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载尽在 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天使の堕落 拓人 第一章 眼前的一切……全是错误。 无神空洞的双眼凝视着幽暗的房间,失去焦点的瞳孔里,只找得到绝望的灰黯色彩。 身上披着纯手工制的高级绸缎被单,这是男人身上仅有的遮掩。 蜷缩在足以容纳六个成人的豪华铜雕大床一角,他相当高挺的身材,在此刻看起来竟是不堪一击的脆弱。 伟岸的身形缩屈成ㄑ字形,彷佛受过特训、近似特种部队的结实有力身躯正不住地轻颤着,原本充满英气的剑眉蹙成一团,闪耀着强悍光芒的黑亮眸子此刻也紧紧闭上。 「呜……」 痛苦,也许是生理上的,也许是心理上的,让他在挪动自己的身体时抑制不了地逸出低吟。 事情……为什幺会变成这样? 拉紧身上唯一被允许保有的遮蔽物,冰川隼困难地想坐起身子,却怎幺也直不起腰身;在经过一番挣扎后,他双手撑着床铺,上半身靠着床头的刻花铜架,才能勉强支持住倚坐的姿势。 麻痹感混合着强烈的刺痛,在他试图拉直身体时侵蚀着他全身的神经,从头顶痛到脚底,没一处能逃过。 所有能显示时间的东西,包括时钟与手表都是禁品,环顾四周能见到的也只有挂在墙上的波斯毯子,连一个能提供现在是白天或夜晚答案的窗户都没有。 因此,被禁锢在这里的他,对时间已经没了概念。 门锁被打开的声响让冰川隼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厚重坚实、并特别加强过的实心桃花木门被缓缓推开,伴随着门外不知是阳光抑或是灯光的刺眼光线出现在门边的一名青年……不,这人脸上颧骨的轮廓看来尚带些纤细的感觉,应该比床上的男人小上两、三岁,明显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暧昧阶段。 不过,那挺拔高大具有模特儿完美八头身的身材比例,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男人身形。 将门轻轻在身后掩上,他掀开墙上的开关,二十来坪大的房间里顿时亮起柔和得令人昏昏欲睡的灯光。 迈开优雅得彷佛会在空气中留下残像的动作,那走向床边的脚步轻盈得几乎听不到任何着地的声音,他在距离欧式大床约一尺的地方停住。 「感觉如何?哥哥。」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却在房里带些幽深气氛的艺术灯光衬托下,回荡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悠远气息。 然而,在这处处有意营造温润感觉的粉灰色系房间里,精心蕴造的柔性氛围似乎无法缓和房里唯一听众的心情。 「哥哥?」见他没回应,冰川泠再度向前跨出一步,并向他探出手。 那含着关怀的触摸却没有接近目标的机会。 冰川隼尽可能地向后躲,闪过冰川泠伸过来的手,他恨极自己竟无法压抑那股袭上心头的恐惧。 「滚开!」 即使是逞强,他也晓得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手紧抓住丝质的床单,他尽可能不要暴露出自己的害怕。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情形如何而已。」 没让他有继续闪避的机会,冰川泠在床沿坐下,手一伸轻易地擒住一心想躲避的冰川隼。 「呜!」 「你要是醒了的话,可以把灯打开呀!」无视他愤怒掺杂抗拒的眼眸,冰川泠轻柔的音调里听不出任何对他这无礼反应的不满或气愤。 「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床边的抽屉柜上就有开关吗?」 开灯? 那不过是让他悲惨的境遇更加刺眼而已! 若一直待在看不清事物的黑暗之中,或许他还能暂时忘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痛遭遇;然而,只要扭开能照亮一切现实的灯火,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惨况立即无所遁形。 在身体上,他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下床,甚至连移动一下,全身的肌肉都抽痛不已,尤其是那个地方…… 在心理上,他被共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弟弟侵犯,即使两人毫无血缘关系,但那种尊严受到完全摧毁的屈辱,是痛彻心扉得无法平复。 隐含着难以言喻痛楚的眼眸,直瞪着朝自己接近的弟弟。 不想被碰触的决心,让他即使忍住那刺入骨髓深处的痛也要闪躲。 只是,他的意愿在此似乎没有声张的权利。 ※ ※ ※ 「你干什幺?」 冰川泠冷不防的抓住冰川隼的脚踝,不顾他咬紧牙关的死命挣扎,硬是将他的双脚往两侧撑开,让他纵使有万般不愿也被迫形成大字型仰躺的姿势,全身最不该让人碰触的部位清楚地暴露在冰川泠眼前。 「啊,果然受伤了。」 压根儿不理会他的抗拒,冰川泠微微蹙紧自己纤丽的眉,听似怜惜的语调里却沁了丝兴奋。 没漏听他声调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亢奋,冰川隼除了拚命挣扎外,只能咬牙忍辱。 「够了!放开我!」 「很痛吧?」紧抓住他双脚的力道加重,并将之反压到床上,「不但肿起来,也好象有点裂开……」 「我叫你放手!」 冰川隼试着想踢开那箝制住自己行动的颀长身躯,但那毫不放松的掌控却彷佛在嘲笑他的白费力气。 不过,即使没了这箝制,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无力做出比缓缓移动更大的动作。因为,只是试图想挣脱那握住自己脚踝的手,稍稍地使了点力在被迫悬高的下半身而已,椎心的刺痛马上席卷而来。 对于自己会这般软弱无力,冰川隼尽管恨得牙关颤抖,也清楚自己对改变现状无能为力。 「痛吗?」 突然抚上他伤处的手指轻轻滑动,不疾不徐的动作带来一种近似……他不愿承认的快感痛楚。 「不要碰!」 身体下意识地一紧,冰川隼往后一缩,想避开那突来的轻抚;同时,他反射性地举起被放开的左脚想狠狠将冰川泠踹开,然而左腿才朝上方稍微抬高,那刺入心坎的剧痛立即引来喘息似的悲鸣。 「呜……」 「哎呀,哥哥。」冰川泠缓缓地摇摇头,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过,你『这里』裂伤了吗?」覆在伤口的指腹微微地使力了下,「这幺突然的粗暴动作,会扯痛伤处是理所当然的。」 责备似的低语掠过冰川隼的耳际,那含笑的语气像是劝导孩子一般,也宛如在讥嘲他的自作自受。 连抽动一下都令他痛得死去活来,又听到那粉碎他咬紧牙关的努力与最后一点自尊的轻笑,如波涛汹涌般的怒火烧红了他的眼,也毁去他脑海里仅存的那一丝自制力。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王八蛋!」 然而,冰川隼的怒吼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只是让自己的立场更显得凄惨;冰川泠那比女性还适合用如花似玉来形容的脸庞,再度泛起一抹令人怒不可遏的笑意,而后他的嘴唇蓦地贴上颤抖着的伤口。 「泠!」 羞耻混合着怒气,冰川隼禁不住地逸出一声惨叫,却只是更加扯动椎心刺骨般的疼痛。 「当然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有资格进到你的体内呢?」微微抬高下颚,冰川泠水眸一扬,「甚至在你身上留下这种记号呢?」 冰川泠吐气如兰,令冰川隼血液上冲得浑身难忍;然而真正让冰川隼无法忍受的,是冰川泠话中毫不掩饰的自以为是。 「够了!我受够了!」冰川隼猛力地摇晃头颅,「住手,泠!」 为什幺他必须容忍泠这种悖礼犯义又不合伦常的可鄙行为? 他试着想坐起身子反抗,却被泠一个轻松的擒拿,身体蓦地被一百八十度翻转,形成脸贴床的俯卧姿势;操控着他的大手又一使力,双腿即被迫缩跪到胸前,臀部顺势地翘高挺向泠的方向。 「好痛!」 这一动扯裂了他未愈合的伤口,一道新生的伤痕鲜明的出现在那红艳的柔软上方。 「真是的,这样不是只会平白加重伤势而已吗?」 加深那道未愈合伤痕的人明明是自己,但冰川泠的语调却宛若在轻斥冰川隼的不识好歹。 强忍着从身体内部被撕裂的痛楚,冰川隼咬咬牙,回过头喊道:「这还不都是你弄出来的!」 连转动颈子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带来难以形容的酸软感,他实在不晓得面对眼前这危急的情况,自己该如何自处。 那宛如从体内最深处钻出来的痛痒感觉…… 「唔,要是你乖乖躺着,我也不至于会这幺做。」 面对因自己而再三造成的伤痕,冰川泠只是耸耸肩,然后将一种冰凉的药剂涂抹在冰川隼裂开的伤痕上。 「你干嘛?」这个姿势让他无法看清楚状况,冰川隼吓得睁圆了双眼。 「伤口放着不管会恶化。」冰川泠的手指按摩似地在伤口附近蹭动。 那怪异的感觉让冰川隼禁不住浑身一颤。 「『这里』要是怎样的话,我也很困扰。」冰川泠又是耸耸肩。 「别说了!」 冰川泠毫不避讳的露骨话语让冰川隼倍感羞辱地闭上了眼。 冰川泠毫不在意冰川隼的表情,径自将指头沾着的凉性药膏全数抹擦在他发热的伤处后,手指抽离约两秒钟后又再度回到原处,带着另一剂感觉起来更加冰凉的软膏,继续那扰得人心浮气躁又惊惶悚息的摩挲。 摩挲的动作不断地反复着,指尖的轻蹭和着药剂带来的触感,强烈得令人无法不去理会。 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受,冰川隼感觉到体内彷佛有数千只蚂蚁正在敏感的神经上爬行。 好难受,简直要烧起来的火热侵袭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体内窜起痒得教人几欲发狂却无法动手去搔的痛麻。 「唔……」 「怎幺,这样也有感觉?」 带笑的口吻让冰川隼的脸庞瞬间绯红了,同时感受到自己的欲望益发不受控制的坚挺,被柔软的手包覆住。 啊-- ※ ※ ※ 「住……手!」冰川隼喘息的阻止着。 「住手?」冰川泠清丽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狭的淡笑,「你说错了吧?哥哥,你这里……」手指恶作剧地微微使力,「好象并不这样想喔!」 那柔软的手毫无预警地一紧,瞬间带来如同闪电一般战栗而鲜明的快感,冰川隼忍不住逸出一声尖叫:「啊!」 「这幺快就又想要,哥哥,你还真是淫荡。」 彷佛掌握一切的优越浅笑掠过耳边,冰川隼反射性地咬住下唇,恨死自己不听使唤的身体了。 只是经过几个白天与夜晚而已,他身体的每一个敏感处都已经被泠找了出来,并在上头烙下印记。 就像循着某种曾经留下的痕迹,冰川泠在冰川隼身上的探索宛如已做过上百回似地熟练精准,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出他最脆弱、最有感觉的地方,然后轻轻一抚或是一吻,就教他乏力臣服。 也或者说,只要冰川泠的手指及嘴唇滑过的每一个地方,冰川隼都能立刻感受到如烧伤般的灼烫。 他身上的任何一处,被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碰触到,就感受到像是燥热的焚风刮过似的痛痒难忍。 燥热度随着那柔软的手的揉搓而迅速窜升,熟悉那烈火触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悸颤起来。 「放……手!泠!」 冰川隼虽试着想起身反抗眼前让自己羞愧得无地自容的姿势,然而冰川泠却只是轻松地以手臂制住他。 虽然有着两岁的差距,冰川泠的身高却在半年前就几乎追上了他,这项令人光火的事实在冰川隼的自尊上狠狠划下一刀,再发现力道难以敌过他时,已经裂成两半的尊严就像被拿到火堆上的冰块一样,产生无法修复的龟裂。 更不用说,当他亲身体验到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弟弟竟对自己怀有这种不轨的欲望时,那仅存的一丝骄傲马上像是被铁锤打碎的细尘,只要轻轻地一吹,就连余灰都不复存在。 充斥在血管里的情欲呐喊着想要获得解放,尤其当泠的手指诱导似地上下滑动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全身的知觉皆冲向那一处,而有着空调的房间顿时犹如陷入热带雨林般的闷热潮湿。 很讽刺的是,这被强迫引发的热情,煽惑得他全身的血液皆流汇至腰部,让身下的伤口起了发肿与裂开的刺痛。 「可是,你并不像不要的样子啊!」 冰川泠仍是气定神闲,并且以自信十足到足以惹火人的语调说着,他贪婪的眼神愉悦地看着被自己调教出来的敏感身躯。 意识受到占领的冰川隼恨极自己像是发情期的动物一样,只能配合着他的刺激摇晃身子,无力随波逐流。 当那包覆住自己的手指用力一拢,他除了顺他意地解放并喘息之外,就只能疲倦地瘫软在床。 早已累得疲惫不堪又带伤的身体,再加上泠毫不留情的玩弄,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出现晕眩的征兆。 将脸埋在尚未更换、沾着两人情事证明的凌乱床单上,冰川隼宁可对现状不闻不问,也不想目睹冰川泠是如何处理自己释放在他手中的羞耻证据。 「对了,哥哥,我已经替你申请休学了。」 漫不经心的口吻彷佛在告知明天的天气一般的轻描淡写,冰川泠平稳的语气里找不到任何迟疑或愧疚。 「休学?」冰川隼猛地抬起头来,对自己所听见的事实简直无法置信。 「反正事情都变成这个样子,短时间内你也不可能去上课了吧?」 冰川泠一脸不觉得自己这幺做有何不妥地耸耸肩,舔了下自己的手指后,态度独断独行。 「你太过分了!泠!」 「过分?」他轻蔑地一哼,「只是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哪里过分?」 他非得想法子离开这里不可! 听到冰川泠这番我行我素到离谱的话,冰川隼知道,自己若打算有个正常的人生,唯一的方法就是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再继续在这种地方待下去、再继续留在这可恨的家伙身边,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失去自我! 悲哀的是,他的想法从没逃过冰川泠锐利的双眼,只见他脸色一沉,和之前满足的神情迥然不同。 「哥哥,你又在想逃走的傻事,对吧?」 冰川隼不语。 「你就算不肯承认,我也晓得的。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那是多幺愚蠢的念头了吗?」 即使对冰川泠的逼问,冰川隼一律选择沉默以对,但他比谁都清楚,他是绝不可能瞒得过他的。 自由受到剥削、肉体遭受侵犯、意志被控制,只是十几天的日子而已,他尝尽难以言喻的痛苦。 而眼前,害他沦落至此的凶手,却再三地出言警告他,要他别去幻想逃离这里的可能。 他是做了什幺,竟会遇上这种惨绝人寰的境遇? 呜…… 「你要我怎幺做,才肯永远滚出我的生命?」 冰川隼椎心泣血的嘶喊,那显然是已受过太多折磨的证明。 蓦地,身体最柔软而隐密的部位被异物侵入,冰川隼咬紧牙关,能用来抵抗一切的体力已被榨干,这一刻只能靠着身体排拒外来物的本能,硬是紧绷住自己的身体,期待进犯者能知难而退。 只不过,他的愿望自从被冰川泠带到这个房间、压倒在床铺上的那一秒钟开始,就从来没有实现过。 「泠,住……手!」 「你问我如何才会离开你的生命?」 冰川泠扬高的语调夹杂着嘲弄与讥诮,伴随着在他体内滑动的手邪佞地蹂躏着他的身躯与心灵。 「好傻的问题,哥哥。」冰川泠的唇绽出温柔而残酷的微笑,「你不是最清楚,不论你逃到哪儿,都注定……」 顿了下,他上前含住冰川隼的耳垂,轻轻一吮,「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辈子,抑或是来世,你都永远、永远属于我……」 「这种事……」那一波波撩动的快感与疼痛齐来,不愿就此降服的冰川隼狠狠地瞪着冰川泠,「你想都别想!」 然而,无论他如何抵抗,不管他怎幺挣扎,从未…… 在他灵魂的记忆深处,清楚地晓得自己从来没能逃离过他的魔掌。 第二章 十五天前。 好热! 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弄到眼睛的不适感让男人不禁皱眉。 强烈到令人无法抬起头来的烈日,无情地吸干所有能碰触的水气。 此刻并非正午时分,只不过是早上八点而已,然而那刺眼得让人恨不得钻入地底的炽阳,却彷佛预告世界末日的大灾厄即将来临一样,毫不客气地狠咬着每一个曝晒在它之下的行人。 干燥到几乎快强行脱去一层皮的热气,更是无言地加强烈火向人们施以暴行的残忍。 那几乎将人燃烧起来的高热。 盛夏的东京,向来热得让人几欲抓狂。 尤其今年,那远远超过往昔的异常高温,更是残虐得让人们的情绪时时处在失控的状态之下。 「搞什幺呀!」数度拭去额角淌下的汗水,冰川隼忍无可忍地叹了不知是第几回的重息。 拥有一副让人联想到驰风中的龙神才有的英悍外貌,他那瘦削的脸庞、精亮的瞳孔、锐气的薄唇、端整的轮廓和凛然的气质,搭配上高大挺拔且充满力道感的身形,还有一种激烈野性的狂气,在在给人和一般日本男人大相径庭、鲜明到刺眼并无法忘怀的印象。 光是看着他,就令人有种被电波电到的感觉。 说他生来即具有一种霸主般的领袖气质,是再适合不过的形容。 他并不想参加结业典礼,因为大学原本就不强制学生必须出席;不过,一大清早,他的双眼不听使唤地睁开后就再也睡不着。 一来就这幺待在家中也是闲闲无事做,二来帮忙家务的三名外籍女佣快中午才会过来,而他并不想和某人在家中独处,所以结业典礼就成为最佳借口。 再说,身为弓箭社的社长,不在社团这学期最后的出席时间上露个脸,也似乎说不过去。 「早安,隼。」 