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热吻》雏耳 安城发生了两桩大事。 离经叛道的傅三少联姻了。 联姻对象是比他嚣张百倍的林家千金林郁时。 婚宴当天,小夫妻俩貌合神离。 敬酒宴刚结束,林郁时从更衣室离开,经过走廊口时听见。 “我还能喜欢她那种人?”傅以周语气极不正经,吊儿郎当的回头看她:“顾好我儿子,千万别虐待他。” 林郁时:喜当妈? 结婚数月。 傅以周刚出差结束就直奔傅家,对着跟林郁时撒欢的狗直喊儿子。 林·懵逼·郁时:“……” - 傅以周有个神秘初恋,传闻他十三岁失明后为其所救,还整夜给他唱童谣,只时隔不久就断了联系。 直到无意偷听林郁时电话,才得知她就是自己的念念不忘。 某夜回家。 面对再次点评男模身材的小妻子,傅以周拽开衬衫纽扣露出八块腹肌。 傅以周:“不是想看吗,那来吧。” 林郁时:“?” “还有这种好事儿?” - 愿跟你天堂接吻,也愿与你跌落十八层。 (改自《我的世界末日》) 嚣张精灵×假正经男 *双初/久别重逢 本文又名《一物降一物》《联姻后我每天都在被收服》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郁时×傅以周 ┃ 配角:下本《你的限定浪漫》求收藏 ┃ 其它:《还我月亮》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嘴炮夫妻battle日常 立意:- 爱与温柔 第1章 -YuShi- 你是我狗儿子的转世。…… 安城,盛夏。 窗外的阳光落在地面上,温度异常火辣。 美甲店内,林郁时窝在沙发上,左手手指被人握着上色,另只手捏着杂志从上到下缓慢逐一浏览着。 “今天这个颜色不错。”店员移开手,笑吟吟的说:“看着比上回那个显白。” 林郁时抽空侧目朝自己的手看去,矜持弯唇:“这也是前几天捣腾颜料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欸对了,无名指那个,你等会儿再给我加排小珍珠上去。” 店员紧跟应下。 林郁时是这家店的常客,每次来都是她接待。做美甲的时间长,偶尔两人也会聊些有的没的,但大多时候都是林郁时说,她恭维附和。 毕竟上流圈子的事情,普通的美甲店员也不会知道太多。 店员给拇指上了色,抬眸看她一眼说:“我听说傅家最小的那位从欧洲回来了。” “傅以周?”林郁时闻言朝她看去,嘴角的笑带了丝兴味。 察觉到林郁时感兴趣,店员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嗯啊。”店员笑了笑,“不过说起来倒也是奇了,他大学在国外上,先前毕业没回来,倒是这几天他哥刚升职就有了动静,看样子两兄弟感情好像不是太好呢。” 可不就是感情不好。 闻言,林郁时垂下眼睑,睫毛稍稍往下压挡住情绪,刚才的那点兴趣随之消散,速度快的似乎只是店员的错觉。 等到她说完,这人也只恹恹地嗯了声。 不知道小祖宗是哪里不对,店员收了话头继续认真做指甲。 林郁时难得的沉默片刻,而后将杂志搁下,摸来手机给林郁扬发了个消息:【哥哥……】 林郁扬:【?】 林郁时看着屏幕,慢吞吞的打字:【你知道傅氏对面新开了家蛋糕店吗,听说有款翻糖蛋糕超级好吃QAQ】 发完这个,她心里怦怦跳。 明天是周四,傅氏早上会有例行大会。 要是林郁扬能明白她的意思,那她就可以让林郁扬陪她去吃蛋糕,顺便悄悄瞄一眼,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后的尴尬。 就算是认出来,那……也能将这事情推到林郁扬身上。 她喜滋滋的想,但手机半天都没动静,林郁时退出软件再打开,发现还是没有林郁扬的消息。 她焦躁难忍,眉心轻拧:【哥哥,你的手机是坏掉了吗?】 林郁扬:【……?】 林郁扬:【别问,问就是傅以周回来了。】 被戳中心事的林郁时瞬间瞪大眼睛,盯着那两句话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直到店员小心翼翼地喊:“已经差不多了,您看看可以吗?” 可惜林郁时什么都没有听见。 脑子里嗡嗡作响,甚至还闪现出林郁扬看透一切的笑。 她回过神,丝毫不顾及身边还有外人,气急败坏地摁住语音条:“难道就因为你比我早出生三分钟,脑子就要格外好使一些吗?每天在我面前暗戳戳的炫耀你的智商,好像谁不知道你IQ250。” 怒火使她忘记自己还有求于人,看着语音发过去,愤怒稍稍消散些才起身。 走到前台去结账,手机弹出消息。 林郁时顺势轻触点进去,语音条自动播放,扬声器开着,林郁扬肆无忌惮的嗤笑在店内回荡。 “倒也跟智商无关,就你那点破事儿,恨不得成天挂在脸上叫所有人都知道,哥哥稍微留意点就能发现,还需要用我聪明睿智的大脑?” 前台店员瞬间静止,只想立即从她眼前消失。 林郁时抓着手机咬牙切齿,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结过账,她踩着高跟鞋大步往出走。 背影那叫个气势汹汹。 刚推开玻璃门,林郁扬的语音又弹了过来。 坐进车里,林郁时忍着气点开。 “你这会儿不用恨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也只是说了个实话,做人得有点自知之明,毕竟你还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是不是?” 后面这句话成功挑起林郁时死死克制的怒意。 手机被狠狠倒扣在座椅上,她闭了闭眼,再开口就已是冷然:“张叔,去茂金大厦。” 司机张叔顺着后视镜看,诧异问:“不是刚从茂金出来吗?” “呵——” 林郁时的冷笑拉得格外长,语气嚣张:“有些人,不给点教训,他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张叔:“……” 不用问,这话一出他就知道。 保准又是家里那两位祖宗又闹了别扭。 - 茂金大厦。 三楼奢侈品专柜内。 林郁时记起过几天就是二堂哥的婚宴,结婚贺礼她还没有备好。 一个月前,她死缠烂打跟林郁扬绑了副卡,家里这段时间限制他的生活费。正好这会儿她的怒火还没有完全消散,刷刷卡大放血也算是用他的卡给自己赔罪。 给堂哥挑了副袖扣,还被赠送了条领带,刚刷了卡,林郁扬的消息就发过来。 林郁扬:【你刷我卡了?】 删除消息,林郁时脸色稍霁地提着袋子出店又进了隔壁。 工作日商场里的人也很多,再加上室外炎热,商场里便成了避暑的好去处。 头顶吹来凉意,林郁时刚从橱柜里拿出包,正准备走到镜子前比划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上次我看的那个包还在吗?” “本来打算昨天来,但临时有点事情没时间。” “今天来定下。” 好半天没等到店员回应她的声音,林郁时垂眸盯了眼自己手上的包,走到全身镜前,微微抬头,就看见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王子璇。 看见她,因为刷了林郁扬卡而产生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嘴角半耷,神态也逐渐变得微妙。 王子璇跟她从小就是八字相克的死敌,两人见面即开撕,其间纠葛追溯到幼儿园都不为过。 矛盾多年积累早已不可调和,出名到名媛聚会时都知,邀请林郁时就决不能再让王子璇出现的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林郁时率先收回眼,认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而她身后,王子璇手指颤抖的指着包:“那不是……我前段时间看上的包包吗?为什么会在她身上!” “这个……” 店员面色犹豫,为难不已。 上次王子璇来试过包,只说了句喜欢,并未提出要给她留下或是过几天来拿的话。今天被林郁时看上,也着实是巧合。 “先来后到,谁先试谁先买这包就是谁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王小姐难道不懂?” 不想让店员难做,林郁时单手提着包转身,缓慢开口。 王子璇也直直看向她,唇枪舌剑的反问:“但这包是前几天我就来试过的,照你的意思,先来后到也应该算是我的了?” “我倒是头一次听这种笑话。”林郁时似乎觉得荒唐,扯着嘴角笑:“难道你去公厕,昨天蹲的哪间,今天再去如果有人在里头,你还要让对方给你腾位置?” “你……”王子璇瞪大眼。 林郁时举高手,将包在她眼前晃了晃:“什么事情都有时效,你定金不出话也不给,这是想白嫖?” 王子璇平时到底是仗着家世好能被人忍让的人。 此时她气得面色狰狞,跺脚骂:“林郁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哦。”林郁时波澜不惊,“扯我哥是想套近乎吗?你以为喜欢我哥我就会让你几分?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快打消念头吧,我想我哥也不稀罕你这个爱慕者。” “林郁时!” 王子璇失态地喊叫出声,提步就要朝她这边冲来。 她这阵势吓人,几个店员赶紧上前拉她。 林郁时往后退了半步,手机正好响起,她扫了眼飞快将屏幕面向王子璇。 ——林郁扬。 这几个字映入眼帘,王子璇骤然失声,冲出去的步子也刹住稳稳停在原地。 在王子璇满是恨意的视线下,林郁时慢条斯理地接通电话。 “哥。” 林郁扬:“怎么不回消息?” 林郁时笑了声:“这不是遇见王子璇,正在跟她交流怎么追你的事情吗。” 手机那头的声音立即消失,林郁时耐心地等了会儿,又喊:“哥哥?” 电流声戛然而止,电话被挂断。 紧接着,微信弹送消息出来:【多钱?】 林郁时勾唇笑起:【看上了她看上的包,但我又不想买了,想买个别的。】 林郁扬:【买,哥出钱。】 得了这承诺,哪还有心思跟王子璇斗嘴舌。 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林郁时走到她跟前,强硬的将包塞进王子璇手里,随意道:“给你。” “你不要?”王子璇愣神。 林郁时拨了拨头发,往出走:“我从不抢别人心爱之物。” 王子璇:“……” 你好牛逼哦。 - 楼上。 林郁时刚出那家店就直奔扶梯。 店员在门口候着,见她来喜笑颜开的迎过去:“林小姐。” “我定的包,到了吗?” “刚到,就等您来提货了。” 林郁时小半个月前在这里定了款包,但由于她上个月花销太大,她妈蒋玉竹女士直接冻结了她账下的卡。本来就她的小金库是可以养活自己的,可包有点小贵,林郁时就只能先付下定金。 而林郁扬的限制消费,纯粹是被她连累的。 包到手,林郁时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看着店员将其包装好,写了地址让送上门,林郁时才离开。 已经快到晚饭点。 林郁时踩着扶梯下楼,打算再去买杯咖啡就回家。 咖啡馆就在茂金外,玻璃门内人满如患,她站在外面犹豫片刻,正在想要不要离开。 眼神稍转,像是梦境般的,她看见了拐角处坐着的男人。 角落里灯光微暗,他手肘半抵着桌面,手指里捏着小铁勺搅着咖啡,眼皮抬起,神情很是认真的盯着对面的长发女子说话。头顶着棒球帽,穿着黑色短袖,随意简单的丝毫不像平时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林郁时呼吸停滞片刻。 咖啡馆内的灯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嘴角漫不经心地弯着。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目光微侧,下一秒两人的眼便就这么隔着玻璃,遥远地碰撞在一起。 林郁时脚下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去,喉头稍滚。 多年未见的思念与克制不住的感慨涌上,林郁时发现眼前逐渐模糊。 目光的尽头,傅以周似是皱了皱眉。 然后跟对面的人说了句话,站起朝林郁时走过来。 他推开门,站在她对面。 “林郁时?” 矮大半个头的林郁时仰头,像是诧异他会喊出这名字,下意识想回应,喉咙里却又无意识地凝出声哽咽。 傅以周听清,整个人都抖了抖:“……” 林郁时强忍着落泪的冲动,语气隐忍:“你记得我?” “记得什么?”傅以周没明白却也不纠结,微微倾身逗着她说:“安城小霸王嘛,不过你也不用看见我就激动的这么……热泪盈眶吧。” 这话出口,林郁时的呼吸轻了轻。 她好像是记起了什么,眼神慢慢转变。 似乎是过了许久,两人都没有主动再说话。 林郁时眨眼,强迫让眼眶里的泪意退去。 “啊。”她恍惚应声,牵起的嘴角极其僵硬:“不好意思。” “是我认错了。”她说。 - 在林郁时的记忆里。 两人其实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面了。 距离上次,已经间隔整整十年。 也依旧清晰地记得,最后一次她向傅以周承诺的事情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实现。况且林郁时也知晓,那时候他的状况,并不能够允许他在重新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想起来她是谁。 但林郁时就算不在意。 也仍不可避免的在这一刻,心里发凉,甚至感到有一丝悲伤。 林郁时深吸口气,没关系,她缓缓就好了。 收拢思绪,林郁时的视线已经变得清明。 她弯起眼像个月牙,如同从前所幻想的那样笑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以周为她的情绪掌控而挑眉,勾唇说:“昨儿刚回。” 林郁时嘴巴张了张,但余光扫视到咖啡厅内,傅以周位置对面的那个女人频频往外张望的模样,又再一次闭上。 毕竟她跟傅以周之间,除了那段久远到模糊不清的交情以外,也压根再没有什么还能继续往深攀谈的理由。 这也仅仅是对她而言。 对傅以周,那些记忆或许并非雾中看花太模糊,而应该是早就被掐死在她悄无声息消失的那天,以至于现在面对她的声音,脑海中也没有半分回忆。 林郁时点点头,身后响起喇叭声。 看了眼又扭过头:“司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啊。” 傅以周颔首。 离开时,林郁时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两秒,最后才踩着高跟鞋下台阶。 看着挺正经,怎么传言的那么离经叛道。 林郁时心中不解。 “林郁时。” 朗朗如玉的男声落地,林郁时脚下步子轻晃,稳住后才撇头:“还有事儿吗?” “下次见面,”傅以周莫名笑了声,“可别再认错了,要还哭成那样,别人怕是得误会了吧。” 话语入耳,林郁时愣了愣,下一秒只感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都不受控的立起。 这话落在她的耳朵里,像是挑衅,也好似格外嚣张地提醒着林郁时—— 你林郁时,今天在我面前出丑了! 从小不甘低人一等的林郁时怎么可能服气。 尤其眼前这个,早已不再是她记忆中,从前那个温润清朗的傅以周。 林郁时极力绷着嘴角的弧度,转过身子仰视着他,浑身气势丝毫不输:“认错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不可避免,但要是下次再遇见,我或许还是会把你认错成我们家走丢的……” 说到这儿,她像是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那只狗。” 居高临下的傅以周神色微变,唇角温和的笑意僵硬一瞬。 他承认,刚才说那话纯粹是想逗逗林郁时的。 但是! 这他妈是什么小霸王! 这是霸王花吧! 傅以周脸色沉下:“你说什么?” 林郁时说:“哎你在国外不知道,我之前被绑架受伤,是条狗给我爸妈报信救了我。可惜后来走丢了,我是真的挺想它的,所以才会眼花认错,不好意思哦。” 大概是头回听见这话,傅以周的表情很是荒唐:“所以你是觉得,我傅以周,这样的盛世美颜,跟你养的那条狗儿子长的一样?” 林郁时看了两眼,顺着他的意思说:“奇怪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长的这么像,但怎么就越看越像呢,或许……” 再次瞄了瞄傅以周的脸,她瞬间明白过来,笑着拍了拍手笃定道:“你是我狗儿子的转世。” “我他妈,”傅以周强忍着情绪,垂落在一边的手指都捻了起来,憋了半天却也只是憋出句:“操。” 林郁时眼睛一眨,继续说:“所以下次要是想不被我认错,那可能你就得要学会付出了。” 盯着他那张完美的脸,林郁时大眼睛里亮晶晶的,神色认真道:“去整容吧。” “……” 第2章 -YiZhou- 心跳加速、眼前发黑…… 脚步轻快地钻进车内,等到车子渐渐走远,窗外傅以周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林郁时终于像是再也无法忍耐的发出一连串好大的笑声。 笑的肩膀都在抖动,好听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 张叔透过后视镜看她,眼神好奇,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察觉到他的目光,林郁时压了压笑,最终却还是再度爆发。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胡诌的话居然还会被人当真。 尤其是想到刚才,傅以周怀疑人生的模样,她就抑制不住。 就这样,到底是怎么被她心心念念好多年的。 这个疑问盘亘在脑海。 等到劲儿过去半晌,林郁时侧头盯着窗外,车子开过段无路灯的路,车窗玻璃上逐渐倒映出倒影,是林郁时带着迷茫与恍惚的脸。 张叔见她不说话了,才迟疑着问:“又怎么了这是?” “叔。”林郁时轻声喊。 张叔嗯了声,耐心地等她说话。 林郁时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蜷,面似无意的说:“你要是有天遇见一熟人,小时候有过交情的那种,你满怀欣喜地打了个招呼却发现人家不记得你了,你会怎么办啊?” “这种事情……” 张叔像是被她话里的孩子气逗笑,把着方向盘转弯,一边说:“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小时候的交情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因为我自己或许也不一定记得。” “要是你记得你那个朋友,但他不记得你,就算了呗。” 林郁时清楚这个道理。 但她自己明白,和被别人用这话来劝说,其实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自己心里压着这个事情,也只是觉得可惜。 但别人说出来,林郁时就会在这个基础,无限增添许多酸涩。 就凭什么,她得要放在心里那么久。 车内安静下来。 车流在眼前晃过,路灯宛若流光飞逝。 外头的天色缓缓暗下,天边的云朵泛着紫,周遭还笼罩着一层金边。 这样好的景色,林郁时就忽然想起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榆阳镇里也是这样的艳阳日。 天空一蓝如洗,树影绰绰。 鸣蝉在枝头叫个不停,少年板正的坐在门槛上,或许是为了打发无趣,手里摩擦着前几日她叠的小千纸鹤。 她半蹲在少年面前,调皮地伸出手指,拨开他落在眉眼上的发丝。 笑着说:“欸傅傅,我要是走了你会想我吗?” 少年抬起头,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光,一反常态的沉默,却还是弯着唇:“会的。” 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歪着头抠抠脑袋:“你要是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啊,小姐姐给你唱歌听好不好?” 傅以周笑的深了些,眉眼稍弯:“好。” 明明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很好的。 可现如今。 他忘了,她亦不敢说。 要是那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话。 林郁时深吸口气。 她眼窝有点疼,喉咙也逐渐喘不上来气。 拇指的指甲陷入食指指腹,压出小月牙,边缘还泛着与其他地方颜色不相符的白。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点疼,像是被蚂蚁夹过,痛意不明显,但后劲儿却很足。 微不足道的奇妙感顺着心口朝四周蔓延开,林郁时有点难过。 不过好在她的性子向来开朗,想不开的事情就懂得不去想。 所以情绪也只截留在回家之前。 下车后,林郁时提着包跟小礼品袋,推门进去。 罗阿姨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 快步迎过来接她手中的东西:“回来了。” 林郁时弯腰解高跟鞋上的搭扣,顺势朝客厅扫了圈,发现没人。 “都在楼上呢。” 换上拖鞋,林郁时问:“我爸也回来了?” “回来有会儿了,今天下班的早。”罗阿姨将东西给她放在桌子上,转身往厨房里走:“今天做了你爱吃的咖喱鸡,先休息休息,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吃饭了。” 林郁时笑了笑:“谢谢罗姨。” 倒了杯水正喝着,楼梯上便有声音响动,她侧目仰头看去,林郁扬穿着灰色运动服往下走,手里还打横捏着手机正玩着游戏。 林郁时翻了个白眼,继续添水。 “去买什么了?”林郁扬手上动作不停,语气淡淡。 林郁时:“当然是去买好东西了。” 听她这懒懒散散不正经的调调,林郁扬便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就自己抬了眼去看。 大理石面的茶几上,林郁时最近宠幸的那款包旁边,靠着个白色纸袋,袋面中间还印有logo,简洁大方,林郁扬扫过就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这家店里只卖男性用品。 林郁时今天这难道是开窍了?还知道给他买东西。 想到这儿,林郁扬的嘴角已经勾起一丝了然的笑。 但是为了避免猜错后自作多情的尴尬,他又佯装不经意的问:“你谈对象了?” “?”林郁时莫名其妙:“没啊。” 看看。 果真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好,出去逛个街还记得给他买东西。 虽然花的是他的钱。 但这份心意! 对小白眼狼林郁时来说,实在难能可贵。 想当初蒋玉竹跟小姐妹去法国,回来给他爸买了套西装,给林郁时带了她一直念叨的香水,只有他,在这个家里是个没人疼的枯草。 蒋玉竹直接略过。 直到林郁扬当晚跑去她房间问,蒋玉竹才记起他这号人。 在她那昂贵的包里翻找好久,最终只找到一条丝巾。 还是她试高定的时候,店员赠送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林郁扬果断地丢了手机,视若珍宝的将那礼品袋提起,轻咳一声:“谢谢啊。” “……” 林郁时扭头,才发现他一脸神秘表情的举着袋子来回看,再结合他的那句话瞬间明白了什么。心头一跳,两步并作一步的冲过来从他手中夺过东西。 林郁扬:“?” “你等等。” 林郁时对上他的眼,下午刷卡时的大放血心态早已因为那个包消散的一干二净,这会儿甚至隐隐愧疚的都不敢跟他对视,艰难出声:“哥哥,这个不是……” 话还没说完,林郁扬的表情就已经变了。 “不是送给我的?” 不等林郁时回应他,大男孩儿的眉眼间已经浮现出微微错愕与尴尬。 “不过我也给你买了东西!”林郁时大声辩解。 眼看着他的神情稍稍好转些,她硬着头皮从袋子里面扯出一个小纸盒装着的,那条赠品领带。 场景宛若重现,林郁扬听见她真诚道:“哥哥,这条领带我看上好久了,一直都觉得很适合你,你看这个花纹多像花蝴蝶啊,多配你那件衬衫啊,到时候堂哥结婚,你就可以系这条。” 林郁扬:“……” 目光难言的盯着那个纸盒右下角的三个字 ——非卖品。 林郁扬眼皮突突跳,只觉得快要升天。 脑子里面甚至已经想出108种如何搞死面前这个人、还不被发现的办法。 随手抄起沙发上的抱枕,阴恻恻地说:“林郁时,你想怎么死,自己选一种。” “哥哥冷静点!”林郁时尖叫,扔了东西拔腿就跑:“杀人可是要坐牢的。” 林郁扬面无表情:“为了你坐牢算什么。” 站在客厅中间,看着林郁扬掂着手里的抱枕,林郁时喘了口气说:“但是我不想看见爸妈一把年纪了,失去女儿,还要抽空找时间去牢里看你,你也要为他们想想啊。” 林郁扬冷笑:“这会儿知道为他们着想了?” “那你给别的男人买礼物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这后果呢。” 林郁时无语凝噎:“堂哥,是给堂哥买的结婚礼物。” 二楼书房门被打开,她就站在楼梯旁,仰头就看见从里头出来的林冬镕。男人眉眼冷硬,即将年过半百也依旧是一身板正,浑身都彰显着上位者的气质。 “爸。”林郁时清脆的喊了声。 林冬镕走出来,身后跟着蒋玉竹,两人几乎同时朝楼下看来。 瞧见林郁扬手里握着的东西,蒋玉竹皱眉:“又打架了?” “没有。”林郁时飞快回应。 她偏头看了眼窝进沙发的林郁扬,松了口气慢慢往那边走:“我们就是逗着玩呢。” 两人小打小闹惯了,林冬镕跟蒋玉竹也不在意这话是真是假。 依次下楼后,罗阿姨也将饭菜抬上桌:“可以吃饭了。” “麻烦了。”蒋玉竹温和一笑。 罗阿姨也笑着摆手:“客气,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走前,多看了眼林郁时。 眼中颇有深意。 林家饭桌上没有那些奇怪的规矩,平时也会说说话,聊聊家常事。 但今天不知怎的,这顿饭吃的格外安静。 在这氛围下,林郁时迅速地扒了半碗饭后放下筷子。 见她动作,林冬镕也跟着擦了擦嘴:“吃好了?” 林郁时点点头,然后男人站起身,缓声说道:“那就都过来,今天我有事情要说。” 察觉到事情不一般。 林郁时坐在椅子上没动,回想最近自己好像并没有犯什么事儿,但仍是心虚不已,垂死挣扎地看了眼蒋玉竹。 往日对她向来温温柔柔的妈妈,今天眼神平和的开口说:“过去吧,咱们开个会。” 林郁时又下意识侧头看了眼她哥。 发现林郁扬捏着筷子,表情比她还要懵逼。 这下心里稍微有被安抚到,坐在沙发上,林郁时小心翼翼地问:“爸爸,怎么了?” “之前我跟你王叔叔吃了个饭,提起了他们家的儿子,今年26,上半年从英国回来自己开了公司,成绩不错,我就去了解了一段时间。” 林冬镕说这话时面色丝毫未变,语气更甚有些冷酷。 “我看那孩子挺有上进心,也没什么传闻,就是了古板些。我跟你妈商量过了,都觉得他不错,要是跟你在一起,说不准能压压你的性子。” 这事情决定的突然,连点铺垫都没有。 林郁时神情呆滞:“……” 而后又听见林冬镕说:“正好我跟你王叔叔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你嫁过去,也不用担心公婆给你脸色看。” “我才23岁啊,这……怎么就说到这事儿上了呢。” 林郁时面上的表情都已经有些僵硬,她抓紧手里的抱枕迟疑地问:“咱们家是落魄了吗,怎么就到了得轮到我去联姻的地步了呢。” “不是联姻。”林冬镕叹息,跟她解释:“阿时,爸爸不是逼你做什么,但是你看看你在这安城的名声,骄纵任性,嚣张跋扈,谁家里愿意娶一个你这样性子的儿媳妇进门?咱们家是有钱,可爸爸总不能护你一辈子。” “那我的意愿就不重要了是吗?” 林郁时讷讷问,她咬了下唇:“王家那儿子就是呆木死板,跟他在一起我会被憋死的,况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王子璇是死对头,让我嫁过去不就是想害死我吗。” “王子璇也算是跟你一起长大的,本性到底是好的。你们俩除了发生口角,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打过架,你跟她都不及连跟你哥打的架多。” 林冬镕头痛欲裂:“你自己想想清楚。” “我不用想,我不嫁!”林郁时蹭地站起来,“虽然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嫁去王家,我也不会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人一辈子这么短,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林冬镕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只反问:“喜欢能维持多久?” “你这样的性子,等到你身边的人都成家生子了,你哥哥有了自己的家,我跟你妈也都离开你以后,谁来陪着你?” “等到那个时候再后悔,你就已经晚了。” 林郁时所设想过很多,却唯独没想过这层。 她愣了愣,但仍是拒绝:“我不嫁。” “这事情由不得你。”林冬镕被她的坚定惹恼,也跟着站起来,脸色铁青的说:“我已经跟你王叔叔说好了,等你堂哥的婚宴结束,一起吃顿饭。” 林郁时瞪大眼睛:“我不嫁你还能强迫我?” “怎么不能。” “林郁时,有的事情不是你所坚持的就是好的。” “我总不会害你。” 想起她一直坚信的,林郁时转身就往门口走:“反正我不嫁,这事情没得商量。” 门被拉开,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而身后,林冬镕被蒋玉竹扶着重新坐下,她皱眉说:“我都说了这事情急不得。” 林冬镕攥着拳头,竭力平缓呼吸:“她那脾气就是被惯出来的,再不找个人给她治治,我看以后总得出事。” 瞧见林冬镕这么坚持,蒋玉竹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了眼尚且还在发愣的林郁扬,催促道:“还不赶紧跟去看看你妹妹,别出什么事。” - 别墅区外面的石子路上。 林郁时穿着拖鞋来回踱步。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赶紧回头看去。 黑暗中对上林郁扬若有所思的漆黑眸子,嘴角扯了扯,没说话。 林郁扬也没说什么,走到她身侧站定。 “你怎么出来了。”林郁时问。 “妈让我出来看看你,担心你出事。”林郁扬实话实说,他稍稍抬起头盯着天,缓声说:“爸妈其实也都是为了你,你这么多年没个对象,也不肯说自己的心事。当年那件事情以后,林家所有人都想着法儿的弥补你,惯的你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就你这脾气,要我我都不娶。” 林郁时反手给了他一拳:“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妹妹的吗。” “你看看你,一言不合就动手……哎,就因为是亲妹妹,所以才会这么说。”林郁扬抬手帮她翻了翻衣领,淡声说:“回去吧,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看着他现在挺人模狗样的,想起刚才因为没有礼物就要杀她的样子,林郁时撇撇嘴。 察觉到她的眼神,林郁扬瞥她:“干嘛?” “不干嘛。” 林郁扬哼笑,语调逐渐变得不正经起来:“要是我这会儿不来找你,明早的新闻头条会不会就是——林氏千金为抗拒安排婚姻,宁死不屈?” “你这戏还挺多。” 林郁时笑,认真的想了想:“不过这提议不错,你说咱爸那么坚持不肯放弃这件事情,要是我真的以死相逼,他会不会同意?” “应该会。”林郁扬回答她,但眼神却不怎么和善:“不过比起这个,我更觉得你脑子有病。” 林郁时气急败坏:“你脑子才有……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张牙舞爪的样子才做到一半,被凸起的几颗石子垫的她身形往旁边晃去,整个人摔倒在地,顿时脚踝痛意滋生。 裤腿上滑,裸露在外的小截皮肤被擦伤,小腿皮肤极致的白衬的那块伤口看着血淋淋的怪渗人。 听见动静林郁扬提着气赶紧回头,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有点无言:“走平路都还能摔跤。” 林郁时从小就怕疼,别人能感知到的疼在她身上,很可能是别人的两倍到三倍,所以这会儿腿上的那点伤口已经让她脸色煞白。 手指轻轻发抖,林郁时可怜兮兮的仰起头:“我好疼。” 林郁扬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到她身侧弯下身子,左手搂住她的腰,右手从林郁时的腿窝下穿过把人抱起。 嫌弃道:“小不点。” - 市一医院。 林郁时姑姑的儿子宋寻止就在这地方工作。 林郁扬在车上约了人,到医院门口就直接抱着她上楼。 刚出电梯,就看见等在拐角处身着白大褂的男人。 “什么情况?”宋寻止诧异问。 林郁扬哼笑一声,晃了晃她的小腿没好气地说:“自杀未遂。” “表哥。”林郁时恹恹的喊。 宋寻止走在身侧带路,没忍住笑开:“谁想不开自杀还割自己的腿?郁扬你成天欺负她,小心让堂姐知道收拾你。” “看吧。”林郁扬没回应宋寻止的话,而是垂眸盯着林郁时,似笑非笑:“我就说你想不开就割腿这毛病脑子多少是有点问题,表哥也这么说,现在信了吧?” 走到门前,宋寻止笑着推开门。 林郁扬抱着她跟在后头,而门打开的那瞬,她不耐出声:“林郁扬你找死是不是?” 屋里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闻声抬头。 林郁扬看过去,他神情稍滞,低声道:“闭嘴,别说话了。” “怎么?就能你说我我不能说你吗?”疼痛与愤懑令林郁时变得伶牙俐齿,她抓着林郁扬的胳膊继续道:“你在外面说我说的少了,现在我说你一句你就不爽……” 话卡壳在喉咙里。 林郁时在看见办公室内的傅以周时,整个人僵硬在林郁扬怀里,瞳孔地震。 宋寻止进帘子里,探出头说:“郁扬,你抱阿时进来吧。” “嗯。”林郁扬应声,抱着她稳步往里走。 林郁时跟傅以周隔空对视,前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后者却因想起几个小时前刚刚发生的事情而脸色微沉。谁都没有开口打招呼,也无人率先移开眼。 直到帘子挡住视线,林郁时整个人才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很疼吗?”宋寻止垂眸看了她一眼。 林郁扬毫不留情的笑:“哪里是疼,她那是心累。” 林郁时:“……不是心累。” “嗯?”捏着消毒棉签的宋寻止闻言,抬眸:“那是什么?” “我现在四肢无力,呼吸不畅,心跳加速,眼前发黑。”林郁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呜咽一声:“表哥,我觉得我快飞升了。” 宋寻止蘸酒精的动作顿住。 林郁扬翻手机的姿势微滞。 帘子里头的人还没动静。 反倒是外头率先传出一声难以忍受的笑。 林郁时瞬间睁开眼,只听外面的男人好似报复般的调侃道:“怕死还作死。” 第3章 -YuShi- 纯种渣男傅以周 换药室的窗户没有彻底合上。 留出一点缝隙,晚风顺着里头吹进来,扬起了蓝色的帘子。 宋寻止捏着酒精棉消毒,林郁扬靠在墙上玩手机。 听见帘子外那个男人说的话,两人皆是不约而同地顿住手上的动作,而躺在床上的林郁时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白净的天花板。 咬牙切齿,气得甚至恨不得下一秒就弹起来的那种。 见她的腿动了动,宋寻止诶了声:“阿时,忍忍别动。” “忍不了了。”林郁时恨声道,“想打架。” 她蠢蠢欲动,林郁扬只好收起手机站到床边来,弯腰按着她的肩膀,皱眉说:“不是还喊疼,现在给你处理伤口难道就不疼了?还有心情跟别人生气,看样子刚才是装出来的。” 一反常态的,林郁时没有反驳。 平时只要林郁扬说个什么,她总是会怼两句。 但此时明显被傅以周刚才的话气到,所以连带着对林郁扬的话都不太感兴趣了。 正要再说话,傅以周忽然站起来,走到帘子旁边说:“我先回去了,今天跟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我那边不着急,你要是决定好了就跟我联系。” “嗯。”宋寻止头也没回,好似他的话压根对自己造不成半分影响。 “路上小心。” 林郁时偏头,就着林郁扬胳膊下的缝朝他看去。 两人的视线明显对上,紧接着傅以周又不着痕迹地移开,淡定的就好像是,刚才说那些话的人不是他。 林郁时嘴巴微张,她看见傅以周盯着宋寻止的背影无声叹气。 而后转身离开。 眉间好似隐隐带着化不开的愁绪。 抬起脖子看了眼认真处理伤口的宋寻止,她咳了咳嗓子轻声问:“表哥,刚才傅以周找你有事儿吗?” “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操心。”宋寻止给她贴上纱布。 林郁时皱皱鼻子,满是不解:“既然我还是小孩儿,那为什么,我爸要急着让我嫁人。” 这个消息纯粹是林冬镕家的内部消息,宋寻止也是刚从她嘴里知道,兴味道:“三舅舅着急让你嫁人了?嫁给谁?” 被沉默不语的林郁扬扶着坐起,她对上宋寻止的眼,顿时不爽:“表哥,是因为姑姑现在不催你结婚了,所以你听见这个消息才会这么高兴吗。” “……”宋寻止被怼,他笑意微僵,抿唇说:“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跟你哥明明只差三分钟,但他就是看着比你年轻。” “表哥?” 林郁时眼神迷茫,抓住他的白大褂问:“林郁扬看起来比我年轻?” 宋寻止放下纱布说:“嗯,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宋寻止笑了下,神情温润道:“是因为他从不多管闲事。” 久久未吭声的林郁扬稍稍扬眉,似笑非笑。 林郁时面无表情:“我他妈直接。”同时双手抬起,做了个抱拳的姿势。 宋寻止蹲下给她看脚踝,林郁扬曲起手指在她额角轻轻敲了敲:“女孩子家家别说脏话。” 一个两个都针对她。 林郁时觉得今天这日子可能跟她的八字相克。 鼓鼓腮帮子,晃荡了下另一只腿,泄气道:“算了。” “什么算了?”林郁扬随口接话。 林郁时四处打量着:“我懒得跟你们计较。” 林郁扬看着她:“那傅以周呢,你也不跟他的那些话计较了?况且你刚才颜面尽失。” “这有什么。”林郁时百无聊赖的眨巴眼,而后道:“今下午在咖啡馆碰见,里子都丢尽了,更别说脸面,面子这玩意儿又吃不了,那么在意干嘛。” - 接连几日,林郁时都没再有傅以周的消息。 海城画展那边约了她的画,只好闭关两天抽空画好,等到晾干装裱好寄过去,就已经到林郁时二堂哥婚宴的日子。 大堂哥林宋是两年前结的婚,对象是个南方的姑娘,当初是因为来安城念书,两人认识后义无反顾的恋爱。后来林郁时她二伯林冬平得知,心里有气,但也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当时的预备联姻对象。 直到婚后,林宋夫妻直接诞下龙凤胎,林冬平乐的含饴弄孙,对小两口的那点意见也都随之消散。 二堂哥林航倒是没了好运气。 如今已过27,仍是没有遇上心仪对象,心甘情愿的履行跟林冬平的承诺。 娶了世代从医的孟家女。 不过好在孟家嫂嫂是个温柔贤惠的,据说林航跟她也处得来。 或许两人在一起也是件好事儿。 手机在桌上嗡嗡作响,林郁时目不斜视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直到最后一笔口红涂好,抿匀后合上盖子,才摸来手机,翻着聊天记录。 蒋玉竹:【快来了吗?】 隔了五分钟,林郁扬又发:【还没来?可不好迟到吧。】 林郁时往下翻了翻,发现没有林冬镕的。 自从那天晚上父女俩争执后,这几天林郁时就很少见到他。 抿了下唇,她情绪顿时不怎么高了。 - 盛夏傍晚的空气里带着微微湿意。 灯光如昼的林氏酒店位于市中心,今夜格外喧嚣热闹,媒体闪光灯频频亮起。 豪华的黑色劳斯莱斯缓慢在酒店门口停下,张叔绕过车头走到后座拉开门。 而媒体记者们却是立刻调转了摄影机的镜头,纷纷响起快门声。毕竟这场堪称安城有史以来最盛大的林孟联姻上,所来之人非富即贵。 要是能拍到第一手新闻,业绩必定上涨。 “来了来了。” “不知道这位又是何方神圣。” “还能有谁。”说话的女记者扬了扬下巴,示意:“那可是林家的专属司机。” 就着这些议论声,打开许久的车门里探出脚。 系带的黑丝绒细跟凉鞋踩稳在地,林郁时的眼前适时出现一只手,她抬手覆上去,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张叔掌心的温热,整个人顺着力道从车内现出。 闪光灯亮起,周围更是有阵阵抽气声。 林郁时扬着得体的笑,缓慢往酒店里走。 从侧门进入会场。 刚一现身,角落里早已碰面的小姐妹便有人出声喊她。 “阿时,今天你堂哥这婚礼办的可真体面。” “听说新娘的婚纱是D家高定?” 将将落座,她身边的人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林郁时拂了拂裙摆,满不在意道:“高定算不上,那件婚纱初版定下后我嫂子觉得样式太繁杂,我堂哥联系Joan重新设计了新款。” Joan是国际著名婚纱设计师,事业巅峰期成功嫁入豪门,如今已是半隐退状态。 林郁时话说得轻巧,但能请到Joan这位大神亲自操刀设计婚纱,就已让在场几人明白林家对这位尚未过门的新娘子的爱重。 刚才说话的两人对视一眼,移开话题。 “不过说起联姻,我前几天倒是听我爸爸提起,傅家那位也要联姻了。”女人晃着酒杯,笑吟吟地道:“好像联姻对象是阮家小姐。” 没想到再听到傅以周消息,会是这个。 林郁时眼睫颤颤,抬眸看向她。 瞧见今晚不怎么开口的林郁时起了兴趣,女人直起腰肢说:“这消息还是我爸爸从应酬上听来的,最近阮家那位不是要回国了,这事儿应该就在今年。” “是傅家大儿子吗?”林郁时的肩膀往前倾了倾。 “不是。” 女人神秘摇头,“据说是傅以周,但不确定。” 说完,下意识看了眼林郁时,见对方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落在裙上的手指微蜷。 等了片刻林郁时才出声:“肯定不是傅以周,也或许……是傅以宣。” 这话题令周遭几人无法接下去,几人交换眼神,适才透露消息的那位正想要附和时,只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有人接声说话。 “我还头回听说你有揣测别人家事的爱好,但傅家老二天天跟你鬼混,他要是结婚你还能不知道。” 林郁时紧跟着回眸,就看见身后摇晃酒杯的王子璇。 说起来,林郁时也有段时间没跟傅以宣联系过。 所以眼下王子璇这么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又想起前几天林冬镕提起的,嫁给王子璇亲哥这件事情,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旁边几人各自心怀鬼胎,却没人敢在这时候逞风头。 看了王子璇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始终低垂眼睑的林郁时,也都在等着,林郁时从未输过的绝地反杀。 果不其然,小天地里只安静了两秒。 林郁时的鞋跟碾着地面转动身子,冷漠地盯着王子璇妆容精致的面容,缓缓开口:“他结不结婚我的确不知,但你这么让人讨厌,是因为长了这张把不上门的嘴吗?” 这话说的有点过,但林郁时却觉得出了口气。 “你……” 戳中痛脚,王子璇的得意瞬间消失。 “我?我什么?”林郁时挑起一侧眉头,“劝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王子璇咬牙:“你说什么?” 林郁时:“免得迫不及待的上赶着在我面前找羞辱。” 王子璇:“我……” 操。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吵不赢林郁时,也知道在林郁时跟前,她永远都是手下败将。 但就算是回回输,却仍是不甘忍受的要上前找骂。 看着她的脸色,林郁时心里头刚才对傅家联姻的那点好奇消散,乐不可支道:“你说你何必呢,多大人了不是。” “我多大跟你有什么干系……”王子璇气得两眼发黑,不由得拔高声音:“况且你就算是这么关心傅家的事情,那傅以周联姻恐怕也不会看上你。” 她这句话引得会场其他相谈甚欢的人朝这边频频观望。 但又在看见林郁时与王子璇时,状似习以为常的扭头回去继续话题,耳朵却还是悄悄听着。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林郁时脸上笑意顿了下。 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平静溜得迅速。 而后她神情淡淡:“傻逼吗。” 王子璇:“……” 忽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人鼓掌。 林郁时循声望过去,一身黑色手工西装的傅以周就站在不远处,面上带着笑,但眼底却又是冷冰冰的,半分息怒都看不出。 看着他步步走近,刚才还四平八稳坐着的小姐妹们纷纷起身,惟有林郁时,视线定定落在他的身上,八风不动。就算是人已经走到跟前,她也依旧没打算站起。 傅以周看着王子璇的眼有些微妙,扯着声音笑:“我本人竟是不知,有天自己的婚事,居然还能被王小姐的几句话所左右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就是随口说说。”王子轩看着他,到嘴的话都说不太利索。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怕傅以周,倒也不是没有根据。 傅以周十三岁车祸导致失明后,有那么一段日子是在榆阳镇度过的。 以至于那段时间,在安城这个人的所有消息像是凭空消失。 直到初三开始,这人才逐渐重回众人视线。 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意气风发的,傅以周也不例外。 他是傅家最小的孩子,又是被傅老爷子抱在膝盖上长大的。老人家溺爱小孙子,一家人起初还觉得没什么,直到越来越大,从前隐藏的坏毛病悉数爆发时,那会儿已为时已晚。 但傅以周真正彻底转变的,是高一那年。 傅老爷子去世,傅以周就像是再没人能管得住的野马,坏孩子会做的事情,他都沾也都不沾。 傅以周始终游离在好学生与坏小孩的边缘线上。 反正,他不会做让傅家蒙羞的事,但也绝不放过一丝一毫变坏的可能。 王子璇曾见过傅以周打架,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阴戾着眉眼,侧身将人按在台球桌上,举高的手里握着啤酒瓶,按着那人的手狠狠掐在他的脖颈处,眼睛都不眨的朝他脑袋上砸去。 眼神冷漠纨绔,像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亦或是地狱十八层的修罗。 恍惚的收回思绪,面前的男人弯着唇,轻轻嗯了声靠在林郁时坐的那张沙发扶手上,声调微扬:“那现在我来了,你再随口说两句,让我听听看。” 王子璇吓得手足无措,慌乱地看了眼林郁时。 谁料那人正垂眼神色怔怔。 心里又气又怕,王子璇提着裙摆转身就走。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林郁时回神,不觉有些可惜:“你就这么把人吓跑了。” “是我吓跑的吗?”傅以周倚着扶手,侧身看她:“明明是她自己跑的啊。” 林郁时:“……” 看来这位哥对他自己的认知并不是多么深刻。 安静一瞬的会场再度喧嚣起来。 因为司仪在上主持,婚礼即将要开始。 两侧大门都紧紧闭着,而新郎林航正站在红毯的尽头,神色算不上温柔缱绻,却也比起平日的冷厉温润不少。 灯光逐渐暗下,彩色霓虹灯随着音乐缓慢晃动。 红毯两侧的光束柔柔亮起,门打开,众人的视线紧跟着那头看去。 新娘挽着父亲,步子迈的很慢很稳。 傅以周站在林郁时的右侧,正好她朝门口看去时,要掠过傅以周的侧脸。 知晓无人察觉,她便就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眼里带着光的注视傅以周,看了很久。 “这个点举办婚礼的确不错。”傅以周忽然出声。 林郁时嗯了声,移开眼,落在行至半路的新娘身上,想了想还是问:“听说你也快要结婚了?” 听见这话,傅以周短促的笑了声:“你听说了?” 或许是因为他就在身边,又可能是这环境带给林郁时的错觉,她总有种,傅以周已经跟她在一起很多年,此时此刻是心虚的在跟她解释的恍惚感。 压下心里的那股闷,林郁时佯装不在意的点头:“这事儿还能有谁不知道啊。” “小姑娘。”傅以周好奇地盯着她,再度侧身将手肘撑在靠背顶端,整个人懒洋洋的不正经:“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天天造谣。” 林郁时强装镇定与他对视:“造谣?难道不是事实。” 小姑娘皮肤白净,上了淡妆的脸看起来极其细腻,眼线很精致的往上扬,口红勾勒出完美的唇形。这么一看,平日里林郁时因为性格嚣张而被忽视了长相上的优点便露了出来。 距离很近,他甚至能闻到某款香水的淡淡果香,还有股,令他很是熟悉的少女甜腻。 想起那个人,傅以周挪开视线,欲盖弥彰般的看向台上:“这事儿至于是真是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你这意思,就是真的喽。”林郁时无所谓耸肩,也跟着他转回身子,缓慢说:“你们男人果真都是这样吗,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傅以周不明就里:“?”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天在咖啡厅遇见你的时候,你对面好像也坐着个女人。”林郁时双手环胸,下巴微微扬起看起来格外倨傲。 “那天啊……”傅以周回忆着,忽然似是而非的啊了声,但也没辩解什么。 林郁时没等到什么回答,才偏头义正言辞的指责:“你!纯种渣男!” 傅以周被呛到,面色荒唐:“你说我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哦,没听到就算了。” 林郁时看见蒋玉竹在前面跟她招手,点头以示回应,而后跟傅以周告别:“我妈妈在前面等我,我先走了。” 傅以周:? 第4章 -YiZhou- 她喜欢的人是我 结婚仪式还在举行。 林郁时提着裙摆走到蒋玉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走到一半后顺势回头看。 刚才那片小天地里,堆聚的小姐妹早已散开。 而傅以周,仍是懒散靠着扶手。 神色浅淡的盯着婚礼,桃花眼尾稍稍扬起,就算是不笑看起来也仍是多情。 周遭有人朝他看去,妆容精致的女人们想要上前攀谈,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想混个脸熟,毕竟傅以周眼下,已经从海外部彻底调转回安城房产部总监。 算得上安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蒋玉竹握着她的手:“待会儿晚宴开始,妈妈带你去见个人。” “谁?”林郁时瞬间回头,心下不妙,皱眉问:“是王阕?” 蒋玉竹欣慰地看她:“你倒也并非是无可救药。” 话音刚落,林郁时就稳稳站定不爽道:“妈,我不是都说不嫁了吗,怎么还要去见。” “这事儿是你爸爸决定的,你跟我闹也没用。”蒋玉竹拉着她往前走,死死扣着她的手不让林郁时逃脱,“况且你以为你爸不清楚你那点小心思?” 林郁时心虚一瞬,嘀咕:“我能有什么小心思。” “我跟你爸养你二十几年,你几斤几两我俩还能不知道?”蒋玉竹对着经过的人点头得体的笑,嘴里的话却是毫不留情:“你最好别想。” “凭什么啊。”林郁时晃着手,有点急了:“人哪里不好了,重要的是我喜欢啊。” 蒋玉竹带着她穿过人群,低声训斥:“喜欢有什么用。” “喜欢怎么没用,你跟我爸难不成就没感情吗!”林郁时最烦这句话,霎时急眼。 蒋玉竹回头便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胳膊上:“你小点声儿。” “我跟你爸是运气好,感情也是婚后才培养出来的。” “所以你这脾气,最好是找个王阕那种性格治治你,免得无法无天。” 林郁时还想再辩解,但林冬镕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她乖乖闭上嘴,跟在蒋玉竹身后走过去。 “爸爸。”林郁时喊。 林冬镕淡淡看过她,不冷不热的嗯了声,很明显是前几天那股气还没有消散。 看他这样,林郁时心里越发万念俱灰。 林冬镕对面站着王总与王阕。 男人身形高大,斯文的戴着架金丝框眼镜,说不上多俊朗,但至少看得过去。 “阿时,这是你王叔叔,这位是王阕。”蒋玉竹见她神色木讷,主动出声。 林郁时情绪不高的抬起头看了眼,而后喊:“王叔叔。” “好久没见了,阿时又长高了。”王总一脸富态,笑得和蔼。 林郁时扯扯嘴角。 她穿高跟鞋将近一米七,要是再长个子他那儿子恐怕更是降不住自己了。 听林冬镕与王总说了会儿公司上的事情。 林郁时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不经意地偏头,对上了王阕竭力逼出的笑容和煦的脸。 蒋玉竹在旁边看着,她只能也顺着扯起僵硬的笑以作回应。 公司的话题终止。 林冬镕忽然道:“不然咱们两家找个时间吃顿饭吧。” “这个主意不错,正好王阕回来还没接风,就一道办了。”王总喜意洋洋的眯着眼。 蒋玉竹接话:“把子璇也带着吧,两个孩子小时候总闹别扭,吃个饭以前的事情就当揭过了,免得日后生分。” 林郁时冷眼望着。 他们三个三言两语就决定了的事情,是林郁时极力抗拒的。 明明她都说了不想,怎么还这么固执己见。 林郁时抿着唇彻底沉下了脸:“我有点不舒服,去趟洗手间。” 说完,压根不管蒋玉竹与林冬镕的反应,转身就走。 抬步上了二楼,压着的火终于在过了拐角口悉数爆发,推开最靠近楼梯的休息室,还来不及关门就将手里的包狠狠摔在沙发上。 金属扣打在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窗外的风吹进,帘子飘起挡住了靠近落地窗的沙发,就在帘子后,有很小的一块黑影动了动。 察觉到身后有人,林郁时回头,没想到竟然会是王阕。 她问:“你怎么来了。” 王阕走进来说:“是蒋阿姨让我跟上来的。” 林郁时这会儿有点火大,压了几压才将那些得罪人的话换掉:“那你现在看到了,我现在心情挺不好,你走吧。” 王阕面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没转身走,反倒是往里走了几步:“我听我爸说了。” 林郁时语气不好:“什么?” “咱俩。”王阕伸出手指点点林郁时跟自己,严肃道:“联姻的事情。” 林郁时深深抽了口气,抬眼:“既然你听说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我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我现在也不想结婚。” 王阕皱眉:“为什么?是因为对象是我吗?” 还挺有自知之明。林郁时想,但嘴上还是说:“不是,是因为我现在还年轻。” 王阕放下心来,面上显然浮现出愉悦:“那不是因为我,咱们俩就还有可发展的余地。” “不是。”林郁时头疼,想了想委婉开口:“咱俩没感情基础不说,我也不想现在这个年龄结婚,你懂吗?” 这点王阕倒是明白。 但是他理解却出现了偏差:“那咱们现在也可以开始培养,我今年26,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我可以等你到那个时候。” “……” 林郁时忍了许久的白眼终于翻出来:“你怎么就这么执着。” 王阕耳尖有些红,面容仍是一板一眼:“因为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那你可能眼神有些问题。” 交谈片刻,林郁时心里的那股郁气越多,还是拿出自己仅有的耐心劝解:“我这人什么不好我学什么,我打架的你知道吗?我高三那年把人打进医院,住了小半个月。所以我结婚以后还可能会家暴,我觉得你的身板不太够我打。” “我可以练的。” 王阕的不放弃令林郁时乏闷,她想到和王阕的作风完全相反的那个人,眼神躲闪道:“其实主要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哪种类型?”王阕眉头拧的愈发深邃,“我也可以学。” 他话刚落,林郁时说:“傅以周。” 像是为了证明,林郁时抬高脸加重语气:“我比较喜欢傅以周那种类型的男孩子。” “你明白吧,因为像我这种中二少女,肯定就喜欢比我更嚣张更野的那种,刚好,你看看傅以周。”林郁时拍手,就连眼睛里头都是激动的光:“你要是能学到精髓,我肯定嫁给你!” 王阕:“……”我不明白。 “那你……”王阕惯来沉稳的脸上头回露出为难,他艰难道:“你要是喜欢那种类型,我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最后,王阕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郁时眼巴巴地盯着他。 终于。 王阕抿了下唇,承认道:“傅以周那种就有点难为我了,我可能没办法做到。” 林郁时高兴地抚掌而笑:“我就知道!” “像他那种狗模样没几个人能学会,你还是好好保持你这样的老干部风格吧,真的。” 王阕:“……” 他不明就里的问:“既然是狗模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喜欢?” “哎呀不瞒你说我眼瞎嘛。”林郁时笑眯眯的。 帘子挡住的傅以周:“?” - 从休息室门被推开的那瞬间开始,傅以周就是懵逼的。 他本来在楼下待得久了,被左右投来的视线盯得浑身难受,就找侍应生带他上二楼找了间休息室坐会儿。 但谁知,刚窝进这个沙发没多久。 身后的门就被人猛地推开。 他正想回头,帘子飘起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紧接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令他迷惑,刚抬手拉开纱帘,休息室内荡起女人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林郁时这个人,其实在他印象里并没有多少记忆。 只不过清楚,当时他初三重回安城一中,林家小女儿被绑架后双脚受伤重度昏迷,蒋玉竹带她去德国医治。直到高三那年夏天,林郁时回国念大学,傅以周去了哥大商学院。 两人的时间线从未在安城重合过。 没有印象也正常。 但是据说堂哥傅以宣与她关系很好,安城的朋友里,也不泛有喜欢林郁时的。 所以听到过很多次这人的名字。 其中最出名的。 便是比傅以周还要嚣张的安城小霸王。 手机屏幕无声亮起,傅以周垂眸去看。 阮秋:【你帮我问了吗?】 眼前的消息他压根看不进去,耳边全部充斥着林郁时跟陌生男人的说话声。 听到一半,他才后知后觉明白。 原来林家要联姻。 但林郁时不喜欢那人。 光明正大的听墙角其实不太道德,但傅以周做过有道德的事情也没几件,于是对他来说,这会儿就显得格外刺激。 单手托腮,听的津津有味。 直到提起他的名字,傅以周的脸上难得露出迷茫来。 再接着,男人说完有些为难后,林郁时用已经浅显到完全能听出,她为快甩开这人的激动欣喜的声音说:“我就知道,像他那种狗模样没几个人能学会……哎呀我眼瞎嘛。” 傅以周:“???” 我稀罕你喜欢我了? 林郁时我杀你! 怀疑人生的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等到声音越来越小,男人率先离开,林郁时也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去后。 傅以周才慢吞吞地从帘子里头露出自己的脸。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就混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就连刚认识没多久的林郁时,对他的形容张口闭口都是渣男与狗。 按了两下心口。 有被中伤到。 手机响起,傅以周接通:“喂。” 阮秋在那边问:“你刚才怎么不给我回消息。” “我刚才忙着听墙角。”傅以周耷拉着眉眼。 阮秋:“?” “行吧。”犹豫了一阵,她才接着问:“你那天晚上去医院帮我见到人了吗,他怎么说呀?” 傅以周弯腰拍了拍裤腿,舒展开长腿说:“我说阮秋,你何必呢。既然喜欢那么多年就主动上呗,还非得让我去给你问问问,我问出的结果那也是我问的,你知道了又能干什么?” “你别管。”阮秋声音小小的嘀咕,“我自己心里有数。” 傅以周嗯了声,淡声说:“他什么也没说。” “就只说自己忘不掉。” 电话那头静下来许久,傅以周拧眉:“哭了?” 阮秋语气低落:“哭有什么用,既然他忘不掉,那我就再等等吧。” “等什么?”傅以周嗤笑,面上露出甚少没有出现过的冷漠,“等到傅阮两家联姻以后吗?阮秋,现在你们家不太平,我们家也一样,联姻这消息已经被人传出去了。” “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吧,提醒一句,你嫁给我大哥不会有多好的结果。” 阮秋低低应声:“我明白。” “那你呢?” 问及这个,傅以周的语气重回吊儿郎当:“管好你自己。” “……”阮秋无语,“挂了。” 傅以周笑了声:“等等,给你个建议。” 阮秋:“说。” 傅以周侧头看向窗外:“你要是想实现愿望,有个人一定能帮你。” - 晚宴结束已经十一点半。 林郁时跟着林郁扬坐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闺蜜秦月打来电话。 侧头看了眼,用力按下扣锁。 “月月。”林郁时这会儿心情极好,嗲着嗓子喊:“你怎么最近都没联系我。” 秦月在那头顿了顿才说:“你以为谁都是你,这段时间工作忙。” 林郁时继续哼哼唧唧:“你都不联系我,是不是不爱我了。” “……林郁时,你给老娘好好说话。”秦月向来是个暴脾气,最烦那些娇声调调。 眼下听见这几声撒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谁知林郁时丝毫不加以制止:“你凶我嘤嘤嘤。” “林郁时。”秦月语气瞬间淡了下来,“你不会说话是不是?” 林郁时刚张开嘴,还不等她再出声。 忍无可忍的林郁扬已经倾身扑了过来,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你能好好说话不?” “……” 教育一番,再度接起秦月电话,那头已经笑出鸭子声。 听着她的笑,林郁时扯扯嘴角:“打电话来干嘛?” “过几天傅以宣生日呢,你想好给送啥了不?” 被秦月提醒,林郁时才忽然记起来。 傅以宣的生日就在这几天。 “我还没准备,去年给他买的摄影机说挺好用,今年我还没想好呢。” 说到这儿,秦月才惆怅的叹了口气:“我们这都好久没聚了,前几天他还给我打电话来着,问我要不要出去喝酒,但我忙成那样,哪儿有功夫啊。” “他居然背着我给你打电话了。”林郁时惊讶。 秦月回想后说:“好像就是上个礼拜,听着声音挺不对劲儿的。” “过几天就他生日了,到时候再约吧。” 手机传出低电量提醒,林郁时怕关机,赶紧又跟秦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想起她刚才说的,林郁时皱皱鼻子。 这几天外头传言傅家跟阮家联姻的事情,看今晚那傅以周的态度不太像是他,难不成真是傅以宣? 林郁时的拇指落在屏幕上蹭了蹭。 婚宴这晚林冬镕跟王总安排的饭局,果真被提上了日程。 林郁时得到消息后,本来想找个时间好好跟林冬镕谈谈,但林冬镕或许是不想跟她谈这个,以至于一连几日都没见着人。 直到月底饭局上。 林郁时跟在蒋玉竹身后,先到一步的林冬镕坐在她进门就看见的地方。 眼神微动,林冬镕也跟着抬起头朝她看来。 “爸爸。” 林冬镕面色不变,点点头说:“你哥呢?” 林郁时有点心不在焉:“我不知道,他应该等会儿过来。” 等了一阵都不见王家人的踪影。 林郁时心里烦闷,站起来打算出去透透气。 谁料刚推门,就看见王家站在门外,林郁时勉强一笑,往旁边让开路。 王阕在最后面,等到都进去,他才问:“你要出去吗?” “我去个洗手间。”林郁时低声说。 王阕主动开口:“我陪你去吧。” 闻言,林郁时回头看了眼。 身后的人都看着他们,尤其是林冬镕,眼神晦涩,是叫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想叫他们为难,林郁时点头,迈开步子快速出了包间。 两人一前一后走去尽头的洗手间。 林郁时出来后,又无话的原路折回。 走到电梯口,林郁时像难以忍受般的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向他,眼神时前所未有的认真:“王阕,我是真的不能跟你结婚。” “那天回去以后我想了很久,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王阕沉默半晌,低声说。 林郁时抿了下唇:“但真的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是……”看着她难言的模样,王阕猜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并未留意来人是谁。 下一秒,王阕准备接话。 电梯出来的那人在远处停下,朗声道:“她喜欢的人是我。” 第5章 -YuShi- 傅以周我可真是太爱你…… 电梯缓慢合上。 来人的脸也逐渐变得清晰,林郁时眼睛有些近视,半眯了下眼。 王阕却已经看清那人,缓缓开口:“傅以周。” “傅以周?”林郁时紧跟着他的话反问。 “嗯。”傅以周往前走,直到他整个人都站在灯光下,才继续开口:“她喜欢的人是我,小王先生,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他明明只是随口说来一个事实,神色淡定,可看进他的眼底,王阕竟有些发憷。 “但我们两家已经在商议婚事了,强扭的瓜甜不甜,其实也没人说得准吧。”王阕皱眉,强忍着退缩的冲动:“说不准结婚以后我们就好了呢。” 傅以周没搭理他,索性将目光落在林郁时身上:“你说呢?” 林郁时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她能感觉到这人是来帮她的,但非亲非故帮她,到底所求为何,林郁时想不明白。 不过比起这糟心婚事,让傅以周帮了自己的后果是什么,林郁时也懒得再想。 “对啊。”林郁时故作为难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傅以周笑了:“所以小王先生,这事儿你能帮着给家里人说说吗?做不成夫妻以后还可以做朋友,但要是撕破脸成怨偶,谁的面子都不好看啊。” 听着这话,王阕犹豫着去看林郁时。 却发现这人从傅以周来,目光就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半分离开都没有。 看起来,她好像是真的挺喜欢傅以周。 多番权衡利弊下,王阕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傅以周满意地点点头,挪开视线看向林郁时:“还站在人家旁边干什么呢?” “哦。”林郁时忍着笑意,忸忸怩怩靠到他身边。 王阕开口道别,走到一半又停下:“林郁时,你真的喜欢他吗?” 傅以周也跟着垂眸看她。 “我喜欢啊。”林郁时笑的像只狐狸,嘴角弧度缓缓扩大,单看表情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傅以周弯唇笑,心道:小骗子。 王阕明了,点点头转头就走。 林郁时偏头对上傅以周的眼,歪了歪脑袋:“好看吗?” “还成。”傅以周波澜不惊的收回视线,抛了下车钥匙说:“这回我帮了你的忙,礼尚往来给我帮个忙呗。” “什么?” “带你去见个朋友,她有事想找你,要不要给你父母说一声再走。” 傅以周侧了侧头:“不然我就这么带你走了,你爸妈可管我要人怎么办。” 林郁时哼笑,转身与他错肩而过。 行至电梯门前摁下按钮,回头狡黠地笑:“傅以周你不行啊,像咱们这种小霸王,做事情都有自己的路数,咋还什么事儿都得告诉父母呢。” “那可不就是好孩子了吗。” 傅以周被她的这话逗笑,跟着过去站在她身侧,指腹摩擦着钥匙扣,随后指尖敲了敲另一只手背说:“小姑娘,没人教过你吗,不能随便说男人不行这话。” “那你行吗?”林郁时趁着电梯门开的间隙,扫了他一眼,眼尾风情万种。 “啧。” 傅以周嘴里溢出声音,走进电梯,手指曲起指骨弹了下她的额角:“作为一个男人,我当然行,但你要是想试试,那也不是不可以。” 林家全是男孩子,除却二叔林冬平家的大堂姐林悦外,林郁时几乎是在男孩子堆里长大的。包括她身边关系好的女性朋友,就连被她除开的林悦,都是中性风。 所以林郁时对这种玩笑话,不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脸红羞涩。 她好奇地凑近些,眨眼道:“小哥哥全/套多少?” “小姐姐。”傅以周也有兴致附和她,懒洋洋的笑着:“要全/套的话那可就得加钱了啊。” 林郁时忽然抬眼盯着他看了会儿。 莫名其妙的嘀咕句:“算了。” 傅以周稍稍弯腰:“你说什么?” 林郁时:“对你这样的人还能报有什么幻想呢。” 傅以周:“……” - 约的地方在水云涧楼下的咖啡厅。 他们进去时,那人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在桌前站定,傅以周敲敲桌子:“阮秋,人我给你带来了。” 林郁时:“?” 这他妈不是你未婚妻,让我见她干什么? 阮秋见人来了,立刻拘束地站起身:“林小姐是吧,快请坐。” 一脸懵逼的林郁时被傅以周按着坐下,见他提步要走,林郁时难得慌张一回,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问:“你干什么去?” “人姑娘有事儿问你,我在这儿算什么,我坐那边。” 傅以周看出小姑娘脸上的不自在,轻咳一声安抚道:“你抬头就看得见我。” 林郁时的思维还停留在他的前半句话上,拧眉不解:“既然是你未婚妻问我,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不能一起坐下听?” “等会跟你解释。”傅以周见三言两语交代不清楚,只能先扯开她的手,对阮秋说:“你们好好聊,等会儿结束喊我。” 阮秋点头,抬手唤了服务员来。 菜单铺展在桌面上,阮秋双手小心翼翼的往她面前推来:“林小姐,你看看你想喝什么?” “……”林郁时一言难尽的垂眸,心里滋味很复杂。 论你喜欢的人的未婚妻坐在你面前,还用一种卑微谨慎的眼神看着你,然后讨好似的问你要喝什么的心情是怎样的,大概林郁时能给问这问题的人说个三天三夜。 她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 直到阮秋看不下去,按住菜单一角说:“不然就两杯拿铁吧?” 林郁时啊了声,松开手。 服务员折回前台,场面再度尴尬起来。 林郁时跟阮秋本来都低着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视线开始对上。看着看着变成瞪,又这么瞪了几分钟后,服务员抬着咖啡送过来,这才各自收回视线。 林郁时垂眸搅着咖啡。 阮秋搓搓手,小声发问:“林小姐,就是我想问问你……” “什么?”林郁时抬起狐狸眼,阮秋看见她不善的眼神后瞬间闭嘴。 或许是一直盯着这边的傅以周看不下去了。 快步走过来,在林郁时身边落座,嫌弃地对阮秋说:“要你有什么用,问个事情都拉拉扯扯说不出口。” 不等那两人有反应,傅以周直接道:“她就是想问你表哥的事情。” “我表哥?宋寻止?”林郁时听见这话,眼神越发迷茫了。 “嗯。”傅以周忽视她眼中内涵,直截了当的解释:“她喜欢你表哥好多年了,但是宋寻止心里头一直有个人,所以想着看能不能从你这边下手,让你帮帮她。” 林郁时眼神愈发奇怪:“不是等等。” “阮秋喜欢我表哥?然后她又是你未婚妻,但是你现在又帮着你的未婚妻追我表哥?” “你到底有多想不开?还是傻啊你绿你自己?” “……”傅以周闭眼,额角青筋跳动。 阮秋红着脸小声辩解:“我不是他未婚妻,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传成这样了,本来我是要跟傅以周他大哥联姻的,但我这不是不想吗。” “?”林郁时下巴往回一收,顿时明白过来:“那你不喜欢傅以周?” 阮秋连连摆手,压根顾不上傅以周还在:“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闻言,林郁时刚才浑身都散发着的那些“我不好惹”立刻消散,笑眯眯地倾身握住阮秋的手:“哎呀,你早说嘛,给别人介绍对象这种事情我最拿手啦。” “林小姐……” “还叫什么林小姐,我小名叫阿时呀。” 傅以周坐在旁边,看着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心中感叹:呵,女人啊。 见两人的聊天内容步入正轨,傅以周极有眼色的站起来,回到他的位置去。 林郁时的余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人彻底回去,嘴角才不动声色的勾起一点点的笑意。 问清楚事情的经过,林郁时明白过来。 阮秋初三那年,为了社会实践作业跟同学去德国采景,上了洗手间出来,她跟同学走散,手机正巧没电,身上也没装零钱。 就在那样落魄的环境下,阮秋遇见了满身风尘的宋寻止。 他像是有要紧事,却又在看见路边坐着的她时,去到她身边蹲下用流利的英文问:“需要帮助吗?” 那时阮秋眼里只有他。 用中文回应后,宋寻止惊喜道:“原来你是中国人啊,你家是哪里的?” “安城阮家。” 宋寻止没想到会这么凑巧,索性将人送回酒店。 分别前,阮秋拉着他的衣角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寻止。”大男孩儿笑容阳光。 那是阮秋后来再也看不见的他,也就是这么一眼,便记了很多年。 林郁时坐到她身边,抿抿唇:“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啊。” “因为他有喜欢的人。”阮秋的笑容发苦,甚至连嘴角都在颤抖,“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根本无所畏惧,可是……可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去世了。” 轰的一声。 林郁时只感觉自己脑子里面有什么碎了一地。 宋寻止当年有段时间过得很压抑。 她在国外养伤复健,每天都活在无望的黑暗中,只觉得她的人生就此结束。却不曾想,那时候很久没有来探望她的表哥,也同样生不如死。 “那个人……”林郁时无意得知这个秘密,颤声问:“你知道是谁吗?” 阮秋摇头:“我不知道,宋寻止告诉别人的就只有我清楚的这些。” 难怪。 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找过女朋友。 姑姑林冬晴也从来不逼他做不喜欢做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林郁时将情绪缓了缓,捏捏她的手说:“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我会帮你的。” “谢谢你。”阮秋几乎快要落泪。 林郁时低垂下眼:“是我该谢谢你。” 在宋寻止不知道的那些年岁里,谢谢你喜欢他那么久。 …… 咖啡店外。 等到阮秋离开。 傅以周站在她身侧,看着小姑娘发愣的模样,傅以周轻咳一声。 “刚才聊的怎么样?”傅以周主动问。 林郁时回神:“就……帮帮她呗,能不能成是回事儿,但我也不想看我表哥孤独终身啊。” 傅以周见她不欲多言,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 两人同时提步走下台阶,到了路边,傅以周解开车锁,等到林郁时上车后,他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 “不高兴?”见她好半天不吭声,傅以周问。 林郁时抠了抠指甲:“也不是,就……我还是头回见,身边有能坚持喜欢这么多年的。” 傅以周发动引擎,手指稍顿。 “我还以为阮秋是你未婚妻呢,居然不是。”林郁时没再纠结,换了话题。 傅以周敛起思绪,玩味一笑:“说不准后面就是了呢,你看这传言不挺真的,阮家要哪天改变主意,这婚事就落我头上来了。” “那你帮着绿你自己的感觉怎么样?”林郁时眨巴眨巴眼。 傅以周佯装思索,沉吟片刻道:“还挺刺激,不过阮秋那人吧,不太合我性格,可能婚后得处成社会主义兄弟情。” 烦恼一扫而光,林郁时被逗笑。 她肩膀轻颤好几下,憋着笑意说:“那你这人心挺大的啊。” “也不。”傅以周将车开出车位,随口开玩笑:“我也得看人,要联姻对象是你的话,说不准处的就不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了。” 林郁时笑意渐隐,连呼吸都不由自主轻了轻。 舔舔嘴角问:“那是什么?” 傅以周瞥她一眼,吊儿郎当的说:“你死我活对头情。” 林郁时:?? 行吧,她咋忘了这是个bug呢。 懒得搭理他,林郁时紧紧贴着靠椅扭头往窗外看。 可惜她向后靠着,侧影清瘦,车窗上猝不及防的倒映出傅以周的侧脸。 他难得的神色认真,这几日所见到的永远都是不正经的模样,这会儿乍一看,的确很迷人。 然而下一瞬,红灯亮起。 男人似有所感的偏头,两人的视线在倒影中对上。 林郁时:“……” 坐正身子,眼神又不受控制的往傅以周身上扫去。 等了片刻都不见蠢蠢欲动的小姑娘开口,傅以周只好问:“有事儿说?” “没。”林郁时矢口否认。 车子缓缓往前挪动,开到路程的一半。 林郁时才朝驾驶座那边移了移,抿唇小声问:“那我问你个问题哦。” “嗯。” 林郁时盯着挡风玻璃外的路灯,紧张地咽下口水:“要是你家里也给你安排联姻,你娶还是不娶呀?” “……”傅以周沉默,倏地将车停在路边,侧过身子似笑非笑的看她:“小姑娘,你今天这明里暗里的探我话,怎么着,是真的爱上我了啊?” 林郁时骤然瞪大眼睛。 整个人都僵硬在座位上,甚至于连脑袋都不敢往他那边偏。 车内安静,此时此刻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林郁时紧紧抓着身下的座椅垫子,想要出声辩解,却又想起傅以周那德行。这会儿她的所有动作与表情肯定都被他看在眼里,否认的话他一定自作多情是她害羞不敢承认。 虽然事实是这样。 但林郁时,仍是不愿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一方。 脑子放空片刻,林郁时再度语出惊人:“傅以周你才看出来啊,我可真是太爱你了。” 傅以周面上的挑弄微僵,继续听她说:“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压根不在咖啡厅,是高三那年在台球室内。” “你当时举着啤酒瓶打人,我只看了眼就觉得你可太帅了。” 提起这件事儿,傅以周仔细回想。 好像有这回事情。 傅以周往后靠了靠,手肘搭在方向盘上:“所以你就爱上我了?” “可不是。”林郁时这下终于转过脸看他,双眼亮晶晶:“那时候我就拿你当我的毕生男神了,能拿啤酒瓶往人头上磕,小哥哥太棒了吧。” “……原来你喜欢这类的。” 林郁时嗯嗯点头:“我们中二少女嘛,都喜欢这款。” 也不知他信没信,反正林郁时是信了。 她自顾自的又吹捧了阵,只听傅以周好奇追问:“那你当时见面,哭什么?” 林郁时瞪他一眼说:“你是真傻假傻?” “再次见到我小时候的男神,而且还没有秃头大肚变油腻,我能不激动到涕泗横流吗。” “就算你那时候压根记不起来我是谁。”林郁时装模作样抹了抹眼睛,叹气道:“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拿你当我男神,能见到你,还能让你亲自开车送我回家,就已经圆了我这辈子的愿望。” “死而无憾!” 傅以周:“……” 第6章 -YiZhou- 怎么往你男神怀里钻…… 把人送回家,车子停在林家门口。 傅以周手指抵着方向盘,侧头:“进去吧。” “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林郁时眼巴巴的看着他。 傅以周像是忍无可忍,磨了下牙强硬道:“我知道了。” “你爱我爱的发狂。” “我是你男神。” “我是你的毕生愿望。” 林郁时:“……” 倒也不用这么详细的一一再举例出来。 抿了下唇,林郁时按着车门开锁。 下车站在车窗外,她乖乖朝着傅以周挥挥手,再见的招手姿势像极了招财猫。 傅以周哼笑,一脚油门开走车。 路上,他接到周青的电话:“怎么了妈。” “快到了吗?今天你大哥回来。”周青嗓音温柔,细声细气道:“你可千万别迟到了,不然你爸又得生气。” 傅以周面色淡淡,语气却是不正经:“生气生气呗,他生我的气还少了。” “臭小子浑说什么呢。”周青轻声嗔怪着:“赶紧点。” 挂断电话,傅以周朝后视镜看去,不可避免的,他看见了自己略显阴戾的双眸。、 约摸半个小时后,到了傅家。 车子刚停稳,傅以周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周青。 他回国这么些天,今晚还是第二次回来。 傅以周扯了扯嘴角,木木地憋出一个笑才推开门下车。 周青远远就看见了他,这会儿人下来她笑得眼尾弯弯。 “阿周。”周青抬手就要去拉他。 傅以周加快步子,握住她:“怎么出来了。” 周青笑着说:“在里面等也是等,索性我就出来了。” “我姐回来了吗?”傅以周跟在她身后往里走。 “回来了,梨梨跟你大哥都在里头。”周青推开门,声音压得低了些。 傅以周弯腰换鞋,眼底情绪未明。 等到再抬头,面上已经恢复成从前那样散漫随性的笑,就好似,这些年来岁月在他身上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记。 沙发上,一家之主傅胥端坐在正中间。 跟傅以周一母同胞的姐姐傅梨坐在傅胥身侧说着笑话,惹得平素横眉冷眼的男人也柔了表情。而另一侧,坐着傅家长子,傅胥与第一任妻子的儿子傅以臣。 他手指夹着杂志,神情温和。 傅以周踩着拖鞋走进来,懒洋洋地喊:“爸,大哥,姐。” “你还知道回来。”傅胥看见他后瞬间沉下了眼。 傅以周将车钥匙丢在茶几上,就着傅以臣旁边的位置坐下:“我这不是接到我妈电话就回来了吗,您凶什么。” 傅胥被他一句话就挑起怒火,正想要再训斥几句,傅梨赶紧挽住他的胳膊撒娇:“爸爸,阿周回国没几天,回家两次都已经不错了好吗,要我肯定要先去疯几天,哪儿有时间回来啊。” “就你会说。”傅胥没好气地回应。 傅梨的脸在他胳膊上蹭蹭。 “都当妈的人了。”傅胥忍不住说她,却又在看见傅梨一脸孩子气的样子,软下声音:“还成天像个小姑娘。” 傅梨得意地笑:“哪有的事儿,您那好女婿就喜欢我这样。” 傅以周跟傅梨从小关系好,也乐意看着他们父女互动撇开自己。 反倒与傅以臣,话就少的多了。 “上次你回来我有点忙,也没时间跟你吃个饭。”傅以臣将杂志书角抚平,倾身放下。 傅以周懒散靠着,伸长胳膊搭在靠背上:“这有什么,大哥工作一向忙。” “对了大哥。”傅以周搁在腿上的另只手捻了捻,“过几天海城有个车展,我打算去看看,你要一起去吗?” 傅以臣缓慢将视线转向他:“你怎么突然对车感兴趣了。” “谁知道呢。”傅以周笑的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不过我倒是记得,大哥在车这方面,比我造诣深得多。” 傅以臣眼神丝毫未变:“你是想买车吗?” 瞧见面前这人淡定的好似压根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忽然兴趣消散,傅以周舌尖舔舔唇角,随口说:“明天堂哥生日,打算送他个车。” “嗯,那挺好的。” 傅以周不再说话,傅以臣也沉默下来。 周青从厨房走出来:“可以吃饭了。” 一行人走到餐桌前落座,傅以周坐在傅以臣对面,傅梨跟周青各在傅胥的左右两边。一家人表面看着其乐融融,但实际上心中都各自怀着心事。 傅梨用公筷给傅胥夹了红烧肉,缓和氛围:“墨墨最喜欢吃张姨做的红烧肉,上次回去在家里念叨了好半天。” 提起小外孙,周青和傅胥都难忍笑意。 傅以周:“那这次怎么没带过来吃顿饭?” “怎么不想来。”傅梨咬着筷子,一脸笑意道:“闹着要吃冰激凌,昨晚趁我不在,他爸爸偷偷给吃了两口,半夜就开始拉肚子。” 傅以周扬了扬眉:“姐你现在管不住我姐夫了啊。” “还说你姐,她23岁结婚,现在孩子都快四岁了,你呢。”傅胥语气严厉。 傅以周嚼着里脊肉,咽下去才说:“大哥这不是还没结婚吗,况且堂哥也没动静,我急什么。” “谁说你大哥不结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傅胥截下话头赶紧移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了不起的,成天不学好。” 傅以周戳着碗里的米,没说话。 而他对面的傅以臣,听见那句结婚的话后,捏着筷子久久没有动作。 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 饭后,傅胥跟傅以臣进书房谈话,傅梨念及墨墨便回了小家。 窗外月光皎洁。 傅以周洗了澡出来,在头上搭条毛巾随便揉着。 在床边坐下,睡裤由着他的动作往上滑小半截,露出两条肌理分明的小腿。 他低垂着眼睑。 视线无意经过右腿,他揉头发的手微顿,嘴角半耷着,面无表情的伸出手用力将裤腿往上拉。小腿内侧有条极长的伤口盘旋在上头,做手术的针脚细密,宛若丑陋的蜈蚣,残忍的提醒着他当年车祸的惨状。 但凡回想过去。 傅以周总是会记起那个,突然消失在他世界里的人。 那天明明一切正常,可电话接到一半—— 刹车声,尖叫声,音筒里沙沙的电流声。 寂静房间内,傅以周呼吸渐渐加重。 手指一松,裤腿骤然跌落,遮住了那条面目狰狞的伤疤。 也挡住了他所有的痴心妄想。 - 林家。 客厅内灯光大亮,四个人都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林冬镕的神情不悦,眉头紧拧着,唇角平直。 “爸。”一直看手机的林郁扬抬起眼皮,对林冬镕说:“我朋友有点事儿,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直接起身,压根没搭理林郁时求救的小眼神。 大门被合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林郁时抿了下唇,试图出声:“爸……爸爸。” “现在知道我是你爸了?”林冬镕似讥似讽的声音在客厅回荡。 林郁时缩着脖子,再次闭上嘴。 蒋玉竹见气氛僵持,手肘捅了捅林冬镕,皱眉道:“有话好好说,发火干什么。” 也不知是蒋玉竹说话起了作用。 还是这事情其实并不严重。 林冬镕果不其然缓了缓神色,叹口气耐心问:“你今天跟傅以周走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林郁时小声嘀咕。 闻言,林冬镕瞬间竖起眉毛:“我知道那也是王阕说的,你眼里还有一点点我的存在吗?” 林郁时垂着脑袋道歉:“对不起。” “我说你……”蒋玉竹的手在他身后掐了一把。 林冬镕闭了闭眼:“那你现在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啊,我就是不想跟他结婚,我又不喜欢他,而且……”林郁时小心抬眼扫了她爹一眼,声音越来越小:“我那点破事儿你们不都知道吗,干嘛问我。” “你也知道你那是破事儿?” 