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作者:冰魅 第1章 九霄之外别有天。 巍峨的天上宫殿被五彩祥云和灿烂的霞光所笼罩,渺渺的丝竹之声悠扬的飘荡。偶尔的,成双成对的仙鹤从空中飞过,留下几声啼鸣。翻卷的云海被夕阳的光辉映照得无比艳丽,威严的天上宫殿在此时也显得柔和安详了许多。披香殿里,珠帘半卷,紫烟袅袅。这里是玉帝休憩的所在,比起威严庄重的灵霄宝殿就显得宁静悠闲了许多。殿前的瑶池里七彩云烟如水波轻摇,莲花竞放。玉帝换下了峨冠玉带,靠着白玉栏杆坐着。一只手捻着飘散胸前的黑髯,静静的望着栏杆下的云海深处,在那下 面就是繁华的人间。 “人间已经快到九月了吧?有时候还真得有点羡慕他们一年四季冷暖交替的生活呢!”玉帝轻声的叹息着。作为天上的帝王,享受着无天无极的神仙至尊,却开口羡慕人间的短暂春秋。这算不算天字第一号的笑话。玉帝不由得为自己又添了一声叹息。旁边的紫竹仙子不置可否的笑笑,懒洋洋的靠在白玉栏杆上,把玩着羽扇。玉帝无可奈何的扯扯胡子,继续刚才的话题:“开阳下界已经三年有余,看来那小子过得还不错。”紫竹仙子依然是神秘的微笑,自顾自的用扇子逗着笼中的鹦哥玩,就是不开口。玉帝终于耐不住,瞪着眼睛一拍宝座的扶手:“平日里多嘴的,今日怎么不开口了?”紫竹仙子噗嗤一笑,看着玉帝:“烦恼只因多开口,祸事皆为强出头。紫竹一个自在闲客,何必平白的招玉帝不待见。”玉帝的胡子翘了几翘,气的使劲翻白眼。这个油滑奸诈的家伙,分明一切是你挑起,事到如今你又要撇情!可是事情总还是要办,时间已经不多了。气咻咻的哼了一声,玉帝无奈的说:“他们此生中相逢的日期已经近了,时机不待人啊!” 紫竹仙子轻笑不语,手中的羽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风吗,还得您老人家亲自吹。玉帝等了半天,看紫竹仙子根本就没打算接茬,气急败坏的攥着拳头:“你你你…你该干吗干吗去吧!”紫竹仙子吃得笑了出来,飘然起身恭敬的一礼:“陛下有旨,紫竹焉敢不尊。这就下殿去也。”羽扇遮着嘴角,紫竹仙子满意地笑着离开了。看着那抹淡紫色的云裳飘然离去,玉帝郁闷的托着腮帮,到底还是亲口许下了。我是玉帝啊!就算当初的判决过于严厉已经后悔,但是也不能非逼着我自己说出来好不好?君无戏言啊!以后文武百官问起来我的脸面往哪放?玉帝非常沉痛的认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狡猾奸诈的人是可恶的,一个狡猾奸诈的神仙是比什么都要可恶的! 太虚宫中香烟缭绕,丹房里,太虚真人正在专心致志的炼制九转金丹。该收集的东西都已经齐备,现在就需要耗用自身的功力反复的熔炼。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出不得半点偏差。大殿里天枢为首的七星静静的守护着。师祖炼丹静修的时候,作为弟子在门外守护恭候是既定规矩,没有任何理由懈怠。自天枢以下的几个都凝神静气的伫立着,气氛安详。 七星按照方位依次站立,最后边站着最小的星君,瑶光。俊俏的小脸紧紧地扳着,大眼睛精光闪烁。身材虽然还比不上哥哥们的健硕,但是也挺拔修长的很有气势了。乌油油的大辫子从头顶一直垂到肩上,七 宝缨络串编在辫子里,晶莹璀璨的光芒在乌黑的发丝的掩映下时隐时现。一条紫色镶金抹额横在光洁的额头上,被齐眉的碎发隐约遮掩。星君的装束都是束发金冠,金冠上垂下七宝缨络。从天枢到开阳无不是这种妆扮,只有瑶光例外。因为年纪还小,不能带冠,但是星君的地位又不能让他想起他的小童一样,所以串编了缨络的大辫子就成了瑶光的特殊标志。 静逸中,瑶光悄悄的抬起头来,亮闪闪的大眼睛诡秘的飘着前边的哥哥们。每个人都很专注的站着。天枢站在最前边,怀中抱着打神鞭,威风凛凛。瑶光咬着嘴唇偷偷的一笑,念动了真言。一缕紫色的光悄无声息的从他的头顶飘了出来,瑶光的真身离了身体,趁着大家没有注意,小心翼翼的溜出去了。 紫竹林中轻烟缭绕,一汪碧蓝的池水被云烟缭绕着,细小的波纹荡漾。池水中紫竹仙子已经脱了惯常的云裳,赤裸着上身,腰上只缠了一条蝉翼纱裙,懒懒得躺在碧水里。水浸湿了纱衣,隐隐的透出羊脂般的肌肤。一双凤蝶轻扇翅膀,在他的发梢上嬉戏。岸边青石上,羽扇半开,紫箫横放。空气里散着淡淡的竹露清香。 紫竹仙子轻出口气,慢慢睁开眼睛。懒懒得说:“就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走了一个开阳,又来一个瑶光。既来了,怎么又不说话?” “瑶光不敢打扰仙子清修。”稚嫩的童音恭恭敬敬的响起,岸边的瑞光祥云里,瑶光乖乖的跪着。乌油油的大辫子垂在肩上,七宝镶嵌在其中光华闪烁。轻哼一声,紫竹仙子从水中升起来,晶莹的水珠成串的从他身上落下,如同翻倒了珍珠斛。自在的坐在半空中,自有一双凤蝶牵来云彩为他擦干头发,拭去水珠。瑶光不敢抬头,鼻观口口问心心无旁鹫。如果被师祖知道了自己偷偷跑到紫竹林,还正是仙子洗澡的时候,不把自己扔进炼丹炉里才怪呢!可是不趁着师祖专心炼九转金丹的时候出来,就不可能不让他知道!那也只能说,仙子的澡洗得不是时候,怪不得我! 披上淡紫色霞衣,紫竹仙子拿了一把象牙梳,轻轻梳理还湿着的乌黑长发。瞟了一眼瑶光,轻哼一声:“好啦,有什么话就说吧!”瑶光抬起头来,一脸的忧伤:“仙子,开阳去了下界,瑶光时时挂念。也不知他过得怎样,是不是受苦。瑶光就是想求仙子告诉一声,也就安心了。” 眼角含着讥诮,紫竹仙子看着脚下的瑶光叹息一声:“不愧是太虚教出来的好弟子,一个个都是口不应心的!好啊,兄弟情谊是吧?我可以告诉你,开阳现在乐不思蜀。你可放心了?”瑶光咬着自己的舌头尖,知道在这里是蒙混不过去的。只好腆着脸凑过来,拉着紫竹仙子的衣襟摇晃:“此番下界,若是有行孝之人,千万捎个信来~~~~” 紫竹仙子仰天大笑,手中的牙梳敲着瑶光的头:“小小年纪也学人家动春心!你是不是也看上谁了,想学开阳下界成亲?”瑶光冷笑一下:“瑶光不是开阳,那下界的俗人还入不了我的眼。”紫竹仙子拍了一下手,故作惊诧的:“不是俗人,定是神仙了!我知道了!也难怪,美人在侧焉能不动心?”瑶光苦着脸重新在他脚边跪下来:“求仙子成全。” “小瑶光,你胆子不小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了,你就不怕那打神鞭揍你的屁股!”紫竹仙子似笑非笑。瑶光笑嘻嘻的:“怕就不来了!再说他又不是没打过。” 紫竹仙子俯下身,看着瑶光小小的脸。这是七星中最小的,模样身段比其他的哥哥们还显得幼嫩稚气,若不是他星君的地位,在他的年龄还是应该梳着双丫髻做小童打扮的。可是这小小瑶光,却比他的任何一个哥哥都有心计。 浅浅笑了,紫竹仙子伸出手指点着瑶光额头上的紫色宝印,轻轻地说:“小人儿早有贼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施展,想借我之力送你们下界去。有人间百年你要做什么都够用了是不是啊小瑶光?” 瑶光知道瞒不了他,索性拉着衣襟撒娇耍赖:“仙子偏心,你把开阳送去了人间,我也要去!仙子~~~~ ”紫竹仙子和蔼的拍拍他:“你这样求我还不如回去,跟你的几个哥哥一起求你们的师祖放你们下界。反正他一个也是放,七个也是放。” “师祖不会答应的,再说那几个又如何肯听我的?”瑶光苦着脸,这才是今天到这来的真正目的。紫竹仙子笑了一声。从身边的竹枝上摘下一片小小竹叶,随手往空中一抛。竹叶旋转着慢慢变成一团水雾,水雾逐渐清晰起来,渐渐的显示出了人影。那是开阳。 柔软的沙发上,开阳躺在陈朔的膝头,两个人手指勾着手指眼睛对着眼睛,轻言软语的说着贴心话。开阳的笑容满足而幸福。摄影棚里,开阳神态轻松的摆着造型,边上陈朔抱着衣服痴迷的看着。两个人肩并肩的在人流中回到自己的家。厨房里,陈朔系着围裙在煮饭,开阳洗了澡进来,撒娇的从背后抱住他。陈朔就伸过脸要求亲亲,被开阳玩笑的咬他的耳朵。陈朔把一块肉送进开阳的嘴里,然后心满意足的在他鼓鼓的嘴巴上香了一口。卧室里,一床锦被两个人,交颈鸳鸯一般的缠绵火热。开阳的脸红红的,闭着眼睛似是痛苦似是满足的哼着,他的脖子上陈朔在痴迷的亲吻着。 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瑶光做梦都没想到,原来人世间的生活,是这个样子的!顿时满脸通红满身躁汗,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抓。突然,瑶光明白过来,跳起来抓住那颗小小的水珠就往竹林外边跑。忽然又折回来,紫竹仙子笑眯眯的在冲他勾手指。瑶光趴在紫竹的膝盖前,紫竹仙子附在他耳朵上低低的嘱咐。 看着瑶光欢天喜地的跑走了,紫竹仙子笑眯眯的拿过紫箫横在口边,自言自语。 “紫竹,你会不会太过分啊?” “怎么会呢?我只是好心的帮大家找到开心而已啊!无情未必真豪杰,神仙偶尔的跳跳墙也有益健康啊!就是观音也要放个韦陀在身边,有何况这些血气方刚的小子们?” 一股怨念飘来,紫竹仙子手中的紫箫突然变成了一条毒蛇!紫竹仙子惊讶的挑挑眉,随手一晃,毒蛇重新变回紫箫。 “观音姐姐,你的耳朵也太长了吧!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不用这么斤斤计较好不好?你的事又不是没人知道。”紫竹仙子幽怨的说。远远的飘来观音咬牙切齿的声音:“紫竹!你自做你的事,我和韦陀不用你管!” “那就是你默许喽!我记着这话,以后玉帝怪罪下来,姐姐…哦不,哥哥可不要说不关我事。”紫竹仙子吃吃的笑起来。远处的空中是观音磨牙的声音。 高大的太虚宫里,天枢为首的七星守护在殿堂,太虚真人正在丹房中炼取九转金丹。一片清静安详里,香炉烛火青烟袅袅。太虚真人已经连续好几天把自己关在丹房里了,弟子们自然的要奉陪到底。七星按照方位排列北斗阵,静静的伫立。小瑶光站在最后面,出奇的安静。只是那双大眼睛里的光芒如同星辰闪烁。过了一会儿,前边的天权星眸一闪,回头朝着瑶光一挑眉。瑶光朝他做了个鬼脸,点了点头。前 面的天玑天璇而回过头来,神秘的微笑。 看了看最前面巍然肃立的天枢,瑶光深吸口气,轻轻的走了过去。 蹑手蹑脚的瑶光想从天枢的身后溜过去,没想到脖子上被一只手抓住了:“去哪里?” 瑶光嘿嘿的笑:“大师兄,我累了,想回去睡一会儿。”天枢冷哼一声:“白日睡眠,岂有此理!师祖还在炼丹,乖乖得跟我在这里侍候!”这小孩真得不能再娇惯了,得寸进尺!这些日子很是紧张疲惫,虽然不是很清楚师祖没日没夜的再忙什么,但是只要师祖不曾休息,做弟子的就要随时恭候。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懂这个道理! “师兄,我真的很不舒服。很难受…不过 算了,做弟子的就该 隐忍。我侍候着就是了。”瑶光低着头委屈得说着,真的就不走了。乖乖的站在天枢身后垂首侍立。 平常撒娇耍赖的唯恐天下不乱,今天是怎么了?看着身后乖巧的瑶光,天枢到没了主意。瑶光虽然淘气,总是年纪还小。看他脸色真的红红白白的,脸上还好像有汗的样子。天枢摸了摸瑶光的脸,仔细的看了看他:“那里不舒服?胸口闷吗?”瑶光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说。板着脸站着。天枢叹口气,只好说:“那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瑶光也不抬头,扁着嘴点点头,一步三晃得走了。 壶中的滴漏一点一滴的响,绕着的香轻烟渺渺。师祖太虚真人在丹房里静心炼丹,往常这种时候,七星会列成北斗阵,在丹房外守候。本来就少了一个开阳,现在瑶光又走了。七星少了二星,这阵势排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天枢有些心神不宁,瑶光是没事也要翻起三层浪的,今天的乖巧到让人担心。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上次对失沂一战受了伤,瑶光就落下了一个胸口疼的病根。疼起来眼泪汪汪来回打滚,现在是不是正难受呢?想到这天枢坐不住了,得去看看他,他一个人在寝宫里实在放不下心。可是师祖还在丹房里,如果有什么传唤使用怎么办? “师兄,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们守候。”身后的天璇天玑善解人意的说。天枢点点头:“那好,你们小心侍候着,我去看看就回来。”说完站起身来。刚站起来天枢就愣住了,刚才我好像没有说要出去吧?他们怎么知道?狐疑的扭过头,身后的天玑天璇笑眯眯很纯良的看着他:“瑶光确实不太舒服,刚才我们就知道了。”“你要是不相信,就更应该自己去看一看。”看着两个永远双生一体笑眯眯的家伙,天枢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穿过正殿向后面瑶光宫走去。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天璇天玑笑眯眯的互相握握手,转身看着天权。天权薄薄的嘴唇微微弯起,三个人会意的一笑,一起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玉衡。 “玉衡~~~”让人头皮发麻的呼唤。 玉衡眨着眼睛看着三个哥哥诡秘的笑着围过来,不由自主地抓着自己的衣领,结结巴巴的:“你们…像干吗?” 