一道清脆悦耳的男中音伴着肩头上的轻拍引得冰川隼回头,来人是他一个多月前才结识的转学生。 「早啊,岚月。」 外表清秀俊美,却出人意料地找不到任何一丝脂粉味的冲岚月,是绝对有资烙被称作美男子。 走在路上,大家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他,除了女人之外,亦有不少的同性。 只是以冲岚月如此纤丽的模样,却和犷野的冰川隼这幺合得来,是系上相当多同学啧啧称奇的事。 不过人的缘分原来就不是可由计算而来的,两人简直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般,立刻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你弟弟呢?今天居然没黏着你,真难得。」 冲岚月会问起泠的行踪让冰川隼有些讶异,因为自从他转进这所学校,和泠就彷佛天敌一样。 「最近泠不晓得在做些什幺,我也搞不懂他。」 提起和自己年龄相差两年的兄弟,冰川隼自己虽没注意到,但声调却不知不觉地僵硬起来。 和外型狂放的冰川隼迥然不同,冰川泠从一生下来,就因为那似花如玉的清丽长相倍受大家的宠爱。 和虽清丽却稍嫌尖锐,如同带刺蔷薇的冲岚月不甚相同,他就彷如……对了,在柔和光彩中下尘的天使一样。 秀丽雅致、宛如用最上等的珍珠雕琢出来的肌肤,凝雪细致、晶莹剔透得彷佛可以滴出水来;一双灵活水漾的美眸,若要相比的话,恐怕只有最顶极的黑玛瑙能够勉强抗衡;彷佛花朵一般娇艳、似是彩蝶一般优雅,除了这些话之外,要找出适当的词语来形容冰川泠实在不容易。 简而言之,他就像是柔和的光芒形成的物体。 经常被人说是极端的两兄弟,如此激烈的对比令人难以置信;不单是外表,就连骨子里的性情都相去甚远。 冰川家的大家长曾说过,长子拥有强烈的个性,压倒般的气势无疑形同海潚,若是生对时代,八成会成为一代霸主;而次子则是文武双全、温和尔雅的好青年,彷佛和风一般令人心煦。 冰川隼还依稀记得,父亲的姐姐爱子伯母曾说过他和泠,一个像是风中之龙,另一位则彷如光中之华。 但一直到两人上国中后,他才由难得一本正经说有话要和他谈谈的父亲口中得知-- 原来自己和冰川家毫无血缘关系,而是冰川夫妇新婚不久时收养的。 他真正的双亲是冰川夫妇的好朋友,但在他出生不久后即因一场飞机事故而双双丧生,他的双亲又因为私奔和所有家人断了关系。 于是,不忍看弧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他成为孤儿,才刚从大学毕业并成婚的冰川夫妇毫不迟疑地收养了他。 即使真相有那幺点残酷,但这幺多年来的共同生活却是再真实不过;对冰川家而言,他并不是个外人;而在知悉自己的真正身世后,他也从未想过要改回原来的姓氏。 是否有血亲牵绊无关紧要,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冰川隼已彻头彻尾是冰川家的一员。 所谓养育重于生育,在冰川家可见到明证。 只不过,身为最明白冰川泠的「哥哥」,他绝不会用软弱来形容他。 身为与他朝多相处的兄长,他清楚了解在冰川泠看似娇弱的外表下,其实有着再坚定不过的性情。 虽然只小自己两岁,但他一直以来总是没弄懂过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心里在想什幺。 中学的时候,被校方喻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资跃级就读的泠,在双级跳上与他相同的学校后,就突然停止这种让人眼红的举动;不管深觉可惜的师长如何劝说,他也只是微笑婉拒。 就这样,两人从中学三年级生活开始,一直以同学的身分并肩走到现在,已经是大学三年级。 上了大学之后,泠那被冲岚月戏称为「黏着剂」的行径变本加厉,不但和他选了相同的科系,甚而连选修的科目都一模一样;所以,两人这三年来不可避免都是一起上学、一同下课。 ※ ※ ※ 在两人共同上完这学期的最后一堂课,泠就经常跑得不见人影。不过他也懒得问他去向,反正这个大个人了,跑丢也是他自个儿的责任。 他八成是跑去哪儿玩了,三更半夜才回来吧,所以隔天都非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不晓得在做什幺呀……」冲岚月低喃道。 「啊?」 「不过这样正好。」 「什幺?」冰川隼不解好友的话意。 「结业典礼结束后,到我家去一趟吧!」 「有事吗?」 冰川隼困惑地皱起双眉,实在弄不明白他这个朋友跳跃似的谈话。 「隼,暑假要不要到瑞典去避暑?我家在那边有一栋别墅。」冲岚月兴致勃勃地道。 「那跟去你家有什幺关系?」 「来讨论行程啊。」 已然决定并理所当然的表情让冰川隼不禁莞尔,就像泠一样,冲岚月也有着和外表迥异的性格。 不知怎地,冲岚月这种在某方面特别强硬的态度,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厌恶。 「而且,还可以顺道躲躲烦人的家伙。难得的假期不喘口气也未免太辛苦了吧?」说着,冲岚月对冰川隼调皮地眨眨眼。 会心的笑容让冰川隼也不由得放松表情。 尽管才相识一个多月,但冲岚月却是他第一个交到能如此敞开心胸、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从来不曾在他人面前,甚至也未曾对双亲说过的秘密,在冲岚月面前却能毫无芥蒂地侃侃而谈。 就好象这个隐藏在他心底多年的秘密,也是一样毫不保留的向他吐露。 在外人看来,也许会认为他和泠是一对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尤其他与冰川家毫无关系这一点更是加深这分印象,因为泠那黏着他的行为总是明目张胆,而仰慕他的神情也是到了过火的地步。 面对一个可说是找不出缺点、也从没有因为琐事而和他起过冲突、更不曾为了什幺和他有过一般手足间难以避免争执的完美兄弟,照道理说,他的确是应该能与他和睦相处才是。 只不过,心情总难清楚界定。 他不晓得该怎幺说,面对黏他黏得紧的泠,有一种虽难以名状、却明显是负面的感情不断涌上心头。 由他人的观点来看,或许会说他这是一种complex的情结吧? 毕竟有着一个在各方面都表现完美的「本家」弟弟,被期待能有更好作为的「外道」哥哥总会不免有点不免有些不悦。 但冰川隼可以很确定地摇头,排除这个可能性。 他对泠的反感,虽仍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却能很肯定是他心底某一种与生俱来自我保护的本能。 若问到要保护什幺,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概念。 简单一句话,从泠哇哇坠地的那瞬间开始,年仅两岁不到的冰川隼,就有种……这幺说很奇怪也很窝囊,但确实就像老鼠看见蛇那种除了反感就只有恐惧、并一心一意想逃的心情。 只不过一家人的身分,让他无可选择地必须与他相处,更何况冰川夫妇视他如已出,他更是不舍伤了他俩的心。 纵使泠从来未曾对他这即使尽力隐瞒、偶尔仍会不由自主显露出的厌恶在所的厌恶有所意见或微词,他对他的感觉还是无法改变。 说不出原因的嫌恶连他自己都觉诡异,遍寻任何可能的因素,仍无法解释自己这分吊诡的感受。 ※ ※ ※ 才刚到学校里,冰川隼和冲岚月就被盛大的人潮给吓了一跳。 虽说两人就读的大学确实是日本国内颇富盛名、数一数二的大学,但单单一个结业典礼,又非人生重大节目之一的毕业典礼,照理说不致构成吸引外人参与,因为光是要求学生出席都很困难了。 「这是怎幺一回事?」 向来对嘈杂的人群相当缺乏容忍度的冰川隼,对耳边彷佛被蜜蜂飞行时的嗡嗡声环绕时,沉着脸看向一副自在的冲岚月。 「嗯,大概是有什幺值得一看的活动吧?」 「区区结业典礼有什幺好看的?」竟让人甘愿浪费时间来参加这个实在没啥实质意义的典礼。 「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像是在安抚他不耐似的,冲岚月微微地绽开一个笑容,走到他身后一步的位置,充满仰慕的眼神实在容易引起他人的误会。 从他转到这所大学结识冰川隼的那一日开始,他就一直以这种充满仰慕的神情看着他。 身为全国弓箭大赛的常胜者,冰川隼早已对他人毫不遮掩的仰慕视线习以为常;再说冲岚月的眼神明显不含恶意,因此虽觉得这种注视发生在朋友之间有些怪异,他也没说什幺。 不过,有件事他较为难以接受,英气逼人的剑眉不自觉地蹙起。 「喂,我要说几次?你那喜欢走在后面的习性能不能改一改?」 刚刚还没那幺明显,所以他就当作没看到,但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冲岚月就落后他一步。 「没办法,这已经是我的习惯。」 冲岚月的语气里没有低声下气,也听不出任何卑躬屈膝的意味,但他露骨的态度不论谁来看,都会觉得他似乎将冰川隼奉作他这生独一无二的主子一样,那崇敬景仰的神态一目了然。 「算了,你高兴就好。」冰川隼终于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 认识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同样的话题已经不晓得说过多少回,却总被冲岚月那淡淡的微笑轻易拒绝。 感觉奇怪但不厌恶,所以他也就没对他这份可说是莫名其妙的顽强回以坚决的反对或拒绝。 然后,黑如檀木、亮如阳光的眼眸扫了下周围。 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觉今天校内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冰川隼下意识地拧了下眉头,转过身子大步迈向和礼堂相反的方向--弓箭社团办公室。 本以为场面会冷冷清清的结业典礼,没料到校内外人士,包括学生或者家长亲友,竟会如此踊跃参与,他顿时没了挤身进入那肯定人满为患的大礼堂的意愿。 「走吧,这里实在好吵。」 也许在社办能清静一点,冰川隼心想。 头也没回地径自往前走,而他似乎确定自己无论如何做,冲岚月都会紧跟在他身后,并且一定能理解他的想法。 「好的。」 没让冰川隼失望地,那如同山谷间的溪水一般清澈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地清晰回复。 从没想过自己这样竹的态度与冲岚月这自然而然的互动情形,竟会被学校里的女同学私底下昵称为「强悍霸主与他的俊美侍童」;但他要是得知了,恐怕也只会不屑一顾地嗤之以鼻。 他是不了解这群女同学脑袋里在想什幺,也没兴趣去弄懂。 对着两人逐渐远离的背影,原本尽可能压低的窃窃私语立即光明正大地浮上台面。 进入弓箭社的冲岚月虽不是社员,却是个精明能干的经理,而他总是和冰川隼站在一起,这可说是校园里女同学们最期盼的画面之一。 只是,当事人大概很难想象她们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吧! 「想到有好一段时间见不到这个画面,一早的精神来源就这幺没了,暑假那幺长做什幺?」一名女同学惋叹地摇摇头。 站在她身旁的女同学马上附和道:「对啊!早上要是没见到这个画面,我连吃早餐都提不起劲。」 几名和她们围成一圈的女同学也顺势加入谈话-- 「不过,今天怎幺没见到微光天使呢?好可惜喔!」 「没见到天使大人怎幺行!我没办法就这样去放假啦!」 「我也是!一想到得忍耐几个月见不着他的日子,我觉得干脆不要有什幺暑假或新年!」 「但都已经是结业典礼了,今天见不到的话,就得等到开学了。」 「ㄟ……那还要好久耶!」 「亏我还特地带我妹妹来!不过,能见到这两人就算是幸运的了。」 「说的也是,我本来还担心冰川大人今天不会来学校了呢!他不是最讨厌人多嘈杂的场合了吗?」 几个女同学仍叽喳个不停,而她们口中的主角早已不见踪影了…… 第三章 夜色里的街道,看似热闹非凡的灯火下,隐藏着都会人们不欲人知的寂寞与贪念。 东京特有的繁忙生活步调让人厌烦,必须和时间不停争斗的日子也教人在这种空气下心浮气躁。 婉拒冲岚月邀自己留宿的好意,冰川隼快步往家中的方向前进。 这幺热的天气还是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比较舒适,虽说归途的这段路仍是闷热得要人命。 他不记得有哪一年的夏天比今年更热了,像这种时间……他瞥了眼左腕上的金属链表,时针指在十一点过去一些的位置,没想到还是热得几乎教人发狂,丝毫没有夜晚该有的清新凉爽,想必是历年来最严重的酷暑吧! 烦死了!冰川隼心中暗咒着。 额上的汗水怎幺擦都擦不完,只不过是走个几步路而已,沁入眼中的汗水就让人禁不住更加心浮气躁。 眼一抬,发觉家门口已不远了,冰川隼赶忙加快脚步,希望能早一刻进到有着适温空调的家中。 在地价高得吓人的东京都内,冰川家位于高级住宅区世田谷的独幢住宅,清楚地说明其良好的家境。 「怎幺现在才回来呀?哥哥。」 不带埋怨、听似幽怨的低沉嗓音在冰川隼一踏进玄关、并将大门在身后掩上的同时响起。 「泠!」屋里没开灯,冰川隼本以为弟弟还没回来的。 就这几天的情况看来,他这幺认定也是理所当然,谁教他总是不晓得在哪儿混到三更半夜才肯回家! 两人的双亲因长年居处国外工作,偌大的家中除了兄弟两之外,就只有负责整顿家务的女佣会在中午之前到来,晚餐左右离开。 从两人上高中开始,就过着这种除了彼此,就只能与寂寥为伍的生活;回到宽敞明亮的家中,也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在这种情况下,两兄弟之间的羁绊若是较一般人来得强烈并不稀奇,但冰川隼着实想不通自己是怎幺着,竟对因寂寞而向自己寻求家人温暖慰藉的弟弟,有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惧。 这显然与两人无血缘关系这点无关,那无以名状的畏惧就是会在泠以着诡异的眼神凝视他时油然而生。 他不会承认那种感觉是害怕,但也晓得自己并不愿意面对。 「我到岚月家去了一趟。」 与人相处向来随和的泠跟岚月不知为何就是交恶,天生犯冲让两人从见面的那天开始就以冷眼相待,夹枪带棍的冷嘲热讽亦如家常便饭般上演。 两人高明的交际手腕不相上下,却不知其中有什幺在作祟,让两人对彼此都看不顺眼。 他知道泠讨厌岚月,讨厌到连他的存在都难以容忍,而他像今天这种没说一声就跑到岚月家的行为,更是泠无法忍受的。 但岚月是他的朋友,他并不打算让泠有置喙的余地。 「冲岚月是吗?」那秀丽的眉心蹙紧了起来。 昭然若揭的嫌恶神情让冰川隼不由得抓了抓发丝,虽然是想安抚他,但也只得想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毕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很多事情并非佯装没看见就能轻松一点。 「你呢?」冰川隼反问。 「咦?」 「今天怎幺那幺早就回来了?」 前不久都是不到夜深人静不回家的人,今天这幺早就回来,也难怪冰川隼心生讶异。 「因为事情差不多要办完了。」 「哦!」冰川隼不怎幺想知道他口中的事情指的是什幺,也完全没兴趣探问,他只是应了声就想回自己的房间。 「哥哥!」 闻言,冰川隼在心底叹了口气,极不愿意的转过头去,因为那声呼喊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制,他若是不回头,他便要追上前似的。 「干嘛?」他并没摆好脸色给冰川泠看,藉以清楚地表示他恨不得早早回房歇息的心情。 「你去冲家做什幺?」 「什幺?」 这种明显带着质问的口吻一点也不像作风温和的冰川泠会有的态度,冰川隼顿时皱起眉头。 「那家伙不是好东西,哥哥,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他--」 不打算听完他充满恶意的话语,冰川隼不悦地伸手一挥,迅速打断这惹得自己不快的对话。 「够了!你不喜欢他是你的事,但岚月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听你在他背后说一些有的没的。」 「可是,哥哥……」冰川泠向前跨出一步凝视着冰川隼,向来柔和的神情难得出现顽强的固执。 「我说够了。泠,你要怎幺想是你的自由,但你没有资格插手我跟他之间的事。」冰川隼的坚持也不输他。 知道自己待冲岚月的亲昵态度是引起泠不满的最大原因,但他并不觉愧疚,亦不准备安抚他。 很简单的一个事实,对泠说不出口的话,他能在冲岚月面前侃侃而谈;在泠面前他只会感到困扰,面对冲岚月他却觉得自在无比。 「事情到此为止,泠。」 冰川隼撇下他,转身上楼回房休息,然而却无法甩开两道笔直锁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彷佛一张无形的罗网一样。 「资格是吗?」冰川泠低喃道。 那喃喃自语的语调,不知怎地,竟让冰川隼起了一种自忠脊窜起的寒颤。 ※ ※ ※ 十四天前。冰川隼被弓箭社的学长硬是拖来联谊,即使他拥有社长的身分,还是抵抗不了长幼有序的社会规范。 他叹了口气,灌了口冰凉的啤酒藉以降心火,而坐在他身旁的冲岚月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一大清早,太阳才露脸没多久,不想和冰川泠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冰川隼立刻起了个大早,也不管墙上的时钟才六点不到地打了通电话,约还在睡梦中的冲岚月出门继续昨天未竟的讨论。 在发觉冲岚月还没清醒时,知道自己打扰到他人睡眠的冰川隼原本打算挂断电话;但在他准备收线前,冲岚月却急忙叫住他,并说趁此机会早些起床看看清晨中的东京也是不错的选择。 两人约在地铁站前的咖啡店吃了顿西式早餐,注意到冰川隼似有心事的冲岚月并没开口多问,只是默默地陪在一旁。 也许冲岚月真的天生散发治愈他人心灵的气息,也或许是他跟自己的磁场真的很合得来;在一顿早餐过后,冰川隼感到不可思议地发觉自己昨晚被泠搞得很糟糕的情绪逐渐平缓下来。 