林冬镕冷笑,这下却是没发火:“傅以周?” 林郁时眼神有些飘。 “你心里头装的那个人,是傅以周?”林冬镕看着她的样子,一直犹豫不敢确定的,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你知道那傅家的水多深吗?就说你所看到的傅以臣,你以为那就是个手段简单的男人?” “这还只是大房的人,自从傅老爷子去世,二房的野心谁不知道。” “你嫁进去,就凭你那点心眼,能活多久?” 林郁时不明所以:“我要嫁的人是傅以周,跟你说的这些,也构不成因果关系啊。” 看见他的傻女儿还绕在里头,林冬镕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深深吸口气劝道:“傅家不是什么安乐窝,你以为谁都跟咱们林家似的,兄弟和睦,妯娌和谐。” “林郁时,你嫁到傅家是会吃亏的。” “可我不怕啊。” 林郁时从小就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随口便来:“大不了等两房夺权的时候,我雇几十个保镖,二十四小时守着我。再不然,咱们林家难道还护不住一个我?” 大抵是没想到林郁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冬镕被气的头疼。 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点着她:“你简直无药可救。” “那跟王家的那婚事……是不作数了吗?”林郁时趁机偏头轻声问。 林冬镕恨铁不成钢,抄起抱枕往她怀里丢去:“如你所愿,我真想不明白怎么生出你这种没出息的女儿,简直是个恋爱脑。” “谢谢爸爸。” 林郁时蹭的从沙发起来,整个人就像解开束缚般轻松,双手背后跑去厨房。 看着她的背影,林冬镕按着脑袋。 跟厨房还有少许距离,却无比清晰地听到林郁时跟罗阿姨撒娇的声音。 林冬镕头皮发麻,突突的闭上眼。 靠在沙发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跟林郁扬的对话。 …… 书房里。 大男孩儿靠着窗户,晚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指间夹着烟举起吸了口,吐出的袅袅白雾笼罩住他的脸。 林冬镕看完文件,缓声问:“到底什么事情?” “爸,我有想结婚的对象了。”林郁扬吸了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淡淡说道。 这个消息好似平地惊/雷。 他惊了瞬,拧眉问:“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林郁扬隐在黑暗中的唇扬起:“不长,就前段时间。” “谁家姑娘?” “您认识,褚橙。” 林冬镕猛地站起身,他的动作太大,手边的文件都被挥开落在地上。 死死盯着站在窗口的人,抿唇说:“你知道多久了。” “您别拿这眼神看我啊。”林郁扬哭笑不得,往他跟前走了几步:“就上次您跟二叔说起咱们几个婚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林冬镕嘴角发抖。 其实林航与孟家的婚事本来没有这么快,但从去年医疗器械步入冷冬期后,林氏医疗隐隐有开始走下坡路的趋势。 坏事从不会只发生一件。 房地产行业近几年竞争力加强,城南徐家,城北新贵江家,都对林氏房地产造成了极其强劲的冲击。有好几次的项目,林氏都是堪堪才拿下。 这个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 就是择优联姻。 他们商议的联姻对象里,除了狼窝傅家以外便是王家和褚家。 林家除了宋寻止,便只有林冬镕的一双子女。他纵横谋划很长时间,最终才决定让林郁时嫁给王阕,这是最好的决策。 唯独没想到,林郁扬会知晓这事情。 “林郁时那丫头打小就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长大以后更应该被她喜欢的人疼爱着。她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不会插这一脚,但这不是……情况不允许吗。” “王阕那人我清楚,是能治得住阿时。” “可爸,你我心里都清楚,他并非良人,也不会惯着谁。” 林冬镕沉默。 林郁扬继续说:“您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可是咱们林家最小的孩子,小的时候你们不总是经常说,她长大以后嫁的得是她心爱之人,做的是她喜欢之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总不能觉得小姑娘好欺负,就食言吧。” “那你呢?”林冬镕双手撑着桌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一心为了她,想没想过你自己。” 林郁扬半眯了下眼:“我又没喜欢的姑娘,褚橙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娶她不亏。” “但林郁时不行。” “她喜欢的事已经做不成了,可不能再嫁给不喜欢的人。” 他声音很轻,垂着眼睑低低喃喃:“她的拼图已经缺了一块儿,哥哥得护着她。” - 联姻这事儿彻底落下帷幕。 林郁时次日一觉直接睡到十一点。 下楼后,就看见林郁扬斜斜靠着沙发打游戏。 “你怎么还在家?”林郁时慢吞吞走过去。 林郁扬眼皮都没抬:“跟猪一样睡到十一点的人不配知道回答。” “要死啊。”林郁时翻个白眼,举起抱枕就要往他身上砸。 林郁扬忽然坐起,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你那联姻,为什么会取消吗?” “还能因为谁,当然是因为我的抗拒啊。”林郁时理所当然的说。 林郁扬伸出手指摆了摆:“是我帮你在爸面前说了好话,所以他昨天在那饭局上,提都没提两家的联姻,直接把饭吃成了接风饭。” “真假的?”林郁时狐疑。 “当然是真的了,所以你以后请对我好点。” 林郁时收回手,抱着抱枕顺势坐到他身边:“可是不对啊,昨天我跟傅以周一起骗王阕的时候,他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来谈这事儿的。” 说完,又上下打量林郁扬:“你骗我的吧。” “……” 林郁扬只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索性翻出林冬镕的电话,作势拨通:“那不然我给爸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说的那些话不作数,看看爸会不会真的让你嫁过去。” 极其懂得审视适度的林郁时赶紧抱住他的胳膊:“别。” “好哥哥,我知道你最爱我。” 难得听见林郁时恭维他一次,林郁扬勾唇收起手机:“这还差不多。” 林郁时睨着他的表情,总觉得其中有诈。 跟林郁扬吃个了饭,下午林郁时就背着包出门了。 傅以宣的生日聚会安排在傍晚。 秦月准备下班过来接她的时候,林郁时刚从门店拿了给傅以宣定的生日礼物。 垂眸翻着包包正往出走,迎面就撞上了个人的肩膀。 那人肌肉很硬,林郁时猝不及防的后退两步。 捏着包仓皇抬头,就看见傅以周转着车钥匙在她对面扬眉弯唇笑。 “小粉丝,走路不看路啊,怎么往你男神怀里钻呢。” 林郁时:“……” 第7章 -YuShi- 对我念念不忘。 林郁时的呼吸一滞。 忍住将包甩在他头上的冲动,咬牙切齿:“你脑子指定是有点儿毛病吧?” “啧。”傅以周往前走了几步,大掌按着她的头顶说:“怎么跟你男神说话呢。” 林郁时费力从他本就没用多少劲儿的手下逃离,拧眉道:“什么狗屁男神,我胡诌也就你次次都信我。” 收回手,傅以周捻了捻刚才拂过她发的指头,极其嚣张地说:“男神跟你互动,那是你的荣幸明白吗。” 林郁时扯着嘴角嫌弃道:“你是没人追捧了吗所以才对我这个假粉丝念念不忘。” “我微博可是有三万一粉丝的人。” 林郁时无语:“僵尸粉吧。” 看见对面小姑娘一个白眼接一个的翻,傅以周也没再逗她,免得真惹炸毛他可哄不住。 傅以周看了眼她提的袋子。 “来买东西了?” 林郁时从包里摸出嗡嗡作响的手机:“给别人的生日礼物。” 想起她跟傅以宣的关系,傅以周了然。 脚尖蹭了蹭地面说:“我等会也去,要我送你吗?” 林郁时接通电话,捂着扬声器说:“不用,我有人来接。” “行。” 林郁时指了指外面:“那我先走了啊。” 秦月的车已经停在了大厦外面,林郁时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傅以周跟着看过去,随意笑了笑提步上楼。 走到门口,林郁时扶着玻璃门的把手,回头扫过那人背影,嘴角微翘。 出了大门后很快找到秦月的车。 拉开车门坐上去,将手上的礼物丢到后座上,歪头看她:“你最近好忙啊。” “年底老大要辞职,我可不得忙点。”秦月转动方向盘,往会所开去。 林郁时晃了晃脚:“她是想提拔你吗?” “嗯。”偶遇红灯,秦月将车停下:“她儿子要出国念书,老大决定跟过去。” “看着你都瘦了。” “正好就当减肥了。”秦月笑开。 其实秦月压根不用这么辛苦,她家世好,随便谁的一句话就能轻松爬上去。 但两人一起长大,她什么脾气林郁时比谁都清楚,这话也不好往出说。 等了阵,绿灯转换。 车子开始挪动,林郁时低头玩手机。 翻出微博切换了小号,搜了傅以周的号。 果不其然,粉丝人数31000。 林郁时:“……” 多一个都没有呢。 手指触到左下角的关注,屏幕中间弹出关注成功,然后注意到粉丝数量变化。 ——31001 林郁时勾了下唇。 行吧。 反正都已经是官方认证的粉丝了,那就让她也为傅以周的出道大火之路添点砖加点瓦,虽然这人的关注人数都还没她大号的零头多。 但毕竟假粉也是粉。 -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傅家二房对傅以宣管得严。 这次吃饭唱歌选的都是非常正经的地方。 楼上已经来了部分人,傅以宣下楼来接她们俩。 林郁时下车后,抬头扫了眼调笑道:“傅以宣你改邪归正了啊。” 玻璃门外站着的男人身形颀长,眉眼跟傅以周略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傅以周略显冷硬明朗,而他浑身带着几丝轻浮浪/荡,薄薄的唇角翘着,看起来兴致很好。 傅以宣接过她递来的东西:“老头子最近严打,我险些被殃及。” “我就说。”秦月停好车跟上来,“你怎么这么安分。” 傅以宣没回嘴。 等电梯时,秦月忽然问:“前几天你心情不好?” 傅以宣笑意停顿,余光扫了眼垂眸玩手机的林郁时,转而恢复自然抬头看她:“没有啊,你怎么这么说?” “大半夜喊我喝酒,还以为你失恋了。” 电梯叮的一声缓缓打开,秦月率先往里走:“但我又想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傅二少也没见对谁上过心,这念头才打消。” 傅以宣伸出大拇指比了比:“月姐厉害。” “捧过了啊。”林郁时收起手机,状似威胁的怼他:“下次你要是在偷偷摸摸约她,没我的份儿的话,咱这十几年朋友也就此作罢。” “别啊。” 傅以宣赶紧站在她身前,双手捏着林郁时的肩膀:“我这不怕你出不来吗,你爸是一向管你管得严,晚上能出来?” 林郁时撇头瞄他:“但这也掩盖不了你忘了我的事实。” 到了四楼,林郁时挽着秦月的胳膊往出走。 “真没忘你。”傅以宣抓着她的肩膀也随之出来,“你咋不听我解释。” 走到门口她停下,扬扬下巴说:“行吧。” “这次勉强不跟你计较。” “再有下次,小心我打掉你牙齿。” 傅以宣连连点头。 另一间电梯同时打开,出来的傅以周正好听到这句,又想到上回她跟王阕说的家暴,边走边打趣:“小粉丝这么凶?动不动就打人。” “傅以周你找死啊。”林郁时一听这话就知道来人是谁,龇牙咧嘴的扭头瞪他。 秦月跟傅以宣往旁边退了退。 “呦,现在不回头都能知道是我了?”傅以周有些惊奇。 林郁时蹦着过去掐他:“就你这个讨厌鬼会说这种话好不好,你可太烦人了。” “打住。”傅以周伸出手指抵住她的额头,“粉丝打偶像可要遭天谴的。” 这人要不要这么不要脸! 神他妈偶像! 亏她刚才还为他添砖加瓦,她现在就要去亲手拆墙。 包间门被打开,里头有人听见声音好奇地探头往出看,秦月见人越来越多,轻咳一声赶紧上前来抱住林郁时往旁边扯。 “乖乖,咱别在这儿闹。” 林郁时恨得牙痒痒:“傅以周这个大傻逼!” 秦月拉着她飞快走进包间,附和道:“对对,他就是个傻逼。” 门口的傅以宣:“……” “堂哥。”傅以周喊了一声。 傅以宣回头。 傅以周将崭新的车钥匙递给他,笑着说:“生日礼物。” 这两兄弟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没话说。但这几年傅家大房二房有摩擦,傅以宣本以为他不会来的。 收下钥匙,傅以宣指指里头:“一起吃个饭?” “不了,我在这边还有个饭局,等有时间再聚。”傅以周拍拍他的肩膀,笑意清朗:“哥,生日快乐。” 送走傅以周,傅以宣进包间时发现林郁时已经开始喝上了。 他过去坐在秦月旁边问:“这丫头咋了?” “你还不知道吧。”秦月吃了颗花生米,抬眼:“林叔叔让她跟王家那儿子联姻呢,昨天这事儿刚结束,今儿肯定有的乐。” 傅以宣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她这么多年跟林家对着干的还少了?” “哪回输过。” “谁知道这次咋回事。”秦月看向林郁时,叹气道:“让她喝吧,这么些年想做的事情一件都做不成。” 傅以宣侧头看她,想问些什么又沉默下来。 - 吃饱饭,一行人窝在外面沙发上聊天的聊天,唱歌的唱歌。 两杯酒下肚,林郁时眨巴眨巴眼睛嘀咕:“傅以宣这酒是假货吧,怎么我都喝不醉。” “少喝点。”秦月忍无可忍,抬手截了她杯子。 “月月。” 林郁时缩在秦月跟前,抱着胳膊说:“我好开心啊。” 秦月侧目,懒懒嗯了声:“就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 林郁时眼睛亮晶晶的,她往秦月跟前钻了钻:“不用跟不喜欢的人结婚,还在23岁的尾巴跟我喜欢了好久的人重逢……” “月月,我好开心哦。” 秦月捏着烟盒在沙发扶手上磕了磕:“没出息。” “才不是。”她轻声咕哝,声音又娇又细:“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秦月揉了把她的脑袋:“那要是人家不喜欢你了呢。” “那……那我就……”林郁时这会儿醉意上头,手指头都是软的,脑袋一点一点的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样,秦月叹了口气。 叫来傅以宣打了声招呼,扶着小姑娘的腰下楼。 她也喝了点酒,正打算叫个代驾时,一辆黑色轿跑停在两人面前。 车窗缓缓降落,傅以周偏头:“喝醉了?” 秦月垂眸扫过怀里不省人事的林郁时,点头。 “走吧。”傅以周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后座的门说:“我送你们。” 傅以周跟秦月并没多少交情,于是除了住址,一路都没说话。 直到车子停在楼下,秦月道了谢,发现没办法自食其力,才硬着头皮寻求傅以周的帮助。 “傅以周。” 他抬头。 秦月艰难地抿唇:“还有两个包我拿不上,你能……” “行。” 傅以周没多说什么,下车走到秦月跟前,想了想说:“我抱她上去吧,你拿东西。” 林郁时的公寓密码秦月知道,她不敢送人回家,只能先把人带过来。 打开门傅以周径直入内:“卧室在哪儿?” 秦月带着他进去,傅以周弯腰把人放在床上,直起身子吐出口气。 “你帮我看着点啊,我去烧点水。” 秦月转身往厨房奔去。 卧室只剩下他们俩。 傅以周左右看了几眼,还挺干净的,粉白布置,标准的公主房。 床上的林郁时似乎觉得难受,翻了个身露出小截腰。 他垂眸,面无表情的扯过被子捂在她身上。 “月月……”林郁时忽然开口。 傅以周权当她哪里不适,弯下腰淡声问:“不舒服?” “……那就让他重新喜欢我嘛。”林郁时低声咕哝。 突兀的回答令傅以周表情僵住,他扯扯嘴角,好奇的拖着调子问:“喜欢?你喜欢谁?” 这话像踩中禁区,林郁时骤然睁开眼睛。 她的眼底全是血丝,将醒未醒的样子分外明显,整张脸都还笼罩着迷茫与恍惚。可就这么定定望着傅以周的时候,竟然叫他产生了种错觉,这个人是真的对他动了心。 心思微动。 傅以周还想再问。 林郁时说:“我喜欢傻逼。” 傅以周:“?” 第8章 -YiZhou- 暴躁仙女在线打人。…… 阳光落地,桌子上的手机疯狂震动。 床上的人动了动,紧接着慢吞吞地伸出只手,摸索到手机重新缩回去。 半秒钟后,林郁时猛地坐起来。 秦月听见她的动静,无语道:“你到底喝了多少,断片儿了吧。” “昨晚真是傅以周送我回来的?”林郁时反问。 秦月翻着文件,嗯了声。 “那我……”林郁时抿了抿唇,垂死挣扎问:“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提起这个,秦月的动作停下。 “乖乖,说起这个……”她故意顿住。 林郁时着急:“说呀。” 秦月重新看文件:“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郁时:“……” “不过倒是说起来,我昨晚去厨房烧热水,等回来的时候他脸色就一直挺不对劲的。然后还不等我说话,傅以周就急急忙忙的走了。”秦月随意道:“应该是有事儿要忙吧。” “我知道了。” 林郁时有点沮丧,低垂着眉眼挂断电话。 在床上跪坐着发了会儿呆,手机嗡嗡震了两下,她垂眼去看。 是微信通知。 点进去,一眼就看见朋友列表的小红点。 林郁时心不在焉地看了眼。 然后,瞬间睁大眼睛。 是傅以周。 手指颤颤的点进他的资料页,名字只有一个字“傅”,微信号是Fufu301_。 林郁时的视线在那串数字上多停留两秒,这几个数字她很熟悉,可是仔细回想,却又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退出页面点了同意。 那边很快发过来消息:【醒了?】 林郁时抿唇:【嗯。】 林郁时:【有事儿吗?】 傅以周:【倒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我昨晚回来想了一宿。】 林郁时:【嗯?】 傅以周:【这安城没有个叫傻逼的人啊。】 林郁时:【?】 林郁时:【……】 林郁时:【/吐血】 傅以周:【?】 林郁时:【我昨晚是不是跟你说胡话了/吐血】 其实刚才秦月说傅以周离开那会儿,脚步匆忙脸色奇怪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总是觉得可能自己嘴上没个把门说了什么。 但是想到她以往的经历,又存着侥幸心理。 直到现在。 傅以周问她这个话的时候,林郁时感到了灭绝性的死亡。 跪了会儿腿有点麻,林郁时赶紧换了个姿势坐好,垂眼看手机。 傅以周:【倒也不算是胡话。】 林郁时小心翼翼:【那是?】 傅以周:【就是我有点奇怪我这小粉丝的眼光,是不是不太行。】 傅以周:【不然怎么就看上个傻逼了呢。】 林郁时:“……” 眼光是真的不太行,还一度瞎了呢。 林郁时撇嘴回复,却还是斟酌了用词:【那我应该没有冒犯你吧?】 傅以周:【没有。】 傅以周:【你就说你喜欢傻逼。】 林郁时:【我喜欢的的确是个傻逼。】 没再等傅以周给她回复,林郁时跳下床钻进浴室。 - 安城时装秀在周天下午。 林郁时半个月前就收到了邀请函,但凡在安城排得上名号的名媛今天都会去。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休息室内,林郁时刚到就听见王子璇叽叽喳喳说着王阕刚给她买的大钻石。 顺着看过去一眼,林郁时瘪嘴。 这还没她去年生日,林宋表哥给她定制的小王冠上的钻石大好吗。 没见过世面还非得说出来。 也难为她身边那群塑料姐妹花抓心挠肝的恭维。 林郁时随意扫了眼,看见另一边疯狂跟她挥手的阮秋。 略一颔首,林郁时踩着高跟鞋过去。 “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阮秋声音软软的,看起来就是没什么攻击性的女孩儿。 林郁时侧身放下包,简要解释:“路上堵车。” 刚才围在阮秋身边的小姐妹瞧见林郁时过来,也有些惊讶。 毕竟从没听说过,林郁时跟阮秋关系多好,于是都暗中打量着两人互动。 阮秋抬了杯果酒递给她:“你尝尝这个。” “昨晚喝太多了,今天差点没起来。”林郁时摆摆手。 阮秋也不生气,好脾气的让人换了温水来:“那你多喝点温水,养养胃。” 见她这样讨好,林郁时狐疑:“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忘记了,就是那个那个。”阮秋挤眉弄眼暗示她。 林郁时瞬间明白:“这几天我也没跟他见面,再等两天,我听说会上个他喜欢的新电影,我找个时间把人约出来咱们一起去看。” “那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吗?”阮秋眼巴巴地望着她。 “……” 林郁时虽然不喜欢女孩子撒娇这套,但是真的有那种人的时候,又特别吃这套。尤其是阮秋这种,跟她长相完全不是同种类型的软甜,林郁时心都跟着化了。 顿了顿,林郁时轻咳:“到时候我趁机溜走,不给你当电灯泡行了吧。” “也不用溜走,我找个人陪你怎么样?你们去看别的电影就行。”阮秋得到她的应允而高兴,托腮思索。 林郁时心上一计,扭头看她。 “怎么了?”阮秋忽然被盯着,脖子缩了缩。 林郁时也跟着朝她眨眨眼:“你说呢。” 阮秋是有点白甜,但绝对不是傻子,联想到上次咖啡厅内的见面,她对自己前后态度的转变,整个人就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样。 左右扫过几人,扯着林郁时起身走到无人角落。 目光直直盯着她,忽然开口:“你喜欢傅以周?” 林郁时被吓了一跳,揽住她的肩膀压低声音:“你小声点。” “哦哦哦。”阮秋往她跟前凑了凑,“你喜欢傅以周啊。” 林郁时耳尖有点红,凶巴巴的:“干什么,不行吗!” “倒也不是。”阮秋看了她几眼,咂舌道:“就觉得不应该。” “?” 阮秋老实巴交:“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林郁时心里此时极其舒坦,恨不得把傅以周拉到跟前来,让阮秋再把那句话说一次。 “你怎么会喜欢他啊。”阮秋皱眉,满脸不解的低声问:“不应该啊。” 林郁时摇头:“那不是我年少轻狂吗。” 阮秋叹了口气,声音越来越小:“但是你为什么要我小点声啊,你怕被别人知道吗?” “嗯。”林郁时看着她,忽然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说:“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你也别说出去。” 阮秋赶紧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不说。” “我会帮你的。” 林郁时挑眉:“怎么帮?” 阮秋深吸口气:“我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到时候也一定把傅以周给你扯出来。” “……”林郁时有点无语,但又觉得感动:“谢谢你的舍己为人哦。” 阮秋抬眼认真的看她:“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什么谢不谢,你要是助攻得力,你就得喊我表嫂了。” 林郁时:? 妈的失策了。 回到沙发。 林郁时一边跟阮秋说话一边偏头打量着,不经意间,王子璇的声音涌入耳朵,她侧目看去。 “子璇,你爸爸是不是快拿下城南游乐场那个项目啦。” “我爸爸换目标了。”王子璇摇头,视线若有似无扫过林郁时,“之前本来打算跟林家合作的,但是出了点岔子,我爸爸就觉得不太好,打算取消这个计划。”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王子璇也压根不怕被人知道。 她摸摸手上的戒指又说:“不过林家一口吞下也挺勉强的吧,不然怎么会找到我们家。” “哈哈,这个……”身边的人打着哈哈,继而转换话题:“倒是听说傅家有意分杯羹呢,这个项目应该会跟林家合作的吧。” 王子璇轻笑:“傅家独自吞下都不难,怎么肯合作。” 说到这儿,她再次看向林郁时,不料那人冷冷看着她,就好像是早就等着她一般。 被那眼神刺到,王子璇噎了噎,不肯再开口乐。 林郁时转回身子,掷地有声:“小家子气。” 王子璇:“……” - 时装秀前台出了点问题,主办方临时通知取消秀展。 林郁时跟阮秋在大门外告别。 再抬眼,就看见傅以周坐在车内,车窗降落,手指缓慢敲着窗沿。 瞧见她下来,傅以周轻笑,伸出食指勾了勾。 林郁时心有所感,偏头看了眼已经上车的阮秋,果不其然她趴在车窗上偷看的人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而后举起拳头给她打气。 她没忍住笑出声。 抬手一挥,阮秋的车子离去。 这才慢吞吞走到傅以周面前,垂眼问:“干什么?” “听说小粉丝受欺负了啊?”傅以周似笑非笑的,丝毫不像是来安慰人,倒像是看笑话。 林郁时脸色一沉:“谁说我被欺负了。” “安城这地方谁能欺负我,我头给她打爆。” “小姑娘好好说话。”傅以周笑哼着,侧身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拍拍车座回头看她:“走吧,小爷我今天有时间,纡尊降贵陪你去吃个饭。” 林郁时乐不可支:“你还真拿你自己当太子爷了。” 傅以周收回手,眼神威胁。 见好就收的林郁时绕过车头坐进来,一手拉着安全带回头看着他笑:“那行吧,既然你都追到我追到这儿来了,那我这个小天使就勉强给你个面子。” “还天使。” 傅以周看着她系好安全带,嘴角微弯道:“天子使臣,那在古代是形容宦官的知道吗。” 林郁时面无表情:“不走了是吗,不走我回家了。” “别别。” 傅以周忍着笑逗她:“怎么说也该是个仙女才对。” “暴躁仙女。” 林郁时咬牙一巴掌甩过去:“你再说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暴躁仙女在线打人。” 第9章 -YuShi- 为你跟傅以周的婚事…… 这动作来的迅速,傅以周堪堪躲过。 发动引擎道:“小姑娘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大。” “脾气大怎么了。”林郁时不服气的怼他:“脾气大又不让你娶回家,你管东管西还管人脾气大不大。” 傅以周见她像是真的动了气,赶紧闭上嘴不答话。 车内安静几瞬。 林郁时垂头玩着手机,想到今天听王子璇说的那事情,抿抿唇角犹豫着抬起头。 察觉到她的动静,傅以周侧目扫过。 “傅以周,我问你个事儿。”林郁时摸摸脸。 上次也是这样的场景,自曝了她的粉丝属性,傅以周懒懒应声,倒是想听听她又要问出什么来。 林郁时抠着指甲,温吞出声:“我听说城南那个游乐园,你们傅家也想做啊。” “怎么?”傅以周诧异地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奇道:“仙女现在不搞艺术要去建筑行业大展拳脚了?” 林郁时闭了闭眼:“你要死。” “逗你呢。”傅以周没忍住笑出声,揉揉鼻子说:“这事儿不是个小项目,还轮不上我插手,怎么着也得我爸跟我大哥确定了,我才能知道。” “行吧。” 林郁时本来还以为能问出些什么,嘀咕道:“看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 傅以周乐到无言:“我是人又不是迪迦。” 话题突然扯到这上面来,林郁时又忽然想到上次做美甲时,美甲师说他跟傅以臣的关系并不好。傅以臣是傅家长子,又是傅胥跟发妻生的孩子,那搁在古代妥妥东宫太子。 而傅以周,就是想篡位还不成功的恶毒反派。 她忽然有点难过。 盯着外头的风景看了好一阵,缓缓说:“就算你是迪迦……迪迦也不是无所不能。” 林郁时这感伤来的突然,傅以周都还没准备好。 听她无比低落地说:“你在傅家是不是过得挺不好的。” 傅以周一阵莫名,啼笑皆非:“跟大小姐比起来,我过得的确是没有那么有滋有味。” 林郁时偏头看向他。 “毕竟呢,”傅以周懒洋洋的拖长调子,欠揍的说:“作为男人得管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一脚踏错,那可就不是风流韵事儿了。” “那是什么?” 傅以周勾唇笑笑:“那就是家宅不宁,父母混合双打。” “……” 林郁时简直要被这人气死。 她明明是很真诚的在谈论这个问题,但谁知道这人几弯几绕就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 鼓鼓腮帮子扭头懒得理他。 瞧见她一声不吭,傅以周颇有兴致的逗了几句。 见她还没动静,这才安分下来。 后面傅以周也没再逗她,林郁时觉得,这顿饭除了开始有些不如意以外,她还挺高兴的。 傅以周把人送到家。 等到她下去,才探着身子露出双眼睛说:“回去吧。” 林郁时抬手摆了摆,转身走进林家。 看着她的背影缓缓融入夜色,傅以周轻微勾唇。 想到等会儿回家要应对的事情,眼神微沉,收回眼将车开走。 回到傅家,除了傅胥以外其他几人都在。 傅以臣坐在一侧剥桔子,细心地撕掉橘肉上的白丝,指尖都染着黄,眉眼含着笑将一半橘肉递给墨墨。小家伙靠着茶几小口小口嚼着,侧脸颊微微鼓起,看着就让人疼。 听见动静,他扭头朝门口看去。 傅以周刚露脸,墨墨就迫不及待的绕过茶几,小腿捣得飞快,到傅以周腿边抱住:“小舅舅,你怎么才回来。” 被他蹭的走不了路,傅以周弯腰将人抱起来。 “有点事儿。”他简要解释,见沙发上周青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眉毛稍抬:“怎么了妈?” “没什么。” 周青抿抿唇,起身说:“去洗手吧,准备吃饭。” 走到跟前来把墨墨抱进怀里,正好傅梨从厨房出来,傅以周跟她打了个招呼。 沙发这头,傅以臣慢条斯理的将手指擦干净,起身问:“听说你最近跟林家小女儿走的挺近。” 是问题,却又用的陈述语气。 傅以周眼神未变,语气却冷了下来:“大哥什么时候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倒也不是。”傅以臣在他肩上轻拍两下,笑着说:“看样子是喜事将近,大哥先恭喜你。” 闻言,傅以周的眉心终于拧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以臣与他身形一般,两人视线平直碰撞,摩擦出火花。 “先吃饭吧。”傅以臣率先移开视线。 盯着他远去的身影,傅以周眼神冷漠阴戾。 - 刚陪林郁时吃过饭,傅以周在饭桌上只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 见他停下,傅胥抬头说:“跟我来书房一趟。” 父子俩前后上楼,傅以周刚推开门,就听见傅胥沉沉的声音:“你今天跟林家那个去吃饭了?” 傅以周被气笑:“您跟大哥干什么呢?跟审犯人似的,我合计着也没做什么罪无可恕的事儿吧。” “你喜欢那小姑娘?”傅胥顿了顿,没回应他。 傅以周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眨一下:“我不喜欢她。” “那你最近怎么……” “爸。”傅以周掀起眼皮看他,神情似笑非笑的:“其实有时候我挺想不明白的,我过去整天吃喝玩乐您不高兴我能理解,可我现在也就只跟林家那小姑娘去吃个饭,您怎么就一副我又干了什么事儿一样呢。” 书房的氛围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紧张起来。 傅胥脸色沉沉,盯着沙发上坐没个坐像的傅以周,换了个话题:“你觉得她怎么样?” 人精似的傅以周哪能不知道他这爹又在套话呢。 扯着嘴角笑了声:“挺好的啊。” “嗯。”傅胥定定望了他眼,收回视线说:“我知道了。” 傅以周压根不想去深究傅胥知道了什么,伸长手臂抻了个懒腰说:“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回房了。” “过几天我跟林总有个饭局,你要不要一起去?” 傅以周摆手:“不去。” 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傅胥就生气,索性摆摆手。 傅以周站起身,转身离开。 书房门掩住,傅胥坐在书桌前沉默许久。 叹口气,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那头嘟嘟几声,片刻后被接通,傅胥常年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小林弟,刚才我们说的那个事情,等谈游乐场事情的时候细说,你觉得行吗?” 不知道林冬镕在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傅胥笑意愈深:“行。” - 林家这边。 林郁时洗完澡换了睡衣,下楼喝水。 从厨房出来,略一瞥眼就看见林郁扬靠在沙发上打游戏。 她小口喝水走过去,挤在他跟前说:“天天打游戏。” “你懂什么,我打这游戏三四年都成习惯了,能随便就戒掉吗。”林郁扬连眼神都没分她一个。 林郁时哼了声:“怎么不能,就是你定力不够。” “哦那对你来说,你喜欢傅以周这么多年,让你现在放下他你行吗?” “这两个怎么能相提并论。”林郁时无语凝噎,咬着杯沿说:“傅以周是人,你这游戏充其量算个玩具。” 林郁扬直接反驳:“那让你今天别吃饭了也不行吧。” 被噎住,林郁时嘀咕:“懒得跟你计较。” 两人沉默着坐了阵,偌大客厅里只有林郁扬游戏里的声音。 一局结束,林郁扬偏头看她:“还不去睡觉。” “睡不着。”她双手捧着杯子放在腿上,翘起的脚尖踢踢林郁扬的小腿说:“欸,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咱爸在客厅跟人打电话,我好想听见是傅以周他爸。” 林郁扬抬起眼皮想了想:“我哪儿知道。” “你都不好奇他们俩说的什么吗。”林郁时放下杯子,抱着他的胳膊晃。 林郁扬丢了手机,冷不丁开口:“两个大老爷们儿打电话,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还能有什么,难道还能是为了你跟傅以周的婚事。” “……” 林郁时的眼睛咕溜溜转,她定定看着林郁扬不移开。 后者像是吓到,后知后觉皱眉说:“不会吧。” 第10章 -YiZhou- 结两姓之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郁时念想成真。 周末,林傅两家合作,一举拿下城南游乐场的消息就传遍开来。 一品茶居内。 林冬镕执起茶壶,往傅胥的杯中添茶。 “要不是秘书告诉我,我都还不知道以周最近跟阿时走得近,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上心,连自己儿子的事情都没有过多留心。” 傅胥两指捏着茶杯递到嘴边,小口抿下又道:“那孩子过去虽然皮了些,却也没什么坏心思。” 林冬镕将茶壶放在石板上,笑笑未曾应声。 最近他一直把心思放在游乐场项目上,起初决定跟王家合作,就着这层关系,定下王阕与林郁时的婚事。现在婚事作罢,王家又主动将钱投入影视,林家自然取消合作。 这项目所经手的部门林家都有关系,一家吃下也不算什么。 谁料不等他决定,傅胥的电话便跟着打了过来。 两家几年前有过合作,又是老熟人,林冬镕简要说清这项目,傅胥就直言想跟林家一起做。 傅家那些事情别人不知道,林冬镕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才一力阻止林郁时跟傅以周的往来。傅家二房刚签下单子,傅胥这头就把跟阮家的联姻透了出去,要是能再跟林家合作,也算是稳固地位。 见林冬镕久久不开口,傅胥心里也没底。 他稳了稳心神道:“听说前不久,阿时跟王家那位谈婚事了?” 林冬镕摆手:“本来是要商议,但那臭丫头死活不肯,这事情就只能先算了。” “也或许是件好事儿。”傅胥手指搁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两孩子性格合不来,日后也是个祸患。” 林冬镕顺着他的话说道:“可不是,我之前还听王阕说,阿时开口闭口说喜欢傅以周那种类型,我看她那话,也顶多是个幌子。” “那倒不好说。”傅胥爽朗笑着,温声道:“那晚我问以周,他也说阿时人挺好。” 林冬镕缓慢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狐疑:“这话是何意?” 傅胥面上笑意渐淡,定定与他平视:“结两姓之好。” …… 回家的路上,林冬镕始终沉默。 副驾坐着的秘书偷偷看他,低声询问:“林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林冬镕揉着太阳穴,半晌后忽然说:“让你去查傅家老三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秘书从公文包里翻出文件,递到后面来:“风流韵事一概没有,不过这人好像有个喜欢的姑娘,他在大学论坛挺出名,这事情似乎好多人都知道。” 林冬镕眉心褶皱深了深。 翻着文件没作声,直到看见他当年车祸导致失明后,被周青送去榆阳镇外祖父那边休养的记录,神情稍稍愣了下。脑海中稍加思索,顿时就明白过来。 “安排一下,跟傅以周约个时间,就说我想见他一面。” “是。” - 吃过晚饭,林郁时坐在客厅等林冬镕回家。 这几天她熬夜画画,有些吃不消,等着等着还没到九点就已经困倦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口传来响动。 林郁时睁开眼懵懵看过去,见是林冬镕,赶紧坐起身:“爸爸。” “怎么还没睡。”林冬镕边换鞋边回头看。 林郁时扫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十一点半。 揉揉眼睛坐直,轻声说:“我在等你回来。” 林冬镕诧异:“有事情说吗?” “爸爸,你是不是要跟傅叔叔合作了?”林郁时仰起头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 林冬镕解开领带,坐在她身边:“是要跟傅氏合作,怎么了?” 林郁时拽着睡裙的花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你们最近经常吃饭,是还有别的事情聊吗?” “阿时,爸爸知道你在想什么。”林冬镕喝了口水,缓声问:“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我想的。” 林郁时声音小小的,听起来还有点委屈:“我就只有这个愿望了。” 听闻这话,林冬镕面上的冷硬也明显柔和了不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那要是他心里有人,也不想娶你呢?” 这个问题林郁时很久之前就想过。 傅以周心里有人,但这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那她就努努力把他的心抢过来。 傅以周不想娶她,可他也没有想要娶的人,那就让他喜欢上自己。 就像他之前在咖啡厅对阮秋说的话。 既然喜欢,那就勇敢上呗。 兜兜转转没走到最后,谁知道什么是结果。 她堂堂正正,绝对不会用肮脏手段逼傅以周就范,因为她在等,等傅以周自投罗网。 林冬镕明白她的心思,叹口气:“你让爸爸再想想,行不行?” 或许是没料到林冬镕会松口,林郁时神色愣怔。 “去睡觉吧。”林冬镕拍拍她的肩膀。 林郁时乖乖起身,上楼进了卧室。 合上门,林郁时靠在门板上无声尖叫起来。 抱着手机扑到床上,林郁时给秦月发消息:【月月,我爸说让他再想想。】 林郁时:【我觉得能成=v=】 秦月:【?】 秦月:【什么事。】 林郁时觉得文字不足以表达她的喜悦,按下语音条说:“就是我前几天给你说,听见我爸爸跟傅叔叔打电话的事情,然后我爸爸回来问我,还说让他再想想。” 那头停了几秒,弹来条语音:“23岁实现了你13岁的愿望,恭喜你。” 林郁时激动不已,发了好几个亲亲的表情包过去。 放下手机,她又躺了会儿起身走到常年紧闭的窗帘前,搓搓手指,捏着帘子一边试图拉开,却又在最后关头猛地放下手。 都过去了吧。 那些不好的事情。 林郁时钻进被子重新举起手机,秦月又发来消息:【那你要什么时候告诉傅以周?】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狠狠浇灭了林郁时心里所有躁动的因子。 过去现在未来。 林郁时都想过与傅以周重逢后,应该会用各种方式弥补他对他好,却从来没想要告诉他自己是谁。 因为不敢,也因为不想再去揭伤口。 …… 第一次见到傅以周,是在她十三岁的夏天。 林氏是家族企业,那年公司动荡,内部出现叛徒与对家合作,林氏险些破产。后来林家两兄弟与林冬晴的丈夫力挽狂澜,得以将局面稳住,但出卖机密的叛徒却消失不见。 担心小辈被牵连,林郁时的几个哥哥被送到国外,林郁扬兄妹俩则被安排到国内小镇。 而林郁时来的,便是榆阳镇。 跟她一起的还有林家当年的哑巴女佣。 林郁时也不叫林郁时。 她叫蒋念。 榆阳镇那天的阳光特别好,林郁时蹲在土堆上,手里捏着木枝无聊地掏着蚂蚁洞。 路口停下一辆车,她看过去。 驾驶座下来了个黑色衣服的男人,走到后面拉开车门,又将拐杖递过去,里面的人才慢吞吞地映入林郁时的眼帘。 就好像所有偶像剧。 少年身形颀长,穿着件白色衬衫跟黑色长裤,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拐杖,稳稳站在车旁。高挺鼻梁上架着黑色墨镜,嘴角紧抿,表情淡漠。 林郁时单手撑着脸看他,脑袋稍稍偏着。 另侧车门也被打开,下来了一位林郁时认识的老者。 “周爷爷。”林郁时眼睛一亮,笑着摆手。 周宗然朝着声音源头看过去,见是林郁时也笑起来:“念念丫头,怎么在这呢。” “阿姨去买东西,我在这儿等她。” 边说着,林郁时起身朝周宗然迎去。 这是林郁时来榆阳镇的第十天,她本性活泼嘴甜,又会讨老人喜欢,没多久就跟镇上的老人小孩儿玩成一片。 林郁时看着少年,歪了歪头说:“周爷爷,这是你亲戚吗?” “是我小外孙,专门从安城过来看我的。”周宗然笑着,看起来很是高兴,“他性子独,念念以后要是有时间可以来找他玩。” 林郁时了然点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久,谁知对方都没反应。 “你好呀。”少女嗓音清甜,脆生生的:“我叫蒋念,你叫什么名字?” 她用了自己最大的热情。 可谁知,清冷少年闻声只是侧了侧头,反应迟钝的隔着墨镜看向她。 平直唇角轻启,在林郁时期待的目光中吐出一个字。 “滚。” 第11章 -YuShi- 你是在跟我道歉吗?…… 林郁时朝周宗然看去。 果然对方的神情也很尴尬。 被宠着长大的林郁时还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霎时间脸涨得通红,气狠狠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我是看在周爷爷的份儿上才跟你打招呼的好不好,你怎么能开口就骂我呢。” “那就闭嘴。” 傅以周被她聒噪的声音吵得烦,脸色愈发冷沉:“没人稀罕你打招呼。” “你……”林郁时双眼被气得发红。 周宗然清楚傅以周的脾气,赶紧说:“阿周怎么跟念念说话呢。” “外面这么热,念念跟周爷爷去家里坐坐好不好?”周宗然担心小丫头心里记气,岔话道:“去我家里歇歇,下午爷爷给你做糖葫芦吃。” 林郁时从来不是个软柿子。 却头一回因为个老人而忍气吞声,她声音有点哽:“爷爷我不去了,谢谢爷爷。” “还有你,我不跟你生气是因为爷爷人好,要不然……要不然我肯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林郁时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伸出小拳头比了比。 而后抹了把眼睛,转身就跑。 回到家,阿姨还没有从镇上的超市回来。 林郁时钻进卧室,趴在床沿边声音又低又小的啜泣,像是觉得屈辱,又怕被别人听见,哭声极其克制。 她可真是太讨厌周爷爷的那个小外孙了,明明她很友好的呀,那人为什么凶巴巴的吼她。 还……还让她滚。 想到这儿,林郁时心里越难过了。 呜咽的声音逐渐不再隐忍,肩头颤抖,泪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林郁时磨磨唧唧的走过去接通:“喂。” 她刚哭过,声音里头还带着鼻音,听着不似平时的清脆,反倒是有种奶味儿的撒娇感。 电话那头的蒋玉竹皱眉:“怎么了这是,阿时哭了吗?” 本来林郁时已经哭够了,可听见蒋玉竹好久没听见的声音,眼泪又扑簌扑簌往下掉。 “妈妈……呜妈妈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林郁时倚着沙发边沿,闭着眼睛哭的认真,一只手捂着眼睛说:“呜呜妈妈我好想回家。” 蒋玉竹:“阿时听话,再等等妈妈就来接你好不好。” 又哄了几句,林郁时的情绪才逐渐平稳下来。 蒋玉竹耐着性子问:“今天不开心吗?” “不开心。”林郁时小声嘀咕,手指绕着电话线说:“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隔壁爷爷家里,来了个讨人厌的小鬼,我跟他主动打招呼,他还不耐烦地让我滚,让我闭嘴。” 蒋玉竹被逗笑,在那边忍不住发出笑声。 林郁时瞪大眼睛:“妈妈!” “你为什么还要笑话我,你不能笑话我的!” 见她语气认真,蒋玉竹赶紧正色:“是妈妈的错,那他有没有来找你道歉呀?” “没有!”林郁时忿忿地鼓了下腮帮子:“要不是那个小鬼拄着拐杖,我一定要打掉他的大门牙。” “阿时。”蒋玉竹放重语气,严肃道:“女孩子家家不可以说这种话。” “你不是说他拄着拐杖吗,或许是身体受伤心里难过,所以才会忍不住对你发脾气。阿时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好吗?” 蒋玉竹温声细语的,几句话就调转了林郁时的想法。 她攥了下拳头:“那要是他给我道歉,我就不生他的气,这样行吗?”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敲响。 林郁时心里谨记蒋玉竹之前说,家里没人不能给开门的话,于是她安静片刻,听见外头的敲门声仍旧不停,她才走过去扒着门缝往外看。 哦。 是那个讨厌的小鬼。 林郁时瘪瘪嘴,跑回去对蒋玉竹说:“妈妈,他来找我道歉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哦。” 挂断电话,慢吞吞地磨蹭过去,拉开门往门前一站,脸色不爽:“你找我?” “嗯。”傅以周神色有些不自在,偏了下头说:“我从家里带来的巧克力球,你喜欢吗?” 少年前额的发略略有些长,正好搭在眉骨上。 仍旧带着那副墨镜,眉心紧拧着,像是在做一件令他难以接受的事情,可他的耳垂,却又红成一片。 林郁时从小就知道给台阶就下的道理。 往前走了一步,仰头说:“那你现在是在跟我道歉吗?” 傅以周没想到这小孩儿这么难哄,居然还要什么道歉。 不耐烦地将东西往她怀里一塞,也不管她接没接就收回手,只补充了一句:“记得吃,天气热巧克力容易化掉。” 林郁时慌乱抱着盒子,抬头就只见他缓慢的背影,大声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傅以周。”少年脚步顿了顿,紧握住手里的拐杖。 他回过头,嘴角似乎勾起了点笑意:“我叫傅以周。” - 一整夜梦境的坏处便是头疼。 林郁时按着太阳穴坐起,摸来手机一看,已经没电关机了。 侧身扯过充电线个手机充上电,迷糊的走进浴室洗漱。 等到下楼,林冬镕已经去公司上班,只有蒋玉竹靠在沙发上翻杂志。 听见声音抬头看了眼:“起来了。” “嗯。”林郁时倒了杯水喝,左右看了几眼问:“我哥呢?” 蒋玉竹手指缓慢翻页:“你哥约会去了。” “……” “?” 林郁时扯着嘴角问:“约会?他吗?跟谁?” 蒋玉竹见她的语气说不上是惊讶,反倒是有股“谁这么没眼光居然跟林郁扬去约会”的意思,抬头合上杂志说:“阿时,你哥哥都能找人去约会了,你怎么还是没动静?” “谁说没有。” 罗阿姨从厨房抬出粥放在桌上,她拉开椅子坐下,搅着粥说:“今天下午,我就要跟男人去约会了。” 蒋玉竹的眼里略显兴味:“是谁?” 林郁时挑挑眉,没吭声。 先前答应阮秋的事情她没忘记,毕竟那位可是给她跟傅以周搭桥牵线的人。 于是林郁时前天在微信上找了宋寻止,得知他今明休假,特意定了两张今天下午的电影票。宋寻止一看电影名字跟时间,紧跟着应下。 是头回做这种事。 没想到还挺得心应手。 下午四点半,林郁时提前到电影院跟阮秋会合。 她站在门口的地方等人,但谁知左右都不见阮秋人影,只能赶紧翻出手机给她发微信。 半分钟后,阮秋:【我在里面呢,穿了件白色裙子,你进来就能看到我。】 林郁时赶紧转身上楼,刚出楼梯间,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阮秋。 的确是穿了白裙子,但这也有些太隆重了。 珍珠系带抹胸裙,还特意做了造型,黑色的长发打理成大卷披在身后,头顶上戴了个珍珠发圈。 单单是看着,林郁时都觉得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她走过去,迟疑地说:“你这打扮的也过于正式了。” 阮秋挽挽耳边的发,压低声音说:“这可是我第一次跟他看电影,就算不成,我也要让他在回想起来的时候,跟我的每次见面都是美美的。” 对她的想法深表赞同。 林郁时点头,手机振动一声,她低头看去是傅以周。 傅以周:【到了吗?】 林郁时:【嗯。】 傅以周:【我在楼下。】 傅以周:【还碰见了你哥。】 林郁时:【那不上来难道是还要我放五百响的炮竹请你们吗?】 傅以周那边一直是“正在输入中”,林郁时等了阵就有点不耐了,正要合上手机,就看见对面发来几个表情包。 傅以周:【为什么凶我.jpg】 傅以周:【因为你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吗.jpg】 傅以周:【陷入沉思.jpg】 “……” 服了。 第12章 -YiZhou- 我的确是不对劲。…… 阮秋心惊胆战地看着林郁时的脸色。 伸手拽拽她的袖子:“阿时,你心情不好吗?” “没事。”林郁时收起了手机,嘴角勾着冷漠的弧度。 阮秋还想说什么时,楼梯间,宋寻止与傅以周的身影逐渐出现。 她深吸口气,低声说:“他们过来了。” 林郁时转过身,半眯着眼看。 “小粉丝,好久不见。”傅以周弯着唇,走到她跟前来打招呼。 “是挺久的。”林郁时面无表情,“再久点我可能就要真的买炮竹下去迎接你了。” 傅以周笑意愈发深邃,没再跟她对着来,直起身子给宋寻止介绍:“这是我朋友,阮秋。” 宋寻止神色温润:“你好,阮小姐。” 听见他的话,阮秋的眼神明显变了几变,讷讷道:“你好。” 林郁时明白此时阮秋心里头的感受,跟她与傅以周再见面时一样,本以为对方会记得,却没料到在人家眼里连点渣都没有。 抿抿唇说:“表哥,快检票了。” 宋寻止看了眼手机,温声道:“那进去等吧。” 一行人走到检票口时,林郁时忽然停下来,拉住宋寻止的手腕:“这是你们俩的票,我跟傅以周要去看另一场。” “那阮小姐是……” 林郁时将票塞进他手里:“她也喜欢这个电影,所以我才叫上她的。” 说完,又晃晃他的胳膊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这电影,看不到一半我就睡着了。” 阮秋抬起头看他,宋寻止的面色丝毫没有改变。 就好像是对他们的计谋毫无察觉,甚至笑着对她说:“那我们进去吧?” “哦哦好。”阮秋点头。 林郁时看着两人进去,直到背影消失不见,才偏头问:“这电影还看吗?” 因为不能跟阮秋他们一起,所以林郁时打算来影院临时买两张同场次的票走个过场。但谁知,刚才抬头去看大屏幕,这个场次的电影只剩下一部赶尸片。 “看啊,为什么不看?”傅以周奇怪地看她一眼。 林郁时鼓了下腮帮子,不情不愿地说:“那鬼片你也看啊,又没什么意思。” 傅以周:“那不看电影是想被你哥发现你诓他?还是你怕鬼?” 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傅以周歪头笑了声:“林郁时,你还怕鬼啊。” “别污蔑人。”林郁时翻个白眼,快步走到售票台买了最后两张电影票。 她垂眼扫过电影名。 《道士赶尸》,好家伙,这名儿听着就叫人后背生冷。 林郁时扯了下嘴角,回头盯着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傅以周,扬扬下巴说:“走啊,电影都快开场了,不检票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林郁时。”傅以周忽然喊。 她回头。 傅以周眼神淡淡,缓慢说:“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不去看电影了吗?”林郁时迟疑地问。 傅以周没回应她这个问题,反倒说:“对面楼上开了家日料,带你去尝尝。” “那好吧。”林郁时心里莫名奇妙的被戳了下,走到他跟前低头翻手机,“这个票那我就装着了啊,你……” “给我吧。” 傅以周走在她身侧,伸手从她指间扯来。 心里纳闷,林郁时问:“这电影都开场了,你要票也没用啊。” 傅以周率先提步下了楼梯,闻言又驻足回眸:“你知道吧我这人呢,从小就有个特殊癖好,就喜欢收集鬼电影的票根。” “……”林郁时觉得这可真是特殊癖好,小心回应:“那是不是因为……” 傅以周扬眉。 林郁时咽咽口水,继续说:“收集够了可以召唤神龙?” “……” 傅以周彻底无言以对,他甚至无法想象林郁时的脑子里到底是装的什么,为什么脑回路可以如此优秀。 扭头往下走,随意道:“应该是的。” 林郁时觉得脚步轻快了些,跟上去笑着说:“那你还挺有童心。” “不敢当。”傅以周的声音散漫了些,“到底是比不过你们这种中二少女。” 这称呼让林郁时的笑意顿了一瞬。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但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脑子里闪过什么。 中二少女这个梗,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腕就忽然被人抓住。 触感温热,掐着她腕子的虎口处还有微微的砂砾感,像是茧。 林郁时垂眼看去。 “过马路,你脑子想什么呢?”傅以周语气不好,拧眉看她。 林郁时眨眨眼:“没注意。” “过马路不全心全意看着路上的车,你还能注意什么?”傅以周像是有些动气,抿唇训斥。 林郁时突然想到他之前的车祸,面色微变:“我下次不会了。” 或许是她反省的过早,傅以周神色微愣,而后后知后觉的松开手,情绪稍缓嗯了声。 等到绿灯亮起,林郁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这会儿正是饭点,大厦电梯处人很多,可饶是如此,四面传来的说话声都没能让这两人之间的僵持气氛松动几分。 傅以周侧头,看她始终低垂着脑袋的样子,揉揉鼻子问:“是不是我刚才太凶了?” “啊,不是的。”林郁时抬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点事情。” 傅以周看着她揉揉眼睛,看向自己:“我听说,你之前出过车祸是吗?” “嗯。” 上了楼,傅以周跟林郁时缓慢往前走,嗓音带笑:“两次。” “我那会儿就在想,除了我还能有谁在一件事情上跌倒两次,代价还都那么重。” 他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林郁时脸色却白了又白。 勉强维持着最后的镇定:“那你……现在还疼吗?” “哪里?”傅以周没注意到她的神情,自顾自地问:“你说我的眼睛,还是说我的腿,这都多少年了,早就不疼了。” “是吗。” 林郁时低声喃喃,眼睛有些空。 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不对劲,傅以周偏头逗她:“你咋回事儿?跟我吃个饭就这么勉强。” “我才没有。”林郁时收起那些情绪,瞪他一眼说:“你才不对劲。” 傅以周的目光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笑起:“我的确是不对劲。” - 日料店在四楼。 傅以周定了位置靠左侧窗户,外面正好是条复古走廊,连窗户上都刻着繁复花纹。 点了菜,林郁时低头认真地清洗杯子。 傅以周看着她颤颤的眼睫,轻笑一声后说:“前段时间你问我游乐场的那事儿,现在的确定下了。” “我知道啊。”林郁时情绪恢复,放下杯子单手托腮说:“这样也挺好的。” “你不是跟傅以宣关系不错,那咱们俩家合作有什么好。” 傅以周提起壶添水。 这问题问的奇怪,林郁时直言道:“那有什么影响。” “我跟傅以宣关系好,又不代表林家跟你二叔关系好,我可没办法代替林家。” 被她的逻辑打败,傅以周也没做过多解释。 “欸傅以周。”林郁时看他,“傅以宣那货没喜欢的姑娘,以后怕是要联姻,你也没有吗?” 男人垂眼看着杯子,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才缓慢道:“没。” 林郁时呼吸滞了滞。 若无其事地开口:“那就好。” 傅以周诧异:“这有什么好的。” “你要是有喜欢的姑娘,我还经常跟你吃饭看电影的,要是人家姑娘误会怎么办。”林郁时说的绝对。 傅以周却笑:“就算是有,她也看不见。” “……?” 傅以周神态恣意的往后靠了靠,状似安抚:“但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压根没有。” 林郁时默了。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第13章 -YuShi- 你要不要跟阿时结婚。…… 顾忌着阮秋与宋寻止那边,两人这顿饭足足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中途傅以周开玩笑逗逗林郁时,时间过得也快。 结了账,两人往出走。 将将出门,林郁时就听见身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以周?” 身侧男人步子停下,回头去看。 林郁时看着他的神色,也缓慢扭头。 是许思媛。 这人跟傅以周是高中同学,她妈妈是傅以周的高中班主任,父亲又是当年他二次车祸后的主治医师。两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过联系,许思媛更是傅以周的头号爱慕者。 林郁时的眼神稍稍变化,她的劲敌来了。 “好巧。” 傅以周笑了笑,彻底转过身:“你也过来吃饭?” “是呀。”许思媛忽视了他身侧的林郁时,眉眼弯弯道:“我跟朋友在这里约了。” 傅以周点头明了,却没有接话。 “林小姐也在。”许思媛见他没有接话,这才将视线落在林郁时身上,笑意未变。 林郁时眨了眨眼没说话,先是偏头去看傅以周。 他缓声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许思媛。” “许小姐,你好。”林郁时红唇弯起,笑的像只餍足的猫儿。 许思媛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勉强维持着温婉:“你们俩这是……” 久久盯着林郁时的傅以周自然是察觉到什么,眼里浮现出兴味,勾唇解释:“本来打算带她去看电影的,但是没有场次,就过来吃饭。” 说完,他回头。 看着许思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的说:“怎么了?” “……没事。”许思媛嘴角的弧度渐隐,抓着衣角:“我朋友还在等我,以周,我们下次再约。” 傅以周随意点头,林郁时却垮了脸色。 等到人走,傅以周侧过身子靠着栏杆,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看什么看。”林郁时眼睫低垂,一副烦躁模样。 傅以周笑了声:“不能看?” “看看看。”林郁时抬脚往他跟前走了一步,仰起头将脸凑到他眼前,满脸的豁出去,小嘴还念念有词:“让你看个够行了吧。” 傅以周心头微跳,下意识别开脸:“让开。” 林郁时半眯起眼睛瞧他,却只看见傅以周棱角分明的清隽侧脸与坚毅轮廓,眼神微滞,一瞬后小声嘀咕:“神经病,让你看你又不看。” “嗯。”傅以周面无表情,有点烦:“送你回家。” 林郁时扫他一眼:“现在回家干什么,我表哥跟阮秋怎么办。” “我管他们怎么办。”傅以周语气不免有些冲,皱眉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你管拉线就不错了,难道还管吃管喝管你表哥要不要跟人在一起吗。” “你果真是个炮/仗吧一点就着。” 林郁时被他突如其来的迁怒惹恼,思绪又回到榆阳镇那次初见,心里越发不爽:“让我帮忙的人是你,不让我管的人也是你,你是天地主宰吗这么□□。” 傅以周:“……” - 电影散场,傅以周开车将两个姑娘送回家。 看着林郁时把小敞篷开出跑车的感觉,傅以周头疼地揉了揉眉。 两人那番对话后再没说话,傅以周妥协,陪着林郁时还是等到阮秋两人出来。但在等待的过程中,林郁时始终与他保持距离,浑身滋着火的低头玩手机,对他欲言又止的眼神视若无睹。 副驾上的宋寻止轻笑:“吵架了?” “嗯。”傅以周发动引擎,神色也是不悦:“女人真难搞。” 宋寻止单手抵着窗沿托腮看他:“到底是女人难搞,还是你自己难搞。” 傅以周狐疑地看他:“我自己有什么难搞的。” “有时候会心悸胸闷、呼吸不畅、忍不住烦躁想发火。”宋寻止缓缓道。 傅以周眉心一跳,提着口气侧目看他:“……然后呢。” “兄弟。”宋寻止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是心律不齐,找个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傅以周没好气锤他:“去你大爷的。” 把宋寻止送回他公寓,傅以周回了趟公司。 下午三点半,他开车去了茶居。 还是之前林冬镕与傅胥的那个隔间,傅以周到地方时,林冬镕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秘书在外面侯着,看见傅以周,笑着点头:“林总在里面。” 傅以周心里有疑问,提步往里走。 林冬镕听见动静,指骨曲起,在桌面点了点:“坐。” “林叔。”傅以周坐在他对面,轻声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前段时间听说你回来接手傅氏房地产部门,就想找个时间约你出来见个面的,但碍于一直没时间,这事儿也就拖了下来。”林冬镕场面话说尽,喝了口茶道:“我听传言,你最近跟我们阿时走的挺近,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傅以周捏茶杯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林叔这话我不太懂。” 两个男人目光对上,林冬镕微笑:“不懂也没关系,我说的再浅显些,傅以周,你要不要跟阿时结婚,婚后你所需要的我都支持你。” “林叔这是……” 话还没说完,林冬镕率先抬手让他打住:“你心里也应该清楚,你大哥傅以臣背后有他母家一族的支持,若是再娶位势均力敌的妻子,这傅家将来谁说了算,可就不一定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父亲没办法偏心帮哪一边。” “况且,你以为凭借你的一己之力,就真能抵得过傅以臣的势力吗?” 这话说的浅显,傅以周明白其中利弊。 他垂眼看着杯中清澈见底的茶水,半晌没有答话。 林冬镕清楚他犹豫的是什么,也直截了当道:“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好好想想。” “我以为,你们林家应该不会让林郁时陷入利益关系之中。”傅以周淡淡道,片刻后抬头,却换了另外的问题:“就算是我不会给她爱,林叔也答应吗?” 林冬镕莞尔一笑:“我那女儿的性子我最清楚。” “以周,在我眼里什么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要做出任何叫她耻辱之事。其余的,日后成夫妻的是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怎么样?”林冬镕笑着,“应是不应?” 傅以周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给我两天时间。” 他起身,浑身带着风离开了隔间。 林冬镕盯着那空杯,低下眼抬起茶杯,吹了吹水,笑言道:“现在的年轻人呐。” 第14章 -YiZhou- 要跟我结婚吗? 林郁时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从那天两人在电影院不欢而散后,她再没有从任何渠道听到有关傅以周的消息。但直到昨天下午,傅胥与林冬镕频频吃饭的动向被爆,一小撮有关两家联姻的谣言,宛若草原上的火苗不知从何处开始逐渐蔓延燃烧。 而让林郁时纳闷的。 是在半个小时前的晚饭桌上,极力反对她与傅以周的林冬镕,一反常态的开了口。 “跟傅以周结婚怎么样?” 这句话出口,蒋玉竹神色微滞,林郁扬抬着碗喝汤被呛的连连咳嗽,就连她自己,也是不可置信地愣愣抬头,眼里全然无措。 “爸爸,您在说什么呢?” 餐厅极其安静,只有林冬镕放下碗筷的声音。 他缓慢将视线落在林郁时身上,温和一笑:“前几天爸爸跟你傅叔叔商量了,觉得你们两人还算合适,我问过傅以周,他也欣然答应了。” “怎么可能。” 林郁时全然不信林冬镕的最后一句话,摇头说:“你们做交易了吗?” “那不叫交易。”林冬镕失笑,“如果你们结婚,那我给他的帮助都是理所应当。” 林郁时也不记得她当时在想什么,脑子一团乱麻。 又是傅以周不可能同意跟她结婚这事儿。 又是林冬镕是为了她去要挟了傅以周。 就连这会儿,林郁时都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门被敲响,外头传来声音:“林郁时。”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进来。” 门锁拧动后缓缓打开,林郁扬倚靠着门框,盯着她看了半晌笑道:“你不是心心念念这事儿吗,怎么现在实现了,好像不怎么开心啊。” “也不是不开心,就是……” 林郁时抠抠后脑勺,面色奇怪地说:“我就是觉得说不上来,你懂吧?” “我不懂。”林郁扬走进来,站在她床头跟前拿了本画册随意翻了翻,语气轻缓道:“傅以周那边都没拒绝,你倒是矫情上了,行了吧,我看你小丫头心里怕是在偷着乐呢。” 他放下画册揉了把林郁时的脑袋,被她拍下也不恼,笑盈盈的说:“赶紧睡觉。” “哥哥你陪我说会儿话嘛。”林郁时拽住他的手腕。 林郁扬回头:“说什么?” “我就是觉得这事情好不真实啊,我怎么就会跟傅以周结婚了呢,他还压根不反对。”林郁时说着话,无意识的抓紧了自己的手指,奇怪道:“他那种脾气按理说,应该不会答应的。” 林郁扬垂眸扫了眼被她掐的指甲印,无语道:“你以为他是为什么,是因为喜欢你?” “他是因为他大哥。”林郁扬侧身坐在床沿边,一只腿翘起:“他大哥在傅氏多少年了,他才多久?傅以臣这两年走得稳,二房又在边上虎视眈眈,你以为傅以周那种人,必要的时候不会牺牲他自己的婚姻?” 林郁时定定看着他,随后小声嘀咕:“我知道啊。” “所以你跟他的这门婚事,顶天就是爸为了满足你的心愿才开的口,而傅以周又能得到他想要的。他不会在意他爱不爱你,也不会在意你爱不爱他。”林郁扬懒懒散散的,扫她一眼:“这就是联姻。” “爱情?这世界为之生为之死的人还少吗,可那些人最后除了满地鸡毛,又得到什么?” 林郁扬的一双眼睛极其明亮通透,他哼笑一声:“家族联姻里最忌讳谁先动心,在他还没有彻底跟你摊开感情牌,你最好把你那点爱给我收起来。” 这一番话,像是敲醒了仍旧陷于梦境的林郁时。 冰凉的水从头顶浇灌而下,满腔的热情与躁动都统统平静下来。 是啊。 她现在在这里真情实感的觉得不真实做什么呢,对傅以周而言,她只不过是个联姻对象,就算再深点,也就是个比较合胃口吃过几顿饭搭过几次车的联姻对象。 等林郁扬走后,她刚才那被泥石流堵住的大脑瞬间通畅。 - 次日秦月跟林郁时出去逛街。 按部就班的逛了鞋包衣服店后,两人将大大小小的服装袋装进车里,才去了咖啡厅。 林郁时垂眸翻着册子,就听秦月在她对面道:“真定下了?” “我还能骗你吗。”林郁时又点了两份小蛋糕,才将册子还回去,单手托腮:“其实说起来也挺奇怪,本来我还挺开心,被我哥那么一说我就突然觉得我亏了。” 秦月看她:“亏什么?” “让傅以周得到我这么个老婆,还得到我家的帮助,这可不是亏了。” 对于林郁时惯来的自信秦月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但今天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开炮怼道:“你可别说,要是人傅以周能直接得到你爸的支持,或许根本不屑于娶你。” “?” 林郁时瞪她:“你在质疑我。” “质疑倒谈不上。”秦月摸摸刚做的卷发,抬眼说:“因为我都从来没信过。” “不过我觉得你哥说的挺对的,这感情里头本来就是谁先谁完蛋,你看不到傅以周对你动感情之前,还是别太直白了。” 林郁时心中犹豫一阵,张嘴抿了口蛋糕勉强道:“行吧。” “但要是哪天忍不住的话,可能我那些无处抒发的爱意就会喷涌而出了。” 秦月被她逗笑:“你这什么形容,你自己决定,劝你也是为了你好,但是其余的还是得看你怎么想。” 喝完咖啡两人又去吃了个饭。 差不多八点,天色刚刚暗下林郁时开车回到家。 车前灯大亮着,正要进门时她无意瞧见家门外面停着的一辆黑色越野。 半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才看见那车门还靠着个男人。 手指间的星火明明灭灭,是在抽烟。 林郁时觉得奇怪,将车开进去倒进车库,又特意绕了一圈回到正门。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接上,林郁时才发现那是傅以周。 她犹豫再三,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铁门边的桌子上,往他跟前走去。 “你怎么在这儿?”林郁时问。 傅以周点燃了根烟却是没抽,就那么捏在指间,飘起的白烟往林郁时身上扑去,她后退了一步,傅以周瞧见索性掐灭丢进垃圾桶。 “本来打算过来看看你,但是听你哥说你不在家。” 这话说起来奇怪,林郁时没抬头看他,揉揉鼻子咕哝道:“嗯啊,我跟月月去逛街了。” 傅以周嗯了声,两人之间再度沉默。 前几天见面的时候,他们俩其实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的,但这身份上突然的转变,或许对谁来说都是件没办法轻易改变态度的事儿。 她静静站在原地,低着脑袋看鞋尖。 傅以周懒散靠着车门,也无声无息地盯着她看。 小姑娘今天明显化了妆,长眉入鬓,低垂的睫毛卷翘,红唇轻轻抿着。 这样的容颜嫁给他,的确是他傅以周赚了。 可他当时没有一口答应,犹豫的就是在于他心中仍是有那么一丝不甘心,那个横亘在他心里却消失多年的女孩儿,他终是没有找到。 而不可避免的,他也成为了曾经最不苟同的联姻一族。 傅以周叹了口气,声音缓了缓:“你想好了吗?” “嗯?”林郁时忽然被问,仓促抬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傅以周难得笑意柔软,重复道:“我说,真的要跟我结婚吗?” 林郁时看着他,荒寂多年的那颗心好似开始有了生的气息。 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线上勾,狐狸眼也被带的挑起,让人觉得诱惑,她抿唇笑开:“要。” 第15章 -YuShi- 以周哥哥你来啦。…… “出不出啊。” “对Q。” “对A。” “嘿嘿王炸,对不住了兄弟们。” 水云涧会所里声音喧嚣,包间门忽然被打开,颀长身形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关浩抬眼扫过,笑着打趣:“傅三少日机万里,约您出个门都不容易。” “去你的。”傅以周没好气的踢他一脚。 绕过牌桌坐在沙发上,往后仰了仰闭目养神。 瞧见他这样,关浩也不打趣了,把牌桌让给秦远,端着酒杯走过来坐在他身侧。 “心情不好?”他抖出根烟递过去。 傅以周抬手接过,咬在齿间,半眯着眼睛没说话。 倾身从茶几上摸来打火机,侧了侧头,打火机窜出一缕火苗,火光影影绰绰,傅以周咬着烟蒂就着这火苗吸了口烟。 关浩看的啧啧叹息:“也不知道谁家小姑娘以后能嫁给你。” “定了。”傅以周缓声说,垂眼捏着烟在烟灰缸沿磕了磕,抬眼说:“林家的。” 没料到会得来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关浩愣了下:“林冬平那女儿林悦?” 傅以周瞥他:“……林郁时。” “我操。”关浩瞬间坐不住了,蹭的起身说:“你他妈牛逼啊,林郁时你都敢娶,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长?” 傅以周舒展开双腿,笑了声:“她又不是牛鬼蛇神,我怎么不敢娶。” “不是……那你总不会是喜欢她吧?” 傅以周正想回答,就又听见关浩说:“不应该啊,那你这是……” 包间里只剩下其余几人的打牌声,傅以周抻了抻胳膊,仰起脖子眯起桃花眼盯着灯光。 这几天工作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那天晚上,林郁时的模样。 路边灯光闪烁,林郁时抬头看他,难得乖顺点头:“要。”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珠光眼妆,还是因为她眼里的星星,那是傅以周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们这个圈子里是真的有人从始至终都拥有着少年气。 她眼巴巴的问:“那你呢,你确定吗?” 傅以周垂眼看她:“嗯。” 许是觉得这个回应敷衍,林郁时皱皱鼻子,殷红唇瓣轻抿了下。 傅以周笑了笑:“我以为你应该不会答应的,毕竟之前跟王家的婚事,你那么抗拒。” “又不是谁都是你。”林郁时不假思索,见他眸色微变,随即又直言解释:“婚姻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啊,我跟王阕明显不是一路人,跟你就不一样了,咱俩共同话题不是应该更多点。” 傅以周偏头:“共同话题?” 像是想到什么,傅以周没忍住笑出声。 垂落在裤腿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而后道:“有些事儿林叔应该都跟你说了,我们结婚我可能没办法承诺你什么,但是唯独有一点,我知道你不喜欢拘束想要自由,我能给你。” 傅以周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林郁时眼中的流光闪烁,她低声笑了笑,眉眼温柔:“跟你结婚,是因为我也有我想要的。” “傅以周?”关浩的声音忽然将他思绪扯出。 扭头看向他:“干什么?” 关浩凑近了些,上下狐疑打量:“你这是真喜欢上了啊。” “老子喜欢个屁。”傅以周又踢他一脚,坐直身子说:“我就是觉得,这姑娘人挺不错的,安城喜欢她的人多,但是哪个能给她想要的?还不都是为了她林家的势力。” 关浩纳闷,二连问:“那你就能给了?那你就不是为了她背后的林家?” “……” 傅以周伸手摁了把他的脑袋,骂道:“老子能不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吧。” - 林郁时跟傅以周的婚事目前还被压着。 任凭外界猜测的腥风血雨,林傅两家还是一如往常,半分消息都没透露。 前段时间林郁时给海城画展的那副画被人以八十八万的价格买下,这周末,安城时尚杂志这边安排了个采访,约了林郁时。 休息室内,化妆师给她化妆。 林郁时靠着椅子翻手机,听化妆师说:“今天好像许副主编也来了。” “许副主编?”林郁时掀了掀眼皮,“哪个?” “许思媛呀,上个月刚从总部调过来的,说是安城这边业绩不行,让她来带带。”化妆师仔细描完眉毛,又给补眉尾,“本来这事情排给采编部的,她今天也来了。” 林郁时扯扯嘴角,照旧低着眼看手机。 那人来做什么跟她都没什么关系,上回在日料店门口发生的,她就觉得这许思媛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喜欢傅以周嘛,这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那个做派就让她心生反感。 化妆师还在耳边介绍,林郁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最后忍无可忍,她皱眉问:“快好了吗?” “马上。” “我听说许思媛家跟傅以周关系挺深的,她妈妈是人家老师,她爸好像还是……”话还没说完,林郁时忽然直起身子,抬手拂开她的胳膊。 神色不耐,满脸都是厌烦:“我是让你化妆还是让你说八卦的,要是说八卦,那我还不如找个记者狗仔来听的更清楚?” 傲娇小公主平时很少发脾气,可一旦发作起来,林家都不一定有人能制得住,况且她这个小小化妆师。 想到这点,化妆师打了个激灵赶紧道歉。 林郁时耐着性子让她把最后的妆化完,起身走出化妆间。 就看见林宋的秘书在外候着。 林宋没有进林氏,大学毕业后自主创办了环宇娱乐。时尚杂志给林郁时做专访,最先找到的人也是林宋,得了他的同意才敢去询问林郁时。 而林宋怕她吃亏,索性将私人秘书拨过来给她用。 秘书跟在林宋身边八年,眼力见儿多少是有的。 瞧见林郁时拧着眉走出来,就觉得不对劲:“小姐,现在开始吗?” 边问边回头,正巧对上化妆间里提心吊胆的化妆师的目光。 林郁时缓了缓心情,嗯了声:“开始吧。” 秘书带着林郁时进了房间,按照一开始安排的地方坐好,还不等她抬头,就听见门口许思媛的声音。 闻声望去,许思媛也正好直直朝她看来。 像是刚发现是她,愣了一瞬笑着点头。 林郁时抿唇,矜贵颔首。 等了几分钟后采访开始。 采访稿什么都没变,就只是采访记者变成了许思媛。 林郁时绷紧的神色在机器对准她时松了松,轻轻勾唇,面带笑意的看向对面的女人。 采访一路顺利,林郁时也不得不承认许思媛在这上面的专业性。 直到最后,她忽然问:“最近外界有传林小姐与傅以周的婚事,不知道这事情是真是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事情我也说不准呢,到底是真是假等到最后不就知道了,况且……”林郁时懒洋洋的往后靠了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讽意:“我怎么记得采访稿上没有这问题呢,还是说许主编在以公谋私?” 许思媛笑意未变:“林小姐你误会了。” “你说是那就是咯。”林郁时放下翘起的腿,起身:“既然采访结束,那我就先走了。” 林郁时刚离开机器的镜头,就变了脸色。 秘书递过手机,她看了眼又笑起,接通时眼珠子滴溜溜转:“以周哥哥你来啦。” “我马上就下来,等我哦。” 娇滴滴的声音逐渐远去,许思媛掐紧手掌心。 回头看去,眼底全是怨恨。 第16章 -YiZhou- 傅以周恋情曝光。…… 林郁时刚进电梯,就听见手机听筒里,傅以周迟疑又纳闷的声音:“你没病吧?” “……?”林郁时缩了缩脖子,“你跟谁说话呢?” 傅以周像是被气笑,手指一下一下在窗沿上敲着,慢悠悠地学着刚才林郁时的语气说:“以周哥哥?等我哦?” “这些话,可总得不是我逼着你说出口的吧。” 林郁时翻了个白眼,走出电梯无语道:“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你那个白莲花追求者,采访就采访还带私人感情,莫名其妙的问起咱俩的婚事,谁不知道谁啊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她几斤几两我心里不清楚吗难道。” 这一嘴话说完,正好也到了傅以周车跟前。 林宋秘书一路跟过来,见她上车赶紧道:“小姐,那我就先回公司了。” “今天谢谢你了啊。”林郁时拉开车门回头跟他挥手。 挂断电话,林郁时偏头看了眼傅以周,对上他讳莫如深的目光,心下微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刚才那样,在你面前说别人的坏话啊。” “倒也不是。”傅以周系好安全带,缓声说:“偶尔一次倒也还觉得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弯弯绕绕挺有意思。” “就也还行吧。” 林郁时扬了扬下巴,勾唇说:“你现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就像许思媛那种对你心存妄想的,傅以周,我觉得你应该远离她们。” 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傅以周只觉得林郁时这人的确有意思。 垂眼笑了笑,轻揉了下鼻子说:“知道了。” 林郁时听闻他不走心的回答,侧目不爽道:“你这是在敷衍我吗?” “我哪儿敢啊。”傅以周缓缓将车挪开,笑意散漫:“大小姐交代的话我可不得好好记在心里,哪能敷衍你。” 两人在车里逗着嘴,气氛正好。 而刚才林郁时出来的那扇大门旁边,许思媛定定站着。从林郁时接通那个电话后,她便有些忍不住,直到她步入电梯下了楼,许思媛才敢跟上去。 她从来不相信傅以周还能对谁哪样温柔。 可直到刚才,她亲眼瞧见驾驶座上,傅以周垂头和煦的笑意。 许思媛承认了,她嫉妒的发狂。 - 九月底有个珠宝拍卖会。 主办方邀请了林郁时前去参加,傅胥得知后,特意让傅以周陪同前往。 周四,秦月难得拉了个局喝酒。 等林郁时到的时候,其余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傅以宣举着桌球杆打球,秦月则是靠着桌沿,一球进,周遭全是笑声。 林郁时推门进去,正巧听见这声音。 她将包丢在沙发上,弯腰抬起酒杯迎过去:“笑什么呢?” “来了。”秦月身子往后仰了仰,嗓音含笑道:“傅以宣今晚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降头,一颗球都不进,刚才好不容易进一颗。” 林郁时噗嗤一声,“傅以宣,球王技术去哪儿了啊。” “好久没玩,手生了。” 傅以宣笑了声,倒也没再说别的话,只将手里的球杆递给林郁时:“来试试?” 林郁时弯腰搁下酒杯,伸手接过球杆。 绕着球桌走了一圈,手上边抹粉边找了个位置站定,倾身靠着桌沿边弯腰,笑吟吟的抬眼:“傅以宣,这球我要是进了,你可得把今年我生日的礼物准备的再厚实些。” 傅以宣似是被她的话逗笑,轻轻挑唇,眼睫低垂盯着她,眼底的情绪是林郁时从没见过的东西。 她心思一动,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正欲要深想时杆子一晃,石材杆前的那颗球晃晃悠悠往前滚动。她刚才那不经意的一下本就力道不大,以至于滚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 “噗哈哈哈。” “阿时你瞧瞧你自己的球儿。” “你该不是被傅以宣的美貌晃了神吧。” 此起彼伏的声音传开,林郁时这才低头看见球桌上的惨状。 就连傅以宣,也像是揭开面纱般笑起:“林郁时,这安城里头会玩的姑娘可也就只有你了,怎么连个球都不会打呢。” “……” 林郁时就知道,刚才傅以宣那样肯定是故意的。 不入情海的大少爷能有什么烦心事。 顿时没了继续的兴趣,直起身子将球杆丢给手边的人,伸长手臂端起酒杯重新走到沙发跟前坐下。 傅以宣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听说你俩定了?” “你听谁说。”林郁时睨他。 傅以宣侧身翘着腿,另只手搭在靠背上托着下巴:“我当然是有我的门路。” “少爷就是少爷,消息都比别人来得快。”林郁时歪头笑,眼尾上挑。 傅以宣看着她,酒杯搭在唇边却没喝,只掩盖了他嘴角一闪而过的僵硬。 “不过你爸跟你大伯,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以前不是挺好的吗。”林郁时往他跟前坐了坐,想打探点消息。 “以前爷爷是这其中的牵制点,自从爷爷走了,还有谁能牵得住两房。”傅以宣抿了口酒。 林郁时好奇眨眼:“那你就没点什么念头?” “我能有什么念头。”傅以宣嗤笑,抬手揉了把她的脑袋:“小爷我从来不在意这傅家由谁当家,我开好我的俱乐部,赚我的钱,只要别挡我的道我什么都不管。” “那可是傅氏诶,你要得手多少钱不够你花。” 傅以宣知晓她想问什么,没好气地瞥她:“就别帮你那未来对象打探风头了,我没那心思,说我没上进心也好没能力也罢,我可不是我爸,满眼都是权利。” 林郁时似是而非的点头笑了声。 这傅家二房也是厉害,傅益跟他妻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生出来的一双儿女倒是豁达通透得很。傅以宣只在意他的俱乐部跟酒吧,小女儿傅琦更是,大学直接出国念摄影,现在谈了个对象更是不肯回国。 两人没再说话,都只沉默的看向球桌。 片刻后,林郁时看见秦月翻出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将目光朝她看过来。 林郁时眨眨眼睛,纳闷:“干什么?” “你还没看热搜吧?”秦月坐在她身边,仔细想着措辞。 林郁时拧眉:“没啊,热搜怎么了。” “就……就是……”秦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刚才她哥秦远给她发来消息,只是一张图片,截图的热搜。 傅以周恋情曝光。 她赶紧点进微博去看,果不其然里面是西装革履的傅以周跟一女子挽手进入餐厅的照片。 而那只有模糊侧脸的女人,秦月正好认识,是跟她有过私人恩怨的许思媛。 眼看林郁时就要翻手机,秦月抿唇直接把屏幕怼到她跟前。 “……恋情曝光?”林郁时还有点回不过神,“傅以周的恋情吗,跟谁?” 她眼疾手快地趁秦月要收回手机之前点开图片。 好家伙,居然是许思媛。 林郁时嘴角的笑意瞬间僵硬。 第17章 -YuShi- 【一更】再不闭嘴我可…… 林郁时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她也不清楚自己现在脑袋里堆积着什么。 反正看着,就是移不开视线。 瞧见她不虞的神情,秦月收回手, 安抚道:“或许两人只不过是吃个饭被拍,你也不看看那些狗仔什么东西编不出来啊, 我瞧这照片压根不像手挽手。” “是吧, 傅以宣。” 她将话递给傅以宣, 指望着这位能出声劝劝林郁时。 但谁知道,男人抬起头看向她,缓声说:“这种事儿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秦月眨眼。 傅以宣嗓音淡淡:“你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去!”林郁时抓着包, 咬牙切齿道:“傅以周他死定了。” 正说着, 林郁时忽的起身破门而出。 秦月看着这架势, 偏头拧眉:“其实没必要啊, 傅以周那人按理说心里有数, 你这会儿让阿时过去,岂不是看着他们两打起来吗。” “打起来不至于,我就是希望她能再好好想想这婚事到底是不是她真心想要的,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数,都还好办, 如果等婚后……”傅以宣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月打断。 