七星的宫殿修筑得都差不多,瑶光宫就在最后边。踏上白玉台阶,天枢径直走进瑶光的寝殿。瑶光神气不济,要是他自己运行周天调养,恐怕适得其反。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难受得很厉害?一天到晚地为他揪着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长大!天枢轻轻的叹口气。 寝殿里竟然没有人,周遭看了一遍,天枢纳闷的直接朝后院走去。那里是瑶光自己布置得小乐园,里面养着很多的鱼鹤鸟猿,还有一些小玩具。按照神仙律条这是不被允许的,天宫是正大光明的圣地,他们是清静无为的神仙,怎么可以玩物丧志?做神仙就要身无一物,心无点尘。但是瑶光毕竟还小,那些严苛的神仙律法对他,是难了一点。天枢忽然对自己叹了口气,明明是瑶光最不争气,却偏偏的总是要为他找借口。这样是不行的,总是这样的纵容他,日后就更难管教了。 走上后院的台阶,轻轻的推开门。院子里别有洞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白玉栏杆隐没在翻卷的云烟里,朵朵艳丽的红莲竞相绽放。两只仙鹤正在荷花池中翩翩起舞,瑶光已经换了随常衣服,搂着一大篮子果子优哉游哉的趴在巨大的云床上,美滋滋的看着。 脑门上有火苗在冒,我就知道!天枢沉着脸,背着手走过去:“瑶光,你再做什么?”瑶光一点也没有做错事的自觉,一脸天真的看着他:“我在看鹤儿跳舞啊!这天宫里也只有这点解闷的玩意,无聊死了。” 天枢气的青筋暴起,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瑶光!给我下来!”天枢的怒吼差点掀去了瑶光宫的房顶。“我又怎么啦?”瑶光一点也不在乎。天枢一扬手,打神鞭闪出金光:“天宫律条你记得多少?白日贪眠、纵情享乐、撒谎作态,你知错吗?” 瑶光呼的跳了起来,双手插腰,辫子上的银铃哗哗作响:“天宫律条天宫律条!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别的吗?你是不是 又要打我啊?好啊,给你打给你打!”往云床上一趴,哗得一下脱下了裤子。 雪白雪白的小屁股就在外边明目张胆的挺着,天枢被刺的眼睛发热心头乱跳。手里的鞭子举了又举,天枢咬着牙:“瑶光!你知错了吗?”小混蛋说句话就免了你了。瑶光偏偏不领情,嗷嗷乱叫着:“你打啊你打啊!你的鞭子不就是专为打我的吗?你打死我算啦!”天枢气的眉毛倒竖,居然学会胡搅蛮缠了!找打! 打神鞭是师祖所赠,为的就是护法严明整肃天规,维护太虚圣境的清宁。对外可以打散神鬼妖魔,对内可以管理七星。别的兄弟端严规范,就算有些错处也犯不上打神鞭。所以天枢的鞭子更多的时候只是个装饰。但是这个小瑶光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越来越没个忌讳的挑衅。原本想吓唬吓唬他,谁知道这个臭小子在打神鞭挨上屁股之后竟然学会撒泼耍赖了! 打神鞭抡起来,在空中啪的炸响。瑶光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雪白的小屁股上就添了一道粉红的痕迹。 “哇哇~~~”片刻的窒息之后,瑶光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天枢抱着鞭子冷着脸看他哭。活该!谁让你自己往鞭子上撞!眼看着瑶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哗哗的掉的云床湿了一片。天枢有点吃不住劲了,只不过那鞭子梢小小的扫了一下,哪里就疼得受不了? “疼 ~~~疼~~~”瑶光一只手揪着胸口,一边哭一边叫。眼看着瑶光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天枢慌了。一步迈过来双手托起瑶光紧张的看着他的脸:“胸口疼吗?怎么会扯到那里?”瑶光两只手抓住天枢的衣襟就往怀里爬,一边哭一边叫:“你管我干什么?疼死我算了!”天枢顾不得理他的胡搅蛮缠,自己在云床上盘膝坐下,双手把瑶光抱进怀里,两个人面对面的贴着,天枢闭上眼睛默默运息。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丹田里被慢慢托起,缓缓上升。天枢张开嘴,一颗光华璀璨的灵珠含在口中。搂过瑶光靠近了他的嘴唇,瑶光双手搂住天枢的脖子,张开了嘴。 灵珠子带着灼灼的光华滑进了瑶光的口中,顺着喉咙慢慢下滑,在他的胸膛里按太极图方位缓缓转动,下沉。瑶光体内的灵珠子早就迫不及待的升上来,两个灵珠互相围绕着旋转着,一股强大的真气随着灵珠子的转动在瑶光体内注入。 许久,天枢才收回了灵珠子。看着怀里的瑶光脸色红润唇色如朱,天枢轻舒一口气。给他轻轻的拍着背:“好点了吗?”自从被失沂的金刚环击中胸口受了重伤,瑶光就留下了一个病根,时不时地会胸口疼痛。需要自己用灵珠子为他疗伤才会缓解。 瑶光靠在天枢的怀里,面颊轻轻的蹭着他的胸膛。强壮、英勇、坦荡无私,天界最英俊的金甲天神啊~~~是木头疙瘩做的!胸口的伤早就好了,可是自己每次一喊疼,还是会看到那种焦灼的眼神。当年对战失沂,那只长鞭从天而降卷住自己的身体带进了他的怀中,从那一刻,他焦灼痛楚的眼神就落在心里了。可惜,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得到感觉得到,一转眼就板着一张脸抱着他的神仙律条了!郁闷!瑶光偷偷的朝天枢咬牙示威。 瑶光软软的声音撒娇:“这么多年了还是会疼,没想到失沂那么狠。”天枢拍了他一下,闷声说:“那是你不自量力!居然想凭自己的力量挡住他。”虽然已经过去了近千年,但是当时的惨烈还是在眼前一般。 无数的天兵天将围住疯狂的失沂,那么清秀俊美的失沂,那么优雅从容的仙子,披发跣足浑身血迹,暴怒伤痛的犹如狮子,眼睛里的光芒让人不敢正视,遇佛杀佛的失沂誓把天宫闯翻。“还我人来!”不顾一切的吼叫到现在还在耳边回响。 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那之威力无比的金刚环击中瑶光,而自己的长鞭虽然及时出手卷住瑶光拉回到怀中,却依然没有完全的避免伤害。瑶光嘴角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几乎让自己的心都不跳了。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到现在还是无法忘怀,所以即使千年之后,对于曾经那么敬重的失沂还是无法原谅! “那时候你就是用鞭子把我救下来的,可是现在你的鞭子就只会打我!”瑶光伸手扳过天枢的脸大声控诉,可恶,你现在怀里抱的是我!你又在想什么呢? “打你是为了教训你,以后要守规矩!”天枢伸手扯过一片云给瑶光擦眼泪。瑶光扭着脑袋不擦:“什么规矩!你就是喜欢打我!呜呜呜~~反正我是没人疼没人爱的,不要只揉胸口,屁股也疼啊!” “我又没用力,哪有那么疼?”真要打你你早就说不出话了!可是再不用力也是打了他,这话也就说得理不直气不壮。天枢伸手给他揉着屁股上的伤痕。只是浅浅一道淡粉色,在雪白的皮肤上横担着。 “就是疼就是疼!”蛮不讲理的抽泣着,瑶光眯着眼睛趴在天枢怀里享受那只手的温柔。天枢在他屁股上轻掐了一下,低下头威胁似的说:“那你以后还不听我话?”瑶光噘噘嘴,扬起泪光莹莹的脸,哀怨的看着他:“你都不疼我~~~”心里一动,天枢伸出手给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嫩滑的面颊触手犹如春水,肉嘟嘟的小嘴唇还在委屈的一扁一扁。把湿漉漉的小脸捧在手心里,天枢一阵心神恍惚。好像给乱跑的小鹿撞了心房,心慌意乱里还带了莫名的紧张。突然。像被电击了一下,天枢立刻直起身子收回手,不好不好,心神乱摇气息紊乱,一定是中了心魔了。还是赶紧回到太虚宫,不然在这里心会更乱的! “你好好躺着闭门思过,我先回宫去了!”天枢急急地说完,就像站起身来。瑶光一下子跳起来,扑到天枢的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叫着:“不行!你打完了我就想走,我还疼呢~~~~”天枢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扶住了瑶光的手臂一回头,瑶光湿润的嘴唇险险的擦过面颊。脸好象掉进火堆里,迅速的烧红了。天枢结结巴巴的说: “你、你干什么?” “我屁股疼,你再给我揉揉。”小声地嘟囔着,瑶光趁机把整个身子钻进了天枢的怀里。紧紧地贴在他胸前,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怀里贴上了温暖的肉体,心就不受限制的跳起来了。天枢身不由己的抱住他,伸手替他把退到腿上的裤子拉起来,遮住了光溜溜的小屁股。轻轻的替他揉着,瑶光身上的清香若有若无的透出来。厚实柔软的云床慢慢的改变了形状,变作一朵洁白的巨大花朵,将天枢的身体陷在中间。 炼丹炉里的火渐渐若了下去,炉顶悠悠的升起一颗淡金色小丹丸。这是鹿猷草和符缡水的提炼物,制成九转金丹的关键东西。一颗九转金丹需要九百九十种珍奇瑰宝,炼成九十九颗这样的小丹丸,然后再合而为一。现在已经完成一半,应该可以休息一下了。太虚真人小心翼翼的把丹丸放进专用的葫芦里,藏进云雾缭绕的密室中。 伸了一个懒腰,太虚真人慢慢得走出丹房,踱到前边的大殿来。四个弟子躬身侍立,四周一派安静祥和,和 往常没什么区别。除了人少了点。 “怎么就你们几个?瑶光呢,天枢呢?”太虚真人纳闷的四下看着,要说小瑶光淘气贪玩,天枢怎么也擅离职守四下乱逛的。这是怎么了? “回师祖,瑶光身体不适,天枢送他回宫了。”天璇恭敬的回答。天宫规矩长者为尊,老大天枢不在,承奉的责任自然该天璇担当。太虚真人捻着胡须点点头,七星里就属他捣蛋,宠着就上房揭瓦,骂着就要三灾两病,够天枢难为的。不过,怎么总觉得心里有点别扭呢?太虚真人摇了摇头,还是先到紫竹那里下盘棋喝杯茶,消散一下疲劳吧!上次新烹的竹露茶好喝得很,不知道紫竹这个时候是不是在沐浴啊? 在四个弟子的恭送下,太虚真人施施然驾起祥云离开了太虚宫。 “师兄,我们也下界去吧!在人间我们就不用每天守着清规戒律,不用百无聊赖的守着日月星辰。哪里有很多开心的事呢!”在天枢的耳边小声地说着,瑶光偷眼看着他的脸色。天枢脸色一正,把他的身子推开一点:“胡说什么?仙凡永隔不得私通这是天条,你忘了吗?”“我又没说偷偷下去,难道你想跟我私奔啊?”瑶光嬉皮笑脸的说。天枢又羞又气,举起手来。瑶光赶紧抱着脑袋告饶:“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哥~~我是说,我们去求师祖把我们放下界,我们也享受人间百年。” 天枢一脸正色:“又胡说!人间岂是你能去的地方?”瑶光瞪大眼睛大声地说:“开阳都去的,我怎么去不得!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在下界快活,我们就要守在这里受罪!”天枢叹了口气,推开他站了起来:“瑶光,你年纪小口无遮拦,大家都包容你几分,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是星君,你有你的责任和尊崇。你总是这样胡闹下去,吃亏的是你。你总说我对你不好,我是希望你能快点长大。”俊朗的眉宇里带了一点忧郁,天枢低下头。或许就是因为他最小,所以惦记他总是要多一些。也是为了教养他早日担当起星君的责任。所以,这是合情合理的,没有什么不对。想到这里,天枢的心稍微的宽了一点。 “哼,我口无遮拦,是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开阳根本就不是因为犯了什么天条,而是他在下界有了情人!师祖就偏心的给他一百年人间欢乐!还串通了紫竹仙子把我们都蒙在鼓里!”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天枢惊愕的猛然回头,瑶光站在在云朵变换成的花心里,半仰着头冷冷得看着他。这不可能!天枢皱紧了眉头:“那时你自己心神不正才会这么想!开阳是犯了天条被罚下界,与凡人成婚也是天意。怎么是师祖徇情?那凡间杂乱污浊怎么比得上天庭,开阳当初是怎么哭着走得你忘了吗?” 瑶光气得在花心里乱蹦乱跳:“我的傻哥哥!我要怎么说你才信啊!”瑶光停下来,咬着嘴唇:“你不信试吧?你看这个。”一片小小的竹叶从瑶光的手心里飞出去,飞到空中旋转起来。慢慢的展开扩大,晕成一团水雾。渐渐的,中间显露出人影。开阳和陈朔正兴致勃勃地在游乐场里,各种的电动游戏让开阳目不暇接,装着高跷的小丑正围着开阳做鬼脸,逗得他哈哈的笑。身后的陈朔目光温柔深情注视。一转眼正是人间春宵夜,柔软的白色大床竟然酷似七星宫中的云床!床上的开阳半眯着眼睛如醉如痴,在他身后紧紧抱着他的人狂热的吻着他。两具赤裸的身体紧紧缠在一起,如胶似漆。 天枢从没见过这番景色,当时就被定在地上。张口结舌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云床的花瓣渐渐伸展过来,瑶光小心的看这天枢的脸色,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脖子:“我没有骗你吧!”