「四处走走如何?」 当冲岚月提出这个建议,看看窗外耀眼阳光似乎挺吸引人的冰川隼,点头决定了两人的去处。 好死不死,他的心绪才刚刚拨云见日而已,就碰上正准备和女同学到KTV唱歌的弓箭社学长。 「唷!你们来得正好。」 想利用两人对女人无往不利的特殊魅力将这群素质很高的女大学生留下,三名弓箭社的学长说什幺也不肯让宣称两人还有事要办的冲岚月离开,而早对眼前状况厌烦的冰川隼则是脸色铁青地一声不吭。 最后,两人仍是无法反抗身为日本人自小被灌输的严格尊长道德规范,即使是万般不愿也只有从命。 不过,看着四个女同学全将注意力集中在冰川隼和冲岚月两人身上,对话也是围绕着两人打转,相信这三个学长一定很懊悔自己当初干嘛多此一举,竟给自己找来这种麻烦。 擅于交际的冲岚月心中虽频频叹息,但那张俊美得教女同学们着迷的脸庞仍是漾着微笑。 而从来不隐瞒自己情绪的冰川隼,则毫不掩饰地摆出一脸无情的冰冷,视若无睹地看着那一张张叽叽喳喳、似乎永远讲不累的红唇,置若罔闻地任那一声声想得到答案的询问掠过耳际。 在他决定起身走人的前一秒钟,包厢的隔音门忽然被推开。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出现在门边的是一个足以吸引众人目光的娇艳美女,流露出一股不同于其它四名女孩的不俗气质。 房间里的亮度彷佛登时增加数十瓦,明亮得教人睁不开眼。 「我是有那艳儿,请多多请教。」 她淡笑着自我介绍,目光瞟向将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弓箭社学长。 三名学长慌慌张张地对她猛点头后,已将前一刻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 「我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有那艳儿随后将目光移往冰川隼的方向。 「冰川隼。」 一见钟情,指的或许就是这种情形? 冰川隼状似平静地回答她后,对自己内心的骚动着实难以置信。 他并不是命运论者,也向来不相信命中注定这种似有似无的暧昧字眼,更不认为一见钟情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可能存在;但眼前的情形,除了那句陈腐的形容之外,还能找到其它适用的字汇吗? 他的脑中骤然一片空白,心跳猛地加快速度。 有那艳儿似乎也有着和他相同的感受,他发觉她回视自己的眼神……是种无言的传达。 就在此时,一直耐心对待女同学的冲岚月倏地站了起来,像是想要夺回冰川隼的注意力似地摇摇他的肩头。 「隼,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要讨论。」 「什幺嘛!」发出反对兼讶异声音的是坐在对面的女同学们。 「对不起。」冲岚月立即安抚地对她们绽出一个抱歉的微笑,看得四人脸红心跳,「我们本来就有节目的。」 「冲同学。」这回开口的人是有那艳儿,她绝艳的脸上正盈着一个不输他的坚定微笑,「现在是暑假,事情总能择期再谈,不是吗?」 「但我们原本就没计划要参加这场联谊的。」 擅长交际应对的冲岚月会摆出这种态度,让自认对他有一番了解的冰川隼惊讶地挑高双眉。 冲岚月不妥协的继续说:「我们只是被人临时拉来,当时不好立刻拒绝而已。」 有那艳儿仍是漾着笑,「那也无所谓啊!暑假就是要多休息,更何况这幺热的天气,在KTV里吹吹冷气、唱唱歌也不错。」 刚认识的两人竟会毫不客气地一来一往的说着,气氛又明显的暗潮汹涌,让包括冰川隼在内的几个人,都不由得愕然困惑地看着眼前自己明明很熟悉、此刻却完全彷如另一个人的朋友。 ※ ※ ※ 不管冲岚月当时在想什幺,总之在那之后,冰川隼终于找到机会和有那艳儿独处,两人仅相识一日即决定交往。 尽管相当讶异自己原来是个这幺罗曼蒂克的人,不过冰川隼不否认,他在她身上找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所以即使促成两人交往的过程是这般快速,但也不至于有任何违和的感觉。 刚和有那艳儿通完电话,冰川隼满心想着今天中午因有事而不得不先行离去的她。 但他仍有点不解,对于一个今天以前素未谋面的人,为什幺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怀念? 「哥哥。」 蓦地从转弯处冒出来的低沉嗓音吓了冰川隼好一大跳,高大的身影迫使他停下往厨房去的脚步。 「什幺事?」 「今天早上你去了哪里?」 和昨夜一模一样、令人听了怒意横生的质问语调。 听到这种相当陌生的口吻,在来得及感到惊讶前,不快的感觉已率先窜入冰川隼的心里。 「与你无关。」 称得上颇愉快的心情因为泠的出现原就已降低一大半,再听到他那存心惹火人的不客气质疑,心头已被点燃的火苗就像突然淋下一整桶最纯的汽油似地狂烧起来。 但喉头干渴的冰川隼并不想花时间与他争执,因此,他只是不悦地对他皱了皱眉头,向后退一步换个方向走,想避开这个意外出现在眼前的路障。 「哥哥!」 冰川泠猛地擒住冰川隼的肩头,坚定的口吻与有力的手劲,还有那不退让的气势皆迫使他不得不看向他。 「做什幺?」冰川隼的口气仍旧是冷得让人觉得室内气温顿降十度。 不记得从什幺时候开始,他几乎已习惯用这种口吻对泠说话,也许他并不自觉吧! 「你是到哪里去了?」 冰川隼诧异地斜眼看着弟弟,他想不通他为何执着的追问这个问题。 从前,泠很少做出这种明显会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事,但是最近,他不记得从什幺时候开始,他总会对一些事烦人地追根究柢。 「我从来没问过你的行动,你也不要干涉我的自由。」冰川隼扭转着自己的身子,想挣脱他的箝制。 身为一家人,也许是为了打从心底接纳自己的双亲,一辈子都必须和这个他光是见了都会感到浑身不对劲的弟弟照面,可是他最起码有不理会他、或无视他存在的小小权利吧? 看着冰川隼连兄弟情面都不讲的全然拒绝,冰川泠那双摄人心魂的美眸透出一种从没人见过的阴鸷。 「泠……」 他从没见过泠这种眼神,在这一刻之前也不认为这个性情向来温文儒雅的弟弟会有这种表情。 然后,冰川泠下一句出口的竟是和眼前的话题毫无关联的逼问,而且单刀直入得令人光火。 「你什幺时候有了女朋友?」他眯起眼看向他。 「什幺?」 「电话,是在和她聊天,不是吗?」 冰川隼闻言瞪大双眼,「你--」 才在想泠为何不着边际地说出这个唐突的问题,但他作梦也没料到会从那张彷佛与污事无缘的美丽唇瓣吐出这般的话语。 那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也不认为这种事情可能会发生。 「听你们的通话,好象今天才刚认识嘛?」 「你偷听我的电话?」 瞠大眼眸看向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何错误的泠,冰川隼的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情。 家中的电话为了方便,在客厅、浴室及两人的房间里都分别装设分机,可是两人向来有着默契;在其中一人通话时,另一个人绝不会莽撞地拿起话筒,算是尊重彼此的隐私。 「偷听?」令人心头一寒的冷哼从冰川泠微微上挑的唇角逸出,而他毫不当一回事的耸肩模样看了教人气得几乎吐血,「我不过是如往常一般想知道你在做什幺而已,我有这个权利不是吗?」 「那就是偷听!」 如往常一般?那就表示,泠这行径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最让冰川隼困惑并竖起警戒的,是泠那一脸自在安然的神情,彷佛这一切皆理所当然的样子。 第四章 冰川隼不记得自己何时允诺过泠有这份「权利」,更不确定他所言的权利究竟包括了哪些内容? 「你想这幺说就这幺说吧!」 「什幺?」 「哥哥,你应该也晓得的。」 晓得?不,他不认为自己明白泠口中的权利或晓得代表什幺! 「我有知道你所有一切的权利,哥哥。」 冰川泠那吐着热气的唇欺上冰川隼的耳际,音量虽只比耳语大上没多少,却不知怎地竟让他觉得是如雷贯耳的低语,他浑身顿时窜过一阵像是恐惧又彷如说不出是什幺感觉的电流。 「你不这幺认为吗?」 那低醇的喃语又轻道,蓦地在冰川隼血液中勾起一种莫名的骚动。 他努力想将突然涌现的怪异感受逐出体外,想不通那种无法形容也无法解释的感觉究竟是什幺;不过在得知原来冰川泠是这幺自以为是后,他惊觉一味的沉默或不予理会并非最佳的办法。 「我从来不曾这幺认为,泠。」冰川隼深吸一口气,抬眼坚定地凝视着他,「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可能这幺想。」 「不曾?」抿嘴一哂,那美得没了人类气息的笑容看得冰川隼不自觉地胆寒,「如果真是如此,哥哥,你最好……不,你实在应该从现在开始建立并习惯这种想法。」 那不容反驳的语气、恫吓威胁的眼神,冰川隼不得不怀疑眼前的人是否是他那个从来不曾与自己有过争执、更别说是不曾对自己说过重话的弟弟?是被家族成员们一至认定、也被街坊邻居和同学师长看重的那位温文儒雅、体贴斯文、彷佛拂面春风般性格柔和的有为青年? 虽不曾真正了解他在想什幺,但他还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明白他的人,看来那不过是他的错觉。 至少,在看见泠露出那种绝丽却令人禁不住浑身一颤的表情后,他晓得自己错看他了。 「你别再说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胡言乱语行不行?」 站在眼前说着大话的彷佛不是他认识十多年的弟弟,他心烦地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躯。 这一刻他已不想再去计较他窃听自己电话的问题--不,与其说他不想,倒不如说他下意识回避那可能骇人听闻的答案,他只想早一刻赶紧脱离眼前这令人窒息的场面。 被他出其不意的一推,冰川泠的身形虽然稍微朝一旁倾斜,却仍四平八稳地立定原处。 看着有意漠视自己、散发出拒绝气息的背影,冰川泠并没有伸手阻止他的前进,只是在他背后冷笑一声。 「有那艳儿……」他的声调冰冷得彷如置身北极寒地般,「为了你自己好,哥哥,我劝你不要再和那个女人有所接触。」 忍无可忍了! 冰川泠挑衅,他选择沉默以对;他强逼,他只好来个相应不理。 可是这样的结果,只是让冰川泠更加得寸进尺而已。 冰川隼猛地回过身子,愤怒的眼神说明他不打算继续姑息他的我行我素。 「你到底说够了没?」 他的头一抬起来,冷不防地对上冰川泠那双深沉而略有所思的黑眸,忽地被一抹闪过其中的凌厉所震惊。 向来柔和得如同一片平静大海的瞳仁,此刻正射出一道刺人的目光。 那是种痛切和渴望到让人几乎站不位脚的狂烈…… 相互的凝视只维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冰川隼蓦地领悟到冰川泠的眼神绝对有着超乎他所能想象的涵义,他不由自主地收回自己的瞪视,原本气势汹汹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间缓和下来。 「哥哥?」 他那昭然若揭的态度引起冰川泠的注意,猝不及防搭上他肩膀的手掌似在预防他会临阵脱逃的施以力道。 冰川隼身体不能自主地微微一震,彷佛磁石般吸附在肩膀上的手透过衣料传来阵阵热度,直逼火山洞口的高温烧得那层薄薄的夏季棉布几近要烙出一个五指形状的窟窿;和认真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眸子一样,带来烦燥湿热、宛如台风要登陆前那种教人喘不过气来的窒闷。 炽热而直接,笔直专注而一心一意。 那是让他不由自主想背转过身子逃避的眼神,灼热、露骨并咄咄逼人得教他全身发痛…… 他不晓得与自己生活多年的泠为何用这种眼神凝视着自己,这种只能以火热激烈来形容的眼神。 明明是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兄弟,这一刻,泠却让他产生一股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够了!这关你什幺事!」 在泠眼前示弱是他最无法忍受的软弱,他伸手用力拍去那双力道强劲的大手,他掩饰不住迅速涌上心头的厌恶和惧意。 害怕,也许是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煦。 这真的很诡谲。 从不曾因为任何事物而感到退缩的冰川隼,却无法坦然地摇头说他不害怕眼前的青年。 对他来说,泠一生下来就彷佛是他的天敌似的,即使他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孩子,也向来对他这个哥哥仰慕有加;但在他心底深处却始终无法真心接纳他,无以名状的厌恶总是在他天真无邪地跑向自己时从脑海里产生。 其实不论哪个人从哪方面看来,都能一口咬定冰川泠对他是既敬又爱,并且有份特殊的依赖,这是连冰川隼自己都否认不了的事实;然而,对泠的这份感情,不知怎地他非但无法有所响应,反而是避之唯恐不及,只不过两人同属一家人的现实是无法改变的,他只能在双亲面前演出和乐融融的戏码。 而当双亲留下兄弟两人到国外工作后,他这硬是撑起的假面具自然地逐渐崩溃。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上回是在何时对泠真心和颜悦色过。 「这当然跟我有莫大的关系,哥哥,你到现在还不能理解吗?」 理解?冰川隼心忖。 泠说出口的话他十有八九想破头也无法明白,更不认为他莫名其妙的话语值得自己花心神去弄懂。 「我受够你这些没头没尾的怪论了!」 说什幺他有知道一切的权利、而他必须习惯这种想法,冰川隼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发生了什幺事。 如果说泠是有意装神弄鬼,他还觉得事情可能比较容易解决,但他那种显然是意有所指的眼神却让他感到浑身不对劲。 无论如何,他已不想再继续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 冰川隼像是要明示自己这份意愿似地大步迈开脚步走过冰川泠身边,改变原本想到厨房找杯水喝的决定,朝客厅的方向走去,而在行经冰川泠身旁时手肘有意无意地擦撞他的手臂。 「别碍着我,走开!」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哥哥!」 冰川泠显然不准备让他就此遁逃,也不准备让他逃避这个敏感话题地似的猛然攫住他。 「放手!」 被下手不知力道轻重紧抓住的上臂传来痛彻心扉的疼楚,可一心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光火谈话的冰川隼却无暇顾及这份痛楚,上身使劲一扭,狠狠甩开那教人发痛的箝制,头也不回地快步朝通往二楼的螺旋梯走去。 本来想继续话题而再三强迫他停步的冰川泠不知在想什幺,竟没有做出任何强留他的动作。 即使如此,冰川隼还是能清楚感觉到背后那两道直直盯住自己的执拗目光,彷佛强力胶一般久久不肯离去。 ※ ※ ※ 时间,似乎不如他想象中的充裕。 笔挺的身影倚坐在书桌前,冰川泠的双眼视而不见的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外边已到日落西山的时刻,金红带橘、璀璨如火焰的夕霞在无垠的天际蔓延开来。 被夕照染红的片片云朵看似近却远,随着傍晚的轻风而四处飘荡的红霞将天空渲染出五颜六色而且色调不一的渐层,看得人既眼花撩乱又目不暇给,原本平稳的心情也跟着浮躁起来。 想着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轻置高级檀木桌面上的手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 原来他是打算让事情慢慢发展,毕竟按部就班的成功率向来最高,加上从过去的经验,他明白操之过急最后就只有惨遭滑铁卢,更是坚定他这回必须一步一步稳住阵脚进行计划的决心。 然而,这份细心策画的构想却在一夜之间崩溃,原因无它,只因为冲岚月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 「没想到他连这里都追来了。」 下意识地以指尖敲打桌面,实心木质反弹回来的声饱满得令人惊讶。 冰川泠微微朝上方勾起的嘴角发出一声轻哼,在自己都没注意到之时,他那张原来如同花朵一样灿美、彷佛天使一般高洁的迷人脸孔,蒙上一层只能称作憎恶与嫉妒的乌云。 那个男人…… 思忖之间,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黑色的意念。 脸色一沉,他晓得过去十几年来自己的泰然自若已如过眼烟云般完全消失在空气之中。 「还有,那个女的!」 一个冲岚月已经够他头大,为什幺连有那艳儿都非得要出现参一脚呢? 厄运,果然是接二连三的。 秀丽的眉不知不笕中重重深锁,未曾预想到的麻烦人物一一出现后,他清楚地晓得自己不能只是天真的等待。 他非加快脚步不可!敌人一个个地出现在眼前,他绝不让曾经痛心过的遗憾再度发生! 接踵而来的意外事件打乱了他原先的步调,虽然整个事态的严重性已到令人堪忧的地步,但他这段日子来并非只是呆杵在一旁而毫无作为;该做的事他差不多都已弄好,该有的布局他也几乎安排妥当。 而时机,是必须等待的。 ※ ※ ※ 十二日前。 「哥哥,你在做什幺?」 不经意瞥见冰川隼的房门半掩,才从炎热得几乎令人室息的外头回到家中,连一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就打算回房的冰川泠,困惑地停在他的房门口,打量着回视自己的惊愕表情。 「你忘了有敲门这回事吗?」 停下手边的动作,冰川隼的神情从愕然转为不悦。 「门是开着的。」冰川泠静静地提醒他。 「那并不代表你就能大摇大摆地闯进我的房里。」 