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天欲》  作者:梵天Suzy 文案 这个城市很繁华 这个城市很喧闹 一个普通服务生,同时也是夜间电台主持人,和摄影记者…… 这样的人生,应该很丰富吧? 第 1 章 穿过层层桌椅和四处伸展摆置的人的肢体,还有团团烟雾和汗腥味,很伟大的闯出生路。和下课后上班的工读生简单交接,就步出PUB的窄门——消防已经来了两次要求整改,不过老板总有办法解决,窄门、暗通道照旧。 转弯就是24小时营业的银行,在取款机上查了余额,取出应该拿的,体会一分钟一叠钞票捏在手中的快感,再存进自己名字的存折,看着数字又升了一位,转成记名国债定存,算是光荣完成任务。手机恰好在此时项起,“我马上过来。” 手里的大塑料袋,装了新购的大红色连体泳衣、洗浴用品和替换衣物。步行到全年开放的游泳馆。 光滑健美的肌肉在水花中划过,溅起一道道银箭,而人已到了彼处。 在设备齐全的女更衣室内,用名牌香氛沐浴露和洗发水,将自己打理的香喷喷,换上套头毛衣和羊毛裙子,吹干头发,拿了东西去健身中心附设的日式餐馆。 他已经坐在那,等着上餐点。殷勤的女侍者,都穿着应该是用来当浴衣的粉色小花和服,面貌秀美,可贵的是日语的欢迎、欢送词倒是标准。 拖掉靴,坐下。 “我点了火锅套餐。”他不拖泥带水的说。 其实她想吃自己做的扬州炒饭和番茄沙司蛋汤,但还是点头,不会中毒而且味道不错的东西都好,最重要的是付钱的人最大。 高品质的静悄悄用餐,不说吃饭是为了显示尊重。只有固体酒精炉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咝咝声。起身在滚沸的汤底中加肉片。复又坐下时,脚擦过他裤管下露出的腿,他的脸色没变,眼神变了。不过她没注意,只出于礼貌本能的点头致歉,继续进攻烤鳗鱼。 三十五分钟,如精确的计算机般解决晚餐,补充了身体需要的营养与热量,但脂肪、胆固醇和淀粉摄入又不太过量,决不会犯都市人晚饭时间太长、太晚、太多、太油的不健康饮食习惯。 他发动车子,往不远的公寓而去。 许是有三周没有见面的关系,他特别热情,也稍嫌粗鲁。一进玄关,就将车钥匙和公事包往远远的沙发上丢,抓过她就吻下去。在她刚感觉到他舌的热力时,大手已经伸入裙中褪下她保守型的白色底裤。 门口的急速激战结束后回到卧室,他才慢条斯理的挑逗抚吻,享受浴后肌肤滑不留手的美妙触感,这次两个人都得到了满足。 空气中的骚动气息平静以后,她翻身下床,去浴室简单冲洗了一回,穿上早先换下的衬衫、外套、牛仔裤。 “我没赶你走。”他有些不悦,多数时候都是他先走人,现在轮到她,很不习惯。 “我晚上有事。” “和别人约会?你确定一天要三次、还是四次才满足?”他邪邪的猜测,心情恶劣。她与他的第一次时没有落红,但紧窒得不像是个放浪女子。还是他一连三个星期没有和她联系,她一气之下找了新的情人? 她离开房间去客厅的动作顿了下,“对你是两次,对我是一次,这样讲你可满意?” 她拿了自己的包包和袋子,开门,关门。 他跳起来,只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回顾上百平方但空荡荡毫无人气的地方,除非他得了老年痴呆,这套房子是登记在她名下,作为半年的“酬劳”。该死的,她根本不住在这。 离开令她心情郁闷的套房,骑上寄放在不远处公共车库的摩托车。以她的体形骑摩托不是很适合,但在城区大肆扩大、交通不便、治安变差的情况下,这部有速度有重量的机器让她有安全感。 驶进广电大楼,将摩托停在24小时值班的门卫老头眼皮子底下,总比停在大门外任人宰割来得好。和夜间部导播打了个招呼,导播也不含糊的将电话接听控制装置全权交给他处置,还体贴的为她泡一保温壶的咖啡,找来块不知谁过生日留下的鲜奶蛋糕,潇洒的挥手离开。整栋播音楼,只有两间房间亮灯,一个是值班室,一个是她的播音室。 关上手机、脱掉外套,在宽大得离谱的木桌边落座,戴上比一般的要大上近一半的专用耳机,调整好话筒的位置,拿过个计秒的时钟对着自己。 二十三点三十分,广告音乐准时响起。 “欢迎收听阿月夜话节目。我是阿月。 “今天,阿月听到一位女生自弹自唱的‘Hello’这首老歌,非常的惊艳。虽然这歌应该是沙哑男声唱的,但女声独唱也非常的有个性。记得我第一次听,那时年龄还小,不懂多少英文,从头到尾也只明白‘你好’和‘我爱你’这两句歌词。长大以后,这还是头一回认真的把这首歌听完。下面我放正宗的原唱给大家听。为什么我说是正宗呢?这又不是火腿或者酱菜。因为是现场版的录音,听了很有感染力,这是和录音棚出品的最大区别。“ 切换到录音频道,唱机一秒不差的播出,但她听不到效果,除非自己开了收音机,只有机器上显示的剩余读秒时间,在提醒她什么时候该讲话了。这也是她一整个晚上能保持精神的原因之一:一不小心就会出错,如果有听众打电话质问,会扣钟点工资的,所以必须集中精神。 她只能在脑子里播歌曲,一边往瓷杯里到入半杯热腾腾的速溶咖啡。一个晚上,能上厕所的机会要谨慎规划才不至于接不到电话或出现空挡,所以她能不喝是尽量不喝水。 听众电话接进来,她先简单问几句,再切换到播音,导播把他的事情扔给主持人,还照拿夜班费,所以她让导播准备饮料和夜宵,各得其所。 又是诉苦的女性,辛苦教书、省吃简用供丈夫念学位,等证书一到手就被一脚踢开,而被抛弃的妻子眼角膜剥离,无法在继续教学工作。 她想破口大骂,但这就不是主持人了,她的角色是倾听者、心理咨询师和问题解决者,她耐心的从事业到家庭,花了二十几分钟引导女听众。最终那个眼泪流干的绝望女人抽泣着挂上电话。 她放了首《领悟》,告诉某些人,生活有太多的需要“领悟”,也就是从绝望中找到自己在其他方面的价值。 这原就是她的工作。 第 2 章 五点三十分,夜猫子都倦极睡着了,“阿月夜话”结束。跨上摩托车,穿过老街市,一转弯上刚建好通车的高架。疾弛。 