天枢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天上人间是不得无故相通问的,按理说瑶光根本不可能得知下界的情形!但是天枢已经知道答案了,因为那片水雾又恢复成一片小小的紫色竹叶。 拉着他在床上坐下,瑶光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地说:“师兄~我也想要人间的快乐。”恳求的眼神微微噘起的嘴,还有搂住脖子的温软的手臂,天枢的心神一阵阵恍惚。突然站起了挣脱了瑶光,随手一挥,已经合拢了的巨大云床顷刻间飞散了,瑶光猝不及防的掉在地上,摔得哎呦一声。 天枢板着脸:“我不信师祖会纵容如此,此中有什么天玑也说不定,我这就去找师祖问个明白!在此之前不许你在惑乱人心,听见没有!”说完通红这一张脸迅速的走了。瑶光从地上爬起来,气冲冲的抬脚把盛着仙果的篮子踢飞。鲜红的果子滚了一地,耳边传来天权温润的声音:“你急什么?先要想办法下界才是正理。到了人间没了清规戒律的束缚,你想怎么还不是随你?” 瑶光气急败坏的叫着:“可是他那个样子你没看见啊!不许惑乱人心.~~~他把我当妖精了还是怎么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空中传来一阵轻笑:“你若真是妖精也不错,早早的被他收了也省得看得见吃不着。” “你个死天权!”瑶光咬牙切齿,抓起一枚鲜红的果子砸了出去。 第二章 天玑躲在大殿的门口张望着,一看见天枢气冲冲的过来,赶紧朝这里边的几个挥手:“来了来了!”天枢紧紧的皱着眉,走上太虚宫的大殿台阶。瑶光说得如果都是真的,那岂不成了师祖和紫竹仙子联合起来蒙骗我们吗?说什么开阳是犯了天条被贬下界的,如果被贬的神仙能如此逍遥快乐,谁还要谨遵天条?可是如果是这样,那被锁在冰宫里受尽苦难的失沂又算什么?难道真像瑶光说的,师祖对开阳徇私 ?可是理由呢?天枢百思不得其解,一步步走上殿来。 大殿里吵成了一片。天璇天玑天权三个连说带叫情绪激动,就连最温润的玉衡也红着脸跺脚:“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天枢一惊,几步跨进来低声喝道:“吵什么?成何体统?师祖还在炼丹,你们干什么?”四个人顿时一愣,玉衡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天玑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快点哭!”玉衡苦着脸抖手:“我不会啊!”“你还想不想下界了?”天权咬着牙在玉衡的腰里掐了一把,玉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天枢张大了眼睛看着玉衡,都疯了吗?玉衡一边瞟着天权,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开阳一个人在人间快活,我们就要守在天上,不公平吗!”天璇天玑笑眯眯的说:“对呀对呀,我们本来就是七星吗,怎么能区别对待厚此薄彼呢?”天枢板着脸:“谁告诉你们的?瑶光?” “又赖我!什么事都赖我!你们自己说!”装束整齐的小瑶光气冲冲的出现在大殿门口,指着天玑天璇他们大声地说。天权拉过天枢低声地说:“其实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整个天界都知道开阳在下界风流快活,名为贬斥,实则赐福。”这件事如果没有天枢参加的话,根本就等于白闹!一旦说服掌管太虚宫戒律的天枢,师祖是无论如何不能忽略的了! “只有你不知道,知道了也不相信!还说我惑乱人心,冤死啦!”瑶光不依不饶。“闭嘴!”天枢正焦躁着,回手给了瑶光的脑门一下。瑶光哪里肯干,张嘴就要哭。被天玑天璇连拉带抱的拖到一边还在不依不饶的踢打。天权嘴角带着一模神秘微笑:“师兄,你还记得开阳下界之时紫竹仙子说的话吗?”天枢一愣,看着天权。 “小子们,你们现在气我,到时候应了我这句话可别求我!哼!”清朗讥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枢心里一动。 天权压低了声音说:“那紫竹仙子是什么身份?他可是空口说白话的?此中自有玄机,只等我们来闹了!”天枢点了点头,那好吧! 太虚宫里造反了。 等到太虚真人听到消息叽哩咕噜的赶回来的时候,云霄深处千百年的清静所在已经乌烟瘴气了。天璇天玑争先恐后的抢葫芦里的丹药,珍奇贵重的塞嘴里吃了,不喜欢的就一把一把地往地上扔。天青石的地板上滚满了五颜六色的小丹丸,活像撒了一地的彩色珍珠。天权和玉衡一个敲窗打户砸东西,一个攀着炼丹炉的金壁往里边乱扔垃圾。最小的瑶光四肢伸开躺在太虚真人静修时的竹榻上,哭得惊天动地连翻带滚。“凭什么呀!凭什么呀!没天理啦!” “反了反了!你们都疯了吗?啊~~~啪!”太虚真人威严愤怒的吼声很没面子的消失在地板上。毫无预警的被脚下的什么东西滑倒,以一种与仙人的身份及其不符合的姿势趴在地上。被吓了一跳的七星们暂时停了哭闹,齐刷刷的向地板上看过来。哗啦哗啦,太虚真人的自尊心一片一片的掉在地上。几千年了道貌岸然的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啊! “你们…你们……哇!”本来想爬起来迅速恢复师道尊严,然后狠狠的教训胡闹的弟子们。但是在看清楚把自己滑倒的东西以后,太虚真人抓狂了。 “我的丹药啊!我的赤红丹…哇哇!我的还魂丹啊!呜呜呜~~~小兔崽子们,你们想杀了我啊!”太虚真人抓着袍子角嗷嗷的连蹦带叫,多年来的辛苦都泼在地上了。万幸万幸,炼制九转金丹的小丹丸我放在密室里了没被他们翻到。这群小东西们是不是疯了?居然跟给我大闹太虚宫! “到底怎么回事?”真人一声大吼,就差直接从嘴里喷出火苗了。 “我们要犯天条!我们要下界!”七星们义愤填膺。 好像在满满的脾气上刺了一个小洞,太虚真人的火气似乎不那么足了。镇定自若的扯了扯衣裳袍袖,太虚真人咳了几声:“这个嘛,开阳触犯了天条自然要受到惩罚。这个跟你们是没有关系的。你们还是要清心寡欲修道……哇啊!”天璇手里的葫芦翻了个底朝天,剩下的金丹稀里哗啦的滚了一地。天玑也不示弱,抓起书案上的玉笔在天书上糊涂乱抹。太虚真人满头大汗的在诺大的太虚宫里来回奔跑,希图从弟子们手中抢救他的那些宝贝。 “天枢~~~你是好孩子。乖,放下放下!”太虚真人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眼看着那些孩子胡闹已经够心慌的了,就连最严谨端庄的天枢都一脸的委屈,抱着玉帝赏赐的如意坐在高高的宝座上。那是玉帝的赏赐啊!摔坏了还得了? “好孩子~~下来下来~~~”太虚真人举着两只手在天枢跟前接着,结结巴巴的哄着。 “我也想犯天条,我也想下界。”天枢哀怨的举起了手中的如意。 “不要阿~~~天枢~~~” 天权一个眼色,兄弟们扑过来揪住真人,拉的拉拽的拽:“师祖,我们也要下届啊!” “我要下界我要下界!师祖你就罚我吧!”瑶光一边哭一边揪真人的胡子,鼻涕眼泪全抹在真人华贵的七彩云袍上。被六个弟子围困着,太虚真人想打舍不得想骂开不了口,孩子们的胡闹多少还是有些理由的。但是这不管我事啊! “紫竹!!!!” 紫竹林里,紫竹仙子手执羽扇,放声大笑。 云烟缭绕,祥光普照。端庄凝肃的天宫圣境,威严恢宏的重重楼阁。天乐隐约飘送,如同清泉注入心脾,清澈明净。玉帝散了朝,四平八稳的沐浴更衣后坐在金光闪闪的宝座上。龙眉舒展,凤目微开,黑色的长髯飘洒在胸前,举手投足尽显天上帝王的雍容尊严。面前一道珠帘,帘外是十几个各拿乐器的天女正在缓缓吹奏美妙的乐曲。身边站着两个小小的童子,梳着双角丫髻,稚嫩的小脸明媚可爱。一个捧着春冰壶,一个端着莲花杯。年纪虽小却也端严整肃,一付神仙风范。 一曲终了,天官进来轻声禀报:“启奏陛下,太虚真人在殿外恭候多时,请求陛下召见。”玉帝皱了皱眉:“他就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吗?叫他进来吧!”天官躬身退下去。一会儿,太虚真人低着头恭敬的走了进来。 “陛下~~~”太虚真人哭丧着脸躬身施礼。 玉帝微微垂下眼睑,俯视着下面灰头土脸的太虚真人:“有什么是不能在朝中说明,一定要追着朕到这里来?”太虚真人踌躇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其实是因为……此时还是私下里的好。臣以为……臣以为目前,应当放七星一同下界。”太虚真人说完赶紧低了脑袋,这话自己说着都没什么底气,当然更没底气看玉帝的脸色。果不其然,上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太虚真人腰都快弯成虾米了。 “太虚,你是说要放七星一起下界吗?”终于出声了,浑厚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空中缭绕不休。太虚真人哭丧着脸:“陛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开阳的事难以服众,弟子们……” “哼,身为真人居然无力约束弟子任他们胡闹,岂有此理!”玉帝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慢慢走下玉阶。太虚真人的脸已经比苦瓜都绿了,跟在玉帝身后低低的央求:“陛下就网开一面,放他们七星同下红尘。横竖不过天上三月,人间百年,只当作是红尘修行吧!何况辅星尚在红尘中,沉迷不知,开阳又年轻气盛,难免被红尘沾染了什么毛病,由他的兄弟们守着,总好些。” 玉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过头看看着他:“都似你这般袒护弟子,天宫还成个什么体统!开阳已经是例外之例,辅星劫数已满,由开阳收回再合适不过。这本是因缘早定,自有天机。可是你把那六星凑什么热闹!” 优雅的胡须气得飘啊飘,玉帝动气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太虚真人豁出去了。脸皮已经丢了,干脆就丢得远些。 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天枢还在宝座上坐着,敲着玉如意满脸无辜的看着他。这老实孩子淘气起来更讨厌!其他的孩子都乖乖的坐在他们大哥的脚底下,手拖着腮帮笑眯眯的目送他出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要不回个说法,今晚上别想进门!堂堂太虚真人被自己的弟子轰出来,孤零零的在外边过夜,还有比这个更丢脸的吗? “5 5 5 5 5 5 ~~~~”袖子一遮脸,太虚真人干脆跟着瑶光学赖皮。拉着玉帝的袖子就擦鼻涕。闹得玉帝一个劲的掉鸡皮疙瘩,嫌弃的推他:“你以为你是小瑶光吗?真是的年纪一把了还装可爱|||||~~~~好啦好啦,让我想想总行了吧?”那怎么行?今天晚上我就无家可归了! “陛下,您还记得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吗?你要是想个三天两早晨的,只怕开阳那小星星都生出一堆了。”太虚真人压低了声音很认真的提醒。玉帝赶紧凑过来一脸笑容:“你说他们谁会生啊?开阳还是陈朔?其实他们成亲的那天我堵的是开阳……” “吭!” 宝座旁边的小童儿使劲的咳嗽,不停的给一脸八卦的玉帝递眼色。玉帝忽然醒悟过来,立刻收敛了笑容,摸着胡子唔唔啊啊的说:“这样啊,倒是应该好好想想。好吧,就卖你一个人情。不过,太虚啊,再过几天就是王母的生日了。王母前些日子就暗示过我,想要几只碧茯苓煮茶喝。你该知道怎么去找吧?” 太虚真人裂了咧嘴,好大的狮子口!碧茯苓是返老还童的仙草,只消小小的一片就能容颜明丽肌肤如玉,天界里谁不想要?我是知道去哪找,可是不代表我能弄回来啊!去那个尖酸刻薄的家里要东西,还不被他玩死!但是好像也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太虚真人咬着舌头点了点头。老天爷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玉帝要休息了,袍袖一甩,半眯着眼睛神态安详的后面走去。身后的两个小童玉真玉宁高傲的扬起头,捧着杯盘清风一般的跟在身后。太虚真人恭敬的行礼,满满的退出门口。直到太虚真人已经消失在华丽的宫殿门口,玉帝站住了。三个一起慢慢的扭头向后看,确定了真人已经走远了。 三条舌头一起伸了出来,冲着消失的真人背影大大地作了一个鬼脸。 “耶!” 玉帝跳起来跟两个小童开心的拍拍巴掌,大喊一声:“走!”一老两小撒欢似的往后面跑。披香殿里,玉帝第一个跑进来坐在青玉台上,从这里向红尘里看最清楚明白。玉真玉宁哪里肯落后,你推我挤的坐在玉帝脚边,一边一个靠着他的腿。玉帝的胡子垂下来挡住了视线,两个小童一把抓住,从中间拨开,乐滋滋的往红尘里看。 蔚蓝的大海风平浪静,白色的沙滩上戏水的人们欢声笑语,穿着游泳装的美女们总是最能吸引眼球。不过,一块彩色的大毛巾上躺着的那个少年,也同样掩饰不住骄人的光芒。 “陛下陛下,我们是不是马上就有一场大热闹看了?”