冷得足以媲美冰天雪地的语气,冰川泠记得他上回最后对自己和颜悦色是……四个月又十五天前的事,当时两人正和回国休假的双亲共聚他们再度出远门前的合家晚餐。 他并不是现在才注意到,而是从很久以前,他就晓得冰川隼只有在双亲面前才努力摆出兄友弟恭的假像。 自从父母因工作的关系远赴海外,将还在受教育的两兄弟单独留在日本后,冰川隼的态度虽然不是翻脸不认人,却明显将他当作透明人一般,对他视而不见到几乎不闻不问的地步。 那并非是见了面不打招呼这种耍脾气的冷淡,而是在感觉上彻底无视他存在的漠然。 即使他不曾深入探究,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受他排斥。 冰川隼或许容忍自己无论如何都坚持时时刻刻跟在他身旁的举动,也忍受自己执拗强烈的凝视,却也毫不掩饰的漠视自己的存在。 那是种无法以言语形容,却能深刻感受到的冷酷。 若非他强迫自己习惯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心底也再清楚不过他这份冷漠是其来有自,他早已被他刺得伤痕累累。 没错,他甚至比一头雾水的当事人冰川隼更了解他心中那份对自己产生的莫名恐惧和退却是怎幺回事。 「你打算上哪儿去呢?」 冰川泠直接、犀利彷佛质问的口吻,听得冰川隼忍不住激动起来,不想为了小事跟他翻脸而影响自己将出远门的高昂心情,只是身侧用力握紧双拳的动作似乎对控制情绪完全派不上用场。 额角不知是因为被激怒或是感到不满而频频抽动着,冰川隼还不至于宽宏大量到把两天前的不愉快当作没发生过,尤其当始作俑者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面孔逼问他的行动时。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手边整理行李的动作,没去理会泠那看似挑衅的目光。 他很清楚,当泠露出这种眼神时向来是不可理喻的,要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起了争端,只不过是平白浪费精力而已。 然而,他不予理睬的模样立即引起冰川泠强烈的不满。 「哥哥!」 冰川泠快如闪电的速度让冰川隼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正将轻羽看夹克塞入行李箱的那只手腕蓦地被攫住。 「放手。」不愠不火的平静声调连冰川隼自己听了都暗自吓一跳,「你没看到我在忙吗?」 情绪显然濒临崩溃,所以他很讶异自己的语气竟能平稳得彷佛什幺事都没发生。 「你要去哪里?」 这话问得又快又急,让人很难将之和平时的冰川泠联想在一起。 一向给人温和沉稳印象,要不是亲眼目睹,恐怕没几个人相儃处事稳健的冰川泠也会有失控的一面。 被紧紧扣住的手腕反射性地挣扎着,但他怎幺也摆脱不掉那像是磁铁般重重吸附其上的大手。 可恶! 冰川隼只好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正视那抓得自己腕骨发痛的弟弟,不过他的脸色并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泠那股异于寻常的狂乱气势,那种不该在他身上发现的强棋,冰川隼不由自主地朝后方退了一步,却分不清楚自己的举动是出自于反射性的动作,还是那几乎闷窒自己的强势。 「我是要去岚月他家在瑞典的别墅玩个几天而已。」 他原本就不打算瞒他,也不觉得这事有何不可告知他之处。 要是让冰川隼来解释,他会说自己之所以有这种过度反应,全是肇因于泠那来得毫无道理的质问态度。 若不是前天他就着有那艳儿的事对他穷追猛问不说,还自作主张发表些擅作主张的狂言,其中甚至涉及他个人的隐私及自由;这两天来他不会忽视他到这幺彻底的地步,也不至于在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行程时蓄意惹恼他。 或许的确有那幺一刻不想告知的念头曾掠过他的恼海,但无论怎幺说,两人身为一家人的事实不管发生什幺事都不可能改变;即使有着再怎幺样的不满,出门前的报备仍是不可避免的。 「瑞典?」闻言冰川泠诧异地张大了双眸。 「没错!这样你可以放手了吧?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整理好。」 手腕用力一扯,这回竟轻易甩开那如同铁钳般牢不可破的束缚,冰川隼不由得惊讶地抬眼看着反应有些过度的弟弟。 「哥哥,你……居然瞒着我?」 冰川泠当然晓得自己和冰川隼之间的失和,可是他仍确信自己是这世上最能掌握他一举一动的人。 怎幺会…… 眼前紊乱的状况很明白地告知他一件事:今天他若是一个粗心大意让冲岚月有机可乘,那幺事情肯定又会重蹈以前的覆辙。 差那幺一点,他这次又要抱憾终生了。 不准备让这种懊悔的未来有出现的机会,他晓得采取行动的时机已成熟。 「谁瞒着你?我只是还没说而已。」一半是心虚、一半是不耐,冰川隼回答的语气没了之前坚定。 「何时出发?」冰川泠突然问道。 「什幺?」 「什幺时候的飞机?」 冰川隼实在弄不懂近来的泠在想什幺,那瞬间千变万化的情绪让他想跟也跟不上。 「明天晚上。」 那还来得及。 「哥哥。」冰川泠没有一丝摇动的平静口吻,在那缓和镜面的平坦下,藏着他人看不出的重大决心。「在你跟冲岚月到瑞典去度假前,先陪我到轻井泽的别墅去休一天假可以吧?」 也许仍然早了一点,但眼前的情况迫切,逼使他不得不将计划提前。 「干嘛突然提起这个?」 「这一点都不突然,哥哥,我们已经好久没去度假了。」 如果说度假的定义是离开平日居住的住所,到另一个提供休闲的居所小住个几天的话,那冰川一家四口的确有好几年没好好度个假了。 这几回双亲回国探视两人时都是来去匆忙,除了全家聚在一起吃几顿晚餐并且话家常外,就没有多余的空闲出游。 当然,两兄弟都这幺大了,全家出游这种集体活动也许并不大适合;但当冰川泠用着比平时更加强硬的态度提出这份要求,冰川隼愣了几秒钟消化他的强逼。 「时间这幺赶--」他喃喃地道。 「反正是明天晚上的飞机啊!」他的话被冰川泠打断,「现在出发的话三点半以前就能到达,明天也只要下午出门就能赶上班机。」 「爸妈又还没回来……」 「只有我们两个不行吗?」 那柔缓的语气中带着彷佛蔷薇尖刺般的锐利,当中也隐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伤痛,不过对于后者,冰川隼相信这只是他一时的误听罢了。 自来,不论他怎幺找借口,泠都能轻易化解他的理由。 只有兄弟两人的度假听起来煞是古怪,但他也晓得任凭自己怎幺推诿,泠一但下定决心是绝对不动摇的。 深深叹了口气,他可以继续想出一千一万个拖延战术,同样地,泠也能兵来将挡地化去他无数个借口。 在被衣物弄得一团乱的床沿坐下,冰川隼伸手将额前浏海全数拨到后方;而在毫无意义的挣扎后,最后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第五章 「崇青,对不起,拜托你传话给南丽跟巧盈,告诉她们从明天开始,包括你在内都不用再来了。」 避过尚在房中准备行李的冰川隼,冰川泠找到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餐的女佣,递给她三个沉甸甸的薪水袋。 「泠少爷?」年约四十好几、来自中国大陆的女佣崇青一时无法理解地看着年轻的雇主。 「短期内我跟哥哥都不会回来这里,这是你们三人的介绍信和资遣费;还有,我已经和人力中介公司谈过了。」 「啊,是要和隼少爷去度假吗?」崇青笑问。 忆起早上无意间瞥见隼少爷在整理行囊,她上前表示要帮忙被婉拒,还在想隼少爷何必这幺客气。 原来他是打算跟泠少爷一起出门啊! 「是的,这将会是一段很长的假期。」 「那您和隼少爷什幺时候回来?我们可以那时候再复工就好。」 这样一来虽收不到那笔看来足足有半年份薪资的遣散费,可是能留在这间高级洋房工作是三人的希望。 最初,冰川家的女主人是希望来帮佣的人能较有冲劲及活力,因此人力公司派了二位全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一开始做起事来的确比之前年近六十的老太婆利落许多,后来却因为一个可笑的「意外」而遭到撤换的命运。 原因无它,全怪这屋里三位男主人太有吸引力,导致正处于情窦大开的年轻外籍女佣们根本就无心工作,最后甚至还在三更半夜私自潜入两兄弟的房里,想来个能回忆终生的一夜情缘。 下场不用说,自是被女主人革了职并被遣送回国,匆匆结束这段连当事人的冰川家两兄弟想来还会啼笑皆非的单恋。 而后,中介公司又派来年龄均超过三十、并且是已婚的女子,想说这下子应该没问题才对,却又因为三人一碰到冰川家两兄弟就无法专注在工作上,活像初恋的小女孩般慌慌张张,因而被辞退了。 最后,冰川家的女主人终于死心剔除有活力这项要求,中介公司于是派遣目前正在冰川家工作的三名四十多岁已婚妇女上阵。 这个多风多浪的帮佣问题至此总算是尘埃落定,而这份平静则是要归功三人公私分明的人生经验。 面对眼前两个充满魅力的帅哥,就算他们的年纪足以当她们儿子,但欣赏这种感情可不会因年龄的差距而有所改变;但是三人能很清楚地区分工作与休息的时间,一直没出现足以构成问题的纰漏。 每天必须将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三餐的菜色在一个月内不得有重复,以及要好好照顾庭园里的珍贵植物;这些来自已出国女主人的严酷要求,虽令人难以忍受,不过每天只要见到两位年轻的雇主,所有的辛劳皆轻松地一扫而空。 听了女佣表明想继续留任的立场,冰川泠先是苦笑一下,才开口劝道:「崇青,我想这真的会是一段相当长的假期,所以还是拜托你收下介绍信,我想你们的下一份工作一定会比现在的更轻松。」他相信自己已将立场表达得相当清楚。 不知其中原委的向崇青虽觉就这幺放弃这份让人羡慕的工作非常可惜,但在雇主异乎寻常的坚持下,她也只能接下三个厚重的纸袋,默默接受这件事实。 ※ ※ ※ 骄阳如炽的耀眼午后,漆黑发亮的SKYLINE战神GT、R34奔驰在国道上,旁若无人的散发着王者霸气的气势,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强烈存在感,毋庸置疑地凌驾在其它车辆之上的英武。 搞不懂明明是自己的爱车为何要交由弟弟来驾驶,但冰川泠一句话让他连反驳都懒了。 「明天也是要由我开回家,趁今天熟悉一下状况也是必要的吧?」 半个钟头前已因无端的争执搞得浑身疲惫,冰川隼不想再花精神在这种无谓的对抗上,最后耸了耸肩的坐上副驾驶座。 扫了眼车后座上载满自己衣物的大皮箱和泠只放了几件物品的小提袋,他本想他准备那幺小的手提袋能装什幺,但念头一转想到他不过是要外宿一天而已,这些东西该是绰绰有余。 车子离开车流量有些大、但还算不上壅塞的高速公路,往一家人从前经常造访的地方驶去。 在冰川隼以为车子会左转的多重叉路口处,冰川泠却将方向盘打向右边。 「喂,你要去哪里?」 他的皱眉并非惊愕或疑惧,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反射性动作。 除非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不然他记得自己家在轻井泽的别墅应该在刚才那个左侧大道转弯后十分钟的车程。 「我想先带你去看一个地方,哥哥。」 「啊?」 「一下子就好,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 「看什幺?」 「到了你自会明白。」 落下谜样般的回答,冰川泠继续往并非通往冰川家别墅的路径驶去。 冰川隼困惑地瞄了眼头也没回的泠,这才发现他似乎正全神贯注在驾驶上;那一心一意的模样让人觉得打扰他是项罪恶,但他明明看过泠是怎幺粗鲁对待他自己那辆银蓝积架的。 莫非他在载人时会特别谨慎小心? 天晓得,他是第一次搭他开的车,自然无法印证。 如果不是今天邅种状况,他这一辈子也许都不可能和泠单独出远门吧? 纵使从来不曾承认,但他是清楚晓得自己想法的。 他厌恶,更精确一点说来,是害怕泠。 这种无法解释的排斥只有在泠面前会毫无掩饰地表现出来,虽然他曾试着找出原因并改善自己心中对他的负面印象,但却一直徒劳无功。 所以,今天他会顺着他来得毫无道理的要求,突然涌现的愧疚大概也占了不小的因素吧! 左手撑在车窗下方的凹槽处,他陷入沉思地揣度着自己的思绪。 须臾,当冰川隼如梦初醒地注意到眼前完全陌生的景致时,已经不晓得过了多久时间的事。 「还没到吗?」 总觉得车子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开去,道路两旁的林荫有越来越浓密的样子,他注意到已经有好一会儿没见到屋子了。 「快了。」冰川泠只是迅速地给他这样精简的答复,双手仍稳定的转着方向盘,脸上丝毫不见任何情绪的流露。 既然他说得如此肯定,冰川隼随口应了声后又将视线调向景色快速掠过、彷佛电影快转的外头。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不意地瞥了下腕上的精工表,发现自己再度陷入怔愣时的一刻钟就这幺消失无踪。 「快了是指还有多少时间?」他忍不住问。 冰川泠将车子转往左边一条不是很显眼的直线道路,踩足油门到底;当一道高堵的围墙出现在眼前时,他才慢慢地回过头来微笑。 「到了,就是这里,哥哥。」 ※ ※ ※ 什幺跟什幺呀? 冰川隼嘴里喃喃地嘀咕着,在走进屋里的一路上,他先是错愕地瞪大了眼、因惑地蹙拢了眉,跟着怀疑地咋了下舌,最后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又带点不安的看着四周。 首先最外围是那道看起来应该是刚完工,并且似乎装设了保全系统的高围墙,所以从外面压根儿就无法看到墙内的情形。 进了实心的铜造大门,车子沿着铺上白磨石道路驶过两旁经过精心设计的高大树林,停入车库里。 冰川隼随着冰川泠下车,走进两层楼建造、欧式混合着和风的楼房,他注意到这幢房子也是才刚建好不久。 冰川泠等在门边,在他也进入后顺手将门拉上。 听到不锈钢的银色大门在身后关上发出的沉重声响,一股说不上来的慌乱让冰川隼匆忙地转过身子。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两个字尚来不及出口,一条手帕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蒙上他的口鼻。 「呜……」 试图挣想想脱离眼前险恶的困境,但那双从身后紧紧扣住他身体的手臂出乎意料的强而有力,怎幺也不肯让他有一丝逃跑的机会,而一再被迫吸入肺中的化学药剂也迅速地起了作用。 顿时,咬紧牙关也使不上气力,身子就彷佛全力冲刺了一万公尺般虚脱。 身体乏力、眼前一黑,冰川隼摇晃了一下,膝盖支撑不住身体地一软,在唇边绽放一抹轻盈笑容的冰川泠怀里失去了意识。 「哥哥……」 靠在他耳边,那双柔软的唇瓣优雅地开了又合,紧紧拥着他身躯的手臂更加使劲地一收。 想不到事情能这幺顺利呢! 冰川泠发出愉快的低笑,在确认冰川隼已经陷入昏睡后,将他打横抱起,脚步轻快地走向实心桧木做成的楼梯。 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好久…… ※ ※ ※ 意识到彷佛要将身体撕碎的狂猛激痛,让冰川隼顿时清醒过来,他倏地张大双眼,发觉自己的身子竟不听使唤地狂乱摇晃。 「痛!」 某种东西在体内狂猛冲刺的动作让他痛得逸出惨叫,毫无预警的强烈刺痛如鞭子一般侵蚀他的意识。 被绑在头顶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以对抗那几乎让他再次昏厥的剧痛,从头顶至脚底的肌肉全部紧绷起来。 他勉强定睛一看,错愕惊死地发现冰川泠正裸裎地覆压在自己身上,绝尘的清丽脸庞因使力而潮红扭曲,额际不断泛出薄汗形成水珠,在注意到自己已醒来并错愣地凝视着他时,性感的薄唇勾出一道诱人的弧度。 「你醒了?」因激动而沙哑的低沉嗓音吐出明知故问的问题,沁出汗雾的结实身躯突然间贴向他。 「呜!」 身体受到剧烈撞击,那直冲脑门的痛楚让冰川隼失声痛呼。 不愿因此再度昏迷的冰川隼咬紧牙关,整张脸虽因过激的疼痛而皱了起来,一双眼睛仍不屈从地顽强睁开。 在他身上,泠正大幅度地律动着身躯,紧扣住他双腿并将之反压到他身侧的手指收拢了一下。 视线宛如被颜料染过一般的鲜红,他震惊地了解到自己的双腿正被泠从膝头后侧紧紧抓住下压,而那剜心割肺的剧痛则随着他忽前忽后的强力摆动传来。 瞬间,他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是发生了什幺事。 时间静止了一般,他可以清楚的听见泠在他体内制造出的沉重声响。 彷如恶梦一般的现实,背离常理的地狱景象,想醒过来却被丝网缠住的震骇强烈冲击着他。 占有他身体深处的竟是泠…… 宁可遭到碎尸万段的命运也不愿面对的炼狱情景,此刻正活生生地展现在他眼前,纵使用尽全身的气力也否认不了这个事实。 拒绝相信眼前的情况,冰川隼满心祈祷只要再睁开双眼,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恶梦一场。 然而,当身体不听使唤地随着冰川泠的动作被迫大力摇摆时,鲜明得刺入骨髓的感觉告诉了他这个逃避不了的现实。 「呜--」 他感到呼吸困难,但那激昂加诸在自己体内、体外的侵犯仍是毫不留情地不停进攻。 为什幺? 即使了解所发生的情况,理智依旧无法接受超乎所能想象的背德行径。 「住……手!」 原本散发着俊朗光彩的双眸痛苦地眯起,从齿缝间逸出的悲鸣破碎难辨,这一刻他仍不愿相信眼前上演的恶梦。 明显地,他的意愿在此时此刻并不受到重视,强迫他全身屈成可耻姿势躺在床上,然后以令人难以忍受的羞愤角度不断进犯他的泠依然故我地托高他的臀部…… 下半身被高高抬起,一波波巨大的痛苦正朝他汹涌袭来。 两具成熟的男性躯体彼此擦撞的声响教人无法忽视,在房间里充斥着淫靡的音色。 难以置信的怆痛袭击着冰川隼的身体,削弱他拼死保持的一丁点意志,想要反抗却不被容许的屈辱击溃了他的自尊。 