她突然停下,因为高架某路段的出口,一部小面包撞上水泥护栏,车头扁了一大块,保险杠在巨大的冲力下变形。司机正爬出驾驶室,身上没有血迹,就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她拍下司机哭丧着脸检查凄惨的车子的照片,“出师未捷身先死,高架通车第一撞”,很耸动的标题,这张照片的取景也够惨。她又仔细看了下,拍下没有转弯和时速标志的路况特写。 拨打了110,还打了六点开始的交通广播新闻的主持人专线,在问明白所有应该有而没有设的规范以后,年轻的一对男女主持乐坏了,他们最喜欢这种看起来很惨、又没有伤亡的事故,出交管的丑很爽。 是的,她的主业是PUB里工作时间最少的服务生,副业是通宵节目主持人和兼职摄影文字记者。 既然他认定她是个可以买的服务生,她就是吧,只要他一直想得到戴套子,以免把乱七八糟的病传给她。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身体很美、很诱人,用度也大方,是个好情人…… 胡乱想着,她回到拼死拼活买下,正焦头烂额还借款的小公寓,面积虽然只有那件大房子的客厅大小,但地段良好、装修精良,布置得宜、电器齐全,所以单价也惊人。 打开空调,将五百字的短讯文字和数码图片传给报社以后,就立刻脱衣钻进床罩,她习惯室内的温度保持在二十六度,不知为什么,这样做很有优越感和安全感。 疲倦像泡泡一般的涌上;她合眼,很快睡着。 中午的阳光透过白纱窗帘撒进房间。她被饥饿感惊醒,睡了五个多小时。后天是周日,没有夜话节目,可以睡上一整天一整夜。在这个节奏加快的城市里,睡眠成了奢侈品。 跳下床,匆匆洗漱完毕,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打开热水器,出门上工去。 下午的PUB人不多,倒有来喝下午茶的。她会做点心和花果茶,要求的时薪也少,基本午后开门的店里只有她和一个男服务生在看顾。 “十四号桌,鸡排套餐。” 她一见点菜单,立即从冰箱里取出食材酱汁,扔进油锅,热好配菜,舀了碗汤,全数放在漆器托盘里让服务生端过去。 过了二十分钟,空盘端回来,她正待洗刷,有个脸色不好看的人坐上空无一人的吧台。 “怎么没上班?”怎么下午才吃饭?她想问的是这句,但听上去像女朋友说的。她不是,所以不问。 “刚谈完事情,过来看看。” 看什么?她没搭腔,继续的把餐具从洗液里捞出,用清水清洗。 “你平时住哪里?”他理清自己的问题,从一个看上去不大但关键的信息入手。 “市区。”她简单的回答,望过去他的桌上什么杯盘也没有,“要来杯咖啡吗?”她擦干餐具放入消毒柜,再净手,熟练迅速的动作令人惊叹。 “一杯蓝山清咖。”他只喝这个,清醇,又不至于太酸苦。 “为什么不住在那套房子里?” “不喜欢。” “就是不喜欢,你在外面租房子?“他讲得有点像男友的架势。 她不理,“不方便,也不喜欢。“ “那我给你买部车?“ “我讨厌机器和发动机。“ 他气结,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说服这个固执、我行我素的女人。她每个月固定的从他给的信用卡里提一小笔钱,像给他看房子兼陪寝的高级家政,也许比“行情“还少。但他聪明的体面退场,毕竟放在她身上的心到底有多少,他自己也不清楚。 看看表,四点不到,打工的大学男生很守信的提前来接班。脱下围裙,她正要离开,他立即买单,连找零也不要,赶上她。“去哪?我送你。“他决定找出让他戴绿帽的那个男人。 她瞪着他,见他不让步,耸耸肩给他当司机的机会。公司是他开的,可以不去上班而不用担心扣钱。 车子停在一家新开不久但名声响亮的私立医院。“你病了?”他脸色阴晴不定,“我陪你去。” 她瞥他一眼,“不用你去。” “那告诉我哪里不舒服?”他自认很体贴了。对可以买的女人他从不假辞色,但她不一样……她也不是那一型的。 “妇科。”她冷冷吐出两个字,开门下车,甩上车门,留下一个尴尬的男人。 第 3 章 直接找到心理咨询科,三十多岁留洋回来的女博士医师在接听咨询电话。国人还不习惯看心理医生,于是医院改成声讯电话咨询,当然还要预约,以显示职业医师的派头。不过廖医师还在当地的医学院教书。 “阿月吗?” 医师的声音很沉稳,让浮躁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 “是我。”坐下。她们约好了谈广告的事。 “我这几天都听你的节目,很有内容。” 也令廖医师倍感压力。两个人,一个在实务、一个在理论,都有相当的实力,她如果不小心,会给业余心理顾问拉下马。不过这也激起她已经快熄灭的斗志,一个在她眼里旗鼓相当的对手搭档。 “谢谢!你们医院对我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 “我的坐堂可以改为周六晚上吗?”直接让医师在有档次的节目中客串两个小时的嘉宾,也是广告的手段之一,同时也提升了科室和整个医院的声誉。 “可以,但节目前的广告时间不能多,就十分钟。” “十分钟也够了。” 廖医师点头。 “那我这个礼拜先放录音和预告,下周六等你来做节目。” “我很期待跟你合作。” “我也是。”礼貌性的握握手,她很难说清楚对医师的观感,只要对方够专业,不会丢脸就好。 事实证明,廖医师的人气旺到电台乐意为她增加一档短期的知识谈话节目,时间改为晚上的黄金档,医院不失时机的提供热线电话的奖品,营销的很是得力。而她也从个主持夜话的边缘人,晋升为当地的“名嘴”。 有些开黄腔的听众,在夜话时会被巧妙的挂掉,而在正规节目中根本不会出现在电波中,这回是导播的工作了。 她已经和他有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他也许在其他城市的分公司——听上去规模不小,但现在的挂了“高科技”之名的公司,能活下去、长大的又有百分之几?