清脆的童音在祥云缭绕的天空中响起。 “当然,不然我费了这么多的力气做的七星劫,不是很无聊?” “陛下,您好像比较阴险。” “小坏蛋敢欺君罔上?看我不往你们的被窝里扔蚂蚁窝!” “戚~~~~” 云烟翻卷的紫竹林里,青石上斜卧着紫竹仙子。竹箫羽扇横放在身边,枕着手臂正在小眠。神仙律条不准无事闲眠,不过奈何紫竹林是天规不到处,所以自在逍遥这几个字也就说不得了。 太虚真人笼着袖子在竹林边探头探脑了半天,紫竹正在小睡,这个时候进去是不是不好啊?万一紫竹睡梦不足迁怒起来,那那那……咬着手指头,太虚真人悄悄的向后转。不行啊,要不回碧茯苓可如何是好?想了半天,还是去试试看吧! 幽静的竹林淡淡的云烟,仙境里飘散着淡淡芬芳。就连小小的蝴蝶似乎都知道主人的酣眠,一切都静了下来。青石上的紫竹睡梦正甜,密密的睫毛微闭着,一只手臂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横担胸前。淡紫色的衣袖里探出玉一样的指尖。 太虚真人轻轻的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睡梦中的紫竹如同一弯明月,美轮美奂。如玉的面颊上披着一缕长长的发丝,太虚真人用手轻轻的替他拂开。无意中触到樱红的唇,滑腻如脂。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的触动了心神,一平如水的心里顿时起了波纹。这双薄薄的唇总是微微的翘着,好像永远含着一丝讥诮的微笑。多少刻薄尖利的话从这双唇里吐出来,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偶尔的一声半句的暖心话,一个似有还无的温柔笑容,就能把心顷刻间化了。 太虚真人梦游似的用指尖在两瓣唇上轻轻抚摸。柔软的触感一直冲进心里。还记得终南山上初次相逢时那双爱笑的眼睛。那个时候都还是总角少年,紫竹失沂还有自己,三人一起修道,是何等的快乐。紫竹灵动俏皮,又喜欢恶作剧,常常化作山花山鸟作弄自己。失沂绝美飘逸,偶尔不经意的一笑能令星辰无光。山中的日月虽然清苦,确实其乐无穷。现在纵使位列仙班,也在没有以往的欢乐。尤其在失沂被囚之后,心上系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就更没有什么欢乐可言了。哎~~~~ 太虚真人叹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照在脸上,赶紧回头,紫竹仙子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冷冷得看着他。太虚真人头上一大颗冷汗掉下来,嘿嘿的傻笑着,赶紧把还放在他嘴唇上的手指抽回来,支支吾吾的说:“你睡醒啦?睡得可好?”紫竹仙子斜了他一眼,懒懒的坐起来:“有人在我这里长吁短叹的思念故人,我还睡得着?” 太虚真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讪讪的说:“失沂也算是你的故人啊!偶然想起终南山时的事情,有些感慨。”紫竹仙子冷笑了一下,拿起身边的羽扇轻轻的摇着:“你专程跑到我这里来,是不是觉得我这紫竹林比较适合思念旧情?” 太虚真人嘿嘿的干笑着,讨好的接过紫竹的扇子给他扇风:“怎么会呢,我怕你闷,专门跑来陪你下棋说话的。”紫竹仙子斜眼看他,吃的一声笑出来,伸出赤脚轻轻的踢了他一下,骂道:“老石头,你就装吧!连那七个孩子个个都像你口不应心的!说吧,看上我这什么了?” 太虚真人脸上红了白白了红,两只手搓啊搓啊,呐呐地说:“紫竹,我是想…想找你要一点碧茯苓。”紫竹仙子好笑的看着他:“你要它何用?难不成也想容颜艳丽返老还童?”太虚真人嘿嘿的笑着:“你又笑我!其实不是我用,是…”太虚真人暗自咬咬舌头,与其费心机的在他面前撒谎被戳穿,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说实话呢!这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 “开阳在下界的事情哪几个孩子知道了,吵吵闹闹的也要一同下界。我去请示玉帝好不容易说得准了,只是需要一点碧茯苓作礼物。”太虚真人陪着笑脸轻描淡写的说。紫竹仙子妩媚的笑着,柔声说:“原来如此啊,你要给自己的弟子徇私放行,就拿我的东西送人情了!” 太虚真人陪着笑脸:“这个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你就多少给点吗!”紫竹仙子笑脸一收:“笑话!我的碧茯苓又不是韭菜地割了一茬再长一茬,总共几十棵五百年也只长几寸长。你舌头一动就送了人,好大口气啊!”太虚真人有点羞赧的笑着,两只手笼在袖子里低着脑袋任他说。紫竹只是嘴上厉害罢了,每次遇上棘手的事总是一边把自己骂的狗血喷头一边出手相助。 紫竹仙子看他尴尬的样子,眼波一转,勾魂摄魄的笑容再次浮现:“想要那碧茯苓也不是不行,拿你的九转金丹来,我就给你。”太虚真人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坐在紫竹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袖口,声音里带了点央求:“紫竹,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我是在炼丹。可是你知道我炼那丹的用处,你就不要作弄我了。” 冷哼一声,紫竹仙子甩手站起来,摇着手中的羽扇说:“想不到啊,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能忘情。太虚,你的金丹可以让失沂脱了冰冻铁索之苦,恢复法力神通。那以后呢,你又想如何?失沂不能向天庭认错,求得宽恕,你救了他又能怎么样?”太虚真人不作声。紫竹仙子白了他一眼,冷冷得说:“你的金丹能救了他身,你能救他的心吗?失沂为了那人可以上反天庭下冲地府,虽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你的区区几粒金丹就能换他的回心转意?做梦!” 太虚真人站起身,沉声说:“我并不期望什么,失沂自有他自己的心思。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改变他。他的心落在那里我是知道的,我也从没有想过要他改变什么。对于失沂,我永远有愧疚。虽然在当时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我们是一起修行共同得道的同门兄弟,我所作的事对他来说就是背叛。就是手足相残。” “手足相残?说得好!如果当初不是手足相残的我和你联手制住了他,现在失沂和他的情人应该自在逍遥的在峨眉山上快活了!那些天兵天将算什么,镇魂塔天煞灯又算什么!大不了和他的情人一起灰飞烟灭也算成全了他!”紫竹仙子猛地转过身来,眉峰倒竖,眸子里被戳在痛处的愤怒几乎喷薄。再也无法维持云淡风清的逍遥仙子模样,紫竹仙子手中的羽扇都在微微发抖。 太虚真人有点语结,紫竹的话他没法反驳。当时的惨烈根本不容有别的选择,天庭已经动用杀手锏,必须要在镇魂塔和天煞灯把失沂彻底毁灭之前制止这一切。但是,到底还是亲手把他送上了刑台。 “我不是不明白当初的情形,也许制住他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结果就是我们希望的吗?失沂被锁进冰宫永不得出世,他在受罪呀!” 紫竹仙子紧紧地咬着嘴唇:“如果不是他把自己的全部道行交换了那个凡人的重生,怎么可能到这个地步!”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没有办法心安理得。我只能进自己的力量救他,如果你不能体谅,就算了。”太虚真人被转身,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紫竹林。 第三章 看着太虚的身影消失在紫竹林外,紫竹仙子咬牙切齿的撕着手里的羽扇。 太虚真人眉头低垂,垂头丧气的走出紫竹林。这次是把紫竹得罪苦了,估计要不到碧茯苓了。哎呦~~~怎么什么事都这么不顺啊?玉帝那里如何交待?紫竹这里该怎么挽回?陪笑脸他是肯定不爱看的,那个尖酸刻薄的家伙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报复呢!更重要的,要怎么把那几个孩子送到人间去啊! 忽然,后脑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太虚真人踉跄了几步才被摔倒。新鲜了!居然在天庭里还有人打闷棍拦路抢劫?太虚真人眼冒金星的回头看,一团盈盈的绿光在地上闪烁着,几根细长通体碧绿的东西被一根紫色丝带系着。 空中传来紫竹仙子气急败坏的骂声:该死的老石头!我不过说了几句气话而已又没说不给你,你是死人啊脑子不会转弯,就不会说句好听的哄哄我?活该你被弟子哄出门,活该你被玉帝骂,活该你…… 太虚真人笑的眉毛眼睛都挤在一块了,空中紫竹的骂声都可爱得要命。紧紧地抱着碧茯苓,太虚真人一边跑一边喊:“紫竹,等我先去交差。回来给你赔话!嘿嘿~~太好了!我就知道…” 紫竹仙子坐在天青石上,背靠着紫竹干轻声叹息。那个傻子,只知道一厢情愿的蛮干罢了! 抬起手指,停歇在他膝头的凤尾蝶扇动翅膀飞上来。看着斑斓的蝴蝶,紫竹仙子叹息一声:“你说,他知道什么啊?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依旧痴痴的念着。我也真是……痴啊!” 凤尾蝶轻扇翅膀,一阵碎光闪过,一个长者蝴蝶翅膀的少女飞上紫竹仙子的发稍,默默地为他梳理着头发,似乎是在安慰。紫竹仙子轻轻的闭上眼睛。 世人都说神仙好,谁知道神仙也有不得出口的烦恼呢! 天宫门口,目送着几个弟子欢天喜地的往人间飞去,太虚真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他们在人间带上一百年,我要做的事也应该做完了。到时候该有什么样的责罚也不至于会牵连到孩子们。紫竹仙子默默地看着他,眼神里带了点悲悯。 可是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看不见我的话,是不是会很难过啊?也许天枢会奋不顾身的去救我,瑶光可能要哭得天昏地暗了吧!哎哎哎~~~好感人啊!太虚真人眼前仿佛出现了几个弟子热泪盈眶追寻师祖的情景,心头一热眼睛里就酸起来,仰着脸看着天上的浮云。充满感伤的沉浸在师徒情深的感动里。身后的紫竹仙子一脸受不了的使劲抖袖子,鸡皮疙瘩落满地了。 开阳躺在沙滩上晒太阳,阳光灿烂的照着,赤裸的身体只有一条小小的泳裤遮住最重要的一点地方。修长的体态线条清晰完美,皮肤光滑细腻,脸上的墨镜虽然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英俊俏美的容颜。周围不停走来走去的女孩们越来越多了,灼热的注目礼丝毫不掩饰的投在开阳身上。 陈朔把一杯冰凉的柠檬茶递到开阳的嘴边,随手把一条大浴巾披在他身上,轻声地给出合理建议:“现在太阳太毒了,晒多了不好。”开阳忍着嘴角就要冒出来的笑容,点点头。这家伙只要自己被人看着就浑身不爽,各种各样的借口就会冒出来。 惬意的喝着冰冻柠檬茶,开阳有限的靠在陈朔的后背上看着海天一色。忽然远处的天空里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光影,开阳惊愕的猛地摘掉墨镜。不会吧!怎么可能! 然而像是要故意跟他开玩笑,第一道光影还没有落地,紧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一共六道光在空中出现,赤橙黄绿青紫六种色彩各自闪烁着华美的光。在光团中央,六个英俊俏美的星君逐渐现身。天啊,他们来了!不会吧!开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兄弟们出现在海面上空,微笑着看着他。 “你们怎么来了?”终于恢复了理智的开阳看着天空中的兄弟,没有理由连他们也被贬下界了吧? “只许你一个人在人间快活啊!我们也下界了!”六个人站在空中惊奇的看着下面碧蓝的大海里随波逐浪的游人,还有海滩上嬉戏的人群,惊讶得连声叫着:“他们在干什么啊?洗澡吗?” “好多女人啊!大家都不穿衣服,天啊!” “开阳也没有穿诶!”玉衡指着开阳大声地说,开阳气得差点跳起来:“什么叫没穿衣服啊!这是游泳衣游泳衣,游泳的时候都穿这个的你们懂不懂啊?” “我也来!”瑶光一转身,华美的长袍变成了一条小小的三角裤,粉白的身子赤裸着,高兴得叫:“这个怎么样?”天枢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就往怀里带,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衣服遮住他,教训着:“揎衣裸体,成何体统!”天权微笑着:“这有什么,入乡随俗而已啊!开阳不是很快活吗?”天玑天璇异口同声:“对啊!我们这个样子出现在人间才是异类好不好?” 