秦月迟疑:“怎么会不是她想要的,你……”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什么,止住话题抿了抿唇。 傅以宣好奇:“什么?” “没什么。”秦月摇头,不再接话。 - 餐厅内。 傅以周垂眸看着红酒杯, 听见许思媛点好餐问他:“以周,你还想要吃什么吗?” “不用。”傅以周声线轻缓,听不出情绪。 许思媛朝着服务员笑了笑, 而后单手托腮道:“这家餐厅我很早之前就想来了,但是工作挺忙的,也没人陪我过来,正好今天有时间就约了你。” “吃了这个还想吃什么?”傅以周掀起眼皮。 许思媛耳尖有些红,摇头说:“晚上吃太多不好的,以后有机会再来呀。” 傅以周嗯了声,慢条斯理的抚平桌布:“既然你说没有,那我觉得我也应该跟你说明白,我们之后不会再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这消息就像是平地惊/雷,许思媛瞬间坐直身子:“为什么?” “高中我没有明确拒绝你,是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他们一个是我的恩师一个救了我的命,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报答。很多次你母亲的暗示,我应允去做没有拒绝,也是因为这个,并非是因为我对你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感情,你不要多想。” 许思媛听闻这话,脸色一寸寸变白。 她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傅以周忽地抬手,摇摇头示意她闭嘴。 “有的事情我不想挑的太明白,是觉得咱们好歹同学一场,挑破谁都不好看。”傅以周慢慢直了脊背,手指曲起在桌面轻轻敲了敲,抬眼盯着她:“但是你似乎,并没有看的很明白。” 傅以周笑了下,桃花眼弯起:“我听说前段时间你采访了林郁时,你最后那问题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来问我,不用去为难她。” 为难? 那日到底是谁为难谁。 许思媛喉咙有些哽。 她从前不是没有和傅以周这样在一起吃过饭,高中那会儿,他偶尔会去许家吃饭,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很温和的翩翩少年,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还没有这么远。 “所以你真的要跟林郁时结婚吗?” 许思媛的眼睛直直落在他身上,颤着声音问。 傅以周垂眼轻笑:“是,我要跟林郁时结婚了。” “婚期现在还没有定,但是应该不会太晚,等确定下来,我会送你请帖。” “傅以周,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就算是真的不明白,就算是你真的心有所属,那林郁时她凭什么就可以,她除了那张脸以外还有哪里比我好?” 许思媛彻底崩溃,她从来没有在傅以周的嘴里,听见过他这样温柔的念出哪个女孩儿的名字。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几声,傅以周翻过查看。 是秦远发来的微博截图。 顺势带了一句:【兄弟,林郁时已经在来的路上,你自求多福吧。】 傅以周神色未名,将手机重新扣回去,手指点着桌面,缓缓抬眸:“你今晚做了什么,难道非得我亲口说出来吗?” “就这一点,许思媛,你就比不过林郁时。” “至少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从来不会背地里做小人。” 许思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往下淌。 可傅以周偏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人,看着她的眼泪也只是面无表情。 服务员准备上菜,看着这一幕却始终不敢上前。 傅以周没了吃饭的兴致,抬手唤来服务员:“单子划我账上。” “是。” 等到服务员上完菜离开后,傅以周才对许思媛说:“要娶的人是我,你心里怨也好不甘也罢,都别去找她麻烦。林郁时或许会给你几分颜面,但是我脾气不好,你是清楚的。” “我以后是个有家室的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私下见面,你也不用再约我。” 说完,傅以周站起身,扣好西装纽扣。 眸子里毫无波澜:“再见。” 他提步下楼梯,许思媛模糊的目光顺着他的背影往楼下看。 然而视线刚刚偏转,就看见门外冷着脸的林郁时。 她愣了愣,忽然捂着唇笑出声来。 傅以周那样着急的离开,甚至连叫好的饭都不吃一口,原来是因为林郁时到楼下了呀。 伸手试图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可谁知越擦越多。 她本以为自己在傅以周的生命中会是很特殊的一个存在,但世事捉弄人,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退出了傅以周的生活。 在他眼中。 今后许思媛这个人,就是个手段卑劣的爱慕者。 - 傅以周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拧着眉的林郁时。 看着她这个样子,莫名笑出声:“你怎么来了?” 林郁时:“我来抓奸。” “抓什么奸抓奸,我行的正坐得直还怕你来抓奸?”傅以周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低低哼笑。 林郁时微微眯了下眼睛:“可我并没有说,我是来抓你的啊。” 傅以周神色微僵:“我还没吃饭呢,去吃饭吧?” “吃什么吃。”林郁时学他说话,不爽的跟上他的脚步下楼梯,“我那天刚跟你说了,要远离她这样对你有妄想的女人,你果真是随口应下没记在心里啊。” 傅以周掏掏耳朵:“怎么没记下。” “记下了。” 翻出车钥匙打开车锁,又倾身拉开副驾驶的门,等林郁时上车。 谁料小姑娘不依不饶在他身边说:“你才没有记下,你要是记下的话今天还会上热搜吗?你都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就不要勾三搭四的搞那些花边新闻了行不行。” 傅以周拉着她的胳膊将人往副驾驶里一摁,而后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搭在车顶上,缓缓倾身道:“小朋友,你听谁说的我已经有家室了,我现在可还是黄金单身汉。” 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的林郁时顿时双颊爆红,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你不想要老婆了吗?不想要的话现在咱俩就算了吧。” “害羞了?”傅以周饶有兴趣的盯着她通红的脸。 林郁时咬牙瞪他:“闭嘴。” “我不闭嘴。” 林郁时气急:“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可就亲你了。” 傅以周垂眼看着她,片刻后收回手退出车内,默不作声的合上车门,在车外站了会儿,突兀开口:“现在的小姑娘都玩儿这么开的吗。” 林郁时:“……” 安详闭眼。 - 热搜这事情一出,两家联姻的事情算是彻底瞒不下去了。 次日,傅家率先发布了声明。 紧跟着林氏官博也转发了那条微博,一时间,傅以周与林郁时联姻的消息火遍全网。 傅以周一整天都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正好下班,就接到关浩与秦远他们的电话。 开车到酒吧已经是八点半。 傅以周绕了一圈,才看见吧台角落里的两个人。 舞池里彩色灯光闪烁,他刚进去,关浩就一眼看见。 扯着傅以周的胳膊坐下说:“赶紧来,咱们也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今晚不醉不归。” “今儿什么日子啊,还不醉不归。”傅以周抬起酒杯看了眼,有放在台面上,扯起嘴角:“还真他妈当我是卖身了,结婚以后身不由己啊。” 关浩叹了口气,一言难尽道:“我之前本来以为吧,咱们几个里头你应该是最晚结婚的,但谁知道,你居然不声不响就定了婚期。” “那只能说明我受欢迎懂吗?秦远就不说了,像你这种的,你以为能有人要?”傅以周说起话来一贯散漫随性,尤其是跟这堆发小们,更是不动收敛。 “我之前本来也以为你就是和平联姻,但是听说你被林郁时吃的死死的,老子真是觉得……”关浩指了指他,最后还是摇摇头,“林家那小姑娘牛逼。” 舞池里来了个小姑娘搭讪,关浩被勾搭走。 吧台就剩秦远跟傅以周。 秦远对刚才关浩的那番话但笑不语,抬手拍了拍傅以周的肩膀,缓声道:“你就心甘情愿?” 傅以周扬眉:“怎么说?” “你之前心心念念的那小姑娘,不打算等啦?”秦远随口问。 他们两人不仅仅是发小,当年傅以周车祸失明后,有一段时间谁都不见,只见秦远。所以有关后来榆阳镇蒋念的事情,秦远多少知道一些。 也知晓傅以周的执念有多深。 傅以周把玩着酒杯的手指顿了顿,轻笑道:“等有用吗?” “秦远,这都马上十年了。” “她要是想回来找我,怎么会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 秦远叹息:“你当年就因为那么个电话,连命都不要也想冲回去……算了算了,不提以前的事情了,你既然马上要跟林郁时结婚,那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不好好过能怎么样。” 傅以周垂下眼,“我他妈有时候都像魔怔了,居然会觉得……” 像是他也觉得荒唐,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秦远侧目瞥他,没追问。 吧台后的沙发角落里,窝着的女人眼里闪着明亮的光。 见两人没有再要继续说的欲/望,她起身快步离开。 第18章 -YiZhou- 【二更】你是白月光…… “你说什么?替身?!”林郁时窝在沙发里, 听闻这话瞬间坐起身。 手里的薯片袋子被她倾斜,里面的东西窸窸窣窣往下掉,瞬间落满地。 蒋玉竹看见, “哎呦”一声快步走过来,按着她的手将袋子扯过来放在桌子上, 立在一旁狠狠瞪着她:“罗阿姨, 快拿个扫帚来把地上收拾收拾。” 林郁时顾及不上蒋玉竹的心情如何, 单腿垫着沙发就要站起来。 穿好拖鞋跑上楼,站在拐角处问:“你听谁说的啊,什么替身不替身的话。” 阮秋还在参加小姐妹的聚会, 闻言后赶紧给她打电话, 谁料林郁时压根不知情。 她气急败坏地说:“我还能是听谁说的, 还不都是我那几个嘴碎的小姐妹, 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说人家傅以周有个小初恋,长得特好看,跟傅以周十三岁那年遇见的,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怎么的。” 林郁时挠挠眼底,刚才的那点子疑问现在也全然尽失。 抿唇忍着嘴角抽动说:“还有呢?” “还有?!”阮秋为她的问题重点气到翻白眼, 急急道:“还说你跟他那小初恋长得很像,所以傅以周才会娶你,你就是人家白月光的替身。” “……?”林郁时被这传言搞得啼笑皆非。 沉默片刻,缓和好自己的情绪后,安抚阮秋道:“你别急眼, 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我晚点跟你联系。” 挂断电话后,林郁时靠着墙, 眼睛亮闪闪的扬起唇角。 要是这个时候阮秋看见她这模样,只恐怕是要震惊到扭脚。 都已经给人家初恋当了替身,居然还能这么开心?! 林郁时低垂下眼睑。 闷闷的笑了起来。 在这之前这事情她不确定,在面对傅以周的时候,甚至都不敢过多问起。 因为她压根不清楚小时候的那个蒋念在傅以周眼里,究竟是儿时玩伴,是害他出二次车祸的人,还是与她一样,心心念念忘不掉很多年的人。 指尖蹭了蹭手机屏幕,林郁时的笑意愈发深邃。 翻出傅以周的聊天界面,往上翻了两下,点进文本框给他发了个表情。 林郁时:【/玫瑰】 那边很快就有了动静,她看见傅以周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情难自已的舔了舔嘴角。 傅以周:【?】 傅以周:【你又想干什么幺蛾子?】 林郁时笑:【就是想起了点事情,给你个奖励。】 傅以周:【什么事?】 林郁时知道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本事,撇了撇嘴,手指未停:【我听说你有个小初恋啊。】 这下她等了好久,傅以周都没有再回复。 站的腿疼,林郁时缓慢蹲下去:【问你呢,说话呀。】 仍旧是半天都没动静,消息像石沉大海,林郁时单手托腮眨巴了两下眼睛,而后起身走进卧室。 窗帘紧闭,她钻进被子里刷着短视频。 傅以周的消息过来,林郁时已经昏昏欲睡。 熄屏的手机在黑暗中亮起,屏幕上,是傅以周坦荡的回答:【我有。】 - 拍卖会在周五。 傅以周下班后从公司出发,他今天被傅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陪在林郁时身边,千万不能在做出上次跟许思媛的那种事情来。 傅胥为了让他在未来岳父跟前多加点分。 特意让傅以周去林家接人。 进入大门前,傅以周心头还是恼火的,本来屁大点事情,傅胥非得小题大做。或许在林冬镕眼里这事儿就只是小辈去玩乐的正常操作,被傅胥这么一弄,好像他们俩下一秒就要去民政局领证一样。 蒋玉竹打开门,瞧见提着东西的傅以周,眼睛弯起道:“以周怎么来了?” “晚上有个拍卖会,我过来接她,顺便买了点东西来看看您二位。”傅以周敛起适才的面无表情,不亢不卑的问好。 蒋玉竹欣慰点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呀,真是的。” 她让罗阿姨来接过东西,又弯腰从鞋柜里翻出拖鞋:“快换鞋进来坐,阿时还在楼上,我去叫她。” “阿姨我不急,您让她慢慢来。” 傅以周的突然造访,让蒋玉竹与他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之前都是在新闻上与传言中听说,现在确定了这联姻,两家吃饭时她倒也打听过,但终归是没有正面与傅以周打过交道,她也不好直接上门去找人家。 眼下这倒是个好机会。 罗阿姨倒了水抬来放在傅以周面前,他双手接过笑着道谢。 察觉到蒋玉竹一直在打探自己,傅以周索性回头道:“林郁扬呢,他不在家吗?” “郁扬跟人有约,一大早就出门了。” 开了话头,后面的说起来便轻松多了。 两人聊了一阵,蒋玉竹看他的眼神终于算是满意了那么点。 看着时间已经不早,林郁时却还没收拾好。 蒋玉竹说:“我上楼去看看,你坐。” 说完,她提步上楼。 直到她的背影从视线消失,傅以周这才松了口气。 就刚才跟蒋玉竹的几句对话,他竟有种比第一次谈几千万的单子还要紧张的感觉,生怕自己哪里说错话,让蒋玉竹不满。 以至于后背满是汗,衬衫贴在上面有种冰凉感。 抬眼望去,二楼传来声音。 蒋玉竹推开林郁时的门,探进脑袋说:“人家傅以周都到家快半个小时了,你怎么还没收拾好。” “傅以周?”林郁时戴耳线的手指一抖,指甲划了下肉,她疼的哆嗦,拧眉抬眼问:“他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拍卖会门口见面的吗。” 背着光蒋玉竹没注意看,随口说:“我哪里晓得,你速度快点。” 门再度被拉上,林郁时将项链戴好。 提着门边的高跟鞋下楼。 还没走到一楼,林郁时就听见蒋玉竹与傅以周说话的声音。 她隔着距离遥遥看过去,傅以周也闻声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傅以周仍旧是那身黑色西装,模样清隽,目光深深。 而她特意配了件黑色丝绒长裙,裙摆直到脚踝,落地感十足,恰好的展现了林郁时的身材。两人穿得好似情侣装,林郁时垂了下眼,抬手拂过耳畔的发丝随意问:“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傅以周似乎笑了下,起身说:“现在走?” 林郁时点点头:“妈,我晚上回曲江那边。” 走到门口,正欲要俯身穿鞋时,身侧忽然站定一个人,她下意识偏头看过去,是傅以周。 男人堪堪弯腰,林郁时就往后退了一步。 傅以周伸在空中的手停顿,而后抬眼,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林郁时的大半张侧脸,还有她耳垂下那片柔软皮肤上明显的血痂。 林郁时将人拉起来,握住他的手腕低声说:“我自己来就行。” “嗯。”傅以周有点心不在焉。 穿好鞋子,林郁时顺势挽住傅以周的胳膊回头说:“妈,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蒋玉竹笑眯眯的,自然是将刚才那幕看在眼里。 林郁时扯扯嘴角,跟着傅以周离开。 傅以周将车停在别墅外。 坐进去后,林郁时垂眸系着安全带,注意到傅以周若有所思的眼,她扭头对上,耐心解释道:“刚才我并不是故意要避开的,我是真的不习惯别人伺候我,而且你也没有必要为了在我妈面前表现什么,就要这样那样。” 傅以周沉默着没说话,发动车子。 以为他还在生气,林郁时仔细想了想,自己刚才的确做得也有些不好,不应该让他尴尬。他既然都已经弯下腰了,那就应该让傅以周做完,等到私下再告诉他。 但其实,她还有另外的意思。 车子驶出别墅区。 气氛凝固,林郁时绞尽脑汁想好要说的话,轻声说:“但我刚才做的也不对,你生气我也能理解,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还有就是我想说,我不会因为在家里骄纵就对你也那样,咱们以后结婚,你站着,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在外面为我弯腰。” 这番话的确是林郁时的真心话。 她认真地看着傅以周的侧脸,话音刚落,他的嘴唇终于动了动。 “你不疼吗?” 林郁时不明其意,神色愣怔:“你说什么?” 傅以周将车停在路边,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偏头看她,神色无奈:“等我会儿。” 他推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大步流星地入了路边的药店。 两分钟后,男人推开玻璃门,提着塑料袋走出来。 林郁时想了半天,仍是没能想清楚刚才傅以周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他重新上车就耐不住的开口问:“你刚才说什么呢?” “我哪里疼啊。” 傅以周叹气:“你脖子受伤了。” “啊?”林郁时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反射性的就要去碰脖子。 谁料刚伸手就被傅以周抓住:“别动,手上有细菌不知道啊。” 被他严厉的语气唬住,林郁时乖乖坐在副驾上,扭着脖子看他。傅以周捏着棉签沾了沾双氧水倾身过来,铺天盖地的清冷气息覆盖住林郁时的感官,她难以忍受的屏住了气息。 棉签滚过伤口,傅以周小心的蹭掉血痂,又换了一只沾了双氧水轻轻消毒。 她本就对疼痛敏感,难怪刚才戴耳线时感觉疼得厉害,这会儿消毒水细细密密的刺激感传来,林郁时控制不住的往后仰去。 傅以周垂眼看她,他环住了林郁时,小姑娘就在他的胳膊下。 因为闭气而导致双颊涨红,一双狐狸眼瞪的又圆又大,像是受到威胁一般。 将用过的棉签装进袋子里,撕开创可贴给她贴上。 指腹不经意的蹭过林郁时脖子上的细腻皮肤,视线往上,是她圆润白皙的耳垂。 距离的近,傅以周才看见她耳洞旁边的一颗小小红痣。 下意识移开眼,手指在她脑袋上敲了下:“出气。” 林郁时像被解开封印,憋着的气瞬间吐了出来,这一下有点急,口水还把她呛住,难受的咳起来。 傅以周被逗笑,轻哼道:“瞧你那点出息。” 第19章 -YuShi- 【三更】第一次牵手手…… 等到了拍卖会场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该来的大多都已经抵达, 林郁时挽着傅以周的胳膊往里走。 适才还喧嚣的环境骤然安静下来。 前不久林家跟傅家放出联姻消息后,这两人几乎没有一起出现过。 今晚这还是第一次,任凭在场众人谁都有些吃惊。 目光都胶在两人身上, 但林郁时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小声说:“咱们来迟了吗?” 傅以周视线散漫地扫过周遭, 发现仍有空余位置:“来迟又怎样, 拍卖会又没开始, 他们来得早也只能干等着。” 话音落地,那些眼神都迅速收了回去。 主办发安排了人前来迎接,带着两人到前排位置去。 林郁时长裙不便, 傅以周扶稳椅子, 等她提着裙摆坐好后才跟着坐在她身边。 “有想要的东西吗?”傅以周侧目。 林郁时垂眸翻手边的册子, 随意扫过, 最后目光停顿在右下角那条项链上。 她没说话, 但傅以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明了。 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偷偷观察,他索性收回眼,往后靠了靠坐得更舒服些。 约莫又过了五分钟,王子璇与王阕姗姗来迟。 听见动静,林郁时回头去看, 只见一袭粉色小洋装的王子璇跟在王阕身后,被人带着越来越往前,直到她坐在林郁时座位后排的右侧方。 王子璇一抬头,看见林郁时的脸也瞬间僵硬。 她许是想起了上次在林孟联姻,她说的那句“傅以周联姻恐怕也不会看上你”的话。得知两人联姻的消息时, 比起林郁时的兴奋,王子璇却是希望不要遇上林郁时。 两人视线对上,王子璇抿了下唇。 林郁时静静看着她, 明明没有过多神情,王子璇看在眼里就是觉得瘆得慌。 狠狠瞪了她一眼,谁知林郁时默不作声的收回眼。 王子璇愣住,旁边王阕自然也看见了两人,神色微僵后很快缓和过来,按着王子璇的胳膊叮咛:“今日不准多说话,要是再得罪人回去我也不会帮你求情。” 这话语落在傅以周耳朵里,甚是好笑。 没忍住弯了下唇,偏头凑近林郁时轻声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一手。” “什么?”林郁时被他突然靠近吓到,竭力镇定道。 傅以周笑出声:“那王阕就这么怕他妹妹再来找惹你,威胁的话都用上了。” “那你怎么不想想,谁在我跟前坐着呢。”林郁时吧没好气的睨他,而后朝着他拉着嗓子说:“傅以周你认识吗?那可是安城最离经叛道的,谁敢在他面前造次,那可得死。” 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耳畔,似有若无的香气顺着空气流动飘进他鼻息。 傅以周喉头微动,拉平唇角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本事。” “那我怎么知道咯。”林郁时摊手,慢条斯理的坐直身子。 坐在后一排的王阕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摇摇头移开眼。 而王子璇却不是那么心平气和,眼神死死盯着两人,好像一个不满就要扑上去般。 肩头忽然被人拍了把,她不耐回头,对上小姐妹的眼。 瞳孔一亮,随即开始交谈起来。 - 拍卖会如期而至。 起先上的都不是什么名贵物件,林郁时也没心思去看。 又翻了几页册子,百无聊赖地放下开始玩手机。 刚进游戏,敏捷的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说她的名字。 林郁时稍稍往傅以周那边偏了点,就听见王子璇那个长舌妇叽叽歪歪的说话声。 “你年纪还小呢,家里着急什么。看看那谁玩的那么开,现在也不是找到对象要结婚了吗,我不信你找不到更好的。” 她小姐妹笑笑,不敢接话。 林郁时熄了手机屏幕,扭回头去看。 谁料王子璇说的正起劲儿,压根没在意她的眼神。 “说实在话,我有时候都感觉那谁眼睛是不是有问题,他长得那么好看,什么样的老婆找不到,非得在垃圾堆里面找对象。啧,我看他们婚后也很难幸福。” “阿璇。”王阕忽然拧眉,冷声道:“闭嘴。” 王子璇低声哼哼:“我又没指名道姓,跟我小姐妹说说八卦怎么了。” “你再说话,我就让爸把你锁在家里,这个月都不让你出门。”王阕为这个妹妹倍感头疼,她说的那么明了,但凡是个有心人略一听便知道她在说谁,抿唇威胁:“赶紧闭嘴。” 收回眼神时,王阕的视线正好与林郁时的对上。 小姑娘清澈眸子内,含着掩盖不住的冷意,望进去的时候,就好像是一望无际的雪原。 王阕满含歉意的笑了笑,林郁时没有搭理他,扭回头不吭声。 察觉到傅以周欲要回头做些什么,她抬手一把按住男人硬朗的腕骨,面无表情:“先别理他们,拍卖会结束再说。” 傅以周眼神微闪。 他一直都知道林郁时的骄纵任性,却在这些天的接触里,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识大体与分得清场合。 看了眼覆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那手指细长,一看就是平时被娇贵养护的,食指上还有排小珍珠,颜色很衬她。傅以周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她还没有收回手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做出反手握住她的举动。 林郁时心口一紧,紧接着扑通扑通加快速度。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手欸。 下意识去看傅以周,他却已经正色看向拍卖台上。 时间分秒流逝,傅以周始终沉默。 直到场上出现那条项链,周遭全是吸气声,傅以周捏捏掌心里的手,淡声问:“要吗?” “要。”林郁时瞬间坐直身子,余光扫过王子璇跃跃欲试的模样,压低声音说:“拍下项链,老子要气死那个小贱人。” 闻言,傅以周看了眼气成河豚的林郁时。 无声弯唇,懒懒嗯了声。 起先本以为小姑娘们之间的弯弯绕绕挺让人费解,明明是件很小的事情,又为什么两个人要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是动手打架。但此时看来,林郁时跟人赌气的样子,傅以周丝毫不觉得无聊。 他挠挠眼底,觉得这想法奇怪。 便只能用好不容易能看见有人惹得林郁时发脾气这样的解释来安慰自己。 这念头在脑子里打了个岔,拍卖师就已经开了口:“一百万,起拍!” “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 王子璇在后面跟着喊:“两百五十万!” 闻言,林郁时猝不及防的笑了声。 二百五,她还果真是个二百五。 这条项链价格刷新的极快,林郁时跟傅以周都稳稳靠在椅子上懒得动弹,直到最后一波,王子璇不顾王阕“你把手给我放下来”的眼神喊出:“四百八十万!” 场面一度无法控制,谁都没有想到这条项链的价格竟会上涨到这样高。 傅以周侧身问:“我叫了?” “别。”林郁时笑的不怀好意,歪头说:“我来。” 她的话音刚一落,就听见拍卖师道:“四百八十万一次!” “四百八十万两次!” “四百八十万三……” “四百九十万!” 林郁时气定神闲的举起牌子,甚至期间还有功夫回过头去,神情不屑一顾的扫过王子璇气急败坏的脸。 “卧槽!”王子璇飙了脏话,咬牙道:“我忍不了了。” 王阕死死按住她的手说:“就为了这么个项链,你是回去想被妈吊起来打吗?” 王子璇用力挥开王阕的手不管不顾:“打就打吧,我宁愿让妈打一顿我也不想在林郁时面前出洋相,我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哥。” 说完这话,王子璇迫不及待地举牌道:“五百万。” 价格已经高达起拍价的五倍,再没人敢掺和进来,谁都能看得出,这是王子璇跟林郁时之间的神仙打架。 “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两次!五百万三次!” 紧跟着“咚”的一声,拍卖价定格,成交锤声在会场内回荡。 林郁时忍不住弯起唇,她重新扭头回去,无声开口:“恭喜。” “……”王阕惨不忍睹的别开脸,摇摇头叹息。 王子璇从兴奋中回味过来后彻底傻眼,她的小姐妹在后面低声说:“子璇,我觉得这项链实在是不应该值这个价啊。” “你懂什么。”另一个跟王子璇玩不来的女人毫不留情的笑,戳穿道:“人家这是为了脸面,五百万算什么,可是王子璇你是真没看出来吗,人林郁时明显是遛你玩呢。” 王子璇呆呆坐在椅子上。 拍卖会已经临近尾声。 傅以周笑着问:“高兴了?” “还行吧。”林郁时歪着身子忽然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嘀咕:“其实我本来都没想要这么搞她的,但是她那人太讨厌了,不让她吃次亏压根不长记性。” 傅以周肩臂顿住,连呼吸都是克制的。 拍卖会结束,人群逐渐离场。 林郁时刚起身,就被气势汹汹的王子璇喊住,她回头略一挑眉:“干什么?” “你是不是故意搞我的?”王子璇瞪她。 林郁时彻底转过来,双手抱胸说:“是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是因为欠吗?” “……”王子璇气得双颊通红:“你说什么?!” 看见她这样,林郁时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了,直接挑破道:“我玩的开是你亲眼看见的吗?垃圾堆里挑女人,我前所未闻,原来追求者多的女孩儿都是垃圾堆里的。但比起排起长队的追求者来说,好像无人问津的王小姐要可怜的多吧?” “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都这么说你我还冤枉你了?”王子璇被气得口不择言,脑子里面的念头刚闪过,甚至还没来得及自己想想,嘴里就已经蹦了出来。 最后还不解气的说:“况且谁不知道傅以周心有所属,你就顶多是个替身。” 听到这儿,傅以周面无表情的抬头:“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第20章 -YiZhou- 【一更】有了依靠。…… 看见傅以周忽然沉下的脸, 王子璇愣了愣。 而后强撑着心里头的那丝畏惧,梗着脖子咬牙道:“现在安城还有谁不知道这事儿,都知道是你傅三少亲口说出来的话, 计较从哪得来的有什么用。” 傅以周捻了捻指尖,略一挑眉:“你说的也是。” “不过我想, 除了你们这群长舌妇喜欢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 还有哪个正经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做这些叫人瞧不上的事情?” 王子璇气急, 往前冲了几步大声说:“什么叫别人瞧不上,傅以周,你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她林郁时,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还不让人说了吗?” 话音刚落, 林郁时长臂一伸, 耳光便稳稳落在了王子璇的脸上。 “有完没完?” 林郁时眼底泛着寒意, “以前那些事情我不跟你计较, 是你我都有根线在脚底下踩着,这次你是不是存心找抽?越说越过分了是吧,那你要不要我把你那点子事情抖搂出来给大家也看看?” 王子璇被打的连连后退,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打我?” “下次你要在管不住你的嘴巴,我他妈见你一次抽你一次。”林郁时面色凶狠, 细长食指伸出指着王子璇。 “你居然敢打我,你是不是——” “闭嘴!”林郁时抬手就着王子璇的肩膀用力往后推了一把,她的腰撞在椅子上,发出沉闷响声,林郁时的拇指与食指掐住她的下巴, 一字一句都发着狠劲儿:“你是听不懂话还是想让我现在就给你点颜色。” 被这两下打的狠了,王子璇咬着唇终于再不敢吭声。 两人之前有过不少矛盾,但林郁时从来没对她动过手, 以至于在王子璇的认知中,林郁时是绝对不会动手打人的。甚至于就她以为,念书那会儿林郁时风靡安城的名声都是狗腿子碰出来的。 而如今就算是她气急,也得顾忌着王家的面子。 但今天的确出乎她的意料。 王子璇被捏的双颊通红,林郁时打磨细致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肤里,掐出好深两道月牙印。 去后台签订合同的王阕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但没料到事情已经被闹大。他匆匆而来,林郁时却像是甩掉脏东西,手臂使劲将王子璇推进王阕怀中。 “小王先生还是好好管管自己的妹妹,下次她要是再敢对我和傅以周不敬,口出狂言说三道四,那我处理事情的方法可就不是一巴掌了。”林郁时稍稍扬了扬下巴,眼神淡漠,眉间更是充斥着阴戾。 王阕垂眸瞧见王子璇肿起的半边脸,呼吸一滞:“谁打的。” 闻言,王子璇终于开始小声呜咽。 “是我打的。”林郁时的视线逐渐转移到王子璇身上,冷声道:“哭什么哭,我让你哭了吗,不是喜欢嘴贱议论别人的是非吗,你还有脸哭。” 王子璇瞬间屏息。 这幕看在王阕眼中,忍了又忍的怒意再也克制不下了,纵然他再怎么是非分明,这会儿也难得动了气。 怀里的终归是他妹妹,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成这般模样,怎么能轻轻放下。 王阕沉下脸色:“要怎么教训子璇也是我们王家的事情,说到底还轮不到林小姐越俎代庖。把我妹妹打成这样,还出言不逊欲意威胁,林家就是这么教晚辈的吗。” “那你晚辈议论长辈,又是什么道理?”傅以周冷淡出声。 刚才本来看着就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纠葛,他个大男人掺和进去,让别人看见还以为他仗势欺人。但此时王阕不分青红皂白就与林郁时硬刚,他也没必要再忍让。 “这是我与林小姐之间的事情,傅先生就不要插手了吧。”王阕难得强硬。 傅以周笑了笑,上前揽住林郁时的肩膀,半环着她的胳膊说:“林郁时是我的未婚妻,王子璇出口成章将罪名盖在我的头上,我不插手谁插手。” 王阕:“你……” “这事儿我不想闹大,要么你让王子璇给林郁时道个歉,咱们私下解决,要么,闹大让咱们几位的长辈来处理,我倒也要看看究竟是谁成天把我的事情挂在嘴边上。” 傅以周神色散漫,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其不退让。 就好像是有了依靠,林郁时偏头抬了抬眼,正巧对上傅以周垂眸看向她的视线。 他的下颌清瘦,嘴角半勾着:“小王先生,你说呢。” “我这位未婚妻哪儿都好,就是脾气不大好,这事儿要是就让你们这么算了,我怕她会想不开。”傅以周松松散散搂着林郁时的上臂,笑吟吟的道:“这还没结婚呢就出事儿,把她当眼珠子疼的林家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 王阕被气得情绪难以控制。 这个傅以周,简直是为虎作伥。 他忍了忍,垂眼看向王子璇:“你刚刚又胡说八道什么了?赶紧去给人道歉。” “?”等着王阕给她报仇的王子璇神情愣了一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哥哥,你这是偏帮外人来教训我吗?” 王阕头疼难忍,将王子璇推出怀抱沉声说:“赶紧道歉,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王子璇心里实在憋屈,可是看着王阕的脸色与面前傅以周和林郁时死死胶在她身上的目光,一步一抽噎的站在傅以周眼前,咬唇道:“对不起,是我不该拿你的事情出来乱说。”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傅以周神色淡淡,简要提醒。 王子璇脸色涨红,加之刚被打的那半张脸愈发红胀,她往旁边挪了半步哽咽道:“对不起林郁时,今天是我的错,我,我……” 话还没说完,王子璇捂住脸掉头就跑。 她崩溃的抽噎声在空荡的拍卖会场里回荡,就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王阕脸色难看,连招呼也没打就跟了上去。 林郁时无语凝噎,最后低声道:“傻逼。” - 进了停车场。 林郁时钻进车内,侧身系着安全带。 傅以周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着,半晌后,温吞开口:“今天王子璇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什么话?”林郁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追问。 傅以周看她一眼,没做出回应,但林郁时却是瞬间明白过来。 “我还以为你说的什么呢,我没有太在意。” 见她这样说,傅以周神色稍怔,很快点了点头,发动引擎:“那最好是这样。” 起先得知林郁时知道这算不上谣言的事情时,傅以周其实心里头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担心的。直到刚才王子璇当着他的面将这事情再度捅破,傅以周心中不悦的同时,也怕林郁时多想什么。 但这会儿,她说了不在意。 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傅以周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车子开上马路,他偏头多看了几眼。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林郁时有些纳闷,但刚开了把游戏又无法分神,只得抿唇道:“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吗。” 傅以周摇头,沉默半晌后才开口:“刚才你将王子璇那样一通教训,回去林叔蒋姨不会说你吧。” 林郁时猜不准他到底要说什么,便只能应承着他的话:“怎么可能。” “我之前做的事情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顶多也就是说几句。” 游戏输掉,她满不在意的随口道:“况且这事儿又不是我的错,王子璇她自己要嘴贱的撞枪/口,我总不能拦着她吧。” 傅以周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关了手机,林郁时偏头瞧他,诧异问:“你今晚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有点儿好奇。”傅以周随着车流停下,摸摸眼皮道:“我总感觉你刚才……你是在维护我吗?” 林郁时一阵好笑:“我维护你怎么了,我维护你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啊。” 得了回答,傅以周点点头。 一直到送林郁时回公寓的路上都没再说话。 见他不吭声,林郁时也索性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景。 抵达公寓楼下,车子缓缓停稳。 林郁时没急着下车,解了安全带侧过身子面对他说:“我能理解你为什么纠结这个事儿,不就是觉得咱俩现在顶多就是口头上的婚约,虽然说是未婚夫妻,但我其实也没必要为了你跟谁怎么样。” “但是吧,你可能就是不太明白我这个人。” 傅以周也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神色,静静看着她,等她说话。 “我这个人就比较护短,我把你划分进我的保护区域,遇着事儿我就得出手帮。况且今晚上王子璇不仅仅是冒犯了你,她是先污蔑我的,所以今晚这出更多的是我维护我自己罢了。” “但是怎么说呢。” “我吧,从小到大也没缺过什么,我有钱所以也不需要你的钱,喜欢钻石我会买,喜欢的包包我也会自己买,包括你那什么替身。”说到这儿,林郁时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 她眼神略显躲闪,好在傅以周并未察觉。 “我是在爱里长大的女孩儿,也不可能缺你那点爱,但是我话这么说,就不代表你就能胡作非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心思在谁身上,咱们结婚以后,该收收,也别做得太过。” “还有就是,咱们以后结了婚,在外头我护着你的时候你也得护着我,因为不仅仅顾我一个人的面子,也是你的。”林郁时坐在副驾驶上,有些背着路灯,她笑着问:“傅三少,你说呢?” 傅以周静静看着她,笑意逐渐兴味。 他觉得这才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认识了,他这位未婚妻。 第21章 -YuShi- 【二更】来接我老婆回…… 林郁时被他这笑容看的发憷, 眉心紧拧着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我这未婚妻虽然有时候歪理一套套的, 但说起话来偶尔倒是让人佩服。”傅以周轻轻哼笑,没再将话放在这上头, 扯开话题道:“你最近还有什么安排吗?” “这周末有个画展我得去看看, 怎么了?” 傅以周手指摩擦着方向盘, 缓声说:“拍婚纱照呢,忘了。” 林郁时眼皮轻颤,眸子里面亮起星星, 偏头看他:“什么时候呀?” “到时候我来接你。” - 筹备婚礼的日子过得很快。 周末, 林郁时刚从画展出来, 就看见傅以周在大门口停的车。 她弯着嘴角双手背后走到车前, 弯腰敲敲窗户, 等到傅以周降下车窗,林郁时才慢悠悠地说:“傅三少怎么来了啊,在这儿等人?” “是啊。”傅以周推开车门,跟上她的戏:“我来接未婚妻下班。” 林郁时笑得眯起眼:“未婚妻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出来。”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傅以周扯扯嘴角。 绕过车头,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示意林郁时上车。 可谁知这人戏份不断,手指刚碰上车窗,忽然像受惊般的缩回手,歉意道:“哎呀, 副驾驶是不是只能坐你妈妈和你老婆啊,我要是坐上去了是不是得挨打。” 傅以周配合的实在无聊,终于忍不住推了人一把。 “你谁敢打, 我未婚妻又不是拼命三姐,行了别演了。” 看着人安全坐上副驾的位置,傅以周这才道:“成天戏精附身,配合配合你见好就收吧,小姑娘怎么还给根杆顺着往上爬呢。” 林郁时被他推得愣了下,忽然炸毛:“傅以周你这样是很难讨到女朋友的。” “嗯。”傅以周砰的一声甩上门,百无聊赖道:“我不需要女朋友。” “有个老婆已经够了,我欲/望可没那么强烈。” “……” “?” 林郁时傻眼,谁跟他探讨这个了。 小嘴一张,还想再逼逼些什么,就看见傅以周反手从中控台上翻出张贴纸适时地递给她。 林郁时犹疑未定的接过来。 A4贴纸上,印着粉色字体——老婆专座。 见到这东西林郁时心里梗了梗,刚才还想在说的话此时便说不出来了,不知为何,又有些无名的感动,她扁了扁嘴小声问:“给我这个干什么啊?” “贴上吧。”傅以周抽空扫她一眼,“不是副驾驶专属位置吗。” 前几天陪傅梨去4S店提车,那店主跟傅梨相熟,随手送了她好些车上的贴纸。将傅梨送回家,分开前她硬是给傅以周塞了好几张,说他那张嘴不会说话,可以拿这个哄哄林郁时。 这会儿瞧见林郁时惊喜的表情,傅以周到觉得傅梨说的没错。 林郁时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摸了摸,没想到他真的准备了这东西,又担心道:“可是你不会被你的朋友们笑话吗?” “笑话什么?”傅以周不明白她的脑回路,直截了当的说:“我又不是只有这一辆车,去见他们的时候换个车开不就行了。” 林郁时:“……?” 深吸一口气,喉咙里面险些咳出老血:“那你这不就是应付我吗。” 傅以周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 余光扫过闷闷不乐的林郁时,想说什么,却又抿抿唇角低声绕开话题:“想吃饭吗?等会拍婚纱照可能会比较累,时间也挺长的,我怕你坚持不住。” “我不太饿。”林郁时垂眼翻手机,缓出口气说:“直接过去吧,我晚上还有事儿。” 傅以周听她坚持,也就没再勉强。 本来以为这事情缓缓也就过去了,但是没想到林郁时气性极大,婚纱照拍完,她给傅以周打了个招呼就坐秦月的车离开了后海。 后面一连多日,也不知林郁时是还没有消气还是怎么,傅以周工作也实在忙,没空联系她,两人都没再见过面。 婚礼正宴在27号。 头天晚上,秦月给林郁时办了个单身party。 平时关系好的一众小姐妹全部到场,傅以宣为了尽兴,今夜酒吧二楼都清了场,剩下的都是老熟人。 林郁时被秦月拉着坐下,她仰头问:“干嘛?” “还能干嘛,姐妹你明儿就结婚了啊。”秦月看起来很高兴,起了瓶啤酒递给林郁时说:“喝啊,不醉不归,最后一个单身夜了。” 林郁时没好气地接过,翻了个白眼说:“喝什么啊喝,我妈今下午刚给我说要我今晚早点睡。” “别啊,好不容易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聚,你干什么扫兴。” 秦月话说完,就看见傅以宣落座在旁边,赶紧问:“是不是啊傅以宣。” “嗯。”傅以宣今夜难得的话少,他笑了笑:“喝尽兴。” 林郁时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这两个人,抿抿唇问:“傅以宣,你不对劲啊。” 傅以宣抬眼,恍惚的灯光中他的视线里闪着不明的光,林郁时看得心悸,还想要在追问几句,就听见有人喊他。傅以周敛起面上的情绪,起身揉了把林郁时的头发。 “我没事,你好好玩。” 说完,傅以宣转身朝那边走去。 林郁时这几天忙着赶画稿,上个月要交稿的画一直因为有事情忙,以至于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听着舞池里躁动的音乐,她捧着酒杯喝了几口。 这酒度数不高,后来又有调酒师给林郁时送来了杯酒,小口抿下,脸颊缓缓浮上热意,视线尽头的秦月也有些花眼。她揉揉脸,正要起身时蒋玉竹的电话打来。 接通问了几句,蒋玉竹倒也没说什么,只叮咛她早点回家。 察觉到自己有些醉了,林郁时扯扯秦月的衣服,拉着她小声说:“你们先玩,我有点醉了就回去了。” “不是吧。”秦月明显被惊到,看了眼时间说:“这才九点多时间还早啊。” 林郁时眨眨眼睛,搂着她的脖子:“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你好好玩,我走了啊。” “你一个人下去行吗?”秦月看着她起身。 林郁时晃晃头,低头翻着手机通讯录说:“可以,我给傅以周打电话。” 闻言,秦月起哄的笑了声:“这有老公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行了吧你。”林郁时抄起旁边的水瓶灌了口,清醒清醒后瞪她一眼:“胡说八道的,我走了。” 推门的时候正好把电话给傅以周打过去。 刚走在楼梯口,对方就接通了。 她眯了下眼睛笑:“电话接的这么利索啊。” “怎么了?”傅以周话音刚落,就听见她那头喧嚣的歌舞声,顿了顿又说:“喝醉酒了?” 林郁时扶着门框站稳,吹吹冷风脑子清明不少:“你怎么知道。” 傅以周合上文件穿好衣服,摸来车钥匙离开办公室,边走边说:“刚才堂哥打电话了,我本来打算等会儿离开公司的时候再联系你。” “嗯。”林郁时往前走了几步,偏着身子脑袋抵在树干上,轻声撒娇:“傅以周,我有点醉了。” 傅以周拧车钥匙的手稍停,嗓音含笑道:“猜到了。” “你要是没醉,应该也不会给我打电话。” 林郁时哼哼两声,像是被宠坏的小公主:“你还知道我生气呢,那你……那你怎么不哄哄我。” “怎么哄?”傅以周的声音夹杂在呼呼的风声里,略带沙哑,却又与平日不同的温柔。 林郁时这会儿酒的后劲上来,说话也没了顾忌:“我这么好哄,你抱抱我,亲亲我,再说几句好话给我服个软我不是就原谅你了嘛。” “下次注意。” 傅以周打转方向盘,说得随意,意识到后又加了句:“林郁时,还能走路吗?别站在黑的地方,往前面走几步,到路边来,站在我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哪里是你一眼能看见的地方。”林郁时小声嘀咕。 她穿着高跟鞋极其不便,还没走两步,鞋跟就陷入了下水道的缝隙里。她咦了声,惊奇的低头去看,用力往上拔了几下却只将自己的脚解脱出来。 “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被抓住了呢。”林郁时蹲下去,抓着鞋后跟使劲扯。 傅以周听见电话这边的动静,拧眉问:“怎么了?” “林郁时?” “说话。” 听筒这边久久没有回应,傅以周难得爆了句粗,加快速度往这边赶。 电话一直不敢切断,直到不远处的视线里,有个穿着藕粉色衬衫的身影蹲在地上,不知道是在干些什么,脑袋还一点一点往下磕,他才松了口气。 车子停的有点远,傅以周下车后快步奔过去,双手搭在胯骨上微微喘气,皱眉说:“林郁时,你干什么呢?” “我的鞋子被人抓住了。”她迷迷糊糊的仰起头,眼睛里蒙着水雾,“你怎么才来啊,我的鞋子呜呜呜……我的鞋子被人从底下抓住了。” 喝醉酒的人简直丝毫理智都没有。 傅以周被气笑,拽了把她的胳膊说:“起来,我送你回家。” “那我的鞋子怎么办……”林郁时眼睛里面包着泪。 傅以周扯着她的手往自己背上架,小姑娘看着个子挺高,可背在背上一点重量也没有。 “给你买新的。”不想让她计较她的鞋,傅以周往上掂了掂说:“林郁时,你该减肥了啊,这么重,除了我恐怕也没人能背得起你了。” “我一点也不胖,那明明是你虚。”林郁时忿忿反驳。 傅以周无言,沉默片刻又问:“怎么喝这么多。” 林郁时窝在他的肩头,脸贴在他的脖颈上,声音又小又细:“因为我明天就要结婚了。” 好像是说起什么伤心事,她低声啜泣:“我明天就要结婚了,可是我居然连场像样的恋爱都没有谈过,我一母胎single dog,居然就要结婚了。” 傅以周被迫停下来,一言难尽的问:“结婚不好吗?”默了,他又低声说了句:“结婚以后也可以谈恋爱。” “可是我喜欢的人不知道我喜欢他,我也不敢告诉他我喜欢他。” 傅以周侧头,视线扫过林郁时精致的鼻尖:“为什么不敢?” 林郁时没说话,过了好久才咕哝:“因为我怕他知道了,会讨厌我的,会再也不理我……” 听闻这解释,傅以周只觉得林郁时喜欢的大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一小姑娘在这儿成天胡思乱想,就不能当个男人,主动点吗。 握拳的双手桎梏着林郁时的大腿,他又将人往上抬了抬,安慰道:“那你别喜欢他了呗,那种人我看也不是什么好鸟,虽然咱俩结婚,但你还是有私人空间的,你也可以……” “我不要。”林郁时皱眉,忽然掐住他的耳朵说:“你是不是想这么说服我,让我不守妇道先婚内出轨,然后你再去找你喜欢的人?等后面被发现,你再把这一切都推到我的头上?”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林郁时!” “明天结婚之后就算是独守空房到老,我也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林郁时此刻的意识彻底迷糊,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闻言,傅以周好笑不已:“想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来?你为什么背我?”林郁时忽然双手撑住他的肩膀,瞪大眼睛。 傅以周实在是跟不上她的戏,终于张开手在她大腿上重重拍了把,压低声音说:“老子来接我老婆回家,行不行?我背我媳妇儿还犯法吗?” 林郁时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软软的贴上他的耳郭。 却又在谁都看不见的角落,悄悄弯起了嘴角。 第22章 -YiZhou- 【一更】烟草气息的…… 婚宴被安排在傅氏酒店后的露天场地里。 这是起先林郁时与傅以周商量好的, 正巧天气极好,林郁时挽着林冬镕的胳膊入了场地,走上红毯, 她定定看着不远处的傅以周,起先因为昨晚醉酒导致的头疼疏散不少。 傅以周负手而立, 身形颀长。 看向林郁时的眼神虽然并不似旁的新婚夫妻那般缱绻温柔, 可微微带着笑意的模样落在林郁时眼中, 却到底叫她心头熨帖。 踩着音乐节点,林郁时的手被林冬镕移至傅以周的掌心,他只愣怔一瞬便紧紧扣住, 小心牵着林郁时转身站好。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主持人走完流程, 交换了戒指。 直到扬言新婚亲吻, 林郁时强撑着的眼皮这才终于颤了颤, 她跟着傅以周的举动缓慢转过身,两人面面相觑。 “头还疼吗?”傅以周温声问。 林郁时轻笑着摇头。 见她笑了,傅以周心里松了口气,忽然小声说:“还记得我结婚之前跟你说的话吗?” 脑子里头这会儿一片浆糊,林郁时仔细回想着, 却仍是没有记起一丝一毫。见两人半天没有动静,台下的观礼嘉宾之中隐隐有了几分躁动,坐在前排的傅胥面色不佳,正要出言提醒时,被周青按住。 林郁时仍在回想, 傅以周已经轻声道:“我说过会给你自由。” 忽然恍神,紧跟着还不待林郁时反应过来,眼前的那张俊脸便缓缓凑近, 扶着她胳膊的手也滑向林郁时的后腰,手掌用力,微微往前一扣她整个人就贴入了傅以周的怀里。 林郁时再抬眼,傅以周携带着清冷气息的吻落了下来。 稳稳覆在她的唇角上,呼吸间还夹杂着些许淡淡的烟草气息,不算太重,跟她身上的清甜香水混杂在一起,竟是意料之外的好闻。 她的初吻是个裹着烟草气息的香水吻呢。 林郁时分神想。 手指无意识的抬起抓紧傅以周腰身的衣料,呼吸微滞,整个人都僵硬下来。 而耳边的风声呼呼,她甚至听不见嘉宾席里秦月的起哄声与主持人不怀好意拉长调的数数声。 傅以周未曾离开她的唇,只是忽然睁开眼,两人目光近距离对视,林郁时甚至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她好看的眼睛必定也已经成了斗鸡眼。 思及此,像是欲盖弥彰般的仓促闭眼。 而傅以周盯着她乱颤的睫毛,忽然笑了声,起了坏心轻轻在她下唇咬下一口。 “你……你好了没有。”林郁时被他咬的心里发颤,软着声音偏了偏脸。 傅以周抽身离去,下一秒却是极其顾忌林郁时心情,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按进自己怀里,但又堪堪侧着身子,避免弄花她的妆。 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嗓音温润:“多谢各位观礼。” 嘉宾席里不泛两家在商场中结交的好友与合作伙伴,撇开少数的确为这对新人感到开心的,其余的面色无异,心中却是带着不同的思量。 傅胥与林冬镕起身,各自安排宴席事宜。 傅以周护着林郁时下了台阶,从后门避开人群上了二楼进入更衣室。 化妆师跟在两人后面,陪着林郁时进门,笑着打趣:“三少待您可真是不一般呢,一路护着您生怕哪里走的不稳摔倒,二位感情真好。” 这样的恭维话林郁时听的已不下三次,心里早已经起了免疫力。 她抬手扇了扇风,揉揉被亲的泛红的脸蛋。 其实刚才傅以周亲她的时候,林郁时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两人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亲亲抱抱这样那样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可是等到真的来临,他甚至只是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林郁时居然都感觉有些受不住。 傅以周这人也太致命诱惑了。 尤其是他的气息明明是清冷的带着凉意,可手掌怀抱都是干燥火热的。这样重度的反差下,林郁时这个连初吻都刚刚丢失掉的小鸡仔被撩到的确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深深吐出口气,林郁时换好衣服折回酒宴会场。 配在傅以周身边敬完全场的酒,看着傅以周一杯一杯往下灌,林郁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瞧见这幕,傅以周忽然反手探到后面来捏捏她的指尖。 “哪里不舒服吗?”林郁时倾身凑近。 醇香酒气扑面而来,傅以周问:“看你咽口水,想喝酒吗?” 林郁时直直撞入他的视线,眨眨眼乖顺点头:“我说有点想喝,你信吗?” “信。”傅以周低哑的笑了起来,搓搓她的手指说:“晚上回去喝。” 听见他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林郁时的脸忽然爆红。垂眼看着被傅以周牵着的手,想要抽回却没了那个勇气,生怕他回头看见自己这无用的样子。 新婚之夜,这样那样的事情都是应该的呀。 林郁时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浑身都被这念头臊得慌,酒宴刚结束,林郁时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更衣室。 背靠着门板站了会儿,等到那股子心慌散去,她才到镜子前补妆。 门被敲响,傅以周在外面喊:“林郁时,妈让下去送客,你好了没?” “等我两分钟,我补个妆。” - 傅以周听到她的话后本来打算去垃圾桶跟前抽个烟,刚点燃烟,手机就接进来个电话。 是关浩。 “喂。”傅以周被飘起的烟雾熏得直眯眼。 关浩在那头笑吟吟的:“兄弟,新婚快乐啊,我本来打算回来的,但是这边的工程又离不开人,所以实在是没办法,你别介意啊。” 傅以周轻哼:“份子钱随了就行,你人来不来我都无所谓。” “操,人家都说塑料姐妹情,我看你跟我这才是塑料兄弟情啊。”关浩忍不住抱怨。 傅以周被他的这话逗得直发笑,吸了口烟说:“打电话来有事儿?没事就挂了,我还等着去送客。” “等你老婆呢吧。”关浩不怀好意的笑,好奇道:“刚才我可看了秦远发来的视频了啊,你个母胎单身狗居然比我还快结婚,把你媳妇儿亲的都不好意思了。” 傅以周出神的往窗外看,后知后觉的蹭蹭指尖,回想起刚才握住林郁时腰肢时的触感。但这话他是没办法对关浩说的,纵然是感情再怎么好,他也不能拿女孩子的私密事情出去说。 见他半天不回话,关浩又问:“我听说你那把人小姑娘当替身了?可别搞的人家姑娘喜欢你,你最后白月光回来又不要人家了。” “你这脑子不去写小说屈才啊关浩。” 关浩嘿嘿傻笑着,又问:“你还记得那许思媛不,今早我听我朋友说,昨晚看见她在酒吧买醉呢。我说你到底是真不喜欢人家还是吊着呢啊,直接说清楚呗,怎么一个两个都为你要生要死的。” “我他妈说清楚了,现在都是有老婆的人了,别把什么玩意儿都往我跟前带,林郁时那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可不想让她当寡妇。” 听见更衣室的门被打开,傅以周回头看了眼,语气极不正经的说:“还有,我能喜欢她那种人?你也不把你眼睛擦亮点,有你那点功夫好好照看我儿子吧。” “你儿子吃好喝好一切都好,管得多。”关浩被他怼的没脾气。 傅以周站起身,碾灭烟头丢进垃圾桶,往林郁时跟前走:“行了,我送客去了,顾好我儿子啊,可别让我知道你虐待它。” “……傻逼玩意儿,红豆就是被你这么惯的无法无天的。” 刚出门的林郁时傻眼:“……” 喜当妈?! 她怎么不知道傅以周还有个儿子。 关浩刚说完话,傅以周就挂断了电话。 抬眼看向林郁时呆滞的神情,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低声说:“想什么呢,走了。” “你……你刚刚说的话,说你儿子?”林郁时跟在他身侧往楼下走,面上完全是受到了冲击般的震惊,手指在虚空中无力地抓了抓,皱眉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有个儿子啊。” 傅以周的脚步停住,莫名想到什么猛地失笑:“你想哪儿去了?” 林郁时张了张嘴,该说的话却又不知要如何问出口。 似乎是极其想要逗逗她,傅以周笑意玩味,刻意道:“不过有时候我也挺佩服你的,这才刚认识我多久就能嫁给我,什么都不了解都能为了家族做到这份上,也是挺厉害。” “谁说我什么都不了解。” 林郁时扯扯嘴角,硬是压下对他刚才那些话的疑问,想着等晚上回去再说。但又在这话之后,想起他们的确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就算是了解……也只是了解少年时。 见林郁时的情绪一下子低落,傅以周也收敛了心思,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说:“别想了,等过段时间带你回去见见我儿子,你肯定会喜欢它的。” “真的?!”林郁时侧目狐疑地看向他。 傅以周懒洋洋的嗯了声,缓慢道:“名字叫红豆,长的嘛……跟你还挺像,眼睛大大的,皮肤也白,尤其是撒娇的时候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么说起来的话……”林郁时沉吟两秒,低声说:“他妈妈有可能就是我喽?红豆,这是什么奇怪名字,整个像条狗的名字一样。” 傅以周带着她往门口走,还有小段距离,索性就着她的话往下聊:“红豆这名字可是我翻了好几天字典查出来的。咱们现在结婚了,我都想好咱们以后孩子的名字了。” “嗯?”林郁时瞬间抬眼,眸子亮晶晶的:“什么?” “儿子呢,叫大豆,女儿就叫小豆。” “咱们家以后就是三豆之家。” 说完,傅以周甚至还偏头看过来反问道:“你觉得名字怎么样?” “……” 大可不必。 第23章 -YuShi- 【二更】以周哥哥人真…… 林郁时从来没想过结个婚是这么的辛苦。 他们两的婚房在曲江边上, 是傅氏房地产修建的别墅区,那位置寸金寸土。林冬镕本来也给两人准备了一套房子,就在市区, 但林郁时觉得那边喧嚣,果断选择了这边。 八点多把宾客尽数送走, 两家长辈在酒店门口分开, 而他们俩也回了曲江婚房这边。 傅以周开车载着林郁时回到婚房, 她靠在副驾驶昏昏欲睡,还有点反胃的冲动。 等到车子刚停稳,傅以周正想开口说话时, 林郁时忽然拉开门下车, 踉跄的跑到路边撑着树干干呕起来。下午本来也没吃什么东西, 婚礼结束后秦月偷偷给她带了块蛋糕垫肚子, 最后又喝了两杯果酒, 这时候吐出来的也都是酸水。 身后传来车门关闭与脚步声,林郁时反手挡了挡,虚弱道:“你别过来。” “行。”傅以周捏着水瓶站在车旁,皱眉看着她的背影:“怎么还吐上了,我一没碰你二没摸你, 就是今天亲了你一下,怎么还有点怀孕的征兆。” “……你闭嘴。” 林郁时对他的脑洞感到无语,手指按了下泛酸的胸口,咽下口水忍不住说:“你下次开车能不能稳一点,左拐右拐没个准头, 能不能照顾下会晕车的我啊。” 对她这突如其来的理由感到困惑,傅以周舔舔嘴角扯了个笑:“嗯,下次注意。” 等到林郁时站直身子, 他才慢悠悠的走过去,拧开水瓶递给她说:“喝点水压压,等会儿回去想吃点什么?” “你还会做饭?”林郁时喝了口水,侧目瞄他。 傅以周这下有点笑不出来了,侧颊微鼓道:“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有多没用?” 林郁时被逗笑,盖上水瓶盖子,拍拍他的肩膀说:“也不是没用,就怎么说呢,你知道的吧,在我眼里你应该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太子爷。” “行了吧。”傅以周轻嗤,重新坐回驾驶座:“跟你这位公主比起来,倒是差得多。” 林郁时没再接他的话,摆摆手说:“你先去停车,我在门口等你。” 傅以周将车开进地下车库,等到出来,林郁时正好站在别墅门口,她怔怔的看着灯火通明的房子,脚下的步子硬是没能再往前迈一步。 等到身侧站了个人,她才说:“怎么会有人?” 傅以周也拧着眉,显然毫不知情:“谁知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是谁了。” 说着,他就要提步往里走,可林郁时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紧张兮兮的样子让傅以周侧目,就在他以为林郁时有些害怕,打算出声安抚两句,她忽然开口。 “是没问题的吧?” 傅以周:“什么没问题。” 林郁时默默抬眼:“这是咱们的房子吧,会不会搞错门牌号了?” “……” 傅以周下颌动了动,像是咬了下牙齿再忍耐,而后又笑出声,肩头轻颤,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角说:“林郁时,你这天天的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呢,我还能把这些事情搞错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刚打开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动静。 周姨听见开门声从厨房里头跑出来,看见两人呆滞的神情,她笑着说:“你们回来了,我做了点醒酒汤跟晚饭,现在吃吗?” 林郁时还有点发愣。 “周姨?”傅以周抓着她的胳膊往里走,换鞋的时候抬头问:“你怎么过来了?” 中年女人笑了笑,眉眼温和道:“是夫人让我过来的,你们刚结婚,还是得有人来伺候,我就被暂时安排过来了。” 林郁时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见她眉眼疲倦,傅以周不动声色的将手抚上她的脊背,轻轻推了把说:“我们先上楼,林郁时她今天胃不太舒服,等会儿可能就不吃了。” “哎呦胃不舒服啊,那我等会给太太泡杯牛奶吧,喝了也安神。” 林郁时听着周姨的声音,一阵头秃,她不太适应的弯唇道谢:“谢谢周姨。” “太太客气。” 跟在傅以周身后进了卧室,房间是按照林郁时之前在林家的卧室装修的,墙纸是暖色调,窗帘有两层,布层是粉色蔷薇花,还有个双层纱。 整个屋子看起来都是暖洋洋的。 床上还布置着玫瑰花。 林郁时刚进门,就脱掉外套去浴室卸妆。 “今晚你要睡哪儿啊。”她在棉巾上喷着卸妆水,敷上眼睛随口问:“但楼底下的阿姨是不是过来监视咱俩的啊,我还没想到结了婚以后家里居然还有眼线。” 傅以周半天没吭声,林郁时探出脑袋看他:“你怎么不说话。” 室内的男人双手搭在胯上盯着床铺,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也知道周姨是眼线,那还要问我今天睡在哪里,难不成你想让结婚当天晚上分房睡的消息传出去?” 林郁时被怼了一下,她缩回脖子小声说:“我可不想丢人现眼。” “知道就行。”傅以周叹了口气,弯腰默默收拾着屋子里的气球跟彩带。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林郁时还是过不去被监视的那个坎儿,憋憋嘴嘟囔道:“你难道是个妈宝男吗,就连结了婚都还要给人监视。这就跟古代那些太子成婚,还有人专门在外头偷听,恶心巴拉的。” “什么妈宝男不妈宝男的。”傅以周也有点疲,没什么精神的回应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还是结婚第一天就想挑事打架?” “当然此打架非彼打架,你要是想尝试别的姿势我也可以帮你解锁。” 他的声音吊儿郎当,其间还夹杂着呵欠。 林郁时气急,直接反手甩上门。 等到她收拾好出来,傅以周正好站在床尾拉着被子的两只脚抖动着上面铺散开来的花瓣。林郁时弯腰去捡床缝隙里的东西,傅以周手上一用力,花瓣纷纷扬扬罩头而来。 林郁时稍稍抬眼,花瓣从她头顶落下来。 傅以周:“……” 林郁时掀起眼皮,没什么情绪:“……?” “你干什么?” 墙边的壁灯打在林郁时的脸上,她的睫毛卷曲微翘,在眼睑下落出细碎的光影。许是刚下过脸,皮肤细腻白净,像极了刚剥壳的鸡蛋清。 傅以周看着,喉咙有点痒,他轻咳一声:“抱歉。” 说着却像是被她的样子逗笑,忍着唇角上扬的冲动说:“你长太小了,我没看见你蹲在那儿。” “什么太小了!”林郁时瞬间瞪大眼睛,像是被惹毛站起身:“你才小。” 傅以周眉梢轻扬,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 丢了手里头前一秒还捏着的被角,脚步缓慢的往她这边走过来,最后站定在林郁时跟前,铺天盖地的男人气息包裹着她,林郁时手足无措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咽咽口水:“干什么?说不过我就要动手吗?” 傅以周被她逗笑,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慢慢按在自己胸膛上,一寸一寸滑动,最后落在他的衬衫倒数第三颗纽扣上,吐字清晰的问:“不动手,但还是得问问你,你刚才说谁小?” 看着自己即将抵达禁/区的手,林郁时双颊爆红,就连手指间都没忍住渗出汗意。 她没想到傅以周平时看起来挺正经,但谁知道私底下居然是这个斯文败类的个男人。 这动作实在是太骚了。 林郁时快速扫了眼他的身体,不自在的别过脸:“我小。” 语气幽怨,颇有几分被逼无奈的感觉。 傅以周觉得每天逗逗林郁时也的确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抓着她想要往回缩的手继续,按在金属皮带扣上,稍稍弯腰凑近她耳畔:“还在我面前嚣张吗?” “不了……”林郁时羞愤欲死,闭着眼睛小声哽咽:“你松开我。” 傅以周看见她眼角溢出的晶莹,歪头笑了声:“小姑娘,以后别在男人面前说小不小这个问题,尤其是在我这种真男人跟前,小心我让你明儿起不来床。” 林郁时咬着唇点头。 见她害羞,傅以周笑着松开手,后退一步拍拍她的脑袋:“去洗澡吧,我下楼喝口水。” 他刚松开手,反应过来的林郁时随手从半开的衣柜门里扯出睡裙往浴室跑。 傅以周回头盯着她的背影,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唇:“小不点。” 而后将被子又抖了几下,彻底收拾干净,傅以周离开卧室,顺势拉上门。 林郁时靠着浴室门,心悸的感觉实在无法消退。 听见门被合上的声音,她捂着嘴巴失声尖叫,谁知道傅以周私底下居然这么浪,这简直是要浪断腿的节奏啊。 林郁时咬着唇小脸通红。 怎么办。 老公太销魂有点吃不消呜呜呜。 - 合上门的傅以周听见里头传来的声音,神情颇为无奈的失笑。 楼下看见这幕的周姨瞪大眼,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羡慕林家那位小姐。 “怎么了?”瞧见傅以周下楼,周姨走近问。 傅以周仰头解着衬衣纽扣,顺势按了按喉咙说:“有点渴,下来喝口水。” 周姨从餐桌上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又走进厨房说:“正好我给太太煮了杯牛奶,你顺便带上去吧,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傅以周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周姨,我妈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了。” “还能有什么任务,不就是过来照顾你们。”周姨眼睛都不眨,笑着催促道:“行了,跟我这老婆子有什么好说的,赶紧上去陪太太吧。” 傅以周被推着走了几步,他笑了声回头叮咛:“周姨,我老婆脸皮薄,您没事儿的话就少上二楼,我怕她害羞的不肯见人。” 周姨的笑容愈发灿烂:“知道了。” 他抬着牛奶刚上楼没几步,就听见周姨在身后嘀咕:“知道你疼媳妇儿。” 傅以周:“……” 推开卧室门进去时,林郁时还在浴室没出来。 他靠着床头玩了会儿手机,里头吹头发的声音停止,片刻后,林郁时穿着睡裙外头还包着浴巾走出来,瞧见他在还愣了一瞬,显然是被热气挤压的脑子没反应过来。 “别问我怎么在这儿。” 傅以周懒洋洋的,眼皮稍掀:“这是咱俩的房间。” 林郁时被哽了一下,闭上嘴不说话。 傅以周没搭理她的小心思,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起身翻睡衣准备进浴室,淡淡道:“周姨给你泡的牛奶,喝了再睡觉。” 正在护肤的林郁时似乎是想要扳回一局,偏头便道:“谢谢以周哥哥,以周哥哥人真好。” 傅以周脚步微顿:“……” 回头眼神奇怪地盯着她,灵魂发问:“你半夜犯什么神经?” 第24章 -YiZhou- 【一更】是男人就直…… “你半夜犯什么神经?” 林郁时偏了下头, 侧目盯着他笑:“以周哥哥发脾气了,好man哦。” 傅以周强忍许久的白眼终于翻了出来:“……” 用力捏着睡衣和毛巾走进浴室,面无表情的脱掉衬衣, 抽皮带的时候手微微顿住,他低垂下眼睑盯着白净地砖, 模样有些出神。 他没忘, 蒋念也这样喊过他以周哥哥。 那是傅以周到榆阳镇的第一个除夕。 当天下午, 照顾蒋念的阿姨做了火锅吃,大抵是因为隔壁家只有一老一小,所以蒋念格外热情的邀请了他跟周宗然一起吃年夜饭。 周宗然也不知该如何开导傅以周, 所以两人平时也很少交流。傅以周那段时间因为失明, 导致整个人情绪都格外失控, 偶尔有几次提及这个事情, 傅以周差点没忍住当着周宗然的面失态。 但是跟蒋念在一块儿, 他似乎除了刚见面那次,余下的每次都很温和。 一起吃过年夜饭,蒋念想去镇子上看烟花。 那会儿还没有限制春节不准燃放烟花爆竹这一说法,榆阳镇每年除夕夜和十五那天晚上都会有烟花盛宴。蒋念坐不住,可又记挂着失明的傅以周。 最后周宗然安排了两个保镖跟上, 才允许他们两去。 那年的除夕夜,气温很低。 蒋念带着傅以周站在人最少的地方,她伸手摸摸傅以周握着拐杖的手指,心疼的问:“是不是很冷啊?” “还好。” 傅以周唇角笑意清淡,反手捏住她的指尖, 犹豫地蹭了蹭:“你手好凉。” 蒋念就跟个小太阳,惯来会得寸进尺,抓着傅以周的手往他掌心里钻, 还讨好般的伸手抱住他的胳膊说:“你扶着我呀,这样你就可以给我暖手了,嘻嘻。” 傅以周没忍住笑出声。 捏着她的手指说:“念念,你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蒋念仰着脖子,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河:“我穿了一件红色大衣,领子上还有白色的绒毛,前面还缀着小绒球,很暖和的。” “嗯。” 他好像已经能想象得到蒋念穿着那衣服的样子了,闭了闭眼低声喃喃:“很好看。” 与此同时,夜空逐渐升起大朵烟花,耳边全是砰砰的爆炸声。 傅以周唇色在这光下映的发白,他抿了抿,听见蒋念在他身侧惊呼着说好看。 其实他谁都没说,那时候傅以周心里有点羡慕。 羡慕可以看见美丽烟火的蒋念,也羡慕那些可以看见少女时期蒋念的路人。 蒋念拉着他的胳膊高声说:“傅以周许个愿吧。” “许什么?”傅以周迟钝地问。 蒋念沉吟着想了想,而后喊道:“希望以周哥哥的眼睛快点好起来,然后可以看看念念呀。” 她喊完,偏着脑袋去看傅以周。 两人的视线在五颜六色的烟火下对视上。 傅以周分明眼前一片漆黑,可他却总是感觉,自己似乎在那天夜里看见了一双眼。那眼睛极其明亮,眼里闪着光芒。 是他见过的最美的。 而那晚的烟火,也是他此生看过的最不可忘怀的。 - 洗完澡,傅以周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就看见林郁时靠在床头玩手机,而她的身侧空荡荡,很明显是留给他的。 林郁时抬眼:“洗完了?” “嗯。”傅以周看了眼杯子里的牛奶,缓声道:“赶紧喝了。” 林郁时掀开被子坐起来,仍是就着刚才他进浴室前说话的语调:“以周哥哥亲手拿来的,我当然得喝啊。” 傅以周捏着毛巾的动作微顿。 在他的印象里,嗓音甜甜的叫出“以周哥哥”这样称呼的蒋念,应该是个又软又甜的小萌妹子。就算不是,但也因她用她的温暖光环融化了傅以周内心冰冷的原因,傅以周也觉得蒋念至少是个可爱的小太阳。 但是从来没想过。 有生之年再听这称呼是从林郁时嘴里。 他抬了抬眼皮去看林郁时,后背有点发麻。 之前还念想过林郁时或许就是蒋念,但眼下看来。 算了吧。 就好比在一起很久的网恋对象,你本来以为对方是女神王祖贤,可等到见了面居然是他妈如花姐姐。当然他并不是说林郁时长得丑,她是挺好看,但就是这性格的确没有蒋念讨他喜欢。 丢了毛巾,等林郁时喝完牛奶准备给她把杯子拿下去时。 她又开口说:“谢谢以……” “闭嘴。”傅以周懒懒扫她一眼,毫不留情的嗤笑:“戏精本精。” 林郁时瘪瘪嘴。 傅以周觉得她这模样挺逗,眼尾露出点笑:“我可不想跟神经病住在一起,消停点吧。” 林郁时:“那你求我。” 傅以周的手已经抚上了门柄,回头散漫道:“求你正常点。” 林郁时眼神幽怨:“……” - 等到傅以周上楼来,林郁时已经帮他在地板上将地铺打好了,甚至还贴心的摆好枕头和抱枕。 站在门口僵硬住的男人愣了愣,抬眼问:“你在干嘛?” 林郁时回头,扬了扬下巴:“给你铺床啊。” 说完她又咂咂嘴:“我看你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所以我觉得你可能不需要睡床,而且我刚才咨询了一下客服,那边建议你打地铺呢。” 傅以周无言以对,合上门慢悠悠走进去,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枕头,忽然气闷。 然而林郁时压根没有在意他的举动,翻身上床,背对着他玩手机。傅以周大抵在卧室里站了几分钟的样子,林郁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回头看他。 “你不累吗?” 傅以周瞬间沉下脸,弯腰捡起抱枕跟转身就走。 谁料刚拉开门,就看见外面的周姨,两人视线撞上,傅以周神色微僵:“周姨,你怎么在这儿?” 周姨也是一副懵逼状,瞧见他怀里的抱枕,警惕道:“你要去哪儿?” “咳。”傅以周顺手带上门,“我手机没带上来,去取个手机,顺便把这抱枕放书房去。” “这样啊,手机我给你带上来了,快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周姨满面贴心样,可看在傅以周的眼中,总觉得她是故意上楼搞自己。 傅以周拿过手机,皮笑肉不笑的说:“那您也快去休息吧。” 周姨等到傅以周从书房出来才下楼进房间。 他松了口气,正好关浩打来电话,他在外面接通。 “干什么?” 见傅以周语气格外恶劣,关浩愣了愣说:“你吃炸/药了,还是你老婆不让你上床?” “……”傅以周莫名憋屈:“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关浩了然轻嗤:“我就说结婚不是个好事儿吧,你老婆那脾气也上天入地安城第一位了。可你也没必要听她的啊,新婚之夜不睡床还让你打地铺?” 戳中傅以周的伤心处,他沉默许久:“那你说怎么办。” “我操居然是真的,嫂子牛逼。”关浩的笑声极其猖狂,傅以周听的牙疼,正要出声骂他时关浩又开口:“你是个男人不,是男人就直接上,叽叽歪歪的,她难道还能跟你干一架?” 傅以周默默接受了建议,岔开话道:“你有事儿吗?” “我是问你那小外甥鼻炎什么时候能好啊,我都服了,红豆在这儿成天只知道吃睡,我刚碰它一下就逮着我咬,差点没把我咬成残废。” 傅以周闷声笑:“这就是你手贱的下场。” “你再帮我养一个月吧,等你那边工程结束带回来就行,墨墨这几天一直住我们家,你送回来我也没地儿安置它。” 关浩不情不愿的应下。 又刺了傅以周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傅以周看这面前紧闭的房门,面无表情的推开走进去,林郁时不知何时已经睡了,她侧着身子睡在大床中间,横行霸道的像只母螃蟹。 垂眼看了她一阵,傅以周忽然掀开被子钻进去躺在床沿边。 动静有点大,林郁时拧着眉翻转身子,面朝向傅以周。 这举动让傅以周僵在原地,甚至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林郁时抬脚踹下床。梗着脖子等了数十秒,见她呼吸逐渐绵长,这才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挪动。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傅以周终于敛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两人之间隔着距离,他抬手将被子给林郁时掖好后,垫着胳膊闭上眼。 这样安稳的日子不知道还能过多久,傅家这场战役,不知又要斗多久。 傅以周深吸口气,逐渐沉沉睡去。 窗外月色朦胧,皎洁月光从缝隙中照入室内。 漆黑卧室中寂静一片。 傅以周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几秒后林郁时忽然像是心有所感的动了动,凑近傅以周的胸膛,柔软的小手捏住他的睡衣边角。 不知过了多久,傅以周垂落在床单上的手,落在了怀中林郁时的腰侧。 - 许是婚礼上太累,两人这一觉都睡到了十一点。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刺目的太阳光,房门忽然在外头被人敲响。 “三少,太太。” “老宅那边打来电话,问你们起来了没。” 周姨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刺耳,见里头没有动静,她又敲了敲门。 半晌后,林郁时在傅以周怀里难受的蹭了几下,眉心紧拧,浑身都滋着火气,自顾自的拉扯着被角盖住脸,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去。 而这一动也正好惊醒了傅以周,捂得他喘不过来气,瞬间扯开。 林郁时从小就有起床气,尤其是疲惫不已后一觉没睡好又被人吵醒,她就像忍不住上手。 这会儿半眯开眼睛,却是在身边看见了同样没醒过神来的傅以周,而这人的手还捁着她的腰,半分想要松开的想法都没有。 林郁时皱了皱眉,下意识抬脚踹上傅以周的胯骨。 脚尖发力,猛的一下把人踢翻到床下。 “……?” “操。” 傅以周傻眼,这他妈还真给他踹下床了。 第25章 -YuShi- 【二更】“老婆大人见…… 地板上有些凉, 但好在昨晚林郁时给傅以周打的地铺还没有叠起来,此时傅以周正好一屁股坐在那上面,只是尾椎骨被撞的有点疼, 倒也并没有哪里受伤。 可等他回过神来,火气瞬间冒了起来。 顾忌着门外的周姨只能咬牙低吼:“你是不是有点儿毛病?” “有病的是你好不好。” 林郁时掀开被子瞬间坐起来, 吊带睡裙因着她的举动而导致一侧肩带滑落, 露出细腻圆润的肩头, 锁骨明显,侧肩消瘦。 就这么看过去,视线里头只剩下一片晃人眼的白。 傅以周眼神变了几分, 轻咳一声移开眼, 莫名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只听林郁时仍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不停:“大清早你把人勒在怀里差点断气是想刚结婚就做鳏夫吗?怎么扯都扯不开,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到底是抱了个什么宝贝在怀里。” 傅以周抬眼嗤笑:“你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成吗?” “?”林郁时气急, 也顾不上压低声音了, 半跪在床上瞪大眼:“我往脸上贴金,今早到底是谁扯着谁往使劲儿怀里塞的?我可没求着你抱我。” 眼看着这剧情走向即将步入猎杀阶段,傅以周抬手暂停两方交战,默了片刻道:“我不跟你吵。” “我还懒得跟你吵。”林郁时丝毫不知晓退让。 傅以周点点头,正要起身时莫名深吸口气, 恍然垂眼,才发现自己大清早的变化。他眼皮紧跟着跳了一下,而后下意识抬眼,就看见林郁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 好奇地上下打量。 被这一眼看着愈发难受,傅以周扯过地上的枕头按在怀里:“看什么?没见过吗。” “的确是没见过。”林郁时似乎也觉得不好,侧过身子弯腰穿拖鞋, 低声吐槽:“你们男人果真都是下半身动物,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傅以周嘴角轻扯,起身过去堵在门口看着还没离开的周姨,抓抓头发说:“我妈打来的电话?” “是,夫人问你们几点回去?”周姨说完,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傅以周,委婉道:“三少,说句话您别觉得不喜欢听。怎么说今儿也是新婚头一天,您把脾气就收收吧,别叫太太瞧见您那样心里难受。” “叫我收收脾气?”傅以周面色有些荒唐,“我这脾气还不够收?” 周姨显然是对他的冥顽不灵而叹息,摇摇头道:“算了,您自己看着办吧。” 傅以周:“?” 他简直哔了狗了。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来找他的事儿。 大清早被刚娶进门的媳妇儿踹下床不说,还被在傅家工作多年的阿姨教训他脾气大。 他真想把刚才卧室里那幕在周姨面前再重新上演一遍。 让她尝尝社会险恶,知道他跟林郁时之间到底是谁脾气不好。 转身走进浴室,跟林郁时各自站在洗漱池的一头,谁也不想理谁。 直到往牙刷上挤好牙膏,傅以周这才侧目睨她一眼说:“等会儿吃个饭回老宅。” “你在跟谁说话。”林郁时反问。 傅以周含在嘴里的牙刷顿了顿,偏头耐着性子面带职业微笑,学着她的语气道:“我当然是在跟我亲爱的老婆大人说话,还希望老婆大人见谅哦,等会儿能跟我默契配合,完成表演。” “呕——” 林郁时的牙刷忽然伸的太里面,没忍住翻个白眼干呕了一声。 她赶紧吐了泡泡,用水漱口,随意道:“知道了。” 等到她离开,傅以周才算是松了口气。 虽说有时候逗弄林郁时挺有意思,但他不得不承认,很少会出现昨晚刚进卧室前那样的状况,大多数时候,都是两人无意开始battle,最后他却被怼到无地自容。 - 吃过早餐,傅家便已有车在别墅区门口等候。 来人是傅胥的贴身秘书。 等到林郁时挽着傅以周的胳膊出现,他便率先下车打开后座:“三少,太太。” 傅以周抬眼:“你怎么来了。” 秘书微笑:“傅总今天没有上班,在家休息。” 傅以周侧目与林郁时视线相对,两人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惊讶。 对于傅家人来说,傅胥对工作向来严谨,很少会出现工作日休息的情况,昨天因为傅以周婚礼已是例外,但今天总不能是因为他们两婚后回家吃第一顿饭,所以才调休的吧。 两人上了车,林郁时拽拽他的衣服,示意傅以周靠近些。 傅以周扫了眼正襟危坐的秘书,侧身凑近:“怎么了?” “总不会是因为咱俩吧?” 傅以周被惹笑:“咱俩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哦。”林郁时应了一声,乖乖缩回去刚坐好,手就被傅以周抓住往前拉,以至于她整个人再度往前靠,更近距离的贴上了傅以周的肩膀,仓皇抬头:“怎么了?” 一改私底下的剑拔弩张气氛,傅以周偏头咬着她的耳朵:“今天我二叔一家应该也会来,我二婶那个人你不太了解,是个很不好惹的。要是她说了什么你不要太在意,等找到机会我给你出口气。” 林郁时心底有些软,抿唇看他:“你给我撑腰啊?” “嗯。”