连财大气粗的外资名牌都铩羽而归,更毋论腹背受敌的内资企业了。 他也没约她。信用卡上的余额倒是保持某个数字,看来他还记得她,没有停止也没有收回。 她叹气,这人脾气比她还大。不管了,打印了一份附卡的交易明细,计算了下,一年时间居然“拿”了他如此多。这个社会其实对男性也很不公平,为什么一样的享受,还是得男方买单?再翻出自己的几张存折,不同银行的存款余额在极端的节俭下是笔不小的数目,够付两年的贷款了。 不知何时,她有些倦了。如果把款子都退回去,他会不会立即杀来她工作的PUB问罪?可她何罪之有?对自己诚实些,她还是想念他的。 一则短信传来,“十分钟后,老地方见。” 是他。她想了下,还是去了。但泳衣扔在家,来不及取。权当看一场并不美的泳装秀,因为泳池里的男女,身材好的也不会天天坚持锻炼了,常客大都不太能入目。 一身休闲健身服,坐在池边的白色太阳椅上,盖因是室内没有起到作用。 一阵水花,他撑臂上岸。“怎不下水?” “喜欢的泳衣不在身边。”她递上瓶温热的可可饮品。他皱了下眉,还是接过去慢慢的喝。 “今天你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在她把PUB的工作辞了,因为与电台同在一个大门里的本地日报的老编让她跑社会新闻,稿酬低的可比实习生、要求高的可比已逝的名记。唯一的好处是以后能够拿了记者证混吃骗喝,不过要爬到采访各位老总乃至国内外要员的地步,还有长长的路要走。不过午夜到凌晨仍然是她的天下,那是她的梦想,要与许多陌生人亲密的分享。 她决定吐露一点真实。“我另外找了份比较正式的工作。” “这么喜欢工作,为什么不到我的公司来?” 任人唯亲是好事吗?“不习惯。如果我们切了,岂不是尴尬?” 他扭过脸盯住她,“你要分手?” 她轻笑,“顺其自然啦!” 他抿紧唇,讨厌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站起身,“回去了。” 沉默的吃完套餐,坐上车,她基本上做了决定。就在今晚,看看对他还有没有留恋。如果有,再处一段时间;没有,就不用再见面,顺便将那套房的证件和签了字的过户申请给他,至于过户费就由他自己负了。 头一回,她主动挑起欲望,拥抱他、吻他,替他宽衣。耳中听到他的粗喘,笑开,他是很容易兴奋的——在她手下。不过等她坐到上面,发现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令他大怒得翻身狠狠将她造次的躯体攥紧、压下。 这一次成了男女之间的战争,两个人争夺着控制权,以逼对方到极限为乐。 缠绵的时间长了些。 她无力的躺在他臂弯里。认识这么久,从未共枕过,总是一方完事以后就离开,像嫖鸡嫖鸭。她静静的将脸贴住他的颈窝,温暖、光滑,让人无法抗拒的在其上磨蹭。 “除非你想再来一次,否则给我安分点。”他警告,可是也不知道他是不希望还是希望她继续蹭下去。 “呵呵呵呵……”她想想,只觉得好笑。记起自己有段时间为某网站翻译荤腥色彩的外国网站文章,写了那么多,从未实践过。她抬起脸,狡黠的看他,指指他揽牢自己腰身的大手,“如果你再不放开,你就完了。” 他挑眉,有些好玩的回视,“我倒要看看怎么个‘完’法” 她诡异的奸笑,在他越来越惊恐的目光下,沿结实的胸膛往下吻去,直到他彻底投降。 第 4 章 是太累了,等她听到手机的和弦铃声已近深夜。在她几乎忘了心爱的节目的时候,廖医师的温和嗓子提醒她,“阿月,已经十一点二十了,你在哪?” “哇!”她一下跳起,“廖老师,对不起!我……” “我先对付一个小时应该没有问题,但时间久了听众要找阿月的话,我就帮不上你的忙了。” “好,好,我马上赶过来,马上!”她匆匆穿衣。 他一脸阴郁的懒在床上,问,“你晚上都去哪鬼混?” “关你屁事!”她的本性粗鲁野蛮暴躁,只是以前在他面前扮演惯了一个听话的情人太久,都忘记如何骂人。她急急忙忙去了卫生间,出来时见他穿整好,手里拿着车钥匙。 车子?“你要送我?” 他冷冷瞪她,“废话!不然我放着好好的觉不睡,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乐颠颠的拖了他就走,“快,去电台!我已经迟到了。” 将车上的收音频道转到自己的节目,廖医师沉淀人心的声音响起。她居然放了首日文老歌来评点。 “你怎么喜欢听这种无聊的午夜节目?你是为了打热线电话就把我扔在一边?” 她气得不管他是否在开车,要不是安全带挡着就已经扑打上去!“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名气,现在一个晚上至少有三十个电话接进来!阿月夜话是我做的节目!我就是阿月!”她愤怒的挥舞着拳头。 他没有再说话,只开了油门,在黑夜中疾驰。霓虹灯和路灯交互映进车窗,照在他的脸上,忽红忽白的刹是好玩。但她没空欣赏,忙着打电话,“廖老师,等会你再放首歌,那张碟放在右手抽屉的外面……看到了吗?就是第一首的主打歌,要四分钟二十秒……我马上就到了……我准备谈音乐治疗的话题,您可以准备一下。昨天有个女听众说要今天专程找你咨询,如果时间太长你让她到您诊所去挂号……对,顺便做做广告。” 车拐下高架,很快的驶近电台大楼底。“谢谢!”她拍拍他的肩,迅速跳下车,跟门卫招招手,冲进大楼。 三分钟以后,广播里穿来阿月甜美的声音。 “大家喜欢这首歌吗?阿月可是在刚上市的时候就抢到手的。好久没有听见那么纯粹的配器了…… “今天,我请来廖医师,谈一谈音乐在心理治疗中的作用。 “廖医师,我个人是很喜欢音乐的,不过运用在针对人体的治疗上还是很少听说。好象有过报道,用音乐治忧郁症有些效果。您的观点呢?“ “阿月的问题挺尖锐的,不过我想这也代表了很多听众的观点。不过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喜欢听歌、喜欢优美的旋律,也喜欢在高兴的时候哼哼歌呢?” “……” 热线电话一连打来三个,有两个女声,也有个男士。 