瑶光没有说话,两只手悄悄的抱住了天枢的腰,猛地一个翻身抱着天枢从空中翻到了海里。只是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小浪花,两个人便没入了清凉的海水中。天枢一惊之下,一只手紧紧揽着瑶光,另一只手劈开波浪,在海里划出一条通道,稳稳的站立。两边的海水翻卷着分开,宛如两道水墙。 “你干什么!”天枢气急败坏的瞪着瑶光,瑶光也不恼,指指他身后悄悄的说:“你看后边。”天枢一回头,一个男子傻乎乎的站在通道里看着两边分开的海水不知所措。方才情急之下,竟没顾得这里还有很多的游人。天枢赶紧收了法术,分开的海水顷刻间合拢。瑶光眯着眼睛笑得贼贼的,翻身像条白色的小鱼一样莫如蓝色的海水中。前面的海里,天权几个人玩得正开心。 “你给我回来!”天枢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被海水浸泡着,衣服裹在身上真的不舒服。可是身上只有那样的一小块布怎么都觉得难为情。也罢,就算入乡随俗好了。不随也不行,已经现了真身,再不换装的话既要被人发现了。 周围不时地有人你追我赶的快乐的游过,远处的海滩上欢声笑语色彩缤纷。天权玉衡几个人已经完全的混入了人群,在水中自在的沉浮嬉戏。天枢伸出双手摸了一下头上的水珠,忽然觉出从未有过的轻松畅快。清凉的海水温柔的拥抱着身体,天枢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一贯被严谨端庄的束缚的身心渐渐的松开了。 腰上忽然传来一阵温暖,天枢低头一看,仿佛玉色的海带,瑶光从水下围着自己的身子盘绕。被他弄得很痒,轻轻一笑,天枢伸手把捣蛋鬼从水里拉出来。瑶光顶着一头的水花儿,笑嘻嘻的钻出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天枢赤裸的身体。宽厚的肩膀强健的手臂,还有清透的水里紧实有力的腰身,俊朗的脸上笑容有着迷惑众生的力量。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天枢,瑶光含笑咬着嘴唇:“哥,你真好看。”天枢一怔,脸上猛地通红。虽然被他胡闹的早已经习惯,但是被这双眼睛含情带笑的注视着,还是忍不住的心头狂跳。 “臭小子!”伸手抓着瑶光的肩膀把他按进了水里。瑶光惊叫一声,顺势抱着天枢的腰就往水下拖。清凉的海水淹没了头顶,两个人慢慢的向水底沉去。 清澈碧蓝的海水,五光十色的海底世界犹如一幅奇异的图画。海水对于天枢和瑶光没有任何阻碍,两个人好像两条自在的鱼,一前一后,互相盘绕着追逐着。在这幅寂静美丽的图画里畅游,身边除了自己喜欢的人以外,只有斑斓的海葵五彩的鱼儿。瑶光的心被一种叫快乐的东西迅速的填满,膨胀。兴奋的在天枢身前身后的缠绕着追逐着嬉戏着,如果能够永远都停在这里该多好啊! 感觉得到瑶光的快乐,天枢也从来不知道,心情原来可以这样的舒畅和快乐,天枢甚至对自己的这种迅速膨胀的快乐感觉有点小小的担心和愧疚。虽然算是下到了凡间,但是这样的恣情享乐是不是太过分了啊?刚刚一转念,就觉得胸前忽然一撞,是瑶光用脚踹到了自己,然后一脸坏笑得就跑。天枢伸手想抓的时候,却发现瑶光在瞬间不见了。臭小子,我看你往那跑?天枢四下里寻找着,忽然发现身边的礁石上盛开着一簇鲜艳的海葵。在海葵的触手里,一条色彩斑斓的小鱼正躲在里边。 天枢笑着伸手揪着小鱼尾巴把他拽了出来,小鱼一幅不甘心的样子拼命的挣扎着,小小的鱼嘴儿愤怒的对着天枢一张一合。天枢忍俊不禁,把小小的鱼儿捧在手心里,伸出手指找着小鱼嘴儿弹了一下,戏谑的说:“还是这个比较可爱,不要变回来了。”小鱼儿恼了,张开嘴一下含住了天枢的手指尖,用力的咬啊咬啊,可惜的是鱼嘴儿的效果到更像是在吸吮。天枢含笑看着他,被他吮的指尖酥酥麻麻的,一直痒到了心里。渐渐的天枢不笑了,小鱼儿已经变回了噘着嘴的瑶光,自己的手指还被他含在口中,而瑶光细嫩光滑的身子已经不知不觉地抱在了怀里。不由自主地被瑶光眼神里的东西定住了魂魄,天枢恍惚间迷离了。 “南海龙王敖丙拜见天枢星君瑶光星君,不知星君驾临有失远迎,请星君恕罪!”一股暗流随着南海龙王叽哩咕噜的冲过来,慌慌张张的作揖行礼。北斗七星突然降临南海,这是千百年都没有过的事情。难道是神仙界里有了震天动地的大事情了?南海龙王吓得脸都白了。 另外两个被拜见的脸也都白了,天枢懊恼得只想立刻找个地方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糟糕!怎么就没想到会惊动到海龙王呢?面前的南海龙王官服袍带恭恭敬敬,在他身后鱼鳖虾蟹的站了一大排。自己和瑶光赤身露体追逐嬉戏,说出去的话~~~或许现在自己了断比较合适。 几乎是瞬间,两个人变回了真身。虽然又恢复了宝相尊严的星君模样,天枢的心里还是疯狂的打鼓,连说话也 无力了。 “龙王不必多礼,我们兄弟途经此地,不想打扰了龙王。恩~~~“天枢再也说不下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然是在海水中,还是背上直冒汗。 “我们这就走,你也不用送了。再见!“瑶光抢在天枢前边丢下一句话,拉起天枢的手就走。茫然的看着两个星君莫名其妙来又莫名其妙走,南海龙王眨着两只眼睛摸不着头脑。途经此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最近神仙流行放假吗?先是开阳现在又是天枢和瑶光。刚才好像看到他们赤身裸体的在一起,样子很奇怪的。莫不是……老龙王立刻使劲摇头,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我老眼昏花了其实啥也没看见。还是回水晶宫继续喝我的小酒吧!神仙们既然说没事,那就天下太平好了。 海面上天枢和瑶光冲天而起,仓皇的踏着水花往岸上跑。天机天璇几个闹不清楚了什么事,慌乱的跟上来。后面玉衡动作慢了一点,连喊带叫得追:“等等我呀!” 陈朔伸手搂住开阳的肩膀,担心地看着他痛苦的捂住额头:“开阳,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告诉我啊!”开阳沮丧的叹口气,怕什么来什么,师祖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送我下界为什么还要送六个电灯泡过来啊!就是要下界好歹也悄悄的啊,折腾得鸡飞狗跳,看来这一次人间之行是不会寂寞了。 “我们回家吧!”开阳沮丧的低声说。陈朔惊讶的看看他:“啊?厄,好吧。” 把所有度假的东西都装上车子,陈朔坐进车里发动了汽车。黑色的大车子顺着高速公路朝着家的方向飞速行驶。陈朔不时地歪头看看开阳,有什么事让他烦心了?好不容易有假期出来度假,又是他最喜欢的阳光海滩。怎么突然的就没了情绪要回家呢?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陈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开阳抿着嘴唇,脸色很不好看。刚刚打开车门就看见这群没义气的兄弟挤在车里嬉皮笑脸的打招呼,害得原本宽敞的车子里挤的风雨不透。陈朔一双肉眼自然看不到,还在一脸无辜的不停瞟着自己。气死了气死了! 开阳的臭脸大家都装看不见,没义气的六个兄弟嘻嘻哈哈的挤在车上,你推我挤闹成一团。瑶光没处坐,竟然直接坐到方向盘上,面对着陈朔饶有兴趣的端详着。 “开阳,你当初干吗非要挑这个人呢?我觉得没什么好的啊,比我差多了。哎呦!你拍我干吗我说的是实话啊!”瑶光被天枢一把从方向盘上揪下来,顺手嗔怪的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后面的座位挤,瑶光理所当然的坐进了天枢的怀里,。刚才的尴尬还心有余悸,天枢有点不自在的推了推他,把瑶光放在旁边天权的腿上。瑶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挣脱开天权的手,报复似的重重的坐在天枢的腿上,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大有再推我下去就闹给你看的架势。天枢有点苦涩的笑了。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开阳身上,没人注意天枢的表情。玉衡按着脑袋问:“开阳开阳,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开荤了?都吃什么啦?是天上的仙果好吃还是人间的肉好吃啊?” “开阳,你们的这个小箱子就是带着你们到处跑的吗?你自己跑路不是这个快多了?”天机天璇对于汽车的兴趣无比巨大。开阳被吵得头晕脑涨,想解释又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突然,车子不受控制的飞奔起来,速度表上的指针直接标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上。陈朔惊恐万状的大叫着拼命的想把车子停下来。但是车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各种各样的车辆中间飞速闪过。刹那间,尖利的刹车声惊叫声响了起来。开阳吓了一跳,一回头突然发现两边的车门被打开了,好像一只展开翅膀的鸟在公路上飞。天玑天璇一边一个推着车子飞,乐滋滋的看着后边追上来的警车红灯闪烁。看着自己的车子惊险万状的在车流里穿行,陈朔已经吓得脸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给我进来!”开阳慌乱的一手一个把他们揪下来,赶紧关上了车门。车子终于停了,一头雾水的陈朔不得不低着脑袋给警察先生掏驾驶证和钱包。开阳气急败坏的朝着那两个闯祸的家伙挥拳头。 好不容易车开到了家门口,开阳堵着气推开车门下车。陈朔则忐忑不安的检查着车子的引擎。刚才的那一幕把他吓坏了。 气呼呼的开了门,开阳还没等换拖鞋就被挤到了一边,身后呼啦啦笑着涌进六个兄弟。一个个笑嘻嘻的四处打量着:“上次没来得及仔细看,开阳的家还挺不错的嘛!” “哎呀真好玩!还会动呢你们看啊!”玉衡兴致勃勃地抱着桌上的招财猫看,天玑天璇挤在沙发上抢着电视遥控器。瑶光爬到了卧室的床上,正在检验开阳的床和天宫里的云床有什么区别,天枢想拦住他,瑶光就在床上连蹦带跳的躲。 “都给我出来!讨厌的,你们到底来干嘛?”开阳火了,一把把瑶光从床上拎下来,那是陈朔跑了多少地方才买到的,就是为了能和自己原来的床比较像。看见瑶光在上面又蹦又跳的心疼死了。 陈朔临着行李进来,看见开阳一个人气鼓鼓的站在卧室里,赶紧笑眯眯的哄:“怎么啦?跟谁生气呢?我刚才可听见你说话了,不会是自言自语吧?”屋里的六个人都笑咪咪的看着陈朔。开阳郁闷的吐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瞒住的,还不如…… “都出来吧!” 瞬间,屋子里多出了六个人,六个俊秀出尘光彩夺目的少年。最小的那个梳着一根乌油油的大辫子,正站在面前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呢!眼睁睁的看着空气里变出六个大活人来,陈朔差一点把手里的行李扔了。要不是家里有个小天仙,对于这种稀奇古怪天方夜谭的景象已经见怪不怪了,陈朔早就直接昏过去了。瞪着两只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天枢,七星的第一位。我们的长兄。”天枢背着手沉着的看着陈朔,目光并不严厉,还是看的陈朔冒了点冷汗。早就听开阳说起了,天枢掌管天规条律,生性严明。七星谁有错都归他管。该不会连我也归他管了吧?陈朔忐忑不安的赶紧打招呼。这位神仙得罪不起。 “这是天璇,排行第二,天机第三,天权第四,这个是玉衡第五……”开阳一一的介绍着,忽然瑶光从身边钻出来笑着叫:“我是瑶光!我最小!”陈朔有点发懵了,这不是他们家的七星兄弟吗?难不成一块下界来了?老天啊,该不会是都想跟我成亲吧?陈朔的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还没转利索呢,就感觉到一道冷飕飕的光从身边射过来。陈朔赶紧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哄得个干干净净,满脸堆笑的张罗着做饭。哎~~跟小神仙打交道,连动动脑筋都是很危险的! 厨房里,陈朔有点为难,晚饭怎么办呢?开阳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人间的生活,但是过于荤腥的食物还是不太感冒。何况这几位刚刚下界的神仙呢!还记得开阳刚来的时候是连饭菜的烟火味都受不了的。丰盛了吧,怕人家不领情。简单了吧,好像有点对不起娘家人啊!陈朔咬着手指头为难。 餐厅里,大家围着餐桌团团而坐,倒真得像一家人围坐一起吃晚饭。陈朔殷勤的说:“我不太知道大家喜欢什么,就多准备了一些水果。我们家开阳第一次吃东西就是从水果开始的。”说着亲昵的看了一眼开阳。兄弟几个齐刷刷的看着开阳,看得开阳脸上有点发烧,又有点隐隐的甜蜜。指着桌上的水果对大家说:“这些东西可以吃的,尝尝看吧!