傅以周堪堪收回眼,与她对上,眼底似笑非笑:“给你撑腰。” 林郁时鼓了下腮帮子,神色傲娇道:“那行吧。” “只要别太过分,我就不会让她见识到我的厉害的。” 后半段路上车厢内安安静静,后排也没再传出什么声音,傅以周垂眸看着股票走向,而林郁时则是靠在一边玩着微信小游戏。 等车子缓缓停稳,傅以周轻轻碰了下林郁时的胳膊。 他下车,林郁时打了个呵欠,握着眼前的手踩稳高跟鞋站好,继而抽出手挽住他的胳膊。视线左右打量着傅家老宅的别墅,眼里亮晶晶的,似乎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能挽着傅以周的胳膊走进傅家。 还是以傅家儿媳的身份。 眼下就像是梦一样。 傅以周扣上外套纽扣,这才提步进了大门。 刚绕过死角,林郁时就看见站在台阶上张望的周青,她紧绷的脊背愈发僵硬了些,抓着傅以周的胳膊也稍显用力,嘴角缓缓扬起弧度,深吸口气看着周青。 下一秒,他就听见傅以周在身旁轻笑:“干什么?” “你这是紧张了?” 林郁时神色微恼:“我当然紧张,虽然之前也来过,但这次身份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到傅以周回答,就看见周青下了台阶迎过来。 她目光先是在林郁时面上落定,而后又迅速扫了眼傅以周,最后看向林郁时,笑容温柔:“一早就等着你们了,二叔二婶今天也来了。” 林郁时抿起腼腆的笑,乖乖喊人:“妈妈。” “欸欸。”周青接连应下,显然对林郁时很是满意,握住她的手丝毫不肯松开,笑着红了眼尾。 被忽视的傅以周懒懒插着口袋,缓声打趣:“您这么喜欢林郁时,以后我让她天天来陪您不就是了,多大人了居然还红眼睛。” “去你的。”周青被他调侃惯了,没好气的瞪他:“以后阿时来陪我,看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才懒得再管你。” 傅以周动了动胳膊,轻抵了下林郁时的肩说:“看见了吗?” “什么?”林郁时眨眼。 傅以周哼笑,语气极为欠揍:“你刚才那紧张都是多余的,我妈看见你,比看见我还亲热呢。” 三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别墅。 在玄关口换好鞋,往里走时,只听客厅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随后傅胥起身:“回来了。” 傅以周没个正行的哼了声代表应话。 倒是林郁时,笑得像个乖乖女:“爸爸。” 傅以周又给林郁时依次介绍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几人,大哥傅以臣,二叔傅益,二婶李芸,还有刚回国就被父母提溜过来的堂妹傅琦,倒是一反常态的没看见傅以宣。 挨个儿打过招呼,林郁时这才跟着坐下。 客厅里的对话也从刚才的公事变成了眼下的私事,聊了会儿,傅胥兄弟俩进了书房,傅以臣也接到电话离开。 沙发上就只剩女眷跟傅以周。 起先聊天内容本来都挺好。 但李芸问的太起劲,傅以周被问了几句就隐隐有些不耐烦。她对这个侄子向来有些畏惧,有些话也不敢说的太过。 安静片刻,楼梯传来脚步声和女人的声音:“你们来啦。” 林郁时跟着抬起头,傅梨抱着刚睡醒的墨墨缓缓下楼,看着林郁时笑的温柔:“刚才墨墨还闹腾着想见见他小舅妈呢。” 话才刚说一半,看见傅以周的墨墨就蹬着腿下地,飞快的朝他奔过来。 “小舅舅。” 软软香香的小团子扑进傅以周怀里,连带着林郁时都被撞了一下,他下意识单手搂住墨墨,另一只手迅速抵住林郁时的后腰,把人扶稳。 周青看见这一幕,笑的弯了眼。 又跟傅梨打过招呼,林郁时这才低头去看悄悄打量她的墨墨,放缓笑意捏捏他的手指说:“你好呀。” “你好。”墨墨脸蛋红红,鼻梁上还有睡觉时印下的压痕,他像是有些害羞,缩在傅以周怀里只露出一双眼来小声哼哼唧唧:“姐姐你长得好漂亮。” 傅以周轻啧一声,捏捏他的脸:“什么姐姐,要叫小舅妈。” “不要。” 墨墨嘟起嘴巴,抓着林郁时的手指说:“姐姐年轻,就要叫漂亮姐姐。” 傅以周还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一边的李芸忽然开了口:“看看以周跟郁时这么喜欢小孩儿,什么时候自己生个孩子养才最好。” 傅以周懒得搭理她,林郁时也垂着眼轻轻揉着墨墨的小拇指。 见两人不搭话,周青缓解气氛道:“这都是小年轻的事情,看他们自己决定。” “我看啊……” 话还没说完,墨墨忽然揪着裤子小声哼哼:“小舅舅,我想尿尿。” 傅梨起身:“我带他去吧。” “不要,我要小舅舅带我去。”墨墨紧紧抱着傅以周的胳膊。 他最喜欢黏着傅以周,每回见着傅以周要么是要他抱在怀里,要么就是骑在脖子上。 早已见怪不怪。 林郁时见傅以周看向自己,点点头道:“去吧。” 傅以周带着人刚走,李芸丝毫不顾旁边傅琦的拉扯急不可耐的道:“大嫂,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结婚结婚,可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吗。” “孩子这事儿我向来随缘。”周青好脾气的说。 李芸不满她的态度,拧眉直接说:“大嫂这是什么话,若是爸还在,肯定也希望以周两口子早点有个孩子的。”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说完周青也不再接话。 客厅里面一时间安静的有些诡异,傅梨抿了抿唇,神情不耐。傅琦则是揪着李芸的袖口疯狂给她使眼色,谁料李芸没理会,又转头试图对林郁时做思想工作。 “郁时啊,你觉得二婶说的对不对?” 林郁时垂眼拨弄着腕子上傅以周买的镶钻手串,勾唇笑了笑反问:“您想我怎么回答?” 李芸将自己的袖口从傅琦手里使劲抽回:“我说的当然是对的。” “那不就得了。” “您既然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可还非要逼别人也承认您说的是对的,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二婶说这话到底是想做什么。”林郁时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掀起眼皮:“是想打探我跟以周之间的感情生活呢,还是想计划什么?” 林郁时面对不喜欢的人说话最是毒辣。 丝毫情面都不留。 本来起先她看在傅以宣的面上,不会对李芸说这些,可谁知道这人看不懂眼色还非得上赶着逼逼赖赖。又看见周青被她说成那般模样,一时便也忍不住了。 李芸面色僵了一瞬,没想踢到铁板,她拧眉:“瞧你这孩子说的,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 “您可别。”林郁时神情松散,懒懒往后靠了靠:“我这人最烦别人说什么为我好,这都什么年代了,结婚就必须得为了生孩子这样的话也能从您嘴里出来,我还挺佩服。” “……” 林郁时侧目看向周青,笑容柔和,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了:“我这正儿八经的婆婆还在这儿坐着呢,她都没发话呢,二婶您怎么说得出来这番话?嫁来傅家是因为父母之命,但我林郁时向来矜贵,嫁给谁也从来都不是为了生儿育女。” “妈是脾气好,但我脾气不好。所以您以后就别再说这些话让妈不开心了,妈不开心傅以周就不开心,傅以周不开心我就不开心。” “我这脾气您该知道的,我不开心就会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她轻而易举的撂下这话,最后却还佯装无辜的眨眨眼,笑的像只小狐狸般反问:“二婶,你明白了吗?” 第26章 -YiZhou- 【一更】你吃哪门子…… 傅以周抱着墨墨从洗手间出来, 站在拐角处正好听见林郁时字正腔圆的话语。 “小舅……” “嘘。”傅以周伸手在墨墨面前挡了挡,低声说:“咱们在这儿站会儿,等你小舅妈表演完了再过去, 行不行?” 墨墨最听傅以周的话,赶紧捂住嘴巴连连点头。 “我这脾气您该知道的, 我不开心就会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二婶, 你明白了吗?” 林郁时的笑声传过来, 傅以周靠着墙,稍稍扬起脖子没忍住笑出声。 他没看都能够猜想的出来,林郁时这会儿那副傲娇又不可一世的小模样, 她的确是脾气不好, 刚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一到实战面前全都忘记了。 又等了会儿, 发觉林郁时那番话说完后, 似乎没人再接话, 只听见傅梨偶尔的抽气声。 傅以周抱着墨墨折回沙发:“怎么没人说话了?” 被林郁时气到极致的李芸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商界叱咤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况且还是叫一个刚嫁进门的小辈教训。 李芸心口难以咽下这口气,只好换个人说话。 “以周这媳妇儿娶的可真是有水平, 我说一句堵我三句,这样只怕是以后带出去会叫人笑话吧。”李芸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眼尾眉梢都带着讽意。 傅以周让墨墨坐在他腿上,单手搂着小孩儿的肚子说:“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咱们怎么说也是晚辈, 她还能堵住您的话吗?我怎么有点不太相信。” “你!” 李芸瞪大眼睛:“你不信问问你姐你妈你妹妹,看看她有没有。” 谁料她话音刚落,傅梨起身说:“妈, 我刚才要找的东西您放哪儿了。” “我去给你拿。”周青跟在她身后往厨房而去。 李芸气急败坏的回头,傅琦扯扯嘴巴侧过身玩手机,似乎是压根不愿搭理她。 被这一幕看的实在好笑,傅以周也不敢把人气的太过,索性退让一步道:“二婶,要是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我代她给您道个歉,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 话说完,傅以周放下墨墨拍拍他的脑袋说:“去找你妈妈吧。” 墨墨撒丫子跑走,傅以周这才握着林郁时的手将她拉起来:“上去歇会儿。” “二婶待会儿见哦。”林郁时歪着头冲她挥手。 李芸险些背过气,等到人都走后,她这才忍不住的将脾气撒给傅琦,恨铁不成钢的骂:“你看看你,别人都骑你妈头上来了你也不知道帮帮我,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女儿。” “您不知道怎么生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傅琦翻手机的手一顿,瞥她道:“我都说了傅家的事儿别扯上我,我跟哥都没心思,要么您就再生一个去给您争,要么您就歇了心思。可您偏不,今儿还把手伸到林郁时头上去,您以为林郁时脾气比三哥好拿捏?” “能降得住我三哥,那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被自己亲生女儿教训一顿,李芸愈发气闷。 “就你会说?” “要不是傅以臣又拿下了新项目,我能急于一时吗。” 傅琦懒得听她说这些,捏着手机索性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傅家。 看着她的背影,李芸喘了几口气瞬间跌入沙发里。 - 楼上卧室里,林郁时站在柜子前摆弄着傅以周的拼图。 傅以周靠在床头问:“刚才怎么吵起来了?” “还不是你二婶,问起生孩子的事情,又说什么传宗接代,我可去她的吧。”林郁时翻了个白眼,收回手走到床跟前也跟着平躺下去,双手放在小腹上说:“大清灭亡多少年了,她思想还留在封建社会呢。” 被林郁时的话逗笑,傅以周胸腔颤动。 她抬眼,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笑什么笑,这事儿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傅以周抬手挡了下眼睛,“本来我怕你受委屈,但是没想到你的确厉害。” 林郁时无语凝噎,也不知道他这话说出来到底是夸她还是骂她。 安详的躺了一会儿,她蹬了鞋翻身趴着看傅以周:“我刚看到我哥发来的消息,你大哥好像是拿下了海城那边的一个项目,听说这个项目是你爸念想好久的。” 傅以周正了神色,眉心稍稍拧起。 这事情究竟是谣言还是真的,等到晚饭的时候,一切都能知晓。 在卧室里休息了会儿,傍晚阿姨上来敲门,林郁时跟在傅以周身边下楼。她料想的没有错,餐厅里该来的人今天都来了,甚至包括中午未见面的傅以宣。 两人视线对上,傅以宣冲她挑眉,林郁时无声说:“你来了。” “来看好戏。”他也小声回应。 不知是什么好戏能让傅以宣看得上,林郁时这会儿却是真情实感的担心起来。要真是林郁扬告诉他的那件事情,傅胥把这项目给了傅以臣,一旦完成项目,公司里头只恐怕风向又要开始变动。 下意识看了眼傅以周,男人没什么表情,只拉着他在傅以臣手边落座。 林郁时对面是傅琦,略一抬眼,正好看见小姑娘望着她笑。 她也点点头以示回应。 眼神小心的打量了一圈几人的脸色,除却李芸和她之外的几个女人都神色正常,男人里恐怕只有傅以宣心不在焉的低头玩手机,其余的心里都装着事情。 尤其傅胥与傅益两兄弟面色甚是难看,好像在书房的谈话并不是很美妙。 她没什么心思的搅着汤,眼神缥缈。 傅以周看向她:“没胃口?” 林郁时抬头,这才发现汤洒了一手。 手指上全是油腻的汤水,林郁时抿唇,傅以周已经扯来两张湿纸巾抓着她的手指仔细擦干净。或许他是为了在这群人面前彰显两人之间感情和睦,林郁时配合着垂眼红了耳朵。 傅以宣跟傅以臣闻声看过来,两人都变了神色。 后者更为严重,眼底带着丝丝眷恋,林郁时不经意看见,还被吓了一跳。 想了想她轻声唤:“大哥。” 傅以臣回神,嗓音温润道:“弟妹,怎么了?” “你刚才怎么这样看着我?” 傅以臣笑意微僵:“觉得你跟阿周感情真好。” 话音落,他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跟你表哥的关系怎么样?” 莫名被问到这,林郁时有些奇怪:“我表哥,宋寻止吗?我们两关系挺好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傅以臣笑了笑,没再说话。 林郁时还在想他跟宋寻止怎么会认识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嗤,林郁时赶紧偏头看过去,傅以周撂了勺子,垂眸面无表情的用纸巾擦着桌子。 “你干什么?” 傅以周淡淡扫过她,似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蹦:“没、事。” 林郁时:“……” 饭桌上都各怀心事,倒也没人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吃到尾声,傅胥率先放下餐具,开口道:“今天咱们一起吃顿饭,一方面是为了以周跟郁时的婚事,另一方面,是因为以臣拿下了海城那边的大项目。” 傅以周掀起眼皮,神色未变。 “这个项目我们也商量了,决定全权交给以臣接手。” 傅益拧起眉:“大哥,不是说好……” 傅胥抬手:“谁拿下的项目由谁做,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都是为公司效力,也不该厚此薄彼。这项目要是圆满成功,以臣啊,我会给你在原先奖励基础上再加百分之二的股份。” 这话就像是不甚平静的水面上轰然坠入的惊/雷,不仅让傅以周瞳孔微缩,就连一向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傅以宣也没忍住抬起眼,看向傅胥。 所有人都在质疑,唯有傅胥自顾自的将此事拍板。 林郁时放在腿面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之前她跟傅以周结婚,聘礼除却实物,为了表示傅家对林郁时的爱重,还有傅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虽说明面上是给林郁时的,但也能算在傅以周名下。 那之后傅以周就比他的股份多了百分之二,现在傅胥这样安排,便是又将两人手头的东西直接持平。 傅以周从回国开始,用意早已表明,他就是为了傅氏最高执行人那个位置。 但到底是亲兄弟,傅胥只能用这样的办法牵制他们俩。 所以林郁时其实能理解傅胥的用意。 可这样,的的确确对傅以周一点也不公平。 想到这儿,林郁时扭头去看傅以臣,男人藏在金丝框眼镜片下的那双眼毫无波澜,像是无情,却更像是一直都有对这事势在必得的信心。 傅以臣的手机响起,他从兜里翻出来,刚摁亮屏幕,林郁时就看见了那上面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眉目清冷,只一瞬,傅以臣就解开了锁。 要是不仔细看,别人或许会以为那只是屏保。可林郁时却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不太像是明星演员一类,倒像是…… 林郁时拧紧了眉头,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个画面。 快到她抓不住。 她还在出神,餐桌上的人就已逐渐散去,傅以臣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林郁时忽然抬头再次喊住他:“大哥。” 傅以臣垂眼。 “你手机上的那个照片,能再让我看一眼吗?”林郁时压低声音。 傅以臣眼中闪过疑问,像是困惑:“什么照片?” “就是那个屏保照片。” 傅以臣恍然大悟,点开后递到她跟前来。 可林郁时再低头去看,那照片已经变成了别的女人,她睁大眼睛试图看个清楚,可谁知与刚才她所看到的那个根本不一样。 就好像,她刚才是眼花后的错觉。 屏幕熄灭,傅胥在楼梯口喊他,傅以臣对林郁时歉意一笑,提步离开。 林郁时后背渗出冷汗,她竟有种感觉,傅以臣似乎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发现些什么,却又不让她琢磨清楚。 “看完了没有?” 傅以周不耐烦地问。 林郁时回头瞪他,压低声音:“你今晚干什么啊,脾气这么大。” “嫁给我是委屈你了吧,是不是现在看谁都比我好,人家手机都比我好看是不是?”傅以周神情不爽。 林郁时也没注意他的不对劲,故意怼他:“你吃的哪门子陈年老醋。” 傅以周:“……” 第27章 -YuShi- 【二更】你去过榆阳镇…… 这晚傅家的这顿饭出的注定不太平。 傅益带着家人直接挥袖离去, 而傅以周也没在老宅住,跟林郁时一前一后回了别墅。 许是傅以周也察觉到自己晚饭后的情绪奇怪,回到家没再闹什么幺蛾子, 两人安安分分的在家里待了两天。林郁时左思右想,终归还是没能想出来傅以臣那张照片是从何而来。 第三天, 两人回了林家。 林家没有傅家两房那些糟心事儿, 林冬镕也没有让几房都回来, 于是这天过的还挺好。 吃过午饭,蒋玉竹让林郁时带着傅以周上楼休息。 除却她公寓那间,这还是傅以周第一次进林郁时的卧室。 推开门, 一股细腻的馨香萦绕, 傅以周四处看了看。 “你房间还挺干净的。” 林郁时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随口答:“每天阿姨都要打扫啊, 不然你以为呢。” “难怪, 我就说为什么咱们家会那么乱。”傅以周抓起她床上的抱枕,勾唇笑的惬意。 “你又不是没长手,不会收拾。”林郁时翻了个大白眼。 正互不相让的闹腾着,门外响起敲门声。 傅以周起身拉开门,面前站着林郁扬。 两人视线对上, 林郁扬率先移开眼,轻咳一声问:“林郁时呢?” “浴室呢。”傅以周稍侧身子,“进来吗?” 林郁扬摆了摆手:“我找个说个事儿。” 傅以周总感觉自己这大舅子对他好像有点似有若无的推拒感,但也没多想,转身走到浴室门口说:“你哥在外面找你, 说有事。” “什么事儿啊?”林郁时洗干净手,探出脑袋望着林郁扬笑的不怀好意。 她走出去顺势拉上门锁,挽住林郁扬的胳膊问:“想我了吗?” “我想鬼。”林郁扬没好气的怼她, 视线在她脸上扫量一圈,拽着她走进对面卧室,边走边问:“你那老对象对你咋样,好不好?” 林郁时皱皱鼻子没忍住笑出声:“什么老对象呀,人家就比我大几个月好不好,你这话说的。” “哦,是吗?”林郁扬把她按在沙发上,随手扯来椅子坐下,“没看出来。” 这欠揍的话刚说出来,兄妹两个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 林郁扬身子前倾,双手交握抵在膝盖上:“我听说傅以周他爸把海城那个项目给傅以臣了?” “给了呗,还说做成了有百分之二的股份呢。” “他这牵制两人也太明显了,你刚嫁进去就弄这么一出,这不就是故意给外面看的吗。”林郁扬声音压得很低,而后又说:“不过你跟傅以周也别急,他爸正当壮年,再怎么争也还是跟二房的争夺,不管怎么说权利现在也还落不到傅以臣手上。” 林郁时从他桌子上摸来水晶球,晃了晃,看着里头随之飞起来的小雪花亮片,毫不在意的说:“这些我都懂,傅以周也明白,你放心吧。” “嗯,你们心里清楚就行。” 看着她各种摆弄那水晶球,林郁扬忍无可忍的伸手夺过来:“别给我弄坏了。” 林郁时察觉到什么,凑近问:“你什么时候爱这东西了,谁送的啊?” “你嫂子。”林郁扬重新放回去,面色平静的看不出情绪。 林郁时眨眨眼睛,想起传闻:“褚橙?” 林郁扬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把:“叫什么名字呢,没大没小的,以后记得叫嫂子。” “……又还没结婚。”林郁时憋屈不已。 林郁扬往后靠:“快了。” 说完这话,他又欠打的扯起嘴角笑:“所以林郁时,以后别跟我吐槽什么单身狗,哥哥我也是有对象的人了,懂吗?” 林郁时:“……” - 傅以周站在门内,听见林郁时跟林郁扬逐渐远去的对话声,没忍住笑了笑。 折回床边坐着玩了会儿手机,直到低电量提醒,他才找了根线插上手机。 弯腰站在床前,不经意抬头时,视线扫过另一道墙上紧闭的窗帘。 “这个怎么不拉开。”傅以周低声喃喃,直起身自顾自的走过去,抬手扯住一角往旁边扯。 许多年都未曾被拉开的这扇窗,终于在今天被傅以周拉了开来。 窗帘上别着的小蝴蝶落地,看着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白色门,傅以周挑了挑眉,俯身将蝴蝶捡起捏在手心,下意识伸手碰了碰门。 也不知是他用的力气太大,还是那扇门本就不禁推。 哐当一声,那门直接顺着力道往里滑了去。 而傅以周再抬头,隔间里面的东西就这么全都映入眼帘。 少女的舞鞋、粉色的芭蕾舞裙、各种奖杯与怀中捧着奖杯的少女照片。 傅以周慢慢直起身,步子轻缓地走了进去。 他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那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上面都写满了林郁时的过去。 拿起距离他最近的那张相框,照片内,少女样貌绮丽,眉眼弯弯看着镜头,身上穿着白色舞裙,怀中捧着中国区芭蕾舞冠军奖杯。而他根据那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推算,那个时候的林郁时,年仅十二岁。 傅以周挑了下眉,他的确是想不到,他的这位小妻子居然还有过这样荣耀的过去。 将照片放回去,傅以周看见了手边碎了的奖杯。 杯身是用水晶玻璃雕刻成的芭蕾舞者,一只脚点地,另一只腿抬起,好似一只蝴蝶般在空中翩翩起舞。只可惜断成两截,断裂的地方正好是舞者点地的那只腿。 傅以周的指腹轻轻摩擦着那杯身,视线再度看向屋子里的其他地方。 无一例外,获奖的时间都截止到这中国区冠军这一刻。 这之后,再也找不到任何芭蕾舞的东西。 这所有的东西好像都在提醒他有关于林郁时的一个秘密,可是傅以周左思右想,能察觉到其中的诡异之处,却仍是想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对劲。 被封尘的东西明晃晃的搁在眼前,傅以周眉心跳了跳。 下一秒他听见门被人打开,心有所感的回头,正好看见林郁时僵硬住的神情。 放下奖杯,他提步退出来下意识放缓声音:“这扇门被我不小心推开了,你在生气吗?” 林郁时的眼在被他放下的奖杯上顿了顿,而后移开,神色无常的笑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看了就看了呗,我生什么气。” 说着,她走到窗户边的沙发前坐下提起别的话题:“我哥居然要结婚了。” 傅以周心里仍旧想着刚才的事,对她这话也没多在意,随意接了句:“跟谁?” “褚橙。”林郁时没看出他的异常,低声说:“也是奇怪,我哥那样的人居然还会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以前小的时候还跟我打赌,他长大一定要娶他最心爱的姑娘,现在也是挺惨,心爱的姑娘没有,还马上要结婚……” 傅以周缓缓抬头,莫名问她:“你怎么对你哥哥的事情这么上心了,你这会儿是在紧张什么?” 被戳中心事的林郁时瞬间抬起头,瞪他一眼:“我哪紧张了。” 傅以周正想开口说话,林郁时将抱枕朝他扔去:“你还睡不睡午觉了,赶紧睡。” 她不欲再听傅以周的话,直接起身进了浴室。 盯着她的背影,傅以周心思缥缈。 单手垫着后脑勺躺下,左思右想仍是觉得奇怪,抿了下唇,缓缓闭上眼。 - 浴室里面。 林郁时双手撑着洗漱台有些发抖,她紧紧攥住手指,牙关紧锁。 先前秦月问她的时候,林郁时心里还有一丝侥幸,或许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来都很少会再记起当年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想起,也都是美好的。 应该是过去了。 可是刚刚,傅以周无意间推开的那扇门。 林郁时直直望进去的那一瞬间,她内心之中所有的缺陷与黑暗,好似全部都被暴露了出来。就好像是来自地狱宛若藤蔓的爪牙,顺着裤腿边上移抓住她的手腕,缠上她的脖子。 她以为傅以周是她的灵丹妙药,可时至今日,林郁时才回过神,他不是。 心魔始终都在,每次发作都像死过一次。 叫她痛不欲生。 恍然抬头,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林郁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很多年前,那间屋子里的阴暗画面。 刺骨潮湿的空气、肮脏男人的猩红眼眸、白炽灯光下闪着冰冷光亮的刀刃、以及角落里穿着单薄满眼惊恐的漂亮少女。 男人用拇指抵着刀刃,轻轻笑着说:“小姑娘,我听说你要参加国际比赛了啊。” “长得这么漂亮,视频里的舞也跳的很好看呢。” “叔叔之前也有个女儿,要是她还在,长大以后也应该跟你一样漂亮。” 少女被胶带封住嘴巴,只能呜呜咽咽低低出声。 男人恍若未闻,缓慢凑近她,手术刀摩擦着她的脚踝,一点一点往上挪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声说:“这么好看的一双脚,穿着舞鞋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你说叔叔应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切开这儿?”刀尖覆上她的踝骨。 “割掉这儿?”刀尖滑动至她的脚趾。 男人像是反应过来,收回手摇摇头说:“不行,那便是这儿吧。” 他的手落下,寒意刺骨,林郁时听见他说:“可能会有点疼,小姑娘,不要喊出声哦。” 这样的折磨令她早已不知恐惧是什么,皮开肉绽的疼痛让林郁时昏了又醒醒了又昏。而目光所及之处,是她无法痛到麻木的伤口与遍地的鲜血。 她亲眼看见那个男人给她做了开刀手术,若不在这样的场合下,林郁时甚至要惊叹一声专业。 可那个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的短暂一生就此结束了。 收拢思绪,林郁时后背发冷,双腿打软的瘫坐在地上。 手边的玻璃杯被她挥落,这声音令她猛的惊醒,浴室的门也被人敲响,傅以周在外面喊:“林郁时,你在里面干嘛呢?” 她撑着地试图站起来,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 吐了口气稍稍平缓情绪,扬声道:“你进来帮我个忙。” 傅以周闻言,迅速推开门,看着地上的人诧异道:“你大白天坐地上干什么?” “我腿有点麻,你扶我一下。” 傅以周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会儿,莫名笑出声,弯腰直接把人打横抱起:“行了吧你,想让我抱你就直说,还借口说你腿麻。” 林郁时这会儿没心思跟他计较,揽着他的脖子乖顺的没出声。 把她放在床上躺好,傅以周没急着起身,双手撑在她两侧,见他不出声,若有所思地问出了他刚刚他所设想的问题。 “林郁时,你去过榆阳镇吗?” 第28章 -YiZhou- 【一更】“怎么停了…… “你去过榆阳镇吗?” 这话就好似会余音绕梁, 一直在林郁时的耳边缠绕。 她茫然抬眼,怔怔望着傅以周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傅以周看见她这神情率先回过神,抿了下唇退开起身, 挠挠眼底说:“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怎么十三岁之后就没再学舞蹈了。” 林郁时撑着床坐起身, 低垂着眼说:“中国区比赛结束后我就在我老师家里闭关练舞, 然后参加国际比赛的那天, 我出了点意外,双脚跟腱受伤,那之后就没再跳了。” 她好像根本不在意, 傅以周坐在侧边床畔, 试探道:“意思就是, 在你比赛结束之后就再没离开过你老师的家了吗?” “对。”林郁时回答的毫不犹豫, 看向他笑着说:“倒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镇, 你去过那里吗?” 傅以周扯扯嘴角,神色骤然又散漫了下去:“我去过,后来我外公去世后我就再没回去过了,以后有机会带你回去走走。” 林郁时看着他的模样,放在床单上的手指微缩, 也像是有只手握在她的心口上。 僵硬的笑了笑,没再继续议论这个事儿。 吃晚饭时,趁林郁时离席接电话的时候。 傅以周随口一问,无意间又提起了有关林郁时十三岁那年,在舞蹈老师家里闭关练舞的实情。蒋玉竹面色丝毫没有变化, 林冬镕仍旧低头喝着汤,唯有被他忽视的林郁扬,抓着汤勺的手鼓起青筋。 “是啊, 当时林氏内部矛盾激化,我们怕把几个孩子牵扯进来,本来是打算让阿时跟她几个哥哥姐姐去国外,但是谁知道她老师直接说送去她家练舞。” “正好她次年五月有个国际比赛耽搁不得,所以我们就把她送过去了。” 傅以周了然点头,心里那个今天升起的疑问又被他亲手按下。 当年他去到榆阳镇后,蒋念又从头年的十月底待到次年的三月一号才离开,两人认识还没有小半年,他也没有过多了解蒋念,只知道她并不是榆阳镇上的人。 后来她被哑巴阿姨带走后,除却偶尔会打到周家座机上的电话,他们再无其他联系。 傅以周二次车祸痊愈,也曾经让人查过那个电话号,可惜什么结果都没有,是空号,没有归属地,也没有卡号的户主。 蒋念消失后,傅以周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食不知味。 那会儿年岁尚小,压根不懂得何为情爱,但是傅以周仍觉得很可惜。因为他与他的白月光,除却她的姓名与年岁,竟然从始至终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两人吃过饭,跟林郁时的父母告别后回了家。 瞧见傅以周情绪不高,林郁时只当他还沉浸在榆阳镇的情绪中,难得体贴的没有凑上去打扰他。 洗漱过后,傅以周去书房处理工作,林郁时躺在床上跟秦月打了会儿电话。 忽然不知怎的想到阮秋,给她发了个消息。 【小秋秋。】 阮秋:【干什么?】 林郁时:【你这么冷淡哦。】 林郁时:【最近都不跟我联系。】 阮秋:【你婚礼那天我们刚见过面好吗?这么多戏……】 林郁时:【不仅见到我了吧,有没有见到……】 这个省略号就很有灵性了。 阮秋那边很快回复:【没有,你哥好冷漠。】 阮秋:【我现在每天比我单相思那会儿还要抑郁。】 林郁时眉头一挑,坐直身子,正想要给她回复的时候,阮秋的电话就迫不及待的打了过来。 “怎么了?”林郁时盘好腿好奇地问。 阮秋有点无语,忍不住吐槽道:“你哥那人简直就是头死驴,那次看完电影以后,我把人微信加上,偶尔会给他发发消息想着约出来见个面。但是谁知道他要么工作忙要么回家,就跟个没缝的蛋一样,任凭我怎么努力都不行。” “嗐,你又不是刚知道,我哥那人油盐不进。刚开始我就跟你说过了,你要是想追人,就得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林郁时感觉有点冷,从旁边扯过小毯子盖在腿上,她突然想到什么,手上动作一顿:“对了你有那女孩儿照片吗?” 阮秋不明就里:“没。” “行吧。” 林郁时也没安慰她,只认真的说:“阮秋,你要追人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中途打退堂鼓,那我可没那个办法让你回心转意。” 见林郁时语气认真,阮秋也低了声音:“我这不就是一直没进展,所以有点烦嘛。” “拿出你暗恋时候的毅力来。”像是也在说服自己,林郁时笑了声:“加油。” 刚挂断电话,傅以周就推门走进来。 看见床中间盘腿坐着的人,想起她刚才的话问:“跟谁打电话呢。” “小白脸。”林郁时扫他一眼。 傅以周轻扯嘴角,从柜子里翻出睡衣,又弯腰抄起旁边的布偶,轻轻丢在她脸上,力道不大,却打的林郁时下意识往后仰去。 她的姿势原本就是盘着腿,这一下折的腿骨发麻,像是多年没在疼过伤口被撕裂开来,疼的脸色发白。 “嘶——疼疼疼。” 傅以周见状赶紧丢了睡衣扶住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吧林郁时的腿放好,没好气的说:“坐没个坐样,现在知道疼了。” “还不是因为你逗我。”林郁时蹬了下腿,这才稍微好点。 傅以周扯着她的胳膊推进自己怀里:“嗯我的错,现在好点没。” “没劲儿,你等我我活动会儿。” 林郁时揪着他的衣服哼哼唧唧,声音又小又低,偏头还在傅以周的胸前蹭了蹭,呼吸温热,隔着薄薄短袖送进他里面的皮肤上。 傅以周的感官瞬间迟钝,下意识低头去看她。 女人卸了妆的皮肤细腻白净,睫毛卷翘,鼓着腮帮子没什么血色的小嘴嘟着。 盯着看了会儿,傅以周才移开视线。 她刚才动作有些大,扯得衣领松散,眼神挪动,正好落在林郁时的领口,锁骨明显,因着她侧身的挤压,压出一道细细的沟壑。 傅以周眸子微暗,再度将眼落在她的唇上。 林郁时正活动着发麻的小腿,就感觉到危险来临。 略一抬头,傅以周的脸已经凑近,两人视线相对,林郁时看清他眼底暗沉沉的、不加以掩饰的墨色。 鼻翼间吐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傅以周倾身压了下来。 一只手扶着林郁时的后脑,另只手搂着她的腰,轻轻缓缓,甚至不带有一丝力道的吻上了她的唇。呼吸渐重,起先轻吮着她下唇的力气也愈发加重。 林郁时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心跳如雷。 身子逐渐被放下,后背紧挨着床有了着力点,周身热度弥漫,林郁时已经能感觉到傅以周完完全全的凑了上来。 带着温度的唇偏移开来,下一秒,她的耳垂略感酥麻,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涌起。 林郁时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傅以周的领口,微仰起脖子,配合着他的举动,双手刚刚交/缠勾在他的脖颈后,卧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傅以周动作一顿,稍稍支起点身子。 被亲的晕晕乎乎的林郁时脑子一片浆糊,睁开眼小声问:“怎么停了?” 抽出手抚平她的衣角,又摸摸她被吻得通红的耳尖,傅以周叹了口气问:“谁?” “三少,夫人打来的电话。” 傅以周闭了闭眼,垂眸重新看向怀里的人,林郁时眼里全是雾气与茫然,眼尾发红,他伸手将头发捋好,又低头亲亲她的眼皮哑声安抚:“困了就早点睡,不用等我。” 林郁时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谁等你了。” “行。” 傅以周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双臂用力站起身,一边拨着头发一边往出走,拉开门不等周姨看清楚里面的状况,反手就从外面合上。 “您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等到周姨离开,傅以周背靠着门缓缓松了口气。 - 听见门被关上的动静,林郁时咬着被角探出脑袋。 卧室里安安静静,她抿了下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翻了好几个滚。 傅以周这几天都没有动静,林郁时原本以为他或许是不愿意碰自己的,毕竟联姻这种关系,好听些叫举案齐眉互相合作,不好听顶多算是合法同居罢了。 但今晚傅以周这举动,实在是让她大开眼界。 她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傅以周,其实是对她有感觉的? 无关她是不是蒋念,而是因为她是林郁时。 思及此,林郁时抓着被子又打了个滚儿,这才安安分分躺好,盯着天花板神游。 或许是刚才费了点力气,这会儿冷静下来,倦意也跟着涌上来。扭头盯着侧边空下的枕头,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到傅以周上楼,她已经陷入梦境。 像是梦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嘴角微微上扬着,眉眼都变得柔和不少。 傅以周从浴室出来,头上搭着毛巾站在床头看着这张脸。 其实两人结婚,他就没打算过柏拉图,成年人对待很多事情容忍度都很高,傅以周本想着再等等,过段时间两人之间拉近距离。 可是今晚他的确有些失态。 她身上似乎有很多的秘密,就比如今天才知道的,林郁时曾经学过舞蹈。很多时候,她看向自己的视线里都有种怀念的意味,傅以周虽然不明白却也不反感。 因为林郁时这个人,总有种让他格外想要靠近的冲动。 稍稍弯腰,傅以周的手指撩起她脸侧的一缕头发,蹭了蹭,又耐心地放回她耳后。 准备上床时,他忽然想起刚才林郁时的模样,走到床尾掀开被子,半蹲下就着灯光认真看了会儿她的小腿。 疤痕很淡,只有凑近看的时候才能看得清楚她的伤口。 密密麻麻的针脚堆积在一起,他好像透过这道疤,看见了当年的惨状。 重新给她盖好被子,傅以周盯着林郁时恍然喃喃:“你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第29章 -YuShi- 【二更】“林郁时,冲…… 婚假结束, 傅以周又重新开始了上班打卡的日子。 林郁时的生活倒是还没有怎么变化。 早上睡到自然醒,偶尔在画室待上三四个小时,等到傍晚傅以周下班, 她也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 两人的生活过得倒也惬意。 这天早上,傅以周从梦境中惊醒, 看见怀里仍旧沉睡着的林郁时, 他抬手揉了揉眼窝。 怕把人弄醒, 他动作轻缓的扯了扯林郁时的胳膊。 谁料这人抱着他的力道极大,刚拉开见他又离开的趋势就又缠了上来,像极了八爪鱼, 傅以周没办法只得陪着又躺了会儿。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郁时仍然没有苏醒的痕迹。 他叹了口气, 反手将枕头拽来塞进她怀里, 等到站稳在床边, 林郁时才后知后觉的往枕头上贴了贴,眉心轻拧,而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傅以周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洗漱完换了衣服往出走。 扣着袖口抬眼,就看见林郁时神色奇怪地盯着自己怀里的枕头,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床尾:“怎么醒了。” “我怀里怎么抱着枕头。”林郁时揉揉眼睛坐起身。 傅以周笑了声:“你还好意思说?时间都到了还抱着我不撒手,我可不得给你塞个抱枕在怀里。” 林郁时没忍住红了红耳尖,眼神飘忽不吭声。 瞧见他拿来领带正要往脖子里系时,林郁时抬了下手,挪到他跟前半跪在床尾:“我给你系吧。” 傅以周递给她, 垂眸盯着她:“今晚上我有饭局,你不用等我。” “水云涧吗?” 傅以周没回应,轻笑:“怎么?还查岗?” “切, 谁稀罕啊。”林郁时小声咕哝,手指灵活的打好领带,“阮秋约我去水云涧泡温泉呢,顺便喝个下午茶。” 傅以周嗯了声。 抬手蹭了下她的脸,眼睛里面带了点笑:“去再睡会儿吧。” “我送你下楼。”林郁时作势要穿鞋。 傅以周抬手拦住她的动作,扯开被子把人塞进去:“不用,我自己下去。” “那好吧,晚上见。”林郁时弯了弯唇。 林郁时平躺在床上,却又一时间没了睡意。 索性起身走到卧室窗前,拉开帘子往外看,房间里的这个角度除了能看见满是玫瑰的花园,还正好能看清大门口。 推开窗户,林郁时侧着身子单手托腮。 正晃着脑袋,傅以周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她眯着眼睛笑起,往前探了探身子,紧接着,门口黑色宾利的后座下来了一个女人。上身穿着白衬衫,下面搭配着深藕粉色包臀裙,衬衫衣摆被妥帖塞进裙中。 背影窈窕,就连头发丝儿都显得格外整齐干净。 林郁时眉心微跳。 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逐渐远去,有些不开心的鼓了鼓嘴。 这是傅以周的正常工作,那个女人也或许只是秘书,林郁时压根不是小心眼的人,结婚后也并没有要求什么身边都得是大老爷们儿,毕竟双方都应该有点私密空间。 但是让她不爽的是,就算是秘书,为什么要坐在后排。 他身边的位置不应该是留给林郁时的吗。 就算是林冬镕林冬平这样的人,也从来没有过秘书助理坐后排,跟老板坐一起的说法。 林郁时砰的一声关上窗户。 算了,林家有林家的规矩,傅家有傅家的规矩,况且就算是一只手还有长有短呢,说不准傅以周的习惯就是这样。 撇开这些烦心事儿,林郁时钻进浴室。 等她收拾好还没到九点,到楼下时周姨刚把早餐做好。 林郁时走进厨房,看了眼问:“傅以周今早走的时候没吃东西吗?” “三少说时间来不及了,就让我先把牛奶热好给您备下。”周姨将面包片装进盘子里,笑着问:“太太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林郁时跟着走出去,咬了口面包说:“他走了我就有点睡不着了。” “感情真好。”周姨真心实意的夸赞。 林郁时笑了笑,撕下一截面包佯装不经意地问:“周姨,您在傅家工作多久啦?” “有十几年了。” 林郁时了然的点头,而后道:“傅以周每天早上都会有秘书来接他吗?” “秘书?”周姨神色有些诧异,仔细回想了下说:“三少回国这段时间,早上去上班一般都是自己开车去,或者就是跟先生一起,几乎没有秘书来接的。” 林郁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您见过他身边的秘书吗?” 周姨摇头,但又像是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安抚道:“不过说起来,咱们傅家这三位私生活都很干净,就算是工作上的私人秘书也都没有异性,基本都是男人们。” “这样啊。”林郁时感觉嘴里的东西味同嚼蜡。 冲着周姨仰头笑了笑,而后道:“我中午跟晚饭就不回来吃了,有朋友约我了。” 不等周姨回应,林郁时将剩下一半牛奶咕咚咕咚喝完,转身上了楼。 将包和车钥匙拿上出门。 - 傅氏在市中心,林郁时开车过去用了近半个小时。 去对面的甜品店买了个小蛋糕,而后进了公司大楼。 前台很负责任的将她拦在了一楼。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林郁时摘下墨镜,露出那张风情万种的明艳脸蛋,笑着说:“看见了吗,我这张脸就是预约,我上去找我自己老公,有问题吗?” 也不知道这个前台究竟是新来的,还是故意不让她上楼。 可劲儿跟她磨,怎么说都不让上楼。 林郁时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抿唇笑着让步:“那麻烦您给我看看,傅以周现在在不在公司。” “傅总现在不在,您要是等的住的话,可以在大厅等待。” 前台小姐巧笑嫣然。 林郁时便也没继续强求,毕竟有些事情让用心的人来做,就根本不会让她面对这样的困境。 “那行,麻烦您帮我个忙,这个蛋糕等傅以周来公司了你转交给他,顺便帮我带句话。”林郁时将蛋糕袋子往前台一放,嘴边的笑容逐渐变得寡冷:“告诉他,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结婚前说的话。” 这两人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等到林郁时走后,前台小姐甚至都快哭出来。 软着腿坐在椅子上,抹了把汗水连连的额角,偏头对旁边的同事说:“吓死我了,傅总的这老婆气场也太大了,要不是秘书叮咛过,我是真没刚才那勇气。” “可不是,眼神都跟刀子似的。” 林郁时憋着一口气钻进车里,用力甩上门。 靠着驾驶座闭上眼。 这个狗日的傅以周果真长本事了。 才结婚多久,居然就背着她勾三搭四,有奸情。 想了想,林郁时给阮秋拨了个电话。 “现在去泡温泉?你没疯吧。”阮秋还窝在床上,听见这话瞬间惊坐而起。 林郁时抿了抿唇角,语气有些不自在:“那你到底去不去。” 阮秋唉声叹气好一会儿,这才磨磨唧唧下床洗漱,边刷牙边说:“我都还没吃早餐呢,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吧。” “水云涧不是也供应早餐,过去一起吃。” 阮秋:“……” 你有毒啊。 - 水云涧是个温泉会所。 当年扩建的时候,林宋在这里也有投资,所以得知林郁时要过来,经理赶紧开了间二楼的温泉房。 林郁时在会所门口等阮秋。 两人刚会合,阮秋就忍不住吐槽:“我说姐们儿,你大清早抽什么风。” “嗯?早上泡温泉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林郁时面无表情。 察觉到林郁时情绪不太对劲,阮秋咽了咽口水,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阿时,你怎么了,你老公惹你生气啦?” “他能惹我生什么气,我没事儿。”林郁时左右看了几眼,语气也带了点笑:“就是有点烦。” 阮秋松了口气,挽住她的胳膊问:“你是不是大姨妈快来了啊。” “或许吧。”林郁时模棱两可的回应。 然而还没走进温泉房,林郁时就听见另一条走廊里,几道响亮的说话声,其间还夹杂着高跟鞋的女人笑声。娇而不媚,又有点像黄鹂鸟的声音,很是亮堂。 林郁时脚步一顿,莫名心里有点不好的感觉。 然而阮秋丝毫没有发觉林郁时的变化,还自顾自地说:“我还以为这大清早来泡温泉的人就咱们两个呢,谁知道居然还有别人,这样一看,咱们好像就不是太二百五了。” 那边走廊里的几个人绕过拐角,似乎要朝他们这边而来。 林郁时脚步停下,阮秋诧异地看向她:“怎么了?” 林郁时没搭理她的问题,视线里,逐渐映入几道身影,那最中间的,可不就是刚刚跟她在家里告别,说要去公司上班的,她亲爱的老公吗。 视线下移,脖子里都还挂着她亲手打好的领带呢。 眼神慢慢挪动开,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不正是今早从车上下来接他的包臀裙女人。 一阵穿堂风应景而来,阮秋抖了抖胳膊。 “噢。”林郁时莫名其妙的发出一个音节,而后缓慢开口:“原来除我们之外的二百五是他啊。” 阮秋眨眼:“什么?” 感觉到林郁时眼中的杀气,阮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往后退了步,皱眉:“傅以周?工作日他不上班在这儿干嘛呢。嗯?他身边的女人是谁,笑得那么开心。” 这每一句话都像是往林郁时心口上捅刀子,她忍无可忍:“我她妈还想问呢。” “操。” 阮秋心惊胆战的抓紧她的手:“冷静!你冷静点,林郁时,冲动是魔鬼。” 两人还说着话,那边的一群人已经朝她们走了过来。 傅以周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大抵是没料到她也会这个时候来水云涧,眉梢微扬,正要开口说话时,就看见林郁时生拉硬拽着满面惊恐的阮秋提步往前走。 两队人马直接撞上。 林郁时勾了下唇,装作只是熟人般的抢先点头道:“好巧,又见面了。” 阮秋:“……” 傅以周:“?” 林郁时没在意对面几人的面色是什么,她指指前面淡声道:“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 这回终于到了傅以周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说:“等会儿,跟我说说谁惹你了?” 阮秋往旁边缩了缩,林郁时抬眼看他,眼中不带任何情绪,从阮秋臂弯里抽出胳膊来轻缓拂开他的手,面色极其冷静克制:“回家再说吧。” “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忙吗,你先去吧。” 傅以周拧了下眉,越觉得不对劲,放缓声音:“阿时,你……”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林郁时压低声音直接坦白,视线扫过他身后不远处的几个人,忍了忍才说:“所以咱们回家再聊。” 说完,林郁时抓着阮秋转身就走。 她的脊背很直,高跟鞋踩在地砖上,气势汹汹。 傅以周看着她的背影,愈发迷茫。 第30章 -YiZhou- 【一更】老婆,你还…… 进了温泉房, 林郁时去更衣室换了衣服。 阮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裹着大浴巾吃着小饼干,单手托腮问:“你刚才跟傅以周碎碎念什么呢?” “我说回家找他算账。”林郁时要笑不笑的, 扯掉浴巾下了池子。 身子往下缩了缩,水面漫过肩膀:“那身边跟了那么几个人, 总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面给他没脸吧, 那外头的人知道了, 得怎么想他。” “啧啧。”阮秋笑意兴味,咬着饼干咕咕哝哝小声说:“看不出来林大小姐居然还知道什么叫做分寸。” 林郁时瞪大眼睛撩起水往她身上甩去:“吃你的饼干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险些被水浇中, 阮秋笑嘻嘻的侧着身子躲了一下:“傅以周身边跟着的那女人谁啊, 你认识不?” “你的这个问题本人表示无法回答。”林郁时仰了仰脖子, 缓声说:“我今早在卧室的窗户上看见, 就是她来接的傅以周, 我本来以为是什么秘书之类的,但是我家阿姨说傅以周没有女秘书。” 阮秋:“……” “你好端端的大清早偷看人家。” “那不是人家,那是跟我有合法证书的老公。”林郁时瞥她一眼,沉默着泡在池水里。 阮秋拍拍手上的饼干碎屑,拽着浴巾起身走到她跟前, 缓缓下了水:“其实我有时候也想不太明白,你条件那么好,干嘛非得跟不喜欢你的傅以周在一起。” “那你呢?”林郁时侧目看她,认真地问:“你又为什么死磕在我哥这棵树上。” 阮秋动了动她的大长腿,不为所动的说:“因为我喜欢。” “从我见他第一眼, 我就沦陷了,那之后我就及其确定,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这样喜欢别人了。” 林郁时没说话, 闭着眼睛吸了吸鼻子。 “傅以周这个人吧,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不是什么坏人。”阮秋没去看林郁时,手指捧着水往胳膊上撒,“他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让你丢脸的事情。” “我知道。” “我就是心烦,他怎么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 “明明就没去上班,那何必要骗我。”林郁时拧着眉,神情难辨:“我就是特别讨厌,别人在我面前不说实话,然后被我发现还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哪儿的那种人。” 阮秋捏捏她的肩膀,没吭声。 “不行,我上去待会儿。”林郁时起身爬上去,晃晃脑袋说:“我头晕。” 阮秋笑着打趣:“你可别是被傅以周气出病来了。” 林郁时喝水的动作一顿,侧目看她:“……” - 一行人从水云涧出来,傅以周跟周瑶在门口分别。 司机将车门打开,他俯身坐进后座。 微微仰头靠着靠背,闭上跳的飞快的眼皮,松了松领带:“现在几点了?” “十点半。”司机回头看他,“现在回公司吗?” 傅以周嗯了声,又想到什么安排道:“等会你去查一下,太太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我刚刚听秘书给我打电话来,说太太今早上去了公司。在前台待了会儿,放了个东西就走了,听说好像心情挺不好的。” 司机这番话让傅以周头皮心中发冷:“意思是前台今天把人拦住了?” “是。”司机回答的小心翼翼。 “行了,不用去查了。”傅以周抿了下唇,没忍住骂了句:“这群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但是您今早不是说,要是有人来找您让拦住不让进办公室的吗?”司机低声为秘书辩解。 傅以周笑了声:“老杨,您这么能说会道,我把你举荐给法务部怎么样?在这儿开车不是有点屈才?” “……”司机瞬间闭上嘴,兢兢业业往公司开。 傅以周坐了会儿,翻出手机想给林郁时打个电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索性将手机丢到一旁,扯过旁边的牛皮纸袋。 摘下上面的细绳,傅以周从里抽出两张纸,纸上内容不多,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全。 先前得知林郁时那事情后,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顾虑,于是就拜托周瑶去查了林郁时之前的一些经历。然而不管是她的舞蹈老师还是之前跟林郁时有过密切接触的人,说出来的话都与蒋玉竹那晚说的一般无二。 分明是一模一样,可傅以周却依旧觉得很不对劲,他总有种错觉,像是他们都在瞒着什么。 那种被人瞒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傅以周索性先将这事情搁下。 到了公司,傅以周在前台停留片刻。 手指曲起敲了敲桌面:“今早我太太留下的东西呢?” 前台小姐赶紧将纸袋递过去,垂着眼不敢抬头,声音细弱蚊音:“傅总,太太还留了一句话给您。” 傅以周的视线扫过她,颔首淡声道:“你说。” “太太说……”前台小姐咽下口水,“问问您还记不记得自己结婚前说的话。” 氛围一片寂静,在场的几人都恨不得垂下脑袋假装自己不在场,可谁料僵持片刻后,傅以周莫名轻笑一声。前台小姐悄悄抬眼瞄他,却发现这人的脸上挂着笑,好像听见这句话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儿。 “嗯,知道了。” 傅以周手指勾上纸袋,嗓音含笑:“下次她再来,记得别拦着了。” 话音落,傅以周再没停留转身提步进了电梯。 看着远去地拿到雷厉风行的背影,前台小姑娘出了一手心的汗。 傅氏两位少爷,傅以臣常年温润文雅,而傅以周就不一样了,且不说之前他的传言如何,单论回公司后的表现,就不太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跟在他手边工作的,大多都是心理抗压能力极强的。 出了电梯,傅以周就看见工作区的秘书,缓步走到他跟前,什么话都还没说。 秘书就立刻站起身:“傅总我错了。” “?”傅以周饶有兴趣的盯着他,“哪儿错了。” 秘书硬着头皮说:“我今早不应该把太太拦在楼底下,但是因为您不在办公室,又交代了不让外人上楼,所以我才给前台多叮咛了一句。” “那是外人吗?” 傅以周神色散漫地轻踢了他一脚,语气嚣张:“那他妈是我媳妇儿,以后注意点。” 秘书唯唯诺诺:“我知道了。” “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就滚去给我开车吧。”傅以周放完话就进了办公室。 绕过办公桌坐下,打开那个纸袋,发现里面是个翻糖蛋糕,盯着看了会儿,傅以周没忍住笑了,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林郁时发过去,顺便还附送了一条消息。 傅以周:【谢谢老婆的蛋糕。】 等了会儿,那边仍是没有动静,傅以周放下手机,正要把蛋糕装起来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他抬眼扫了眼说:“进来。” 傅以臣手里捏着文件走进来,瞧见他桌上的东西笑了:“小粉丝送的?” “你弟妹送的。”傅以周慢条斯理的装进盒子里,而后动作轻缓地放在旁边的矮柜子上,这才抬眼看他:“这个点你过来干嘛?” 傅以臣也没在意他的语气,将手上的文件递过去:“签个字。” “这东西不让秘书来,堂堂傅总亲自跑一趟。”傅以周翻开文件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在最后一页的右下角签上名字。 “海城那边的项目虽说由我接手,但终归还是要经你的手,我来一趟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傅以臣伸手从他桌上拿来文件。 就因为这个动作,他藏在西装袖口下的红色手绳滑落,直直入了傅以周的眼。 傅以周抬眼时不经意看见,讥讽打趣道:“看不出来大哥还有这品味。” 闻言傅以臣也看见了他的手绳,赶紧收回胳膊往里藏了藏:“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走了。” “慢走不送。” 傅以周往后靠了靠,将整个人都塞进椅子里,半眯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 电光火花之间,他好像记起来宋寻止似乎也有一条那样的红绳,这么想起来,两人的好像都有金色坠饰,是个环形圆圈,圈里镶嵌的有什么字。 这两人难道认识? - 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半。 傅以周在饭局上喝了点酒,他记得林郁时喜欢吃天香居的鸡翅,大抵是为了将认错这回事情贯彻到底,所以让司机特意绕了大半个城去买了鸡翅带回家。 然而谁知别墅里漆黑一片。 周姨不在家,就连门都是从外面反锁上的。 傅以周愣了愣,翻出林郁时的微信,这才发现小姑娘一整天都没给他回消息。 心知这回事情怕是搞大了,他抓抓脑袋开了门,将东西放下给林郁时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也不管那边人是谁,傅以周赶紧开了口:“老婆,你没在家吗?” 说出这句话时傅以周都没忍住的抖了抖,他多硬朗的一个男人,居然会有朝一日沦落到用撒娇这种方式来取得原谅。 心里是拒绝的,可是一开口,下意识的就走上了这条路。 “……” 电话那头久久沉默着,傅以周还以为她是不想说话,再接再厉:“老婆,都快九点了你还不回家吗?” “……” 空气再度安静。 下一秒,电话那边的人轻咳一声,傅以周手指微微僵硬,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而后周青语气微妙的说:“什么老婆,我是你妈。” “阿时说你今天晚上有饭局,所以就回老宅了。” “……” “?” 傅以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 他的前半辈子的所有英明神武,从此以后就彻底断送在了这通电话上。 第31章 -YuShi- 【二更】“你再亲亲我…… 傅以周压根不知道自己是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周青。 母子俩血浓于水, 周青何曾见过傅以周这般德行,跟个小姑娘似的叽叽歪歪不说,单论用这个调调喊出“老婆”两个字来对他其实已经算是折磨。 两人在电话两端默了默, 最终还是周青率先打破僵局,囫囵道:“你现在要过来吗?” “嗯……”傅以周绷紧下颌应声, “我半个小时后。” 挂断电话, 在客厅陪墨墨玩的林郁时才瞧见周青不对劲的神色, 她好奇道:“妈,谁打来的电话啊。” “噢。是以周,他等会儿过来。”周青满怀着被打击到的心理默默重新坐回林郁时身边, 看了她几眼而后低声道:“阿时啊, 妈问你个事儿。” 林郁时低头帮墨墨搭好玩具屋, 不走心的说:“嗯, 您问。” “就是……你跟以周平时私底下说话也是这样的吗?”周青拧着眉, 很明显是收到了极大的冲击。 像是察觉到不对劲,林郁时这才回过头来,眨眨眼睛问:“妈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我不是打探你们小两口的私人生活啊,我就是有点好奇。”周青担心林郁时多想,赶紧想解释了一句, 这才深吸口气凑近问:“以周私下也跟你撒娇吗?” “咳。” “?” 林郁时被呛了声:“妈,您看……”她想了又想,最终委婉道:“您看傅以周那样的人,是一个会跟别人撒娇的人吗?” “这话倒也是。”周青若有所思,但一想到刚才的电话, 理智仍是有些破灭:“但是他刚才打电话那语气,实在是让我不得不产生了点好奇心,我这个铁血铮铮的儿子居然有天也会被你磨成绕指柔。” 周青的话颇有几分一言难尽的意味。 见林郁时半天没回话, 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小姑娘的面上似乎隐隐带了二言难尽,她一愣,显然不明就里。 比起傅以周被周青误解的话来说,她明显是对刚才那通电话更感兴趣:“他刚说什么了?” “他说……”周青神色古怪,四下无人她便压低声音学着说:“老婆,都快九点了你还不回家吗?” 林郁时满脸都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她故作嫌弃地拧了下眉,也跟着低声说:“您儿子还是您儿子,但是我怀疑他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然后被我发现了。” 周青瞬间了然。 正要出声问点什么时,小朋友不干了,瞧见两个大人聊了好半天都不见搭理他的样子,双腿一蹬抓着积木瘪起嘴:“是墨墨不比小舅舅会撒娇吗,为什么你们都不理墨墨!” 两人瞬间噤声,林郁时侧身继续陪他玩,周青也去做自己的事情。 玩了会儿,她才捏住墨墨的小手指说:“墨墨,小舅妈跟你商量个事情呗。” “什么事情?”小家伙仰起头,声音软软糯糯。 林郁时看着他竖起的呆毛,瞬间软了眼神,抬手帮他抚了抚,循循善诱道:“墨墨,待会儿要是小舅舅来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他刚刚我跟外婆说的话呀。” “为什么。”墨墨撅了噘嘴。 林郁时俯身趴在地毯上,双手撑在胸前与他对视:“因为你小舅舅是个很爱面子的人,男人怎么会喜欢别人说他是小女生呢,墨墨乖,墨墨要是说了,小舅舅回家就会打小舅妈的,小舅妈就会受伤,明天就不能陪墨墨去玩了。” 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但是一听傅以周要打林郁时,他瞬间严肃了起来。 绷着一张包子脸,严肃地想了想而后道:“墨墨嘘嘘。” 林郁时弯着眼睛笑起来,揉揉他的脸亲昵的揽着他蹭了蹭:“墨墨好乖。” 小朋友被揉的脸红,害羞的缩进她怀里。 傅以周打开门进来后,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那小外甥窝在林郁时怀里,蹭来蹭去还有种要蹭上胸前柔软的趋势。 再看林郁时不设防的模样,眼皮跳了跳,傅以周气血上涌。 换了鞋走进来,弯腰将墨墨提溜着抱进怀里。 林郁时仰头看向他:“干什么?” “来接你回家。”傅以周神色稍微软和些。 看他这样子林郁时就知道他肯定是已经知道自己今天去了公司,撇撇嘴慢吞吞地站起身:“我今天不打算回家,我今晚住老宅。” “?那我怎么办。” 林郁时佯装不在意的晃晃脑袋,往厨房而去:“你自便喽。” 傅以周盯着她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怀里的墨墨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语气闷闷不乐:“小舅舅,你为什么要打小舅妈,你不要欺负她,你欺负她以后我就不喜欢你了。” “你说什么?”傅以周无言到直乐,大抵是没料到会从这小屁孩儿嘴里听到这话。 墨墨不好意思的搂住他的脖子:“刚才小舅妈跟我说了,让我不要告诉你,你今天跟他撒娇的事情,不然的话你就要打她。” 说到这里,墨墨明显是已经忘记了刚才林郁时的话,抬头指责道:“小舅舅你怎么可以这样。” “……” 傅以周有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搂紧他严肃解释:“舅舅不会打你舅妈,你舅妈跟你闹着玩呢。” 墨墨思维跳脱的厉害,点点头像个小大人:“好吧,舅舅你可以陪我玩积木吗?” 陪着他玩了会儿,傅以周才将人交给阿姨,走进厨房去找当事人。 “妈,我跟林郁时要回去了。” 林郁时挽着周青的胳膊:“我说了我今晚不回去。” “我让她明天来陪你。”傅以周懒得搭理她,跟周青交代完,直接抓着林郁时的胳膊就往出走。 走到客厅,林郁时脚下宛若被封印,瞪他一眼说:“你干嘛啊。” 傅以周侧目:“有些事情不是你逃避就能解决的懂吗?我回去慢慢跟你解释。” “我不听。”林郁时瘪着嘴,见傅以周看过来,她晃着脑袋接连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被她这举动逗笑,傅以周弯腰直接把人打横抱起:“这事儿由不得你。” 说完,周青拿着烤好的小饼干走出来,瞧见两人这样笑了声,将袋子放进林郁时怀里,拍拍她的肩膀说:“快回去吧,大晚上的也不安全。” 林郁时并非会拿乔之人,这会儿已经乖乖搂着傅以周的脖子挥手:“我们走啦,妈妈再见。” 周青点点头,把人送到门口。 - 高架上。 车内堪称寂静。 林郁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侧着头看着外面装聋作哑。平时基本都是她开口找话题聊,这会儿林郁时不说话,傅以周更是拿不准她的心思,只能坐在沉默不语。 司机频频从镜子里往后看。 等到回了家,林郁时提步就要上楼,这才被敏捷的傅以周一把抓住。 “这会儿往哪儿去?”傅以周问。 林郁时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我上楼洗漱啊。” 傅以周默默抬头:“我还没吃晚饭。” “噢。”林郁时笑眯眯的弯起眼,“这会儿没吃饭记得我啦,那早上跟妹妹约会的时候,可不是笑的挺开心的吗。” “哪儿有那么多妹妹。” 傅以周抓着她的手腕用了点劲,拽进怀里又继续他的路数,弯腰将脸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声音又低又弱:“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林郁时被他这动作弄得心猿意马,拧着眉往后退了退,可又挣脱不开只能嘴上开炮:“我哪儿能有资格知道傅总是什么样的人啊,毕竟是前一秒骗我去上班,后一秒就能坐上别人车的人。” “行了你。”傅以周没忍住笑出声,侧脸鼻尖蹭蹭她耳垂:“你今天看到的那小姑娘,是我表妹周瑶。” “……?”林郁时怔住,随即狐疑道:“你骗谁呢。” 傅以周实属无奈,环着她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摸出手机给周瑶拨通视频。 手机屏幕上很快出现女人的脸,像是刚工作完,还是早上那身装扮,瞧见林郁时的时候,眉眼弯弯的打招呼:“小表嫂,你好呀。” 林郁时神色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太自在的回应:“你好。” “你表嫂就是想看看你,没事儿就挂了。”傅以周明显的过河拆桥,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直接挂断电话。 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他侧过身子说:“今早是因为工作去了水云涧,当时看见你的时候,你已经不高兴了,我本来是要跟你打招呼的,但是你说不想跟我说话,我就只能先闭嘴。” “跟我一起的除了周瑶,还有几个工作上的对象。” 林郁时神情还是懵的,闻言她眨眨眼睛,偏过头小声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没骗你。”傅以周声线难得柔和,摸摸她的脑袋:“我没忘我的承诺,你不用想太多,公主每天只需要吃好喝好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想。” 他这个样子,林郁时算是彻底没了底气。 心里面的那点裂缝像是被灌进了蜜,有点甜,之余的还有些庆幸与难过。 其实这事儿她也没想太严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傅以周,总是想使使性子,就想让他哄哄自己,想让他因为自己心里急一急。虽然也明白这其中没有太多的爱意,但是只有这样的时候,林郁时才能感觉到傅以周是喜欢她的。 他的心里面,是有她的。 可转念想一想,那个人还好是她呀。 傅以周心中所停留的是蒋念,可如今这样对她,不过是因为履行丈夫的义务。要是当初跟傅以周结婚的人不是自己,那么现在他也会这样去对别人。 林郁时抬起头,眼底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纯粹,心里面的想法不经意地就从眼里露了出来,傅以周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也明白林郁时在想什么。 用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亲昵姿势搓搓她的眼皮,缓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心里面都装着什么,我也不太会哄别人,但是阿时,你是我的妻子,我就会照顾你一辈子。” “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信我好不好?” 林郁时点点头,眼皮有些红。 看着她这个样子,傅以周叹了口气,心里松缓些许又紧了起来。 想起婚前两人冷战后林郁时的话,他喉结滚了滚,握着她的手往前带,微微低头就吻上了林郁时的唇。力道轻缓,手指还带着安抚意味的覆上她的耳朵,揉了揉又摁住了林郁时的后颈。 这亲吻干净又纯粹,好像只是傅以周为了哄哄她一时兴起。 两人松开后,傅以周气息稍显紊乱,两人的鼻尖相抵,他蹭了蹭哑着声音说:“这下哄开心了吗?” 林郁时睁着满是水气的眼看他,舔舔嘴角意犹未尽:“不亲了吗?” “嗯?”傅以周诧异,嗓音含笑:“你说什么?” 林郁时也顾不上害臊,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你再亲亲我好不好,我就不生气了。” 闻言,傅以周心口重重一跳。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的骤缩感,又像是猛地踩空的失重。 心思百转千回,仍是抓不住那一丝一缕令他迷茫的感觉。等到回神,扣着林郁时细腰的手臂已经收紧,看着她忽然靠近,傅以周低头再度吻了上去。 第32章 -YiZhou- 【一更】因为你就是…… 次日到公司。 傅以周在大厅正好撞见周瑶, 她是傅以周舅舅家的女儿,明年法学系研究生毕业,最近再找单位实习, 周青让傅以周在公司法务部给她安排了个职位。 昨天那事情,也是因为周瑶有朋友是林郁时那老师的学生, 所以才将事情托付给她。 周瑶呵欠连天的站在他跟前, 丝毫不避嫌的喊:“表哥, 昨晚打视频干嘛?” “还能干嘛?”傅以周松松领结,缓声道:“你昨天早上来接我,就没想过我家里还有人在盯着?就因为你那个背影, 搞得我跟劈腿了一样。” “那小表嫂岂不是生气了?”周瑶一个呵欠卡在嘴边。 傅以周想起昨晚的场景。 客厅里面没开吊灯, 只两个四周角落里的壁灯, 光线昏黄, 林郁时坐在他的膝头, 细长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傅以周则是一手勾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落在她的手臂上。 这个姿势有些累,傅以周得稍稍仰起头。 林郁时的膝盖骨若有似无的蹭着他的大腿,是无意之举,但又带着诱/惑。 动作忽然停下, 两人双双睁开眼看着对方。 傅以周轻轻喘息,看着她的眼神比以往都要温柔得多,更是没了平时的漫不经心,压低着声音问:“现在呢?还想亲亲吗?” “你好烦。”林郁时忽然往前挪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凑近, 贴上他的脖颈小声说:“这种事情你就别问了啊,你还要问出来。” 傅以周轻哼着笑开,身子不动声色的往后避开, 也跟着贴近:“你要是再亲,我可能就忍不住了。” 起先林郁时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呆滞好几秒,最后双颊爆红:“你好烦啊。” “好了。”傅以周揉了下她的头。 林郁时却忽然扯住他的衣服,声音小小的:“你想要吗?” “……”傅以周愣了下,忽然一股无名之火从底下窜上来,他闭了闭眼睛:“你不是特别怕疼吗,今晚不怕了?” 林郁时羞的缩在他怀里不肯出来:“怕啊,但是……我能忍的。” 傅以周没说话,等了会儿喉结滚动,将人又往怀里按了按这才轻声说:“再等等吧,不急。” …… 思及此,傅以周嘴角缓缓带起笑:“生气肯定是生气了,毕竟你小表嫂性子娇。” 周瑶神色一紧:“那哄好了吗?”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傅以周闻言侧目看她,略一挑眉:“那你这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要是你哄不好的话,可以交给我。”周瑶忍着笑,眨眨眼睛说:“我还挺喜欢小表嫂,也能多点时间相处。” 傅以周眼皮一跳,看了她一会儿幽幽道:“这需要你操心?” “好好工作吧小菜鸡。” “就没有我哄不好的人,懂?” “……”周瑶默默闭嘴:“我知道了。” - 市一医院。 中午医生休息,林郁时掐着饭点来了医院,提着饭盒攥紧宋寻止办公室,跟他在里面休息间吃饭。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宋寻止拆开保温盒。 林郁时将菜拿出来,悄悄抬眼看他:“我今天没事儿做,就想着过来跟你吃个饭。” 宋寻止好笑的扫她一眼:“那你怎么不去公司找傅以周?” “他又不是巨婴,没人陪着吃饭吃不下去。”林郁时不假思索。 说完就看见宋寻止耐人寻味的眼落在她身上:“所以表妹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是个巨婴?” “当然不是。” 林郁时讪讪一笑,想起今天来的要事,转移话题说:“表哥,你最近跟阮秋联系了吗?” “阮秋?”宋寻止拨拨碗里的饭,没抬头:“上次跟我看电影的那个吗?” 林郁时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对,表哥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长得好看,人也挺有分寸的。”宋寻止拨了口饭,评价的不甚认真。 “没有别的了吗?” 宋寻止笑的气息颤颤,嗓音清润:“我跟她并没有过多的交情,你问我这个我应该怎么回答你。” 林郁时有点着急,抓住他的手腕说:“不是啊,你忘记你之前跟她……” 话说到这儿,林郁时瞬间噤声。 对上宋寻止忽然抬起的视线,磕磕绊绊道:“之前……还有好几次聚会上,咱们都是见过的,你对她就没有点别的想法吗?阮秋真的很好的。” 宋寻止仔细想了想,放下碗筷说:“表哥知道你的意思。” “但是表哥的确没有这些心思。” 宋寻止的眼底依旧坦荡的是那般清风朗朗,平静的好似一汪死水,林郁时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就觉得很悲伤。她住院的那段时间,宋寻止分明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的他眼底还是有光芒的。 林郁时眼睛有点红,这瞬间她甚至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傅以周。 那他呢。 之前自己刚消失的那段时间,也是他最难度过的日子,二次车祸导致眼角膜严重受损做手术,明明他们最后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傅以周很开心的说他的眼睛好像在慢慢恢复。 可那次的车祸,全是因为她。 搭在碗边的手指不受控的开始颤抖,宋寻止察觉到不对,起身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阿时?” 林郁时回神,满手是汗的嗯了声,这才在他的视线里轻轻道:“表哥,你不要不开心。” 宋寻止有点担心,但还是认真回应:“我没有不开心。” 正好科室主任敲响了外间门,宋寻止拍拍她的脑袋:“你先吃饭,我出去一趟。” 等宋寻止走后,林郁时再没胃口吃下去了。 等了会儿见人还没回来,她站起身在休息室走了几圈,刚走到半开的窗帘旁边,还没等彻底拉开,就听见旁边发出砰的一声。 下意识回头去看,就看见底部三面封住的办公桌下倒了个东西。 林郁时几步走过去,半蹲下扶起。 视线一晃,她看见那是个相框,相框里面装了张宋寻止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合照,两人皆是身穿白大衣,女人外衣上甚至还有血迹,笑容清浅,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疏冷。 看着女人的这张脸,林郁时脑子里面瞬间炸开花。 他想到了那天在傅家吃饭时,傅以臣莫名其妙问她与宋寻止的关系,又想起了他手机上出现的那张照片。那这么说来,宋寻止认识那个女人,他跟傅以臣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林郁时想不出别的,心不在焉的将照片翻转过来。 却忽然看见,相框右下角有一排很浅的小字,她凑近去看,低声喃喃:“外科科室实习生宋寻止……姜欢?” 这个名字实在是陌生,但她又不敢拿去问宋寻止。 听见动静,赶紧将相框放回原位,起身迅速坐回沙发,宋寻止走进来瞧见她不自在的神情,只当她还是不舒服,坐下说:“哪儿不舒服?” “没。”林郁时摇摇头。 而后才定定看向他,认真道:“表哥,我知道你现在对她还没有感觉,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再跟阮秋接触接触,不是为别的,我就是不希望你一直这个样子。” “姑姑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挺希望你早点成家的,咱们林家就只有你一个了。不是逼你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林郁时抓抓脑袋,放缓语气:“人不能一辈子停留在原地,你应该往前走一走,看看身边的人。” 林郁时看着他,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就算是再怎么想告诉宋寻止,阮秋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喜欢你好多年。她也只能忍着,不能说。 这事情没人能逼得了谁做抉择,林冬晴是,阮秋是,她也是。 一旦说了,那就不是阮秋纯粹的感情了。 那是她们的道德绑架。 - 等到宋寻止上班,林郁时回了家。 洗漱完,她钻进被窝里打了个呵欠准备午休。 刚才满脑子都是有关宋寻止傅以臣和姜欢这三个人的事情,但她什么也不知道,只靠脑补都能想象出一件狗血的三角恋爱情来。这会儿躺下,才终于将那些事情全都撇开,抓着被角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宋寻止想到傅以周,已经很久没再梦到从前的林郁时,一反常态的做了梦。 …… 除夕夜后,傅以周跟她之间的关系好像又亲近了不少。 白天没事做林郁时会专门去周家,给他说些最近知道的搞笑事,傅以周话不多,基本都是林郁时说他听着。偶尔也会听傅以周说起他从前的事情,两人便凑近脑袋咯咯笑。 二月底,刚过元宵节。 再有几个月就是国际比赛,舞蹈老师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林郁时住的那栋房子二楼上,有一间紧闭的屋子,那房间跟她的卧室有道暗门相通。 晚上林郁时会专门排三个小时跳舞。 哑巴阿姨便在楼下守门。 平时这个点,傅以周都已经躺下休息,谁聊这天他顺着路缓慢进了院子。 哑巴阿姨瞧见他,赶紧发出几道声响上前扶住他。 傅以周感觉到身侧有人,笑着道谢:“阿姨,念念睡了吗?” 阿姨说不出来话,傅以周也看不见,只能先将人带进屋子里去,赶紧上楼让林郁时下来。 听说傅以周过来的消息,林郁时连舞鞋都没脱掉,随便套了衣服蹬蹬下了楼梯。 瞧见沙发上的少年,她眼睛一亮:“傅傅你怎么过来了?” “我有事情想给你说。”傅以周笑意克制。 林郁时拉拉阿姨的手转头交代:“阿姨您快去睡吧,我等会儿送他回家。” 等到阿姨进了屋子,林郁时扶着傅以周上了二楼,坐在卧室里沙发,林郁时半蹲在他面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嗯。”傅以周落在空中的眼转移到她脸上。 察觉到傅以周今夜格外激动的情绪,林郁时也跟着笑起:“你快说呀。” “我的眼睛好像能看清楚一点东西了。” 林郁时瞪大眼睛,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你说真的?” 腕子上的触感细腻,傅以周指尖有些酥痒,他难以隐忍的笑意终于在这时候全部露了出来,唇角弯弯,白净的牙齿整整齐齐,眼尾也跟着往下坠落。 整个人都像是被笼上了一层光,煞是好看。 林郁时往前探了探,小声问:“那你现在能看见我吗?” “还不行。”傅以周有些失落,笑意渐隐:“我今天下午的时候,就感觉到眼前有些雾蒙蒙的,打了电话给医生,他说这是好事情,但可惜的是那只有一瞬间。” “这样啊。” 林郁时也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她就笑了起来:“没事,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等你慢慢好起来,就能看见我了。” 傅以周点头。 见他仍是情绪不太高,林郁时想了想,主动道:“那我唱首歌给你吧。” 她轻轻咳嗽,蹲在他面前抬眼看他:“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天的温柔地的温柔……” 林郁时的眼神是从没有过的温柔,她的声音并不似同龄人那般清脆,反倒是有种刻意压低而带来的细碎。手指轻轻落在他的皮肤上,轻轻缓缓。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时间好似停在了这一刻。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一首歌唱完,林郁时像是想起什么,仰起头看他:“这首歌送给你。” “为什么是这首?” 傅以周被她握着手,心口柔软。 林郁时半眯着眼睛笑起来,语气轻快又认真:“因为你就是温柔本身。” 第33章 -YuShi- 【二更】“行吗?”…… 傅以周听见她的话没忍住抿起嘴角笑开。 “傅傅。”林郁时看着他, 眼底有光亮明明灭灭,犹豫再三还是说:“我要回家了。” 傅以周沉默片刻,神色终于变了几分:“你是要走了吗?” “对。”林郁时声音有些低, 她垂了垂眼睑,最终还是笑了起来:“没关系呀, 咱们会联系的是不是, 等你恢复就来找我。” 傅以周也跟着勾起唇。 “啊对了, 我给你个东西。”林郁时站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两只千纸鹤,将他的手心逐渐抚平, 而后将东西放进去轻声说:“都说千纸鹤代表祝福, 傅傅, 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 折个千纸鹤送给你, 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岁岁平安。” 傅以周缓缓收拢手指,小心翼翼的把千纸鹤装进手心里,笑着说:“好。” 他眼底像是笼罩了一层雾,林郁时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情绪。 那之后, 两人有两三天的时间都没有见面。 直到最后一次说话,是他们分别的那天。 林氏内部动荡在二月底稳住局面,而泄露机密的叛徒逃走后,最后由警方在出境口被抓住,那女人当时身怀六甲, 一路奔波导致胎死腹中。 医院检查结果,是女婴。 而那女人在手术台上大出血,当时医疗尚不发达, 她死在了那天夜里。 一切尘埃落定后,蒋玉竹念及林郁时几月后的国际比赛,只能提前将她接回去。 这日阳光极其明媚,一如傅以周初来那天。 林氏只来了老司机与男保镖,沉默不语的将东西收拾好,上车等林郁时。她去了一趟周家,傅以周当时坐在周家楼下的门槛上,只那一眼,林郁时就站在门口没了动静。 像是听见声音,傅以周率先出声:“不来跟我告个别吗?” “嗯。”林郁时单手撑着铁门,细小的手指泛着白,缓慢走向他身边:“你这几天怎么没有来找我。” 傅以周手里捏着千纸鹤,笑了笑:“怕你在忙。” 听见这话林郁时嘴角动了动,最终牵强弯起:“不会啊,我怎么会忙。” 她抬起手,将傅以周额前的碎发拨开,而后攥了攥手指,第一次握住他的手指,声音轻轻:“傅傅,我要是走了的话你会想我吗?” 傅以周弯着唇:“会的。” 林郁时眼底带了点泪花,不知为何她有种错觉,这一别等到再见,恐怕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那天的她敏感极了,像是察觉到傅以周的反常沉默,装着满腹心事仍旧笑着安抚道:“没关系呀,你要是想我就打电话。” “好。” 