他坐在驾驶座上,点燃烟,听着。这就是她的世界呵…… 兴冲冲从播音室里出来。这回廖医师也是全力以赴的做节目,两个人像声线互补的歌手在台上飙歌,受益的是听众。 “太爽了!廖老师,我能不能来听您的课?” “没问题,不需要交学费,除非你想要个学位。我带的几个研究生也听你的节目,有一个还写了篇论文。” “哇!是骂我还是称赞我的?” 医师温雅的笑开,“当然是好的方面,他是分析这种正规体系以外的解决途径。” 她见到他的车还停在门口,大吃一惊。“你没走?一晚上都在?” 那边女医生正要拉开粉绿色两厢车的门,见这情形也吃惊。“阿月,你朋友来接你啊?”她走过来,聪明的不用男友之类敏感的字眼。 “我能请两位才华出众的心理咨询专家用早餐吗?” “我不是,廖老师才是。”她赶快撇清。 “上车吧。” 两部车一前一后的开上空荡荡的大道。 “抱歉,以前误会你和别的男人约会,才每次都先离开。” “那里本来就不是我家。听众里面也有不少男士啊!你说的也没错。” 他知道她还是没消气,或者她从来不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对你来讲我算什么?他终是碍于自尊心,没问出口。 “停车!“她突然大叫,吓得他立即拐到路肩停下,“怎么了?”她不答,果决的从包里取出手机和一架小巧的数码相机,飞快开门。 他往后方看去,原来是一部中巴起火,司机和两个大概是乘客的人在用简易灭火器和后盖里的水桶灭火。 “把你车上的灭火器拿出来帮忙。”她拍了几张照,打量了下情势,打他的移动电话。 他照做。只见一道身影迅速的退回车子附近,手脚利索的攀上他的爱车车顶拍车祸的全景,在光洁的漆面上留下几个灰色的脚丫子的印记。 廖医师也拿了灭火器,看上去是一副热心市民拔刀相助的动人场面。 回到车上,他见到她在手机里输入许多的文字,接连发送了好几次。 “我阿月,XX路北端靠近XX路的地方,一部中巴车起火,快来拍……废话,早报警了……你不知道消防救护跟110联动吗?……靠!我刚做了节目,早饭也没吃,饿着肚子拍照写短讯,还采访你个头!我不揍那个司机一顿已经很克制了。就这样!”她毫不留情的关机。 “你是记者?”他有趣的问,“是不是每个记者在饿肚子的时候都脾气暴躁?你们编辑不会想不开吧!” 她狠瞪过来,“第一我是兼职拍拍照写写通讯稿;第二像我这样耐操耐劳的廉价劳动力,那几个该死的编辑当了裤子也找不到第二个!” 确实脾气暴躁。他摇头,将方向盘转个圈,停在家茶餐厅门口。 “居然有这么早营业的餐厅,真不容易。”不等他过来替她开门,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蹿下车,朝正停车的廖医师挥手,“老师!这边!有好吃的!” 第 5 章 他打量着面积不大但精致华美的小公寓,“地段好,布置的也好。” “我直接就选了样品间,没想到他们在房价上坑了我一把,害我有一段时间穷得只能去PUB打工,顺便吃免费餐。”她稀里呼噜的狂喝早上顺手买的奶咖,仿佛里头没有咖啡因似的。 “电台这么吝啬?” 廖医师问,她斯文的小口呷了几口深色的液体,怕等会回去补眠时睡不着。 “我在PUB调调酒收收钱的时薪比电台辛苦做节目高了近一倍。你说电台对新人过不过分!” “但你还是很喜欢这份的工作。” 她有些后悔邀请这两个与她算最接近的人来自己的隐秘小窝。这里是禁地,现在却对外人开放,令她不安,总觉得像被人窥探一样的别扭。“哼,至少在社会上的人看来比较‘高尚’!真叫穷开心!” “可我觉得你很有新闻的嗅觉,至少是个摄影的人才。” 她沉默了会,干到第二杯咖啡时才说,“摆好姿势的人像照我会拍得像遗照,所以我只能拍时事和动态的人物。没想到给黑心肝的老编利用了当外劳。” 呼!快八点了,她已经抬不起头了。“廖老师,你要不要睡这里?我有睡褥马上可以用。” 睡这?廖医师瞥一眼脸色不大对的唯一男士,她是太迟钝还是在跟男友冷战?“不用了,我认床,在其他的地方都睡不好,所以我都不出差,因为再好的宾馆还是不习惯。”这一点倒有几分真,反正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哦……那,小心开车啊!疲劳驾车容易出事故……恩……”她开始神智不清了,平时这个时间她正处于深度睡眠。今天例外,但生物钟是无法抗拒的。 他把她扶上床,盖上薄被,立即听到小猫一样的呼噜声。两个人相对苦笑,她是太累了,居然累到让客人自己打发。 “你们合作的节目很棒。”他终于开金口。 廖医师温文的微笑,她的能力不需要口头的赞美,一切终究是实力决定的,她只是挺高兴有个不错的伙伴。“那我先走了,请好好照顾阿月。” “我会的。” 送走女医生,他回到床边,叹了口气,脱下外衣也钻进被子睡着,即使没有换睡衣也没有梳洗。他正被这个小女人同化,而且是个迷糊又坏脾气的小女人。 老编没有染上做官方大报告的恶习,但唠叨的功力同样可观。“这些企业都是本地重要的投资人,虽然民营企业嘛,做这么大多少有点问题,但我们当东道主的也不能太过分是不是……至少等人家钱到位、工厂开工、交了税以后咱再写报道整他们……” 装作没听到,她在认真考虑人生重大问题。家里已经问,有男朋友了吗?没有的话,他们有一个医生、一个美国的香蕉和什么博士做候选——真是见鬼了!她一个大专生,要找博士?不怕压死、闷死啊!还有,她吃不惯美国垃圾食物,宁愿自己弄扬州炒饭。 “到底要不要用这篇稿子?您说句话,不然扔给小小编,他这人最喜欢改编,署他的名,不过叫他拿了稿费分我一半。” “一半,你也太狠了!”‘小小编’深受打击,好歹他的文笔很不错,她的稿子不少是他帮忙润色的。 “不然署我的名,稿费分你一半?” 其实都不好,最好的是什么都给他,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好,就这样。得罪人的稿子署你的名。我给你改得不那么严重就是。” “要我过目。” “Shit!