跟天上的果子不一样。” 看着满桌子的花红柳绿,大家兴奋又好奇。天权捏起一颗葡萄,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嘴里。慢慢的嚼了几下,笑容满面的使劲点头:“好吃好吃!”被天权这一带头,早就好奇心大泛滥的七星兄弟纷纷动手。人间水果的美味几乎是同时征服了几个小神仙,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玉衡甚至对盘子里菜肴发生了兴趣,试探着夹起一块来尝味道,旁边的几个认真地看着他的表情。陈朔把红烧鱼细心的挑了刺,放到开阳的盘子里。看着开阳滋味浓浓的吃,陈朔满眼幸福的给他盛了一小碗汤放到面前。开阳捞出汤里的小肉圆,耍赖似的放进了陈朔的碗里,嘻嘻的笑了。 瑶光正往嘴里塞糖果,眼角撇到了开阳和陈朔的甜蜜小动作。立刻嘴里的糖果也变得酸溜溜了,扭头看看身边的天枢,微微的噘了嘴巴:“好像哪个都不好吃。”就知道傻坐着,至少也拿个什么东西哄哄我吧!天枢看了看他:“不喜欢就不要强吃,这些本来也不是我们该吃的东西,小心一会儿不舒服。”瑶光抿紧了嘴巴瞪着他,咬着牙小声地说:“我就喜欢你手里的那个!”天枢诧异的看看自己手里的香蕉,刚刚剥好了皮白生生的很可爱的样子。 “好吧,这个给你。”把香蕉放在瑶光手里,天枢自己又拿了一个继续剥。瑶光一脸悲愤的瞪着他。 开阳看着他的兄弟们:“你们是不是自己偷偷跑下来的,师祖根本不知道对不对?”天权笑着朝大家挤挤眼:“怎么会呢?我们这么乖的小孩怎么可能学人家偷偷溜到人间啊?”众人嘻嘻哈哈的一阵笑,开阳的脸上有点红。 “我们可是光明正大的下凡来,师祖亲口答应,紫竹仙子也来相送的!”天机天璇笑嘻嘻的异口同声。开阳狐疑的看着他们:“是吗?太虚宫这么闲居然放你们一起下来?那你们要呆多久啊?” “当然是你呆多久我们就呆多久啊!”玉衡拿着陈朔的手表仔细研究着,随口说:“你在凡间有了情人师祖就找个借口放你下来,我们却要辛辛苦苦的在天上值班,根本不公平吗!”开阳眼睛瞪得老大:“我在凡间有情人?你胡说什么?我是被罚下界的你们不是不知道!” “我没有胡说啊,大家都这么说的。”玉衡很认真的说。开阳火了,当初被冤冤枉枉的扔下来,现在还背上了一个私通的名声!“啪”的一拍桌子:“到底是谁说的?” 玉衡被吓了一跳,惶然得看看开阳又看看大家,犹豫的指了指天玑,天玑赶紧指着天权,天权在开阳要喷火的眼神里直接指到了瑶光的脑门上。瑶光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能怪我 。” “瑶光~~~~”两道充满威胁的目光射过来,天枢和开阳。瑶光的身子越缩越低,突然跳下椅子没命的往楼上跑去。 “你给我站住!” 第四章 夜已经深了,就是神仙也还是需要睡觉的。开阳和陈朔把自己的卧室搬到了楼下,楼上的房间就全给了天枢几个兄弟。一共三个房间,倒也住得开。天枢看着几个兄弟,两个人一间房要怎么分啊?天玑天璇两个是双生一体,什么时候也没分开过,房间自然还是要住在一起。剩下的就是天权玉衡还有小摇光了。被瑶光亮闪闪的眸子盯着,天枢干咳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得有点心慌。自从天上下到凡间,尤其是海中的一番折腾以后,心里就存了一点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些什么东西怕人知道又盼着发生。痒簌簌的在心里翻腾好不难受。 “玉衡,你和我住,天权你带着摇光。”天枢迅速的说完,背转身去推开旁边的房门。还是不行,虽然心里被一个念头抓挠的很难受,但是还是平静一点好。这样对谁都好。转身的刹那,看见了那双大眼睛里的失望。于是身体里有个地方立刻酸酸的空空的,天枢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来。 “哇!” 一声惊叫。天枢立刻转身,没等看清楚怎么回事,怀里就撞进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本能的身手搂进怀里,天枢瞪着面前笑嘻嘻的始作俑者:“你干什么?”天权拍拍手,笑眯眯的说:“老大,这个小麻烦还是你自己带吧!我可受不了他,反正你从小带惯了不多这一百年。还是玉衡比较可爱~~”伸手搂着玉衡的脖子亲昵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走,跟哥哥睡觉去。” 。玉衡吓了一跳,捂着烧红了的脸颊刚要叫,就被天权搂着脖子带到房间里关好了门。 玉衡羞恼的推开他:“你疯了,干吗呀?”天权一只手指压在他嘴唇上,笑着低声说:“嘘!晚上带你看好戏!”玉衡迷茫的眨着眼睛,天权咬着嘴唇从门缝里偷看。 楼道里就剩下天枢和摇光了。似乎是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倒了,天枢张着嘴红着脸,半天没缓过劲来。这是怎么了?难道大家都疯了不成?还是说人类的那些卿卿我我的毛病很容易被传染?瑶光咬着嘴唇推开了房门,看着还愣愣的天枢,闷声说:“你进不进来?”天枢回过神来,心里头突突的跳。到底还是要跟他一个房间一张床,这个……这个…… 客房的布置挺简单,事实上开阳的家里装饰得都简洁明朗。屋子不大,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和一张大床。这张床还是因为他们来特意新买的呢!开阳给每间客房都买了一张大床,看起来空间大一点。摇光爬上床去,伸手抱起床头上米黄色的大枕头。摸起来软软的,跟天宫里的云朵差不多。天枢走到窗前,双手撑着窗台看着窗外深邃的星空。那里曾经是万古不变的家园,现在只能在人类的地面上仰望了。感觉,真得很奇妙。不知道太虚宫里现在是不是依然清静安详,师祖一个人在宫殿里,万一有什么差遣使唤的,弟子们一个都不在让他怎么办呢?天枢微微的皱了眉头,忽然觉得腰上围上了一双手臂,背上贴上了一片温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习惯了赖在身上的小家伙又在耍赖了。 “你不是吵着困了吗?怎么还不睡?”握住抱在身前的手臂,天枢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微微的侧过头看着贴在自己背上的脸。摇光撅着嘴唇慢慢得摇晃着身体,懒洋洋的鼻音哼着:“你干吗不睡啊?”天枢回过头看着浩瀚的星空,轻轻叹口气:“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离开天宫,我有点不放心。”瑶光轻轻的笑了:“放心吧!师祖既然肯放咱们下界,自然有他的道理啊!你没看见他最近炼丹都神神秘秘的吗?”天枢笑了,回手捏着他的鼻子:“就你精!师祖哪回炼丹不是这样啊?好啦好啦,赶紧睡觉去!”天枢伸手把窗帘拉好,璀璨的星光被遮挡在厚厚的窗帘外边了。 已经很晚了,躺在床上的两个却都还没睡着。天枢侧身躺在床上,焦躁的睁着眼睛。背后,瑶光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百无聊赖的划着天枢赤裸的后背。没有很大的动作,只是指尖细微的划动,仿佛无意识的细微碰触,却持续不断。他好像在写什么字,反反复复的写着-------天枢。小小的细嫩的指尖仿佛挂上了电母手中的霹雳钻,每画一下都有一股电流在周身流窜。一颗心被牵扯的乱七八糟静不下来。 “赶快睡觉吧!不要胡闹了!”天枢转过身把瑶光的手抓下来。瑶光微微的噘着嘴:“人家睡不着啊!你哄我睡觉好不好?”天枢的呼吸有点不稳,闷声说:“胡说,谁睡觉还要人哄?”瑶光耍赖的贴近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地嘟囔:“这床我不熟啊!就是睡不着,你就抱着我睡就好了。” 天枢的身体很烫,赤裸的上身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体融化掉。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肩背就在眼前,瑶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前。以前也常常粘着他,但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的心惶惶。天宫里是没有真正的白天黑夜的,轻烟弥漫白云漫卷的仙境胜景是很完美,但是无日无夜的永远一个样子。日月星辰在脚下变换着,人家四季冷暖黑白对于神仙只能是听听而已了。但是人间就不一样,黑夜就是黑夜,暗淡的屋子里只能隐约地看到一点身边人的轮廓,却可以真实的感觉到他灼热的存在。而且这种强烈的存在正在波涛汹涌的转化为诱惑!瑶光的呼吸越来越紊乱,索性闭上了眼睛,把整张脸都贴近了天枢的怀里。让自己的心跟着那颗强烈跳动的心一起加速。 怀里的身子温软甜香,柔软的嘴唇在自己胸膛上若有若无的蹭着。天枢秉着呼吸,勉强地把他推 开一点,这样子更睡不着啊!但是怀里的瑶光好像一根年糕糖,怎么也推不出去。索性双手搂住了自己的脖子,紧紧地考了上来。 周身的血液在乱奔乱窜,天枢的呼吸全乱了套。在天宫里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黑暗暧昧的空间,也从来不知道轻轻的一点碰触竟然可以让自己浑身战栗气血沸腾。脖子上怀抱里,每一点被瑶光碰着的地方都滚烫的像被火烧着,周身的每一滴血都在疯狂的奔突着,想要找到发泄的出口。死死的摇着牙,天枢叫着自己的名字:天枢!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念头?摇光还小,他不懂事他无所顾忌,他只是纯粹的依赖撒娇而已。你绝对不可以散了心神乱了方寸,绝对不可以有半点淫亵之思!那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突然,天枢翻身起来。瑶光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离开床在地板上盘膝而坐,一手当胸一手横托,开始闭目运功。 “你……这个时候你运什么功啊!”这也太会煞风景了,明明已经感觉到了他心神摇荡呼吸粗重,已经觉得他就要抱过来了!瑶光气急败坏的抓起枕头想要扔过去,忽然发现天枢的气息似乎并不稳定,心神摇荡真气混乱,甚至连头上已经开始出现的赤红色光环也摇摇晃晃的。摇光有点紧张得看着,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混乱过。不好,运行周天首先就要心平气和淡然入定,现在天枢明显的在强行运功!万一……万一他收不住强大的真气冲击有个什么一差二错的!瑶光惊慌的抓着自己的衣领,不要啊!如果那样的话天枢会受伤,那自己不是要一头撞死?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摇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不敢开口出声。 不知到过了多久,晃动的红色光芒终于稳定了下来。似乎可以听到慢慢聚拢的真气在他体内流动的声音。天枢完全入定,灵珠子自丹田升起从头顶涌出。在天枢的上方慢慢盘旋膨胀。一团赤红色的巨大火球渐渐笼罩了他。 瑶光坐在床上,轻轻的舒了口气。还好他没事,吓死我了!落寞的抱着自己的枕头,盘着腿像只小熊似的看着完全沉浸在大周天里的天枢。哼,胆小鬼!你若真是个无情的,又何必躲进大周天里。连承认自己的胆量都没有,还做什么金甲天神?瑶光伸出舌头 ,朝着闭目凝神的天枢作了个大大的鬼脸。 墙壁的那一边,天权双手圈成一个圆,双手之间的空隙里正是隔壁房间里的天枢和瑶光。玉衡趴在他肩上,看了半天,泄气的坐下来:“什么嘛!这就是你说的好戏啊!”天权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放下了手:“我怎么知道是这样啊?还以为到了人间天枢可以揭开心里的那些绳索,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希望啊!可怜的小摇光啊!”长长的叹口气,天权倒在床上。玉衡蹲在他脑袋边上,好奇的问:“你是说摇光喜欢天枢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他们会像开阳他们那样吗?他好像还小吧?怎么也懂这个呢?是不是你教他的呀?” 天权哭笑不得的看着满脸问号的玉衡,这家伙的脑袋里除了白云白水估计什么都没有。不过逗逗他看他红脸倒是挺有意思。笑眯眯的勾勾手指:“想知道吗?过来我告诉你。”玉衡答应了一声就往前靠,突然脖子被勒住了。 “啊!天权~~~~” 陈朔轻轻的把房门关上,看着斜靠在床头的开阳,微笑着用嘴唇隔空亲了一下。开阳刚刚洗完澡的身子还保留着热水的温软和沐浴液的香气,湿漉漉的头发披在额头上,衬的额头愈发的光洁白皙,脸颊嫩嫩的能掐出水。迫不及待的凑上去捉住了开阳的嘴唇,陈朔一边甜甜的吻着,一只手从睡衣的底边探了进去,抚摸着揉捏着,顺势解开了钮扣。平坦结实的胸膛上两颗小小的茱萸已经高高地耸立起来,艳丽的挺着身子等待火热的唇舌牙齿。