再度两两沉默。 司机却忽然出现在大门口,低声唤:“小姐,该走了。” 傅以周眼皮微动,像是心有所感的看向了林郁时,笑意僵硬:“回去吧。” 林郁时张张嘴,傅以周轻声说:“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 这是少年时的他唯一能给林郁时的祝福。 - 回到安城后,林郁时跟在舞蹈老师身边闭关训练,其间她会给傅以周用她的号码打电话,偷偷摸摸背着人,丝毫不敢让蒋玉竹知晓。 这年的盛夏,国际芭蕾舞比赛在帝都举行。 林郁时没有跟老师一起,林冬镕在帝都机场接她,坐在保姆车后排缩在座椅内乖乖玩手机。 车子刚下高架,傅以周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郁时眉眼弯弯,接通后语气格外开心:“怎么啦?” “念念,我好像能看到东西了。”傅以周的声线颤颤,听的出来他很激动。 林郁时下意识坐直身子,睁大眼睛说:“你没有骗我吧?” 傅以周笑起:“我没有。” “那你好好休养,等你恢复以后,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林郁时心里盘算着,这次他一定要拿第一,等到傅以周痊愈后把奖送给他。 回安城的这段时间,林郁时让林航帮他打听了。 傅以周是傅家的小儿子。 他那样的人什么都不缺,但是她送给他的奖杯,一定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 傅以周在电话那边笑:“好,我等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车子轮胎像是被什么炸开,司机忽然打转方向盘,直直往高架旁边的小路上开去。林郁时下意识抓着扶手,偏头看向窗外,下意识尖叫起来。 车子急急刹住,紧跟着翻转过去狠狠栽进了旁边的坑里。 手机从车窗被甩飞出去,里面还夹杂着傅以周间断的着急问询声,林郁时的额角磕破,她睁大眼睛往出看,整个人倒转着身子,眼前的世界猩红一片。 不远处,有个身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步履缓慢的朝她而来。 林郁时晕沉地闭上了眼。 她被男人绑架只过了四个小时,堪堪足够男人残忍地刺伤她的双腿,警察就已经找上门来。男人似乎压根没有想要逃脱的念头,他想做的只有报复。 林郁时晕死在血滩里,不等警察给男人上手铐,他便用适才伤害林郁时的手术刀割喉自尽。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几天后。 十四岁少女的翅膀被生生折断,从那时起,林郁时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得知伤害她的男人是林氏那位泄露机密的女人的丈夫,男人是名外科医生;她得知自己双腿肌腱与神经严重受损,刚刚做了吻合手术,或许还会有二次手术;她得知这次国际舞蹈冠军是隔壁城市的十五岁的女孩儿。 林郁时神色怔忡的盯着病房窗外开的极好的喇叭花,过了好久才问:“我还能跳舞吗?” “……” 病房里林家的长辈们全部都在,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敢出声。 蒋玉竹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指,眼尾泛红:“等你伤口愈合,妈妈就就找来最好的复健老师,一定让你恢复的彻彻底底好不好。” “哦。” 林郁时又沉默好久,弯起嘴角随口说:“反正我也不是特别喜欢跳舞,等以后痊愈了我也不要再继续了,每次压腿又疼又累,我才不要继续跳舞。” 门口的林冬晴看见明明痛到极致的小姑娘,还要假装无所谓的来安慰他们,哽咽难忍,拉开病房的门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切原本是长辈之间的纠葛,最后却把最无辜的林郁时牵扯进来。 - 林郁时在所有人面前都装的很好。 直到二次手术这晚。 凌晨两点。 林郁时盯着窗外出神,病房门被悄悄推开,林郁扬从门缝走进来。 他拉过凳子在床边坐下,见林郁时还没反应,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问:“看什么呢?” “看这十八层高的风景。” 林郁时轻声说。 林郁扬看着她的侧脸不知是什么滋味,伸手握住她在背面上的手,就听见林郁时声音缥缈的问:“哥哥,我还能站起来吗?” “能的。”林郁扬语气坚定,捏捏她的指头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老天对你一定是特别偏爱的,它肯定不忍心让你再受伤。” 林郁时眨了眨眼睛,声音开始发抖:“我好害怕。” “别怕。”林郁扬看着她。 想了会儿才喊:“妹妹。” 林郁时闻声忽然转过头来看他,少年稚嫩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模糊,他低声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不用在哥哥面前装大人,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不哭。” 林郁扬倾身,手指蹭掉她眼尾的晶莹:“骗人是会长长鼻子的。” 或许是真的双胞胎有心灵感应,林郁时明明确确的感受到了来自另外一个人对她的担忧与心疼。她闭了闭眼睛,就像小时候受到委屈那样唇角下拉,忍不住哽咽的瘪了嘴。 所有被她死死克制住的疼痛、害怕、恐惧、以及说不出口的后悔终于在此时爆发。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紧闭的眼尾往下滑,呜咽声逐渐变成嚎啕大哭。 林郁扬红着眼睛起身,弯腰将人抱住搂紧怀里。 小小少年单薄的身形在此刻成为林郁时的避风港湾,她抓着林郁扬的衣角,浑身哭到打颤:“哥哥,我从来都没有不喜欢跳舞,那是我的梦想……呜呜呜那是我的梦想。” 林郁扬点头,声线喑哑:“哥哥知道。” 从那一刻开始,林郁时的一生都将不再完整,她从四岁开始的梦想,为之努力付出了十年的奋斗与汗水,终止在了她十四岁这一年。 在别家小孩儿看动画片、在同班同学玩游戏机的那些时刻,林郁时只有在四面镜的房间里,穿着她心爱的舞鞋,踮起脚尖“咚咚咚”的、枯燥的打着圈。 可从那时起,她什么都没有了。 - 林郁时在梦里扑在林郁扬怀中呜咽大哭,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而在梦境之外,她的抽噎声逐渐放大,紧紧揪着被子哭成泪人。 这声音惊动了刚进门的傅以周。 他本来是回来取文件,谁料刚换好鞋踩上一级台阶,就听见卧室里面没有加以掩盖的哭声。 脚下步子微顿,下意识提步两级并作一级上了二楼推开卧室的门。 屋子外面的光线照进去,昏暗的卧室里终于有了点亮光,傅以周听见从床上传来的哭泣,心口一紧快步走过去,弯腰双手扶着林郁时的肩膀轻轻叫醒她。 “怎么了?” 听见声音林郁时泪眼朦胧的睁开眼,看着卧室里面熟悉的场景以及面前的傅以周,梦境的真实与现实的恍惚令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见她这样,傅以周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被汗水打湿,耐心十足的说:“做噩梦了吗?” 林郁时神情茫然,盯着傅以周的眼抽噎声逐渐变得急促。拧着眉头崩溃痛哭,仓促的伸出双臂,而后紧紧揽住他的脖子。 力道一点点收紧,好似要深深陷入他的骨血中一般。 傅以周被迫单膝跪在床沿边,搂着她的腰把人按进怀里,小声安慰:“梦里都是假的,别哭了好不好?” “乖,别哭了。” 或许是人类本性,林郁时越被安抚哭的就越急促。 傅以周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将人塞进被子里跟着躺下去,然后就把她当做个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手指轻抚着她慢慢开合的蝴蝶骨,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哄了一会儿,见林郁时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他才稍稍低头询问道:“做什么梦了?” “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就……就是我刚受伤的时候,每个人都来安慰我,可是我只能把难过装进心里面。”林郁时抓着衣服擦眼睛,声音沙哑。 傅以周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摸摸她的头发:“你已经很勇敢了。” “上天关了你的一扇窗,但是它又让你在别的领域做到了最好。” “我们阿时不管是做什么,都是最棒的。” “对不对。” 林郁时抓着他的衣服好半天都没吭声。 那段时间,除却林郁扬以外,得知她受伤的人都告诉她会过去的,会安慰她没关系的。 可是真的会过去吗?是真的没关系吗? 根本不是。 她只能假装洒脱,让别人都以为这些事情对她而言都是小事,就算是再不能跳舞又如何,她仍旧是那个最酷最潇洒的林家小公主。 偶尔夜半惊醒,林郁时会委屈迷茫,又觉得凭什么这一切需要她来承担。 但是直到今天听到傅以周说的“你已经很勇敢了”,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比风还轻,却像是钻进了她残缺的骨子里,补满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缝隙。 傅以周的安慰成了盔甲,支撑着她快要破碎的理智。 他不是解药,他是能给她解药的人。 林郁时心乱如麻,抓紧傅以周的衣服埋进他胸膛里,这是两人第一次短暂的交心,先前的亲吻和所有暧昧举动在这一刻似乎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仅仅是林郁时,连傅以周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往前迈出了一大步。 她的情绪仍是起伏不定,傅以周明白这只不过是暂时哄好。 于是亲亲她的发顶,佯装不经意地问:“梦里的那些,可以跟我讲讲吗?” 林郁时缩在他怀里许久未吭声。 感受到掌心下微微战栗的瘦弱肩膀,傅以周闭了闭眼,轻声转移话题:“那要不要再睡会儿?” “嗯。”林郁时的脸仰起,从被子里钻出来看他,“你陪我吗?” 盯着她的脸,小姑娘说话时语气小心翼翼,明显是还没能逃开噩梦遗留下来的余韵,神色带了那么一点儿不可言说的脆弱,眼里水汽蒙蒙,看的他心口发软。 傅以周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覆上她的眼:“我今天陪着你,再睡会儿吧。” 右手按住她的脑勺往自己怀里塞,直到看不见她的脸,傅以周才伸手给她盖被子,刚将她的肩膀盖住,就听见埋在他臂弯里的人闷闷说:“谢谢。” 傅以周莫名其妙地笑了声。 应该是刚才的梦令林郁时精疲力竭,这会儿身边有人陪着,她果真没一会儿便睡着。 听着她渐渐沉稳的呼吸声,傅以周缓缓将人放平,正要起身时才发现林郁时的手抓着他的衣角。刚一有动静,她整个人就像要被惊醒一样,眼皮微动。 傅以周重新躺下,侧身用胳膊垫着脑袋静静看着熟睡的林郁时。 分明他们之间毫无阻隔,可傅以周却觉得,看向她的视线里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雾。 他看不清楚。 却也清晰的发现,有一些事情已经开始偏移他的初衷。 与他起初安排好的那条路背道而驰。 过了很久,傅以周眨了下眼,伸手拨开黏在林郁时额头的发丝。 等到林郁时彻底睡熟,傅以周往她手心里塞了点被角起身。 进浴室用温水打湿帕子,重回床边给林郁时擦了擦脸,而后又给她将眼睛热敷了两次,才悄无声息的离开卧室。 秘书打来电话,傅以周靠在二楼栏杆处接通:“公司你先盯着,有事打电话。”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傅以周淡淡的嗯了声,而后道:“文件我明早带上。” “刚才傅总来过了。” 傅以周微微拧眉:“他又来干什么?” 秘书:“不太清楚,我说您不在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傅以周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耐,伸手拽开领带,语气阴寒:“要是他再来,你就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我回来那天跟他之间的约定。” “是。” 交代完,傅以周仰了仰脖子,收起手机提步下楼。 周姨今天临时有事不在家,傅以周走进厨房翻了翻冰箱,拿出块肉,清洗干净后开始处理。 半个小时后,傅以周将皮蛋瘦肉粥温在小锅里,看了看时间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正好放着一个爆笑综艺,屏幕里头的男男女女笑得好大声,傅以周盯着电视,眼神逐渐放空。在这个艳阳日的下午,他竟然难得的走了神。 他想到了此时此刻的这段婚姻,想到了林郁时,想到了蒋念。 纷纷杂杂的思绪缠绕住傅以周的脑子,他有些乱,更多了点不知所措的迷茫。 - 五点整。 傅以周抬眼扫过二楼,见还是没有动静,他走进厨房盛了碗粥抬上楼。 走进卧室,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弯腰单膝跪在床沿边。 手指撩起林郁时被汗浸湿又干了的头发,淡声喊:“林郁时,起床了。” 被吵到的林郁时皱了皱眉,拍开他的手扯起被子就要往脑袋上蒙,嗓音黏黏糊糊:“我好困,你别动我。” 傅以周被这姑娘的臭脾气笑到,摸了摸碗沿,想着她中午可能都没吃多少,只能耐着性子凑上去。 扯下被子说:“快点起来。” 指腹不经意蹭过她的额头,傅以周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眉心轻拧,按开了床头的灯,暖黄色的灯光下,林郁时双颊通红,殷红的唇瓣轻轻张开吐气。他的手往唇边探了探,林郁时吐出的气格外灼热。 覆上她的额头,温度实在感人。 傅以周心中暗念不好,又把被子往她身上拢了拢,两头塞紧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郁时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烦躁地瞪他:“你干什么啊。” “你发烧了。”傅以周语气严肃。 林郁时这会儿脑子稍微清醒些,讷讷抬手摸自己的脸,小声说:“难怪我感觉我这么冷,喉咙也好疼。” “我去找个体温计,躺好别动。” 傅以周转身出门,下楼在医药箱里翻出体温计,又倒了杯温水上楼。 将温度计的数字甩下去,让林郁时塞进咯吱窝里,把人扶起来让她靠在怀里,捏着玻璃杯往她嘴边递:“先喝点水润润嗓子,等会儿看看烧的严不严重。” “要去医院吗?”林郁时皱巴着小脸。 傅以周不知想到什么,到嘴边的话换了说辞:“不去医院,我让医生来家里。” “好难受啊。”林郁时推开水杯,拧着眉头满脸不爽。 傅以周将人重新塞进被子里,站在床边等了会儿,取出体温计一看,38.2。 “躺着别动,我去打电话。”傅以周看她几眼,这才下楼找手机。 跟家庭医生说好,傅以周在楼下等人来,两人一道往上走。 给林郁时输好液体,傅以周送医生离开。 前前后后忙到即将五点,林郁时恹恹的靠在床头上,见傅以周进门,她抿了下唇神色有些不自在。 傅以周倒是没什么别的影响,颇为自然的摸了下她的额头说:“还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头疼,还有点想吐。” “嗯,好好休息。” 林郁时余光扫过桌上已经凉了的粥,她低垂着眼睑问:“你做的饭吗?” 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傅以周侧目也跟着看了一眼,好笑的说:“不是说想吐吗,现在还想吃饭?” “想吐又不意味着看着你做的饭想吐,或许我吃点东西垫垫就好了呢。”生着病的林郁时依旧战斗力很强。 她这样子甚至让傅以周怀疑,刚才在梦中被吓醒哭到要安慰的那个人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 等着傅以周怼她的林郁时看见男人笑了声,点点头认命地站起身:“我去厨房把粥热一热,你别乱动,小心针头翘起来。” 盯着傅以周的背影远去,林郁时眨眨眼。 心里有点甜。 - 小锅里的粥到底是糊住了,再加上林郁时生着病,得吃点清淡的,傅以周重新熬了白米粥。 她右手扎着针,没办法自己吃饭。 傅以周坐在床边给林郁时喂,半勺半勺的往人嘴里送。 吃到一半,傅以周手指颤了下,连带着勺子也稍稍倾斜,米粒被粘在林郁时的下唇边。他正要拿纸去给她擦嘴时,就看见林郁时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米粒被卷了进去。 小姑娘高烧导致唇红脸白,嘴里忽然伸出的舌头莫名叫他看出一丝禁/欲感。 眼神微顿,傅以周莫名低声问:“好吃吗?” “好吃。”林郁时老实巴交的点头,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你要吃吗?” 傅以周对上林郁时湿漉漉的眼睛,喉结稍滚:“行吗?” “可以……的吧。”林郁时轻咳一声,看了眼他手里的碗小声说:“但是我在发烧,你要是吃了我碗里的会不会被传/染啊。” 傅以周笑了笑,搅着碗里的粥没再说话。 他可真是疯魔了。 第34章 -YiZhou- 【一更】我就碰碰。…… 林郁时这场病来势汹汹。 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连续不断的养了一周才痊愈,其间大半夜傅以周还开车载着林郁时去了趟医院挂急诊。最后这事情把两家长辈都惊动了,甚至秦远他们都打来电话询问。 秋去冬来。 小雪这天正好是周六, 直到中午,安城真的下了雪。 林郁时被傅以周按在餐厅喝中药, 她皱着脸说:“医生都说我没事了, 你怎么还让我喝药。” “你底子本来就不好, 巩固身体这个道理懂不懂?”傅以周摸了摸装汤药的碗边,再度催促道:“赶紧点,药都凉了。” 林郁时扯着他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 谁料傅以周压根不搭理, 神色板正地说道:“别跟我撒娇, 这招没用了。” “我就知道你跟我结婚只是新鲜感, 这结婚才刚一个月你就跟我不耐烦了, 我哥说的没错, 男人果真都是大猪蹄子。” 她哼哼唧唧磨蹭到桌边,盯着那碗药满脸厌世。 林郁时住院那段时间没少吃药,林冬镕曾经都说过,她这是把这辈子的药都一次吃完了,从那以后就肯定无灾无难, 再也不会吃药。 可谁知天道好轮回,嫁给傅以周婚前的那些居然都不做数了。 傅以周单手撑着桌边笑:“林郁扬那是逗你玩呢,他可不就是个男人。” “你别胡说八道,我哥还是少年。”林郁时不满嘀咕。 而后抬起碗也不墨迹,咕嘟咕嘟捧着几口就喝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张嘴抱怨苦, 傅以周就将撕开包装袋的棉花糖塞进她嘴里,从她手中接来碗,拿着进了厨房。 “妈说今晚回家吃饭, 咱们几点回去?” 林郁时跟在他身后钻进厨房,嚼着棉花糖去摸他的衣服兜,又扯出一颗撕着袋子靠在洗理台旁。 傅以周冲碗的动作没停,侧目看她:“哪儿来的小土匪。” “啧。”林郁时踢他一脚。 傅以周笑了,将碗放进旁边的架子上,擦手上的水:“等会儿就回。” 自从上次林郁时做噩梦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亲近不少,有时候林郁时会无意识的撒娇,傅以周私下里也会稍稍收敛起极不正经的模样,甚至对她有了些许纵容。 这其中的变化两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人戳破。 所以这会儿傅以周刚擦干手上的水渍,林郁时就紧跟着握住了他的指尖。 冰冰凉凉的,鼻尖还带了点好闻的柠檬洗洁精的味道。 傅以周往回抽了抽手:“冰的。” “那我给你暖暖。”林郁时笑眯眯的凑过去,贴近他怀里抓着他的双手捧进手心。 她的手掌又薄又小,压根握不住傅以周的大掌。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傻兮兮的举动,叫傅以周坚硬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又一下,透过外壳融化了内心。 傅以周想了想,抽出手揪着她的衣领往自己怀里揽。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温声道:“月底我要去出个差,海外部那边有个之前经我手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你在家里好好待着。” “要去多久啊。”林郁时仰头看他。 傅以周沉吟片刻:“不清楚,具体得看那边的事情什么时候处理完。” 林郁时有些闷的“哦”了一声,接着又唉声叹气地说:“好烦,这才刚结婚没多久呢,就要两地分居了呀。” “胡说八道什么呢。” 傅以周乐不可支,搓了下她的脸:“去换衣服吧。” 像个八爪鱼一样攀在傅以周身上的林郁时死活不离开,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说:“亲亲。” 傅以周垂眼看她:“你要干什么?” 本来还有些害羞的林郁时一下胆大妄为起来,闭着眼睛往他跟前凑:“我要亲亲才松开。” 傅以周妥协般的低头,在她眼皮上亲了亲:“好了吗?” “这是亲亲吗?”林郁时神色惊讶,瞪大眼睛说:“我以为这样的名词叫触碰,亲亲是这样那样懂吗?” 被她这番话逗乐,傅以周饶有兴味的盯着她:“小姑娘你最近不对劲啊。” 林郁时眸子里头的光亮微闪。 只一瞬便转移开,硬着头皮说:“我才没有。” 傅以周倒也没再说什么,拉着她提步就往二楼走。 见状林郁时也敛起了心思,其实她最近的确是有点点自己的小念头的。她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关系的些许转变,所以林郁时就想多亲近亲近。或许等到哪天,傅以周能对她稍微有了点喜欢的感觉,那会儿她应该会心无旁骛的将之前的事情全部吐露出来。 从很小的时候,她比旁人都敏感的多,无论是疼痛上还是在情绪察觉上。 傅以周从来没有说过那次车祸后,他到底是什么想法,那么多年过去他应该是蒋念的,不然也不会记挂这么久。 如果他不念了,林郁时会把这个秘密永远尘封于口。 可林郁时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他忘记。然而要是说了,但凡傅以周因为她导致的腿伤而产生的那点厌恶转移到她身上来,如今她所经营的这一切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有的事情越是多想就越是搅成一团。 就在她这胡思乱想的间隙,傅以周已经拉着她进了衣帽间。 刚走进去,垂眸扫她一眼反手锁上了门。 听见动静林郁时回过神来,仰头去看他:“你怎……” 话音还未落,傅以周就捏着她的下巴弯腰亲了下来,男人向来平展的后腰弓起,另一只手压着林郁时的肩膀往后推,直到她整个人靠在门上。 落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下落,抚着林郁时的腰往自己怀里按。 房间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略显寂静的屋子里突兀的传来几道暧.昧的吞咽声,还有男人低低的呼吸。林郁时藏在拖鞋里的脚趾稍稍蜷起,她抓着傅以周衣服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明显的察觉到变化,周遭空气逐渐变得稀薄。 傅以周松开她,喉结滚动,将人圈在怀里问:“现在呢够不够?还要继续吗?” 林郁时被他这几下惹得浑身燥.热,这话一出,鬓发里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脸颊瞬间爆红,脑子晕乎乎的说:“继……继续什……” “你不是成天上蹿下跳的,现在害怕了?” “我轻点,就碰碰行吗?”傅以周低声问。 林郁时睁开眼迷茫的盯着他,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棉布睡裙里灌进风,这才像是找回神智般的低下眼,眼前的一幕令她瞳孔骤缩。 软软地伸了手挡住他:“等……等等!” 傅以周耐下心抬眼去看她。 “我……你……”林郁时语无伦次,咽下口水磕磕绊绊的说:“这么刺激的吗,我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行。” 傅以周像是被气笑,可手心触感令他的所有理智游走在崩溃边缘,吸了口气说:“我慢慢来,行不?” 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林郁时没有办法拒绝,更何况这是她吃了熊心豹子胆非要亲亲得来的结果,谁也不知道这男人会突然兽性大发。 心惊胆战的收回手。 下一瞬,傅以周滚烫的唇落在她的耳骨上,指尖消失在视线里。 林郁时眼前瞬间像是炸开花,是她从未到过的领域,失神的双目盯着衣帽间窗户旁边的小缝隙上,那里露出了很小的光亮点。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吹起风,玻璃窗被吹得砰砰作响。 林郁时感觉自己好似就在那冷风中,风声阵阵,吹的她头皮发麻,浑身颤抖。忽然风大了些,顺着窗户缝隙透进来,将窗帘吹得哗哗作响,林郁时稍感寒意,却又难耐的仰起头。 指尖一颤,发狠的掐住了傅以周结实有力的胳膊,下一秒落入他怀中。 男人轻轻吐出口气,轻抚着她的脊背。 让林郁时感到欣慰的是,或许是感知到她的羞窘,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扶着她缓好情绪后,草草的收拾干净抱着她回了卧室。 林郁时全程闭眼,直到被塞进被子里,眼皮被他亲了亲后脚步渐远才睁开眼睛。 正巧傅以周刚刚走到浴室门口,抬手去开门,另一只手垂在裤腿边。怔忡的盯着他的手指,掩盖在被角的下半张脸微微泛红。 傅以周抬步进了浴室反手又锁上门,咯噔的一声,林郁时回过神来。 她轻轻抽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僵硬的翻了个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被子里,蜷成虾米状。 - 浴室里。 傅以周站在洗漱台前用洗手液搓着手,低垂着眼睑看似认真,但实际上从他的动作上就能明显察觉到,这人在边洗手边走神。 事关男女,傅以周一直都是有些避之不及的。 但今天走到这步,他有做过很久的准备。 可能是跟他的那段满是遗憾的初恋有关,这些年虽装作不记得了,但每每想起,还是会格外留意有关榆阳镇的事情。 对蒋念现在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当年电话里小姑娘明明还在跟他笑着说话,后一秒就忽然尖叫不已,但凡是留有点脑子的都明白,大抵是出了什么事情。 所以他才会不顾周宗然的阻拦,跟傅家打了电话,让人去查。 可那时候关于蒋念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如大海捞针,没有结果。当天夜里,傅以周坐上车赶回安城,他心乱如麻。 与第一次车祸几乎没有差别的,车子二次刹车不灵。 他的右腿被刺破的挡风玻璃划伤骨裂,原本已经能够视物的眼睛也再次受到重创。起先那次车祸后,他的眼睛原本只需要好好修养就能痊愈,可这下视网膜受损,傅以周只能选择手术更换视网膜。 那会儿傅以周想过蒋念之所以不联系他,是因为没有生还。 但他做视网膜手术那晚,一个陌生号码给他打了电话,接通后一阵静音。傅以周当时并未察觉不对,直到眼睛痊愈开始腿伤复健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个电话,像是蒋念打来的。 他才确定,蒋念没有出事。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傅以周隐隐盼着蒋念能跟她联系,心里却又有种不受控制的些许恨意随着时间流逝而滋生着。 明明他为了她做到这地步,但似乎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自我感动。 蒋念就像个骗子。 骗走他对榆阳镇那段时光的所有美好幻想,甚至连电话都没再有一个。 所以要说对蒋念,应该是应了她的名字,的确是让他很念念不忘。但更多的都满是遗憾,其间夹杂的还有些许明白她对自己根本不上心的挫败。 如果未来还会再见,傅以周心中仍会有波澜。 但他却不想再刨根问底的知道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消失,并且后来多年没有消息。 那种无力感,这辈子傅以周都不想再明白第二次。 - 回到傅家已经是傍晚五点半。 中午闹了那一出,林郁时死活不肯起来,最后两人又睡了个午觉,临近四点才起床。 路上极其安静。 林郁时缩在座椅上不说话,像个鸵鸟一样。 车子停稳,傅以周侧目瞧了她一眼,没忍住说:“你这是害羞了?” “啊。”林郁时似是而非的应了句。 傅以周好笑不已,凑近去看她:“原来林郁时你也是会害羞的啊。” “我是人好不好。”林郁时没好气就要去瞪他。 谁料刚偏头,就看见傅以周单手扶着她的座椅靠背倾身过来,干净清冽的吻落在她脸侧,笑着说:“不用不好意思,夫妻之间这些事情很正常。” 林郁时眼神微微柔软。 而后又听他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 “……你闭嘴!”林郁时气急的伸手就要去捂他嘴巴,“你怎么能这么不害臊。” 傅以周稍稍扬眉,垂眼看着她:“这在你眼里就叫做不害臊了?” “……”林郁时懒得再理他,推开车门就下车往里走。 傅以周诶了声,看着她的背影笑意盎然。 熄了火后赶紧几步赶上去,握住她的手指说:“我这不是看你脸皮薄,想帮你稍微助长助长脸皮吗。” “难怪你是个厚脸皮。”林郁时翻着白眼,嘴边却带着笑。 走进门,两人换好鞋。 周青笑着迎上来说:“外面是不是挺冷的。” “还好。”林郁时笑眯眯的挽住她的胳膊,丢下傅以周往沙发跟前走。 周青嘴角弯了弯,温声说:“今晚你大哥带朋友回家吃饭。” “朋友?”林郁时神色诧异,偏头看了眼傅以周,见他面上并没有波动,又扭回头。 周青点点头:“前几天我听你爸爸说,阮家那姑娘一直不松口,他便也打消了跟阮家联姻的念头,毕竟到底是不能成怨偶的。他有个朋友的女儿回来了,以臣最近跟那小姑娘走的挺近,今晚带回来的应该就是她。” 没想到会得来这么个结果。 林郁时讷讷点了下头,阿姨在厨房门口喊,周青起身进了厨房。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宋寻止办公室看见的那张照片,起初她本来以为宋寻止的白月光应该就是那个,而傅以臣无意间让她看到照片,只不过是告诉她宋寻止的心结在何处。 至于姜欢,跟傅以臣的关系她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 本来打算今晚问一问,但谁知他竟然要带人回来。 正想着,大门就从外面被人打开。 林郁时跟正翻着杂志的傅以周同时抬头去看,一袭黑色大衣的傅以臣从门外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女人。 看着娇小玲珑,望过来的那双眼很亮。 林郁时下意识起身接客,还没出声,就听见傅以臣介绍:“傅以周你应该见过,这是他太太林郁时。” “你好,我叫梁浅。”女人矜持弯着唇同她打招呼。 林郁时眉梢微动,盯着这人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这人的脸与姜欢也实在是太像了。 见她这样,傅以周丢了杂志到她旁边低声问:“怎么了?” “没。” 四人沉默的坐在客厅里。 还不到饭点,林郁时被这气氛憋得慌,跟傅以周说了一声,起身穿上衣服从后门出去入了花园。 傅家的花园不像别家种着各色各样的花种,而是被阿姨划分开区域,养着各种蔬菜。 石子路旁边有棵广玉兰树,今天下雪,树梢上挂上了许多积雪。 林郁时拢着衣服走过去,站在树下用手指捻了捻,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傅家果真如同林冬镕说的那样,就算是再怎么平静的环境下,也仍旧是会让人喘不过气。比起在屋子里暖洋洋的玩手机,林郁时好像更喜欢站在这里吹吹冷风自在的多。 翻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林郁时冷的跺了跺脚。 身后有人说:“怎么在这里吹冷风。” 林郁时偏头去看,赶紧收了手机:“大哥。” “外面太冷了。” 林郁时看着他神色温润的脸,移开视线笑了笑:“就是想吹吹风静一静。” “哦?”傅以臣好奇道:“你在想事情吗?” 林郁时到嘴边的话被压下去,低声说:“是啊,有些东西想不太明白,所以要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大哥怎么出来了?” 傅以臣双手插进兜里,看着满地的白:“我也在想事情。” “……”林郁时对傅以周之外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多少耐性,见他这么说,索性笑了笑客套道:“那大哥慢慢想,我就先进去了。” 傅以臣伸手挡了挡她,挑眉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好的误解?” “怎么会。”林郁时失笑。 “那你怎么看见我就要躲开。” 林郁时无法做出这个回答,看着他沉默片刻,脑子里头像是忽然明白过来,她今天看着梁浅露出那样的神情,傅以臣一定清楚她是知道了些什么。 而他在想的事情,应该就是林郁时究竟在想什么。 林郁时脚步微微挪动,背后是广玉兰树,她缓缓开口:“大哥,那个人是姜欢吗?” 听见这个名字,傅以臣眼神微变。 第35章 -YuShi- 【二更】我们阿周呀。…… 傅以臣常年温雅的面容终于换了神色, 眼神略带狠劲儿,全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垂落在一边的手握紧,下颌紧紧绷着, 好似一个控制不住就要扑向林郁时。 “你为什么会知道?” 傅以臣控制不住自己脚下,缓缓朝她而去:“宋寻止告诉你的?” 林郁时皱了皱眉, 下意识往后退去, 低声斥责:“停下!你想做什么?!” “我问你的话没听明白吗?”傅以臣终于敛了平素平易近人的模样, 露出他本来的样子,嘴角挑着奇怪的弧度,眼皮耷拉着:“是宋寻止说的吗?除了这个名字他还说什么了, 嗯?” 谁也没料到这个名字会让傅以臣忽然变脸。 林郁时呼吸微微急促, 睫毛颤抖, 咽下口水强迫镇定:“他没有……啊。” 话音还没落定, 傅以臣的手就已经覆上她细弱的脖颈轻轻捏住, 稍稍偏着脑袋自以为他明白了什么,微微笑着:“你是想要帮傅以周来对付我吗?那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见得多了,自以为无比情深,可你知道傅以周心里想的是谁吗?” “傅以臣, 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林郁时并没有察觉到脖子上的手收紧的举动,他像只是单纯的做了这个动作一般,看着他的眼睛,林郁时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他心里念着谁,我知道蒋念。” 傅以臣眼中诧异, 却一晃而过:“原来你知道啊,那就更好办了。” “他那么喜欢蒋念,可现在怎么跟你结婚了呢,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傅以臣神色狠戾,这样看来他与傅以周根本没有相似之处,林郁时正要开口,傅以臣接着说:“你知道当年他为什么会发生第二次车祸吗?” 没让林郁时回答,反倒是像自问自答一般。 “当年就是因为那个人,傅以周才会着急赶回安城,路上刹车失灵导致发生车祸。” “他那么记挂蒋念,你以为就是喜欢吗?” 林郁时抬起眼与他对视,呼吸微微急促。 “傅以周能有多深情?那是恨毒了蒋念,他是多么运筹帷幄的人啊,蒋念却是他人生道路上唯一的不可控,所以他那不是爱,是怨恨。要不是因为她傅以周会二次车祸?会彻底失明?”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郁时眼底涌上泪意,咬着唇角轻轻颤抖。 傅以臣缓慢靠近:“我想告诉你,别对傅以周抱有期待,对白月光尚且都能怀有这种心思,林家小姑娘,你说他对你能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别说了!”林郁时忽然捂住耳朵,细声反驳:“我不想听。” 傅以臣看着她的样子顿时满足,好似催眠一般的重复道:“这些话我从不告诉别人,我是真的看你可怜心疼你,傅以周就是这样的人,他没有心的。” “就算是蒋念,也是这样被他对待着,那商业联姻的你呢?” 林郁时用力甩开他桎梏着自己脖子的手,使劲吞咽下口水强迫冷静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吗?不就是想要挑拨离间我跟傅以周,那我也劝你趁早死心吧。” “明明说着姜欢你却把话题转移到我跟傅以周身上,你是有多惧怕这个名字?嗯?” 林郁时指尖冰冷的拂开脸上的头发,扬起下巴竭力克制住浑身冷意:“姜欢是你的软肋吧,怎么?得不到姜欢所以现在就找到梁浅这么个冒牌货来充数?” “傅以臣,你以为你有多深情?” 她用刚才傅以臣说的话来质问他,眼神冷冽,一字一句道:“其实你也就是感动了自己吧。” 说完这话,林郁时转身离开。 她脊背挺得笔直,其实心里早已因为傅以臣的那番话心乱如麻。 也想过事实就是她所设想的那样,但没想到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得知的。 走进门,林郁时迅速的合上门。 手指发软的扶着门柄,她感觉自己浑身发冷,神色茫然的盯着虚空处,有种想要逃避一切的冲动。 - 等到饭点时,一行人落座。 林郁时双颊泛白,她对面就坐着梁浅,被梁浅盯着看了会儿,林郁时正要抬头就听她说:“林小姐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看。” “嗯?我吗?”林郁时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下意识摸了摸脸说:“我就是有点儿头疼。” 傅以周闻言看过来,将她的碗放下问:“不舒服?” “没事。”林郁时扯扯僵硬的唇角。 傅以周刚伸手,作势要去摸摸她的额头,谁料林郁时下意识躲避开,察觉到满桌的视线都在看他们,她轻咳一声:“你满手的油别碰我。”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傅以周轻笑一声,随手抽来纸巾擦了擦手指。 场面寂静片刻,周青赶紧岔开话题。 饭吃到一半,傅以臣忽然开口道:“爸,我明天不去公司。” 傅胥抬眼:“怎么了?” “明天我妈的忌日。”傅以臣神色看不出波澜,搅着碗里的汤继续说:“我得去趟墓园。” 话音刚落,餐桌上的几个人啥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周青,女人保养得宜的面上甚至像是被撕裂开来,露出了微微的裂痕。 林郁时不动声色的打量这几人的表情。 傅胥动作微顿,神色微顿;周青有些控制不住表情,睫毛轻颤;动静最大的要数傅以周,男人眉心紧拧,神色像是吃了苍蝇般叫人难受。 “你去就去,何必还要在这里提一嘴。”傅以周神色不悦。 林郁时诧异地朝他看去。 这是第一次,林郁时从傅以周的神情中察觉出,他对傅以臣这个人的厌恶与不爽。 傅以臣低低笑了声:“我要是不提,你们岂不是各个都忘记了这个人。” “傅以臣!你不要得寸进尺。”傅以周丢了勺子。 傅以臣抬眼,对上面前傅以周的视线,轻飘飘的说:“得寸进尺的只怕不是我,到底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这句话意有所指。 周青涨红了脸低下头一言不发,抓着汤勺的手似乎在颤抖。 眼看着傅以周就要掀桌而起,林郁时迅速握住他的手,轻轻吐出口气说:“大哥话不能这么说,你到底也是傅家的一份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道理你说对不对?” 傅以臣的视线挪到林郁时的脸上,而后又去看周青,随即讥讽的发出一声笑。 挑挑眉头还想再说什么,傅胥掷地有声道:“这个饭今天晚上是吃还是不吃了,不吃了就都给我离开。” 他的嗓音淡淡,可语气里面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果决。 林郁时抓着傅以周的手垂下眼,那边的傅以臣也在梁浅温柔的声音下逐渐平缓了情绪。餐桌上再度呈现出死一样的寂静,无人再开口缓和气氛。 饭吃完,傅以臣带着梁浅直接离开。 周青难以忍耐的红了眼,咬着唇往楼上走去。 盯着看了会儿,林郁时将傅胥父子俩留在客厅,起身追了上去。 沙发内的两个人神色各异。 傅以周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过了许久才开口问:“爸,傅以臣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不用你操心。”傅胥别过头,似乎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傅以周抬眼,略带嘲讽的视线落在他面上:“不用我操心?那就是看着他这么恶毒的羞辱我妈,平时也就算了我懒得计较,他非得每年都在这一天用这种话来刺一遍吗?” 傅胥拧眉,大概是没料到傅以周会这样说。 “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十四岁开始就在您身上明白的东西,也不会觉得您在我跟傅以臣两人之间偏心谁。毕竟当年断了腿的人是我,双目失明的也是我,就在您用钱化解接送我的司机去世这件事情上,我就懂了,不是吗?” 傅胥张了张嘴。 傅以周拍了拍裤腿站起身:“但是您不应该让这些不公平的事情继续在我妈身上发生,当年他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妈到底是不是破坏家庭的上位者,您心里最清楚。” 他眼底像是笼罩了层夜色,一点一点,将傅胥的所有良心全部包裹进去。 傅以周没再多留,上楼跟林郁时陪着周青说了会儿话,两人这才离开。 - 高架上。 林郁时频频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这个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车流拥挤。 傅以周涣散的盯着挡风玻璃,没说话,直到林郁时第八次转头,傅以周忽然失笑。 “你干什么呢?是在活动颈椎吗。” 林郁时扯起嘴巴笑笑,不好意思的碰碰脸说:“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发脾气。” “很惊讶?”傅以周挑眉。 “也不是这个意思。”林郁时笑了下,彻底转过身子趴在车窗上,声音又细又小:“就是觉得你应该是很在乎家人的。” 前面的车缓缓往前挪动,傅以周也慢慢跟上去:“我的底线就是这个。” 林郁时哦了声,发现没什么话可以接的上,索性闭嘴不言。 大概是因为餐桌上发生的事和周青格外起伏不定的情绪,导致林郁时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傅以臣在花园里对她说的那些。这会儿安静下来,在后门口的感觉才像是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 指尖有点冰凉。 林郁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她久久不出声,傅以周以为是今天那事情吓到了她。 手指敲着方向盘想了想说:“其实我小的时候跟傅以臣之间的关系还不是这样的。” 林郁时略带迷茫的回头看向他。 “我七八岁上小学那会儿,同学知道我有个哥哥,明里暗里都是羡慕,那时候我也觉得我有傅以臣这样谦逊温柔的兄长、还有傅梨这样会将错事往她身上揽的姐姐是件好事。” 傅以周微微拧眉,像是在回想,沉吟片刻说:“大概是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吧,有天下午我提前放学回家,看见他站在我床边往上面倒墨水,我当时想问问他在做什么,但是我没敢出声。” 林郁时眨了眨眼睛,被他的故事逐渐转移了注意力,轻声问:“为什么不敢?” “可能是我胆小,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的脸上能有那么可怕的表情,就好像是蟒蛇一样,冷冰冰的,整张脸甚至都有些扭曲。” “……”林郁时嘴角翕动。 傅以周笑了声:“那天我姐拉着我进了她房间,告诉我,傅以臣并没有我所看到的那么好。” “那时候我还不太明白,只以为是我姐糊弄我。但是后来我发现让我接受不了的事情越来越多,我才慢慢确定,傅以臣对我从来都不是对弟弟的宠溺,他心里面恨死了我。” “他妈当年生下他以后就患有抑郁症,据说是在我爸钱包里看见了我妈的照片后,接受不了跳楼自尽。这事情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傅以臣只当是真的,我爸也从来不解释,我妈这么多年都背负着小三上位的名声。” 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 林郁时眼珠子忘了转动,过了好久才温吞出声:“傅以臣是有病吗?” “嗯?”傅以周偏头看向她。 像是难以接受,林郁时讷讷道:“也不说这事情是真是假,就说他针对你这事儿,他是不是脑子缺点东西?大人之间的事情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他不去责怪爸爸,反倒来针对你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就是觉得……” 林郁时话语顿了顿,回眸对上傅以周看不出情绪的眼,低声重复:“傅以臣可能是真的有病。” 傅以周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他听了很多安慰的话,周青会说傅以臣还小、傅胥会说他是哥哥不要计较、爷爷会说等阿周长大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似乎每个人都在维护傅以臣。 可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能听见林郁时站在他的角度,用很奇怪的语气说出“傅以臣是不是有毛病”这样的话来。 虽说现在说这些已经过了时效,傅以臣带来的伤害已经切实的存在了。 但此时此刻听见,傅以周仍旧感觉很温暖。 甚至在想,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遇见她,遇见林郁时这个小太阳。 喉结滚动间,傅以周正想说话。 林郁时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眼神温和,眉眼弯弯道:“没关系的,我们阿周呀,小的时候吃够了那些苦,从那以后日子就全部都是甜的了。” 傅以周有点感动,抬起胳膊要去握她的手时,林郁时继续说:“而且我觉得你一定是生活过得太苦了,所以老天爷才会把我送到你身边来,有我陪着你,你以后一定会更幸福的。” “……” 傅以周嘴角轻扯。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林郁时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夸赞她自己? OK,fine. 别问,问就是今日迷惑行为大赏。 第36章 -YiZhou- 【一更】“老婆。”…… “看样子你今天是说了?” 梁浅背靠着座椅, 轻轻磨着指甲,半晌后低头吹掉上面的白色指甲灰:“她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情绪起伏不定, 这不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傅以臣双手把着方向盘,神情浅淡, 眼底泛着一圈青黑, “你跟许思媛到底在搞什么鬼?” 梁浅忽然笑了声:“后面你就会知道的。” “后面?”傅以臣猛地将车停下, 刹车惯性迫使两人都不受控的往前搡了搡,他回过头来盯着梁浅,笑意冰冷:“难道许思媛还想嫁给傅以周?我看她怕是梦还没做醒。” 梁浅将指甲剪放进包里, 抬眼巧笑嫣然:“傅总未免有些太敏感了, 她只不过是想试探些事情,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况且挑拨了两人的关系, 对你不是更好吗。” 好像是察觉到什么, 傅以臣微微眯眼:“你是说……” “嘘。”梁浅以手抵唇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将膝盖上的包拿起来,女人推开车门就要往下走:“好戏还在后面,傅总急什么。” 车门被猛地关上,傅以臣往后靠了靠,神色略略有些阴冷。 - 接连下雪多日, 好不容易天晴下来。 林郁时约了阮秋去做水疗,但谁知道临时被通知她有约,林郁时一时气不过,视频拨过去,阮秋正坐在化妆镜前认真的勾着眼线。 “我说你干什么去?还专门化妆。”林郁时看着她的动作, 有些嫌弃:“总不是要去相亲吧。” 阮秋一气呵成,满意的看了看这才说:“要我说,还是林郁时你仗义, 也不知道给你表哥说了什么,他居然约我今天跟他去看话剧。” “话剧?真的假的。” 林郁时顿时坐直身子,有些不相信:“我表哥还能约你?” 阮秋闻言瞪她:“你怎么说话呢,就前两天他说要跟我吃饭,我当时没空就给推了,谁知道今天又给我发了消息……哎呀跟你说了也不懂。” “……” 林郁时看着她一副尾巴快要翘上天的样子,忍了忍还是吐槽道:“你也别得意的太早。” “得意太早怎么了,总好过有些还没来得及得意就一拍两散的吧。” 阮秋在感情方面向来是比林郁时会说,她转念一想,忽然问:“你最近跟傅以周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提起傅以周来,林郁时面色有些恹恹。 察觉到屏幕这边的人情绪不高,阮秋拿起手机凑近看她:“你们吵架啦?” “没吵架。”林郁时抿了抿嘴唇,低声说:“就是有些事情吧,堆在心里面就特别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要说。不说我心里特别难受,说开我又怕他难受。” “啊这么严重啊。” 阮秋站在镜子前比划着衣服,顺嘴说:“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是啊。”林郁时沮丧,“我就是这个毛病不好,什么事情想的特别多,还敏感得不得了,但凡有什么说出去,又怕对方心里不痛快。” “而且吧我刚得知,这事儿人家心里好像还持有厌恶的心理。” 阮秋去拿裙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她:“跟傅以周有关系吗?” “……”林郁时低垂着眼没说话。 一看这样,阮秋就明白过来:“要是跟他有关系,你还是要谨慎想清楚的好,毕竟有些事儿,说与不说带来的后果真的是两码事儿。要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影响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就糟糕了。” 林郁时叹了口气:“哎还是你懂我,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话刚说完,她就看见阮秋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忽然问:“林郁时,你该不是劈腿了吧?你当初不是跟我说你挺喜欢傅以周的吗。” “……” 林郁时险些被呛住,翻了个白眼:“你是傻锤吗?” “活这么大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脑白金?” “赶紧去买来喝点吧。” “就你这智商还想追我哥,我看你赶着做炮灰都没热乎的。” 阮秋瞪大眼睛:“你干嘛说我!赶紧撤回你这最后一句话,你怎么说我都行,但是不准说我追不上你哥,我可还等着当你嫂子呢。” 一股脑说完林郁时也察觉到这话不对,舔了下唇角耐着性子说:“行行!” “虽然你这智商比起我差得多,但是我哥也没好哪儿去,你俩半斤八两正好凑成脑白金双侠行不行?”林郁时被她对宋寻止直白的感情弄得有点心烦,皱着眉头说:“赶紧化妆去,挂了。” 挂断电话,林郁时抓着抱枕盘腿坐在地毯上。 神色迷茫的转过头去盯着窗户,干净玻璃上不知何时被蒙上了层雾气,看不清楚外面的风景。一如她现在对这件事情的想法,模糊又令人觉得彷徨。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林郁时被吓了一跳,低头去看,是傅以周。 她磨磨蹭蹭接通:“怎么了?” “下午要不要出去吃饭?”傅以周在那头翻着文件。 林郁时叹口气:“不去了吧,有点儿冷。” “真不去?后天晚上我可就出差了。”傅以周手指一顿,眉心微微拧起问道:“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儿?情绪也不高,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没料到傅以周居然会察觉到这些,她愣怔片刻抓抓脑袋:“没事啊,可能生理期快到了。” “那行,我下班早点回来。” 傅以周也没多说什么,又问了句她下午想吃什么后就挂断了电话。 垂眸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无措,仔细想想其实从小雪那天回家吃饭以后,林郁时整个人就开始有些不对劲。 没跟以前那样缠着他,晚上也没再等他一起休息。 他隐隐察觉可能跟自己有关,但又找不到源头在哪里。 闭了闭眼睛,傅以周忽然合上文件。 伸手按下内线,秘书迅速从外面推门而入:“总监。” “你去查一下这几天太太的行程,看看有没有遇上什么人。”傅以周声音低缓的交代,想了想又说:“顺便查一下傅以臣最近的动向。” 秘书犹豫着抬头看向他:“我听助理说,有人看见傅总最近跟梁家小姐似乎走得很近。” “梁浅?”傅以周颔首表示明白。 秘书刚转身往出走,就听见身后的人又开口:“等会儿,你去查查梁浅是在哪里上的大学,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自从上次林郁时来公司被堵以后,秘书对她的事情就格外上心,顺带着一些微末细节也被他无限放大。 以至于眼下傅以周刚说出这个人的名字,秘书就默默从手机里翻出备忘录递过去。 傅以周诧异扫他一眼,伸手接来,看着上面的字瞬间明白:“她跟许思媛是大学同学。” “要去查许小姐吗?”秘书赶紧问。 傅以周的手指捻了捻抵在下巴处,沉思着:“你去查查看最近梁浅有没有跟许思媛联系过。” 秘书接过手机离开。 傅以周整个人靠近椅子里,目光浅淡的看向窗外。 从小到大,傅以臣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当初对阮秋这门婚事都不为所动,那就只能说明他心里面是有人的,如果那个人是梁浅暂且不论,要不是,又怎么会撇开阮家去跟比不上阮家的梁家搞好关系。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秘密。 傅以臣最近,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从一开始傅以臣想要那个位置他心里都清楚,若是十四岁以前,傅以周或许会跟傅以宣一样,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将那个位置拱手相让。 可是时至今日,一条腿一双眼和一条人命的代价,傅以周没有证据,却也不会再与他兄友弟恭。 傅以臣想要的,他都要夺来。 世人说他残忍也好,说他报复也罢。 他都不会妥协。 这两年傅益明里暗里在公司做了不少事情,眼看着二房日益壮大,傅以周不得不从海外部回到总部。也正是长房二房之间的争执正如火如荼,所以傅以周现在没有时间与精力跟傅以臣计较。 于是他刚回国那天,就约了傅以臣。 将一切挑明,约法三章,两房之争尚未落幕下,他们俩暂时统一战线。 可要是在这期间,要是被他发现傅以臣背着他做些什么,那傅以周也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就放过他。 忽然间,电光火花之下。 傅以周察觉到了什么。 小雪回家那日,傅以臣也在。 要是真的,那傅以臣简直就该死。 他什么都可以做,但唯独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将林郁时扯进这些事情里面来。 直起身子摸来手机,翻出微信打算给林郁时发消息,想问问她是不是傅以臣私底下跟她说了什么。可手指刚碰上屏幕,又在看见备注时停顿了下来。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称呼,可傅以周看着就觉得熨帖。 这些年来他都没什么软肋。 恍惚之间,好像这场婚姻给他身上套了枷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郁时皱一皱眉毛他都要思索这人是不是哪里不高兴;聊天的时候一个眼神看过来,他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刚才说起话来语气过重。 这样的生活很疲惫,可每每想到,至少不再像是从前那样心里空落落的。 心底如同种下了一粒种子,随着这段婚姻中时间的流逝,种子破土发芽逐渐成长,如今虽不是什么参天大树,却也成了不可忽视的小树苗。 就好像林郁时这个人,她似乎已经成为了傅以周生命里不可替代的一环。 偶尔只是空想,都会觉得满足。 傅以周失笑着摇摇头,指尖在表情包里翻找,最终弹了过去。 傅以周:【在干嘛.jpg】 林郁时:【在想事情】 傅以周逗弄她的心思又涌了上来,笑着敲字:【想我?】 林郁时:【在想我的初恋】 看见这几个字,傅以周的笑容瞬间消失。 盯着屏幕好似快要将其盯个洞,正想要问她哪里有什么初恋的时候,脑子里面猛地涌出一个画面来。 刚认识不久后,林郁时在傅以宣的生日聚会上喝醉酒。 她被自己抱着进了屋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滚的没个样子,嘴里突然蹦出“让他重新喜欢我”这句话来。当时傅以周好奇,就问了一句她喜欢谁。 那个回答着实令傅以周沉思了好几天。 当时看不明白,现在看起来好像其实对谁有感情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要不然就他这样金钱在指间中流逝的人,又怎么会为了某个问题发呆许久。 但这会儿想起,林郁时那会儿说话的样子不太像是胡诌,傅以周心里面却有些不痛快了。 低头看着那行字,抿唇:【你还有初恋呢?】 林郁时:【怎么了吗?有规定说只能让你有白月光初恋,就不允许我有吗?】 “……” 傅以周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叫什么劲儿。 冷笑一声,砰的丢了手机。 但心里仍旧觉得很是不爽快。 林郁时初恋? 呵,好笑。 - 傍晚五点。 傅以周起身套上西装外套,边往出走边扣扣子。 正好秘书往里走,两人在门口碰上。 傅以周问:“干什么去?” 秘书听见声音瞬间抬头,恍然哦了声后说:“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傅以周微微颔首,继续提步往电梯口走。 秘书见状赶紧跟上,还划拉着手上的平板,压低声音道:“那位梁小姐跟许小姐的确是一个大学毕业的,但两人大学前两年并没有过多密切的私下交流,不过我倒是查到两人曾经在学生会监察部门是同事。” 闻言,傅以周诧异挑眉,好笑的问:“就许思媛那样头脑不清楚的,还能去监察部做事儿呢?” “那监察部部长得有多不着调。” 秘书默了默,低低解释:“监察部部长就是梁小姐。” “……”傅以周脸色稍僵,随后笑了:“那也难怪。” 说完这话他又示意,秘书接着说:“就是梁小姐回国第二天下午,两人喝了下午茶,不过具体聊了什么我不太清楚。” “这种私密话题能给你查到?”傅以周撇撇嘴,“那你秘书生涯也到头了,改行做狗仔吧。” 秘书沉默着接应下所有来自傅以周的尖锐,虽然他也不知道,就在他查这些东西的期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傅以周从沉稳平静的小白兔变成暴躁难以安抚的大狮子,或许也只跟林郁时有关。 “太太最近并没有跟别人接触。” “嗯。”傅以周摆摆手,提步进了电梯。 目送他离开,秘书才像是好不容易又过了通关游戏般的松了口气。 秘书也实在搞不明白,就傅以周这样吊儿郎当的性格,是怎么刚毕业就在海外部过得风生水起的,难道真不是那些人被傅以周压榨的太狠,所以才统一了口径吗。 被傅以周刚刚欺压的秘书此时内心阴暗面积有多大,傅以周并不想知道。 这头人刚钻进车内,就直接交代:“去一趟天香居。” “太太今晚在家吗?”司机好奇地问了一嘴。 傅以周松了松领带低头看手机,随口应道:“在家,这不是给人惹生气了,最近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今晚得好好哄哄。” 听见傅以周这话,已婚司机顿时表示自己能够完美解答。 也不管后座的老板有没有听,他直接开口说:“小姑娘家就不能惯着,越惯着就越是毛病多,想当初我跟我老婆刚结婚那会儿,她脾气也是大的不得了,然后我就觉得,这得一招致胜。” “后来呢?”傅以周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到司机的后脑勺上。 司机笑呵呵的摸了摸脑袋:“后来我就想了一办法,只要见人要瘪嘴,就赶紧咣当先下跪。知道我这毛病,我老婆也不瘪嘴掉眼泪了,还心疼我膝盖不好。” “……” 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傅以周将胳膊肘抵在车窗边,笑着说:“您这倒也是个办法,等以后我要真把人惹的哄不回来了,我也去试试。” 司机将车子停在路边熄火:“我还以为您在家那是说一不二呢。” 傅以周将手机解锁,垂眸看了眼没回消息的林郁时,丝毫不嫌弃丢脸的说:“哪能啊,我们家向来只有她说一不二,我这都得看人眼色行事儿呢。” 他快速打包了一份爆炒虾尾和鸡翅。 等回到家,跟林郁时在门口相遇。 “你今天不在家吗?” 傅以周伸手去握她的手,拉着人往里走:“我刚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我。” 林郁时刚才在想事情,突然跟傅以周遇见,这会儿还没缓过神。在兜里翻钥匙开门,哈口气说:“我去了趟超市,手机走半路没电了。” 走进门,他就要伸手给林郁时解围巾,谁知人家刷刷两下就扯了下来。 傅以周有点憋屈。 “冷不冷?” 傅以周跟在她身后问。 林郁时心思涣散,没注意他的语气,四处找充电线充手机,应付道:“还行,超市又不远。” “哦。”傅以周抿了下唇,心里有种被忽视的失落感。 林郁时将手机放在旁边,站起身子说:“周姨今早回老宅了,我没让她再回来。就咱俩没必要找人照顾,自己又不是不能做饭。” “可以,你想吃什么,我去做。”傅以周脱了外套挂好。 等到他抬头,就看见林郁时已经进了厨房:“没事儿,咱俩一起做吧。” 也不知因为他这几天的感觉是真的,还是说平时她就这样,是傅以周习惯了那个大大咧咧随时随地跟他撒娇的林郁时,所以现在不大适应。 反正看着她的背影,傅以周无名怒火在胸腔中翻涌。 跟着走进去,靠在洗理台边说:“你怎么这几天对我这么冷淡。” “什么?”林郁时侧目看他,手上动作一顿,好笑的说:“你怎么了啊,我平时不都是这样的吗。” 傅以周拧紧眉头,仔细回想后严肃反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郁时从超市塑料袋里翻出线椒,撕开盒子上面的保鲜袋:“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你以前……” 傅以周有些犹豫。 见他不说话,林郁时也没再多问,指指袋子里的菜说:“你把那些拿出来放冰箱里。” 傅以周盯着她没事人一样的脸,几步走到她身后。 厨房里面一时间有些安静,林郁时也没听见塑料袋被翻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谁料刚回头就被傅以周抱了个满怀。他的下颌蹭在林郁时额角,略一抬眼,她甚至都能看见傅以周明显的喉结。 “你以前是这样的。” 林郁时听见他的声音,费力地仰头。 紧接着,傅以周的唇就像烙印般落在她的脸上,滚烫又炙热,带着不可忽视的力度。 林郁时微微晃神,抵着他胸的手也逐渐放软。 “老婆。” 傅以周咬着他的耳骨,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的含糊道:“你今天都没有亲亲我。” “也没有跟我这样那样要抱抱。” “……” 林郁时瞪大眼睛,脸颊“轰”的一下红了脸。 第37章 -YuShi- 【二更】是我不想跟你…… 见他还在自己耳朵上摩擦, 林郁时反手推开他往后缩了缩。 小心抬眼,盯着面前神色不佳的男人。 大抵是察觉到这几日自己情绪起伏的过于明显,林郁时不自在的伸手拉了拉他的衣领, 低声说:“我没不高兴,也就是最近有些事情堵在心里头, 我还没想好。” 傅以周双手搂着她的腰:“不能告诉我吗?” “……”林郁时嘴角动了动, 又想起傅以臣说的话和她这几天想清楚的事儿, 摇摇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今天也想的差不多了。” 见她这么坚持,傅以周心里面有点失落。 盯着男人看了会儿, 林郁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扭过头盯着他的耳朵说:“傅以周, 你害羞的都红耳朵了啊。” 傅以周的思绪被勾走, 抬手揉揉耳朵皱起眉:“我怎么可能会害羞。” “你看错了, 赶紧做饭吧。” 林郁时轻笑一声,也没再打趣。 帮着她将材料准备好,傅以周看了眼时间说:“我上楼发个文件,你先弄,我马上下来。” 上楼进了书房, 他没着急坐下,而是站在窗边给傅以臣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嘟嘟声响好久,就在傅以周快要失去耐性时才接通。 “问你个事情。”傅以周直接开门见山。 傅以臣低低笑开:“三弟还有事情是需要问我的?” 傅以周拧眉,神情浅淡的盯着窗外:“我没时间跟你开这些玩笑,也没时间跟你寒暄, 我就问你,小雪那天回家吃饭,你是不是私底下跟林郁时说了什么?” “怎么?弟妹现在才跟你告状?”傅以臣语气有些诧异:“看样子她的承受能力挺不错啊。” 听闻这话傅以周立即确定, 这人一定是对林郁时说了什么。 既然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东西来,那就从这边下手。 “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别逼我动手。” 瞧见傅以周真的动了怒,傅以臣才悠悠道:“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我就把你跟蒋念的事情告诉了她。” 傅以周神色稍愣:“就这?” 那不应该,林郁时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所谓初恋的事情,结婚之前那替身一说林郁时还专门问了他,那时候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啊不是。” 傅以臣那边有文件翻动的响声,他的声音就像是有毒的蛇信子微微吐出,透过电话线缠绕上傅以周的耳膜:“我还告诉了她,你对蒋念有多怨恨,对她将来就有多残忍。” “傅以臣,你他妈以后再插手我的家事,我不会让你好过。” 傅以周的呼吸微微急促,闭了闭眼睛哑声说:“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此作罢,你好自为之。” 挂断电话,傅以周往后靠了靠。 背心猛地贴在冰凉的墙上,带来的除却寒意还有微微刺痛。 他就忽然想起,林郁时那天听到这些话,会不会也是现在这种感觉。 就从傅以臣这简单几句话,他甚至都能想到,林郁时脑子里面发挥出一部长篇连续剧。 虽然结婚前,他曾经想过就这么把日子过下去算了。 可直到他慢慢对自己妥协的开始,傅以周就清楚,他完了。 不是对蒋念的那种完了,是他开始上心了,更甚于比身边的每件事情都要上心。 他这回是真的栽了。 难怪这几天林郁时总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出神,也似乎在逐渐与他保持距离,明明那天回家吃饭的前几个小时,他们刚刚有过更亲密的事情。 是他的错。 傅以周用力攥着手机走下楼,无声无息的站在厨房门口,盯着林郁时对照着手机菜单上认真做饭的样子,他就有点憋屈。 这个傻子怎么什么都不问,一句话不说的就给他定了死刑。 提步往里走,站在她身后再度伸手将人抱住。 林郁时被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他,只能看见傅以周干净的额头与俊朗的眉眼,他的下半张脸紧紧埋在林郁时的脖颈里,温热的吐息打在她的皮肤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吮她脖子上的软肉。 被弄得有点痒,林郁时歪头往旁边躲,笑着说:“你干嘛啊。” 傅以周跟着她的动作追过去,嘴下不留情的狠狠用力,离开后看着白净皮肤上的红色痕迹,这才有了种满足的感觉。 冲破天灵感的痛感袭来,林郁时拧眉啊了声。 “你属狗的啊。” 傅以周将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说:“你别害怕。” 林郁时一愣:“什么?” “我会好好对你的。”傅以周抓住她的手摁在掌心下,嗓音低低的认真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猜测到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林郁时弯了眉眼:“嗯,我知道的。” 就这样吧。 谁都别再提起从前的事情,就用林郁时这个身份,傅以周的妻子跟他好好过下去吧。 突如其来的念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令她惊醒。 正想要再说什么,就闻到股糊味。 林郁时看着锅里焦了的鸡蛋,气急败坏的去打傅以周的手:“都怪你啊,你看看我的鸡蛋。” “我来我来。” 傅以周讨好的快速认错。 林郁时娇嗔的瞪他:“快点儿我饿死了。” 密闭的环境下氛围极好,好似接连几天不对劲的情绪从不存在一般。 - 次日,安城的天气都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而晴朗起来。 阮秋跟宋寻止约了会,喜滋滋的陪林郁时去做水疗,中途秦月打来电话,得知她休假,两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 本来还想这秦月跟阮秋从前的朋友圈并未重合,所以两人可能还会有些认生。 但谁知道,林郁时路上堵了会儿车,等到水疗馆,就看见认生的两个已经坐在大厅内开始推杯换盏,隐隐有种一见如故的意味。 林郁时喘着气走近,瞧见两人后还愣了愣。 神色奇怪的说:“看不出来啊,这是喝上了?喝几杯了啊。” 阮秋拉着她的手坐下,笑着说:“你这朋友跟你一样有意思。” “那可不。” 林郁时刚到,服务员就过来通知房间准备好,三人起身往室内走去。 瞧见林郁时今天格外活跃的情绪,阮秋贱兮兮的问:“你跟傅以周和好啦?” “他俩吵架了?”秦月脱了外套好奇的凑过来。 阮秋摇头撇撇嘴:“昨天打视频的时候,看着好像有点不对劲。” 秦月长臂一伸,拍拍她的肩膀说:“嗐,你别想太多,林郁时怎么可能舍得跟傅以周吵架,我告诉你就算是把她自己气死也不可能跟傅以周吵架。” “为什么?” 秦月瞧了眼已经收拾好躺下的女人,一言难尽道:“这叫爱得深沉。” “月姐言之有理。”阮秋像个狗腿子,点头附和。 技师的手艺很好,室内安神的香味飘散开来,林郁时没一会儿就有点困。她合上眼睛听见旁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迷迷糊糊的听了会儿,被阮秋的笑声惊醒。 林郁时啧了声,偏头说:“阮秋你知道你为什么追不上我哥吗?” “昂?”阮秋下意识抬起头。 林郁时:“因为你太聒噪,安静点。” 小鸡仔阮秋终于规矩下来,可林郁时再闭眼,却是困意消散再也睡不着了。 秦月察觉,扭头看她:“我们刚才再聊星座。” “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林郁时坐起身,面朝两人。 “办公室来了个小秘书,成天研究这个,我也就听了一嘴。”秦月扬扬下巴说:“你是天秤吧?” 林郁时无波无澜的嗯了声。 秦月说:“重度颜狗,选择困难症末期患者。” “……”林郁时眨了下眼,感觉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见她表情变了变,秦月跟阮秋吐槽:“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她做闺蜜吗?就是初中那会儿我俩在服装店碰见,她在两条裙子选来选去决定不下来,最后我帮她选了。” “直到后来,我问她是什么契机让她选择和我成为朋友,你猜她说什么?” 阮秋没忍住笑了:“她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秦月拍了下手掌对她竖起大拇指:“那会儿我真服了。” 冷不丁提起从前的事情,林郁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摸摸眼皮。 想到之前好像听傅以周说过他生日在六月,又问:“那双子呢?” “谁双子?你男人?”秦月随口一问,没等她回答就说:“双子喜欢瞬息万变,不喜欢永恒,极具意象色彩的人。” 忽然想到,秦月笑了声说:“你男人这跟你职业还挺配啊。” “……”林郁时翻了个白眼,重新躺下:“无语子。” - 等到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林郁时刚打开门,就被门口站着的傅以周吓了一大跳。 “你吓死我了,站这儿干嘛?”林郁时抚了抚心口。 傅以周懒散靠着门,垂眸盯着她:“跟你朋友出去好玩吗?” “好玩啊。” 傅以周哦了声,转身走到沙发跟前面无表情的调电视:“也是,不好玩能玩到现在才回来,恐怕也是忘了家里还有个人呢吧。” “神经病。”林郁时笑骂。 倒了杯水捧在手心暖手,她随口问:“下午吃的什么?” “没吃。”傅以周继续嗓音淡淡。 林郁时撇撇嘴,起身去了厨房,看见垃圾桶里干干净净,扯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有半袋拆开的面。嗤笑一声走出去,边走边说:“那面都快过期了,扔垃圾的时候怎么不把那个也扔了。” “……”傅以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林郁时被逗笑,凑近戳戳他的嘴角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呦。” 傅以周抬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攥在掌心:“还行吧,也就一般般。” “要死啊。”林郁时乐不可支,抠抠他的手心问:“你生日六月多少号呢?” 傅以周侧目看她:“九号,你要给我送惊喜吗?” “想太多。” 林郁时往后靠了靠,小口抿水:“我就是想看看我们俩星座合不合。” “你什么星座?”傅以周问。 林郁时瞄他:“天秤。” “嗯,合不合?”傅以周又追问了一遍。 林郁时踢他一脚,没好气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合不合,难道不合你就要原地死亡吗?” 被她这莫名其妙来的脾气噎住好半天,傅以周沉默片刻,翻出手机单手在上面敲敲点点。 半晌后才缓慢的想要扳回一局:“还说自己不爱钱,是想让我死了继承我的股份吗?那可能你要失望了,双子天秤生来一对儿。” 林郁时不信,偏过脸就要凑近:“我康康。” “把你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傅以周曲起手指点点她的额角。 这事情被翻篇,林郁时抱着傅以周看了半个小时电视,忽然听他说:“我明天中午就要走了,想要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我嫁给你难道是因为想要礼物吗?” 傅以周似笑非笑:“那是为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是……”林郁时坐直身子,话到嘴边滚了又滚,最后才一本正经的说:“那是因为我初恋娶了别的女人,所以我才勉为其难的嫁给你。” 傅以周笑容再度失踪:“……” 很好。 - 晃眼就到出差这天。 傅以周在公司收拾文件,秘书忽然匆匆敲门而入。 “总监。” “怎么了?”傅以周没抬眼。 秘书将平板递过去,压低声音说:“我查到二房最近在私下参与风投,但是账面上的钱却没动过。” “那他哪里来的钱,总不能是挪用的公账吧。”傅以周拧眉,手指滑动平板。 秘书吸了口气:“有这个可能,这个项目他们盯有将近小半年,而且……其中的参与者有梁小姐的母亲。因为并非是什么显眼的名字,所以直到这次您让我查梁小姐,我才发现这个问题。” 傅以周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抬头说:“你让那边跟进,不要打草惊蛇。” “是。”秘书收回平板,犹豫后又问:“海外部刚刚打来电话,问您这次出差太太去吗?” “她不……” 傅以周下意识的话刚说到一半,却又忽然卡住。 心思微动,抿了抿唇。 …… 中午下班,傅以周直接开车回家。 客厅里面没人,他边脱大衣边往楼上衣帽间走。 刚走到一半,就听林郁时在里面碎碎念。 “得多拿两件衣服,国外也挺冷的。” “胃药感冒药得备上。” 傅以周站在门口的拐角处,静静听着她的声音。 以前傅以周在海外部任职时,没有出差的机会,但是上大学后,每次回来周青偶尔会帮他料理这些,不过她更多的心思都在傅胥身上。 还没收回思绪,林郁时就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看见他脚步一顿:“你怎么回来了?” “嗯,回来有点事情。” 林郁时明了,加快手上的动作说:“那你等会儿,东西都快装好了,等会儿我给你说我都装在哪里的,免得你到时候找不到。” “阿时。”傅以周握住她的手腕。 林郁时怀里还抱着他的外套,回头眨眼:“怎么了?” “我回来,是因为有人忘了带。”傅以周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着笑。 林郁时怔忡:“你说……” 吻落下来,他松开林郁时的手捧住她的脸,厮磨着唇角,温柔至极。 手指抚过她唇畔的水渍,轻声说:“跟我走。” “你在说什么呢?”林郁时似乎觉得有些荒唐,嘴角轻扯,眨了眨眼睛说:“你这是去工作,不带我没关系的,我在家里等你。” 傅以周闭了闭眼:“不是。” “是我不想跟你分开。” 第38章 -YiZhou- 【一更】是时候该让…… 自从傅以周跟司机在那天敞开心扉聊了一番有关家庭之事, 公司上下似乎都已经明了,傅以周在家里并没有什么地位,并且三少夫人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 虽然这些在茶水间传得有鼻子有眼, 但到底是没人真眼看见过,所以传闻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傅以周出差的第二天清晨, 海外部接机时, 曾经被傅以周欺压过的下属们, 有幸亲眼看见这样一幕。 VIP私人通道口,身着黑色中长大衣的男人走在最前面,戴着墨镜, 浑身气势极为浓烈, 他紧紧握着旁边女人的手。 而林郁时穿着黑色中长裙, 外面套了件砖红色大衣, 脚踩铆钉半皮靴。 看起来神色浅淡, 红唇抿紧,走在傅以周身边丝毫不输气势,甚至有种超模夫妻的感觉。 车子就停在机场外,车后座打开。 走到门口,傅以周护着林郁时先钻了进去, 他这才跟上。 接机人员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只有最前面的男人看见他离开,面色不欲道:“傅总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处理工作?” 秘书面上带着客气疏离的微笑:“今天下午召开会议,请您耐心等待。” 车子缓缓离去,只留几人面面相觑。 车厢内, 林郁时回头看了眼,摘下墨镜吐出口气:“怎么样?” 傅以周失笑:“演得不错。” “你说傅以臣安排的眼线,是刚才问什么时候处理工作的那个人吗?” 竖着隔音板, 林郁时道也不用担心被旁人听见,直接问道。 傅以周捏着她的手把玩,淡淡应声:“算是,之前跟在我身边工作的人,都是后面那群不说话的。” “为什么不说话?”林郁时表情有些奇怪,上下打量他,笑着反问:“是因为你太压榨他们了吗?” 傅以周笑的气息颤颤:“应该是吧。” 街道上正好堵车,傅以周适时转换话题:“下午我要去开个会,你在家里可以吗?” “我想去附近走走,顺便找找灵感。”林郁时偏了偏头,往车窗外看:“我认识的有个老师,说要拿我的作品去参赛,应该是十三届油画大赛吧。” “一个人可以吗?” 傅以周的言语里尽然都是不放心。 被他看低,林郁时的手肘轻轻抵了他一下:“你以为我来这儿是做什么?” “盯梢?”傅以周见她眼神逐渐嫌弃,略一挑眉:“难道不是吗?” 林郁时凑近掐掐他的鼻子:“我跟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找灵感的,不然你以为我是专门来陪你的。” “……” - 两人这次来没住郊区的家。 那是傅以周爷爷的房子,去世前就转到了傅以周名下,后来他出国上学工作,都是住在这里。但年初回国的时候这屋子里伺候的人全被他遣散,所以这次出差过来,屋子里面到处都落了灰,也没有让人收拾。 中午两人吃过饭,傅以周去了公司,林郁时趴在床上眯了一觉。 醒来已经三点,她想到飞机上听秘书说,这附近有个小镇,冬日里雪景不错。 林郁时换了身衣服,拿上手机出了门。 她没让司机送,叫了车独自前往。 那小镇距离不是太远,走的时候太阳暖烘烘的还没有下雪,谁知等到下车时已经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付过钱,林郁时站在原地跺跺脚,四处看了看。 轻轻吐出口气顺着路标往里走,步行没几分钟,她就看见了一个小广场。 四周并不像国内有喷泉池雕像之类的建筑物,而是立着一根白色树干,上面有块儿手写绘画的木板。旁边还有放养的白鸽四处飞翔,广场上极其热闹,有乐队唱歌的,还有溜滑板的小孩儿,更有就地而坐采取灵感速写的青年。 林郁时双手插兜走过去,不远不近的站在那男人身后。 他画得很认真,画纸上的大概轮廓能够看得出来,是广场旁边的长椅上,一对老年夫妻并肩而坐的画面。 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有鸽子落在她肩头。 林郁时起先神色微愣,待到回过神,微微笑着伸手碰了碰它的脑袋。 似乎是受到惊吓,鸽子展翅离开。 找到自助购买饲料的机子,林郁时从兜里翻出币塞进去,换了一小包饲料。走到广场上去,撕开袋子从里面抓出一把撒了出去,霎时脚边引来好些鸽子。 林郁时紧紧盯着,笑意中隐隐带了点兴味。 抬起眼忽然看见那木牌上的鸽子,忽然摸出一些饲料张开手掌,试探般的伸出胳膊举起,心有所感的鸽子朝她飞来,稳稳停在她手心,低头啄食。 触感有些痒,但她却觉得格外放松。 忽闻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林郁时偏头去看,适才正在画画的青年朝着她笑。林郁时眨眨眼,一抬手将鸽子放飞,走到青年身边用流利的英文说:“你是在喊我吗?” “我将你画在了纸上,你不介意吧?” 男人的眉眼格外深邃,望着她的时候就有种很深情的感觉。 林郁时挑挑眉,走到他身边:“是我吗?” 纸张上,适才她看见的轮廓已经消失,很显然是这人换了目标。林郁时的身影在画上十分窈窕,长臂微张,鸽子停留在她的掌心之中。 林郁时赞扬的歪歪脑袋,而后说:“可以让我试试吗?” 男人没料到她居然也会作画,面色不显,起身将炭条递给林郁时,站在她身侧。 盯着画图结构,林郁时手法熟稔的在她身影的旁边又添了背景。 远处长椅上的老夫妻、层次不平的房屋,她身下微微的阴影以及脚边成群的鸽子。等到停了笔,画架旁边已经引来了很多人,林郁时回头看他:“这样呢?” 男人诧异:“你是画家?” “不。”林郁时站起身来将炭条还给他,笑着说:“我是路人。” 男人见她要走,赶紧将画纸摘下:“这幅画给你。” 林郁时笑开,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能再送我一支炭条吗?” “当然。” - 从会议室出来,傅以周扯了扯领结偏头问:“几点了。” “马上六点。” 傅以周嗯了声后,视线落在会议室内的几个人身上,缓慢问:“太太有来电话吗?” “没有。” “大概三点左右的样子,太太离开了酒店,但是没有让司机送她,而是自己打了车离开。”秘书低头看着手机里面的备忘录,低声说:“好像是去了附近的小镇。” 傅以周点头,提步进了电梯。 秘书目送他离开,这才折回会议室,笑意客套:“刚才小傅总的意思各位也都听见了,公司里从来不养吃闲饭的人。既然各位都大有来头,那就等到这次的事情结束,回总部见分晓吧。” “杨秘书,那我们这些……” 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没说完话,就见秘书转身看过来,笑吟吟的对他说:“王总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也正常。小傅总说过,您既然喜欢养花养草不管公司诸事,明日起就不用来了,回家好好安度晚年。” …… 傅以周下楼坐进车里,眉眼有些疲惫。 翻出手机给林郁时打了电话,但那边正好忙音,他直接让司机开车过去。 仰头靠着背垫闭目养神,大约过了半小时终于抵达小镇。 