好吧,依你,我的大小姐。” 老编满意点头,只要读者说地方报纸也有可以看的文章,只要领导不会整天找他“恳谈”,都好!大不了拿了不利企业的文章,上门拉广告……他真是个为报社着想的好主编,是不? “老妈啊!在美国还找不到老婆吗?黑的白的黄的红的,要哪种尺寸的没有?回国来相亲,不是没钱就是阳痿……三十三了?要命啊,妈,你要不要抱孙子!万一生个智力障碍怎么办!……”在无绳电话里和亲爱的妈咪胡扯着,一边往锅里加水、番茄沙司和现成调料,翻几下以后把炒熟的鸡丁倒进去,很快的宫爆鸡丁就OK了。“……哦,我还年轻,急什么,大不了去澳大利亚找个白人帅哥哥,保证添个漂亮孙子……唉,哥哥的小家伙不够您累的吗?还要给自己找麻烦啊……我知道,行了,我做的菜要焦了……好,再见!” 第 6 章 他不满她电话里讲的话,“我也三十了!” 她皱眉,“太老了!等我想生孩子的时候不会找你。” “为什么?” “因为父亲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生的孩子最聪明。过了这个黄金年龄,有缺陷的比例就高了。” “你怎么不说孔子是在他爸爸七十岁的时候生下来的?” “所以是基因突变的怪胎!你以为他多了不起?不过是统治阶级手里的棋子,我们读的儒家学说跟他本人的思想差很远的,知不知道!” 他气闷,她还年轻,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也有大堆的理想要实现。反观他被事业、金钱、责任磨得老了。“对了,我爸想见见你。” “不见。”她当然知道他的老爸也算个有点知名度的企业家。可惜,中国企业所谓的“资产”,打个三折也不为过,换句话说,就是不怎么样却自以为是。不论产业朝阳还是夕阳,不过技术“先进”与否,没有强力的领导与洞察先机的本事,民营大企业马上可以垮掉。她刚写了篇报道,将某企业批得一钱不值,哪里会不清楚这些老板的心理! “他想见见我的女朋友。你知道我的年纪也不小了……” “他怎么知道我的?你说的,还是其他人说的?” 他楞了下,“别人说的。我爸消息很灵通。”在他还没有准备将她介绍给家人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 “会比我的消息灵吗?大少爷,你爸要来给我下马威的。” “你想太多了。怎么可能?” “你开公司会没见识过?还是轮到自己亲人就盲目起来了?还有,请记住,我没有承认是你的女朋友!” 坏脾气女孩!他吐息了几下,镇定心神,“也好,你们暂时不要碰面。我这几天出差,小心照顾自己。” 她不原谅他擅自闯入自己的世界里赶不走,一直在记着恨。“慢走,不送。”一发现她有“高级“的职业、有房子有收入有地位,马上变脸? 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没有变,凭什么让他捡现成的?他老爸来了?很好,请看看本地的地头蛇如何招待不受欢迎的外来客吧! 调了杯非传统的鸡尾酒,蓝色的苦橙汁加入了些汤力水。这样的饮料送给在香港发迹回来炫耀的某位人士很适合。“送给七号桌的客人。”重返PUB,即使只有一个星期,老板也很欢迎,因为本地很难找到喜欢创新的酒保兼记帐,哪怕是女性而且一点都不辣。 “阿Y,今天又有什么新作品啊?” “不是我自己创作的,不过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碧海蓝天。” 服务生点点头,这位客人也没有指定,只是让送杯调酒,并且拒绝菜单上单调的品种。虽然这是种挑刺行为,但他也喜欢找麻烦的客人见到精致酒杯中的美丽酒液时的脸色,很精彩。 不一会,服务生回来,说,“他‘单独’要见你,怎么办?” “等我下班。” “哦。”过了会,客人招了服务生过去,带回的信息是,“让你请假。” “哪里的老大这么拽?我会举报他是黑社会。” “看上去不像,”指指不远处背对吧台的客人,“有五六十岁,挺有钱的样子。” “来这的人哪个不装得有钱的?”她嗤笑。“如果是私事,不能在上班时间谈。” 客人听到回复,怒回身盯着他。是有那么一点气势,不过不够吓唬她。 “阿Y小姐架子很大。”客人还是自己跑到吧台前面。 “先生再来份挑酒吗?” “……也好,酒精少一些。” 她只用了些白色前调莱姆、莱姆汁和冰块,用薄荷叶点缀,在灯光下晶莹透彻,不输大都市的调调。递给这位中年先生。 “你的品味不错。” “谢谢!这是我的工作。” “有人对我说,你在PUB里当招待,勾搭上我儿子。” “有一点很准确,我的确拐了一个帅哥当情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您儿子。” “情人?” “如果您喜欢用男朋友这个比较普通的词我也不反对。” “如果我这个作父亲的对你不满意呢?” “请问,先生,这关我什么事?您应该感激我不嫌弃您那个年纪一把、缺点一堆的儿子。” “他应该很会赚钱。” “我也会赚钱。何况我弄来他公司的现金流和他个人的财务情况,可不象您说的这样动听哦!” 哦哦!老先生脸色变了,“什么意思?” “可能他是在为自己父亲犯的主观错误买单吧。” 她笑看对方气短,“看在您也喜欢调酒的份上,我免费奉送一个情报,您的公司可能吃上不正当竞争的官司。一旦被媒体盯上,不大好吧?” 哈!痛快! 第 7 章 罗经理并不排斥记者,相反他很喜欢用一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名词,把不那么专业的记者搞得头晕眼花,然后是包厢大餐和洗脚桑拿,最后报上就会出现好话连篇、不知所云的报道。他虽然只是副总,但在老总多数时间都不在的情况下,他是公司的老大。 眼前的女记者虽然年轻,但问的问题颇有点深度,一副塑料边眼镜与她的脸形不是很相符,还有深色夹克外套和剪裁不合身的长裤。何况他不喜欢聪明又不漂亮的女人。