁我,怎么,你是觉得我比你更在乎他的命是吗?连你自己都觉得我比你更爱他不是吗?” “不,我也一样爱他!”杨祁思用力的嘶吼着,最后屋里的瘫软在地上,手里的瓶子缓缓掉落,滚动在无垢的脚下,她却浑然无所觉,“我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 无垢弯腰将解药拾起,紧紧的握在手中,心中抑制不住的狂跳。她刚刚真的好害怕这瓶子会这么被她用力的甩在地上,粉身碎骨。 还好,她终究是赶上了。 她站起身在杨祁思跟前伸出一只手,“地上凉。” 看着地上的杨祁思她心中也隐隐作痛,如果她一直是当日在青楼里舍命救她的水妍姐姐,那该有多好。 杨祁思没有抓住她的手,自己扶着地面爬起身,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她没有再看无垢一眼,决绝的转身,想着远处的一片黑暗走去。 望着原来越远的一抹嫣红,无垢轻叹一声,杨祁思这一生,也算是痛苦的了。既然她今日救了二哥,她日后定不会让她跟着李元吉一起送死,如此也算还了她的恩情了。 凉风吹拂,不知何时空中又下起了大雪,她握了握手中的瓷瓶,快步向着府中走去。  ☆、第61章 当李世民醒来的时候无垢正趴在床头熟睡着,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李世民只觉得心头划过一股暖流,柔软的让他觉得无力却安心。 他小心翼翼的将榻上的毛毯盖在她身上,他的动作很轻,生怕一不留神便弄醒了她。 但无垢担心他的安危也睡得极浅,这么一个小动作便让她苏醒过来,看到李世民醒来她喜上眉梢,眸中含泪,一把扑入他的怀中,“二哥,你终于醒了。昨晚都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李世民想了想,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 昨晚他突然受到李建成的邀请,说什么解释秀宁的事情,他心中存疑也便去了,不料他和元吉会如此胆大,如此堂而皇之的在他饮用的酒水中投毒,当真是失策了。 这时,他不免有些疑惑的看着无垢,“我的毒怎么解了?我记得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他们二人说这毒的解药只有他们自己有。”当他听到这话时拼尽全力的走回秦、王、府,为的只是能够在临死前见到他最牵挂的人,却不想竟然没事。 “是齐王妃送来的解药。”无垢也没打算隐瞒她,便说了实话,告诉他事情也算日后给杨祁思留下一条生路。 李世民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拉住冰凉她的手一阵心疼,“如此冷的天,你竟在这里守了一夜吗?你身子不好,也不好好照顾自己,倒叫我担心。” 无垢见他语带责怪,忍不住撒娇,“你这个样子我若不看着你又那里睡得着?反正你现在不是好了吗,你看我也没什么事,这屋里的火炉暖着呢,我手凉向来都是如此的。” 李世民也不再说她,再起将她揽入怀中,问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这才是自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自从杨文干谋反被杀,李建成与李元吉当真是急了,竟做出此等事来,看来也到了他出手的时候了。 李建成,李元吉,就看接下来我们谁笑到最后吧。 早膳刚刚用罢秦、王、府那些跟着李世民一同征战沙场、商议朝政的文臣武将便陆续的前来探望,无垢便将屋子留给了他们。 望着紧闭了许久的房门,无垢的心中也多少有数,此次二哥遇害虽有惊无险却让那些人不愿再等下去。 他们要么是跟着李世民出生入死的将军,要么是有治国之志的贤才,他们视李世民为主,也视他为实现抱负、治国救门的路径,又哪里容得他出什么意外。 正所谓贤臣择主而事,他们对于李世民又何尝不是如此? —————— 此后的日子突然变得很快,李世民好似每天都很忙碌,府里的客人络绎不绝,书房的烛火彻夜不息。 无垢若不找他他几乎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每天下了早朝便会直接去文学馆,回了府又在书房待上许久,等他回了寝屋无垢一般已经睡下,即便没睡一般也不会多说话,只想着他多日操劳,能多睡一会儿便睡上一会儿。 从寒冬到春日花满园,从万花枯萎到蝉虫吟唱,阳光灼灼。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李世民看上去日渐清瘦了许多,目光也比以往更加深沉,深不可测的像一位真正的帝王。 无垢望着每日忙碌的李世民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却又不知该出声对他说些什么,她的心他一直都明白的。 寂静无月的夜晚,屋前的蝉虫拼尽全力的嘶鸣着。 无垢本就觉得燥热难耐,如今听到这聒噪的声音更是觉得心烦意乱,在榻上翻来覆去多时却仍无法安眠,起身走出屋去,望着书房内依然亮着的烛光,心中长叹一声。 复又想起了什么回到屋内拿了驱蚊的香料向着书房走去。 她没有敲门,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一眼便看到倒在书案上的李世民,他看上去应是累坏了,面上很是憔悴,虽然睡着却依然紧蹙双眉,仿佛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无垢心疼的走上前,将手里的香料扔进香炉里点燃,这才过去将他手中的地形图取出。 赫然看到图上的玄武门无垢面色变了变,双手紧握着地形图的边缘,目光变得朦胧。 玄武门之变,这么快就要来了吗? 是啊,如今已是六月份,怕就是这几日了吧。 李世民突然醒了过来,看无垢望着手里的地图呆呆的出神嘶哑着开口,“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未休息?” 无垢回过神来对他温柔地笑,“我睡不着,过来看看你。” 李世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真的是太累了。 无垢看出了他的疲惫,便道,“天色也不早了,我扶二哥去休息吧。” 李世民站起身紧握住她的手,“好。” 房中,无垢为李世民揉着太阳穴,“这些日子二哥看上去甚是疲惫,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好。” 李世民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无垢知道他累极了也不等他应答,只自语着,“听说二哥以攻打突厥为由向父皇要回了兵权?” “嗯。” 无垢顿了半晌终于问出口,“二哥已经打算行动了吗?” 李世民依然紧闭双目,看不出情绪。无垢还以为他不会再答便打算放弃,不料李世民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你这几天不说话对我的心思依然知道的如此详细。” 无垢笑了笑,“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了,有些话又何须说出来呢?” 