傅以周还没下车,就看见路口站着手里捏着一张纸的林郁时,她正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说说笑笑,侧脸极其柔和。 被遗忘的傅以周叹了口气,认命的下车迎过去。 下了几个小时的雪,路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傅以周一路留下脚印,走到林郁时身后,就听见小姑娘笑盈盈的说:“你也看了那次比赛啊,我其实觉得那副樱花图不错。” 傅以周停下步子,双手插兜。 刚说完话,林郁时就察觉到来自旁边不善的视线,她偏头看去,瞧见面无表情的傅以周时瞬间吓了一大跳,眼睛里头又忽然亮起,朝他奔来:“你来啦。” 傅以周看着她弯了弯嘴角,伸手将人接住:“来一会儿了。” 潜台词就是,我已经将你们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了。 林郁时竭力保持着才没在外人面前失态,挽住他的胳膊对面前的男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丈夫。” 男人显然有些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了好久才说:“你都结婚了?” 林郁时笑眯眯的,点头说结婚好久了。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男人很识趣的告别离开。 等到他走远,林郁时偏过身子勾住傅以周的脖子往他怀里蹭:“你怎么来了啊。” “哦,家里丢了只贪玩的猫,来找她回家。” 她轻咳一声说:“那你找到了吗?” “没呢。” 傅以周垂眸,漆黑的眼看着她:“这不是被缠人的小妖精困在这儿了。” 林郁时没忍住,最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哼哼唧唧的开口:“应该就是这只吧?” “哪只?”傅以周不答反问。 林郁时盯着他,笑得好开心:“喵~” 两人对视着,傅以周扯了扯嘴角笑起,嗓子有点哑:“行吧,那就这只了。” 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最后林郁时伸手捏捏傅以周的脸:“你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呀?傅以周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傅以周也跟着低头,靠近她的脸:“真想知道我是吃什么长大的吗?” “……”林郁时察觉不对,抬眼看他。 傅以周的眼里如同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欲/念与冷静只在一瞬之间,他低声笑了:“老婆,是时候该让我吃掉了。” 第39章 -YuShi- 【二更】“请你适可而…… 傅以周说完那句话后, 神情也明显一怔。 低头看去,林郁时耳尖红红,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坐上车后,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林郁时小口吐着气。 直到进门她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跟在傅以周身后刚推开门, 还没来得及锁门, 就忽然被好似裹着风的人压在了门上。门板冰凉, 还极其硌人,林郁时紧紧被抵在那上头动弹不得。 傅以周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被迫叫人抬起头来。 脖颈处露在外面的软肉不经意间碰上门板, 林郁时轻呼一声缩了缩脖子, 而后头顶就发出一声低沉又暧/昧的笑声。 傅以周扣着她腰的手缓慢上移, 按在她的脖颈摩擦着娇嫩的皮肤, 正好也挡住了那瞬间的冰冷。 看着他的眼, 林郁时难耐的往旁边挪动,眼神飘忽的小声说:“你干什么啊。” 傅以周瞧见这人娇滴滴的样子,眸色微暗。 “你说我想干什么?”低头亲了口她的左脸,又亲了口她的右脸,嘴唇下滑覆上她的皮肤含糊道:“早就想这么干了, 但是实在是怕你吃不消。” 林郁时被他亲的浑身发颤,哽咽着说:“那那那那你现在不怕我吃不消吗?” 嗓音软软的,还带了点委屈的意味。 傅以周神色微顿,手上若有似无的触碰却丝毫没停:“因为对方是我,所以你不用怕, 我会让你舒服的。” 就好像会煽风点火一般,林郁时没忍住揪紧他的衣领半仰起头。 她的双手被举高按在门板上,黑暗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细小的声音, 林郁时听见动静霎时间红了脸,正要推开他时,傅以周果断抬起了头。眼皮微掀,外头的月光洒进来,林郁时恍惚之间看见他适才极其用力的唇瓣上,沾着水渍。 男人直起腰,忽然开始了下一步。 林郁时靠在他怀里磕磕绊绊的阻止,羞愤欲绝:“别在这里,进……进房间。” 她上学时虽然不规矩,但也没谈交男朋友,如今年岁到这儿,自然也不是少不更事。这会儿傅以周拥着她,亲吻她的力道也比以往重得多。 林郁时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卧室里面一片寂静。 窗帘半拉,外头的月光如同往常一般照进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动,月光逐渐隐进云层里,夜色朦胧。 - 林郁时也不记得几点才睡,梦里她好像看见了一片海洋。 结束时已经快两点,傅以周抱着她去浴室清洗,林郁时都没能醒来。至于后面傅以周让秘书买来药膏,耐心的承受了她两三次的对脸踹,最终还是将药抹全了。 等到次日醒来,她浑身酸疼,倒是没有小说里面的那种被擀面杖碾过的感觉。 窗帘没有完全合上,她一睁眼就被太阳光刺的发慌。 往傅以周怀里蹭了蹭,手指勾着他睡衣的衣带。 “醒了?”听见动静惊醒的傅以周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声音好似被睡哑了一般。 林郁时小声哼唧:“嗯。”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反正视线里头,林郁时的耳郭通红一片。 瞧着格外喜人。 傅以周凑近捻了捻她的耳垂说:“还疼吗?” “你怎么知道我疼。”林郁时掀起眼皮去看他,像是故意找刺。 傅以周失笑:“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况且昨晚抱你去浴室的时候,你一直嚷嚷让我轻点。” “怎么?”他的笑意逐渐玩味,“醒来就不想负责了?” “……” 林郁时翻了个白眼,在他怀里转身,让傅以周从身后抱着自己,打了个呵欠小声说:“你的戏份一向比较足,应该去拿奥斯卡,在傅氏实在是影响了你的前途。” 闻言,傅以周轻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长臂落在她的腰肢上,手掌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林郁时的小腹,就这么蹭了几下,林郁时莫名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又开始朝昨晚的方向上演变。 抿了下唇,按住他的手语气闷闷:“傅以周,我觉得我可能对你造成了点误解。” “什么误解?”傅以周反手勾住她的手指,细细捏着。 林郁时将脸往被子里埋了埋,轻声说:“我感觉你娶我就是为了这样那样。” “……” 傅以周有些晃神,片刻后才说:“嗯,你猜对了。” 林郁时被他直白的回答惹笑。 两人又躺了一阵,傅以周这才拍拍她的脊背说:“起来吧,我今天还得去趟公司,带你去看看?” “我可以去吗?”林郁时偏头瞧他。 傅以周亲亲她的脸:“怎么不行,起来吧。” 穿好衣服,在浴室洗漱时。 林郁时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盯了会儿,忽然想到昨晚那事儿:“我拿回来的那幅画,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提起这事儿傅以周面色有些不爽,看了她一眼说:“怎么?跟那狗男人的定情信物?” 林郁时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那是我昨天的灵感啊,要去参赛的。” “那应该是在车上,我等会给秘书打个电话。” 林郁时又叮咛:“别弄丢了哦。” 傅以周刚洗完脸,水珠顺着他硬挺的鼻梁上滑下,顺着轮廓流进衣领里面。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侧过身子见林郁时盯着他发呆,揉了把她的脑袋,这才转身出去。 秘书安排的饭已经送了上来。 等到林郁时收拾好,傅以周已经坐在椅子上往面包片上涂番茄酱,听见动静他看过去,视线在她的动作上停顿一瞬,没说什么。 直到她坐下,傅以周将面包递过去时才问:“还难受吗?” 林郁时喝了口牛奶险些呛住,翻了个白眼不自在的说:“不难受了。” 犹豫片刻,傅以周又说:“但是我看你姿势挺奇怪,真的?” 这人说到最后还将尾音扬起来,林郁时差点气到吐血。 狠狠咬了口面包,最终还是承认:“……假的。” - 傅以周这次过来主要是因为回国前手头未完成的项目。 说起来他回国的这个契机并不美好。 海外部的项目未完成,只剩最后两个月的工程被全部交给别人,回国后又因为原先的房产部总监因病辞职,他接受了对方还没开始的楼盘修建。 两头都没事还好说,但凡哪边出现问题,就都是傅以周不上心的结果。 原本以为能平静地过个年,可谁知海外部这边率先出了问题。 这边的建筑楼面出现了严重裂缝。 专业团队已经进行了检查,结果是最原先的设计有问题,再加上施工过程中的漏洞,导致眼下工程不能如期完成。 这对傅以周来说,只要楼盘还没有彻底完工,期间发生任何问题其实都是好事情。 一旦楼盘出售,住户因为这些而发生什么事情。 这才是最糟糕不过的。 林郁时跟着傅以周去了公司。 秘书将她安排在休息室,隔壁就是会议室。 只要她稍微留心,就能听见傅以周冷着声音的教训。 窝在椅子里玩了会儿手机,耳边再次出现傅以周的声音,她扯扯嘴角没忍住笑起,原来傅以周在别人面前是这样的,那这么想来的话其实他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手机叮咚一声,微博推送了消息。 她低头去看,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弄得林郁时回不过神来。 赶紧翻出林郁扬的微信,给他发消息。 林郁时:【哥哥哥。】 林郁扬:【?】 林郁时:【你要结婚啦?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林郁扬:【那你哪儿知道的。】 林郁时又退回微博页面看了眼,确定是林郁扬跟褚橙的名字,这才又折回微信。 【消息推送。】 林郁扬那边“正在输入中”过了很久,他才回复:【……】 林郁扬:【昨晚上两家人吃了个饭。】 林郁扬:【这些娱乐八婆。】 看着微信消息页面来自不同人的问询,林郁时不知怎么,忽的有些茫然。 莫名有种,她的青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既视感。 因为就连林郁扬。 都要结婚了。 得知她这个念头,林郁扬一个电话拨了过来:“你既然跟我那妹夫在国外,那就好好玩听见没有,别瞎操别人的心。有的事儿就是这么定下的,你以为当初你跟傅以周的婚事是怎么来的?” 林郁时瘪了下嘴:“那没说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 林郁扬:“应该就先订婚。” “哦。” 大抵是察觉到林郁时低迷的情绪,林郁扬忽然笑了起来:“林郁时,不是每个人都能完成十几岁那会儿的梦想的,你明白吗?” “既然你现在握住了你的梦想,那就好好过日子。” 林郁时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但至于内涵有什么,她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随口嗯了声,林郁扬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两人才挂断电话。 听见旁边会议室里传来极大地声响,林郁时下意识站起身。 刚一抬头,就看见脸色铁青的傅以周大步流星的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她眼睁睁的看见傅以周目不斜视的越过休息室,直接往电梯处而去。秘书像是忽然记起什么,回头隔着遥远距离跟林郁时目光相对,他浑身一激灵。 还没来得及提醒,就又看见傅以周求生欲极强的转身原路折回,走进休息室,握住尚且还在懵逼中的林郁时的手,拽着她放慢步子离开。 经过秘书身边时,林郁时眨了眨眼:“……” “太太,小傅总心情特别不好,您记得帮咱们哄着点。”秘书压低声音寻求帮助。 林郁时还没开口说话,傅以周就冷笑了一声:“胆子大了是吧?还敢求帮助?” “……”林郁时默默闭上嘴。 电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她就只听见这一整层楼上到处都是傅以周训斥人的回音,而她的耳里嗡嗡作响,甚至有了不合时宜的眩晕。 须臾后,她抬眸去看傅以周紧绷的下颌。 又扫过个个装鹌鹑的员工,她掐着点等傅以周说的差不多了,吸了口气低声开口:“老公,我有点儿头晕想吐。” 秘书:“!” 夫人牛逼! 傅以周被她的称呼惊的卡住了即将要说的话,天知道昨天晚上不管怎么折腾,林郁时都紧绷着嘴角不肯喊他,就好像喊出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是件极其羞耻的事情。 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以周心口顿时熨帖了。 捏了捏她的手指,覆上她的额头皱眉说:“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林郁时抬头看他,“我就是觉得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傅以周心下明了,就着林郁时的台阶下去。 缓了口气对面前的一堆人说:“明天十点之前,你们要是再找不出来解决办法,就都给我滚蛋。” 话音刚落,电梯正好三开三合再度打开。 秘书识眼色的赶紧上前一步,挡住门殷勤的说:“傅总夫人慢走。” 傅以周扫他一眼,拉着林郁时进了电梯。 等到门合上,林郁时这才往电梯内壁靠去,侧过脸摇头叹息:“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工作呢。” “怎么?帅到你了。”傅以周就像是换了个人,神色温柔。 林郁时看了他一会儿才悠悠道:“的确是帅到了。” “……”傅以周眸色变深。 “不过比起被你帅到,我还是觉得……”林郁时犹豫着想了想,这才下定决心般的看向他:“你以后要少动气,我听他们说容易生气的人会导致肝气不畅,容易引起脑细胞衰老死亡。” 傅以周笑开:“这么关心我?” “也不是。” 林郁时深深吐了口气,最后才抬眼。 她这个模样对傅以周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甚至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令他开心的话。 果不其然,傅以周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听她缓缓开口。 “脑细胞衰老死亡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照顾你就好。但是你肝气不畅肝脏不和导致哪里出了问题,那岂不是……被迫让我继承你的遗产吗?” 林郁时说到最后神色竟然还有些古怪。 傅以周抿了下唇,眼神幽怨:“你果真还是想要继承我的股份。” “……”林郁时拧起眉头,目光逐渐变得忧郁。 好惆怅。 跟新婚老公总是对牛弹琴。 怎么办,在线等。 - 次日秘书到底有没有给傅以周一个完美的解决计划,林郁时不知道。 但是她只知道,晚上回家后,又少不了一顿折腾。 结束后,傅以周翻身下去将被子提到床上来。 精疲力竭的林郁时仍旧半伏在枕头上,长发落在肩头,形成黑与白的极致对比。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但傅以周也知道,定然是不怎么舒服的。 侧身躺着将林郁时抱进怀里,松松浅浅喘着气。 “年轻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林郁时叹了口气。 这次傅以周格外温柔,她倒也从里头体会出几分美妙的滋味。 伸手抱着他的腰,就听男人说:“这个我不懂,我只知道要珍惜当下。” “……”神他妈珍惜当下。 缓了会儿,傅以周从旁边扯来衣服给林郁时套时,顺嘴说:“过几天有个商业酒会,带你去散散心。” “有你认识的小妹妹吗?”林郁时低头看他给自己扣纽扣随口问。 傅以周神色未变,将睡衣扣子全部扣好,才笑着说:“哪有那么多妹妹。” “我的妹妹有谁你心里不清楚吗?” “哦。”林郁时轻笑,“那我可要去看看,得艳压群芳,说不准有想做你妹妹的小姑娘呢。” 话虽这么说着,等到酒会这天。 林郁时还是规规矩矩的选了条酒红色长裙,胸口两边是黑色系带,在肩膀处绑了个蝴蝶结,垂落感极好的丝绒料子越显高级。再配上姨妈色的雾面口红,整个妆容干净却又不失妩媚,跟傅以周站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 刚进酒会,就有人明里暗里打听这女孩儿是什么人。 毕竟从前傅以周参加酒会,身边从来没有女伴,更甚至于秘书都是男性。双方谈合作的饭局上,不是没人往他身边塞女人,只不过傅以周永远都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女人在她眼中,就好像跟酒桌上的鱼肉没什么区别。 渐渐地傅以周不近女色的传闻便在国外圈子里传开了。 只不过今天,他倒是第一次主动用行动打破了这个传言。 来参加酒会的不泛有国内人,见他们问及,便也热心的科普了傅以周身边这位素未谋面的东方女子。 林郁时挽着傅以周的胳膊往里走,轻声说:“他们好像都在议论你。” “可别看花眼了吧?”傅以周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我觉得他们应该都是觊觎夫人的美色。” “就你会说。” 林郁时轻嗤着,心里却又像是灌了蜜般的甜。 带着林郁时去见了主办方,看他们还有工作要谈,林郁时便率先出声要去休息区坐着等他。 不放心的交代几句,傅以周这才松开她。 主办方是位中年夫妻,在国外摸爬滚打多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当初不是没有心思让傅以周跟他们女儿发展发展感情,但还没说出口,就被傅以周直接拒绝。 眼下瞧见傅以周这般体贴,主办方打趣道:“看不出来傅总竟会疼人。” 傅以周的视线从林郁时背影上收回,宠溺般的摇摇头:“是她值得。” 林郁时在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下。 侍应生走过来,她抬了杯红酒放在面前,抬眼就能看见人群中熠熠生辉的傅以周。想起这几天以来他的温柔,单手托腮笑了笑。 正出着神,眼前忽然走进一道身影。 林郁时抬了抬眼。 许思媛手里捏着红酒杯站在她面前笑的岁月静好。 “……” 许思媛丝毫不介意她的忽视,走近坐在她身边说:“好巧啊,林小姐。” “你是2g网用久了吗?”林郁时好奇地问。 许思媛没反应过来:“什么?” “现在都喊我傅太太不知道吗。”林郁时坐直身子,抚平裙摆的褶皱说:“虽然我承认我更喜欢听林小姐这个称呼,但是在你嘴里,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更尊敬我一些。” 许思媛动了动嘴。 林郁时笑:“好吗?” 许思媛:“……”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来回碰撞似乎摩擦出火花,许思媛率先移开眼,也懒得维持表面的平静,冷笑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要不是因为你嫁给阿周,其实谁都能成为傅太太,不是吗?” 她微微扬起下巴示意,林郁时顺着看过去。 傅以周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女孩儿,看着年纪不大,应该跟她差不多。五官秀丽,身量娇小,一看就是男人们喜欢的样子。 两人面对面站着,小姑娘仰起头笑着跟他说话。 傅以周背对她,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表情。 林郁时默不作声的收回眼:“可现在傅以周的妻子只能是我。” “那可不一定。”许思媛难得露出挑衅的笑。 看她这个样子林郁时就头疼,懒得搭理她,站起身打算往傅以周那边去,谁知刚走没两步,许思媛也跟了上来。 “怎么?不敢说话了。” “还是说你跟傅以周本来也就没有那么好?逢场作戏。” “林小姐,我劝你还是看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就是个替身。” “你有病吧?”林郁时觉得她好像听不懂自己的话,在糕点桌旁边站定,拧眉回头看她:“你是不是有病啊?脑子里面缺根筋吧。” 许思媛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咬牙追上她:“蒋念才是阿周的心头好,你以为你是什么?” “我操……” 林郁时扯扯嘴角,这傻逼玩意儿。 她转身就要走,但不知何时刚才傅以周对面的女孩儿已经走到她身边来。 地板上的光泽晶莹剔透,林郁时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的往后倒去。 手指拽着桌布试图站稳,腰间覆上一只手,她刚落进熟悉的怀抱,手下没个准头扯了把桌布,奶油糕点被她这动作一下扬的全部照头往旁边那女孩儿身上洒去。 那女孩儿没料到结果是这样,后退一步疯狂尖叫。 傅以周将人环进怀里,冷冷盯着面前的许思媛,撕破脸皮道:“许思媛,请你适可而止。” 第40章 -YiZhou- 【一更】他看着几度…… “许思媛, 请你适可而止。” 傅以周面色沉沉,这下算是再没了看在她父母面子上的情分。 大抵是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场面一度安静。 林郁时被傅以周环住, 她悄悄抬眼去看,只看见男人紧紧绷住的嘴角, 看上去好似整个人都处于快要爆发的边缘, 但凡再有人退一把, 许思媛或许就不会这样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 轻轻伸手捏住他的手指,晃了晃小声说:“没事的。” 傅以周按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这才偏头看向旁边疯狂尖叫的小姑娘。 这是主办方的女儿, 叫杜熙。 刚才傅以周跟她父母寒暄结束后, 看见许思媛朝林郁时走过来, 当时本打算直接过来找林郁时的, 但谁知道还没转身杜熙就拦住了他。 挡在他跟前, 仰起头用那一贯娇软的声音说:“好久不见。”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的确让人心生好感,秉持着也认识许久的念头,跟她交涉几句。后来有另一位合作伙伴前来跟他打招呼,杜熙识趣的离开。 等到他再回头, 看见的就是杜熙站在林郁时身边,面色奇怪的想要动手。 此时再回想起来,傅以周仍是觉得心惊胆战。 要是刚才他没能及时赶来扶住林郁时,那现在她会怎么样。 后脑勺摔地,那结果不是谁都敢想象的。 这边的动静太大, 主办方夫妻迅速往这边赶来,看着自家女儿身上的狼藉,杜夫人瞬间红了眼睛, 松开杜总的手奔过去抱住她的胳膊。 “熙熙,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欺负你了。” 女人的声音又颤又急,但傅以周听在耳里却是半分怜悯都没有,他缓缓开口:“夫人,你的女儿是金尊玉贵不该被人欺负,但我太太也不是仍谁都能揉搓的。” 看着傅以周堪堪动怒的神情,杜夫人迟疑道:“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说罢,又低头去看杜熙:“熙熙你说。” “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倒还要问问傅总的好妻子呢,二话不说就将桌布扬起来,上面的东西全部都往我脸上砸来。”杜熙素来甜美的脸上露出几丝委屈,眼泪花花瞧着令人心疼。 林郁时盯着她,火大的想开口。 傅以周察觉到后,将人往怀里揽的越发紧了些:“会场有监控,那边调出监控来看看,看看到底是谁污蔑了谁。” 大抵是被糊涂冲昏了头,傅以周这句话一出,杜熙瞬间熄火。 见她这样子,杜总自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心中暗骂一声糊涂,赶紧上前缓和气氛:“她年岁尚小,还请傅总和傅太太不要放在心上。” “年岁尚小?”傅以周冷笑,视线却是毋庸置疑的在杜熙面上打量:“都敢动手伤人了,我看也不是年纪小不小的事情。” 杜熙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全然忘了始作俑者,不饶人的质问傅以周:“那你要怎么样?” “我想怎样杜小姐心知肚明。” 傅以周冷冷盯着她。 杜熙气结:“你……” “你从前的做派我本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杜熙显然被伤了心。 傅以周握紧林郁时的手,缓声说道:“过去只是因为没有家室,现下我有了妻子,杜小姐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你?” 场面似乎再度变得僵持起来。 林郁时不太希望傅以周因为自己冲冠一怒为红颜,忍着脚踝的疼反手去牵他:“我没事了,回去吧。” 横眉冷眼的傅以周听见林郁时说话,面色隐隐发生转变。 低头瞧她一眼,而后果断的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离开时,他淡淡道:“这事情我希望杜总能给我一个交代。” 不顾阻拦,傅以周抱着她从大门往出走。 还没等两人身影消失,林郁时就听见杜总压低声音气急败坏的谩骂:“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把人请来,就因为你这个蠢货,把事情全搞砸了……” 声音逐渐远去,林郁时收回思绪。 心里不知作何感想,抬眼去看傅以周。 察觉到她的视线,傅以周垂眸:“看我做什么?” “当然是又被我老公帅到了。”林郁时极为捧场的说。 傅以周哼笑:“刚才跟许思媛说什么了?” 自从上次傅以臣跟林郁时私底下说了那些话,导致林郁时那段时间对他都有些退避三舍的举动后,傅以周总是担心这些不怀好意的人,接近林郁时就是为了挑拨他们俩的关系。 “听她在那儿胡诌,这姑娘简直跟神经病一样。”林郁时随口答。 傅以周不相信的低头扫了她一眼,又听她极无语般的继续吐槽:“我觉得许思媛她妈妈是不是教育方式有问题,怎么就教育出来这样的孩子呢。” “偏执任性,还格外自负,觉得全世界的人就她最牛逼。” 车子停在外面的露天停车场,傅以周抱着她走过去,单手打开门,把人小心塞进去后,半蹲在车门外面脱下她的鞋子,也没接应她的话。 最后,听见林郁时又自然地接了句:“反正我以后有孩子,肯定不会教成那样的。” 傅以周给她解高跟鞋搭扣的手微微顿住,掀起眼皮从下往上看向她,不动声色的眯了下眼睛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 “?” 林郁时垂眼看他:“我又没说要跟你生,自恋狂。” “夫人不想跟我生孩子……”傅以周喃喃自语,而后叹息道:“果真是因为得到手玩/弄过后就不上心了,打算丢弃我了是吗?” 林郁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随后只见傅以周缓口气,揉着她的脚踝一本正经的问:“那夫人想跟谁生孩子?” “等等!”林郁时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 “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傅以周却像是没能听进去那样,嗯了声后追问:“那你想跟谁生孩子?” “……” 林郁时盯着他的眼,有些无语。 偏生这人丝毫不予理睬,继续问:“那跟你生孩子,要给钱吗?” 今夜的月色极美。 昏黄的灯光和月光交织在一起,落进傅以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就好像是缀满了星辰大海一般,亮的惊人。 林郁时应当是被这样的美色所迷惑。 她笑了笑,俯身捏捏他的脸,亲昵的说:“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小姐姐给你免费啊。” 林郁时说完话后,笑得好大声。 看得出来她应该很开心。 但她却没有察觉到,她后半句话说出口后,傅以周突然愣怔、而后嘴角紧抿的模样。 - 在国外的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平安夜。 这天傅以周得去趟工地,跟林郁时约好了晚上六点陪她去吃饭看电影。 临近三点,傅以周打来电话说可能得稍微迟点。 林郁时决定换好衣服去工地找他。 刚到地方,傅以周得知消息后匆匆赶过来,他手里还拿着安全帽,拧眉说:“不是让你在酒店等我吗?” “哎呀我无聊嘛。”林郁时凑上去挽他的胳膊,故意左顾右盼道:“你这么不希望我过来,是不是因为这里有新妹妹。” 傅以周无言到直乐,实在是想不明便她的脑回路。 弯腰将安全帽扣在她的脑袋上,绑好后说:“这里陌生人多,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走。” “知道了知道了。”林郁时抿着嘴笑。 两人提步往里走。 新开发的共有八个楼盘,傅以周主要就是来看出现问题的这一栋,他握着林郁时的手慢慢往前走,身边跟着项目负责人,低声给他介绍着。 林郁时安安静静的跟着,左右看了几眼,心道原来也没什么差别。 安全帽的那根带子有些硌脖子,林郁时从傅以周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边走边调整着。傅以周中途抽空看过来一眼,随后停下步子转身帮她整理。 林郁时弯着眼睛看着他笑。 刚收回手,傅以周就瞧见她这样,抬手在她拨了拨她的帽檐。 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傅以周瞧见是公司的电话。 他打了个手势,几人原地停下,傅以周往旁边走去,眉心微微拧着,看起来神色不大好。 林郁时看着他离开,不安分的往前走了几步。 这通电话时间不长,交代几句迅速挂断。 傅以周低头看着发来的消息,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尖叫声,他下意识抬眸去看。眼神刚落在安然无恙的林郁时身上,紧接着掠过上空,瞳孔骤缩,转瞬就往她那边奔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触碰,林郁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的惊呼:“阿时!” 话音刚落,林郁时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飞身扑向她的傅以周用力猛地往前拽了一大步。天旋地转间,林郁时感觉到除却浑身麻木的毫无痛觉外,便只能听到重物坠落的声响和他覆在她身上重重的呼吸声。 傅以周用力拨开身上的东西,帮林郁时扶起身子。 看着她呆滞的神情,傅以周拍拍她的脸颤声说:“阿时,哪里受伤了吗?” 闻声,林郁时转了转眼珠。 这才回头看见原本她站在的位置上,堆满了好些沙石袋,要是傅以周没有来,她的脑袋就将会被埋在那底下。而她看着埋没在袋子下的腿,眨了眨眼痛感终于袭来。 周遭飞快奔来工作人员,迅速的将林郁时腿上的沙石袋挪开。 她张了张嘴,眼泪率先落了下来,声音实在低不可闻:“傅以周……我的腿好疼啊,真的好疼……” 傅以周看向她的腿,浅色的牛仔裤已经浸满了血,有的甚至已经染红了她的白色袜子。 呼吸一滞,傅以周整个人都被慌乱击中,无措的翻找手机:“别怕,别怕……” 他的手指冰凉发颤,心中念头不好。 拨通120时,看向怀里痛到几度晕厥的小姑娘,瞬间泪凝于睫。 第41章 -YuShi- 【二更】是我没保护好…… 医院手术室外。 傅以周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 他浑身止不住的发冷。 满脑子都回荡着刚才送林郁时来医院的途中,她靠在他怀里孱弱的呼吸和低低的抽气声,傅以周不知道怎么安抚她, 也没办法缓解她的疼痛,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她的手指。 小姑娘或许是察觉出他波动的情绪, 进手术室前甚至还出言安慰:“你别担心……我没事。” 傅以周缓慢弓起身子, 发抖的双手交握抵在稍稍分开的膝头。 秘书拿着单子远远而来, 看见他这样一时不敢靠近。 犹豫好半天,这才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傅总,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 “你不要太担心, 太太吉人天相, 一定会没事的。” 傅以周始终垂着头, 听他说话也只是迟钝地点了下头。 见他这般颓丧, 秘书便也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他忽然听到傅以周带着哽意的低声说:“她那么怕疼,现在一个人在里面一定很害怕,都是我没有护好她。” 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男人头回露出这样脆弱的模样。 秘书心中大惊,却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睛。 在这之前他跟那些老古董都有着同样的心思,傅以周会娶林郁时是因为她背后的林家, 会对她无有不应是因为刚刚新婚不久。他作为秘书,跟傅以周走的这样近,偏偏从没觉得是他真的动了心,并非是因为林家因为权利之争,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林郁时。 两人都沉默下来。 中途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一次, 将主刀医生的话告知给了傅以周。 因为林郁时曾经受过重伤,能痊愈已经是万幸,这次重物击中她的右腿, 做完检查后发现曾经受伤后未曾彻底愈合的部位再度裂开,韧带严重受损。 只能先做手术,后续的还得再行商议。 看着他离开,手术室的门又合上。 秘书揉了揉眼睛,弯腰说:“需要给国内通个电话吗?” “嗯。”傅以周的声音有些哑,他似乎是被提醒后刚想到这里,直起身子说:“你给我妈打过去吧,林家那边我来说。” 看着他僵硬的动作,秘书动了动嘴终是没说话。 林家那几位少爷,个个都是护内的主。 虽然说意外事件不可控制,但是终归傅以周在身边却没能保护好林郁时。 叹了口气,秘书转身走到通风口去给周青打电话。 傅以周抬眼看了看走廊尽头外面的天色,刚刚六点整,就在前几个小时,他跟林郁时还约好了今晚要陪她去过平安夜。 可现在他却与她隔着一道门,生死未卜。 抓着手机的指头慢慢收紧,就好像是一只手无形之中捏在了傅以周的心口上,痛得他几近窒息。 半晌后,秘书的声音远远近近的传来,傅以周垂下眼拨通了林郁扬的电话。 嘟嘟声响了好久。 那头接起来。 大概是因为这个点还在睡觉,林郁扬的声音有些哑,隐隐还有些被打扰美梦的不爽:“谁?” 傅以周空握了下拳,干着嗓子喊他:“林郁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这声音太过诡异,电话那头的林郁扬一跟头翻起来,整个人好像清醒了不少,吊儿郎当的问:“这个点打电话给我,你有事儿?” 傅以周久久没开口。 林郁扬也不催,寂静的清晨,他似乎能听到自己不正常的急促心跳,微微往后仰去半靠着床头低声嗤笑:“有事儿说事儿,赶紧的,我还等着睡觉呢。” “我妹在你跟前吧?” “噢,国外这会儿还在过平安夜呢对吧。” “说话啊。”林郁扬也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神经,大清早怎么能有这么多话要说,对象还是傅以周,反应过来后拧了下眉:“你是不是有点毛病,大清早给我……” “林郁扬。”傅以周再度喊了他一声,音筒里两头都安静下来。 傅以周闭了闭眼睛,喉结滚动:“对不起。” “……” 林郁扬整个人懵住。 傅以周已经强忍着情绪开了口:“阿时出事了。” “?”林郁扬直接坐起来,抓起椅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冷着声音说:“你他妈给我好好说话,什么叫她出事了?她出什么事了你说话!” 手术室外的走廊安静,秘书握着手机走近时,似乎都听见电话那头的暴怒声,他下意识去看傅以周。 男人低垂着头看不清楚情绪,他脱掉了摔坏的外套,适才被秘书忽视的肩膀与胳膊上触目惊心的全是血迹,已经凝成血痂,块状的黏在衬衣上。 傅以周手指颤抖,一字一句道:“我带她去了工地,高空坠物伤了她。” “伤到哪儿?”林郁扬弯腰穿鞋,“头?胳膊?还是……” 接下来的话瞬间卡壳,单手绑鞋带的手也顿了下来。 傅以周终于像是难以忍受,撑起胳膊以手掩面,紧紧按在脸上说:“阿时的腿受伤了。” “……” 最不想听到的话还是从傅以周的嘴里说了出来。 林郁扬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都被这消息击在原地。 他实在是太清楚林郁时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报喜不报忧,傅以周这通电话必定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打回了国内。可是那是她的腿,是她曾经用以登上最高宝座的权杖。 林郁扬回过神,撑住床沿说:“看好她。” - 一直到晚上九点,手术室的灯才灭。 傅以周先将林郁时送进病房,而后才出门去找主刀医生,了解得差不多了,傅以周才回到病房。 秘书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守着,傅以周走到床前,弯腰将被子给她盖好。 看了一眼林郁时被裹成木乃伊的右腿,他缓慢的收回眼。 握住林郁时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轻轻捏着。 这会儿真切的触碰到她,刚才的那点似有若无的令他抓要不住般的失去感才慢慢散去,抓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又担心她会冷小心翼翼的放进被子里。 看着他的举动,秘书不声不响的离开了病房。 回来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他手中提着饭盒与换洗衣服,走近低声说:“傅总,您先去洗洗换件衣服吧,还是得去看看您的肩膀。” 直到他说了,傅以周才察觉到肩膀处不同寻常的疼痛感。 偏头看了眼伤势,稍微活动了一下,这才起身:“在病房里看着,别乱走动,她醒来就给我打电话。” 傅以周进厕所稍微清洗赶紧,换上衣服去了林郁时主刀医生的办公室。 检查过后,肩膀被划伤,有一道七厘米左右的伤口,需要缝合。当时他着急去护林郁时的脑袋,腕关节轻微扭伤后又被沙石袋砸中,不是很严重。 等到缝合好肩膀上的伤匆匆回到病房。 林郁时麻药劲儿还没过去,仍旧是惨白着一张脸昏睡着。 秘书刚才特意去中餐店买了夜宵,傅以周并没有什么食欲,但秘书拿林郁时劝他,拗不过只好随便用了点饭。 病房里面还有张空暇的陪护床。 傅以周将林郁时的脏衣服收拾好装进袋子里,递给秘书:“你回去吧,工地那边严查,看看这次到底是意外事故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秘书脸色沉着:“是。” 他走后,偌大的病房里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傅以周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前,看着林郁时紧紧拧住的眉头,还有她在睡梦里也难以舒展的容颜,忽然起身,双手撑在林郁时的两边身子前倾。 温热湿润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 有些庆幸,又带着感激。 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郁时,傅以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轻缓道:“阿时,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离开我。 谢谢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爱。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他直起身子,走到墙边提起水壶去打热水。 而床上仍旧昏睡中的林郁时,却像是心有所感般,睫毛微颤,一滴眼泪从眼尾缓缓溢出,滚过她白净的皮肤,最终没入枕头里,只剩下颜色稍深的痕迹。 - 林冬镕国内还有事情,实在离不开。 来的人就只有林郁扬跟蒋玉竹,两人抵达医院时,正好是次日七点。 傅以周从水房出来,看见病房门口站着的两人,神色一顿,随即快步迎上去。 “妈,你们来了。” 他一夜没有睡觉,这会儿眼眶里面全是血丝,看上去虽不狼狈,却也跟平素里的那个傅以周相差甚远。 蒋玉竹看见他腕子上的纱布,询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傅以周将水壶放下,主动坦白道:“这件事情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尽到责任,让阿时受伤,是我的错。” 林郁扬冷眼站在一边,神色极其不好看。 他正想要开口说话,被蒋玉竹剜了一眼后说:“意外事故谁也想不到,你也不用把责任全部都揽在你身上,虽然阿时是跟你一起来的,但是你又不是无所不能,怎么会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 “这事情不怪你。” 傅以周这才抬起眼,他眼尾有些红。 见着这幕,林郁扬的面色才稍微缓了缓:“醒了吗?” “嗯,麻药过了凌晨醒来的,这会儿刚睡下。” 说到这个话题,傅以周又突兀地想到昨晚林郁时麻醉药效消失后醒来那会儿,神色迷茫,额头上全是细细的汗。察觉到旁边傅以周直接又灼热的视线,偏过头来看向他。 目光停顿两三秒,眨眨眼睛说:“我可以喝水吗?” 傅以周赶紧去给她倒水,但谁知水壶里的水已经不太热了,拿着杯子直接出门去了水房。等到回来时,听见病房里面压抑的哭声忽然停下了脚步。 等了好久,直到里面的哭声渐止。 傅以周又给她点时间缓和情绪,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小姑娘还是那样望着他在笑,眼睛湿漉漉的,傅以周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是在给她喂水时,看见枕头上的痕迹,眼神才忍不住的变了又变。 收回思绪,傅以周弯腰将水壶提起来。 说完话,三人进了病房。 林郁时的腿还是吊起来的,她双手揪着被角,歪着脑袋沉沉睡去。 鬓角的发稍许湿润,傅以周进门后,先去厕所打了盆水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将毛巾打湿,给林郁时仔仔细细地把额角的汗擦干净。 等他进厕所,蒋玉竹走到床头跟前,弯腰摸摸林郁时的小脸。 只不过几天不见,林郁时就因为这次受伤而憔悴了一大圈,蒋玉竹看的心疼,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低声啜泣着,温热的手在她头发上轻抚。 林郁扬咬了下牙,皱眉道:“妈,您别哭了,给她瞧见又得心烦了。” “对。”蒋玉竹许是想到她头回受伤时,赶紧擦了擦眼泪,颤声说:“只是可怜了孩子,飞来横祸,她的腿好不容易痊愈,医生都说以后要好好护着,现在可怎么办。” 林郁扬拉起她,一如当年那般,面无表情的揩拭掉她眼角的泪:“事情已经出了,那就好好治,当年能治好现在还能治不好吗?” “你说得对……” 母子俩在外间旁若无人的对话令傅以周心口生疼。 厕所门微掩着,他靠在旁边的墙上,上次这样无力还是蒋念跟他通话时突然消失,后来再也找不到那时候。 可现在,听着林郁扬的声音,无力感里头似乎还夹杂着后悔与无措。 他要是早点离开工地,或者直接让林郁时别跟过去。 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思绪正游走着,外间病房的门轻轻被锁上,傅以周下意识拉开门,一眼就看见了靠在门边的林郁扬。 他垂下眼往里走去,蒋玉竹应该是刚刚离开。 林郁扬在他身后,神情晦涩的盯着傅以周的背影,低低出声:“你受伤了。” 傅以周动了动刚缝合的肩膀伤口,摇摇头:“我没事。” “你回去歇会儿吧,我今天在这守着。”林郁扬看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爸妈的意思是等她稍微适应,接她回安城。” “回安城?”傅以周的神色终于有了点波动。 林郁扬点点头,垂眸说:“之前给阿时做开刀手术的医生在安城,比较了解她的情况,再加上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家,可能对伤口痊愈也没什么好处。” 傅以周垂落在身边的手指蜷了又蜷,抿紧唇:“抱歉。” 实在见不得他这样,林郁扬走过来拍了下他没受伤的肩膀,皱眉:“我妈都说了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嘛总说抱歉,觉得做错了就赶紧处理好国外的事情,到时候一起回去。” 从昨下午林郁时住院开始,傅以周就显得格外沉默。 这会儿接连两个林郁时的家人都在安抚他,傅以周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虽说遇险的不是他,可傅家除却周青以外的人没有一通电话,哪怕是微信消息都没有一条。 其实并不觉得孤独,反正从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此时有林郁时做对比,他莫名就觉得自己。 似乎有那么一点的可怜。 傅以周笑了声,应下他的话说:“好。” - 后面两天傅以周白天在公司处理快要结尾的工作,傍晚下班就回到医院陪林郁时。 他还是那样,话少的可怜,有时候林郁时一觉睡醒来看见傅以周坐在椅子上,握着她的手神色怔怔,虽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也仍旧能察觉到他眉心的疲惫。 医生重新给林郁时装了钢板,这两天她的伤口隐隐作痛。 傍晚蒋玉竹过来给兄妹俩送饭,林郁时正半躺在床头发呆,蒋玉竹走近捏捏她的脸笑着说:“想什么呢?” “妈妈,我觉得傅以周最近有点不对劲。” 林郁时轻轻动了下腿,换个姿势躺好,噘嘴说:“他最近总是看着我走神,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而且……我觉得他这段时间好累。” 闻言,林郁扬抬眼看向她,若有所思的点进拨号界面。 蒋玉竹收拾床上小桌的动作也微微停顿:“你受伤这事情,他一直觉得心里很愧疚。” “这有什么好愧疚的。”林郁时被她扶着坐起来,拧眉不解:“当时工地是我要去的,虽然他走之前,是他主动要求我跟来的,但是我也心甘情愿啊。” 蒋玉竹将筷子递给她,笑着说:“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这样想的。” “是吗?”林郁时迟疑反问。 蒋玉竹点头:“当然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你痛的时候不告诉他,哭的时候不告诉他,就连自己心里的害怕都不露出一点,他又该怎么安慰你。” 林郁时咬着筷子尖,神情有些茫然:“这些事能够说出口的吗?” 可是……这是当年受伤她就明白的道理啊。 疼的时候不能讲,她不想看见家人因为她的痛苦而感到无措;哭的时候要偷偷的转过身哭,因为她不想看见父母心疼的眼神;就连她心里的恐惧和害怕也不敢表露一点点,因为她不想从别人眼里看到,对她的怜悯。 她生来就应该是骄傲的公主。 就算被折断羽翼,也应该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 既然有自我消化和吸收所有负能量的能力,林郁时从来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告诉身边人。 无法帮助她,还要连累的他们与她一起共沉沦。 蒋玉竹或许也是想到了曾经的那些事情,倾身怜爱的拂过她的脸:“阿时,但年你受伤的时候,妈妈真的很无能为力。尤其是看见你小小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什么都不说,咬牙忍耐的时候,妈妈心里很痛。” “你不应该用你的想法来要求我们,我们是你最亲密的人,我们那么爱你,想看着你撒娇,想听你喊疼,想要的是你把所有情绪都完完整整暴露在我们面前。” “而不是由你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消化。” 说到这儿,病房里面安静下来。 蒋玉竹的眼睛有些红,但嘴角却是笑着:“以周待你很好,妈妈很开心。” “当年妈妈心里尚且如此,你想想现在,他心里该有多难过。” 林郁时不知听没听进去这些话。 她低着脑袋沉默不语的吃完这顿饭。 林郁扬在打算跟蒋玉竹一起回去,起身时,他无意碰亮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界面。 - 今天下午傅以周并没有下班后立刻就来。 林郁时等了会儿,半梦半醒极间,她听见了病房被打开的声音。 眯着眼睛朝那边看去,傅以周站定在了原地。 看着他没动静,林郁时鼓起腮帮子:“你怎么不过来。” 傅以周的神色染了些别的东西,似乎只有强压着,才能克制住喷涌而出。 “今天好点了吗?” 林郁时等他走近就去牵他,小声说:“伤口有点儿疼。” 要搁在平时,她总会笑着摇头说没事。 但今天傅以周明明就知道她不会再继续强撑,却在听见这句话心口还是有种骤缩感。 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轻笑着:“有没有让医生过来看看?” “虽然我能忍……”林郁时凑近想要抱他,哼哼唧唧的像极了平时撒娇的样子:“但是一看见你我就觉得好疼啊,想抱抱。” 傅以周眼睛有点红,迁就着倾身搂住她的腰。 手指按在她的腰窝上哑声说:“嗯,还想要什么?” 林郁时听见他的声音再次鼓了鼓腮,或许是被他抱着,心里的那点委屈瞬间就被放大了好几倍,正要说话,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闻声,傅以周侧头去亲她的嘴角:“别哭成吗?” 林郁时小声啜泣:“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傅以周浑身都是僵硬的,甚至连捏着她手指的指尖都有些动弹不得,浑身血液逆流,想要落泪却又被林郁时这孩子气的话语逗笑。 “是我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我们阿时。” 他何曾这样温柔过。 偏偏越是傅以周这样平时不着调的人,温柔起来简直是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叫人无法拒绝。 林郁时半捂着脸呜咽哭的越大声。 须臾后,她咬了咬嘴里的软肉,稍稍止了哭声。 “我们是夫妻啊,夫妻之间本来就是互相牵绊,没有谁该说对不起的。” 傅以周心口的酸胀越密,他微微仰了下脖子,声线沙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林郁时握住他的手,带着鼻音的声音在他耳边语无伦次的哽咽道:“你不应该觉得愧疚,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情绪全部自我消化,我应该告诉你。” “应该跟你撒娇,应该告诉你我真的很疼,应该像以前那样拽着你要亲亲。” “傅以周,你又不是无所不能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真有错……” 林郁时说到最后,哭的已经不成样子,她极其委屈的像小孩子那样瘪着嘴,打起泪嗝,竭力克制着哭出声的颤抖着:“如果你真的认为……认为自己有错的话,那你亲亲我吧……” “亲亲我就原谅你了。” 第42章 -YiZhou- 【一更】宝宝,我爱…… 林郁时红着眼睛靠在床头, 低垂着眼睑捏着被角,神色呆呆地。 打了个盆热水进来后,傅以周站在门口看见她这副模样, 脚步微微顿了顿,没忍住又回想起刚才小姑娘的样子。 她说完那话像是有些害羞, 满脸通红, 主动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角。 傅以周一笑。 这笑容就好像是一切说开后, 他主动揭去了两人之间的屏障般。 看着他的样子,林郁时刚发出一个音节,眼角就好像是不受控地往下掉泪珠。 傅以周眼中怜惜深重, 林郁时窝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哭了好半天。 起先还带着呜呜的哭声, 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只记得闭着眼睛眼泪就顺着往下落。 她哭得认真, 傅以周难得没有再说哄劝她不哭的话。 今晚这场, 或许是林郁时想到从前,亦或许是心里面真的觉得委屈。也不过二十五岁的女孩子,前半生经历的事情比他所经历的都还要多,也难怪会哭的这么难过。 收回思绪,傅以周提步走进去。 将盆子放下打湿毛巾, 弯腰坐在床沿边认真地给她将脸擦了遍,又耐心地拉过她的手,一根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被他细致擦过。 傅以周笑着打趣:“我还没见过哪个小姑娘哭成这样。” “哪样?”林郁时闻言瞪他,而后又像是抓到关键字眼,皱眉问:“还有哪个小姑娘在你面前哭过?你不是说没有妹妹的吗, 你骗我。” 说到最后,林郁时的表情变得有些幽怨。 傅以周忍俊不禁,勾了下她的下巴说:“天天胡思乱想。” 伺候林郁时喝完药, 傅以周降下病床让她平躺着,灭了病房里的大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站在床头倾身拢拢她耳边的头发,又将被子盖好。 瞧见林郁时眼巴巴的看着,傅以周才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忍着笑意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晚安。” 林郁时见他就要直起身,赶紧伸手拽住他的领口不依不饶的哼唧:“给谁说晚安呢,为什么没有注意。” 看着被子里眼睛亮亮的人一本正经的套他的话。 傅以周此时的心底比谁都还要柔软,身子又往前俯了俯,语调散漫:“宝宝晚安。” 林郁时瞳孔微缩。 下意识看向他,视线落在他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上时,赶紧闭上了眼睛。 还欲盖弥彰般的伸手拉扯被角,直到将自己整张脸都盖住才好。 傅以周也没再闹她,起身去洗漱。 听到厕所关门的声音,林郁时这才缓缓露出眼睛,而后就像是偷了香一样乐不可支,弯着眼睛笑了好半晌,才转头慢慢陷入梦境。 - 傅以周在国外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后,蒋玉竹跟他一商量,打算就这几天回安城。 自从林郁时住院后,也不知是从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杜总三不五时总要给傅以周打个电话。 其实什么意思傅以周心里也明白,无非就是前脚林郁时刚才他家的宴会上跟杜熙发生了冲突,后脚工地就出事,这事情搁谁身上谁都会多想些。 酒会上的事情,傅以周已经终止了几个对傅氏不痛不痒,但对杜氏却极其重要的合作。 这么死缠着也不过是怕傅以周会多心,影响剩下的项目。 工地那边秘书已经调过监控,的的确确是楼层搁置重物的板子断裂,所以才导致沙石袋尽数坠落,并没有人为因素在里头。 但是看杜总这样做小伏低,傅以周心里多多少少有为林郁时出口气的念头。 得知林郁时要回国,杜总还特意打了电话,希望能见一面林郁时,让杜熙亲口给她道歉。 回安城前一天,傅以周三点半在公司开过会后,就直接回了医院。 林郁时正在平板上看综艺,手边还有一碟草莓。 瞧见他来,在沙发上萎靡不振的林郁扬赶紧站起身,就好像解放似的说:“哎你可算是来了,你这小祖宗我真他妈伺候不了了,我先走一步。” 听见林郁扬脱口而出的嫌弃,林郁时瞪大眼睛说:“林郁扬你是狗吗?” “我是不是狗我不知道,”林郁扬打了个呵欠,停在门口又说:“但你真的不是人,以后除了你谁要敢这么折腾我,咱们坟头见好吧。” 林郁时气急败坏的将手里的整颗草莓就往他身上丢:“你放屁,前几天褚橙给你打电话,我可听见你跟人家说话比对我语气好太多。” “那是我未来老婆,你男人在这儿呢。” 林郁扬眼疾手快的接住草莓,咬了一口又嘀咕:“我他妈大老远买来一口没吃上,小白眼狼。” “你太过分了,我回去要跟爸爸说。” 林郁时气得眼眶都发红,显然又不像是要哭的模样。 两兄妹但凡对撕起来从来都是旁若无人的,傅以周好以整暇的靠在墙上,视线游走在两人的身上。 林郁扬看她一眼,像是只是在确定是不是真的惹急了。 见她下一秒又去抓草莓,伸手拉门,不耐烦的说:“谁他妈让你非要问出个枝枝叶叶,简直是个活祖宗。” 他说完这话,就像是身后有人追赶般抬步就走。 刚出门,林郁扬就看见了门口的一对父女,他略一挑眉,也没打招呼绕过两人离开。 病房里面。 林郁时看见人走了,翻个白眼扭头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好伺候?” “怎么可能。” 傅以周这才说话,坐在她跟前将碟子拿过来,正要给她摘叶子时,低头一看,里头的草莓个个饱满,又大又红,半点叶子的影子都没有。 草莓旁边还有几瓣被削的不成样的苹果,傅以周迟疑的用叉子将苹果片叉起来。 看了又看,重视忍不住问:“这是?” “噢,这是我哥削的小兔子。”林郁时关了平板,小声说:“你也没看出来吧,挺奇怪的是不是。” 傅以周这会儿才明白林郁扬奔溃的点在哪,笑了笑点头:“的确是削的很奇怪。” “我就说他苹果削的不好,还要跟我掰扯。” 林郁时没忍住吐槽,最后又看他一眼,欲言又止:“但是你也不能说我哥削的不好啊,我哥不好只有我能说。” “……” 傅以周妥协:“我的错。” 片刻后,傅以周才继续开口:“我带了两个人来,你想不想见一见。” “谁啊?”林郁时抬起眼看他,“我认识吗?” 傅以周用湿纸巾擦着她手指染上的草莓汁,嗯了声。 闻言,林郁时偏头去看病房外。 果不其然透明玻璃外面,有道身影停留许久。 得了应允,傅以周这才让两人进来。 杜总拽着杜熙的胳膊往里走,后面跟着的小姑娘脸上不甘不愿,就好像是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应付差事一般。 看见她,林郁时瞬间冷了脸色。 “你来干什么?” 杜熙睁大眼睛看她,刚要开口就听她爹说:“傅太太,我今天带她来是专门跟你赔罪的。上次的事情真的抱歉,熙熙被宠坏了,做事情没个轻重,那天晚上我们已经教育过她了。” “噢。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林郁时看着杜熙不耐的样子,挑眉说:“我看她心里这会儿指不定怎么骂我呢吧,我可受不起。” “傅太太受得起。” “自然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罚,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为自己犯的道歉。” 林郁时听完杜总的话,上下打量着杜熙,眼中怀疑道:“是吗?” 她拉长调子,很显然是不相信这话。 林郁时惯来是个知晓分寸的人,这几天也没少听林郁扬跟自己吐槽,当然知道杜总来找她又是为了什么。既然傅以周没有松口,那就肯定是想让她自己解决。 她虽然识大体,但却也不是什么傻白甜。 这会儿看着杜熙的样子,她一眼就知道这小丫头心里藏着坏水呢。 她才不要轻易松口。 杜总将人拉到身前,掐着她的胳膊眼神威胁。 想起昨晚杜总的那番话和她满柜子的名牌包包,这会儿还要给抢了她心上人的女人道歉,几重悲伤下,杜熙居然哭了出来。 “对不起,那天是我的错。” “我不该那么对你。” “呜呜呜虽然最后是我自食恶果,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 林郁时大大的眼睛里面闪着小小的迷茫:“你自食恶果跟我要不要原谅你,这构不成因果关系啊。” “……”杜熙听她这么说,心里越发悲伤。 哽咽的不能自已。 林郁时打量着这人,厌恶和难过都表露在脸上,其实也并非心思沉重之人。但是她一想到那天许思媛故意让她看杜熙跟傅以周的事情,就难忍厌恶。 想到什么,林郁时松了口说:“那你说那天的事情是你自己想出的阴招吗,就想看我出丑?” 杜熙这会儿哪还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啜泣着就把那天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林郁时一听又是许思媛搞出来的骚操作,忍不住恨恨地偏头剜了一眼傅以周。 被波及的傅以周摸摸鼻子,心里却已经有了思量。 被杜熙哭的心烦,林郁时大手一挥:“行了你别哭了,我不生你的气。” “真的吗?”杜熙骤然失声,眼巴巴的看着她。 林郁时不耐地点头。 她刚一有动作,杜熙就赶紧扭过头去,拽着杜总的胳膊说:“爸爸,我的包包可以留下了吗?” “……” 林郁时抿唇,原来她只是个工具人。 - 次日,林郁时出院返程。 头等舱内,傅以周就在她身边。 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林郁时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了不得啊傅总,看看这么招女孩子喜欢呢,一个许思媛不够,还有什么杜熙。” “我看你这离经叛道的名声倒是挺值啊。” 傅以周好笑的掐了把她的脸:“跟我冷一晚上脸了,还气不过呢?” “是啊。”林郁时直接一记直球,侧目看着他:“我就是觉得气不过,我难道跟自己生气也不行吗?” “不是不行,为了那种人气坏自己实在是不值得。” 傅以周帮她调整好座位,靠过去缓声说:“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谁爱惜?” “我怀疑你在搞传/销。” “……” 傅以周无言以对,拉着她不断想要挣脱的手思忖片刻说:“就因为这事情,心里一直委屈?” 谁不委屈啊。 林郁时从小就人缘好,除了跟她命里相克的王子璇,哪有人这么对过她,还因为个男人。 初中有人跟她告白,被男生的小粉丝知道后想来找林郁时的茬,连人都没见着就直接被掐灭了苗头。 可谁知现在活到二十四,倒还走回头路了。 看着她微变的脸色,傅以周有心哄人开心,凑近说:“那我回去就把这事情处理干净,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林郁时小声嘀咕。 傅以周又问:“还有什么?” 林郁时伸手摸摸眼皮:“不想看见你跟别的女孩子笑。” 傅以周回想,大抵是那天在酒会跟杜熙说话的事,他点点头应声:“我以后出门就是死人脸,再不然我就戴口罩行不行?” “嗯。” 傅以周亲亲她的耳朵:“还有吗?” “以后想到再说。” 林郁时声音低低,身子却无意识地往他这边偏过来,很明显算是将这事情搁下了。 傅以周捏了下她的指头:“以后有事情就跟我说,别自己憋着,谁惹你不爽,我帮你出气。” “那要是你呢?”林郁时抬眼看他,“你惹我生气怎么办。” 傅以周抿唇思考,一本正经道:“我自抽耳光如何?” 被他逗笑,林郁时没忍住弯了眼。 窗外阳光大好,林郁时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不一会儿便靠着肩膀有些迷糊了。 傅以周偏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在这高空上,他忽然有些感慨。 思及此,傅以周举起林郁时的手亲了亲。 低着声音喊她:“宝宝。” 林郁时迷茫的睁开眼,眉眼困倦的抬头。 傅以周顺势低头,两人额头相抵,阳光正好落进来,照在傅以周的脸上,衬的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好似除了林郁时,就只剩下这高空中令人心悸的景色。 他心头微动,难掩笑意:“我好像还没说过。” “我爱你。” 耳边似有风声吹过,林郁时的困倦转瞬即逝,她明亮的眼睛越来越大,嘴边甚至不自知的翘起,像不可置信的下意识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傅以周笑意缱绻,眼神格外迷恋。 “宝宝,我爱你。” 第43章 -YuShi- 【二更】他终究是认栽…… 下飞机是第二天清早。 林宋为首的三个哥哥就已经在机场外面候着。 瞧见傅以周怀里的林郁时, 宋寻止不知是想到什么,眨眨眼睛往前走了一步。 他正要说话时,被林宋一把按住。 “先去医院。” 宋寻止敛了思绪, 往旁边退让开一步。 见一行人走近,打过招呼后林宋弯腰去看傅以周怀里的人, 轻笑着说:“回来啦?” 林郁时勾着傅以周的脖子, 破天荒的红了眼睛。 林宋愣神, 已经坐上驾驶座的林航摁了摁喇叭探出头:“快走,我已经给阿时的医生打过电话了,他就在医院等着呢。” 这一大家子, 每个人都是为了她而来。 林郁时上车之前, 缩在傅以周脖颈里蹭了蹭。 眼角的湿润沾染在傅以周的领口, 她低声在他耳畔说:“之前那次, 我都没有因为他们的举动想哭过, 傅以周,我是不是越来越矫情了。” “没有。”傅以周蹭蹭她的额头低声笑。 这一幕落在宋寻止眼里,他缓慢地转身上了后面那辆车,跟蒋玉竹说:“傅以周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他对阿时很好。”蒋玉竹笑意温和,眼底也全是满意。 在国外医院大概待了有十天的样子。 眼下安城已经是一月, 天很冷,出门眼睫毛上的露水都好像会结冰。 上车下车都由傅以周经手,倒是没有林航带来的轮椅什么事情。 入了医院,傅以周由宋寻止带路,直接去了林郁时先前的那位主刀医生办公室。门半开着,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还有说话的声音,走在前面的宋寻止推开门,就看见办公室里的林冬镕。 林郁时被傅以周放在沙发上, 她仰起头看了看林冬镕,小声喊:“爸爸。” “别怕。”林冬镕温热的手掌覆在她脑袋上。 办公室里只有几个人。 医生将林郁时这次受伤的检查报告单看过,又看了看片子,温声安抚:“会好的。” 林郁时的腿仍旧还搁在桌子上,闻言看向他:“那我是还能站起来的吗?”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医生和蔼的笑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对不对,那年你受伤的时候,叔叔是不是跟你说过会好的,最后真的好起来了,是不是。” 林郁时伸出手指尖擦了下眼角,嘀咕道:“当时我在那边听医生说的严重,我都做好了不能再站起来的打算了。” “他们只是将最坏的打算做到了最前面。”医生收了病历单,“行,先去病房吧,我给你再安排两个检查,好好休息。” - 病房里。 林冬镕知晓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傅以周在照顾,对他态度也改观不少,拍拍他的肩膀说:“回去歇两晚吧,我今天请了假,我照顾她。” 他正好不偏不倚地按在傅以周缝了针的伤口上,男人疼的直抽气。 听见动静,林郁时看过来大喊:“爸爸!傅以周肩膀受伤了!” 这句话刚落地,病房里的几人都同时看向她。 傅以周受伤这事情没人给林郁时说,所以她现在应该都还不知道傅以周肩膀缝针的事情。 林冬镕微微拧眉,赶紧松开手上下打量道:“没事吧?” “我没事,已经差不多了,您别听阿时大惊小怪。”傅以周唇色泛着白,轻笑着看了眼林郁时。 她缩了缩脖子,钻进被子里。 傅以周本打算在病房里多待会儿,但谁知蒋玉竹催他,傅以周没办法只好跟林郁时说了声,带着秘书回家休息。 脚步停留在电梯门口。 傅以周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肩膀,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从离开医院前,傅以周说抱她上飞机林郁时就不同意,死活不肯让他动,但傅以周坚持,林郁时没办法只能让他抱上飞机。 这会儿看倒是小姑娘心疼他了。 傅以周轻笑,动了动肩膀的伤口,也没感觉多疼。 秘书看见他的动作,低声问:“傅总,要去再看看医生吗?” “我没事。”傅以周心中有打算,进了电梯也只按了下一层,秘书看着那数字,心中明了。 去而复返,医生瞧见傅以周站在门口,他放下手中的病例说:“傅先生,怎么了?” “我来问您点事儿。”傅以周坐在他跟前。 思忖片刻,傅以周指尖微捻:“我太太腿上的伤是真的能痊愈吗?” 要说傅以周是外人那也就不说了,但他偏生是林郁时的丈夫。 医生摘了老花镜,温声说道:“痊愈百分之一百那的确是不可能,因为她第一次受伤严重,肌腱与神经双重受损,能站起来或许都是老天爷舍不得,但那次也只是恢复了百分之□□十。” “这次看起来是很严重,因为这是在她未曾痊愈的伤口上叠加的创伤,但是那个位置只要好好调养,后期复健做好,也是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见老医生都这样说了,傅以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最近的饮食和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东西?” 医生点头:“清淡些,小补最好,俗话说什么补什么,熬点骨头汤之类的东西也是有用的。” 话说完,面前的老医生多打量了他几眼,又像是记得不太清楚不敢确定般,最后又将视线重新落在林郁时的病历上。 傅以周被这么看着,自然发觉了不对劲。 “怎么了?” 老医生由着声音又看向他:“你是不是那年也在咱们这儿做过手术。” “您老好记性。”傅以周怔忡,没料到他还记得,“我那年右腿受伤,是在这个医院做过手术。” 老医生这下就确定了,还点头附和:“我记得你还做过一个视网膜手术,对吧?” 傅以周笑意愈深:“是。” “我就说,看着你面熟,那年专家会诊我还去看过你的病例。”老医生端起茶水杯喝了口,随后又如同感慨般的随口道:“说起来你跟林家这小丫头可真巧啊,那年她下午送来医院,你当天晚上就过来了,还都是腿出了问题,我那会儿还以为你俩是一起出的事。” 老医生话说得清楚,吐字清晰。 可傅以周却越听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脑子里面飞快闪过什么,他拧了下眉:“林郁时是跟我一天进的医院?” 闻言,老医生还特意低头看了眼文件,这才笃定点头:“对啊。” “七月九号,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天是我儿子的生日,一下送来你们两个,我当时晚上都回去迟了。” 傅以周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他点点头,又坐了会儿才告辞。 上了车,傅以周靠在靠背上,仰着头活动了几下脖子,翻出手机给周瑶发了个消息。 秘书看他一眼:“傅总,回家还是回老宅?” “老宅吧。”傅以周闭了闭眼睛。 前几天周青给他打电话,说傅胥这几天身体不是太好,总是时不时心脏疼。其实从很久之前傅以周就很清楚傅胥对他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以至于这次看着林家人对林郁时,心里也不过有点闷,说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做父亲的可以不管儿子。 但傅胥哪里不适,他没有办法不回去看看他。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傅以周闭眼小憩时,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刚才那医生说的话,有好多蛛丝马迹的细节隐隐都在往他脑子里窜。 只是可惜傅以周这会儿极困,那些就好像风一样缥缈的抓不住。 半个小时后,到了老宅。 傅以周在车上眯了会儿,眼下脑子胀疼。 跟秘书交代了几句,他最近也挺辛苦,傅以周让他回去休息。 进了门,客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傅以周换了鞋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喝着。 忽然楼上传来响动,他下意识抬眼看过去,不知是哪间屋子里猛地发出好大的动静,紧接着男女的争执声越来越大。 傅以周抿了下唇,难道是傅胥和周青吗? 可这两个在他的认知里面,是从来没有起过冲突的。 周青永远温柔与世无争,傅胥对她也向来都是有求必应,这会儿想起来,这个有求必应里居然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愧疚。 思及此,傅以周打消了念头。 他能有什么愧疚的。 当年出车祸,傅胥都没有要查明清楚,怎么可能会有愧疚。 傅以周又喝了几口水,上楼准备进卧室休息。 走到书房门口,他忽然听见屋子里传来周青歇斯底里的声音:“……傅胥你简直混蛋,当年的事情你不闻不问,现在别人的孩子出了事情你倒跑的比谁都快,你到底有没有心。” 闻言,傅以周微微挑眉。 他的确是没料到周青居然也会动这么大的怒火。 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神色淡淡。 屋子里的争执好似已经进入了尾声,他还没听到什么,至少压根不清楚周青嘴里出了事的“别人的孩子”是谁,书房的门就被猝不及防的打开。 周青红着眼睛模样狼狈,看见傅以周时却又瞪大眼睛,神色微微僵硬道:“阿周……” “妈。” 听见动静傅胥也跟了出来:“回来了。” 傅以周颔首:“嗯,刚回来。” “你没受什么伤吧?”傅胥看着他缓和了声音。 傅以周挑高了唇角轻笑,到嘴的那句“我能受什么伤”出口也变了:“还有什么伤是我没受过的。” 这话一出,对面两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尤其是周青,红透的眼底涌起泪意,难以忍耐的捂住脸离开。 傅以周的眼顺着她的背影离去,最后又看向傅胥,这才挑挑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跟你妈发生了点矛盾,我去看看,你赶紧去休息吧。”傅胥叮咛两句,而后抬步追了上去。 傅以周站在寂静的走廊里,嘴角轻抿。 - 这一觉睡了四个小时。 下午三点,傅以周被一通电话吵醒。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接通电话:“什么事?” “小傅总,出事儿了。”秘书的声音紧巴巴的。 傅以周听见声音瞬间坐起身:“说。” 电话那边很安静,像是特意找了个地方背过别人,秘书压低声音:“傅总在海城的工程上个星期刚开工,然后走失了一名工人,今早在那工程新建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尸体。” “他手上捏着一封遗书,直言是傅氏逼他走到这步的。” 傅以周忽然深吸了口气。 这正值年初,出了事情发酵的极快,眼下还没有消息就必定是被压了下来。 他赶紧弯腰穿上鞋:“家属呢?” “那人的妻子和父母都在闹事儿,刚才傅董的秘书亲自将人请了进去。” 傅以周按了按眉心,低低骂了一声。 起身穿衣服时,傅以周莫名想到在书房外听见周青说的那句话。 别人的孩子出事。 难不成这说的是傅以臣。 拧拧眉,挥散开思绪又给秘书拨了个电话说:“出差之前我让跟进我二叔那事情的,怎么样了?” “还没有结果,二房向来隐蔽,好多事情都没有出面。”秘书说话语速极快。 傅以周嗯了声,撂断电话。 穿衣服时不小心碰上肩膀的伤口,他疼得僵了僵,偏头看去,白衬衣上已经隐隐又露出了点血迹。 得了,陪林郁时好好养病的承诺算是倒了。 与此同时,病房里。 林冬镕坐在一边给林郁时削苹果,两父女关系虽然亲近,但林冬镕工作很忙,上次被他这样专心地陪着,还是林郁时腿伤那会儿。 看着林冬镕将苹果皮几乎不断的削下来,林郁时说:“比哥哥削的好多了。” 沙发上,正在玩游戏的林郁扬没好气的看她:“我真服了,爸伺候你你怎么不说要吃个小白兔小蝴蝶的,看爸不打烂你的屁股。” “说什么呢。”林郁时接过林冬镕递来的苹果,道谢后才看向他:“我可是爸爸的小棉袄,不像你,从小到大,说句好听的话就跟便秘拉屎一样,逼都逼不出来。” “?”林郁扬一脸复杂:“你还有这癖好。” 林郁时咬着苹果反驳:“我这就是打个比方,你懂什么叫夸张手法吗。” “什么夸张手法,我看夸父逐日都没你这么优秀。” “林郁……” 林冬镕听的哭笑不得:“好了!” “吵什么呢,从小吵到大。” 林郁时轻哼一声,床头柜上的手机响动,她拿过来看是傅以周,笑着接通:“喂。” “还没吃呢,我爸刚给我削了苹果。” “你现在就要去公司啦,不再休息休息。” 正说着话,她就听见另一道铃声响起,林冬镕握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林郁时收回视线说:“公司是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几秒,而后安抚道:“具体我晚上跟你讲。公司堆了好些事情没处理,我去弄完就过来,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过来。” 林郁时思考片刻说:“好想吃冰棍啊。” “这个不行。” “那你还问我?” “……” 又皮了几句林郁时才挂断电话,正好林冬镕也走了进来。 两人视线交汇,她心有所感的张了张嘴。 “傅以周跟你说了吗?”林冬镕率先开口。 林郁时摇头:“他说晚上过来说。” 林冬镕叹了口气,慢慢坐下:“傅氏出事儿了,他大哥的项目死了人,这事情现在虽然压下去了,但是我怀疑家属不消停还得爆出来。” 林郁时睁大眼睛,林郁扬也跟着坐直了身子。 “不是意外死亡吗?” 林冬镕倾身将她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不是,刚才我接到电话,秘书说那工人手上还有封遗书。” “……”林郁扬神色奇怪,“这是有人故意栽赃吧。” “也说不准。” 林冬镕看了眼时间,略带歉意的说:“爸爸不能陪你了,我回公司一趟,你要是想吃什么就告诉你哥哥,或者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让你李叔叔买给你。” 傅氏林氏联姻,出了这事情林冬镕自然要回公司。 林郁时表示理解:“那你快去吧。” “那我走了。”林冬镕起身,抚了抚她的脑袋。 门被合上,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 林郁时跟林郁扬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天,最后一个轻哼一声别过头,另一个斜斜窝在沙发里继续打游戏。 - 傅以周到医院已经是十一点多。 这事情在发酵七个小时以后终于还是被人爆了出去。 虽然这不是他的项目,可傅氏却是傅家的公司,他是一份子没道理置身事外。 回到病房,林郁时已经捏着手机睡着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空调开着,细小的风声在屋子里飘荡。 傅以周疲惫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前倾握住她的手,垂眼根根摸过,最后递到嘴边亲了下又放回去。 正要去洗漱,林郁时忽然有了动静。 “你来了。”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刚睡醒还带了点沙哑。 傅以周重新坐下:“嗯,腿还疼吗?” “还好,就骨头有点疼,刚吃了药。” 林郁时没将话题在她伤口上停留太久,转移话题问:“我刚才看到微博上的热搜了,我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傅以周抬眼看她。 林郁时神色认真:“我听我爸说你们那边已经按照工人家属的要求赔偿了钱,对方也说了同意私下解决。但是这事情最后又被爆出来,还不是他们刚把钱拿到手就爆的,而是过了几个小时,我总感觉这不是一拨人干的事儿。” 傅以周听见她说的条条在理,终于凛了神色:“什么意思?” “我在微博看见视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女人说话的时候明显前言不搭后语,先说他们家只有个女儿,后来又说她还有个儿子生病。” 林郁时的手放在他手心,眯着眼睛回想:“她这话浅显的意思是工人的工作要养活全家,现在死了全家都没办法活。但是我哥说到会不会是有人陷害……你明天要不要找人偷偷查一下,那工人的另一个孩子在哪个医院,还有得了什么病。” 她话说到这里,傅以周已经全然明白过来。 捏捏她的手指说:“我等会儿就让人去查,还有那几个人的账户。” “身边亲戚也要查清楚,不能有漏网之鱼。” 林郁时急急追了一句话。 傅以周盯着她看,没忍住笑着说:“看不出来夫人还是破案的高手。” “那我那么多年的小说也不是白看的啊。”林郁时骄傲地扬起了小下巴。 见他心里有数,林郁时也不再插手。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说:“过来给我亲亲,你今天都没有亲我。” 看着林郁时,傅以周感觉自己浑身的疲惫都好像散去不少,坐在床沿边扶着她的腰说:“这几天亲亲还少吗?” 林郁时看着他的眼神,顺着勾起了还在国外医院里的时候。 上完厕所,林郁时缠着他不放。 被傅以周抱着坐在他腿上,险些擦/枪走火,男人冰凉的手指就好像灵活的小蛇,钻进缝隙里,冷的她发颤。 林郁时红着脸推他:“你别说了。” “夫人还想试试看吗?”傅以周拉着她的手细细捏着,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郁时轻咳一声,吞咽下唾沫一本正经的抽回手:“不要。” “我最近吃素。” 傅以周垂眸看着她的模样,笑的肩膀直颤。 他终究是认栽了。 第44章 -YiZhou- 【一更】你是蒋念吗…… 傅以周让秘书去查了林郁时说的那些。 果不其然, 那死去的工人的确是还有个生病的两岁儿子,就住在市一医院,从刚生下来就患上败血症, 看病吃药将家里的钱都花的一干二净。 但这几人的账户下都没有什么痕迹,直到在工人妻子的娘家嫂嫂卡上, 查到不同时段汇入的三百万。 傅以周查清楚后就直接报警立案, 但与警方商议只是先监控及人, 他还需要查些别的事情。 这事情忙到月中,舆论逐渐被压低。 傅以周手里捏了一大笔证据,就只等剩下的那波反扑。 是林郁时给他的提醒, 这次的事情果然不是一拨人干出来的。 在工人家属身后指示的是梁家, 而那梁家后面, 却是傅以周的二叔二婶。 看到这事情的时候, 傅以周还愣神许久, 他的确是没有想到为了争夺傅氏权利二叔二婶会做到这一步,伙同外族来打压长房。 林郁时月底又做了检查,伤口痊愈的还好。 等到开春,大概就能慢慢开始复健,如果一切都好, 老医生说今年盛夏的时候基本上就能独立行走了。 饭后,将傅氏这些事情跟林郁时讲时,她惊的连嘴里的葡萄都忘记往下咽。 微微张着嘴巴震惊道:“你二叔二婶是有毛病吗?” “利己主义者,都是这样。” 傅以周并没有多少感慨,毕竟这事情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负面影响, 一来并非他教唆,二来出事的那工程也不是他负责。 林郁时吐出葡萄籽,声音低低:“那你大哥也实在是太惨了吧, 被自家人陷害。” “他惨吗?这次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全不知情。”傅以周轻笑,“还记不记得那次晚饭,傅以臣带着梁浅回去,从那天开始或者是那天之前,傅以臣跟梁家就已经牵上了线,知道为什么吗?” 没想到这次的事情搅和出这么大的一个网。 林郁时摇头,示意他继续说。 傅以周剥完最后一颗葡萄,递到她嘴里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指,慢条斯理的说:“我二叔他们跟梁家做风投,大概是想自立门户,但是他这几年只赚不赔,就只能挪用公账来维持表面平静。” “那梁家人手里有他这个事情的把柄。” 说到这儿林郁时还是没能明白过来:“那你大哥……做什么要跟梁家扯上关系?” “你是不是傻。”傅以周点点她的小脑袋瓜,“你也不想想,二房跟傅以臣比能有什么优势,大权都在长房手里,梁家拿二房的把柄去换跟傅以臣合作,支撑他上位,多划算。” “……牛逼。” 林郁时一脸惊叹:“这么看起来,我果真是象牙塔里的公主。” “那你这次要怎么办?” 傅以周垂头,把玩着她的手指说:“等吧。” “我一点也不着急,就看他们这事情到最后怎么解决,想绝地反扑,我掐住了这几人的命门,倒是要看看他们谁能扑腾的起来。” 男人说这话是神色散漫,吊儿郎当的不成样。 林郁时看的心动,抿唇鼓掌:“好棒。” - 转眼就到了一月的最后一天。 林郁时被蒋玉竹陪着去新做了检查,把她送回病房,蒋玉竹交代几句回家给她做午饭。 人还没走多久,林郁时就听见病房门再度开合的声音。 她没抬眼,直接笑着说:“怎么又回来了?” 好半天没人说话,林郁时看向门口,眼神瞬间变得冰凉,嘴角的弧度也渐渐撤了下来。 “好久不见。” 许思媛靠着墙歪头冲她打招呼。 林郁时翻了个白眼,垂眸玩着手机说:“我并不想见到你。” “可是我很想见到你呢。”许思媛笑意浅浅,抬步往病床边走来。 