勉强打发掉她,他坐下来写一周工作报告,对记者采访的事只字未提。 一个礼拜之后,小有名气的某民营企业,被本地媒体捅出七宗罪的嫌疑:不正当竞争、对女下属的性骚扰、挪用公司资金炒股被交易所申斥、利用广告大棒压下不利的报道、税收申报的数据与上市辅导期的招股说明不符、欠缴养老金和电磁污染…… 因为是全国性的公司,分公司出了这么严重的状况影响很大,其他的媒体也转载,一时之间纷纷扰扰,什么真假新闻都有。 “干得好啊,阿月,这下报纸的知名度大增,一周的销量增加了两成!难得由我们首发大新闻——我真是太有眼光了,能发掘到你这个人才……”主编得意之余不忘为自己请功。 “如果他们告我们诽谤,您怎么办?” 大嘴巴立即停止喷水。 “这可是报社审查不严的责任哦!” “阿月,你早就考虑好了,是不是?我好象听过叫什么意见书的,哦,是律师或者专家写的意见书,你上次就这样让对方的律师抱头鼠窜……” “这回比较严重,不过如果上头找你,你就讲,第一,这些打了个抬头,叫‘嫌疑‘,第二,所有内容都有各个主管部门的案底,不怕。明白了?”她拍拍情绪大起大落的老编的胖肩膀。 “对了,阿月,透露一下,最近有没有盯上新的目标?” “你想让招商局的人每天找我谈心吗?”一有事情,这老鸵鸟就躲到她背后哭,把事情丢还给她自己处理,真他妈的令人生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呃,你怎么想到找上这家公司的?” “因为那个副总有一次上馆子的时候,居然对着他朋友的面,说我的腿粗!”她向空中挥舞拳头,“您知道,我需要有假想敌才能精神振奋,所以我就先查他的来历,再去各个部门各个办事人员那里打听那家公司的记录,还找到一位被炒鱿鱼的秘书,是我鼓励她去劳动监察大队申诉的哦!”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沉寂,众人面如死灰,谁也想不到这个甜美的小女生居然这样会记恨,报复的手腕如此的……不辞辛劳!快想想自己有没有比老编更讨她的厌的。 可是她没说最关键的一点,那个公司的大老板老头居然嫌她配不上他的混蛋儿子。所以在收集证据、写长篇报道的时期,不接某个人的电话、也拒绝和他见面,更不要提亲热。不要小看女人的小心眼! 可她还是老大不爽,“老编,我去一趟丽江。” “你要休假?” “苯!不是XX旅行社推出个人自助游,结果冷场吗?叫他们出钱,我去拍一批漂亮的照片,写点游记什么的。“她没写过正经八百的游记,有冤大头出钱出力让她尝试不好吗?尤其是可以不用见到某张混合着各种情绪、很难让她狠下心的脸。 “好!好!有广告啊……“老编回去做着奖金大梦,顺便打电话给几位金主,将阿月的笔头和人气吹上天。广告部门业绩不好,财政压力全跑到他这,而他有不敢向广告部的人施压甚至炒他们鱿鱼,因为其中几个吃闲饭的都是广电老总的亲戚。 最气闷的是夜话节目被叫停,大概是要清查电视和电台,把可能引起问题的时间段一刀切。真是XXXOOO,###%%%。她在心里用各种颜色的精彩语言、骂着这个不小也不大的新兴城市,难道有点实力的人都得背井离乡、进京或下海?。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大概没这个时间体力找其他的狐狸精,她也懒得去管他,虽然她对这状况也有一份功劳, 天下什么都少,就旷男多。雪山!美女!我来了! 第 8 章 半个月的行程,她将沿途迷人的小地方、细节和偶然捕捉到的人物拍下,将照片印了寄回去,而文字则发了传真回去,再在免费坑来的手写电子书上留底。所有的安排都是有计划的,因为青山绿水的背后是各种各样的不方便,大都市圈里很便宜的东西,跑到这里很贵,而且通讯不便。当然这里也有价廉物美的玩意,比如吃喝与路边的大小美人——她们的皮肤是怎么保养的,还是拿粉往上涂?后面的这些她要写了来骗人头。 吹够了野风,风尘仆仆回到报社,在敞开供应的网络和电力条件下,细细写了篇图文游记,不光风光表面,还有小饭馆十几块钱一大堆的佳肴、和转角处新长成的美女不经意间流露的性感,另外加了些同伴的笑料:他们是专业人士,职责是挖人口袋里的钞票,不会在意用出丑来吸引眼球。 整个版面,都是她的大作和摄影作品!激动地捧着一叠新印的热乎乎的报纸,让铅字来提升自己的自信。 美得冒泡泡。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回到久违的公寓里。一个多月来,她都在报社的宿舍里混日子,日夜不分的查资料、写稿、校对,做白天的节目,忙得不亦乐乎。她记得自己的物业管理费交了半年期,虽然服务不怎么样,可总比没有保安、保洁的好。希望没什么事情。 回到大厦,见到居然有人站岗。想当年十八九岁风华正茂是也没人来宿舍门口站岗,现在二十多了好几岁才有这份殊荣,看上去是“老女人”当道。 “嘿!好久不见——你变丑了!”她皱紧眉头,连纤巧的鼻子都变了形。他肯定很累,她坏心的想,一边让他进门。既然是始作俑者,那么给顿好料的也算弥补。她难得的外叫披萨,还打开了一磅昂贵的蓝山咖啡豆。奢侈啊!不过谁叫她心情好呢? “你心情很好?”他很少见到她形于外的喜悦,整个人像点燃的火一样惹人注目。 “好得不得了啊!”利索的泡上咖啡,总共才四五分钟,快吧! “是你免费旅游开心,还是整我开心?” “两者都有,不过我的报道不是针对你。”她不意外他知道,因为她的继续用阿月这个名字,白痴才看不懂、问不出。 “我爸找过你?” “我得说你们父子之间的沟通有问题,或者说你屁股没擦干净、外头欠的债太多。” 他又气又无奈,“我都没胆子说这报道是你写的。” “无所谓,欢迎回击!因为我写的每个字都有依据,另外我的御用大律师已经做好准备了。”咖啡浓郁的香味在不到三十平方的卧室兼起居室里散开。不加奶、不加糖,她直接从大水杯里喝;不象给他还好好的倒在雅致的咖啡杯里,旁边放了奶球和方糖。好象乡下人和都市绅士在一起的怪异。 