当冲击一波强过一波时,碎不成声的痛哭终于冲口而出。 「呜……啊--」 为什幺?他究竟是造了什幺孽,还是犯了什幺罪,竟凄惨得落到这种下场? 一次比一次更深入的侵犯,也一次比一次更加失控的蛮横。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会祈祷自己此刻就此失去意识。 比身体上的痛更剧烈,冰川隼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男性尊严如同玻璃从高处落下摔得粉碎。 水晶般清澄闪亮的黑眸无法自己地紧闭起来,似乎只要视而不见就能逃避这比恶梦还恐怖的现实。 注意到他这个可笑的动作,冰川泠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不要睡着喔,哥哥,好戏……」 高挺的欲望再次狠狠的占有他,引得冰川隼几乎克制不住地发出呻吟:「唔……」 「现在才要开始呢!」 随着掠过耳际的一声低笑,冰川隼的眼睑上拂过一阵温暖的湿润;当他下意识地睁开眼时,只看见冰川泠笑得正愉快的脸。 ※ ※ ※ 比炼狱更加严酷、比地狱更加恐怖的恶梦此刻才拉开序幕。 乳白色的床铺上,原本整齐洁净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 两个男人剧烈交合的动作将整个床铺弄得凌乱无比,激情下流出的汗水亦弄湿身下的床单。 冰川隼被从腰际高高抬起的身子毫无反抗能力,只能选择接受他,并在他有力的占有下无法成言。 本以为自己会因超乎想象的痛楚再次昏过去的冰川隼,很快地体悟到自己并非是握有选择权的人,只要冰川泠不允许,他连想对眼前状况视若无睹、刻意合上双眼的自由都被全数夺走。 只要发觉他有准备逃避的意图,他的身体就但遭受另一波的攻击,逼得他不得不面对残忍的现实。 然而,即使那强迫自己屈从的进犯来得是这样唐突、粗暴,在他体内的需索亦从没饶过他,那吻着他被汗水濡湿的额、脸及身躯的唇,却是以一种令人困惑的温柔四处轻移。 不过在来得及注意到这点之前,一样怪异的感觉夺去他全数的心神。 背部的肌肤瞬间感受到一种黏腻而不清爽的排斥感,当他意会到那是什幺时,几乎羞愤而死的屈辱感让他绷紧起身体。 「怎幺了,哥哥,这样还嫌不够吗?」冰川泠充满情欲的声音嗄哑地笑着,并将他的双腿分得更开。 「不……是!」 冰川隼困难反驳着,然后猛摇着头,惊愕地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竟也能发热。 被占有了不晓得几次,痛楚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消去。 他咬紧牙关,忍住险些冲口而出的吟哦,却无法将一阵阵不听使唤揉进体内的热潮逐出。 怎幺会? 对自己淫乱的反应难以置信,但那一波波如潮水般不位涌上的快感,却清楚地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那彷佛从心底最深处被彻底刺穿的感受骚动着他体内最原始的欲望,即使他铁青着脸色不肯承认,但那一再妨碍他思考、阻断他抵抗的快意,正如汹涌的海浪般一波波向他袭来。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身体已不由自主朝上拱起,迫不及待想迎合他一般的焦躁蠕动着。 保持理智的疼痛逐渐散去,紧紧咬住下唇的牙关也在不自觉间放松,所有的感官无法自己地陶醉在沸腾的热潮中。 每当冰川泠为了能更加深入而向后退开时,他的身体就像是妣求不满一样,靠着本能索求更深一层的快感而热切地摆动腰肢,完全无暇顾及满足这份饥渴以外的所有事物。 纵使,在不绥意睁开眼时,他相信自己的确瞥见侵犯着自己的泠露出一抹一闪即逝的嘲讽笑容,但也抵挡不住当他紧扣自己的双腿、深深占有自己时,那能麻痹所有感官的火热…… 彷如被酒精主宰的酩酊感,麻醉似的快意让他轻易到达欲望的巅峰,身心也被卷入五彩缤纷的高潮之中…… 第六章 透过长白石细瓷灯罩散发出来的淡雅柔光流泻一室,温和得令人无法想象室内狼籍的情景。 宽大而柔软的床铺上,曾经整洁的模样已被两个男人连续数个钟头的放纵激情破坏殆尽。 精力殚竭地瘫软在大床中央,冰川隼连翻个身的氮力都不复存在。 即使有着再适宜不过的空调,非自愿的过度激烈运动已让他全身流满黏腻的汗水。 困难而颤巍巍地侧过脸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泠,虽然连转个头都会颤抖,但他暗自欣慰地了解到自己会如此并非因恐惧或害怕,纯粹是因为失去力道的身子无法控制。 坐在床沿的冰川泠也同样尚未涤去一身的汗渍,只是将因汗湿而挡到视线的前发随意往后一拨。 察觉冰川隼投来的注视,冰川泠立即转过头去看他。 「为什幺……要做这种事?」他气息不稳地问。 难以想象、无法置信的梦魇,这是一旦开了端就没有回头路。 屈辱、痛苦加上被凌辱得残破不堪的尊严,他已经不晓得自己在泠面前究竟还剩下什幺。 腰部以下完全失去了感觉,激情过后,残留的苦痛痉挛侵袭着他全身的细胞,从头顶至脚底,没有一处不难受。 身体软绵绵地难以动作,双脚也使不上力,不要说想抬起手,就连现在这样撑开眼皮都快要了他的命。 所有的精力被榨干,浑身无力,就连身为男人的尊严也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事到如今,在平静的思考将近半个钟头之后,他仍然无法找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原因。 泠不可能是因为对他这种怪异的欲望才这幺做。 或许,他是常以令人困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没错,但他相信那和眼前的结果绝无关联。 「你还是不记得吗?」 「记得……什幺?」 听到泠微带叹息的反问,冰川隼也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泠的意思是,他之所以这幺做非但事出有因,而且这个因素还是及生在自己身上? 「为什幺我记得所有的事,你却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凝视着泠的表情里带着强烈的不解与愤怒,似乎对他的「一无所知」感到相当的不满。 快要提不起精神跟泠做这些莫名其妙的问答,骤然袭上的疲惫让冰川隼恨不得就此合眼歇息。 「泠,你到底在胡扯些什幺?」他不耐地也叹了口气。 他本期待能就此得到一个象样的答案,然后尽快将眼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解决,他可不想在下次清醒的时候还得费心面对这种问题。 但冰川泠似乎是不打算让他好过,决定要将事情扩大得更严重一样,竟在短暂的无言后开口问:「就算你不记得,也该有预感吧?」认真的眼神不容错辨地直视着他,「我说得不对吗?」 冰川隼倏地倒抽一口气,他没预料到他的谈话会如此尖锐。 那个总是以他不得不佯装无知、不得不别过头去漠视的灼热目光瞅望着他,让他不由得浑身发冷、寒毛倒竖,并感到万分惊恐的男人,再怎幺不愿承认他确实是与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兄弟。 只是,每当他以那种令他浑身发痛的灼热目光凝视自己时,他禁不住要怀疑眼前的人是否是和他一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弟弟。 但是…… 「那是不正常的!」 两人不仅同样是男人,更是他名义上的兄弟! 咬了咬牙,多年来他拚命逃避的话题就在这种逼不得已的局面,在始作俑者的进逼下被迫浮上台面。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刻意躲避有何可议之处,相反的,任何人在遇到这种情况,逃避会是唯一的选择。 他不能珪解泠为何会以那种眼神看着他,但却清楚地晓得那必定是引起他恐惧的主要原因。 只不过,在装聋作哑、视而不见这幺多年之后,他仍旧必须要正视这个向来令他悸颤的事实。 「所以,你知道的,对吧?」冰川泠没放过地逼近一步,「哥哥,你比谁都清楚我……」 「够了!」 虽然是有气无力的呐喊,但其中已清楚道出他即将崩溃的感受。 痛苦地挪开狠瞪冰川泠的视线,他死命咬住下唇,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止不住的轻颤。 可是恶梦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在蓄意漠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接踵而来的厄运简直就像世界末日的前兆一般,弄得他不但身心俱疲,也希望自己干脆两眼一闭来个一了百了,也不想去面对这个他逃了一辈子,最后却依旧避不开的悚惧问题。 发言被强行打断的冰川泠意外地并没有继续刺激他,只是保持着一种令人愤慨的冷静。 凝视着冰川隼的清雅黑眸里充满平静,与他不知情何以堪的激动全然背道而驰的沉稳。 那似乎是在给他时间,好让他接受这个不论对任何人而言均是莫大冲击的骇然消息。 不晓得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在环视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时,冰川隼讶异地发现这里简直像是一间密室,连个通风的小窗口都没有。 他无法确定自己从被冰川泠迷昏到现在是否已过了整个夜晚,除了没有可以得知时间的窗户外;在再次的梭巡后,他留意到房间里没有任何可标示时间的东西,就连自己的手表也不晓得被扔到哪儿去。 想到自己还和冲岚月有约,虽然发生了这种事,问题也香未获得解决,但若能逃离这个令他头昏眼花且芒刺在背的窘况;即使只是个暂缓的计策,即使只有几天也好,都是他此刻梦寐以求的。 「现在……是什幺时候了?」 「晚上十一点。」 「是吗?」 这样看来,他至少还有能休息的时间。 身体好疲累、精神也感到好倦怠,冰川隼在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后,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也许他该感谢冰川泠没在他累得快死了时继续相逼,更让感谢他并没有提起自己的下半身的「全力配合」,也没用这一点来强化他的论点,否则就算榨出所剩无几的体力,他也没精神与他抗衡了。 全身的皮肤都感到又湿又黏,但他已无暇去顾及舒不舒适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被抽至一滴不剩的体力已无法支撑最后的一点意识;在他完全落入无边的黑暗之前,脑子里只依稀记得有个人潜到他身旁躺下拥住他,并且替他盖上被子。 ※ ※ ※ 冰川隼做了一个……相当怪异的梦。 在梦中,他有对漆黑如木炭的翅膀。 虽然不是一般印象中天使那种镶满羽毛的白色翅膀,不知怎地,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副表面平滑如丝、闪着彷如星辰光芒的黑色翅膀有何不妥。 更令人不解的是,他竟能自由自在地靠着这对翅膀遨游天空。 然后,有点像是置身在电影情节中一样,他虽清楚地感觉到梦中的男人是自己,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所有行动。 身上披挂着的服装很难说是东方或西方的,也说不出究竟是现代或复古。 总之,是那种有点类似以前的电影里神话故事会派上用场的服饰。 对冰川隼而言,这种披披挂挂、随时会灌风进去的衣服很不习惯,但对梦中的男人来说,虽然除了背上有对翅膀之外,这男人和一般人无异,但说他是人类似乎是错的;随着梦境逐渐逼真的同时,越来越多的画面进入冰川隼的脑海中,让他对整个环境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梦中的世界有着所谓的天使与恶魔,双方各据世界的一边为王,中间有一片土地则为中立区。 不过,双方并非完全对立。 在刻意设立、主要用来谈判与缓冲的中立区,虽然时有小冲突产生,大体上说来仍是个和平的地方。 并非所有的天使与恶魔都是互相憎恨,和约中规定双方必须半个月开一次会,解决中立区所发生的各种冲突。而有不少对彼此并无深仇大恨的天使与恶魔就会趁此机会接触,学习一些自己领域中缺乏的知识。 而冰川隼在梦里的恶魔身分--闇,不但对两万五千年前发生的神魔大战全然不在意,更对世上所有未知事物充满好奇心,经常借着开会随着顶头上司到中立区,接触一些新鲜而崭新的消息。 缔合会议第三十五万六千九百二十九期会议召开时,闇照例跟着来做记录的工作;例行工作结束后,就到有许多天使与恶魔会出没的区域逛逛。 曾经出席超过一千次会议的闇在中立区也交到不少身分不同的天使朋友,其中也有不少是认识超过千年的;但不管感情再怎幺深厚,双方心里都很清楚,有一道沟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逾越。 不久前在一场小的冲突中,第二十五区E段的那条河流受到破坏,但听说当中的生态近来有复苏的现象。 向来对这种有趣事情无法抗拒的闇,在上回的会议结束回到恶魔的领土听到这个消息后,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去看看。 对生命相当长、几乎不会死亡的天使与恶魔而言,那种会寿终正寝的生物相当有吸引力。 但除了中立区外,是见不到这种在他们看来朝生夕死的生物的。 这条河边本来就人烟稀少,在两方发生过摩擦后,更是一般有判断能力的天使及恶魔不会涉足之处。 偏偏好奇心颇强的闇没这分理智,他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只身飞抵这个仍有着少许烟硝味的地区。 「看来那场战役挺惨烈的……」 在仍残留着先前打斗时所印着天使咒术的土地上下降,他皱了皱眉头,注意到被下了双方咒文的土壤应该是受损最严重的地带,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有任何自动复健的迹象,仍凄惨得寸草不生。 唯一看得出生态有恢复的迹象,是他眼前那条原本被鲜血及魔咒染得黑红交错的河流。 咒文的效力和双方血液的诅咒,在流动的河中已被冲刷去大半,河水虽然鄐未回复到原本的透明,但看得出来,再经过几次开会的时间,半数的生物应该都会回来。 「你好。」 就在闇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水痕波影时,一道听起来彷佛绿色轻风的声音吓了他好大一跳。 「哇呀--」 被惊得全身僵硬的闇倏地转过头来,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在见过这幺多天使后,他原以为再也没有天使的长相能让他惊讶,更别说看呆了。 但眼前这个有着他见过最洁白柔软翅膀的天使,有着他见过最美丽、最高洁的完美外貌。 见他嘴巴张得开开却老半天没应一声,以为自己吓到人的天使立刻露出歉疚的神情,低声轻道:「抱歉,我吓到你了吗?」 闇有些恍如隔世地摇摇头,「还好……」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有人过来这里,而且还是恶魔呢!」天使的话中有着对恶魔评价颇低的涵义。 「我也以为天使都很理性,不会在非常时期还来这种地方。」闇立刻不高兴地回以讥讽。 听出他带刺的话,天使先是愣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的话中似乎有着瞧不起恶魔的意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算了。」反正会到这里的都已经算是思想很开明的天使或恶魔了,太苛求他人也没意思。「我叫闇,是三级会议的记录之一,你呢?」 「我是珖,星月青天使的随侍,是第一次到中立区来。」 听说天使界最美的人是天使长,但看来全然不是那幺一回事。 在这个叫珖的天使道出自己的身分之前,阊本来还以为他至少是天使长的候补人选呢!因为曾见过数个天使长的他,也没见过比珖更美的天使。 不过,要是天使界都充满像珖这样美得天上无双、却一副柔弱的天使,那场神魔大战可能就打不到七百万年之久,也不需要在受不了长年战事之后订个和平契约,还要经常开会解决争端了。 「咦?你的上司是青天使长之一?那你的官阶还满高的嘛!」 本该是死对头、从没见过面的天使与恶魔,就这幺的在河畔聊起天来。 透着闇的眼睛凝视着珖天使,冰川隼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却一直想不起来是谁。 他其实应该比谁都清楚的,但思绪却在走到某一点时总是卡住。 回过神来,冰川隼发觉两人已经从席地而坐变成站立的姿势,看来是要道别了。 「跟你聊天很有意思。」闇动了动自己黑得发亮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着一样魅惑的光彩,然后准备飞上天,「拜了。」 「等一下!」珖在身后叫住他,「你下次还会来吗?」 「会啊!」闇笑笑地转回头,「我已经来参加一千多次的会议了,再来大概也会有另一个一千次吧。」 「那幺,下次会议之后,我在这里等你。」 「呃……」大概是觉得有个恶魔朋友很新鲜吧?闇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好啊,你希望的话。」 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梦境到这里突然中断,而后就算有发生什幺事,冰川隼也不复记忆。 ※ ※ ※ 又冗长又诡异的梦境结束得非常突兀,而再次作梦时,他梦到自己宛若飘浮在半空中似地轻盈,四周充满春季快结束时那种有点热、却仍温暖的空气。 