看见她的动作,林郁时警惕地抬眼:“别动!谁让你靠近我了。” “我不走近些怕你听不清楚。”许思媛见她抵触也就定定站在了原地。 林郁时实在无语:“大姐我没聋,还有你不觉得你身上香水味儿太重了吗?就感觉像是刚从那个化粪池里出来的一样。” “……” 许思媛脸色变了变,但也没恼怒,收了笑容面色平静道:“我来只是想问你件事情。” “我觉得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问题。” 许思媛压根不理睬她的话,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嘴角轻颤,眼底的神色像是极其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 瞧见这人好半天都没开口,林郁时提了下眉:“说啊。” “你是蒋念吗?” “……” 林郁时神色僵硬了一瞬。 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而为她所设想的,其实也只会有傅以周会问这话。 可现在许思媛为什么会知道。 她问是要做什么? 林郁时心乱如麻,甚至连睫毛都没忍住颤了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许思媛咬了下牙,喉咙里溢出哽咽,她低声说:“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吗,是从你们结婚之前那次替身传言开始。” 听见这个,林郁时回过神拧了下眉:“是你编出去的?” 这是之前她朋友听见傅以周亲口说的,就算不是真的,那也八九不离十,可许思媛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扬扬下巴说:“是我。” “你神经病吧?”林郁时看着她顿时躁了起来。 许思媛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移开话题:“从那次开始我就怀疑了,你为什么不跟傅以周闹,为什么还会嫁给他。直到去年年底,傅以臣在花园与你的所有对话,我就瞬间确定了,你就是蒋念。” “林郁时,你的运气可真好,能嫁给他,还是他想了这么多年的初恋。” 面前这个人,分明在此之前两人毫无瓜葛,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要这样纠缠。 林郁时掩藏多年的秘密被揭穿,火气蹭上来,随手抄起桌面上的遥控板就往她身上砸了过去。还有果盘里面的苹果,总共四个,每个都快狠准的落在了许思媛的身上。 她被打的不禁后退。 “所以呢?你是想要告诉傅以周让他对你刮目相看是吗?” 林郁时面无表情的,眼神冷淡的坐直身子,双手环胸道:“许思媛,就你这样的女人,哪怕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傅以周都不会多看一眼。” 许思媛被气的浑身发抖。 可她看见林郁时的这个眼神,整个人却又忍不住的发憷。 这样的目光许思媛看见过很多次,极其鄙视又高高在上的,令她十分恼火,可是没办法,像林郁时这样出身的圈子,每一个都无比矜贵,是生来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那一刻,许思媛从来没有活的如此明白过。 她这个人,她做的事儿,从始至终在这群人的眼里都只是笑话罢了。 就像是傅以周,他从未正眼看过自己。 如今不会,将来更不会。 往后退着踉跄几步,许思媛喉咙有些哑,正还想要说些什么,林郁时猛地打断了她:“其余的话我都不想听,你要告诉他也好,不告诉他也罢。无论你怎么做,许思媛,你都只能是我们傅以周这段婚姻里面永远的卑劣者。”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林郁时冷冷看着她:“进。” 傅以宣提着水果从外面进来,看见病房里一片狼藉愣了好半晌,对上林郁时不耐的眼,随即便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需要我避让吗?” “不用。”许思媛哽着声音转身就往门口跑,手指抚上门柄,没回头:“对不起。” 林郁时眼神微顿,随即看向傅以宣:“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最近俱乐部出了点问题。”傅以宣走进来,随手将大衣放在一边,打量她道:“你这没事吧?” “还好。” 林郁时笑着,不动声色的问:“你最近有回家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成年开始就独居了,况且那个家我也不想回。” 傅以宣将地板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这才拉了凳子坐在她旁边:“看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跟傅以周在一起圆润了不少。” “你胡说!”林郁时瞪他,“我明明都瘦了。” 傅以宣拉长尾音哦了声,还拐了好几个音开口道:“那看起来傅以周对你不行。” “我俩老好了,你别成天瞎说。”林郁时撇撇嘴巴。 微敞的窗户缝隙里透进风,傅以宣起身去关紧窗户,听见她这句话手指微顿,随即笑起来随口说:“你过得好就行。” 两人聊了大半个小时,多半都是林郁时在说,傅以宣偶尔附和几句,显然看起来他的兴趣不是太高。 林郁时有些气馁:“别这样吧,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这么对我。” “我这几天实在太累了,赶空来看你的。”傅以宣抬眼解释。 “哎呀那你太忙,就好好休息啊,又不是你看我一眼我就能痊愈。” 傅以宣看着她,低声说:“忍不下去了。” 林郁时没听清楚,凑近啊了声:“你说什么?” “没什么。”傅以宣看了一眼时间,抓起旁边的外套说:“你男人什么时候过来?” 正说着话,门口就出现了脚步声。 林郁时狡黠的眨眨眼:“现在就过来了。” 傅以宣正愣着,下一秒门被推开,傅以周提着饭盒走进来。 兄弟俩也好久没见,打过招呼后,傅以宣便借口要走。 林郁时拦不住,就只好让他离开。 看着她盯着傅以宣的背影,傅以周抬手在她额角敲了下:“好看吗?” “还行吧。”林郁时仰起头嘿嘿一笑,握住他的手说:“没有你好看。” 把人哄高兴,这才开始吃饭。 蒋玉竹熬的骨头汤,傅以周来医院时给她打了电话,顺便带过来。 刚给林郁时盛了碗汤,他的手机就在裤兜里震动两下。 傅以周摸出来,是傅以宣给他发的微信。 指尖点进去,随即神情一怔。 堂哥:【刚才许思媛来过了,跟阿时起了争执,不清楚是谁动了手,但是我站在外面听了两句,许思媛有跟阿时说起什么蒋念。】 堂哥:【自己处理干净,别惹的她生病还心里烦。】 傅以周偏头看了眼小口喝汤的林郁时,眼神暗了几分。 第45章 -YuShi- 【二更】我的底线就是…… 这些天傅以周很忙, 甚至于可能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都会很忙。 从老医生口中得知那事情之后,傅以周就隐隐有种念头涌上心间,但是没有证据的事情, 他从来不给自己建立任何希望。 而且事关林郁时,如果不是, 他不想借这个事情伤害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无形之中, 林郁时好像已经成为傅以周的软肋与底线,是他自己都不敢轻易挑战的那个点。 其实无论林郁时是谁,是蒋念与否, 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影响她在傅以周心里的地位。 但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有足够的证据, 轻易唐突的决定她就是蒋念, 无形之中, 林郁时会受到伤害。 所以傅以周是打算手头工作处理完, 慢慢解决的。 但今天傅以宣这几句话,敲得他心口有些发慌。 察觉到傅以周的视线一直在她头顶来回盘旋,林郁时纳闷的抬头,捏着勺子问:“怎么了?” “我听说许思媛今天来过了?”傅以周坐在她对面,小心翼翼的问。 林郁时搅了搅汤, 点头说:“是啊。” “她……她说什么了?”傅以周喉咙有些干。 林郁时眼睫低垂,看不清楚情绪:“我也听不明白,不过最后我把她打了一顿,她还给我道歉了。” 小姑娘的声音欢快,就好像是真的令她很高兴。 傅以周咽下口水, 紧紧盯着她,却又看不出这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但是只要想到傅以宣说的,要是许思媛真的说了, 他觉得林郁时这会儿大抵会有膈应的。 “我之前说回国就解决许思媛的事情,一直忙到现在也没时间,还让她来找你说三道四,对不起。”傅以周隔着床上小桌去抓她的手,声音紧巴巴的。 林郁时抬头,目光惊奇:“这有什么可道歉的。” “那难道每一个喜欢你的人从我跟前经过,你都要给我道歉吗?” “不用啊,我又没事儿。” 见林郁时这么说,傅以周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抿了下唇:“我听堂哥说,许思媛跟你提起蒋念了?” 林郁时神色慢慢僵住,落在他手心里的指头也一时动弹不得,扯了扯嘴角神情随即松散开:“就说了几句,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对面的男人一直观察着她的微表情,继而缓声开口:“那就只是小时候的玩伴,现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 林郁时嘴角边的弧度再也翘不起来,索性低头喝汤,咕哝道:“玩……伴吗?那也挺好的。” 她没有看见,对面的男人因为她的反应而逐渐变得幽深的目光。 满心里都在想着,如果只是玩伴的话,那她就更不用一直对这个事情心存芥蒂耿耿于怀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傅以周刚才的那句玩伴,就好像是无意之间打碎了她年少时的一个梦。 有点酸,心口胀胀的顺着后脊背往上涌,一直到眼眶里。 林郁时察觉到,咬了下牙深吸口气。 抬头看着傅以周转移话题:“今早去检查,医生说可以回家修养,你去帮我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吧。” “好。”傅以周敛了心里逐渐加深的猜测,捏捏她的手指说:“好好吃饭。” 傅以周起身走出去,刚合上门,就听见病房里面瓷勺掉落与碗碰撞的声音。 他往旁边冰凉的墙壁上靠去,稍稍阖眼。 落于裤腿旁边的手指不停地颤抖,他慢慢蜷了起来。 像是得知了什么秘密,低下头轻笑。 胸腔里那股没能吐出的郁气,也终于在这一刻悉数吐出。 再等等。 等到这些破事处理完,好好跟这小丫头算个账,有的事情,总得亲口从她嘴里套个清楚。 - 医生那边说等检查结果出来,大概就可以回家。 傍晚,林郁扬从家里过来。 坐在床边给她日常剥橘子,随口说:“傅以周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吃了饭就走了。”林郁时侧过身子看他,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又出事儿了?” 她到底是在医院,消息不如外面灵通。 有时候网上还没有爆料,那就只能从身边的人嘴里得知。 这会儿看见林郁扬这么反常问到傅以周,她就只想到这一件事情。 将橘子瓣上的白丝弄干净,递给林郁时说:“前段时间解决的那家人,又闹出事情了。” “?”林郁时傻眼,“这不是刚解决了……” 林郁扬低着头,轻轻摇了下:“今早上工人的母亲跳楼了,就从傅氏旁边的百货大厦楼上跳下去的。” 想到那栋百货大厦的高度,林郁时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私下不是都已经把钱给了吗,怎么又闹出来了。” 林郁扬抬眼看她:“我哪知道。” “那现在这事情怎么弄?” 林郁扬听见她问话,抿了下唇坐直身子:“傅董那边把这事情交给傅以周了。” 谁也没想到这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 傅以周调查出来的结果,其实是傅氏二房与傅以臣之间的斗争,而梁家则是做了个中间人,两头都不得罪。但傅以臣以为他手里捏着二房转移公账的证据,正好就能由着工人自杀这事情,将二房势力一举歼灭,但谁知道二房还留了一手。 在他还在为这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人家那边就已经顺手推动了工人母亲跳楼。 不仅坐实了傅氏欺压,间接地还将傅以臣置于不义之地。 林郁时搞了半天才想明白。 她讷讷道:“那……那死了的其他几个家属呢?” “哎,就在这个医院。” 林郁时只觉得傅以周好辛苦。 明明这事情跟他毫无干系,却到最后又要被迫牵扯进来。 林郁扬看出她的想法,安慰道:“这样也好,傅以臣下台,傅以周的对手就只有他二叔一人了。” “……”林郁时默默看了他一眼,才记起这人还不知道二房的把柄已经在傅以周的手上了。 这么一想,的确是所有的事情都对傅以周有利。 抬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 林郁时思忖道:“哥哥,你带我去趟楼下吧。” “去楼下干什么?” 林郁扬瞪她,“少把你自己扯进来,爸已经都焦头烂额了,你再出点什么事情。”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林郁时懂。 放下水杯,林郁时拉了拉他的手,低声说:“哥哥,傅以周也是我的家人啊。” “他这么多年已经过得很苦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我也得帮帮他。” 林郁扬气急败坏的盯着她,看了好久,面前的小姑娘都没有要退缩的反应。 叹了口气,将旁边的轮椅拉过来,弯腰抱起她放在轮椅上。 “等会儿下楼,先看看情况。” “别贸然开口知道吗?” 林郁扬扯来毯子盖在她的腿上,抚平褶皱后说:“我怕他们伤害你。” 林郁时没说话。 拉着他的手讨好的晃了晃。 - 楼下病房。 工人老婆受到刺激,就在这里住院。 傅氏承担了所有,安排独立病房不说,还请了专家会诊。 林郁时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哭声,她眼睛闪了闪,只觉得这些人可怜又可恨,为了生病的孩子,工人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换钱。可换来了几百万仍觉不够,还要为二房利用,将这事情勾到白热化阶段。 垂眼看了看林郁时,林郁扬半弯腰:“想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很可笑。”她面无表情的弯了弯唇角,缓慢开口:“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全家人都是为了别人再做嫁衣。” 林郁扬只觉得这小丫头今天有点不对劲。 微微拧眉,抬手欲要敲门,就见林郁时拧开门锁,自己滑动着轮椅进了病房。 病房里人很多。 有这女人的娘家人,还有婆家的两个嫂嫂。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十分悲伤,哭得肝肠摧断歇斯底里。 看见忽然闯进的漂亮女人,床尾的那个带着哭腔开口:“你是谁?” 林郁时没回应,只目光浅淡的盯着床上的虚弱女人,微微挑了下眉:“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夫人,要不要跟我聊聊。” 那女人双手撑了撑床面,半眯着眼睛看她:“我不认识你。” “你不用认识我。”林郁时的视线扫过病房,随口问:“单独病房住着,是挺舒服的吧?” 床头边适才哭得最起劲的人突然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郁时笑了。 视线再度落在女人的脸上:“赔偿的钱不够花吗?还是说另外的三百万被人吞掉了?” 唰的一下,那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脸色瞬间变白。 颤颤巍巍的就要起身,抬手赶屋里的人:“你们都出去,快出去。” “干什么啊?” “对啊,我们怎么就不能听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涌起,女人看见林郁时不耐烦的抠抠耳朵,随即低吼道:“都出去。” 他们何曾见过她这个样子,不情不愿也得往出走。 病房门合上,林郁时微微仰着头看她,可浑身气势却不输。 “我是傅以周的太太。” 话音落,女人转念就想到了这个人:“我……我知道他。” 林郁时眼底冰凉一片,冷冷地看着她问:“你男人自杀的事情,你全部都知情吧。” “什么?”突然被问及,女人颤抖着嗫嚅道:“我知道的。” “所以你就是这件事情的帮凶。” 林郁时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打,神色散漫:“因为你要给你儿子治病,所以你就放弃了你男人。” 女人脸上一片混乱,摇头捂耳:“不是的。”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们背后那双手的主人在想什么。不过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要么你主动自首,向警察说清楚来龙去脉,我会给你儿子治病。要么等着法庭见,你儿子不仅没救,你们全家还要因为赔偿而倾家荡产进监狱。” 林郁时就像个修罗一般,用最清浅的话说出女人心里最恐惧的东西。 她连连摇头:“不可以的,我还有儿子女儿,我不能进监狱。” “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 林郁时声音忽然拔高,冰凉的嗓音就像是冬日里的冰碴,凉的瘆人:“被你们一己私欲牵连的傅氏不可怜吗?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事情,傅氏股票降了多少个点,没了多少钱?”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的一而再再而三,我老公已经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没钱就去赚,是没有双手吗?非要用这种肮脏手段来骗钱。” 女人捂着脸呜呜哭着,好像是被戳中无颜面对,又像是因为极度恐惧。 林郁时吐口气,冷眼看着她,好半晌才开口:“你不用怪我,这件事情起先没有牵扯上我老公,所以我默不作声没有搭理你们,但是他接手了,我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你的底线或许是你的一双儿女,但我的底线就是傅以周。” “这件事情我希望到此为止,如果你们再挑衅,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女人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她就好像是被震慑到,但又在听见底线一词,浑身颤了颤崩溃哭着半跪在床上:“夫人,你救救我吧,救救我的孩子吧。” “我救不了你。” “选择我已经给了你,能救他们的只有你自己。” 林郁时感觉有点累,偏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神情晦涩的林郁扬,男人会意,握着她的轮椅慢慢走出去。 一路无言。 直到走到电梯口,林郁时松了口气,偏头戳戳他的手:“你干什么这么沉默。” “倒是看不出来我妹妹会有这样的一面。” 林郁时佯装忧郁道:“要是你也出了这事情,我也会为你出头。” “……大可不必。” 林郁扬敛起思绪,“自然会有人为我出头。” 林郁时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 低低笑了一声,随即认真说:“哥哥你也自己说了,你出了事情嫂嫂当然会帮你。” “那我现在是傅以周的妻子,他好或者不好也只有我能说。可是现在这事情既然已经落到了他的头上,那我就也得同样付出我的一份力去为他做点什么,夫妻之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林郁扬有点吃味,酸酸道:“听不懂。” “……” 林郁时就知道这个人生来就只会跟她作对,气得转身拍他:“你那脸颊两侧长的孔是出气的吗听不懂。” 第46章 -YiZhou- 【一更】嗨傅以周,…… 时间一晃就到了小年夜。 林郁时收拾收拾, 终于结束了在医院的生活,回家修养。 蒋玉竹起先本打算让林郁时回娘家。 但经由林冬镕三言两语,到底是外嫁女, 并非婆家亏待,养病回娘家传出去, 傅家正在这年初的关口上, 只怕是也不好过。 出院这天, 周青跟蒋玉竹一起来医院。 昨晚傅以周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这会儿只需要去办个出院手续。 林郁时坐上傅家的车,靠在窗户边看外头的雪景。 “以周这几天工作太多, 今天实在是抽不开时间所以就让我来了。”周青见她沉默, 还以为是林郁时没见到傅以周心情不快。 林郁时闻声回头, 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妈妈。” “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林郁时好几天没打听, 正好这会儿问她。 周青关了手机, 抬头看向她说:“就昨天,警局那边的人把你二叔二婶抓走了。” 林郁时不可置信的撇撇嘴,瞪大眼睛说:“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周青摇头叹息,“说来也是,虽然我跟你二婶一向不对付, 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到底是骨肉至亲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听见这话林郁时有些疑惑,难道傅以周没把这事情告诉周青? 她眨了眨眼睛问:“谁举报的啊?” “你大哥。”说到傅以臣,周青面色不大好看。 林郁时心里还记挂着这事情, 倒也没留意周青的表情,只是扫过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沉默片刻, 林郁时还是翻出手机给傅以宣发了消息。 林郁时:【可好?】 等了会儿,车子慢悠悠停在大门口,林郁时手机才震动一下。 她低头去看,傅以宣:【?】 司机已经将轮椅抱了出来,林郁时收了东西慢吞吞的挪动到另一侧,双手撑着轮椅扶手,借着周青的手一齐用力,整个人就坐上了轮椅。 扯到伤口她有点疼,咬了下牙稍微挪了挪身子。 看见她的表情,周清赶紧低头:“还好吗?” “没事儿。”林郁时摆手,笑着说:“我又不是泥娃娃。” 周青心里一阵唏嘘。 扶着轮椅往进走时心里都还缓不过劲儿。 谁能想得到离经叛道的傅以周能娶了林郁时呢。 当初不仅是身边的朋友,就连她自己都想,傅以周喜欢的类型,且不说是阮秋那样软乎乎的,至少也应该不是林郁时这样的。 并非她不好,而是刚柔最好,但这两刚凑在一起。 周青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两人私底下过得什么日子,也只能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偏门有个小斜坡,正好就能上台阶。 两人进去后,站在偏门口还没来得及喊阿姨,就看见墨墨一手一只拖鞋跑的飞快,朝他们奔来。 “外婆。” “小舅妈……”墨墨看着她的腿,又看看她的脸瞬间像是被吓到,眼眶泛红。 林郁时笑着握住他胖乎乎的手,凑近说:“怎么啦?被吓到了吗。” “小舅妈会疼吗?”墨墨童言无忌,谁也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 林郁时愣住,都说外甥似舅,盯着这双水洗葡萄般的眸子,林郁时才觉得这世界待她有多好。清了清嗓子说:“墨墨打针会疼吗?” “有一点点。”墨墨顿时捂着胳膊小声说。 林郁时被他的动作逗笑,捏捏他的脸:“小舅妈也只有一点点疼。” 周青换好鞋,推林郁时往里走,顺口对腿边的小孩儿说:“墨墨,咱们进屋里。” 三人缓慢地从后门进入,穿过走廊到了客厅。 傅梨正陪着傅琦坐在沙发上,握着她的手低声哄劝,倒是再没其他人。 林郁时对傅以宣这个妹妹并没有多大感觉,不过上次看她在二婶旁边的举动,看得出是个头脑清楚的。 见三人过来,两姐妹站起身。 傅梨说:“回来了。” 林郁时笑着点头,“大姐。” 随后又将目光落在傅琦身上,小姑娘红着眼睛,低声喊:“三嫂。” “来啦。”她目光温和,丝毫别的意味都没有。 周青看见她也有些诧异,坐下边喝水边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工作室特别忙吗。” “怎么了你说,别哭。” 她刚来没多久,刚坐下就开始哭,傅梨也是一头雾水。 傅琦手指紧紧抓着衣服,眼泪掉的越来越快:“我爸妈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还是那天晚上听我哥打电话知道的,他这么做,我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死的。” 林郁时跟周青对了一眼,皱眉问:“这事儿怎么又跟傅以宣扯上关系了?” “是我哥报的警,语音跟证据也是我哥交去警局的。”傅琦抹着眼泪,“我知道他一直不喜欢爸妈的行为,以前我以为他就只是跟我一样,但是今早我听他给三哥打电话,说是他报的警。” “……” 林郁时无言以对。 她没想到傅以宣还有这本事。 大义灭亲。 抿了下唇,她想到还没给傅以宣回消息,摸出手机解锁。 刚才他除了给自己发了个问号,就再没发别的,这会儿看着莫名有点心酸。她想了想,踟躇的点着屏幕。 林郁时:【我今天出院了。】 傅以宣:【你那没办法出来啊,不然给你开瓶酒庆祝一下。】 看着这吊儿郎当的字眼,林郁时抠了抠指尖:【是你想喝酒了吧。】 傅以宣:【差不多。】 林郁时:【那你去找秦月陪你,等我病好了再说。】 傅以宣:【算了,等你好了喝吧。】 林郁时又给他回了个小猫点头的表情包。 他没回复,林郁时也收了手机。 脑子里闪过傅以宣发的最后那句话,她莫名其妙的觉得,傅以宣不太对劲。 不是他不太对劲,而是他对自己不太对劲。 墨墨忽然来拉她的手。 林郁时收回思绪,笑着跟他说话。 - 傍晚,傅以周回家。 一大家子坐在餐桌上相顾无言,傅以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傅胥周青之间却像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至于傅梨跟林郁时,更是没办法开口。 阿姨给林郁时专门熬了排骨汤,傅以周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轻声说:“喝点汤。” 林郁时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心里面还念着傅以宣,捏着汤匙搅动的动作也无比机械。 看见她的动作,傅以周吃了口饭微微拧眉:“你是在表达什么吗?” “什么?”林郁时纳闷抬眼。 傅以周放下筷子,伸手面无表情的从她手中拿来勺子说:“你呢要是想让我喂你就直说好吧,别再这里当高仿版林黛玉。” “……毛病。”林郁时一把截过勺子,捧着碗喝了小口。 饭吃到尾声,傅梨的丈夫来接人。 跟几人打过招呼后,一家三口离开,餐厅里面愈发安静。 周青放下筷子,淡声说:“我吃好了。” “你就吃这么点吗?”傅胥拧眉。 周青嗯了声,这次难得强硬:“先上楼了。” 女人脚步未再停留直接往出走,走到门口又忽然说:“阿时,我让阿姨给你炖了燕窝,等会少吃一些。” “噢,好的。”林郁时咽下口里的汤。 等到人彻底离开,傅以周这才看向傅胥:“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吧。” 傅胥的模样本来就稍偏硬朗,整个人若是不笑,就更是让人觉得严肃。 吃完饭上楼。 卧室里,林郁时被傅以周抱进浴室洗漱。 她单脚点地,傅以周站在她身后单手搂着小姑娘的腰肢扶着她。 “爸妈吵架了吗?”林郁时含糊地问。 傅以周垂眸看着邮件,“嗯”了声,又像是觉得敷衍开口解释道:“那天我从医院回来,就听见两人在吵架,感觉是挺严重的。” “那你没有去问问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郁时回头看他,额角正好蹭过他的下颌。 傅以周叹息:“我最近哪有时间,连你都没时间照顾。况且夫妻之间怎么可能不吵架,两个人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做子女也不能插手他们的私事。” 话说的也是,林郁时扭头盯着干净的洗漱池,忽然问:“那我们以后会吵架吗?” “说不会太假。”傅以周把邮件发出去,而后收了手机摸摸她的脑袋说:“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不可能让你独自哽着那口气过夜,当天的事情我会当天跟你说清楚。” 林郁时吐了泡沫:“为什么?” “不都说女孩子晚上最容易胡思乱想吗,我留你一个人,小姑娘哭了怎么办,伤心了怎么办,我最怕的是在我没有哄你的时候,你一点一点给我减分怎么办。” 傅以周的声音格外温柔,听的林郁时都有些沉醉。 漱了口,她又默不作声的弯腰洗了个脸,傅以周长臂扯来毛巾给她擦嘴。 林郁时慢悠悠的转过身,背靠着洗漱台抬头看他:“那要是我做错了事情,你也要来哄我吗?” “哄你。”傅以周认真的将她脸上的水珠擦干净,声音低低:“除了原则性的错误,林郁时,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对的。” 林郁时目光定定,就好像是想要一步一步踩上他的禁区,看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底线到底在哪里。 伸出书勾住傅以周的脖子,小声说:“那要是原则性的问题呢,比如,我出轨了?” 提及这个问题,傅以周半点不开心都没有。 他落在林郁时腰间的手轻轻摩擦,漆黑的眸子里荡着纵容:“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喜欢上了别人,那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林郁时眨眨眼,明显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能让你沉溺在我对你的爱里,”傅以周笑了下,语气渐渐缓下去,甚至有些挫败与狼狈,“我觉得我才是真的很失败,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浴室里灯光大亮。 顶上的光直直落在傅以周的脸上,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好大一片阴影。 林郁时看着,鼻子有点酸,她觉得这可真是荒唐。 傅以周这样的人。 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她从没想过这人竟然会心甘情愿臣服在她的脚下。 这样“在我的世界里你永远正确”的话,就算是陪伴长大的亲人都不一定会说出口,他却说了。或许旁人会质疑这其中有作假的成分,可林郁时却笃定这是真的。 他待自己的好,林郁时都看在眼里。 傅以周,亦是她的神明。 林郁时眼尾微红,半仰着头怔怔掉下泪来,晶莹的珠子划过脸颊,留下一道水痕。 “怎么掉眼泪了。”傅以周好笑,弯腰亲亲她的眼睛,吻掉泪痕。 “不是眼泪。” 林郁时哽咽着反驳,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嗯。”傅以周微微移动,亲上她的耳垂换了说辞:“象牙塔里的公主掉下的眼泪不是眼泪,应该是珍珠才对。” - 临近新年,外头的天气越来越冷。 林郁时刚出院次日,雪下的就越来越大。 她也没法下地,索性就直接在卧室里躺着,换了个综艺边看边玩手机。 电视里头女主持人的声音格外明亮,笑声爽朗,看了会儿林郁时也跟着笑起来,被那梗逗笑,她浑身颤的不能自已,眼角溢出眼泪。 手机忽然在掌心震动,林郁时抽空扫了眼。 “哥,什么事儿?” 她说话时还带着刚才笑过后的轻喘,传进电话里便有些奇怪。 林郁扬皱眉:“我打扰你好事儿了?” “什么啊,这大白天的。”林郁时将枕头往身后塞了塞,坐起身说:“你打电话怎么了?” 确定电话这头并没有白日宣/淫,林郁扬这才放下心来。 “褚橙听说你出院了,说明天要过来看看你。” “行啊。”林郁时一口答应下,“我明天没事儿做,你让她来就行。” 林郁扬懒懒散散嗯了声,想了想问:“你跟你公婆住一起,感觉怎么样?” “这几天感觉气氛不对劲。” 林郁时压低声音,“爸妈好像吵架了,然后我倒还好,毕竟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吵架?”林郁扬并没上心,笑着打趣:“只要你跟傅以周别吵架就行。” 林郁时撇撇嘴皮笑肉不笑的:“我跟他可不会吵架哦。” “我看他对你也挺好的,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之前那些事情说清楚。”林郁扬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下,像是思考到什么才问:“你要把蒋念的事情告诉他吗?” “不说了吧。”林郁时迟疑的不行。 她将被子往肩膀上拉了拉,皱着眉毛说:“我都没给你说,那天在病房里,许思媛来找我,人直接问了我是不是蒋念,我他妈当时要不是顾忌我的腿绝对会一个鲤鱼打挺。” “吓死我了。” “不过吃饭的时候,傅以周好像怕我多想,然后还主动跟我解释他跟蒋念没什么关系,就是个玩伴。那你说,人都说了跟小时候的我是玩伴,我还颠颠跑过去给他说。” “嗨傅以周,我是蒋念。” 林郁时想到这社死场景就一个哆嗦,连连摇头拒绝道:“我才不要。” “想想都可怕。” “那你就打算把这事情憋心里头?”林郁扬问。 林郁时抠了抠指甲,鼓鼓腮帮子说:“那人家都表明了蒋念跟他没关系,所以我承认与否,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况且你不知道,我心里一直老怕了。” 林郁扬随口跟她闲聊:“怕什么?” 林郁时啧了声:“你说我怕什么,我这么多年都没联系,然后呢,突然发现年少时的白月光初恋变成他老婆了。” “傅以周别疯了才好。” “行了不说这个了,嫂嫂明天几点过来啊。” 话题扯开。 林郁时没有看见,卧室门锁的门柄不知何时就已经被按了下去,此时悄无声息地又回到原位。 如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47章 -YuShi- 【二更】念念,你还想…… 傅以周手里捏着正在通话的手机, 无所适从地站在门口。 虽然起先猜测到结果是这样,但从林郁时嘴里听得消息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尤其这还是在猝不及防的场景下, 她掉马了。 收回放在门柄上的手,傅以周往旁边让了让, 靠着墙有些回不过神。 满脑子里面回荡着的都是那句话。 “嗨傅以周, 我是蒋念。” 关浩还在电话里面“喂喂”喊了好半天, 最后骂骂咧咧挂断了电话,完全料想不到,傅以周这边, 正在进行一场大型社死的过程。 听见里面的说话声越来越小, 林郁时拿起电话似乎给楼下阿姨打了电话。 傅以周莫名其妙的, 抬步闪进了书房。 门被合上, 傅以周恍惚的垂眼看了看手机, 又远远朝未曾合上窗帘的窗户外看去,忽然脑海中划过林郁时说的话。 她挺怕的。 为什么要害怕。 可转念一想,傅以臣对她说的那些话可能或多或少都造成了影响。 啊,有点儿开心。 林郁时就是蒋念啊。 再度想起这事儿,傅以周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 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手机屏幕,嘴里简短滑过:“我操。” 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的扬起,低下头笑了好半晌。 这会儿的情绪跟在医院那天猜测到的情况完全不相同,他是亲口从林郁时嘴里,知道了她是谁。现在就好像是, 因为林郁时的存在,让他的心底残缺变得完整,却又因为林郁时就是蒋念, 将那些细小的被人忽视的缝隙一点点被填满。 那当初她又是抱着什么心态,才嫁给他的。 现在想想,他眼中的第一次见面,林郁时却红了眼也终于有了解释。 微微扬起头,后脑勺磕在墙上。 他闭着眼睛低低笑出声。 傅以周,你在工作上的敏锐度都到了哪里? 明明之前那么多的细节,你为什么都没有发现,林郁时的母亲姓蒋、她被问及后的顾左右而言他、还有她受伤与蒋念消失的事件几乎接近。 这些曾经被他忽视的事情,此时此刻就好像醍醐灌顶般全部送进他的脑海中。 傅以周,你简直就是个笨蛋。 可是林郁时就是蒋念。 想想就还是好开心啊。 - 阿姨帮着林郁时上了厕所,重新躺回床上。 “三少刚刚回来了。” 林郁时听见阿姨给她盖被子时说,她诧异:“回来了吗?” 阿姨看她:“没来找您吗?” “没有。”林郁时笑着摇摇头,“可能是回来取个文件什么的吧。” 阿姨明了地笑了笑,而后道:“那我先下去了,您有事喊我。” 林郁时拿着遥控板目送她:“谢谢阿姨。” 换了几个电视,林郁时发现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索性就又换了回去看综艺。 刚换回去,门锁就被人拧开。 林郁时抬头望过去,一身西装的傅以周从外面走进来。 他身上还夹杂着冰冷的寒气,走近床头,坐在她身边说:“腿还疼吗?” “还好。”林郁时眨眨眼看着他,最后犹豫问:“你怎么了?” 傅以周捂手的动作忽然停顿,侧过身子直接压上她的上半身,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往自己怀里压来,还没等林郁时轻呼出声,他就已经低下头将那声音吻进嘴里。 他身上的气味是林郁时喜欢的冷杉香,裹着寒气,就连唇瓣都是冰凉的。明明是那么薄的唇,这次却带着格外用力,一下一下,亲的她浑身发颤微微瑟缩。 傅以周的手指缓缓触碰着她,宛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般。 意识越来越混乱,林郁时无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领,而后缓缓勾住他的脖子缓慢迎/合。 傅以周的唇逐渐下滑,他低下头,林郁时仰起头。 林郁时轻哼出声,不小心动了动右腿,瞬间疼得嘶了声。 听见动静,傅以周立即停下动作,被子里的手尚且还未拿回来,抬眼看她:“扯到伤口了吗?” 林郁时有点委屈,点点头说:“刚刚碰到了。” “别动了。” 傅以周摸摸她的脑袋,而后坐直身子抽出手,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林郁时戳戳他的喉结:“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傅以周低头看她,神色有些疲惫,即将要问出口的话却又在看见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时,换了说辞:“我今下午得去一趟海城,大概明天回家。” 海城那边的项目出现问题,傅以周现在接手,过去查看整顿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林郁时哦了声,又问:“那你要不要带点衣服什么的,那边应该挺冷的。” “我等会洗个澡收拾下就行,只去一天不用拿。” 傅以周的下巴蹭蹭她,刚才在书房想好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了,叹了口气抿唇:“别怕麻烦别人,哪里不舒服就跟妈说,别忍着。” “我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郁时小声嘀咕。 傅以周轻笑,低头亲亲她的眼皮:“我去洗个澡。” 看着他拿了干净衣服进浴室,听见门合上的声音,林郁时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感觉傅以周很奇怪。 今早走的时候他还是正常的,怎么去了个公司回来就不对劲儿了。 靠着床头想了会儿,完全没有料想。 刚才她跟林郁扬的那番谈话,已经被傅以周尽数收进耳朵。 - 次日。 中午吃过饭。 林郁时正跟周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门铃被摁响,周青起身去开门。 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林郁时偏头看了眼。 关浩边换鞋边说:“今天太冷了,我这刚回来就赶过来了。” 周青问:“就送它回来啊。” 关浩跟着她往里走:“可不嘛。” 绕过玄关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他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嘴甜的喊:“嫂子好,我是关浩。” “哦哦你好。”林郁时记得他。 盯着他打量的同时,就看见他一只手还牵着什么,视线往旁边让了让说:“你手里是什么啊。” “哦这个啊。”关浩用力拉了拉,却发现怎么也扯不动,他有点尴尬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小声说:“红豆,回家了你别闻那东西了,赶紧进来。” 听见这个名字,林郁时眼皮一跳。 瞬间就想到结婚那天,傅以周说的话。 “顾好我儿子啊。” “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长的嘛……跟你还挺像。” “儿子呢,叫大豆,女儿就叫小豆。” “咱们家以后就是三豆之家。” 林郁时眼前顿时眩晕,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个极其受不住管教的男孩儿来,险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手指按了按旁边的沙发,强撑道:“红……豆?” “对啊。”关浩没在意她奇怪的语气,拽着红豆直接进了客厅。 下一秒,林郁时瞳孔微缩。 映入眼帘的并非什么傅以周的儿子,而是一只大型拉布拉多。 皮肤很白,眼睛也很好看。 林郁时盯着它,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红豆也忽然将脑袋偏转过来,一人一狗在客厅里怔忡对视。 紧跟着就在三人都料想不到的情况下。 红豆用力挣脱了关浩的束缚,朝林郁时飞奔而去。 周青跟关浩吓了一大跳,周青甚至尖叫:“红豆停下!” 林郁时的腿伤还尚在痊愈中,红豆眼下已经是只成年犬,要是就这么扑向林郁时,现在的她只怕是完全承受不住。 关浩下意识往前挪动一步,已经预料到。 红豆这一下上去,傅以周回家后看见伤势加重的林郁时,红豆跟他是什么后果了。这段时间他虽然人在外面,可有关傅以周跟林郁时的消息却是接连不断的送进了他的耳朵里。 关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他们想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红豆蹦上林郁时旁边沙发的位置,乖顺的坐卧在她跟前,仰着头不停地哈气吐舌,。像是确定了林郁时身上的气味后,这才愈发亲热的往她胳膊上蹭去。 林郁时愣怔地看着它,眼眶发红,喉咙莫名有些哽。 她小心翼翼地喊:“月饼?” “汪——” 听见声音,关浩睁开眼。 沙发上,林郁时手指颤抖的抚上它的脑袋,刚刚落定,红豆就使劲往她掌心蹭。 关浩:“?” 林郁时没忍住又哭又笑,擦干净眼泪又去摸红豆的脑袋。 她的月饼啊。 当年救了她命的狗。 …… 林郁时被医生绑架后,高架旁边的草堆里被丢弃的月饼刚满一岁。 跟着医生后面去到了那小屋子,后来听见林郁时的哭声,它在外面疯狂吼叫,医生或许是担心把人引来,手里捏着手术刀出去,将月饼赶走。 它刚跑回车祸地点,就看见两辆警车和蒋玉竹林冬晴两人。 林郁时觉得,她前半生其实并非好人,会打架喝酒,也会跟坏孩子做朋友。月饼这样通灵性的狗狗在她眼里,应该是不会帮她的。 但或许是老天保佑,亦或者是做得那些数的清的好事迟来的福报。 月饼咬着林郁时掉落在那小房子外面的芭蕾舞鞋,它的后腿上,还沾着林郁时出车祸后的血迹,边叫边带着蒋玉竹和警察,找到了晕厥的她。 这件事情除却林家人,她谁都没有告诉。 只是在那之后,这只狗成了她人生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可能无缘,林郁时打算去德国后续治疗顺便散心的前一天晚上。 月饼丢了。 眼下还能再看见,是命运待她不薄。 午饭只有林郁时跟周青两个人。 她没把这事情告诉周青,但是却问了她这只狗来傅家的时间。 算了算日子,是林郁时弄丢她的一个月之后。 傍晚傅以周从海城回来。 林郁时坐在沙发上,笑着跟红豆玩凹凸球。 刚丢出去,红豆就飞奔过去将球咬住又颠颠跑回来,跪坐在她身边哈着气。 林郁时笑的弯起眼:“累啦?” 红豆吐舌头。 她缓慢倾身,手指摸摸它的背,又戳戳它的脖子,也不知是不是触碰到它的敏/感点,红豆忽然躺倒在地跟林郁时撒欢打滚。 看着它这个样子,林郁时大笑出声。 在门口换鞋的傅以周听见动静,下意识探进脑袋看了眼,瞧见林郁时的背影和地面上跟她撒娇的红豆,轻笑一声喊道:“呦,儿子回来了。” 林郁时回头:“……” 平时傅以周要是回家,不等他出声,红豆就已经跑到他跟前摇着尾巴蹭他的裤腿。 但今天不知怎么,它仍是躺在林郁时脚边,前脚还搭在林郁时的手心里,对他的呼唤丝毫没有反应。 傅以周微微挑了下眉,凑近去看。 “你这位儿子还挺特殊的。”林郁时笑了声,微微弯唇抬眼去看傅以周,吐字清晰:“我合计着,一开始我说的那个,看见你就像是看见我家那只走丢的狗狗这些话,其实并不是完全不正确。” “什么意思?”傅以周不明就里。 林郁时接着说:“因为我发现,你的这位儿子,好像就是我当年走丢的那只狗呢。” “……” “?” 傅以周唇角弧度僵硬,扯了扯说:“这么巧吗?” 林郁时微微一笑:“是呢。” - 等傅以周洗漱完,林郁时已经看完一整集综艺。 身侧的床忽然塌陷,紧接着腰上落下手臂,傅以周侧着身子拥住她。 “还不睡吗?”傅以周问。 林郁时把玩着遥控板,神色有些愣:“还真是巧啊,你居然捡到了我丢失的狗。” 傅以周轻笑,鼻尖埋进她馨香的脖颈处。 昨晚在海城酒店住下,睡前本想给林郁时发个视频电话,但是脑海中各种问询画面强行阻断了他的这个念头,然后就只给她发了消息后就睡下了。 可没想到,夜里居然还因为这个做了梦。 梦里梦见起先林冬镕跟他商量两人婚事的时候,傅以周因为蒋念的缘故,直言拒绝。 后来场景转换,林郁时婚妻已定。 婚礼之前,小姑娘穿了件白色裙子化着淡妆,站在他跟前说:“傅傅,希望你天天开心。” 那张脸跟少年时的蒋念重合,失了稚嫩,明亮的眼睛里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欢快,只有他带给小姑娘的无限悲伤。 然而婚礼当天,傅以周辗转许久得到消息,林郁时就是蒋念。 他在教堂外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这个梦没有后续。 因为傅以周看见他自己通红的眼睛和满地的烟头,猛地从梦里惊醒。 随后便摸来手机,发现屏幕上,是他跟林郁时在夕阳正好的黄昏拍的合照。小姑娘满眼笑意,窝在他怀里仰头看着镜头,而他的下巴抵在她脑袋上,笑容灿烂。 傅以周像是刚从水里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汗水。 那时候他就在想。 去他妈的狗屁梦境和所谓的顾虑,现在跟林郁时结婚的是他,共度一生的也是他,梦里她嫁为他人妇不会成真。而他之所以爱她,不是因为林郁时是蒋念,只因为她是林郁时。 独一无二的林郁时。 收回思绪,傅以周深吸一口气,靠在她肩膀上佯装不在意的随口说:“还有更凑巧的,念念,你想知道吗?” “什么凑巧?”林郁时看着电视,应付他的话。 话音刚落,林郁时瞬间反应过来。 她浑身僵硬,目光失去焦距落在电视屏幕上,那上面人影浮动,她却再也看不清楚里面在做什么。 傅以周察觉到,心中怜惜。 手指捏着她的软肉,咬住她的耳骨,语气无比幽怨:“念念,你还想瞒我多久?” 轰的一声,林郁时僵持的肩膀忽然松动。 安详地阖上双眼。 第48章 -YiZhou- 【一更】我想好好活…… 林郁时闭上眼, 嘴角往下耷拉半天不吭声。 见她这样,傅以周心里头愈发起了逗/弄的心思,手指轻轻拨动她的耳垂。 “怎么不说话了?” “这是被我戳中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呢。” “还是忘记了?” 他这后面一句话问的奇怪, 林郁时扭头看他:“忘记什么?” “忘记你……是蒋念?” 林郁时翻了个大白眼,险些吐血道:“傅以周你别装了, 你听见我跟我哥电话你就直说行吧?” “这样的行为我真的觉得你很low欸。” 看着强装镇定的模样, 傅以周笑了声, 也没拆穿她只说:“好像是呢。” “在你面前我就想看看我到底能有多……low。” “……无语子。”林郁时撇嘴。 电视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扯了扯被子平躺好,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 整个人就好像个小老太太晒太阳一样, 双眼紧闭, 完全不再搭理傅以周的话。 傅以周双手半撑, 看了看她轻颤的睫毛, 低低笑起:“别装了。” “我睡着了。”林郁时说。 傅以周凑过去咬她脖子上的软肉说:“我不相信。” “哎呀你好烦,你到底要干嘛。” 林郁时被他折腾的睡不了,倏然睁开眼睛狠狠剜他一眼。 傅以周贴在她肩膀上,唇角微抿,到嘴边的话想说出口, 可又怕戳中林郁时的伤心事而迟迟踌躇不定。 林郁时抬手抵着他的脸问:“你要听什么。” 傅以周抬眼看她。 却又在林郁时想要开口说话的前一秒,忽然捂住她的眼睛按进自己怀里:“睡觉吧。” “不是要……” 傅以周亲亲她的眼睛:“是我考虑不周。” “等你以后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不急。” 抱着她的肩膀,傅以周弯起唇角笑开:“反正咱们来日方长。” 林郁时从指缝里看见他的眼睛,忽然就有些难过。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过了会儿,傅以周直起身将床头灯关掉, 手落在她的腰间。 林郁时盯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忽然偏过头,看向了窗外。 其实有关过去的那些事情, 林郁时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刻意去回想过了,一方面是在她眼中,可能那些伤害过不去,但是她也不想时时刻刻记起,然后把自己封印在黑暗里面。另一方面,是她不愿意去想,因为自己当时的懦弱,从而导致傅以周所受到的伤害。 她不愿意再撕开伤疤去看。 所以就也不清楚,傅以周再想到过去的时候,是开心的还是怨恨的。 今晚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让她掩饰多年的太平变得粉碎。 但说实在,林郁时发觉被发现后,自己一点不愉快都没有,甚至被傅以周知晓这个秘密,看见他仍旧是像从前那样的时候,那点恐慌就已经开始消散。 此刻她的心情谈不上平静。 却也因为傅以周的举动与明确的态度,让她再度回想起当年的事情。 窗外月色极美,林郁时的目光逐渐放空。 …… 林郁时是在十月底去的德国。 得知自己将来再也没有办法跳舞以后,林郁时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大圈,整日沉默寡言,有很多时候都是躺在病床上,眼神涣散的盯着窗户外面的那几朵喇叭花。 甚至那段时间,林郁时感觉她好像活成了刚刚相遇时的傅以周。 颓靡且丧。 直到九月初那天。 她膝盖上车祸导致的伤口需要重新上药,护士长带着一名实习生过来,两人边说话边走进来。像是明白这屋子里住的人不一般,加之林郁时始终安静,所以进门口就再没说话。 但是林郁时却还是敏锐的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到了傅以周三个字。 护士长半蹲在床前,小心地拆开纱布,垂眸给她处理伤口。 林郁时动了动嘴角,偏头看她:“姐姐。” 她的声音沙哑,是很久没有说话引起的阵阵砂砾感。 护士长听见她的声音,笑着抬头:“怎么了?” “我刚才听见你们说是谁要做手术吗?”林郁时神情迟钝,说话也慢吞吞的。 护士长从实习生手里接过棉球,随口说:“是呀,你应该认识的,傅家的那位小少爷。又出了一次车祸,最近在咱们医院住着呢,下午三点做□□手术。” 林郁时满脑子都是护士长的那句“又出了一次车祸”,她微微抿唇:“又出车祸是什么意思?” “对,那天你刚做完手术。”护士长看她一眼,恍然大悟,“你那天下午进院,他大概是晚上十点多的样子吧,也跟着进了医院。”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护士长回想片刻才说:“我听楼上的同事说,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他才急急忙忙要赶回安城,听说家里人怎么劝都不行,非得那个点回来。” “……”林郁时喉咙有点疼。 是因为她吗? 她莫眨眨眼睛,还想再说什么,但话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等到护士长给她上好药起身要走,林郁时才有些慌的说:“姐姐。” “怎么了?”护士长回头。 林郁时咽了咽口水,语气艰难:“他手术成功的话,你可以来告诉我一声吗?” 像是觉得她这个要求很奇怪,护士长眼神微妙,却还是点点头应下。 几个小时后的查房,护士长避开所有人,笑着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林郁时松了口气,她那时候觉得,得知傅以周眼睛的手术成功,自己心里的愧疚是能够减轻些的。 那天晚上。 林郁时住院这么多天里第一次打开手机,机械的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拨通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音筒里,少年沙哑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了点睡意:“喂,哪位?” 林郁时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在那一瞬猛地被心里的愧疚击中。 傅以周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她啊。 或许开始她还会侥幸的觉得,傅以周是有什么急事儿,可在那一刻,莫名其妙的,林郁时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 他能有什么急事儿呢。 除了那通电话,而后她莫名其妙的消失,还能有什么让他不顾安危赶回来。 他是为了自己。 思及此,林郁时鼻尖发酸,忍着哽咽无声落泪。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因为她这不说话的举动而有些不耐烦,语气越显烦躁:“说话啊。” 林郁时还是没有回复。 下一秒,傅以周忽然挂断了电话。 看着电话界面,林郁时肩膀颤动几下,再也忍不住的捂着嘴巴呜咽哭起。 那天之后,林郁时的眼里好像多了点什么。 不仅是蒋玉竹发现了,就连一贯神经散漫的林郁扬,都察觉到了她的转变。 所有人都在以为事情慢慢往好的方向走。 她每天开始按时吃饭喝药,夜里就算是睡不着,也还是会乖乖躺下,闭着眼睛数羊数水饺。就那么将伤势养了十天,林郁时让蒋玉竹推她去天台吹风。 等到了地方,林郁时眯着眼看黄昏。 天边的云朵被染成极美的蓝紫色,林郁时靠着轮椅,神色淡淡。 蒋玉竹看着她,感觉奇怪:“阿时,心情不好吗?” “妈妈,我感觉有些冷,你可以帮我下楼拿条披肩吗?”林郁时没有回答她,而是偏过头提了别的话。 蒋玉竹微微拧眉:“那咱们回去吧?” “我还想再坐会儿。”林郁时仰起头看她,笑容清澈:“我在这里等你。” 见她这么说,蒋玉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叮咛几句后她下楼去拿披肩,走到一半,心口却重重跳动几下,蒋玉竹脚步一顿,立即重返天台。 折回天台后,那幕场景是蒋玉竹此生难忘的一幕。 林郁时双手撑着天台栏杆处,半个身子都已经快要翻倒出去,手指过分用力而导致微微颤抖,蒋玉竹上前两步抓着林郁时的腰用力将人拉扯下来,抱住她就难忍泪意。 怀里的少女闭着眼睛,眼角甚至还带有泪痕。 蒋玉竹满是后怕,崩溃痛哭:“你这是要妈妈的命啊,你知不知道。” “妈妈……” 林郁时掀开眼皮,眼泪无声滚落,瞳孔里全是无望的黯淡,“我活着已经感受不到一点点快乐了,我好累。” 那是林郁时第一次试图结束生命。 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在那事情之后,林冬镕雇了四个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林郁时再度开始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九月底,她整个人瘦成皮包骨。 她每天都在这间病房里,醒来睡下,好似日复一日,已经是她后半生的写照。 傅以周出院的那天,天气很好。 接他的车就停在医院大门口,林郁时这个病房正好能看清楚。 她让林冬镕抱她去了窗边,手掌半支着下巴。 背影挺拔的少年一步一步离开。 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林郁时看着那车子缓缓远去,眼尾泛红。 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抱歉和她对这个人迟来的所有喜爱,都在那天,望着空旷一片的大门口悉数爆发。 她想靠近她的太阳,也想在未来某天,亲口对傅以周诉说清楚自己对他的心意。 那个欲/望越来越强烈。 林郁时揉揉眼睛,回头看着林冬镕:“爸爸,我想暂时离开这里。” “阿时想要去哪里?”林冬镕弯腰看向她。 这是时隔多日,林郁时的第一个要求。 “去哪里……” 林郁时声音又低又小,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 说着话,她的眼睛又再一次红了起来。 目光虚空的扭头重新望过去,喉咙里溢出哽咽:“爸爸,我想要好好活着。” 我想再见一面我的少年。 告诉他,当年我不是故意失约的。 问问他,要送给他的礼物,能不能重新换一种。 那是林郁时念头最强烈的一次。 她也想要如愿以偿。 - 窗户外面挂起风来,林郁时的目光慢慢转动。 偏头看想不知有没有睡着的傅以周。 盯了好一会儿,凑近亲了亲他的嘴角。 傅以周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声音沙哑,似乎与记忆中的重合:“怎么还不睡?” “傅以周。”林郁时小声喊他。 傅以周嗯了声,撑开眼皮起身打开灯看向她:“怎么了?腿疼吗。” “傅以周。”她又喊。 从她的眼神里确定了不是腿疼,傅以周语气稍显散漫:“我在呢。” “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傅以周瞬间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笑着捏住她的手晃了晃:“我的梦想?你说呢。” “这些年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联系的。” 林郁时声音低低,“有一段时间我的状态很不好,因为我的腿伤导致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那是我从四岁开始的梦想,我的梦想没有办法实现了。” 傅以周拥住她,眼睫低垂,神色极其温柔:“我们阿时,那些年过得也一定很辛苦吧。” “嗯。”林郁时眼睛里荡起水光,被这样的温柔忽然击中,她没忍住喉头轻哽,“生病的时候,我就算是能看见太阳,也都还是觉得很冷。他们都说……太阳会给我温暖的,但是我没有,我每一天都……都活的很辛苦。” “我那个时候甚至觉得,我不是被这个世界期待的小孩儿。” “甚至也有过很不好的念头,为……为什么别人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要是我。” 话说到这儿,林郁时已经开始小声啜泣。 傅以周手指有点僵,吐出口气说:“那现在呢?” “长大以后我才发现,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太阳照耀的。但是……但是老天还是公平的,你看他让我有了你,后来我有了你,每一天我都感觉心里是暖和的。” 林郁时伸出手指去擦眼泪,哭着说:“我那年说要给你的礼物,是那次跳舞的奖杯,但是我食言了。” “也是因为我,你才会再出第二次车祸。” “傅以周……对不起。” 她闭着眼睛哭的好认真。 眼泪顺着眼角滚进发丝里,眼皮发红。 听见她的道歉,傅以周本来只有心疼的那颗心夹杂了好多愧疚。 他为什么不能早一些去到她身边。 拂过她脸上的眼泪,傅以周说:“这是我的错。” “你要记住,林郁时在我这里永远正确。” 林郁时闷闷的嗯了声,小声打着泪嗝。 她缩进傅以周怀里,小嘴一张一合,将她过去的那些伤疤重新揭开讲述给他。 让他参与自己那段黑暗的过去。 可是这一次林郁时发现,那段回忆好像再也没有那么不被她接受了。 大抵是因为,她此生的另一个愿望,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她是真的如愿以偿了。 第49章 -YuShi- 【二更】所以我就该死…… 将过去的那些事情说开以后, 两人之间过去隔得那层纱终于消失。 而林郁时也察觉到,好像她跟傅以周的夫妻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下从新婚燕尔变成了老夫老妻。 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除夕夜。 工人妻子在前天晚上给林郁时打了个电话,她什么都没说, 但林郁时却感觉自己似乎明白她的意思。 沉默很久, 她低声说了句:“我明白。” 昨晚傅以周回家, 两人洗漱时他无意间提了一嘴。 那女人去警局自首了。 新的一年,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慢慢变好。 公司的事情即将落下帷幕,海城那边的项目又提上了日程, 就连林郁时, 最近几天听医生的话都开始扶着拐杖开始慢悠悠的下地走几步。 一家人吃过晚饭, 林郁时有些困, 早早就回了卧室。 傅以周在楼下也没什么话说, 陪着看了会儿春晚,跟上了楼。 他进门时,林郁时刚刚简单洗漱完坐在镜子前护肤,没头没脑的回头提了一句:“最近怎么不见你大哥?” 今晚吃饭都没见到呢。 “出差去了。”傅以周正在弯腰收拾东西,闻声抬眼扫过她:“怎么?看不出来你对他还挺上心。” 林郁时翻了个白眼:“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我就随口问一句。” 傅以周丢了手上的衣服,走到她身后弯腰搂住人的腰,鼻尖扫过她的头发,有股白玉兰花香。 心思微动,便也管不住自己的动作。 梳妆镜前林郁时睡衣纽扣开了几颗, 她红着耳朵低头咬了口傅以周的肩膀。 “你疯了。” 林郁时低低喘着气,感受着细密的酥/麻感,她推了推傅以周的脑袋, 呜咽道:“你现在是已经不管我的腿伤了吗?” “我他妈要是不管你的伤……” 傅以周面色如常,说出的话却像是忍无可忍,含糊道:“还用得着这样?” 林郁时垂眼,男人缓慢直起腰。 他的额角青筋跳动,唇角似乎还带着水光,眼神晦涩,林郁时手指一颤,下一秒跌入他怀里。 傅以周握住她的手指递到嘴边亲了亲:“宝贝,帮帮我。” 不知道最后时至几何。 反正傅以周抱着林郁时去清洗,窗外已经燃起了烟花,直到她靠在人肩膀上时,神色都还有几分没能回过神。 “被/爽的回不过神了?” 傅以周欠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郁时伸手掐他的脸:“你闭嘴。” 外头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格外响亮。 林郁时手指发抖,转过身子抱住他的腰说:“新年了。” “嗯。”傅以周垂眼亲了亲她的眼皮,“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希望腿伤快点好。” “然后呢?” “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发生坏事了。” “嗯,还有吗?” “人家都说了许愿第三个愿望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林郁时抬头瞪他。 傅以周没忍住笑开,手指把玩着小姑娘的发丝。 她的头发很好,没染过,看起来又黑又硬,傅以周听说头发硬的人脾气也硬。 但结婚后他上手摸过,才知道这人的头发就像她本人一样,看着硬朗,其实内心比谁都软和。 “那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给你实现愿望?”傅以周低声问。 林郁时想了想,沉吟道:“那就希望,傅以周永远爱我。” “就这个?”傅以周没感到诧异,果断应下:“傅以周答应你。”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永远是多长期限,但是我会爱你,这份感情没有时效,会无限制地延续下去。等到你头发白了,牙齿松动了,看看我仍旧能感觉得到我对你的偏爱。” “会让你觉得,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姑娘。” - 几天假期一晃而过。 年初八,傅以周就又要重新开始上班。 伤筋动骨一百天,林郁时不敢长时间下地,但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似乎快要退化。不过好在有经验,偶尔上个厕所几步路,林郁时不会再寻人帮忙,而是自己杵着拐杖慢慢来。 元宵节这天,公司有个跨国会议,傅胥跟傅以周都走不开。 林郁时早上跟周青吃了饭,十点多的时候,傅以周忽然打来电话。他昨晚整理的资料有一份落在了傅胥书房,应该就在桌子上,让她去找找给秘书带来公司。 因为昨晚傅以周的电脑出现bug,所以是在傅胥的书房整理的东西。 林郁时没有贸然进去,趴在二楼栏杆处给周青说:“妈,傅以周让我去爸的书房拿份资料。” “没事儿你去。” 周青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林郁时坐着轮椅往书房而去。 手里还捏着电话,边跟傅以周聊着:“你好粗心,东西也不拿全。” “昨晚有点困。” 林郁时想起昨晚他倒头就睡,也没再多说,只嘀咕了句:“那你今天早点休息。” “找到了吗?”傅以周问。 她刚推开书房门,这里面的布局她还有些不大熟悉。 滑着轮椅往办公桌那边去,看了眼桌子上,并没有什么文件。 “没有啊,桌子上没有。” 傅以周有点狐疑:“没有?那你再看看桌子下面左手边第一个柜子,那里面都放着我的东西,你看看那里面有没有。” “别着急啊,我找找。” 林郁时怕他担心,手上动作加快了些。 刚拉开那抽屉,里面不知道怎么放的东西同时被扯了出来,一份文件落在地上,还有两张没装订的A4纸顺着力道飘在了地上。 “找到了,你怎么东西也不好好放啊,散的到处都是。”林郁时嘀咕着埋怨了一句。 她弯腰将文件拿起来放在桌上,伸长手捡起地上的那两张纸,这么草率的塞在柜子里,林郁时本以为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视线跟着落在上头。 可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动目光了。 眼底下,是亲子鉴定的最后一页。 下方那行加粗字体顿时映入她的眼帘。 “经过我中心鉴定,傅以臣与傅胥二人确定无血缘关系” 这行字的下方,红色的印章极其显眼。 林郁时的手指颤了颤,抓着这张纸满脑子都是混乱的。 傅以臣不是傅胥的孩子? 他不是傅胥前妻给他生的吗? 这怎么会……? 见这边没有动静,傅以周耐心的问了几遍:“怎么了?没信号吗。” “没……”林郁时下意识回答一句,接下来想说的话,却又卡在了喉咙里。 难道直接告诉傅以周。 哦,我在你爸的书房看见你大哥跟你爸的亲子鉴定了诶。 上面显示无血缘关系。 你大哥不是你大哥,你他妈居然是独子。 难道这样说吗? 林郁时重重抿了下唇,心思乱糟糟的,随口说了句:“我把东西给你秘书。” 挂断电话,林郁时将东西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拿着文件离开书房。 秘书已经在楼下等着,她将东西给他,等到人走后,林郁时魂不守舍的模样又开始了。 周青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轻拧眉握了握她的手:“阿时,怎么了?” “我没事。”林郁时干巴巴的笑了笑。 红豆就在她跟前来回走动,林郁时伸手抓住它的脖子一把揽过来,稍稍倾身抱住它,将下巴落在它的身体上。 或许是有心灵感应。 红豆乖乖站着,一动不动的让林郁时靠着。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林郁时还是有些忍不住。 但她换了个说法:“妈,傅以周小的时候跟您长得像吗?” “他?”周青忽然笑起来,“他小的时候人都说是跟他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后来慢慢五官长开了,眉眼才稍微跟我像了点。” “好像我身边的人都是儿子跟爸爸长的像。” 周青笑开:“那倒是,我瞧着你哥跟你好像都随了你爸爸。” 说到这个话题,转念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稍微浅淡几分,忽然提起:“你大哥就不一样,他跟他妈妈长得很像。” “我就说呢,傅以周跟大哥眉宇间似乎不太像。” 周青勾起唇角冷冷笑了声,没再接这个话。 然而正是因为她对这件事情的举动,让林郁时心理产生了些许微妙,反握住周青的手,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妈,刚才我在爸的书房里看到了一份亲子鉴定。” 林郁时定定看着她,叹了口气说:“因为我不确定您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事情,所以我只能先试试您的话,但是我发现我好像做不到若无其事的跟你谈这个话题。” “你看到了。”周青语气仍旧很淡,半点波澜都没有。 林郁时心中愈发确定,她知道。 抿了下唇,她往周青身边挪了挪:“大哥他……不是爸爸的孩子吗?” “这个事情我应该要怎么说。”周青幽幽叹了口气,而后想了想才低声说道:“你爸跟傅以臣他妈当年是家族联姻,他妈妈有喜欢的人,但那人却是个人渣。” “婚前诱/奸了他妈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怀上了傅以臣。” “本来以为这事情能就这么瞒过去,但是结婚当天晚上,你爸看见了她身上那些痕迹,问过以后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 林郁时被这惊天消息震得回不过神。 因为周青是后来者,所以好多人都以为周青做了小三上位,逼死了傅以臣的妈妈。 可事实却是,傅以臣的妈妈才是那个不义者。 婚前发生那样的事情,她本来可以告诉家人取消婚礼,可是她没有。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成为傅太太,要不是傅胥察觉到这些,只恐怕生米煮成熟饭,若无意外,傅胥必定不知道傅以臣不是他的孩子。 周青低着头,抚着她的手说:“他妈妈怀上傅以臣之后,跟你爸说只要能给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她可以不要傅太太这个身份,如果你爸有了喜欢的人,她也可以让位。” “说的倒是轻巧。” 周青眼底平静一片:“后来她生下傅以臣,患上了产后抑郁,那段时间你爸工作很忙,成天应酬出差忽视了她。跟我遇见就是在那段时间,我知道你爸有家室,也从没有越过半分。但谁知道你爸钱包里装了张我的照片,被她看见了。” “等你爸发现她的病情,这人已经严重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有一次甚至差点闷死他,幸好阿姨反应快救了下来。” “或许是那张照片当真给刺激到,傅以臣他妈没过多久就跳楼自杀了。” 林郁时哪里想过傅家还有这么一段狗血的往事。 听的瞠目结舌,直到最后才讷讷道:“所以傅以臣就以为,是妈逼死了他妈妈,把怨恨就移到了傅以周的身上?那为什么大姐……” “梨梨是在他还不知晓的时候,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 “我怀上阿周的时候,他就得知了这件事情。” “现在想想,”周青一阵唏嘘,摇头道:“其实我刚嫁进来的时候,那孩子本性还是好的,虽然不会像亲母子,但是我待他好,他都会有所回应。” “直到他知道那些谣言,一切都变了。” 周青为了她母亲的声誉和他这个假傅家子的名声,背负了多年的小三名声,最后换来的却是恩将仇报。 “那傅以周的车祸?” 周青抬头看她:“阿周会喊人的那年,正是你爷爷退位的时候,老爷子喜欢阿周大过几个孙子孙女,我也一直这么以为。可那年他车祸后,老爷子跟阿周说话被我无意听见。” “他说傅以臣年纪还小,心里记恨着,等长大以后就好了,还说等到阿周长大后,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这样的话你敢相信,是一个疼爱孙子的爷爷会说出来的话吗。” 周青神色荒唐,笑着摇头说:“我才明白,老爷子的什么宠溺都是假象,阿周在他眼里只不过是玩尽权利后,闲暇时分从指缝里透出的那么一点温情。” “在他眼中,傅以臣是他最器重的长孙。” “但凡是会给傅以臣和傅氏抹黑的,都不能够出现,哪怕被伤害的那个人是他所谓最疼爱的小孙子。” 周青眼底泛了点水光,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这里。 吸吸鼻子,她哽咽:“二次车祸后,谁都知道那车祸是怎么回事儿。你爸要报警,老爷子一力阻止,却又得知傅以臣并非傅家子的时候昏迷入院,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快走的那晚,阿周在病房里说的话。” “可能是到死才醒悟,老爷子跟阿周道了歉,我以为他会原谅的,可是阿周说……”周青抽回手捂住眼睛,泪水吧嗒吧嗒落下来,从指缝里往出流。 “他说,所以我就该死是吗?” “……” 林郁时干涩的眼睛不知何时也溢满了泪水。 她似乎都已经能想到那个晚上。 窗外的月光落进屋子里,与灯光交融在一起,风声呼呼拍打着窗子。 少年脊背笔直,站在床前默不作声的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听完他磕绊的道歉,眼神丝毫闪动都没有,就好像是盯着一个陌生人。 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他看着老人眼中慢慢退却的光彩。 忽然开口:“所以我就该死是吗?” 少年心高气傲,从不知道低头。 后来老爷子没能等到他的原谅就匆匆离世,少年在一天天的沉默中,行事渐渐变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成绩好,是学校表扬栏里的常驻人选。 可他行事作风极差,打架抽烟,虽知道自己善后,却也是时常开大会时点名批评的对象。 或许别人并不知道年少时的傅以周这样游离在好学生与坏孩子的边缘多年,究竟是在做什么。 可林郁时明白。 他在自救。 在傅以周心里老爷子还是那个疼爱他的小老头,但是因为他的不做声,他至死都没能得到原谅。 可也因为傅老爷子的私心偏颇,让傅以周承受了无妄之灾。 他一边想要原谅他,一边又很不甘心。 就好像是临界在黑暗与光明的中间线内。 前进便是光明大道,后退即是万丈深渊。 傅以周被名为理智的那根线牵引着,前进迈不开脚,后退又对不起自己。 他出不来,梗着脖子与命运挣扎,得来的也只有遍体鳞伤。 - 晚上。 傅以周下班回家。 见楼下没有人,他直接提步上楼。 刚推开门,卧室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床头昏黄的灯光亮着。 他的小妻子坐在床边,听见声音仰起头朝门口看,穿着一身白色珊瑚绒睡意,头发披散着,看起来格外温柔。 傅以周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挑挑眉走近,缓声问:“出什么事儿了?” 林郁时看着他清隽的下颌与硬朗的眉眼,鼻子发酸,只是在想这个人,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眨眨眼睛,忽然伸出双手说:“抱抱。” 第50章 -YiZhou- 【一更】再次涌起恶…… 夜晚还没过半, 因为太主动让傅以周格外兴奋后故而动作狠了些的林郁时,这会儿正生无可恋的躺在被子里,眼神迷茫。 “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傅以周神色温柔, 耐心的问:“嗯?” 林郁时眨巴了几下眼睛偏头看他,三言两语将这事情大概说清楚, 谁知眼前的男人压根没有半点惊讶, 甚至还十分从容的垂眸帮她扣睡衣纽扣。 “你知道?”林郁时皱眉。 傅以周很轻浅的挑了一下眉头, 随意说:“我早就猜到了。” 林郁时深吸一口气:“你猜到了……” “你他妈猜到了还给我装深沉,把我吓得以为你要抑郁了还得分神哄你……傅以周你是不是贱得慌。”林郁时猛地抬起那条没受伤的腿,直直朝傅以周的侧腰踢去。 他刚直起身, 就被这力道忽然一下踢翻。 “……”傅以周大剌剌的坐在地上, 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老婆, 这是你第二次把我踹下床了。” 林郁时撑着床坐起来:“那你就说你该不该?” “该!” 傅以周毫不犹豫的接话道:“我活该。” 看着他那样子, 林郁时没忍住弯了下唇角, 凑近问:“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事儿的?” 傅以周撑着地板起身,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说:“就是我告诉你,我在书房外面听见爸妈吵架的那次。我听见妈说了一句,现在别人的孩子出了事情你倒跑的比谁都快这句话,后面不是傅以臣就出事儿了, 我就猜到这其中有问题。” “但只不过确定有这个事儿还是在刚刚。” 傅以周凑近亲亲她的嘴角,抱着她的肩膀说:“行了,他是不是傅家人都跟咱们没什么影响。” “那这样的话……”林郁时仍是愣怔的。 这会儿忽然兴奋起来,睁大眼睛说:“那就是说就没人跟你争财产了呗?” 傅以周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心里面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没忍住笑了声。 不过林郁时的这个念头是正确的。 再见到傅以臣, 已经是三月底。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午后的太阳暖烘烘的,风中却又带着点初春的凛冽。 这天林郁时要去医院做检查, 但傅以周正好在海城出差,等到回来已经差不多到了晚上。林郁时跟医生约的时间没办法更改,所以到最后就只能由周青陪着她去。 做了个详细检查后,恢复得不错,最近已经可以开始慢慢锻炼下地行走。 从医院回家。 刚下车,林郁时就发现周青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下意识顺着周青的视线看过去,大门旁边正好停着一辆卡宴,这辆车林郁时认识,是傅以臣的。 前段时间虽然说她已经知道,有关傅以臣的那些事情。 但是知道和完全接受,其实是两回事儿。 林郁时也明白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她来接受,但傅以周是她的丈夫,因为这个人,从前他受了那么多委屈,林郁时就没有办法假装不知晓。 她的良心做不出来。 周青推着林郁时进门,两人都没说话。 换了鞋子,林郁时看了眼傅胥:“爸。” 她盯着傅以臣,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笑着说:“大哥回来了。” “嗯,我跟你大哥说点事情,你们先上楼去吧。”傅胥对林郁时向来满意,说话时都比平素温和不少。 林郁时歪了下脑袋:“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听吗?” 大抵是察觉到她身上微微笼罩的戾气,周青抬手覆上她的肩膀。 抬眼看向傅胥:“你们去书房吧,我跟阿时在这里歇歇。” “也行。”傅胥起身。 他率先提步上楼。 客厅里,傅以臣没有立刻动身,坐在沙发上神色浅淡,似乎在出神。 林郁时快要到生理期,每次来都会小腹疼,这回傅以周让阿姨熬了姜汁红糖给她提前预备着,这会儿倒了一杯抬出来。 捧在手心暖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大哥。” “嗯?”傅以臣抬眼。 林郁时笑了下,随意的开口:“最近这段时间,大哥在国外待得感觉怎么样。” “你想说什么?”男人语气低低沉沉,听着颇有几分煞人。 可林郁时却不怕,依旧笑吟吟的:“海城的项目出了问题,丢下一堆烂摊子交给阿周去处理,现在二叔二婶的案子就快要判了,大哥倒是又回来了。” “怎么?是想继续过去那样,还是洗心革面了。” 傅以臣微微眯着眼睛,面前这个小姑娘好像比从前更加难以琢磨,他低声说:“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干系,闲事管的挺多?” “也不是吧。” 林郁时喝了口红糖水,烫的她整个人心里极其温暖:“我就是觉得,当初阿周在国外一待就是五六年,怎么大哥就不能好好待在国外呢。” “我为什么要待在国外。” 傅以臣指尖轻捻:“我所争取的东西都在国内,我为什么要去国外。” 见他这般,林郁时忍了许久的火气终于涌了上来,猛地将手里的杯子磕在茶几上:“那傅以周呢,这一切不也应该是他所得的吗,凭什么就要离开家那么多年。” 说到最后她甚至有些怨恨,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傅胥在二楼喊他,傅以臣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嘴角微勾:“因为你丈夫所有的一切,未来都是我的。” 看着他的眼。 林郁时只觉得无穷无尽的恶心涌上心口。 胃里翻滚着,她没忍住偏头呕了起来。 抓着抱枕的手指细细颤抖着,林郁时气得浑身都是僵硬的。 傅以臣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上了二楼。 听见动静,周青赶紧从厨房跑出来,瞧见林郁时脸色惨白的撑着身子,用力吞咽着口水,红豆在她身边来回打转,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 周青拧眉快步走过来:“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林郁时丝毫不加以掩饰对傅以臣的厌恶,喝了口红糖水压下那股呕吐感,轻声说:“我就是被他恶心到了。” - 楼上书房。 傅以臣推开门走进去,低声喊:“爸,你找我什么事儿?” “先坐。” 傅胥点点不远处的沙发,倒了两杯茶水坐在他对面,双手交握,脸上看不清楚情绪:“这次我让你从国外回来,实际上是有事情要跟你坦白清楚。” “坦白?”傅以臣忽然笑起,“什么事儿啊,这么严重。” 傅胥转过身子,从桌子上抽来牛皮纸袋,捏在手上没着急打开,而是缓缓说:“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跟你妈当年是家族联姻,当时我没有喜欢的人,也的确是想要跟你妈妈好好生活的。” “但是有些突发事件,令我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傅胥缓缓将牛皮纸袋上的细绳圈圈打开,温声说:“你妈妈嫁给我的时候,其实是有个很喜欢的男人,因为你外公需要我傅家这门婚事,所以给钱勒令那个男人离开了你妈。” “……” 傅以臣神色逐渐变得茫然。 傅胥终于打开纸袋,而后交给他没再出声。直到傅以臣手指打软的从里面抽出一沓照片和几张亲子鉴定时,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傅胥才开始说话。 “如你所看到的。” “这上面的男人是你母亲当年的男朋友,或许是心存抱怨,所以婚前诱/奸了你母亲。等到我知晓这事情,我跟她已经成为了夫妻,后来我有打算跟她好好过,但是她的肚子里有了你。” 傅以臣一张一张的翻过照片,全部都是男人与他母亲的合照。 甚至比起亲子鉴定,更能一眼就看出来的,是他们过分相似的眉眼。比起那男人的硬朗,他更多的冗杂了他母亲眉宇间的柔美。 “爸。” 傅以臣低低开口,像是不可置信的那样笑着说:“您为了让傅以周成为继承人,实在是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来骗我的,我其实……” “我没有骗你。” 傅胥语气逐渐变得低沉,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不自制的收紧:“还记得你爷爷最后一次住院吗?” 傅以臣抬眼看向他。 傅胥说:“是因为我查清楚了那两次车祸凶手是谁,因为我忍无可忍,我没能保护好我的妻子,让她成为所有人眼里的小三。我更没能保护好我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因为我们的善良,而遭到伤害。” “所以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要报警,你爷爷不允许。” “他得知你并非傅家子,才会气得住了医院。” 