他摇头、叹气,也学她直接灌这苦苦的液体,正好他需要提精神的东西。“我付你报酬,把公司的名声挽回来。” “那又不是你的公司,干吗要你来劳神?” “那是我爸的心血。”他平静的叙述一件事实。 “看起来倒像是你的负担。”她一针见血、毫不留情。“我不是想报复,而是想通过一杆笔告诉大家,不要被假象所迷惑。”味道好极了,再来一大杯! “比如大报社的职位?” “已经有一家报社、两份杂志找我约稿,以后肯定更多。而且那家报纸不是你或者你父亲这样的实力可以去影响的。”报纸也很现实,他们喜欢捏软柿子,最常干的是欺软怕硬,没有足够背景又有点知名度、或者得罪了他们的人,都是下嘴的佳肴。 他也倒了第二杯咖啡,郁闷。 “放心,新闻很快就会过去,何况你父亲千方百计想上市圈钱,结果被枪毙了不是?“她不大喜欢他太过阴郁,这是她的专利,”知道什么原因吗?” 他抬头,“你怎么知道?” 她不回答,“是因为他太狂妄,不把地方领导放在眼里,临到有事的时候又摆出一副高姿态,惹得地方上所有的人都讨厌他,你说失不失败?这样的公司,做大很容易,倒下也容易,你就集中精力在自己的事业上头,不要两头没有着落,那就麻烦了。我好心的提醒你,不听不要怪我!” “我的公司?”运营不错,报表也很正常,人事没什么变动,也没有中层以上干部辞职的事情。 “宏观调控最多再过两个月就要来真格的了。” “宏观上的关我什么事!” “银行不会给你贷款,也会催着还贷。你自己说还有多少余额没有付清的?” 他知道她不会真的拿他开刀,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相当有默契。“开不了就关,大不了我再回去当个工程经理。”他很豁达,出来做生意,哪个不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他优势的地方是,一旦失败了,有足够的学历、经验和年纪回去当个高级打工仔,不会有其他才中学毕业的老板们失去公司后的窘境。 她一楞,“你看得很开。我见过的生意人当中,你是算是最洒脱的一个。” “那也是长期的心理建设才能做到的。刚开始的时候,谁会想着失败!”他无法想象,白手起家的父亲如果有一天一无所有了,会怎么办?何况老人家的身体不太好,却还嗜好高热量高脂肪、和女人及乱七八糟的补品,跟二十年前的暴发户没多大区别。 “对了,这个要还给你。”她没费力气就从抽屉上层翻出几份文件。 他懒懒扫了一眼。“等我的公司关门的时候给我也不要紧。到时候我可以靠出租这房子过过日子。” 她给逗笑,这厮有的时候讲话口无遮拦,搞笑到底。和刚认识时的那个冷漠、严峻的男人大相径庭。“很久没听你讲笑话了。” 他给她灿烂的笑容吸引过去,在一堆靠垫抱枕里肆意分享彼此的咖啡香和体香。 是很久了。 第 9 章 她最后还是手下留情,没有搞太多的后续花絮。因为她要离开这个城市。最不舍的,是心理医师廖先生,称一声“先生”是对教师的尊敬,但现在这个称呼被滥用了。 “我以为,不一定每个人才都往大城市挤,所以我才在这里落户。”而且当地学校和医院给的待遇非常之吸引人。 她笑,“老师,我是回家乡啊! “哦?真的!” 阿干脆用家乡话来讲,“我在那边出生,不过在好几个北方城市里长大,所以我的普通话听不大出方言的口音。”也因此电台一听她讲话立即决定录用来做吃力不讨好的夜间节目。 “啊!我还以为你是北方人。” 他也这么认为,一起用餐时经常点口味重的菜,可是她最喜欢的还是精致的扬州菜系……她钥了一大勺的冰淇淋往嘴里送。 “你男朋友知道你要离开吗?” 轻轻巧巧一句话,让她差点呛死。“我没承认他是我男朋友,”男朋友是那种谈婚论嫁殷勤来往接送约会谈心之类、做尽愚蠢的“谈恋爱”行为最后为了给家族社会一个合理交代的“对象”。“到哪里不需要他的批准。我又不靠他养!”后一句才是现代女性最得意的话,接下来的就是“他算哪根葱!” 廖医师咯咯笑开,但没有评论,因为两个人差了近十岁,人生阅历不是一点小距离。这个才华横溢、个性鲜明的女生,嘴硬的时候特别有气势。“我倒是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你可以考虑,毕竟带回家不会没面子,以后碰到事情也不需要靠你一个人自己扛。” “碰到事情?什么事情啊?”她歪头提问的姿态十分的可爱,像只有十八岁。 “比如他的公司破产了,你可以让他住你的屋子、吃你做的饭;比如你生病了,他有力气背你去医院。生活中的小事看上去不重要,但就是点滴的小地方、可以观察出一个人的本性。” “听上去像个……好邻居、好朋友。” “不然你以为婚姻是什么?” “麻烦。” 就知道年轻人的脑袋里,只有自己和前途。“喜欢小孩子吗?” “讨厌!车子上经常有小孩无缘无故的大哭,烦死了!现在的小孩很不好教,小小年纪就知道虚荣和攀比,长大了怎么办啊!” 廖医师明白了,她才是那个需要时间成长的孩子。奇怪的是,这样孩子气的女生,居然是新闻界的新星,果然这世界是奇妙的。只辛苦了必须守侯她长大的人们。“那就祝你一路顺风!我反正也经常去S市讲课,记得常和我联系。你来看诊,我只收半价。” 她吐了吐舌头,“基本上我可以自己调解。不用专业心理医师了啦!” “对不起,我忘了你也客串过心理医生。” “……” 同性间会有更多、更深的交流,往往有体温相贴、寻求慰籍的异性间所没有智慧。只是这样的朋友,一生能有几个?! 她要走了。 房子卖出好价钱的喜悦,被回家看到的奇高房价被淹没。她窝囊的躲进自己的小小房间,没有独立浴室没有阳台没有进新风的新式空调——至少不用支付高昂的房租——在已经磨损不堪的笔记本电脑上敲着给新东家的第一篇稿件,又是揭露的文章,不过估计不良影响不怎么大,这样编辑可以心安一些。 他听了她的“决定通知”,反常的没有任何表示,只要了她的新手机号码和电子邮件地址。对于这样平和的拜拜她有些不习惯。当年大学时代的“辉煌经历”使她谈情色变。但他颠覆了她以前对异性的一贯观点。 哈!好轻松,好无聊。