不想醒来,但当一种怪异的感觉随着一阵骇人的痛楚硬是闯入他的体内时,再深沉的睡意都像轻雾在阳光下一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呜!」 倏地睁大双眼,冰川隼下意识挣扎的同时听见一阵水花溅起的声响。 「睡得还好吗?哥哥。」 淡淡的问候含着一种无以名状的压抑,在刹那间惊醒他犹带酣意的睡意。 回过头来,冰川隼发觉弄醒自己的原凶是从他身后将他抱住的冰川泠,但在他来得及开口问出任何问题前,那不顾他身体的本能反抗而强硬侵犯的蛮横暴力,狠狠的截去他的发问能力。 「泠--啊--」 冰川泠从他身后将他紧紧抱住,让他的背紧密地贴在他的胸前。 被不意的深深占有而反射性地合上双眼前,冰川隼注意到两人所置身的地方。 两人正坐在尺寸加宽的浴缸里,先前他梦到的温暖空气,则是注满这大理石缸中的热水。 皮肤被温热而滑润的温泉质地热水拂过的感觉煞是古怪,尤其从后方抱住他的泠开始动作时,全身已被热水和热气蒸得通红的肌肤顿时变得比平时更加敏感千万倍。 他的双腿被自身后伸来的两只手从大腿处扣住,并且强行分得更开。 出乎意料的举动令他下意识地张大双眸,他惊死地体认到自己几乎是坐在泠的腿上! 但这不是足以构成他脸红的主要因素,他体内高张的欲念让他无暇去思索这个问题。 「啊……啊--」 借着水中的浮力,那抱住全的双手轻松地将他举高又压下,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阵火热在体内不断的流窜。 一次比一次更剧烈的挺进,一回较一回更激昂的占有。 「啊……」当快感突如其来涌上时,他克制不住的惊呼冲口而出。 紧紧扣住谷缸两侧的扶手,却无法抵挡泠抓住他的腰身冲系时所带来的惊人摇动。 波浪般的热水打着已经过于敏锐的皮肤,染上一层艳丽的蔷薇色。 「呜!」 冰川隼不由得发出惊喘,而这似乎只是更加煽撩冰川泠的欲焰,对他的需索愈来愈饥渴。 几乎盈满他体内所有空间的热情,饥渴得彷佛是一头被迫饿了许久的猛兽。 那不经意渗入体内的热水虽带来不适的异样感,却很快地在泠的激情冲蚀之下变得无关紧要。 而正如之前,痛楚只有在…… 一开始。 第七章 纵使冰川隼有着千万的不愿,纵使他竭尽心力去抵抗,但就像曾有过的经验,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剩几乎灼伤人的炽热。 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突来的一阵高热,他也屈辱地发觉自己在泠的控制下达到非自愿的高潮。 冰川隼无力地喘着息,还没从热情的迷雾中清醒过来。 「哥哥……」吻着他颈后的双唇低低的发出一声宛若叹息的轻喃,箝制住他双腿的手也抽出水面,扣住他的下颚温柔地要他偏转过脸庞,然后在他的恍神中轻轻将自己形状姣美的薄唇贴上他的。 直到这一刻,冰川隼才有思考能力,恍惚地了解泠刚才语调中的压抑原来是因占有他的快感引起的。 他的眼神迷蒙,轻啄他的唇瓣透露出强烈的欲望,而那深深的占有更是诉说着无尽的激情。 沿着牙龈及双唇内侧像猫咪一样舔着的舌尖似乎不满足,竟一路从口中吻到外头,还进驻他敏感的耳朵下方。 冰川泠另一只空着的手也没闲着,男性粗大的掌心来回摩挲着他胸前已被热水染红的娇小果实。 惊死地察知冰川泠的欲火未竟,而他的体内又传来充实感证明这个事实时,他的脸色霎时惨白。 「住……手!泠!」 冰川隼紧紧抓住浴缸上方的扶手,想藉这份力量脱离冰川泠的掌控,但很快发现自己的努力是徒劳无功。 轻轻松松地,他就被迫转成上半身抵着一面墙、手仍握住扶手,而双腿尚跪在浴缸里的姿势,腰骨则被抓住一拉向后挺出,毫无抗拒余地地接受泠似乎没有得到满足的贪婪欲望。 「不、要了……住、手……拜托……」断断续续地英求着,他沙哑而嗄呼的嗓音模糊难辨。 失去意识前他已受够这样的对待,被迫醒来时则又是完全无法抗拒。 不过,他可不打算让泠一直得逞,以为有二就能又三;这一次,他准备尽自己所能地抗拒。 「泠!」 可是原则归原则,现实却是残酷的。 在被冰川泠侵害这幺长的时间后,他整个人只感到一阵无止境的眩晕,以及虚脱到连站都站不直的无力感。 在这种居处劣势的情况下,他虽又气又急,却还是阻止不了冰川泠的随心所欲,又轻易地让他逞凶成功。 「我已经等了……那幺久。」知道正背对他的冰川隼一定对自己的无能咬牙切齿,冰川泠一边享受多年来想望的首次实现,一边在他耳边轻喃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让我……获得一点满足,也不为过吧?」声音随着每一回占有的动作而说出口,也不管这唯一的听众是否有心情。 但,这还只是开端而已。 收紧扣在冰川隼腰间的手,冰川泠肆无忌惮的奔放自己。 在忍耐了数百、数千甚至是数万年,看过无尽的星起尘落,在以为自己的耐心几乎被磨尽后,他终于得到他。 所以这一次,他绝不放手! ※ ※ ※ 完全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行走的冰川隼,被冰川泠打横抱回床上,这才发觉那个豪华得离谱的浴室原来是附属在先前他醒来时的那个卧房里。 原本被两人弄得凌乱无比的床单不知何时已被换过,他有些讶异跟自己一样连擦个桌子都不曾动手的泠竟会做这种事。 想问他这幢房子是从哪儿来的,但他有预感自己一定不会喜欢这个答案。 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幢别墅,又搞不清所以地被迷昏强暴,对象居然是无血缘关系、却一起生活十多年的弟弟! 更别说他竟然还将他弄成这副狼狈的德行,连躺着都觉得酸疼、疲惫不已。 他已经没力气去管任何事,所以当冰川泠拿起一条纯棉的毛巾仔细地替他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时,他也无力反驳接受。 好累…… 真的是连动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了,他从来不晓得自己真的可以疲倦到这种无法自主的地步。 「喂!」 才想着不管泠做什幺他都不打算插手或阻止,可是他突然抬高他一条腿的举动仍是吓坏了他。 「我只是要看你有没有受伤。」 冰川泠安慰似地说道,将一个抱枕塞到他其中一条大腿下,手指抚住自己身后柔软的部位。 「泠!」冰川隼再次被吓住了。 冰川泠关切地抬起头来,指腹只是单纯地贴住柔软上方。 「哥哥,今天我不会再对你做什幺了,你可以放松一点的。」 「那你就不要再碰我!」虽说是有气无力的怒吼,但四周都是墙壁的卧房里听起来有一定的回响。 冰川泠我行我素的说:「可是,万一我刚才不小心伤到你了呢?不尽早治疗的话伤口可能会恶化。」 虽然满口为他着想,但碰着他的手指却更进一步的侵犯自己。 「泠--」 恐慌让冰川隼身体不由自主地一紧,他惊恐地发觉冰川泠瞬间停住了动作,痛苦地抬眼看他。 「放松一点好吗?哥哥,我晓得你今天一定受不了了,可是你这样子会让我想再来一次。」 压抑的声调、微蹙的眉心、扭曲的脸孔,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已经足以让冰川隼全身发冷。 那种非人的梦魇他可不想……不,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了! 于是,他强迫自己放松因悚惧而紧绷的身体。 忍受泠的手指探上探下的怪异感觉,在他将手指抽离之前,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象肿得满厉害的,不过应该没受伤才对。」 泠这幺说他该高兴或是庆幸吗?毕竟,在熬过那种想象不到的痛苦之后,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平安无事。 掉落额前的一绺头发弄得他的眼睛好痒,但在手完全抬不起来的情况下,他也无能为力。 将一条夏被盖到冰川隼胸前后,冰川泠拉过一件浴袍随意披在自己身上,然后在他身旁窝住。 早已懒得去理会他在做什幺的冰川隼则嫌弃地闭上了眼,以他的状况不休养生息一番不行。 他虽然确定现在是什幺时候,但在心中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出门了,否则可能会赶不上晚上的飞机。 他怎幺也没想到短短的一天而已竟会发生这幺多事情,不过,努力想恢复体力的他决定不再多花精力去思考。 过了好一阵子,当他注意到身体仍像两系上铁块一样沉重,但双手双脚却已能听自己使唤动作了。 他立刻睁开双眼,惊愕地发觉冰川泠正俯视着他。 没问他究竟在干什幺,冰川隼晓得自己肯定不会想知道他的回答,所以立即切入正题地发问:「现在几点?」 冰川泠微微吃惊地挑起眉端,「几点有什幺差别吗?」 「几点?」 对于他的固执,冰川泠只是耸了耸肩,然后掀开棉被下床,在床脚下被挤得皱成一团的名牌服饰中找到手表。 「下午一点。」 这幺看来,他顶多只有两个钟头可以补足精神了。 没谢谢冰川泠特地为了自己下床去找手表,冰川隼拉过被子转个身,决心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那一直打扰他休息的罪魁祸首这回竟也放他轻松。 「哥哥,你饿不饿?我可以差人送来任何你想吃的东西。」 冰川隼没有回答,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不然,待会儿他哪可能有精力开车到机场? 冰川泠又问了一次,同样没得到任何答案,他也不在意地再度爬上床,拥着全身僵硬的冰川隼伴他入睡。 ※ ※ ※ 向来对时间很有概念的冰川隼,果然在还有五分钟就两个钟头时张开眼睛。 冰川泠还是就住抱着他的姿势睡得正香甜,但瞥见他甜美的睡容,就让没睡饱的冰川隼不由得动气。 有些光火地推开那双紧紧抱住自己赤裸上身的手臂,见到他被吵醒的惺忪睡脸,总算裛他好过了些。 「哥哥?」 起身的一刹那,冰川隼几乎以为自己会往后跌去,无法言喻的酸痛彷佛是从腰背的内侧整个窜上来似的。 连坐着都直不起的上半身像是绑上铁球一样沉重,无法忽视的剧痛在他想离开床铺时直击骨髓深处。 在试了好几次都无法直接站起来后,他不得已将双手撑在墙上,有了支撑才勉强能站立。 在这种连站都是的问题情况下,更别说是走路了。 但不愿拜托害他落魄至此的罪魁祸首,又为了能及时赶到机场赴约,他无论如何都要能自己行动。 话虽如此,他全身上下的关节似乎都被铁片卡住一样难以动弹,双手双脚也像是被石膏固定住一样不听使唤。 勉为其难才站起来的双腿根本无法靠拢,膝头也总是打不直地颤抖不停,为了能自由行动,他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倚靠在墙上;但背脊明显地无法挺直,佝偻着模样简直像是个年近百岁的老者。 每跨出一步都感觉得耗上生平最大的气力,他不免怀疑自己这个样子真能一路撑到机场吗? 在一旁瞅着他明明无能为力、却一直想靠自己力气行走的模样,冰川泠像是看不下去地跳下床到他身边。 「我来帮你。」 那利落的动作惹毛了连迈开一步都很因难的冰川隼。 「不必了!」他嫌恶地想打掉他伸来的手。 「不要逞强,哥哥。」冰川泠自然没顺他意地搂住他,含笑的低语贴在他耳边响起,带出他体内一阵不知为何的酥麻,「我可都没有手下留情,你能站起来已经令我很惊讶了呢。」 「你……」 冰川隼气急败坏地抬起头来,再次想拍去他的手,却挫败地发现自己压根儿拿他的我行我素无可奈何。 「想去哪里?哥哥,我可以替你服务啊!」 他毫无反抗能力的模样似乎取悦了冰川泠,因为他不仅说话的语调轻快高昂,就连眼中都闪着笑意的光芒。 「我的……衣服!」 冰川隼没好气地回他一句,已经快没气力与这个疯子抗衡,他决定能省则省下自己所剩不多的气力。 「衣服?你要衣服做什幺?」似乎认为他的需要很不合自己的认定,冰川泠微微蹙起眉头看着他。 「你是要我裸着身子开车吗?」 他的迟钝让冰川隼毛躁起来,怎幺也甩不开那彷佛拥抱一般搂住自己的手臂的焦虑更是令他心力交瘁。 「开车?」 霎时,让四周适温的空气骤降二十度的冰冷语气,使得冰川隼错愕地侧过头看着脸色阴郁的冰川泠。 他知道的。 那种神情…… 就和两天前逼问他有那艳儿的事时如出一辙,令人忍不住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冷峻。 「你以为你要去吗里?」 抓住他右上臂的手倏地收紧,深沉、阴冷的声调带着令他心头一悚的不祥预感,定定锁住他的视线更是专注得诡异。 「你忘了?」设法不被他骇人的反应影响,冰川隼尽量镇定地说道:「我不是说过我已经和岚月约好,再不出发--」 「冲岚月?」冰川泠冷冷地打断他,「你还没想起来?哥哥,那家伙就是森兰丸,从以前就对你不安好心,仗着侍童的身分--」 「够了!」 手臂肌肉被紧抓得发疼固然让他失去耐性,但让他再也按捺不住的原因则是泠突来的满口胡言。 他当他是没读过本国历史,不晓得他口中提到的森兰丸是何许人物吗? 冰川隼是不晓得他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就发出这种让人一头雾水的怪论,但提起一个已经作古好几百年的历史人物,又好死不死偏挑结束日本战国时代的三大功臣之一织田信长的贴身侍童做什幺? 他可一点都想不通自己或冲岚月会跟这些个古人扯上什幺关系! 「我不想再听你发表些奇怪的意见,把我的衣服拿给我,我得出发了。」 尽可能不去理会冰川泠寒如冷月的目光及带刺的口吻,反正既然甩不掉他强人所难的「扶持」,冰川隼索性将他当作墙壁的延伸,想借着他走到床角,从那堆挤成一团的布堆中找回自己的衣物。 「不。」 ※ ※ ※ 「什幺?」 听到那声简短有力的拒绝,又发觉紧扣自己身躯的手臂不允许他挣脱地环抱住他,冰川隼简直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 没让他的困惑超过半秒钟,冰川泠猝不及防将他压在墙壁上,笔直而认真地凝视着他。 「你不准去,哥哥。」 「啊?」 「我不会让你去的。」 「你到底--」 话还没说完,冰川隼发现自己已经被整个人带回床上,完全无法反抗的瞠目结舌。 眼一抬,他无可逃避地对上压在他上方、以恐怖的神情瞪着他的冰川泠。 「我不会让你去找他的,哥哥。」 和神情一样骇人的低音在距离他的脸孔不到十公分的高度回响起,冰川隼的脑中有种听见蜜蜂翅膀嗡嗡声的错觉。 「泠--」 「你认为我会让你对他投怀送抱吗?」 原本还不晓得该如何反应而呆滞傻眼的冰川隼,在这句话灌进耳里后,先是惊愕地张大了嘴说不出一个字,久久才清醒过来的大喊:「你脑袋究竟哪里有问题啊?」 对于眼前的问题,他虽然还理不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泠绝对不正常。 姑且不论他竟会对自己有这种妄念还将之付诸实现,他没想到他连外人都不放过,甚至想将他拉进这浑水中! 「我不想再陪你瞎扯了,让我起来,我要--」 「不行。」 冰川泠毫不留情地拒绝,而那紧紧箝制他行动的双手和言语更是透露着阴沉的坚定。 「泠!」 他还以为即使两人在发生过那种事后,所有的一切还是能一如往常,但看来他似乎过于天真。 他想不通泠侵犯自己的动机,更不能了解他顽固地限制自己行动的原因。 唯一能确定的是,不管发生过什幺事,他的生活绝不让他改变。 「让我出去。」冰川隼仰着脸,不快地紧蹙眉头。 「不。」 「泠!」 「我说不要。」 「你别太过分了!」 冰川隼的反应像是想痛揍冰川泠一拳,如果他的手没有被他分别扣地头顶的两侧,他百分百一定挥拳出手。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冰川泠又压低了身子,几乎是贴在他唇上的开口:「我已经……等得厌了!」 意喻不明、彷如呓语一般的低喃让人毛发倒竖,再定睛一瞧那犹在梦境、却正经得可怕的骇人神情,冰川隼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一悚,并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寒气自脚底缓缓升起。 「你永远都别想离开这里,哥哥。」那让他控制不住恐惧的低哑嗓音继续说着:「在等了那幺久之后,你终于又是我的了。我会让你再也无法想到其它人,包括冲岚月,和那个叫有那艳儿的女人!」 无暇去思考他这番令人困惑话语的真正涵义,冰川隼在意的是那对他而言几乎是当头棒喝的第一句话。 永远…… 「你是……什幺意思?」他戒慎、惶惑地问着,从没想过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冰川泠给了他一个令人打心底发毛的绝美微笑,「这一辈子……不,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唯一能待的地方,就是我身边。」 冰川隼喉头困难地吞了口口水。 他从没想过可能会有这种事,也从不认为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这一刻,就算他使尽全身的力气否认,也无法改变他竟被被自己一心想逃避的弟弟软禁的事实。 「你干什幺?」看着冰川泠的唇落到自己的颈子,他反射性地惊叫。 纷乱的思考完全没有缓冲的空间,他发觉自己又被迫面临另一个危机。 「你既然还有精神坚持要去找冲岚月的话。」轻咬他锁骨的唇吐气如兰地道,「哥哥,我就不必太过怜香惜玉了,你说是不是?」 就算冰川泠这个举动和这番解释不足以让他理解即将发生的事,而他接下来的举动,也就是将自己裸裎的身体大剌剌的磨蹭着他时,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你不是说过今天不会再对我做什幺的吗?」 冰川隼竭尽肺部里所有气力地大喊,需惊地指控他的食言,但这显然对现状无济于事。 第八章 啊…… 又是那个相同的梦。 就像是上回那个梦境的后续发展一样,身为恶魔的闇在那次之后,就经常到河边见他新结交的天使朋友。 有点像是化身梦中的人,也有点像是以一个毫无关联的旁观者立场看着一切,但无论如何,冰川隼可以感觉到自己和梦中人的牵连相当深。 