傅以臣口里干涩不已,原来是这样。 难怪当初老爷子尚可的身体会忽然主院,难怪会在弥留之际忽然对傅以周道歉。 傅以臣张张嘴,傅胥继续道:“以臣,我养你多年,自知你并非是心狠手辣之人,可你因为你母亲的事情做了太多坏事。你真的以为你听到的就是真的吗,阿周跟你兄弟多年,你怎么下得了手。” “这不可能!”傅以臣忽然起身,像是戳中了他的爆发点,他咬牙切齿:“绝对不可能。” 傅胥绝望的闭了闭眼,叹口气说:“你不信?” “好。” 他自顾自的点头,而后再度折回办公桌,从一叠书里找出一封信递给他。 信封暗黄,看样子是被保留了很多年。 里面的纸张被叠的工整,没有一丝褶皱。因为岁月的封尘变了颜色,却也能看得出来,保留者的妥帖用心。 傅以臣小口喘着气,认认真真看着这封信上熟悉又陌生的字迹。 是他母亲跳楼前短暂的清醒时刻,留下的遗言。 - 林郁时喝了点温水才把那股感觉压下去。 忽然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傅以臣从楼上飞快地往下走。 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林郁时莫名觉得可笑。 恨错人多年,到头来才发现自己连家人都没有。 林郁时的视线无比平静的落在他身上,大抵是察觉到,傅以臣脚步微顿偏头看了过来。 男人眼底猩红,全然都是悲伤。 林郁时却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傅以臣,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报应。傅以周当年那么惨,你现在只不过是失去了生命之外的东西而已,你凭什么难过?” 她话语讥讽,傅以臣却没了反驳的语言。 林郁时懒懒散散坐着,漫不经心又格外恶毒的重复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话音落,男人受不住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紧接着他像是无地自容,连鞋都没有换直接破门而出。 林郁时轻轻吐了口气。 她明白傅以周,或许是小时候的原因,他的心思细腻又敏感,这个小时候当做真正兄长的男人,如果傅以臣没有回来,而是安安分分待在国外,只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提起身世问题。 可他没有。 他不仅回来了,还以为自己仍旧能像从前那样。 仗着傅家所有人对他母亲的愧疚。 林郁时不想落井下石的。 可但凡想到过去,她就忍不住。 …… 傅以臣走后,林郁时怔忡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 门再度被打开时,她都没有反应。 傅以周脱了西装外套,侧目看她一眼,悄无声息的走到林郁时身边,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随口问:“你这表情看着不对劲,今天怎么了?” “刚才你哥回来了。”林郁时仰起头。 傅以周解袖口的手指微顿,淡淡嗯了声又说:“回来干什么?” “他跟着爸爸去了书房,好像……”林郁时抿了下唇,“是为了他的身世。” 这下傅以周整个人彻底愣在原地。 他的确是没想过,傅胥会有一天将这事情告诉他。 毕竟当初那么多年过去,他出了两次车祸的契机,这人都闭口不提。 正出神,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 周青闻声从厨房出来,看见傅以周回来了,惊了一瞬说:“回来了。” 说完也没再搭理他,接起了电话:“喂您好。” “请问是傅家吗?我们是安城交警大队的,西环一路这边发生了连环车祸,其中有一位名叫傅以臣的先生,是您的家人吗?” 警察的声音格外清润,可周青却有些听不明白。 她耳边嗡嗡作响,不敢确定的问道:“你说是谁出了车祸?傅以臣吗?” 话音落,林郁时跟傅以周下意识对看了一眼。 警察那边确定下来,周青颤声应了。 挂断电话,周青直起身子看着傅以周,恍惚说道:“你大哥出车祸了。” 林郁时听着这句话,指尖颤了颤,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出现了现场的惨状。 猩红一片的公路,侧翻的轿车,傅以臣满脸的血迹还有空气里漂浮着的极其浓郁的腥味。 她胸口似是难以忍受的再次涌起恶心感。 试图用力压下,却发现适得其反。 扭头趴在沙发边沿,咳嗽几下后接连不断的干呕声在客厅回荡。 第51章 -YuShi- 【二更】“老公,我怀……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凌晨。 傅胥跟周青都留在了医院处理后续事宜, 傅以周抱着林郁时,脚步缓慢,一步一步走上楼。 单手推开卧室的门, 他垂眸看了眼怀里怔怔出神的小姑娘。 走到床头跟前弯腰将人放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 傅以周温声问:“是不是害怕?” “嗯。”林郁时迟钝地点头, 仰头看他喃喃道:“他离开家之前我还说了好多不好听的话, 我问他为什么要回来。傅以周,你说我如果当时没说那些,他会不会就没事儿。” 看着林郁时惊慌失措的模样, 傅以周微微叹了口气。 半蹲下去, 与她目光对视:“这不怪你。” “我也知道的, 但是我心里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林郁时的这种心理其实傅以周挺能明白。 明明前一秒, 她还说了不好的话刺激这个人, 然后那人刚出门就出了事儿。当然本身或许跟她的这番话并没有任何关系,但心里面仍是有种错觉,是自己害了那个人。 傅以周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想了想说:“我年前的时候,托朋友在国外看了颗大钻石。” “唔什么?”林郁时没回过神。 傅以周抬手抚了抚她的鬓发, 笑着开口:“等你腿伤好了以后,我带你去拿回来,顺便去那附近的岛上玩一玩散散心,怎么样?” “那你不工作了吗?”林郁时伸手抓住他的手指。 见她的思绪终于被分离开,傅以周松了口气。 “工作哪有你要紧, 趁现在还没有宝宝,工作也还不是太忙,好好陪陪你。” 林郁时诧异:“海城那边你不是刚接手?” “那个项目我已经交给海城那边专门负责的人了, 况且我总不可能两边来回跑,也不想跟你经常分开。”傅以周半仰着头,笑意缱绻。 林郁时叹了口气,莫名的忧伤道:“我觉得你对我好好。” “好了。”傅以周拍拍她的腰,低声问:“去洗漱吗?” 注意力这会儿被转移开,林郁时跟着傅以周去浴室洗漱后,两人钻进被窝里说悄悄话。 窗外的月亮爬进云层稍显昏暗。 林郁时中途打了个呵欠,缩在他怀里双手扒着他,嘴边仍旧碎碎念道:“我明天想吃城南老师傅那家的酸辣粉,还有点想吃之前咱们去吃的那家麻油火锅。” “嗯,明天我早点下班回来接你。” 傅以周低垂着眼,瞧见怀里这人眼皮都已经睁不开了,失笑道:“赶紧睡觉。” 像被得到允许,下一秒就听见林郁时均匀的呼吸声。 傅以周亲了亲她的眉心,另一只手垫在脑后,黑暗中盯着虚空处,他忽然有些走神。 刚才在医院,林郁时明显是被吓到,坐在轮椅上脸色惨白。 傅胥跟周青也没好到哪里去,前头那个模样仍旧严肃,只不过眉心的褶皱暴露了他的心思。而后者紧紧抓着双手,看起来的确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 虽说并非亲生,可看着长大这么多年,周青再怎么怨恨他,心里也还是会有那么点位置是给他的。 傅以周低低叹了口气。 动了动脖子,让自己躺的舒服些。 脑海之中再度回想起医生说的那些话。 “患者颅脑损伤,大脑皮层功能严重遭受损害,现在是处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有正常的血压和体温。” 周青抿唇问:“意思是……植物人吗?” “是的。”医生点头。 傅以周原本以为这个人生了病,受了伤,甚至比从前的他还要严重得多时,他内心之中应当是高兴乃至激动的。但是料想之中的那些情绪并未出现,他觉得真可悲。 一个男人活了二十几年。 盲目怨恨与内心的扭曲已经跟随他多年。 如今这样的结果,或许也是傅以臣想要看到的。 小的时候,他也是抱过自己的,也亲过自己,但是岁月不可逆,傅以臣没办法回到过去为那些错误买单。得知这一切后或者更是笑话,这场车祸,倒也算是他的惩罚。 傅以周不再多想,手臂揽紧身边的人,缓缓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林郁时似乎翻了个身,她像是很不踏实。傅以周即将要睁眼的时候,身侧的被子忽然被掀开,林郁时快速扶着拐杖进了浴室。 傅以周睁开眼,半撑起身子眯眼看向门紧闭的浴室。 微微拧眉,里面猝不及防的传来呕吐声。 “……” 他眉心一跳,赶紧掀了被子趿着拖鞋快步走过去,站在外头敲门:“阿时。” “等会儿。”林郁时又咳了两声,恍惚的打开门。 傅以周下意识伸出手,门里面的人在门刚开,就软软的跌进他怀里,鼻尖眼尾都泛着红意,可怜巴巴的勾住他的脖子。 “我有点难受。” 傅以周也没多想,伸手探了探她的脑门儿:“没发烧啊,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林郁时恹恹的点头。 上床后,钻进傅以周怀里睡过去。 - 她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傅以周举着手机站在窗户旁边,压低声音说:“我今天不来了,那几份文件你先放着,我下午过来签字。” “今早那个会议先往后推推吧,合作方那边有问题我亲自联系。” “怎么推不开,你告诉他……” “傅以周。” 林郁时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侧着身子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亮亮的。 “还难受吗?”傅以周捏着手机走过来。 “我没事儿了,可能就是昨天那事情让我有点反胃。”林郁时揪着他的袖口,轻声说:“你快去公司吧,我等会儿自己去趟医院,不然我让我哥来接我也行。” “你工作忙,别耽搁了。” 傅以周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林郁时这人,大事上从来都识大体知进退,偶尔面对他的时候也会有些小性子。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看见她这个样子,傅以周莫名就有点心软。 手指搓搓她的脸,又跟秘书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那我把会开完就回来,用不到两个小时,下午带你去吃饭?”傅以周倾身凑近看她。 林郁时抬手,指尖搭在眉骨上点点头:“你快去吧,我等会儿给我哥打个电话。” “行。”傅以周又帮她掖好被子,起身离开。 看着傅以周的背影,林郁时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失落。 低低叹了声,翻了个身摸来手机,给林郁扬打了个电话:“哥哥。” “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医院吗QAQ。” - 市一医院外。 林郁扬熄火停好车,偏头看她一眼,刚才林郁时打来电话的时候他还睡着。 听见这人说要去一趟医院,本能的以为她腿又出了问题。 反手从后座拿过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问:“哪儿不舒服?” “可能是肠胃,昨晚有点反胃。”林郁时顾忌着在外面,隐晦的多加了一句:“昨晚不是傅以周他大哥……然后我就想到那场景就有点没忍住。” 傅以臣的事情傅氏出面压了下去。 现下除却身边人,几乎没什么新闻里提到傅以臣,只有报道说昨晚西环一路的连环车祸。 林郁扬点点头,解开安全带下车。 绕过车头,将轮椅放好,打开车门环抱住林郁时。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圆领毛衣,底下是条直筒浅色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柔软,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眼睑低垂也看不清情绪。 已经有好久没再看到这样的林郁时,他多少还有些怀念。 但转念想,似乎也正是因为傅以周的存在,让林郁时也能在婚后成为被爱浇灌着的鲜艳花骨朵儿。 猝不及防的笑了声,林郁时听见动静回头看他:“你笑什么?” 林郁扬推着她往里面走,随口说:“看你最近过得挺不错,哥哥很欣慰。” 林郁时:“……” 林郁时简直服了。 这人胡编乱造也有点水平好吗。 她今天不舒服,看在林郁扬专门陪她来医院的份儿上没挑破。 宋寻止一早得了傅以周的电话,这会儿知道人已经到了,抽空下楼来接。 打了招呼,等到林郁扬挂了号后,三人一起上楼。 等到了楼层,宋寻止垂眸看着挂号单,眉头微拧说:“我听傅以周说你犯恶心?怎么挂了肠胃科。” 听到这话林郁时顿时有些不明就里,抬眼纳闷:“那我不然挂什么科。” “你这确定不用……”宋寻止下意识跟她对视,话卡在喉咙里,最后看了林郁扬一眼,才皱眉说:“你确定不挂妇科?” “……?”林郁时歪了歪脑袋,眼神也瞬间变得迷茫。 林郁扬心里也觉得不对劲,收了手机,从宋寻止手中抽来挂号单,迟疑道:“等我一下,我下去换个诊室。” 说完,又像是看什么宝贝一样,盯着林郁时瞅了会儿。 林郁扬交代道:“别乱动,在这儿等我。” 林郁时被迫封印在走廊口,手指无意识的覆上小腹,神色恍惚道:“不应该啊,我跟他基本都有措施,怎么可能怀孕……” 好在宋寻止本身就是医生,应付这种问题比旁人上道得多。 但面前这个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小妹妹,说出口就有些不容易了,轻咳一声,揉揉鼻子说:“那你难道不知道就算是有避孕措施,也还是有怀孕可能的吗?” “那我真的怀孕了吗?”林郁时睁大眼睛。 一孕傻三年这话的确不假,宋寻止垂眸,轻轻笑了一声。 - 猜测的时候,三个人都有些兴冲冲。 但实际上化验单真的出来,听到医生笑着说恭喜怀孕那会儿,几个人的脸上都蒙了层恍惚。 送林郁时回家的时候,林郁扬还边倒车一边偏头看她。 像是在看什么神奇的东西,眼里都亮着光。 林郁时哪里见过这样奇怪的林郁扬,皱皱眉头正要发作,就看见他立刻扭头回去。 “……” 好他妈无语哦,虽然这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儿,但是林郁时还是觉得好无语。 这事情还没等她回到傅家,消息就从宋寻止的口中传到林冬晴那儿,再接着到了蒋玉竹那里。安静的车厢内,接了林家电话后,林郁时的手机就还在频频振动,她忍无可忍的垂眸看了眼屏幕,面无表情的摁下了关机。 大抵是知道她跟林郁扬在一起,电话转而又开始轰炸林郁扬。 驾驶座上的男人笑着,极其耐心的回应对方,丝毫没有从前对林郁时那样的不耐。 她从包里翻出检查单,看着上面黑乎乎的一片。 叹口气嘀咕:“哎,你倒是比你妈好命多了,还没生出来你舅舅就很期待你呢。” 回到家,送走林郁扬。 林郁时悄无声息的将化验单放在茶几上,抬眼看着对面神色正常的周青,绞着手指低声说:“妈,我怀孕了。” 周青神情一震,连带着因为傅以臣那事儿而心力交瘁的样子都迅速散去。 “真的?”女人忽然凑到她面前来,小心翼翼的询问。 被她这动作弄笑,林郁时将化验单递给她:“真的,医生说还不到四周,叶酸有点低,给我开了药回来。” “放心,妈肯定照顾好你。” 周青喜不自胜的看看化验单又看看她扁平的小腹,眼底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 林郁时再度感慨这孩子命真好后,拉住她的手说:“妈,傅以周那边我想等他回来亲口跟他说。” 她的声音小小,还带了点儿小姑娘不常见的害羞。 周青自然明白这些,起身说:“妈明白。” “你先坐会儿,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食材,晚上给你炖点汤喝。” 林郁时听着头皮发麻,却还是笑着道谢。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林郁时捏着那张纸反复看了好几遍,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因为身边人的高兴而感染的感觉到了喜悦。 这是她的宝宝。 是她跟傅以周的。 她要做妈妈了。 思及此,林郁时弯起了眼睛。 - 傅以周说话算数,开完会就从公司赶了回来。 刚过中午一点,他进门的时候,林郁时正捧着果盘小口吃水果,周青坐在一边笑着跟她说话。 大抵是察觉到客厅里异于平常的气氛,傅以周眉心一跳,难得问了一句:“什么高兴事儿?” “回来了。”周青见他进门,起身说:“那我就上楼午休了。” 傅以周挑挑眉,转而盯着林郁时。 谁料这人正眼巴巴的看着他,放下果盘舔舔嘴角。 傅以周笑着走过去,弯腰亲了她一下。 “怎么了?给我说说看。” 傅以周问完后,又想到她今早去医院的事儿,紧追道:“早上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见他这样,林郁时便确定谁都没告诉傅以周。 嘴边的笑意愈深,拉着他的手直接放在自己小腹上,轻轻搓了搓,眼神暗示。 傅以周被迫弯腰看着她:“肚子疼?” 想起她生理期快到,明了点头:“大姨妈来了?我抱你上楼睡会儿。” “不是。”林郁时不急,只笑着看他:“你再猜。” 傅以周被她看的脑仁儿疼,惯常灵活的脑子在这一刻好像变得钝锈起来,想了好半天才艰难道:“总不能是检查出来什么东西了?比如……瘤。” “……傅以周。”林郁时嘴边的笑收了收,闭了闭眼忍耐着接上他的话:“我肚子里面的确是长了个肉瘤。” “???” 傅以周瞬间瞪大眼睛,抽回手急得不行:“医生怎么说?那你刚才怎么还笑呢,是不是被吓怕了?” 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谁知他还不明白。 林郁时吸了口气,拍他一把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傅以周一顿。 林郁时抓着他的手重新按在自己肚子上,而后倾身趴在他肩膀上声音软软的:“老公,我怀孕了。” “……” 砰的一声,傅以周感觉自己的世界里燃起了朵朵烟花。 可他最直观的感受,却是捏了捏她的腰,问:“你这腰这么细,怎么给我生孩子?” 林郁时心里有点儿感动,随即双手抱住他小声说:“那我以后会好好吃饭,争取长胖一点。” 明明这人那样爱美,却能为他做出这样的事儿。 傅以周也说不上心里是震撼还是心疼,只红了眼眶低头说:“谢谢老婆。” 第52章 -YiZhou- 【一更】求个婚也不…… 吃过饭, 傅以周看着林郁时把药喝了。 两人上楼后好一阵子,傅胥才从医院回来,正巧傅以周下楼给林郁时拿牛奶, 两人在客厅撞上。傅胥面色疲惫,但看见他时难得露出了个笑容。 傅以周愣了愣:“您怎么才回来?” “今天把你大哥安顿好。”傅胥不动声色的转换了话题, 抬眼看他:“我听你妈妈说郁时怀孕了, 你马上就要当父亲了, 爸爸祝贺你。” “谢谢爸。” 傅以周大抵是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愣怔片刻后笑开,继而主动提起傅以臣的事情:“大哥那边安顿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 “护工什么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以后……”傅胥叹了口气, 摇摇头说:“能不能醒就看那孩子的命数。” 傅以周跟傅胥站在客厅里说话。 一个靠在楼梯栏杆上, 另一个站在茶几旁边。 除却工作, 两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聊过琐碎之事了。 回想起过去, 傅胥跟傅以周之间的感情虽不似林冬镕父子那边亲密交心,却也的确是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来。 傅胥定定看着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到口边的话却又突然停下,无声地吐出口气,而后说:“快上去吧。” 傅以周端了杯水上楼。 刚进门, 就看见林郁时靠着床头出神,手指落在平坦的小腹上,神情怔忡。 他走过去,弯腰将水杯递近林郁时嘴边。 “发什么呆呢,看你那恍神的样子。” 林郁时抬手抓住他的手, 语气带着点迟疑的慌张:“我居然怀孕了。” “你这反应也太迟钝了点。” 傅以周失笑,揉揉她的脑袋说:“既然怀孕了,那咱们就好好调养身体, 争取让你生的时候不那么辛苦,你也乖乖听话好不好?” 他说起话来循循善诱的模样就好像是再跟小朋友讲道理一样。 提起这个,傅以周又想到,林郁时这样对疼痛敏感万分的奇怪毛病,等到她要生孩子的时候,可又该怎么办才好。 林郁时没注意到他后来的情绪,点点头喝了口牛奶。 却又觉得纳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像是确定内心想法后指责道:“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激动呢?” “他现在只是个还没发芽的小胚胎。”傅以周被她的模样逗笑,倾身凑近说:“那你说,现在这个点了,你要我怎么激动?” “话虽然这么说……” 林郁时抿了下唇角,仍旧理直气壮的说:“但这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吗,你为什么对他没有丝毫期待。我看那些小说电视剧,男主角知道妻子怀孕都激动地一蹦三尺高,你为什么不会?” “……” 傅以周被这位新孕妇的脑回路惊到,正在思索怎么回答不得罪人。 谁料这人已经给他定了罪:“我就知道。” 语气幽怨,引得傅以周抬眸看她。 林郁时瘪了一下嘴,忿忿说:“你是不是有别的狗儿子了,所以我肚子里面的你才不期待。” “……你少看点那玛丽苏电视剧吧。”傅以周无语凝噎,磨磨牙又说:“况且这他妈大晚上的,你让我在这屋子里头蹦着转圈,只恐怕该去做检查的不是你而是我了。” 林郁时扯扯嘴角,鼓起腮帮子说:“难怪。” “?”傅以周看着她。 林郁时慢慢缩进被子自言自语:“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也当不上男主角。” 傅以周看着她碎碎念,只觉得心中好笑。 趴过去抱着她亲了几下,这才脱了衣服准备去洗漱。 走到一半,桌上的手机响起。 林郁时看了眼喊他:“秦远给你打电话了。” “嗯。”傅以周淡淡应下,摸来手机趁接通前叮咛她:“赶紧睡觉,别玩手机了。” 林郁时噘噘嘴,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有事儿?”傅以周走进浴室,合上门后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洗漱台上。 抬手解着衬衣纽扣,微微仰起脖子,下颌线紧绷清隽。 秦远笑着说:“恭喜啊兄弟,二十四岁就步入了人生的两大坟墓。要我说还是你牛逼,结婚怀孕半年搞定,神他妈速度。” “这也就还行吧。”傅以周指尖捏着衬衣下摆,缓缓抻着胳膊从头顶将衬衣脱下来,懒洋洋地说:“坟墓倒也不至于,不过轮到你们就不一定了。” “怎么说?”秦远有些好奇。 傅以周哼笑一声,声音斯文,说出的话却又像个败类一样:“毕竟我老婆是林郁时,你们还能再找出第二个林郁时?” 也不知道自从结婚之后林郁时到底给傅以周灌了什么迷魂汤,谁都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傅以周但凡出门小聚,十句里面八句不离林郁时。 尤其是人家给他摆脸子,他还觉得那是可爱过了头。 秦远:“……” “打电话给关浩说去吧,比起我他更愿意听你说这些。” 说完,不等傅以周接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盯着屏幕看了大约两三秒,傅以周像是兴致很高的弯起嘴角,侧着身子靠在洗漱台边,手指轻点,翻出关浩的号码给他打了过去。 “兄弟,大半夜打电话干嘛?” 傅以周轻轻笑着:“有喜事儿想跟你分享。” 关浩显然有些惊讶:“什么事儿?” 傅以周沉默片刻,紧接着忽然说:“好像还没跟你说,我老婆怀孕了。” “噢。”关浩那边的语气显然变了几个调,“你要是跟我说这么个事情那大可不必。” “怎么呢?”傅以周饶有兴趣的盯着手机。 关浩冷冷笑了声:“因为就在三分钟之前,秦远那个傻逼刚给我打了电话。” 傅以周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没忍住笑了一声:“你最近咋回事儿。” “我他妈服了,家里老头子不知道从哪里受刺激了,疯狂给我安排相亲。就他妈一个礼拜给我搞来了五个女的,还说什么按照我过往的口味每个姑娘的风格都不一样。” 关浩还是叹息说了句:“真的,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联姻还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傅爷牛逼。” 傅以周显然是被取悦到,单手按在皮带扣上慢条斯理的开口:“主要这个问题不在咱们身上,你明白吧,问题出在……你们没法找到第二个林郁时了。” “懂吧?” “……” 关浩简直要被气吐血,过了好久才说:“服了,我他妈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 “贼几把无语。” 听他碎碎念挂了电话,傅以周哼笑。 - 如果说起先林郁时还在为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感到兴奋。 那后面的日子她逐渐开始觉得乏味,甚至隐隐有了不可控制的暴躁。 天气渐渐热起来,转眼就到了五月中旬。 外面的天暗下,林郁时还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红豆跟阿姨玩,谁料下一秒就开始下起雨。 看着愈大的雨滴,她轻轻叹了口气,感觉有点心累。 这段时间她的腿伤差不多痊愈,已经完全能够自己下地行走,蒋玉竹跟周青之前念着她的伤,肉类的东西还是补得很多。 直到最近,她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快乐生活。 林郁时嗜辣且又无肉不欢,可周青二人为了她的营养,甚至请来了营养师。营养师主张多餐少食,以水果与蔬菜为主,肉类摄入量不能太多,严格把关,根本不允许有一片多余的肉成为漏网之鱼。 刚开始她能理解,也觉得应该如此。 但时间一长,林郁时就开始有了逆反心理。 她感觉这几天活的就像苦行僧。 没一个人顾念她,想到的都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蒋玉竹今天在家里没事做,特意过来跟周青研究吃食,这会儿正好到了林郁时的饭点,她抬着一盅瘦肉粥走出来,放在桌子上。 偏头笑吟吟的喊:“阿时,该吃饭了。” 林郁时懒懒应了声,刚站起来,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一前一后,傅胥与傅以周都从外面走了进来。 后面紧跟着的还有林冬镕父子俩。 或许是觉得意外,蒋玉竹诧异:“你们怎么过来了?” “刚才叔叔打电话说一起吃顿饭。”林郁扬进门,跟傅以周几乎同步的先朝落地窗前的林郁时看去,瞧见她面色还不错,这才收回视线。 林郁时慢慢往餐桌跟前走,经过客厅时,乖乖喊了一圈人。 看着她的模样,林冬镕失笑道:“蔫巴巴的怎么了?” “……”林郁时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她被蒋玉竹拉到餐桌前坐下,后者也落座在她身边,笑着说:“我今天买了开胃小菜,你尝尝看。” 林郁时嗯了声,捏着勺子小口小口喝。 一门之隔的客厅外,几个男人正笑着在说什么。 没过多久,傅以周提步走了进来,看见蒋玉竹率先喊了声:“妈,我来陪她吧。” “正好,厨房里还熬着汤呢。” 蒋玉竹站起身,没再管林郁时进了厨房。 看她走了,林郁时往嘴里送的动作才慢慢停了下来。 傅以周坐在刚才蒋玉竹的位置上,从她手里接过勺子,也没跟她说,直接将粥喝了二分之一。 看着他的动作,林郁时惊讶了一瞬,闷声问:“你干嘛?” “以后不想喝就跟我说,我帮你解决。”傅以周舔了下嘴角,伸手捏捏她的脸,压低声音:“妈她们做什么也都是为了你的身体,你底子不好,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给你调养。” “再有下次的话,我就全包了行不行?” 傅以周还说着话,一不注意面前的小姑娘就吧嗒吧嗒掉起眼泪。 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皱着脸,嘴角轻轻往下落,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委屈的不行。 “才不是这样,我都说了我不想吃那些了,她们还要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我肚子里面的孩子。”林郁时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人,捂着眼睛哽咽说:“我怎么样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胡说呢。” 傅以周看着她哭抽的心尖尖疼,伸手拢住她的指尖,另只手拂过眼泪说:“没有的事儿。” “再不然这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什么时候说过你不重要了。” 林郁时轻轻抽噎:“我不想吃青菜,不想吃那些汤汤水水的,可是她们都不听。” “她们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可我不喜欢啊。” 傅以周握着她的手心口阵阵缩紧,弯腰看着她的眼睛说:“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冰淇淋,还想吃火锅,酸辣粉,还有小龙虾。”林郁时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吸着鼻子可怜兮兮的小声抱怨:“我就是想吃个肉啊,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看得出来小姑娘是憋了好多天了。 傅以周以为他已经够细心,林郁时哪里不舒服他基本一眼就能看出来,却不曾想忽视了这么多。 抓着她的手亲了亲,喉咙有点干:“这么可怜啊。” “嗯。”林郁时煞有介事的点头。 傅以周双腿敞开,身体前倾手肘抵在膝盖上,温声道:“别哭了,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行不?” 林郁时擦了擦眼泪,点点头。 - 晚上这顿饭傅以周吃的食不知味。 心里总是觉得亏欠了他的姑娘。 本来嫁给他之前,明朗的就像一道风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从来不会被人约束。 但眼下有了孩子,他却连最简单的快乐都不能给她。 一时间只觉得有些挫败。 晚上哄睡着林郁时,傅以周去书房处理剩下的工作。 文件看到一半,关浩忽然打来电话。 那货在电话那头就好像是吃了药似的疯疯癫癫:“兄弟,我从来想象不到我居然能在历时两个月的相亲宴会上,遇见了我的初恋。” 傅以周兴致不高,满心都想着林郁时,敷衍道:“那可恭喜你了。” “啧,你这么不走心。” 关浩不满嚷嚷。 傅以周撂了笔往后靠去,扬眉说:“我跟你走个屁的心。” “行吧,主要是我跟你打电话来呢,就是想问问你当初跟林郁时怎么告白的,我打算参考参考。” 傅以周被他这话惹笑,拖长音笑了好一阵:“你这八字连笔都没提起来呢,都想着要结婚了?” “什么提不提笔的,喜欢就上。” 关浩随即反应过来赶紧重回主题:“别扯别的,我就找你借鉴借鉴经验。” 像是想起什么。 傅以周面色上的笑终于淡了下去,沉默片刻,他低声说:“没有。” “你放屁吧,我信你个……”最后那个字说不出来,关浩这才意识到两人的流程不一样。 这也不怪关浩。 主要是傅以周这人把家族联姻过成了自主恋爱。 任谁都看不出来,这两人先前没感情。 傅以周现在满脑子都是今下午,林郁时因为委屈而满脸眼泪的样子,她哽着声音问自己“是不是我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莫名心口发麻,傅以周蜷了蜷指尖。 关浩还在那头逼逼赖赖说个不停,他却忽然计上心头。 掀了掀眼皮,喃喃道:“求个婚也不是不行。” 第53章 -YuShi- 【二更】她的爱情。…… 傅以周第二天抽空找了个时间, 等蒋玉竹过来后,给她和周青将林郁时那事情大概说了说。 孕妇的情绪本就比一般人要敏感得多,再加上林郁时憋屈好久, 傅以周不敢耽搁。 当时的场景,就算是过了好几天。 他坐在办公室以后, 都还能回想得到。 听见傅以周说这些话时, 蒋玉竹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迟疑道:“还……哭了?” 他无奈点头,偏头又去看同样愣怔的周青,随即解释:“倒也不是她心里有什么, 就纯粹是把那些吃的吃腻了。前几天去医院, 医生也说了千万别矫枉过正, 咱们就顺其自然吧。” “那你有没有问她想吃什么?” 周青回过神来问他。 想到林郁时抽抽噎噎说想吃肉的样子, 他碰碰鼻子:“想吃肉。” “……” “……” 周青猝不及防的笑了一声, 对上蒋玉竹一副失语模样,调侃道:“看来阿时最近的确是被吃怕了。” “可不是……”蒋玉竹神色复杂。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傅以周抬眼看去。 秘书手里捏着平板走进来,递给办公桌后的傅以周:“玫瑰花只订到了城南那家育花基地的红玫瑰,白玫瑰这几天空缺严重, 据说这几天好几家婚礼预订。” “换!” 傅以周大手一挥,直接摇头拒绝红玫瑰。 秘书眼皮微跳,硬着头皮说:“但是我已经跑遍了安城都没有白玫瑰,如果从别的地方空运,您要是安排在今晚, 只怕时间赶不上。” “我知道。”傅以周低垂着眼睑,手指仍旧在平板上轻点着。 看着他的样子,秘书忍了又忍到底没说出口。 心里吐槽:你知道个屁。 办公室里空前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傅以周终于将平板递还给他:“花换成这个。” 看见屏幕上的白色洋桔梗,秘书终于松了口气。 他出去安排,傅以周在椅子里出神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最后翻出手机在秦远拉的求婚小分队群里发了个消息。 傅以周:【都在吗?】 关浩:【1】 秦月:【1】 秦远:【1】 林郁扬:【傻逼吗】 关浩:【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 林郁扬:【反弹】 关浩:【嘿!反弹无效!】 阮秋:【……】 傅以周没搭理群里的斗嘴,扫过时间,他微微沉吟后敲字。 【你们各自分工,安排的怎么样?】 秦月:【我去接她出门。】 阮秋:【同上。】 关浩:【我负责后勤。】 秦远:【视频归我。】 看了一圈,还有两个人没说话。 傅以周也没多在意,正要出声时,就看见林郁扬的消息。 【既然你们这么殷切的安排了自己,那我跟表哥就负责鼓掌吧!】 这话一出,群里沉寂几秒钟,随后关浩起头就开始炮轰找死的林郁扬。 傅以周没忍住笑了一声,肩膀轻颤,而后按下语音条,懒散开口:“成败与否就看各位的了,我这生平第一次求婚,还希望各位给个面子好好帮忙,那我就在终点站等待大家了啊。” 语音条不长,很快群里就闹腾起来。 关浩:【无语子,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一套。】 秦月:【是呢是呢。】 林郁扬:【羡慕就说呗还以为隔着屏幕能挡住你们那冒着酸水的嘴脸了?】 手机又接连震动几下,傅以周没再搭理。 按了息屏,他单手抵着后脑勺,眯着眼睛朝外看,视线越过距离,他看向了对面的楼层。 心里打着今晚要说的草稿,眼神微动,低低念出了三个字。 - 林郁时从早上开始,就感觉左眼跳的飞快。 吃过饭,坐在沙发上翻杂志。 大门忽然被拍响,林郁时抬眼去看,阿姨从厨房走出来快步去开门。 随后笑着说:“秦小姐,阮小姐。” 闻声,林郁时眼前一亮就要起身:“你们怎么来了?” 换好鞋子阮秋率先走进来,笑眯眯地说:“你不是前几天说一个人无聊吗,我跟月月今天抽了点时间过来陪陪你。” “呜你们对我真好。”林郁时有点感动,半分怀疑都没有。 秦月在阮秋后面进来,手里还提了个白色硬纸袋,看她一眼说:“给你买了条裙子。” “天哪,这是什么好事儿啊。”林郁时不可置信的接过来。 是D家的白色长裙,很简单的小V领款式。 领口右侧还绣着几朵桔梗花,不算紧身的腰上是一圈珍珠装饰,珍珠下叠加了两层细纱。裙子不长,底部也并非是蓬蓬裙款式,完全是能够平时穿出去的裙子。 林郁时摸了摸脸,笑着迟疑道:“干什么啊你们。” “我有个朋友今晚在市中心无人机求婚,你不是说无聊吗,我在他求婚的地方定了个餐厅,带你去看看人家小年轻求婚的场景。” 阮秋说起话来丝毫不脸红,指指她手上的裙子说:“今晚好多人去看呢,你把裙子换上,顺便晚上去吃个牛油火锅。” 林郁时脑子这段时间一直转不过弯儿,也毫没怀疑为什么吃火锅要换白裙子这事儿。 抓抓脑袋,满心思都留在她最后说的那句火锅上了,回头看了眼楼上,低声说:“这不好吧,妈都说了火锅要少吃,我前天刚吃了。” “偷偷摸摸去呗。” 秦月见状,也跟着压低声音:“吃完我们转一圈散散风吹了味道就回来。” 林郁时被说的心动:“这……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阮秋瞪大眼睛,握着她的手就要往楼上走,“你可是林郁时!拿出你婚前的气势来行不行,婆婆妈妈跟个老太婆一样。” 林郁时横她:“过分了啊。” 两人一说一笑往楼上走,秦月轻笑一声,翻出手机给傅以周发消息。 秦月:【完毕。】 傅以周回复得很快:【感谢大哥,别忘了提醒她化妆。】 秦月被傅以周那声大哥吹捧的有些高,得意一笑,提步跟上楼:【没问题。】 也不知道究竟是对富二代订婚场景的好奇,还是对这顿逃不掉的火锅感兴趣,反正林郁时换完衣服,就乖乖的被阮秋轻手轻脚按在镜子前,笑眯眯的开始给她化妆,丝毫没有怨言。 等到三人出门时,已经到七点半。 离开前,周青在楼下看电视,瞧见林郁时穿着裙子,还煞有介事的笑了笑:“打扮得这么好看干什么去呀?” “我想去逛逛街……”林郁时有点心虚,丝毫不敢提起火锅一事。 周青很大度的点点头:“快去吧,你们开车小心点。” 得了应允,林郁时提着搭配好的珍珠小包包就走到玄关处。 拉开鞋柜后,她伸手提了双白色平底鞋出来。 秦月无意往里面扫了一眼,鞋柜里面最上面属于林郁时的那排上,再没有一双高跟鞋。 她眼神微闪,喉咙轻轻动了动。 移开视线看着林郁时换鞋,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反正不好受。 她从前几乎没有平底鞋,柜里一水高跟鞋。 秦月垂眼看过去,细瘦的脚穿进那双平底鞋里,还有些空荡。 而现在,她是一个母亲。 也或许是因为那次的受伤,就像是戒了喜好般,林郁时戒了高跟鞋。 三人坐上车。 不过还好的是傅以周不会负她。 想到这点,秦月眼底露出了些笑意。 - 应该是快要到求婚的时间,所以这会儿市中心人特别多。 林郁时被秦月阮秋左右护着,直接到了高层的餐厅。 他们定的位置在靠近窗户边上,林郁时坐下后撩了撩头发,迫不及待的就要去看菜单。 阮秋从旁边按住她的手,好笑道:“还没到点菜的时间呢,你别着急,整得一副好像过来就只是为了吃饭的样子。” 林郁时动作一顿,偏头纳闷的盯着她:“可是我们过来不就是为了吃饭吗?” “我们订的是八点点餐,哎呀你别着急。”阮秋跟她解释不清楚。 秦月看了眼对面的楼,挑眉道:“阿时,对面是你老公公司吧?” 扯到傅以周,林郁时果真转移了注意力。 偏头去看,对面的确是傅氏。 她也有些惊讶:“是哦,我怎么没注意傅氏对面还有个火锅店呢。” “……你怎么就想着吃。”阮秋忍无可忍。 林郁时无辜眨眼:“那我就在吃饭的地方啊。” 阮秋:“……” 阮秋服了。 时间分分秒秒逼近,八点整,林郁时正摩拳擦掌要点菜的时候,餐厅里面忽然啪的一声灭了灯,整个餐厅都是一片漆黑,耳边还有人的轻呼声。 林郁时也有些被吓到,她正要问阮秋怎么回事的时候,窗户外面,天空中闪起光来。 茫然地朝窗外看去,林郁时看见,空中好像是放大几倍的星星在眼前闪烁,紧接着缓慢移动,每一颗星星挪动到它该去的位置上,形成了开环的形状。 林郁时眨眨眼,有点儿眼熟。 再仔细看了几眼,这不就是天秤座符号吗? 就像是紧跟着她的心理一样,见她猜出来,星星又换成了双子座的符号。 林郁时心中纳闷,这求婚怎么还搞起星座符号来了? 难道被求婚的那女孩儿搞封建迷/信? 她出着神,窗外的图案也在随之变化着,戒指、不为人知的隐晦数字、还有千纸鹤。 无人机在窗外表演的时间不长,大约十五分钟的样子。 林郁时意犹未尽的收回眼,在黑暗中鼓鼓腮帮子,自言自语道:“傅以周都还没给我求个婚呢,可是我现在都已经怀了他的宝宝了。” “后悔吗?”阮秋突然问。 林郁时摇摇头:“肚子里这个也不给我后悔的机会啊,看在傅以周对我也还好的份上,算了。” 见从始至终对面的秦月都没说话,灯光还没亮起,周遭都是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林郁时下意识伸脚要去踢踢秦月的脚,但谁知对面一片空白。 “月月?” 她小声喊,阮秋捏捏她的手说:“她去洗手间了。” 林郁时点点头,哦了一声。 餐厅的灯转而逐渐亮起,林郁时适应了灯光,忽然想起傅以周,摸来手机看了眼,这才发现对方居然已经一下午都没有联系她了。 许是刚看过这场求婚,她心里有些小小的羡慕,戳戳傅以周的头像小声嘀咕。 秦月正好打来电话,林郁时接通。 “阿时,我衣服扣子刚才崩开了,这会儿坐电梯上顶层来了,你能过来接下我吗?” 她声音有些焦灼,林郁时奇怪:“你怎么跑顶楼去了?” “刚才我走电梯那儿,正好有人过来,我后背衣服崩开没办法,就只能钻进电梯了。”秦月说着说着好像还带了点哭腔。 林郁时咂舌,哪里见过秦月这副模样。 侧目看了眼阮秋,指指菜单:“我去看看月月,你记得点菜啊。” “……知道了。” 等她刚匆匆起身离开,阮秋就拿上包悄悄跟了上去。 再上一层就到顶楼,楼上电梯口又有人接应,所以阮秋并不担心。 两人之间隔着少许距离,到了拐角,阮秋探出脑袋确定林郁时进了电梯,她赶紧摸出手机通风报信。 翻出宋寻止的微信,看着空白一片的聊天框。 阮秋抿了下唇,缓慢敲字:【已上。】 消息发送,也没管对面有没有回复,欲盖弥彰般的收了手机装进包里。 靠着墙壁等秦月,她轻轻吐出口气。 - 没一会儿林郁时就到了顶层。 电梯门打开,外面灯光大亮着,林郁时奇怪的往出走,刚迈出半只脚,就看见天台铁门边站着的宋寻止。 他穿着一身黑,微微仰着头像是在出神。 林郁时心里感觉奇怪,左右看了几眼发现并没有秦月的踪影,小心喊了声:“表哥?” 宋寻止瞬间回神,偏头看向她时敛了眸中的复杂神色。 随即笑起来:“你来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林郁时愣了下:“你在等我吗?” 看着她妆容精致的笑脸,宋寻止没多说什么,只朝她伸出手。 林郁时感觉不对,脑海中飞快闪过餐厅里看到的那些场景,只要她深想就能想得明白,但林郁时却好像卡在入口,她似乎下意识就不愿意往那个地方思考。 将手搭在宋寻止的手心,小声问:“干什么呀?” “准备好了吗?” 宋寻止嗓音温润,林郁时莫名的心跳飞快,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像是看出来她的紧张,宋寻止笑了下,忽然抬手,那道本来就关的不是太紧的铁门,忽然一下就被推开。 原本漆黑一片的天台上此时光线明亮。 她看着,就好像是进入了玻璃房,四面八方都是气球与白纱,地上还铺着红毯,红毯两边是桔梗花。场景如梦似幻,美好的就好像是无法存在的乌托邦。 林郁时跟着宋寻止的脚步,一点一点往里走。 直走过短暂红毯,出口是用白玫瑰绑成的花门,上面缀着小星星,一闪一闪亮着灯。 林郁时睁大眼睛不敢出声,却又在不受控制的下一瞬,抬起头来。 视线的尽头,男人身穿黑色手工西装,手里捧着一束花,笑容清朗。 林郁时的泪腺这段时间格外发达,后退一步捂住嘴。 隔着朦胧的雾气,恍惚之间,林郁时感觉好像看见了她的爱情。 第54章 -YiZhou- 【一更】我有多庆幸…… 也不是没想过傅以周会做出这种事儿。 毕竟他对自己也挺好的, 但让林郁时没想到的,是在自己没有说这件事情的前提下,他做了这种事儿。 从前蒋玉竹告诉过她。 有心人从不用教他去做什么, 无心人就像装睡者,闭上眼睛就好像是被蒙住了耳朵。 林郁时曾经不清楚傅以周是不是有心人, 只觉得两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了。 可时至今日, 她才明白快乐是成年人世界中最难的一件事儿。 而她之所以快乐, 并非因为自己,是因为傅以周有心想要让她快乐。 看着眼前这些,林郁时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也顾不上特意化好的妆容, 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好。 林郁时站在原地也不肯往前走, 呜呜咽咽的掉眼泪。 瞧见这幕, 傅以周无奈失笑, 抱着花束提步走到她跟前来:“站在这里哭什么呢,又不是要你上断头台,怎么往前走几步都还要让我来接你。” “你怎么什么都没跟我说。” 林郁时被他牵着,一边哭一边往前走,脚下步子缓慢左右张望着。 现场布置的精致小巧, 林郁时站定后回头看去,果真如同她所设想的那样,刚才走过的那条红毯是间未曾封闭的玻璃房。走出红毯进了场地,才发现不该存在的乌托邦,是傅以周亲手为他打造的。 眼泪又涌了上来, 秦月从旁边塞给她一张纸:“别哭了,妆都哭花了。” “呜呜你不是衣服崩开了吗。”林郁时偏头看着秦月,不合时宜的问出这样的灵魂问题。 秦月被她逗笑:“咋怀个孕把智商都给孩子了。” 林郁时捻了捻脸上的泪水, 听见她说话正要辩解,就感觉自己被牵着的那只手被人捏了捏,她下意识回头去看。 站在她身边的傅以周早已经换了位置,面朝着她站在对面。 男人眼睑半垂,低声说:“林郁时。” 听见声音,林郁时神色怔忡的盯着他,适才还激烈的心跳在这一刻忽然平静了下来,她似乎知道接下来傅以周会说些什么,又好像不知道。 “出发之前,我写了好几遍想要说的话,每写一次我都发现它并不能代表我当时的心情。因为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发现起先还平稳的心态,在随着时间到达眼前这刻的时候,我写下的那些东西,都已经不能完整表达出我在这一刻想要说的话。” “所以我脱稿了。” 说完这句,傅以周也仓促笑了一声。 周遭全是此起彼伏的笑声,就连操纵今夜无人机表演的几位工作人员,躲在最后面也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可林郁时却没笑。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就遇上的,后来每一年,都因为时间变化而越来越喜欢。 别人的十三岁尚且全是吃喝玩乐,但她的十三岁,遇上了一个温润清朗如同明月般的少年。惊鸿一瞥,便成了她此生追随想要过一辈子的人。 然而被她所深深爱着的人,现如今拉着她的手,神色紧张却又不失风度的笑着。 手里捧着她喜欢的白色洋桔梗,眼睛里是她完整的倒影,嘴里即将说出口的是她想要听的话。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 还要让她觉得,等待这么多年是值得的。 傅以周就是她想要的。 回过神,她朝着傅以周眨了眨眼睛。 大抵是看出她听了进去,傅以周喉结微滚,握着她的那几根手指轻轻颤抖。 “我们的这段婚姻,起先并不如人意。但是后来当我发现,你就是我多年没能忘记的那个人影的时候,我有多庆幸就有多爱你。” “谢谢你没有抛下我,也谢谢你让我得偿所愿。” 傅以周眼角微红,这些话可能旁人听不懂,但他知道,林郁时明白的。 小姑娘看着他,笑着点头,眼底泪珠翻涌。 傅以周偏头轻咳一声,缓了缓情绪说:“我其实在今天最后一次打腹稿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准备的所有要说的话里面,说的最多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不是谢谢你。” “是林郁时。” 轰的一声,听着他掷地有声的那三个字。 林郁时眼里忍耐许久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咬着唇角疯狂涌出。 而面前的男人,右腿忽然往后撤了一步,身子缓慢下落,最终单膝下跪。 他仰起头,清隽周正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笑了笑:“我所有对爱意的本能全部都是来源于你,执念心魔是你,不可忘怀是你,得愿以偿是你,共度一生也是你。” “求婚来得太迟了,但是你要是想听……” 傅以周顿了顿,手里的花束被举起,他模样认真严肃,嗓音温润,说出的话如同玉珠落地般动听:“林郁时,你愿意嫁给我吗?” 大抵是被他这几句话惊到,现场格外安静。 唯有秦远举着摄像机缓慢挪动着脚步,工作人员也开始操纵机器,不多时,一架小型无人机朝这边而来。林郁时嘴角翕动,眼前出现了一只黑色丝绒面的戒指盒。 盒盖被打开,里面的钻戒闪闪发亮。 不似婚礼时那枚戒指的硕大,这枚戒指上镶嵌的蓝钻石被切割的极其精致,完整的嵌在戒托上,四周还有无数颗碎钻环绕着。 林郁时只看了一眼,就又将目光挪到了傅以周的脸上。 眼前的这个人,好似与少年时的傅以周重叠在一起,而他们错过的这些年,就像只是另一个时空中所存在的。 她抿着唇角忽然笑了起来,左手从他的手心抽出来,放在空中动了动手指,眼中眸光狡黠:“虽然现在已经迟了,但是傅以周,我愿意。” 傅以周垂了下头,深吸口气将花束递给她。 从戒指盒中拿出那枚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动作缓慢的推了进去。 他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视。 任谁的眼中都有泪,傅以周直起身子,上前一步拥住林郁时的肩膀。 缓缓低头,热吻落在了她的额角。 「我曾经被所有人爱护,却也为此受到过命运的折损。 直到在那个漆黑世界里遇上你,并且后来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娶了你,我才明白,并非上天待我不公,而是在很久之前,我的Lucky goddess就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在《我的世界末日》里看过一句歌词——要是我旁边有你,谁害怕世界末日,跟你天堂接吻,还是与你跌落十八层。 对我来说亦是如此。 因为我的本能爱意都来自于你。 只不过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愿意跟你天堂接个吻,也愿意与你跌落十八层。 念念,第十一年快乐。」 第55章 -YuShi- 【二更】老公教你。…… 傅以周给林郁时安排了求婚这样的惊喜以后, 的确是缓解了她好多难以言说的焦虑。 但缓解归缓解,心理上受到莫大安抚,身体上却有些吃不消。 从查出有孕开始, 蒋玉竹跟周青商量一番后,就勒令她不准再长久坐在书房画画。每天傍晚吃完饭, 傅以周若是没回家, 她便跟着周青在别墅区外面的小路上散步。 因着每天运动, 纵然时间飞快流逝,孕中期带给林郁时也几乎没有体型上的变化,就算是有也只是夜里双脚水肿。 这段时间不知怎么, 林郁时迷上了选秀的综艺节目。 偶尔周青也会陪着她看看电视, 但更多都是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抱着果盘看直播。 时间一长, 傅以周也算是看出来她喜欢哪种类型了。 长相要干净点, 最好是狗狗眼,眼尾往下。要是平时的话,穿衣服严丝合缝,有点禁欲系,偶尔跳舞的时候不经意露出点腹肌, 能让林郁时疯狂尖叫。 傅以周刚洗漱完,头上搭着毛巾边擦头边往出走。 一抬眼,就看见懒人沙发上窝着的人,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嘴角还带着一抹奇异的笑容, 像是被妖精迷惑了一样。 他手上的动作微顿,抬眼看向电视。 屏幕里头,十七八岁正青春的少年正在跳舞, 白色衬衫忽然被扬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肌理分明的腹肌。 傅以周抿了抿唇,眼皮一跳,垂眼去看林郁时。 果不其然某位已经身怀六甲的已婚少妇捂着嘴眼睛明亮,小声尖叫:“啊啊啊弟弟好帅,我可以!!” “……” 看见她这样子傅以周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冷笑一声上了床,边翻手机边抬眼。 发现那人压根没搭理自己,傅以周深吸口气咳嗽几声。 林郁时胳膊动了动,下一秒,注意力又被吸引进了电视里面。 傅以周气急败坏,故意抬高声音:“咳咳咳。” 这下林郁时终于有了动静,捏着遥控器缓慢将视线偏转过来,一言难尽道:“感冒了吗?” “……嗯,好像有点儿。”傅以周抓着手机,手指抚上喉咙又咳了几声说:“我感觉喉咙有点儿疼,不过不要紧的。” 林郁时看着他强撑着,心里郁闷不已:“那你去喝药呀。” “我……咳咳咳——” 傅以周正要说话时,忽然被口水给呛住,这下成了真的咳嗽,不再是假的了。他偏过脑袋,单手掩唇咳得猛烈,脖子连带着耳朵都泛着红。 林郁时实在无语,起身半撑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到门口,喊了声:“妈,您在楼下吗?” “怎么了?”周青听见动静赶紧抬起头。 林郁时扶着栏杆随口说:“傅以周有点儿感冒,一直在咳嗽,您给他找点药喝吧。” “感冒了?”周青瞬间起身。 她身边坐着的傅胥也跟着抬起头来,皱眉说:“感冒可会传染的,你现在有身子可别中招了。” 听见这话,林郁时眼神微顿。 周青瞬间反应过来后,就好像是大敌当前,拿着药抬了杯水赶紧上楼,将林郁时拉到身后,站在门口对傅以周说:“傅以周,赶紧喝了药去客房睡觉。” “……?” 傅以周刚忍住喉咙里的痒意,皱眉说:“我为什么要去客房?” “你都感冒了还要跟阿时睡一张床,要是传染了怎么办。”周青不听他的解释,看着他咳得满面通红,走进去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走:“赶紧走,等你好了再回来睡。” 傅以周一阵心梗,瞪大眼睛看着林郁时。 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凶手还站在门口笑着,乖乖抬起胳膊跟他挥手。 傅以周心里委屈,但也不敢反驳周青,只能想着等晚点他们睡了再偷偷摸摸溜回去。 结婚大半年,林郁时跟他分开能不能睡得好他不知道。但是傅以周心里极为清楚,哪天晚上怀里没有林郁时,或许半宿都是睁着眼睛失眠中。 在床上躺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刚过十一点,楼上卧室传来关门的声音。 傅以周单手垫着后脑勺,打算再等等就过去。 但谁知,下一秒客房的门悄咪咪被推开。 他以为是周青来查房,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身侧的被子被小心翼翼的掀开,傅以周弯了下唇。紧接着,旁边的床慢慢陷下去,一只柔软的手臂搭上他的腰,而后整个人都侧着身子滚进他怀里。 林郁时紧紧环住他的腰,鼻尖蹭蹭他的下颌小声说:“好温暖呀。” “怎么过来了。”傅以周没睁开眼睛,语气淡淡。 林郁时见他半天都没有动静,轻啧一声抓住他的手搂住自己,咕哝着指责道:“你可真是太不上道了,我今晚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陪你是我的荣幸你知道吗。” 傅以周被逗笑,这下才紧了紧胳膊:“嗯,谢谢老婆。” 两人笑着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林郁时迷迷糊糊回应着,傅以周看见她的模样,低头凑近她耳畔,嗓音温润重复道:“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 林郁时被他嘴里的气吹得耳热,躲开后蹭了蹭哼哼唧唧。 “主要就是……”林郁时使劲往他怀里钻,低声说:“我身边没你睡不着。” 傅以周嘴角带着了然的笑:“睡吧。” - 次日晚上。 傅胥带着周青去参加了海城的酒会,当夜回不来,家里只剩下小两口,两人便约好了出去吃中餐。 傅以周提前回家,刚拉开门,他就看见沙发上蜷着腿小脸红润的林郁时。 身边趴着乖乖巧巧的红豆,半眯着眼睛让林郁时给它顺毛。 “你回来啦。”林郁时抬眼看向他,随后面色上像是覆上了一层娇羞的光芒,指着电视说:“老公这个模特的身材好好啊,我看着都心动了。” 说完,她还看了眼傅以周的身材,煞有介事的评论道:“感觉比你的还要好呢。” 傅以周心中不悦,顺着看了眼。 收回视线,锁上门边往里走边解领带:“你刚才说我不如他?” “也不是你不如他,你们各……”话还没说完,林郁时顿时睁大眼睛,瞳孔骤缩。 傅以周站在她的面前,挡住电视。 手指微曲,从裤腰里扯出衣摆,由下往上一颗一颗扯开纽扣,而后露出大片皮肤和极其显眼的八块腹肌。 “……?”林郁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磕绊道:“你……干什么?” 傅以周语气散漫听不出情绪:“不是想看腹肌吗?那来吧。” 林郁时眨眨眼,突然冒出一句:“卧槽?!” “还有这种好事儿呢。” 傅以周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来,弯下腰,双手撑在林郁时肩膀两侧。 忽然握住她的手,慢慢按上去:“感觉怎么样?” 林郁时咽下口水后深吸口气,面上一本正经,实际内心狂跳的回答道:“还不错。” “那你想不想……”傅以周问的隐晦。 林郁时脸蛋爆红,手指轻轻抠了抠:“我怀孕呢。” “没事。”傅以周笑起,似乎带着点诱惑性:“老公教你,用另一种办法。” 话音落,林郁时身下悬空。 她下意识勾住傅以周的脖颈,一步一步上了楼梯。 第56章 -YiZhou- 我永远都最爱你。…… 季节更替, 转眼就到了九月底。 海外部需要进行长达将近一月的视察工作,因为林郁时的缘由,傅胥将这事情全权揽了过去, 周青跟着去了国外。 这么一来,傅家没了人。 小两口单独居住梁家人都不放心, 索性蒋玉竹让他们回了林家。 见林郁时那样兴奋, 傅以周倒是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在周青离开后, 就直接住进了林家。 搬回来的这天,林冬镕下班回来的格外早,就连结婚多年的蒋玉竹都感慨, 还从来没见过他回来这么早下过班。话虽这么说着, 但谁都没有起疑心。 也只有林郁时心里明白, 她跟她爸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 孕后期日子飞快, 起先谁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顶多也只是蒋玉竹跟阿姨发现,没过几天,家里的肉便不翼而飞。 这日周末。 傅以周有个合同要签,大清早就跟林郁扬离开了家。 午饭后,瞧见喝着果茶的林郁时跟林冬镕挤眉弄眼, 蒋玉竹好笑的问:“你们爷俩这是干嘛呢,眼睛抽筋了?” “秘密。”林郁时皱皱鼻子。 蒋玉竹轻笑:“行吧。” 她约了小姐妹中午逛街,转身上楼换衣服,楼下客厅就只剩下父女两个。 林郁时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蹭到林冬镕跟前,细瘦的手指点点他的肩膀, 林冬镕不搭理她,又戳戳脊背,林冬镕无奈回头。 “不行。” 见他果断拒绝, 林郁时瞬间就不高兴了:“你都答应我了的。” “答应你是答应你,但是你这……”林冬镕看了眼她圆滚滚的肚子,抿唇压低声音:“你昨天晚上才刚吃了小排骨,今天再吃就超量了。” “爸爸……爸爸……” 林郁时抱着他的胳膊来回晃,噘着嘴巴俨然是一副快要哭的样子:“我昨晚怕被发现,就只吃了两块儿,你看刚才的饭全是绿油油的青菜,我现在看你都是绿的。” 林冬镕耐不住被她这样磨,最终点头:“行行行。” “那等会儿你妈妈出去逛街,爸爸给你做鱼吃,行不行?” 林郁时垮了脸:“想吃青椒炒肉片和红烧肉。” “你这……” 话还没说完,蒋玉竹就从楼上下来,开口说:“阿时,等会儿去睡一觉,妈妈出去一趟,你想吃什么吗?” 林郁时扯着抱枕,抬眼看她:“你给买吗?” “想吃雪糕和小龙虾。” 蒋玉竹步子一顿,转头走到玄关口弯腰换鞋,岔开话题说:“两个小时后我就回来。” “……知道了。”林郁时满脸清心寡欲。 等到大门砰的被合上,车子缓缓离去。 林郁时站起身,唉声叹气道:“反正说到底,我现在就是棵小白菜了呗。” “算了算了。” 说着,她就作势要真的上楼。 林冬镕在她身后看着,无奈道:“行行行。” 林郁时眼里闪过狡黠的笑,瞬间回头望着林郁时甜甜的喊“谢谢爸”。 应该是之前几次偷吃,都没有被发现,亦或是都没有因为悄悄吃肉而有什么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所以这次林郁时就有些猖狂。 但林冬镕在旁边看着,实际上也并没有吃太多。 只有一小碟青椒炒肉片和五块被切成拇指大小的红烧肉。 但谁知道,林郁时意料之外的便秘了。 次日一整天都有些不舒服,直到周一的晚上,傅以周加快速度处理完后面近半个月的工作。回到家,发现客厅里的几个人面上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傅以周换了拖鞋,迟疑地问:“妈,怎么了?” “便秘了。”蒋玉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停地在回想这几天的饮食,低声说:“最近也没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啊,怎么就便秘了。” 冲水的声音传来,一楼洗手间的门被打开,紧接着林郁时扶着门框走出来。 七个月的身孕已经像是在她肚子上倒扣了一个锅,站直身子早就看不见鞋尖,这会儿林郁时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都难受。 也是她第一次,无比后悔前两天拉着林冬镕的袖口要吃肉。 在她出神的间隙,傅以周已经走过来。 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拉过她的手。 林郁时吸了吸鼻子:“老公,我好难受。” 傅以周眉心紧拧,正要说话的时候,就听见阿姨从厨房出来说:“阿时快来,我煮了点蔬菜汤,里面加了一截甜玉米,你快来吃点。” “又是这些。”林郁时没忍住抹了把眼睛。 傅以周扶着人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她坐下吃了几口,摸摸她的后脑勺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拨通电话。 主治医生那边大抵在忙,打了两遍才有人接通。 了解清楚后,医生那边只说从饮食上改善,吃药会对身体不好。傅以周思忖片刻,跟医生约了时间,打算如果明天下午林郁时还是这样,就带她去趟医院。 挂断电话,回头看了眼一脸不情愿却乖乖吃东西的林郁时,他沉沉叹了口气。 当初得知她怀孕后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后悔。 林郁时眼下还年轻,本来就还处于喜欢吃喝玩乐的年龄段,忽然有了孩子,自己都没玩够却要因为肚子里的这个硬是克制着本性。 什么不能吃,什么不能玩,就连坐久了都要被人限制起来走走。 都是他不好。 傅以周闭了闭眼,折回餐桌陪着林郁时吃完。 又在客厅里面走了几圈,这才上楼。 - 因为担心林郁时中途要上厕所,傅以周拿着睡衣去林郁扬的浴室快速冲了澡。 等到回去,果不其然门紧闭着。 傅以周揉了两下头发,走到浴室前轻轻敲了敲:“阿时?” “嗯。”里面的声音瓮声瓮气。 傅以周手指一顿:“现在好点没?” 沉默好久。 林郁时这才拉开门,手指上还有刚洗了手的水渍,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楚情绪。 只能看的见她细瘦的肩膀在轻轻颤抖,傅以周抓住她的手叹口气。 卧室门被敲响,傅以周回头去看。 捏捏她的手指折回门口,打开门一看,是蒋玉竹。 “还不行?”蒋玉竹小声问。 傅以周点点头:“今晚再看看情况吧,如果明天还是不成我就带她去趟医院。” 蒋玉竹也有点愁绪,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要是实在难受,你让她用用这个。” “……好的。”傅以周看清手里的东西,迟疑片刻,“但是我觉得阿时她……应该不会用的。” 闻言,蒋玉竹摇摇头:“我知道。” “小的时候她也经常便秘,给她用这药就像是要上断头台,几个人都按不住。” “你先备着吧,要是她实在难受,就把这个给她。” 傅以周沉默片刻,最终点点头。 合上门,他捏着药转过身子,林郁时扶着浴室门还站在那儿。 小脸白白嫩嫩,别的孕妇会长的雀斑她都没有,除却肚子大了些以外,林郁时几乎没什么改变。 说起来,傅以周之前还见过一次,差点没能忍住的画面。 那天晚上,他从书房处理完工作回来,林郁时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大抵是忘记拿换洗的小衣服,松松垮垮裹着浴巾站在衣柜前,费力的弯腰从抽屉里摸索。傅以周看见后,几步过去护着她帮忙,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坠在地上的浴巾腰带被傅以周踩在脚底下,林郁时要转身,他往后一腿,整个浴巾就那么滑落下来。 昏暗灯光下,眼前是晃瞎人眼的白。 几根没能绑好的发丝落在脊背上,黑白交替是最为极致的颜色对比。 傅以周喉结微滚。 自从林郁时怀孕之后,两人就再没做过出格的事情,也就只有两次他用了别的办法伺候她。 看着林郁时几乎没有改变的背影,傅以周险些克制不住。谁料紧接着,她轻呼着略一转过身子,那一幕,的的确确是让他此生难忘的崩溃。 那天晚上他强忍着帮林郁时收拾好,转头就进了浴室。 这会儿再看着,林郁时神色恹恹,他倒是没了别的心思。 走过去,护着她的肩膀让人靠在墙上,他温柔的亲了亲林郁时的嘴角说:“明天要是还难受,我就带你去趟医院好不好?” “我都没想过怀孕这么遭罪,他还没出来就折腾我。” “就只是吃了两块儿红烧肉就这么难受。” “以后等他出生,是不是我就更惨了。” “你们都把精力转移到宝宝那儿,就不喜欢我了。” 说到最后一句,林郁时的声音都带了哽咽。 怀孕期间的人性子都不好,但林郁时却好像相反。像是知道他工作繁忙,几乎没有跟他吵过架找过什么刺,只是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会抱着他啜泣哭一场。 偏偏就是这个样子,跟婚前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太阳相比。 这样懂事的林郁时实在让傅以周心疼。 睡衣的胸前感受到了湿意,傅以周摸摸她的脑袋说:“怎么会呢。” “我永远都最爱你。” - 傅以周这天晚上睡得不太踏实。 眼下林郁时的肚子已经不允许她平躺着入睡,只能偏转过身子,侧身在肚子下面垫个枕头。 林郁时起了好几次夜,傅以周前几次听见动静都陪着她起来。 直到倒数第二次,他刚睁开眼睛,林郁时就说:“哎呀我自己去,你赶紧睡吧。” 傅以周脑子里面一片浆糊,觉得不对劲。 这次林郁时钻进浴室待了约莫十几分钟,傅以周睡不着,坐起来喊:“阿时?” “来了。”林郁时拉开门,对上傅以周的视线后,神色有些不自在。 重新躺了不到十分钟,林郁时再度起身。 傅以周这下算是反应了过来,感觉到林郁时扫过来的眼神,他紧闭着眼睛装做自己没醒,听见林郁时松松吐了一口气,而后踩着拖鞋进了浴室。 十分钟以后,冲马桶的声音响起,若有似无的,其间好像还夹杂了几句林郁时前段时间单曲循环的歌。 傅以周嘴角弯了弯。 小姑娘这下钻进被窝里,就连他都能感觉得到林郁时身上欢快的气息。 想起蒋玉竹说她小时候的那些话,有点想笑,却又觉得无比感动。 旁边的人胳膊动了动,下一秒,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摸索到傅以周的放在她身后不远的那只手,抓在手心里蹭了几下,而后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傅以周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着林郁时的后脑勺,一片混沌下,眼角有些湿润。 他没想到别的,唯一的念头就是。 以后得好好对她,还得对她再好一点。 最好是让林郁时恃宠生娇,才能对得起她为了自己舍弃的那些。 身子往她那边挪动几分,鼻尖埋在她的发丝里。 傅以周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凑近亲了亲她的耳垂。 第57章 天堂热吻 我来到了你身边。 时光折转, 又是一年十月。 生日前一天林郁时特意空出了时间陪小闺蜜们吃饭。 逛完街,林郁时有些水肿的脚这会儿涨得难受,阮秋打了个响指, 几人去做了水疗。 起先她还有些担心那些产品会对胎儿有影响,但过去后, 看着服务人员二话不说拿出孕妇专用的产品, 她犹豫片刻, 还是跟着进了隔间。 林郁时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直接躺下,只能找了个按摩椅侧身坐下。 看着她闭眼享受,秦月的视线在她小腹上扫过:“我这几天看你这肚子都有点害怕, 预产期什么时候?” “十二月呢, 还早。” 林郁时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 笑着说:“这就觉得害怕了?我之前看我妈怀我跟林郁扬的时候拍的照片, 就我这个月份, 看着都快坠出来了。” “不行快别说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秦月摇摇头,伸手摸来旁边的水小喝了一口压惊:“还好我是个不婚主义者,我真的……看着这都觉得害怕。” 林郁时笑得不行,转头去看阮秋。 人家闭着眼睛睡得一脸舒坦, 她想了想,轻唤了一声:“阮秋。” “干什么?”阮秋没睁眼,随口回答。 “我一直也没问,你要做我表嫂这条路走的咋样了?”林郁时扭头看她。 阮秋嘴角轻抿,满脸厌世:“能不说这个吗?” “噢。”林郁时转念又笑着说:“我看你这么想要做我们林家的儿媳妇儿, 不然我让我哥别娶褚橙了,我给你俩牵个线,说不准你就成了我嫡系嫂子了呢。” 突然被提起这件事情, 阮秋本来心里还有点烦,谁知道被她这么一说又给惹笑。 “你神经病啊。”阮秋笑骂着睁开眼,眉眼弯弯偏头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过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不错。” 林郁时见她情绪好了点,随即松下口气:“算了吧还是。” “我哥跟人都已经快要订婚了。” “你这横插一脚,小心阮叔剥了你的皮。” 话题扯着扯着不知怎么就扯到了这里来。 秦月沉默着,半晌后才开口:“咱能换个话题吗?好歹照顾一下我这单身狗的心情呗。” 阮秋跟秦月自从林郁时牵了线玩过几次以后,发现越来越对的上胃口。 这段时间林郁时怀孕,阮秋中途好几次约她都没办法出来,秦月陪着喝了几次酒,两人怎么说之间也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会儿听见秦月这么说,阮秋差点笑喷。 坐起来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没关系,以后姐妹儿陪你。” 林郁时跟秦月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 后者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 林郁时提前做完。 靠着软垫在旁边等着剩下两人。 “说起来,你结婚纪念日快到了吧?”阮秋忽然开口。 秦月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 林郁时乐不可支,连连点头说:“就过几天。” “这可是你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呢,按照傅总的那壕性,不得给咱们傅太太送个能看极光的岛啊。”阮秋望着秦月挤挤眼睛,笑意促狭。 林郁时抬起胳膊摆摆手:“可别说了,我今年生日都这会儿了人都还没动静呢。” “你们说……”林郁时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吐槽道:“去年吧,那会儿我满心思都是跟他结婚这事儿,然后连生日也没心情好好过。今年按理第一个,他怎么着也得提前准备吧。” “但是你们猜怎么着,我最近几天偷摸着看了半天。” 林郁时抿了下唇,抓着手机的力道又紧了不少:“我他妈压根儿都没有看见,他为了这事儿搞过什么。” “噗哈哈哈——” 秦月发出好长一串笑声,过了半天在林郁时的视线下才忍住:“林郁时,你居然还弄跟踪?” “牛逼。”阮秋盘腿坐着,竖了个大拇指。 林郁时翻了翻白眼:“那我这不就是好奇吗。” “不过这样我也算是心里有数。” 她幽幽叹了口气:“免得等我真到了生日的时候,眼巴巴的等礼物,最后才他妈发现人家都没准备。搞不好把我气得一个屁股蹲儿,早产了可划不来。” 她这话虽然说得轻巧,但肯定等真的见了傅以周那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林郁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吃完饭,傅以周开车到餐厅外面接她。 秦月和阮秋自己开了车,就没再跟他们一起。 打过招呼后,三辆车朝着不同方向离开。 林郁时坐在副驾上,翻着手里的几个包装盒,余光扫过认真开车的傅以周,撇撇嘴没说话。 “今天玩的怎么样,还开心吗?” 车子走到红灯,傅以周停下车主动开口。 林郁时撕开礼盒外面的纸,随意说:“就那样吧,看了款包今天定下了。” “嗯,喜欢就买。” 傅以周抬眼看着挡风玻璃外长达八十几秒的红灯,伸手扯过另一个盒子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个啊……”林郁时扫了一眼,故意拉长尾音说:“噢。是阮秋送的东西。” 说完,将秦月送给她的限量版手链戴在细瘦的腕子上,伸到傅以周眼前晃了晃笑着问:“傅以周,你看这个手链好看吗?” “好看。” 傅以周将阮秋送的礼物放回去,握着她的手说:“太瘦了。” “手链最小的搭扣都套不住你的腕子。” 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林郁时发现这人还是没什么反应,慢慢收了嘴角边的笑容。从他掌心里抽回手,看不清楚情绪的低垂下眼睑,一点一点抠开手链上的搭扣,将东西放进盒子里。 不动声色的又扯开阮秋送的那个。 看了眼里头的东西,林郁时终于笑了声。 是一副耳环。 傅以周探过头来看了一眼问:“笑什么?” “俩人居然还送了个套装。”林郁时回应他。 红灯还剩下个位数,傅以周坐直身子发动了引擎,看了看后视镜佯装不经意的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这两人约你逛街不说,还给你送礼物?” 林郁时猛的扣上盖子,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你不知道?” “嗯?”傅以周似笑非笑,“知道什么?” 林郁时吸了几口气,最后面无表情的收回眼神,将手里的两个盒子丢到后座,沉默好久,才忍气吞声的回了句:“算了。” 看见她这样子,傅以周嘴角动了动。 就在快要说出话来的时候,林郁时冷淡的扭头看向窗外:“毕竟我对一只狗能有什么期待呢。” “如果非要有的话,那我还不如去找红豆。” 林郁时说话还是这样直白。 傅以周心口中了一剑。 “……” - 这晚两人没回林家,也没回傅家。 反倒是来了曲江这边。 至于为什么傅以周开车回来,林郁时根本没兴趣知道。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为什么几个月都没回来住的房子今天居然极其干净。 回到家洗完澡,林郁时夜里睡得格外早。 或许是为了避免零点过生日的时候,别人都给她送祝福,但是傅以周什么都没准备的失落,又可能纯粹只是今天她太累了困得不行。 反正等傅以周从书房回来,林郁时已经侧着身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睡了过去。 他坐在床沿边看了会儿,手指拂过林郁时的眉眼,最后又落在她的唇角边。想起她今天憋闷不已却又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傅以周就想笑。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这会儿才十一点多。 给林郁时盖好被子,他起身下楼。 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傅以周仰头看了会儿星星,时间在他沉思回忆的过程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十一点五十九,傅以周打开时钟,认真地看着那上面跳动的数字。 47,48,49,50…… 傅以周迅速切换了界面,给林郁时拨通了电话。 手机里响铃几秒钟,电话里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声音,紧接着是林郁时迷迷糊糊的咕哝声:“喂……” 傅以周没说话。 等了两秒,天边忽然亮起烟花,傅以周笑了笑,嗓音温柔:“宝贝,生日快乐。” 卧室里,听见烟花声响的林郁时睡意尽散。 睁大眼睛看了眼没合上帘子的窗外,一时间有些语塞,讷讷道:“这……” 傅以周的气息声很低很浅的传进音筒,他低声说:“床头有件针织衫,穿上以后下楼,看着脚下,顺着我做的标记慢慢走,到我身边来。” 或许是猜测到了什么,林郁时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听见她那边穿鞋的声音,傅以周叮咛:“慢慢走。” 林郁时抓着手机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忽然停了步子,颤抖的手指按在门柄上,深吸几口气,这才反手拉上门,就着明亮的灯光缓慢的下了楼梯。 楼下是林郁时没有料想到的灯火通明。 大灯没有开,四周都是缀着小星星的那种装饰灯,架子上,桌子上,到处都放着粉色的装饰蜡烛。火苗一缕一缕的跳动着,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温馨浪漫。 刚下了最后一阶楼梯。 林郁时低头,看见楼梯旁边立着的小小平台上,放着林郁时一岁的照片相框,还有个粉色礼盒。 手指在照片中她的脸上拂过,而后打开盒子,盒子里面装着双小小的粉色皮鞋。 傅以周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畔:“一岁时候的林郁时,又乖又软,看着谁都是眉眼弯弯的笑脸,生日快乐,我好喜欢她。” “……你。” 林郁时想要说的话卡壳,因为她略略抬头,看见了几步之外支起的另一个小平台。她快步走过去,看见两岁时候的照片,盒子里是一枚珍珠发卡。 傅以周低声说:“两岁时候的林郁时,最喜欢穿着小裙子给长辈们跳舞,只是脾气不再像一岁时候那么乖,一惹就哭。” “生日快乐,我好喜欢她。” 林郁时默不作声,红着眼睛继续往前走。 每几步路之外都有她长大一岁的照片与礼物,耳边还有傅以周温柔的说话声,丝毫没有不耐烦。只是一岁一岁长大,照片里的小姑娘慢慢有了如今模样的雏形,礼物盒子也变得越来越大。 看着这些,林郁时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电话那头的傅以周破天荒的没有出声哄她让她不要哭,而是继续说着:“十四岁那年的林郁时,因为坏人从中作梗,失去了梦想。” “生日快乐,我好喜欢她。” 林郁时的哭声越来越大,甚至都已经撑不到她的二十四岁了。 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自己看到了这些年来所有的辛苦。 她是以为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被傅以周知道的,但是她没有料想到,傅以周会为了她主动去了解,主动剖开她内心的阴暗面,残忍却又不失温柔的给她的伤口撒药疗伤。 让她见到阳光,从今以后世界里再也没有黑暗。 快到后花园的门口,那是她的二十三岁。 林郁时看着照片里她与傅以周的合照,没忍住哭声,哽咽道:“傅以周……” “嗯。” 傅以周声音也有点喑哑,他轻咳一声,缓慢说:“二十三岁的林郁时,跟她十三岁那年喜欢的少年重新相遇后结婚,还是那样,一点就炸,但是却很好哄。只要亲亲她,这个世界就都亮了。” “生日快乐,我好喜欢她。” 林郁时颤抖着手指打开那个乳白色的蝴蝶盒子,里面是她的最后一个国际奖杯,是密室里被摔断腿的水晶玻璃的芭蕾舞者。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傅以周重新粘好,仔细看去仍旧是还能看得清楚粘合的痕迹。 林郁时放下东西,盯着那扇门,她现在只想去到他身边。 去到她心爱的人的身边。 也或许是心有灵犀,傅以周笑了笑:“好了。” “现在推开门,阿时,到我身边来,取你二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不等他说完话,林郁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推开了门。 门外的草地尽头处,白衣黑裤的傅以周一只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插在兜里满身随性。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自由散漫的男人,林郁时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不是没有听谁说过,傅以周这样的人,谈对象可以,但是要结婚是绝对不行。 那时候她只觉得这话可笑,直到这个时候,他为自己付出一次又一次的惊喜的时候。 林郁时才明白。 从来都没有什么人靠谱亦或是不靠谱。 但凡面前的人是他真心爱着的,付出心血历经万难也是想要在一起的,那就没什么不行。 而那些不行,都只不过是他爱的人不是你而已。 所幸所幸,林郁时遇上了,那个满眼都是她的人。 林郁时站在门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忽然低低喘了几口气,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后发现太慢,又迈开步子奔向他。 傅以周笑开。 收了电话张开双手,只为等待他的公主。 撞进他怀里的那刻林郁时收了力道,隔着肚子搂住他的腰,鼻子埋在傅以周的衣服里小口呼吸。好闻的香味萦绕着她,林郁时霎时间又哭又笑。 傅以周笑着垂眼,最后又低下头凑近她。 “二十四岁的林郁时,虽然脾气还是那么不好,但是我看着她在我身边撒娇任性,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时候,我就觉得这辈子这样真是值了。” “生日快乐。” “我爱你。” 林郁时的眼泪浸湿了傅以周的衬衣,她揪着他的衣角慢慢缓了情绪,低声抽噎:“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你是没有给我准备礼物的。” “嗯,看你那个样子我就知道,眼里简直是杀意逼人。” “你胡说。”林郁时扑哧一声笑了。 傅以周低头给她擦眼泪,另只手搂着她的腰:“你怎么知道我胡说。” 林郁时没忍住掐了一把他的手,语气还带着鼻音,模样娇憨:“你为什么会给我准备这么多礼物。” “因为你曾经的每一年,都是我没有参与过的。”傅以周与她对视。 “不觉得麻烦吗?” 傅以周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麻烦的确是很麻烦,但是当我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发现我脑海中第一时间涌现的,不是这个事情有多繁琐,而是你看到这些惊喜的时候,笑得有多开心。” “傅以周,你栽了。” 林郁时望了他好一会儿,低声喃喃。 “现在才发现?” 傅以周轻笑,缓慢而又温柔的说:“在我感觉到我跟你的生活不仅仅只是家族联姻、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而是想要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时候,想要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的时候,发现我所有的快乐都是来自你的时候。” “我就栽了。” “不过还好对方是你,所以我认栽。” 林郁时眼眶有点热,侧身抱着他嘀咕道:“反正我不管。” “你这辈子都栽我这儿了。” 傅以周摸摸她的脑袋:“要不要明天去买点土,把坑填一填?” “哎呀!”林郁时噘噘嘴巴,“你好烦。” 傅以周没忍住笑了几声。 两人安静下来,晚风吹在身上略带几丝凉爽,吹起了林郁时的发丝。 傅以周垂眸看去,怔怔出神。 场景好像回到了那年,他因为眼伤而被送往榆阳镇的时光。 少年身穿白衣黑裤,满脸漠然的听着面前的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不过他最后并没有说出那个“滚”字,而是轻轻伸出手,握住了那个满是善意的林郁时。 时光交替,如今已经成为他的妻子的林郁时在他怀里仰起头。 花园里的昏黄路灯下,林郁时勾住他的脖子,清甜的香味随着风灌进他鼻息里缠绕在身侧,小姑娘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连带着这个吻,送进他齿间的还有林郁时极其清晰的字眼。 “傅以周,我来到了你身边。” 他听见她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