不好,文字写着写着跑到外婆家去了,赶紧大刀一挥,删了一半,返工。 中介公司急吼吼来电疲劳轰炸,说又找到绝对好房、错过可惜。她漫不经心听了会,直截了当提出到房管部门办过户代理,对方噎住后缩了回去,一看就知道证件不全。因为她手头的一篇写律师行业的文章,提供帮助的事务所感激她的“免费宣传”,拍胸脯全免她的咨询费,倒是受益匪浅。 新同事刚从学校毕业,顶着名师出高徒的学历光环,高姿态进来。东家远在千里之外,他们都属于当地长驻记者站。这个年轻的男孩子长相尚可、口若悬河,据说毕业论文惊艳四座,要延揽他的人多如牛毛……而且对她很殷勤。可是她很讨厌那副纡尊降贵的态度,好象一个博士看上个大专生,对方就应该跪在地上虔诚的舔他的脚指头!这位博士得意洋洋向她炫耀自己的“大作”,不经心的看了一半,扔下他就出去吃饭:这样的人,不到两个月就会给炒掉。 尾声 “阿月啊,最近你们那的新人不大会写报道,你帮我指点一下吧?” 编辑讨好的打来可视电话,而她的脸色阴沉的令对方心凉了半截。 “那位X大的博士不把我放在眼里,怎么个指点法?” “哎呀呀,人家把你放在心里嘛!”那个“人家”追求摄影文字记者之花的故事早传到社里。 她气极反笑,可怕的不得了,“我说,主编大人,您还是把他调到您身边好好调教调教!因为再这样下去,我会控告报社性骚扰!” “人家是一片真心哪!”看来主编本来就对说服她出马不抱希望。 “少来!他真的需要全面训练,顺便练习一下英语口语,免得大家以为博士教育都是滥竽充数的。” “真这么糟?”那边皱眉,招聘此人不是他亲自定的,他只是看了看材料,算给者一个面子,没料到想提升一下形象的努力很可能变成业内的一场笑话,毕竟阿月年纪不大,却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资格传播内行。 “您自己掂量吧!我下午约了访谈。”她心狠手辣的抛弃伤心欲绝的上司,又不是顶头上司可以决定她稿件的生死,凭什么让她多做份工!? “对了,对了,阿月,有条线你去跑一下,这次要用到你的照相机,别让我失望啊……”见鬼,又是跨版面捉刀,希望其他版的责任编辑不会追杀这个大头目。 一身浅色套装,巧笑嫣兮的赖在接待处跟小姐胡扯,倾听公司新大头怎样英俊又能干。她早到了十分钟,并且坚持等到时间了在上楼见对方公司新上任的副总。而实际上,她是怕极了耀眼灼热的太阳,想在舒服的空调里打混。如果聪明点的访问对象,在听说她的光辉事迹以后,就应该集中精力、做足功课,要不然会很难看。就不知道这次的是褒扬还是讽刺。 仍然一脸无害笑容的踏进简约但气派的独立办公室,盘算着如何用跑社会新闻的本事、杀得对方丢盔弃甲乖乖投降。不过等这位副总示意前台小姐离开、他亲自泡杯速溶咖啡时,她的脑筋开始打结。 “好久不见。”他展开少见的俊朗笑容,看上去比那个白痴博士帅多了。 大掌伸向她的脑后,久违的唇舌贴上来。她无力的抱住他厚实的肩膀,顺从了他的渴望。几个月不见,她也很想他。 半个多小时过去,到了事前约定的时间,她极力忍下残余的激情,一脚踢开他,迅速恢复到那个专业、美貌的女记者形象,踏着细中跟银紫色皮鞋出门。 前台小姐还热情的打招呼再见。可她发誓再也不来做“应召”访问。 坐上报社配车,才想起一件大事,气急败坏的打他手机:“喂!你欠我一篇报道!” 记者站里乱哄哄的,当然这回不是她的文章引起争议,是另一位出道时间不太长的同事。她的棱角已经磨得有些圆滑,一般的没有轰动效果的暗访是不会去干的。有读者来邮件说她的作风趋向成熟,但字里行间还是“闪烁着充沛的活力”,看了好生惭愧,她有那么好吗? 其他人的忙乱不关她的事,即使有事也有偌大的新闻集团在背后支撑。她在咖啡机上操作着,弄出好几杯喷香的清咖,“没有糖、没有奶精”的将嘴馋者逼走,等他们去买了材料来,这些都进了她腹中。两杯不够,再拿了杯到窗台旁的窗帘阴影下,这个宝地可进可退,也可偷听,有些长舌的往往没看清楚事主在不在就高谈阔论,被报复了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博士先生尖刻的调子很引人注目,好象是针对一个外来客人的。“找阿月啊……你知不知道她最近的一篇企业专访是怎么写出来的?是在宾馆里头访问……” “对不起,我就是那篇报道的采访对象。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相反报道很深刻。” 是反响不错,虽然是正面报道自然吸引的眼球少些,但多数读者认为非常专业,甚至还有政府官员找她做产业经济政策的咨询。要知道她花费一个星期日日夜夜的啃文献资料,血汗不是白流的。她心里想,没有出头。 “你……你是那个绯闻男主角?” “我们之间不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当然也不能称为绯闻。” “那X报小记者说你们在宾馆里……” “那是我和她的妈妈见个面,而老人家不反对我作她的女婿。” “……” 她从站立很久的窗帘背后走出来,抓起电话,也不在乎当事人的瞠目,“老总,是我……那份小报上的报道是从X博士的专线电话透露出去的……我找了那个记者,他亲口承认的……哈,我给他个独家线索不可以啊!……是我不能出面报道,就做个顺水人情,”她把话筒拿离耳朵,电话那头的愤怒可想而知。“对,没错,所以您尽快亲自教教我的这位同事怎么做人。再出一件类似的事情,就不是独家飞走这么简单了!” “你说的什么独家?”他很好奇,也并不指望能得到答案。 “我要终结你的单身生涯了,这样算不算?” 他楞了半天,才知道要表示出高兴,因为婚前的女人变心的概率很大。“去挑戒指?” 她皱眉头,“我不喜欢钻石!现在很多的钻石都是假冒的,而且一般的鉴定师用一般的方法根本检验不出来……我要写篇报道!不过可能有成本……” 他叹气,这女人,无可救药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