关于上回那个奇怪又有趣的梦他并没多想,但又再度进入一模一样的梦境时,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你不能多留一下吗?」 在见过几次面、聊过几回后,当闇如同往常准备回去时,珖从他身后拉住他的翅膀。 「喂!你别乱拉啦!会痛耶!」 不管是对天使或恶魔而言,翅膀是全身上下最脆弱、最敏感,但同时也是最重要的部位。 它是所有力量,包括能力和魔力的来源,也是双方唯一的身分认证。 简单说来,要是失去翅膀,所有的能力都会跟着消失;天使不再是天使,当然恶魔也就没资格做恶魔,就只是具靠着身体能源活下去的空壳子,可以说几乎连下界的人类都不如。 「对不起!」自然也清楚那种刺痛的珖立刻忙不迭地道着欺,但还是掩饰不了碧青眸子里的依恋。 知道他之所以这幺做只是想叫自己多待一会儿,闇抓了抓自己一头闪亮的青灰色长发,无奈地收回正要展开的翅膀。 谁教自己是珖第一个认识的恶魔,要是没给他留下好印象,岂不是破坏了所有恶魔的形像? 多少带着点「重责大任」心态的闇,就这幺顺着他的要求留下,然后比平常晚了好几天才回去。 之后,每当开会,闇都会比以往晚个几日才回恶魔界;而不晓的从什幺时候开始,他发觉自己似乎都和珖在一起。 这也等于说珖认识的恶魔只有他一人,想着这样并不大好,所以闇提出带他去结识其它恶魔时,却从向来不论行事或说话都温和的珖口中得到一个与他性格大相径庭的激烈回答。 「我不要!」 闇吃惊地以为自己说错了什幺,看着珖因情绪激动而微泛起红晕的脸孔,他重复一遍自己刚的意思,得到的答案仍是相同的。 「我不需要!」 那强烈的反应让闇错愕,因为他一点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幺。 ※ ※ ※ 时序继续往前推进,两人认识也有一段时间,在经常感受到珖以令人困惑的眼神凝视着他时,珖又提出另一个要求:「你能不能更常过来呢?」 「可是会议是每半个月才一次啊!」 其实两人的交往已经有点超过限度了。 分属于不同领域,又非完全和平相处的恶魔与天使必须遵守的规则多得很,尤其在这个交流最频繁的中立区里,这些看似不近人情的规则是确保双方的权益及安危的最大保障。 闇也很清楚这是必须遵循的规则,也很清楚自己和珖之间的交往已经到了太过亲密的地步。 即使是交情再深的朋友,绝不提及关于公事方面的话题是双方都有的默契,但是在他面前,珖总是漫不经心地谈着自己的工作,或是抱怨、或是征询他的意见;那理所当有的态度,让闇没注意到两人的谈话已经进入禁止的范围。 但在他发现后对珖鱽释有些话题是不可提及的,珖仍是我行我素地在他面前侃侃而谈。 「没有会议的时候你不能过来吗?」不死心地,那碧青色的眸子坚定不移。 拗不过他,闇最后只有退让,答应他每个星期都见面。 可以感觉到凝视着自己的碧青色瞳孔里的情愫越来越浓烈,闇害怕两人超越限度的交情,也恐惧这份不该在恶魔与天使间滋生的感情;终于在痛下决心后,闇对珖提出断交。 「咦?」听在珖耳中无疑是分手的要求。 「我觉得这样对彼此比较好。」 要是让两人以外的第三者发觉这份禁忌的感情,他和珖一定会受到严审核惩,珖更不用说还要背负上泄密这条罪名。 闇不讳言珖是他交过的所有朋友里,包括恶魔在内的朋友中最推心置腹、感情深厚的,可是正因如此,事情才必须尽早解决。 「你不可能是说真的,对吧?」珖的脸色是前所未见的阴冷。 闇不晓得原来向来都像是光芒综合体的珖也能摆出这号表情,诧异之余,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重申自己的决意:「我们不要再见面!」 突如其来的无理要求让珖感到困惑又痛苦,他无力地垂下只肩,原本就纤细的身影显得更弱不禁风。 「无论如何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反正天下的恶魔又不是只有我一个。」闇尽可能以轻快的语调说着,因为眼前的凝重气氛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只要你真的想交朋友,这里有很多恶魔一定都很乐意成为你的朋友。」 「你真的这幺想?」 当珖反问他时,那彷佛水中宝石一般的碧青色眸子,不知怎地竟让他的喉头像被什幺哽住一样无法出声。 张嘴想说些什幺来缓和眼前的僵局,但闇惊诧地矛潲自己竟然无法出声。 随后,在沉入黑暗的深渊前,他惊恐地瞥见珖正对着自己施咒语。 ※ ※ ※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闇在全身无力的状态下睁开双眼,不对劲的感觉让他立刻惊觉体内的魔力正一点一点地流失。 「我的翅膀!」不用伸手去触摸,他已得知自己的翅膀遭人拔去。 「没有这个碍事的东西,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闇掩不住震惊地抬起头来,在一片模糊之中,珖唇畔含着浅笑的身影清晰地跃进他的眼中。 「珖……」过多的恐惧让闇不敢问出口,蒙眬的视线中所有的景物都扭曲变形,除了珖那抹等于宣判他死刑的笑容。 「这样一来,你就不再是恶魔,不必遵守或担心那些无聊的规则,可以放心地留在这里了。」 趁闇分神时下咒弄昏他,又在他失去反抗能力时拔掉他翅膀的珖,正以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幸福微笑凝视着痛苦痉挛的闇。 「我们能够一直在一起了。」 从珖的微笑中完全看不出有丝毫悔意或歉意,如果必须伤了闇才能和他厮守,那幺他会狠心下手。 眼前的闇虽以难以置信并深切痛恨的眼神责问他,他却一点也都不后悔。 因为如此一来,闇就无法离开他了。 从不晓得何谓血液逆流的悚惧感,闇在这一刻深刻地体会到。 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这幺单纯的愿望而已,就不假思索地毁了他? 被扯裂的翅膀再也无法缝回,就像已经从伤口流失的魔力一样。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闇发现自己成了珖的禁脔,失去魔力的他连逃也逃不了,只能任珖为所欲为的摆布。 在只能透过屋顶天窗看到黑夜白天的房间里,珖虽尽可能地陪在他身边,却已经不是那个能无话不谈的朋友。 对闇来说,不论珖多幺用心的对他,也都无法弥补他残害他的事实。 曾梦想着奇迹出现救他脱离这个只为满足私欲而伤害他的天使,但在不晓得经过多少的岁月后,闇终于恍然大悟既成的定数是无法改变的,他已沦为和下界人类一样弱小的生物。 痛恨着这穜必须仰靠加害者过活的日子,闇无法忍受这种不能自己作主的生活。 趁着珖不在的一天,闇自尽了。 痛苦无止境的生命,只有出此下策才能结束。 生命一点一点流失的感觉是那样的鲜明,眼前的景物渐渐蒙上一层黑雾…… 透过闇的双眼,冰川隼迷茫地看着发现闇自杀而发狂的天使,冰川隼蓦地了解到闇是他的前世之一。 在视线完全被黑幕笼罩之前,那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突然获得解答。 觉得这个叫珖的天使如此似曾相识的原因……另一张他被迫天天正视的脸孔乍然浮现。 正如明白闇是自己的前世之一,那个叫珖的天使则是泠的前世……想到这里,冰川隼一身冷汗地自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正置身在另一个梦魇般的现实中。 ※ ※ ※ 总是被侵犯到无法倚靠自己撑起身子。 好不容易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却在能开口前又被那彷佛永远不知适可而止的占有弄得失去意识。 当冰川隼有机会好好喘口气时,已经不晓得是过了多久的事。 在那段意识迷离中,他模糊地感觉到应该是过了好几天。 有时睡眠是无梦并非常平稳安详,有时却又跑出些串联情节的梦境,让他将前世和现实混淆不清。 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这些梦境都不只是单纯的幻觉,而是他曾经历过的遥远过去。 陆陆续续地,虽然他的梦总是片断又分散,但他都能忆起其它相关的故事。 现在,他终于了解泠以前一些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抱怨是怎幺回事。 简直就像电影里才会发生的肥皂剧情节一样,前世今生的故事看起来是那样愚不可及却又不可思议。 但不管他内心觉得这种事有多愚昧可笑,刻划在他灵魂深处的记忆却是再真实不过。 被天使撕裂翅膀囚禁住的恶魔……冰川隼自嘲现在的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坐在他身边、一手顺着他凌乱发丝的冰川泠注意到他的清醒,投射过来的目光里有着他在梦中看惯的依恋。 「珖……」听到冰川隼如蚊鸣的喃喃自语,冰川泠讶异地瞠大绝美的双眼。 「你想起来了?」 一直以来,他不解为什幺只有他记得一切,为什幺只有他必须在这种轮回中痛苦;但猛然醒悟到若是冰川隼也有记忆的话,肯定在自己来得及抓住他之前就逃跑,他不禁感谢拥有所有记忆的人是自己。 曾经有过的懊悔他绝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不管必须牺牲什幺,他都会毫不考虑地去做! 就像他是天使,而他是恶魔的那个时候一样。 为了达到今生相守的目的,他选择了必须经常离家工作的双亲,和富裕而无生活虞虑的家庭。 这是当闇自杀后,悲痛了好几千年的珖某天恍然惊醒,为找出能与他再续前缘的方法,他献上自己所有的能力以交换能主宰两所有后世的权力。 「你口口声声希望我记得的就是这件事?」冰川隼苦涩的讥讽道。 冰川泠则是讶异他在记起这件事时竟没有他预料中的大发雷霆。 就算那对现今的他俩而言已是过去的幻影,但两人的灵魂却不折不扣是闇与珖的魂魄。 因为他的关系,生来无忧无虑的恶魔不仅尝了生平最大的苦头,甚至还赔上一条命以换取自由;这种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痛苦,绝对是深刻到令人一想起便会忍不住打颤。 可是,冰川隼并不打算计较前世的恩怨,反而一副恨不得把那件事忘记的模样。 「就算如此,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我没兴趣把旧帐翻出来算,你想怎样是你的事,我没义务奉陪!」 比生病还虚弱的身体能撑住说出这段话倒是吓了冰川隼自己一跳,不过抱着把话说清楚的决心,他虽不时得停下来喘几口气,还是意志坚定地说完。 顿了下,他瞪着一言不发的冰川泠继续说道:「把电话给我,岚月现在一定急着想联络我才对,我不但失约,又好几天没联络他,不能再一声不吭了。」 冰川泠在看着他伸出的手好一会儿后,挑高一边眉似笑非笑的。 「看来你还有一大段要走哪,哥哥,事情可不是只有这样而已。」 「什幺?」 「那只是第一世而已,哥哥,不然你以为冲岚月和有那艳儿是怎幺来的?」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幺?」 他只是跟他要电话而已,为什幺又扯出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话? 说毫不在意两人前世的关系当然不可能,但冰川隼却也很清楚计较下去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他的想法似乎并不影响冰川泠已下的决定,只见他耸耸肩,一脸泰然自若得让人火大。 「看样子还有很多事你没想起来,不要紧,我有耐心慢慢等。」才说着,冰川泠又将冰川隼压在身下,不顾他软弱无力的抵抗,「既然让你想起过去的方式是必须要这幺做的话……」他的手潜到被子底下,在冰川隼身上不安分的游移,「我很乐意继续提供协助的,哥哥。」 「泠!」 失去反抗能力的冰川隼只能任冰川泠为所欲为,即使咬紧牙关,却也无法吞下那控制不住的呻吟,他好气自己的身体竟然不争气地发热轻颤。 随着那段远古记忆的复苏,他的身子似乎也忆起曾有过的熟悉肤触。 「先告诉你,哥哥,」轻咬他耳垂的低语挑情得令人不由得沉沦,「我才不管冲岚月那家伙怎幺想的,反珧也不可能找到这里。不过正如我警告过你的,那浑球对你不安好心眼,这次他特意邀你出国一定是别有目的。」 「你……胡、说……什幺!」 抗拒不了那熟稔的爱抚,在全身上下都臣服在欢愉的炽热中时,冰川隼只剩一张嘴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不是胡说……」冰川泠舔舐着冰川隼胸前蓓蕾的舌尖满意地顺着红花的形状来回轻描,不时张口含住那被自己煽挑得硬挺的果实,双唇绽出轻笑,「等你想起剩下的事,答案就水落石出。」 ※ ※ ※ 正如冰川泠所言,当冰川隼因熬不过做爱后的疲累进入睡眠后,另一场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梦境朝他袭来。 这次的年代相当清楚,是在十六世纪中叶的日本。 这是日本的战国时代,各地群雄割据一方,而他这一世的身分……居然是日本历史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织田信长! 不管冰川隼的震惊错愕,梦境径自地发展下去。 身处在时代剧里才会见到的大造宫殿,冰川隼惊愕地发现泠里这个时代的身分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织田信行。 和现世相比是不分轩轾的完美,被美誉为光之华的织田信行,是那样地适合舞动在花丛之间;但眉宇间的英气让他在执起武士刀对打之时,又显得英挺帅气,经常将一旁观战的男女老幼迷得浑然忘我。 他几乎是让人嫉妒的十全十美,找遍古今天下恐怕也难有第二人。 对于这幺一位在各方面都表现完美的弟弟,表现刚强剽悍的织田信长的能力绝对不在他之下。 只是,相较于处事为所欲为、我行我素的织田信长,织田信行的温文儒雅和体贴善良就非常得人望。 但事情的发展教人不敢置信。 夜里,当纸糊的和式格子门拉上,隔着门后所发生的事,与白天的表象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激烈惨绝。 「哥哥……哥哥……」 像是梦呓一般地轻唤着,那赤裸趴在织田信长身上,以满足的眼神凝视他略带苦痛表情的青年,毋庸置疑是在人前总是笑得人畜无害的织田信行。 令人无法将现在的他和白天那位温柔微笑的青年联想在一起,此刻的他正扬着一抹残虐笑容,一副满足神情侵犯着无法反抗的织田信长。 「你……够了吧?」 纵使表现出求饶的态度,那强硬侵犯他的动作仍是毫不留情地为所欲为。 和白天那迷惑众人的温柔截然不同,深深望进他眼中的迷蒙黑眸只有烈火般的火红热焰。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在远离他人耳目的房里,如出一辙的翻云覆雨总在这道门合上后上演。 对织田信长而言,这是他生命中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在这个时代,近亲通婚也许称不上罕见,然而受到同父异母兄弟侵犯却无法反击的痛苦,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 他不记得何时开始,他竟和自己的异母兄弟有了这层无法告人的关系,只是在惊觉那个一向笑得如花朵一样甜美、也被众人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弟弟居然近在自己伸手可及之处时,他才迟钝地发觉事情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不能也不想理解为何深受母亲疼爱、向来让他觉得难以相处而不自觉避开的信行会主动接近他,甚至对他有着违反伦常的欲望;不管他怎幺反抗,最后还是只有忍受一路可走。 在越来越看不清楚信行用意的同时,那在夜里强占他的欲望却更加强烈地宣示他优势的权利。 不想去面对这个在清醒时想起就会痛苦得想呕吐的事实,织田信长只能借着狂烈的粗暴行径以掩饰心头涌起的苦痛。 「不管你表现得如何狂野放纵,都是为了忘记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我说得没错吧,哥哥?」 不论他表现得如何桀骜不驯,那双看进他眼里、揪住他灵魂的黑眸,嘲弄着他这只是消极懦弱的行为。 第九章 五日前。 梦境中的整个景象,就像电影的特效处理般突然淡去。 那也是他的前世之一。 不晓得是什幺扰乱了他的睡眠,冰川隼困难地想睁开双眼,沉重的眼皮却是不听使唤。 「想起更多的事了吗?」 将冰川隼拥在怀里斜倚着床头的冰川泠,将自己的手指与他的交缠,又嫌不过瘾似地执起他的手,舔弄着他指间的凹陷处。 冰川隼不语。 过于疲惫的身体,连皮肤都失去该有的敏感度了。 那舔舐着自己指缝间的舌头调皮地从指关节舔到指尖,又沿着拇指开始,逐一往外侧而去。 这应当会挑起热度的动作此刻对冰川隼而言却是毫无感觉,因为他全身用来感觉的力气早被冰川泠榨得一干二净。 现在占据他思绪的,是刚才自睡梦中得知的震惊过往。 和更早之前那个虚幻的前世不同,他这回的身分非但赫赫有名,更是在日本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大人物。 怎幺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和那位顶顶大名的战国枭雄扯上关系,更别提事情竟是这幺一回事,冰川隼觉得自己没开口响应,一半是累得开不了口,而另一半则是震愕过度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但如果织田兄弟的确是他和泠的前世,他记得这段明确记载在史书上的历史最终的发展是…… 模模糊糊地思考着,冰川隼倦怠得无法集中注意力,勉强撑开的眼皮使不上力地落下,意志沉入黑暗之中。 ※ ※ ※ 冰川隼再一次进入梦境。 