李世民也笑了,伸手握住无垢纤细的柔夷,“胜败在此一举了,你怕吗?” 无垢摇了摇头,“二哥不怕我又岂会害怕?二哥生我生,二哥死我自不会独活。” 李世民看到无垢坚定的眼神心间一暖,此生有妻如此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这一日的天气有些阴晴不定,就如同那些即将拿着性命搏斗的将士们,他们此行是凶是吉谁也不曾知晓。 送走了出发的李世民和将士们,无垢袖中的双拳隐隐的颤抖着,明明知道结局,可还是忍不住的担惊受怕。 回到府中她便将自己关在佛堂,她本是不信佛之人,可如今但凡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想要尽力的去争取。 佛堂前淡淡的檀香让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回想着在现代时所看过的史书,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能按照史书所记载的那样发生。  ☆、大结局 当李世民回来时已是深夜,无垢也在福堂跪到深夜,不曾进过一口水米。 挽月跑过来告诉她李世民回来了,她这才觉得浑身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安然而归,那答案也便很明显,李建成和李元吉终究是败了。 无垢闭目平静了一会儿方颤颤巍巍的起身,她这才发觉这一日下来她的双腿早已麻木,麻木的难易支撑纤薄的身子。 挽月见了忙上前扶住她,“王妃……哦不,现在是太子妃了,奴婢给太子妃准备膳食吧。” “太子妃……”无垢双目无神的低喃着,他果真做了太子,过不了多久想必李渊便会禅位,而他也将登上九五之位。 一切,都结束了。 挽月扶着无垢刚准备出佛堂,突然一直利箭极速飞来,擦过无垢的耳畔终嵌在门框上。 挽月大惊失色,紧张的将无垢护在身后,“太子妃小心!” 无垢定了定神将她拉开,看了看门框上的箭,“如此高的箭术,若真想杀我又哪里容得了你救?” 挽月这才反应过来,走上前用力将箭拔出,看到上面缠绕的布条一惊,忙递给无垢,“太子妃你看。” 无垢接过展开,面色变了变复将布条收起握在手中。 挽月一阵疑惑,“太子妃,上面说了什么?” 无垢望了望乌云密布的苍穹淡淡开口,“没什么,殿下用膳了吗?” “殿下如今在太子妃房中,说等太子妃一起用膳。” “嗯,我们走吧。” 到了房中,李世民已脱掉了身上的铠甲,一身紫色锦衣长衫,双手负立站在窗前,背影看上去竟有几分寂寥。 望着她挺拔的后背无垢的鼻头算了算,挥手让挽月下去,自己缓缓走上前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记,将侧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却并未开口。 李世民的身子一怔,颤抖着附上腰间的柔荑却没有开口,摇曳的烛光下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拥抱着,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半晌,李世民回过神来,眸中带着疲惫,脸上并未有多少开心,伸手抚上无垢的脸颊,嘶哑着开口,“无垢,我……” 无垢伸手伸出食指附在他的唇上,轻嘘了一声,嫣然而笑,“二哥不用多说,我都明白的。” 手足相残,她知道他的心中定然不好受,尤其是最后还要去面对自己的父亲,那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还记得洛阳城里,他们兄弟相亲和睦,嫁入李家后她也深深感受到他们的手足深情,攻打长安时,他们更是配合默契。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却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最是无情帝王家,向来如此。 二人又沉默了许久,无垢才试着开口,“剩下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李世民盯着她思虑片刻,“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无垢见自己的想法被猜出也不做隐瞒,从袖中取出刚刚的锦布递过去。 李世民接过看了看又望向无垢,等待着她的解释。 无垢轻叹一声,“二哥了还记得在攻打长安的途中阿史那燕的事?那晚我在一棵树下看到你们的事你可还记得?” 李世民点了点头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当晚我遇到了大哥,并且许了他一个愿望。” 李世民明白过来,晃了晃手里的锦布,“这便是他让你做的事?” 无垢点了点头,因不知他心中所想便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大嫂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其中,你若愿意给大嫂和她的女儿一条生路,自己也好过些不是吗?” 李世民目光突然变得犀利,浑身散发的寒气让无垢不自觉的颤栗。 她说这些确实有些不妥,纵然玄武门之事让李世民心中有些难受,但他也是容不得自己的妻子为他人求情的。 可是,她当日给了李建成这个承诺,那她就必须做到! 她抬头只是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而心里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良久,李世民才缓和了面色,“我答应你就是。” 无垢松了一口气,他为她做到如此也便足够了。 两个月后,李渊退位,为太上皇。太子李世民顺利登上皇位。 十三日后,李世民不顾突厥的虎视眈眈,毅然决定行封后大典。 无垢一身大红色凤袍,头顶凤冠,在所有人的跪拜中走向大殿。跪拜圣上,接下凤印。 李世民亲自从上位走下来将她扶起,二人手掌相握共同站在大殿的最高处听着众人的膜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欢呼声一声盖过一声,大殿之上的李世民一身黑色绣金龙袍,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无垢的双手,想要为她分担紧张。 无垢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心中说不出的百味掺杂。 从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懵懂,到如今的母仪天下,虽不过十几年,却仿佛已是一生一世。 她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有很长时间要走,而她,也定会如后人所称赞的那样,尽自己最大的所能做一位贤德之后! 【本书完】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