成人礼过后,已被视为可独当一面的织田信长、信行兄弟俩自然而然地分开,以为那强迫式的梦魇能就此结束的织田信长,却在搬离住了十几年的本家后发现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 虽说是离家独立的别馆,但策马的话,要抵达他居住的宅第是花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依然如故,找不到出路的迷途仍是一片茫然。 怎样也搞不清楚两人之间究竟是如何开始的,也想不出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令人无法想象的是,人前总是霸道英武、威风凛凛的织田信长,深夜与织田信行的单独相处中,却是那个被予取予求的一方。 没多久,在政治考量下,织田信长被迫娶了曾是敌人的领主独生女浓姬,但织田信行那激烈得令人发痛的占有欲并没有因此而退去。 「我绝对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凝视着他的黑眸认真的教人不寒而栗,即使他想逃往浓姬的怀抱里,这个男人仍不愿放过他。 在身心都遭受束缚的状况下,织田信长只能在避开织田信行的空档,从和他情投意合的浓姬身上找回身为男人的尊严。 日子在摇摆不定中过去,几年后,织田家面临分裂,在分别拥立嫡子信长与信行继承尾张的两派家臣的争权夺利与明争暗斗下,原本没有继承权的织田信行在某些为一已私欲的家老支持下,竟举旗背叛自己的兄长;但最后仍功败垂成在拥有正统权力的织田信长手下,并受到诱杀诛灭。 杀了织田信行,究竟是为了大义还是自己? 这是个无解题,虽然暗地庆幸自己终于从他的淫威中解放;但自此后,织田信长都活在莫名的罪恶感之下。 ※ ※ ※ 「唔!」 倏地从睡梦中惊醒,冰川隼的脑海里还残留着织田信行倒在自己眼前时,那一摊触目惊心的鲜血。 「怎幺了?」被吵醒的冰川泠讶异侧过脸看向他。 冰川隼无言地瞪着看了好几天的天花板,感到额角流下一丝冷汗。 但他现在明白为何在见到有那艳儿时有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了,因为她正是前世和他心意相通的妻子--浓姬。 前世,泠和他是异母的亲手足,而有那艳儿则是能和他光明正大共寝一床的正室…… 今生,三人的关系纠缠不休,他觉得这未免也太讽刺了。 「你是……信行,对吧?」 「哦?哥哥,这幺看来,你连最后那段记忆都恢复了嘛!」 对于他突兀的发问,冰川泠似乎丝毫都不感到惊讶,只是摆出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说着。 「但是……」虽然不是织田信长直接下的手,可是他的确是那个下令杀害织田信行的人。「你是被我……」话到这里,他说不下去。 即使那已经是过去好几百年的事,但留在他灵魂中的记忆和手摸到血的触感却仍十分清晰。 冰川泠起身向后靠在床头,一脸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对,是你杀了我。」 听到冰川泠连客套也没有的直言不讳,心怀愧意的冰川隼立刻把这种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 「那是因为你背叛我!」 「我不是在怪你,哥哥。」被他突来的激烈反应吓一跳,冰川泠放缓语气道:「事实上,当时我是自愿被你杀的,你大可不必有罪恶感。」 「自愿?」 「那是我唯一能补偿你的方法。」 想不通他口中的补偿代表什幺涵义,冰川隼保持沉默。 「因为那时我不多加考虑就撕裂你的翅膀。」为让他能释怀似地,冰川泠解释他那句弄得人一头雾水的话,「不管我的动机是什幺,对天使而言,那的确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更何况为了那件事,你还自愿放弃永恒的生命。这一点是我的疏忽,我无法原谅自己。」 他虽说着自己该得到严惩,但用词里找不出一丝歉疚的味道,近乎轻快的语调更令人感觉不出这话原本该有的沉重。 平躺在床上仰看他的冰川隼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但我到现在还是很后悔那个时候离开得太早了,居然把你留给浓姬那女人,和森兰丸那个家伙!」 「什幺!」 前一秒话题明明还在赎罪上头打转,下一秒却跳跃至完全的自私自利。 如果泠说的是事实,那他前一辈子终生抱持的愧疚不就白搭了? 一想到自己竟曾为了这个自我到极点、而且还加害过他的混蛋感到歉意,他就觉得不值。 「不管你怎幺推托不知情,实际上,哥哥,森兰丸那小子不单是对你心怀不軓而已,他还下过手对不对?」 「那不关你的事!」 这次的梦虽在冲岚月的前世,也就是森兰丸尚未出现前就告终,但已记起一切的冰川隼也想起那个总是以仰慕的神情在身后凝望着自己的侍童。 兰…… 或许泠的指责并非空穴来风,在那段连妻子浓姬都不确定是怎幺回事而无法安慰他时,跟在他身边、看穿他心事而不着痕迹帮助他的,就是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的贴身侍童森兰丸。 ※ ※ ※ 「信长大人,今夜,就请您暂且忘了痛苦吧!」 深夜里,望着那半弦月,从胃里涌上的酸水消去了他的睡意。在斩杀了信行的那一天后,连着几夜,他被他死前那无怨的眼神缠绕住,只要一合上眼就能清晰见到当时的情景。 织田信长憔悴的神情让除了森兰丸之外的浓姬看了十分不舍,但不知如何安抚丈夫的她,只能在一旁祈祷他尽早恢复。 就是在这个时候,就在织田信长只能藉酒浇愁,不停地以酒精将自己灌醉,设法淡忘掉那直到断气为止都定定锁住他的双眸;来到他身边拥住他的,然后火热的占有他、让他忘了所有苦痛的人,就是无时无刻都守在他身后俊美侍从--森兰丸。 迷离的意识中他一度以为是信行回来了,但那张虽然同样俊俏,却较为尖锐的美貌清楚地否定他这个想法。 不管如何,借着激烈到每每能让他在完事后坠入黑暗的欢爱,即使短暂,他也能忘却一切。 事情都是发生在他醉得不省人事之时,而且能带走意志清醒时纠缠他的烦扰,因此即使心底明白这种事如同信行对他做的一样不该发生,他也从未阻止兰在他喝醉的夜里潜入他房间。 那是一次?还是两次? 抑或是更多次,在他醉得无法思考时…… ※ ※ ※ 四百多年前的记忆犹新,却是一段他不大愿意记起的往事。 想起不管他怎幺抱怨,冲岚月那个一直改不过来走在他身后的习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两人前世的影响。 冰川隼无法确定他是否和他及泠一样保有前世的记忆,但在忆起一切后,他宁可他什幺都不记得。 不过,在他来得及继续思考这个烦恼前,倏地压到他正上方的绝丽脸孔透露出的不悦神情夺去他注意。 「怎幺不关我的事?」无法相信已经忆起一切的冰川隼竟还能忍心撇清两人的关系,冰川泠的反应激烈得有如夏日暴雨,「哥哥,在记起有关我们的一切之后,你还能说这种不顾及我心情的话?」 「想起来又如何?」 不过是痛不欲生、不堪回首的过往罢了!这种事不是该忘得一干二净或抛得远远的才对吗? 「哥哥!」 难以置信地瞪视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冰川隼,那不把事情看在眼里的露骨态度刺痛冰川泠的心,他紧抓他双肩的手指使劲得都泛白了。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能拾回前世的记忆,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现实证明他的想法太天真。 在知道一切后,冰川隼那想逃离他的态度更是较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想……」看出他眼中的怯色,冰川泠的愤怒更炽,「我早说过,你永远也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为什幺只有他一人被这种狂乱到光是想象就足以烈火焚身的情绪缠绕? 痛苦的感情延伸的不只是从战国以来的四百多年,他的记忆是从天使的那一世就开始了。 在没有转生的那段时间里,神魂只能漂流在一个彷如宇宙的无光地带,伴着他的只有无限的空虚与空洞。 寂寥已不足以形容那种像是被流放的感受,但一想到是自己逼得闇走上舍弃永恒生命一途,他就觉得自己所受的惩罚已经太过宽容。 而支持他继续忍受一无所有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转生,再和闇的灵魂相聚的希望。 当然,他也晓得如果冰川隼记起两人之间所有的过往,一定不可能像他这般渴求见到他。 可是即使如此,想得到他的渴望仍旧不减,所以在四百年前转生赎自己曾犯下的错后,他一直以来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相对于他强烈的期盼,已然受够这三次转生折磨的冰川隼,一点也不想再过那种日子。 当所有的记忆都回到脑海后,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 就像冰川泠等了他千万年,他也盼自己能跳脱这个千万年来的轮回。 「你应该满足了吧?」连着三次的转生都屈服在这种既定的命运下,他已经受够了!「让我离开这里!」 直到这一刻,冰川泠才猛然觉悟到,要说服冰川隼理解并甘愿接受这个宿命是不可能的。 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他之所以抗拒自己是因为对事情一无所知的关系,显然地,事实才是他不顾一切想逃离的真正原因。 觉得自己已经等得够久了,他决心不再等另一个千万年。 扣住冰川隼肩头的指尖不自觉地加强力道,由上而下凝视他脸庞的眸中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 没察觉他的改变,还沉浸在愤概中的冰川隼仍没放弃地要他放了自己。 「总有一天岚月会查到这里,就算我想起一切又如何?那跟现实一点也扯不上关系!我--」 「这里是我用他人的名义买下来的,即使他动用所有的门路,我不认为他有办法找到这里。」 他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将冰川隼仅存的希望轻易打碎。 「什幺?」 「你以为我这段时间都在做什幺?哥哥。」 蓦地,一股寒气直逼冰川隼的心头,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你这话是什幺意思?」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前些日子……」此刻,那绝色的美眸中有着令人恐惧的绝对自信,「你认为我从白天到深夜都在外头做什幺?」 「你不是去……」夜游两字哽在喉头,在看了泠别有他意的眼神后,不知怎地他说不出口。 「从冲岚月那家伙出现后,我就开始着手所有的事,包括这幢房子。」 「可是……」 凭他一个大学生的身分,就算家里的确相当富有,但是靠着父母给的零用钱要在轻井泽建一幢这样豪华的别墅实在不大可能。 「不用担心,哥哥,我用来盖这幢别墅的钱绝对是合法的。」冰川泠勾起淡淡的笑,「我没蠢到会落个把柄让人有机可乘,不管是冲岚月那家伙,或是有那艳儿那女人,都绝对别想找到我们的。」 「泠……」 「我绝对不会再把你拱手让人。」 虽然从没坦然承认过,但他向来就觉得泠很恐怖。 在还没记起前世的事之前,他就对他有着无法形容的反感与厌恶;而在晓得两人的过去后,他更无法忍受他的存在。 可是,那些恐惧感都还比不上现在的万分之一! 悚惧而气愤的情绪让他的呼吸变得沉重。 「我受够了!前世怎样又如何?」他忍无可忍地扯喉嘶喊,挥动双手想推开那有如石块一样重重压在自己身上的冷川泠,「那明明跟现在的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要离开这里!」 「你未免太健忘了,哥哥。」冰川泠倏地低下头,气息近得与冰川隼的相交融,几乎分不清流窜在两人唇齿间的灼热吐气究竟是谁的。「我不是一再强调过,不管你的意愿如何都不重要,你这辈子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我的身边。」 所有能救他脱离眼前困境的希望,都像泡影般渐渐消失。 三生三世,不管他是千万年前的恶魔闇,还是四百年前的织田信长,抑或是现代的冰川隼,他的去处正如同冰川泠所言,一直只有在…… 他身边。 ※ ※ ※ 前一天。 好痛苦。 无论是那被强压在冰川泠身下、承受他侵凌的肉体,还是被囚禁在这房里,不见天日的精神束缚。 在这没有钟表、也看不见外头的房里,冰川隼完全无法估测自己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 他一直找不到机会离开这个房间。 就像是要弥补这四百年的空档,泠没有一刻肯让他休息。 他的身体无法承受所有的激情,经常在体力耗竭后立刻昏厥过去,但也常在被占有的状态下被迫醒来。 除了吃饭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都无法反抗地被压在床上。 两人的做爱就占去一天的大半时间,他甚至怀疑他是否不眠不休,就为了跟自己巫山云雨。 泠虽没用绳子或铁链之类的东西限制他的行动,然而每当他清醒时,他总是在他身边,而身体也从第一天开始就虚弱得连下床都有问题,所以即使他下定决心要逃,也从来没成功过。 他知道造成这种身体状况的原因是毫无节制的欢爱,可是他并没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意愿。 他只能做泠允许他做的事。 所有的自由都遭受剥夺,就连呼吸也是一样。 「别那幺用力……」 又沉又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响起,而在他身体上游移的手则主宰着他的气息。 好气自己只能放任泠为所欲为,可是他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力反抗。 「放轻松一点。」感到他全身紧绷,冰川泠戏谑的轻笑在他耳畔轻喃。 经过这段日子的经验……不,是从很久以前,他的身体就熟悉泠这种独特的爱抚与律动,在羞耻焚身的同时,他很清楚地晓得自己的身子正被挑起欲望,并难耐地扭动身体迎合他。 「啊……」 正如过去数不清的结合,当冰川泠火热的占有他并要求他的配合时,他软弱的欲望立即毫不顾主人的自尊,迫不及待地俯首称臣。 「哥哥,你感觉到充实感了吗?」 含着毒素的甜美侵蚀着脑海,理智彷佛金属遇到强酸,也像冰淇淋遇到太阳一样融化消失了。 「呜……」 冰川隼恨极自己的淫荡,但身体却是不听使唤地随着那每一回的占有而剧烈地前后摆动。 一波波的快感刺激着冰川冷,让他下意识地加快腰身动作的速度,加剧感官的愉快。 很快地,两人皆感受到高潮的来临,并双双愉悦地达到眩目的境界。 不过,这当然不会是结束。 深深占有他的欲望丝毫没有减退的现象,在体贴地让他喘息片刻后,又克制不住地张狂起来。 「放了我吧!」 冰川隼最气的是自己的软弱,只要冰川泠轻轻煽惑一下,他体内的欲火就会不受控制地燃起。 虽然一直都臣服在情欲下,可是他晓得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哥哥?」 「已经够了吧?泠,让我离开--」 「你还想逃吗?」 知道他仍未对逃跑死心,冰川泠原本只被欲焰烧红的眼此刻更添上愤怒与嫉妒的火苗。 因此,他张狂的动作明显变得粗暴而狂乱。 「不要!泠……轻、轻一点!」 「事到如今,你还想去找有那艳儿那女人或冲岚月那家伙吗?」冰川泠咬牙切齿地收紧握住他腰际的手指。 「别想,哥哥,我要你永远都别去想这件事!」 在欲望、嫉妒和怒意的交错下,这个夜晚比平时更加疯狂。 不论再怎幺饥渴,从来没让他真正受过伤的冰川泠,这回终于失去控制地弄伤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 ※ ※ 就像过去几天一样,冰川隼发觉自己一觉醒来,仍是被囚禁在同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恶梦里。 「你要我怎幺做,才肯永远滚出我的生命?」 对着弄伤自己却笑得异常开心的冰川泠,冰川隼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 然而,不论做什幺事都轻松应付的冰川泠,却是毫不在意地轻笑道:「好傻的问题,哥哥。你不是最清楚,不论你逃到哪儿,都注定……不管是从前,还是这一辈子,抑或是来世,都永远、永远属于我……」 「这种事……你想都别想!」紧紧地咬住下唇,冰川隼抗拒着那蓄意挑动他热情的手指。 「哦?那你想怎幺做?」轻狭的笑声扬起,「逃离我?」 冰川隼忍不住义偾地道:「你以为我做不到?」 「没错。」冰川泠马上否决他的能力,脸更是欺近他,「像以前一样,你绝对不可能逃离我的。」 「我逃过一次。」就算那次的代价是自杀,却也值得。「这次也--」 「你最好别去想这种事,哥哥。」冰川泠立刻阴沉地打断他,「要是你再有自残那种愚蠢的念头,我会把你绑起来或锁起来。」 「为了你而自杀?」冰川隼对他嗤之以鼻,「这辈子我才不会那幺蠢,但你别以为自己能一直为所欲为!」 「那我只好弄断你的脚,让你哪里也去不成。」 「我还有手!」冰川隼想也不想地顶了回去。 「那我连手都弄断。」 听泠那不似笑话的认真语调,再看到泠完全不带笑意的表情,冰川隼晓得自己如果尝试逃跑,泠肯定会实现诺言的。 但,就算可能落得伤痕累累的下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丝得到自由的机会。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 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