开阳急促的喘息着,颤栗和快感交替上升,呜呜咽咽的呻吟不自觉地从嘴里哼了出来。可是等等,情形好像不对。开阳努力的想推开陈朔:“放手,先放开。今天就算了。”陈朔哪里肯依,也不回答,嘴唇上更加卖力的吸吮着小小的乳头。手探进宽松的裤子里,揉搓着开阳早就滚烫坚硬的东西。开阳自己也知道,现在就算勉强停下来,自己也会难过的想哭的。可是被人偷看着的滋味也实在不好受啊! 衣服都仍在了地上,开阳在神志即将混沌,身体被死死压住之前,挥手在床的上方布了一个结界。在虚空中,一个宽大的罩子将开阳和陈朔牢牢的罩在里面,无影无形了。 几声呱呱哝哝的抱怨声从结界上方传来,一朵小小的白云上探出两颗脑袋。天机和天璇。 “开阳好诈啊!” “小气鬼,都不让看。” “开阳!不让我们看就说明你心里有鬼哦!我们的天魔舞跳得太冤枉了!” 结界里边,已经被折腾得浑身血液沸腾的开阳忙里偷闲的扔出一句骂:“去死啊你们!” 早上的阳光快快乐乐的照进来,今天是个好天气。陈朔套着家常服在厨房忙着做早餐,开阳在浴室里睡眼惺忪的用淋浴醒盹。天枢早已经作完了早课,一边叫着起床一边拿着一条冷毛巾往瑶光的脸上抹,摇光嗷嗷叫着拼命的往被子底下钻。天机天璇在研究开阳装满了衣服的大衣柜,一件一件的往身上比划。房间里,天权抱着脑袋被气急败坏的玉衡拎着枕头打。晴朗的天空里,值班的卯日星君站在大大的太阳当中,两只手揣在宽大的袖筒里,笑眯眯的低着头看人间的好戏。 家里冷不丁的多出了六个兄弟,每天的生活就像是大闹天宫。去厕所会突然发现里边有一个正在专心研究水管的小神仙已经把水弄得满屋子都是了;在厨房里会看见油盐酱醋什么的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一个系着围裙的小神仙正在煞有介事的“煮饭”。电视机被霸占着,天玑天璇两兄弟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哪里还有陈朔得份。开阳的电脑和游戏机也被瑶光搂在怀里夺都夺不下来。天枢发现了人间的书籍简直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玉衡在努力的想在屋顶上开出一个足以随便出入的洞。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凌空飘过的水果打中头,朵朵白云在身边飘来飘去的偶尔的还会下点雨,没有几天的工夫,陈朔已经被锻炼的见怪不怪百毒不侵了。估计好莱坞的魔幻大片都没有自己家里热闹。 每天开阳和陈朔照例的上班下班,不同的是家里永远都会热热闹闹的送他们走,乱七八糟的等他们回来。开阳和陈朔除了无可奈何的叹气以外,也只好听天由命。谁让是自己兄弟呢,随他们折腾吧! 但是没多久,家里就折腾不开了。周末的早餐桌上,兄弟几个一起朝着天枢叫起屈来。天权第一个开口:“老大,你这样老把我们关在家里是不道德的!我们好不容易到了人间,难道这一百年就闷死在这间屋子里了?” 天权的话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下界的第一天,天枢就郑重其事的警 戒:无 事不 准随便外出,更不许暴露神仙身份引起混乱。开始的时候兄弟几个还耐得住,开阳家里还是有一些好玩的东西。但是这个禁令三天不到就遭到了严重的挑战。好不容易到了人间,却眼睁睁的看着花花世界不能尽情享受,还有比这个更让人难受的吗?瑶光直接爬到天枢怀里,揪着他的衣领撒娇耍赖的叫:“哥~~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带我去玩啊!”被他在怀里扭得心慌,天枢强押着躁动伸手把他从怀里扯下来放在身边。扫了一眼大家,有点犹豫的说:“出去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决不能引起混乱惹人注意。” 见天枢松了口,兄弟们开心得不得了。立刻七嘴八舌的叫着要去商店去广场去海滩,瑶光跳到椅子上使劲的叫着游乐场。那天在电视上看到的,好多的人好多的奇怪玩具,一定好玩爆了!天枢被炒得头晕脑涨,一拍桌子定了下来,先去商场给大家买点衣服用品,在人间至少要打扮的常人差不多,虽然大家都可以变身,但是没有必要的衣服鞋子还是很不方便。这一条受到了天璇天机的极力欢迎。看见瑶光噘嘴,天枢干咳一声,宣布买完东西以后,可以去什么游乐场玩一玩。 瑶光开心的呜哇的叫着扑到天枢怀里,在他脸颊上使劲亲了一口。天枢吓了一跳,瞪着凑到面前笑得蜜糖一样的瑶光,脸顿时通红了。这小子现在怎么越来越没个忌讳,赶紧把身上的淘气鬼揪下来,天枢尴尬的瞄了一眼大家。好在兄弟们都在兴高采烈的研究者出行计划,没人注意到他们。天枢偷偷的舒口气,回手狠狠地瞪了一眼爱惹祸的小孩。瑶光抿着嘴,斜靠在沙发上,亮闪闪的眼睛瞟着天枢。 天枢忽然想起一个很要紧的问题:“等一下,在这里吃饭和买衣服都是要钱的对吧?”开阳笑了:“没错啊大哥,但是这个问题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走吧!”陈朔也笑着说:“不用担心的,我们可以负担。”天枢摇摇头:“那怎么可以,这个应该有我们自己负责的。玉衡,你管钱,拿一点出来。”玉衡答应了一声,伸手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荷包,倒了一点东西出来。小小的东西暴露在空气里立刻暴涨,在玉衡的手心里变成一个硕大的金灿灿的元宝。 玉衡往目瞪口呆的陈朔手里一塞:“这里的买卖我不懂,你拿去兑换吧!”陈朔的嘴巴半天也没合拢,手里捧着的元宝又大又沉吓死人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金子呢!但是…… “还是算了吧,现在不流行用这个。再说我拿出去的换的话,人家还以为我抢劫国库了。”陈朔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元宝,又递给了玉衡。玉衡抓着元宝:“那你们用什么啊?”陈朔把皮夹里的纸币拿出来给他看,玉衡拿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容易,拿纸来。”天权立刻拿了一叠纸递给他,玉衡随手一画,一叠白纸变成了崭新的钞票。看的陈朔眼睛都直了,我的天啊!玉衡得意地拿起来地给他:“这样可以了吧?”陈朔苦笑着摇摇头:“呵呵~~~你这是假钞。拿出去警察会找上门来的。”玉衡抓抓脖子,奇怪的说:“假钞?警察又是什么?”开阳摇摇头苦笑着:“人间有人间的规则,神仙也不能乱来。如果钱可以这么容易的变来变去,我们干吗还要辛苦工作啊?点石成金我又不是不会。” 天枢点点头:“是我疏忽了。好吧,暂时先这样,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还走不走啊!快点啊!”小瑶光早就急不可待的在门边蹦了。一群兄弟前呼后拥的出了门。 大包小包的出了商场的门,一干兄弟就乐滋滋的直奔热闹的游乐场。只在家里的电视上见过一些,真实的游乐场比电视上可要热闹好玩的多了。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大人小孩,各式各样的玩具零食小商品琳琅满目。天宫里哪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啊?兄弟几个乐滋滋的东一下西一下的瞎撞,甚至连小朋友作的电动木马也要坐一下。害的一直跟包当保姆跟顾问的陈朔黑线一万米。这些家伙难道在天上腾云驾雾的还不够过瘾吗?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居然也玩得这么开心! 瑶光最开心,乐不可支的跑来跑去,害得天枢时不时得要伸手去抓他。上下翻飞风驰电掣的云霄飞车让瑶光很感兴趣,死拉硬拽的拖着天枢上了飞车。瑶光的笑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天枢好笑的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小声地说:“有这么好玩吗?你自己好歹飞几下也比这个快吧?”瑶光朝他皱皱鼻子,小声的嘟囔着:“那不一样!我就是想有凡人的快乐,跟自己喜欢的人做多傻的事都是快乐的。”天枢一滞,小小的声音里带着的一点委屈和倾诉,让心里酸酸的怪不舒服。只好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看外面的风景。瑶光瞥了一眼身边的天枢,微微的噘了嘴。 飞车渐渐的离开了地面,沿着高空中的轨道加速飞行。伴随着人们惊慌快乐的尖叫,飞车越来越快。瑶光快活的抓着天枢的手臂,天枢微笑着靠在座位上,略带无聊的看着周围惊叫的人群。这种规律起伏的游戏比起云中飞行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就是初学修道的小童也比这个飞得好些。可是不但瑶光喜欢,连天权天机他们也都跟着凑热闹。乐滋滋的跟着那些凡人一起笑啊叫啊,天枢苦笑着叹口气,算了,陪着他们疯吧! 突然的,人们的惊叫变得断断续续无法听清,天枢惊讶得睁开眼睛时,才发现飞车已经快得离谱了!装满了游客的云霄飞车像带火的箭在轨道上风驰电掣,很多人已经无法叫出声了。天枢一转头看见兴奋的瑶光伸展双臂在快活的笑着。 “瑶光!你在做什么?” “太慢了,这样多好玩啊!乌哈!”瑶光兴奋的笑着,手臂挥动带着整列飞车从轨道上跳了出来,在空中上下翻飞着。当年骑着天龙在云海里翻腾也挺开心,可是今天有这么多的人跟自己一起折腾,可比一个人好玩多了。 天枢急了,这样的速度是人类无法承受的。飞车竟然自己在空中飞,那些看见的人类会不会吓得眼睛掉出来?“你给我停下!” 大喝一声,天枢顾不得教训瑶光,伸出手臂强行从瑶光的拖拽中把飞车按回了轨道。回到了轨道的飞车慢了下来,渐渐的停靠在站头上。这一幕,看的游乐场的控制人员和游人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云霄飞车竟然真地在空中飞了! 强拉着瑶光从飞车上下来,天枢气得脸都白了。一起乘坐飞车的人们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珠在眼眶里乱转,全都站不起来了。工作人员惊慌的一个一个的安慰搀扶,救护车呼啸着往现场奔…看着周围乱七八糟的,瑶光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扁着嘴巴不说话,跟着几个哥哥苍黄的逃离现场。 电视机里几乎每个频道都在播放着游乐场惊心动魄的一幕,云霄飞车脱离轨道在空中如蛟龙一般的飞舞。然后由莫名其妙的回到起点。游乐场里有监视探头,非常完整的拍下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激动地电视节目主持人在采访着现场的游客,天文气象科技研究一堆部门的专家在开会。 “游乐场的飞车事件中很幸运的无人受伤,在医院经过检查已后,全部乘客已经安全回家。根据专家们的推测,这起离奇事件的发生很可能与前一段时间空中出现的不明飞行物有关。至于是不是外星人操纵,有关部门正在追踪调查中。” 开阳郁闷的关掉了电视,激动地主持人也不甘心的从屏幕上消失了。陈朔叹了口气:“好在没人受伤,乱一阵也就过去了。顶多算在外星人头上,大家以后小心点就是了。”瑶光看看天枢黑透了的脸,小小声地给自己辩解:“我怎么知道那些人那么没用啊,稍微快了一点而已。”天枢瞪着他:“你还狡辩!只顾自己开心不顾别人,我看你是想挨揍了!”自知理亏,瑶光难得的缩缩脖子没还嘴。但是还是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我看他就没事,怎么知道别人不行。” 一句话说得众兄弟一起回头看陈朔,对啊,同样是人类怎么他没事?天枢微微的皱了眉头,仔细的看着陈朔。一直都觉得这个人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好那里不同。这段时间事情又乱也就没仔细想,现在想想确实可疑。陈朔被看的后背发凉,嘿嘿的傻笑着看着开阳。开阳干咳了一声,脸上有点发红。虽然这是天意安排,但是亲口说出去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嗯,其实他是……” “辅星?!”天枢惊诧得叫了起来。刚才用天眼看陈朔的肉身,竟然有一层星光朦胧闪烁。虽然很不清晰,但是那确实是属于天空的星辰才有的光芒!而天上诸星除了七星以外都在,还有谁落在凡间?只有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那颗辅星! 在兄弟们惊愕的眼光里,开阳点点头:“先前我也不知道,后来紫竹仙子点化我才明白。我和辅星注定尘世相逢,百年之后回归天宫。到那时,隐没在开阳宫后面的辅星宫才会真正拥有主人。” 众兄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辅星宫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暗淡无光的星宫早就被无视淡忘,谁也想不起来,开阳有个辅星。 “啊啊!要不是我你们也发现不了他啊,那我今天的事也不是无缘无故才做的!”瑶光忽然发现一个可以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兴奋得跳了起来。天枢瞪着他:“别以为这样你就没事了!”瑶光立刻垮了脸:“我困了,想睡觉~~~” 房间里关了灯,只有淡淡的一点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朦胧的显出床上并排躺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瑶光噘着嘴耍赖的抱着天枢的脖子,小声地哼哼:“哥 ~~别生气了,我听话了以后不瞎折腾了还不行吗?”天枢哼了一声:“自己数数这句你说了多少遍了?”瑶光不满的嘟着嘴不说话,两只手使劲的摇天枢的脖子。天枢不理他,搬着手指头说:“你不说我替你说,偷骑天龙、私藏麒麟幼兽、毁坏师祖的宝葫芦、偷闯天池嬉戏偷吃菩提圣果…”瑶光一个翻身压在天枢身上,一只手紧紧地堵住了他的嘴巴。恼火的瞪着他:“你就记着我这些,我的好你一点都不记着!”天枢拉开他的手,嘴角含着一丝笑容:“你的好我也记着啊,可谁叫你的淘气多地想不记着都难。”瑶光低下头,靠在天枢的脖子上喃喃地说:“有什么办法?我不淘气那个人就不看我啊!” 小小的声音热热的呼吸就在脖子上紧紧地贴着,伴随着语气里的幽怨在心尖上一下一下的捶着。捶的一颗心忽悠忽悠的难受。细细的指尖在胸前要命的划着圈,压在身上的躯体越来越热,热得像一把搂过来……天枢深深的呼吸几次,声音还是稍微的有点暗哑:“下去!重死了。好好的去睡觉不要闹了。” 瑶光嗯地答应了一声,竟然十分爽快地从天枢身上爬了下去,钻进自己的被子乖乖的闭上眼睛。意外的听话竟然让天枢有点小小的失落,平时怎么就没这么痛快过呢?擦头看看身边背对着自己安静躺好的瑶光,这小孩啊!闭上眼睛,天枢默默的回味着刚才身体的感觉。身上没有这个小东西爬上爬下的,竟然感觉到了一点寒冷。天枢转过身来,伸手拿起瑶光枕头上的辫子,偷偷的在辫梢上亲了一下。 第五章 夜已经深了,瑶光呼吸停匀。小东西睡得到快!天枢伸出指尖轻轻的捏了捏瑶光得鼻尖,无奈的叹口气。翻来覆去得半天也睡不着,心里不知道怎么空落落的不舒服。这是怎么了?掀开瑶光的被子,轻轻把他揽进了自己怀里。熟悉的温暖抱在怀中,天枢惬意的轻舒口气。因为这一点小小的移动,瑶光朦胧的哼了一声。天枢抚摸着瑶光光滑的背,轻轻拍了两下。也许是感觉到了温暖的身体,瑶光贴着天枢的胸膛蹭了蹭,两只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继续沉沉睡去。细微的呼吸在胸前晕染出一小片潮热,细嫩的嘴唇就贴在胸前。天枢一动不动的躺着,死死的咬着嘴唇。他不敢动,因为身体里的冲动已经被压抑的快要爆炸了。 几乎是挣扎着松开手臂,天枢跌跌撞撞的下了床冲进了卫生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滚烫的躯体,天枢双手捂住了脸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这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许久,天枢慢慢的站直身体,嘴唇因为牙齿的无情咬噬濒于破裂。不能在任由心魔滋生,必须要控制自己了。 风在树梢上吹过,发出哨子一般的声音,已经到了初秋的夜晚开始变得凉了。房间里,摇光抱着大枕头缩在床上,默默地看着旁边的地上盘膝而坐的天枢。双目微闭双手交叠,已经入定的天枢慢慢的升起,浮在半空中。一团红色的火焰将他围在正中间,盘旋膨胀。赤裸的上身健壮硬朗,凝神的面容在明亮的火焰中愈发的英俊动人。摇光把脸埋在枕头里,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晚上只要房门关上黑暗降临,他会一直的躲在自己的大周天里练功,直到自己睡着以后才会在身边躺下,有的时候他甚至会一整夜都不出来,直到天明。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的度过,跟他哭过也闹过,但是根本没用。窝进他怀里,在黑暗中听他呼吸的夜晚,在他手臂里醒来的早晨,也许再也不会有了。 天枢结束了大周天,轻轻的吐口气。身边的红色光芒渐渐消失了,天枢站起身来。悄悄的往床上瞥了一眼,摇光已经抱着大枕头睡着了。蜷缩在床上,怀里紧紧地抱着白色的巨大枕头,脸深深的埋在里面,几乎看不到。这样睡会闷坏的!天枢坐在他身边,小心地把他的脸从枕头里拔出来。枕头上一片水痕。 心给狠狠得揪了一下,天枢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知道他为什么哭,也知道是他每天期待的眼神让自己的入定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做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的宠他抱他,再也没办法用他还小来给自己做借口。瑶光已经长大了!修长的身材已经快要赶上自己的肩膀,眉眼里也平添了少年的硬朗。论文论武他都不输给任何一个哥哥,也许是时空对于神仙来说太漫长,几乎千篇一律的日子里竟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小孩其实已经长大了。猛然间发现他的长大让自己再也不能没有节制的去爱他,天枢忽然的用上一阵悲哀。 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手指小心的抚摸瑶光还湿润的面颊。面颊,鼻子,嘴巴,柔嫩的触觉让心也跟着柔软起来,樱红的肉肉的嘴唇微微的向上翘着,好想亲亲他。天枢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慌慌张张的熄灯上床,规规矩矩的躺好。但是总觉得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牵扯着,天枢悄悄的转过身来。黑暗中,瑶光睡得很熟,润泽的嘴唇在暗淡的光线里很清晰。他睡着了,他不会知道的。可是这不对,怎么可以这样的邪念!刚才的挣扎都白费了,又重新回到起点。天枢懊丧的揪住自己的衣襟。看来是被心魔彻底的控制了,天枢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除非~~~~ 低下头在那张肉乎乎的小嘴上极轻的亲了一下,迅速的闭上眼睛躺好。好像偷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样,天枢破天荒地心慌意乱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刚才那一下碰触,就好像那一颗心出来狠狠地撞了一下又扔回去,来来回回的激荡着。身体里乱奔乱窜的是什么东西啊?天枢深深的呼吸,两只手叠在胸前按捺着狂跳的心。以前也碰过他的嘴唇,每次抱着他往他嘴里吐灵珠子的时候,都会紧紧地贴着他的嘴唇。虽然也会觉得热热得暖暖的,可是并没有这次的惊心动魄。不,好像有过,在那次瑶光耍赖似的搂着自己的脖子把嘴唇送进自己嘴里的时候。肉肉的,软软的,天啊!天枢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在黑暗里惊慌的瞪大眼睛。 手臂上触到了一个温软的东西,天枢差点惊叫出来。就是一点小小的碰触却让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那时肉肉的嘴唇。天枢不敢动,在黑暗里僵硬的躺着。肉乎乎的嘴唇在他的手臂上一点一点的挪移着,就像一道火苗在燃烧。天枢连呼吸都停滞了。一双手臂缠绕上来,伴随着黑暗中一声小小的呼唤:“哥~”紧张的呼吸声就在耳边细碎的想起。 天枢猛地倒吸口气,胸口上忽然增加的重量带着灼热的体温。肉乎乎的嘴唇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试探的压上了自己的。这不行,不能这么纵容他胡闹。这样下去会很可怕的!但是好像被施了定身法,心中所想的动作并没有付诸实施,天枢完全被动的感觉着从嘴唇上传来的巨大电流。甜甜的带着一点胆怯的吻持续不断的进行,搂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因为激动在微微的颤抖。天枢已经彻底的昏昏沉沉了,不由自主地张开嘴,稍一用力就把瑶光的舌尖吸到自己口中。深深浅浅的吸吮着,耳边是小小的呜呜声。被甜美的津液迷醉了,天枢猛地一个翻身把瑶光压在身下,用力的吻下去。显然对于接吻的后果估计不足,被伸进嘴里的舌头搅得头晕脑胀浑身酥软的摇光无力的哼着。身体被完全的包裹起来,压在身上的重量带来了强烈的冲动,想要得更多一点,更久一点。 灼热的嘴唇顺着脸颊脖子胡乱的亲吻着,好像点燃了火药堆。摇光难耐的扭动着身子,伸手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白皙细嫩的胸膛。手指抓着天枢的头发把他往胸前推,哪里有个地方在狂热的叫嚣着。当昏头昏脑的天枢终于把小小的乳头咬进牙齿尖的时候,摇光尖叫一声猛地挺起了身子。似乎是被这一声叫得更加昏,天枢用力地把瑶光的身子压了下去。坚硬如铁的地方顶在瑶光的双腿之间,顶的摇光魂飞天外血液沸腾。 紧紧地抱着天枢的脖子,瑶光急促的喘息着。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快要爆发了!衣服早已经不翼而飞,赤裸的身体彼此燃烧着灼烫着,梦寐以求的彼此交融就要开始,身上的那句强壮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在激动的微微颤抖。在身上胡乱狂热亲吻着的嘴唇让瑶光快要哭出来了。压紧一点,抱紧一点,我想要! “啊~~~天枢……天枢!” 吸吮着脖子的嘴唇在听到这一声呢喃的时候僵住了。天枢两个字好像一道电光击穿了他的躯体,天枢僵硬的慢慢低头看着身子底下的瑶光。赤裸的身体上泛着绯红,迷离的大眼睛里水光潋滟,正喘息着看着自己。他 刚才在叫,天枢!天枢的眼睛慢慢的转向自己,我是天枢。我在做什么? 好像被当头痛击了一下,天枢仓皇的推开瑶光从床上跳起来。被突然离开的温度惊醒了,瑶光从混沌中突然的清醒过来,慌乱的扑上去抱紧了天枢的腰。怎么就昏头了叫他的名字,让他记起自己是掌管天条的天枢! “哥,哥你别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走……”瑶光拼尽全身的力气从背后抱住天枢的腰,低低的哀求着。有些后悔有些委屈,瑶光的眼泪大颗大颗得掉下来。 天枢死死的攥着两个拳头,拼命的控制着自己不去转身。背上滴落的泪水像铁水浇在心上,但是却不能回头了!已经错了,不能再错! “瑶光,对不起。” “哥!”凄厉的叫了一声,瑶光痛哭失声。怀中抱着的躯体在一瞬间消失了。所有的温暖所有的期盼也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不复存在。 “我恨你!我恨你!”瑶光朝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愤怒伤痛的大吼着。 天亮了,兄弟们陆续的起来,开阳的家里又是一片欢声笑语加鸡吵鹅斗。大闹天宫的戏码照常上演,只是少了一个最能折腾的主角。开阳第一个决出不对劲,平时最早起床的天枢不见人影,最能闹腾得瑶光也不见踪迹,难道两个人都睡过头了? 开阳上楼敲了敲门,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开阳奇怪的直接推开房门,屋里的情景让他愣住了。瑶光坐在床上,眼睛呆呆得看着窗外,两只 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睡衣随便的批在身上,袒露 出细嫩的胸膛。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心里一阵狂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开阳轻轻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小声地说:“怎么啦?天枢呢?”瑶光没有动,依然看着窗外飘过的白云。半天暗哑地说:“他走了。”开阳皱紧了眉头,沉吟了半天终于没有再说话,伸手替瑶光把衣服穿好。 “开阳,为什么你有的我不能有?还是根本就是我痴心妄想?”喃喃地说着,瑶光得大眼睛眯迷蒙蒙的泛着水光。开阳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却没办法回答。自己身边有辅星,那是天意如此。但是瑶光,要怎么才能得偿心愿?神仙不是凡人,他们可以造福人间,却没有给自己幸福的权利。猛然间,心头浪潮翻滚,想起了失沂,想起了紫竹,他们对于自己的心思尚且无能为力,何况小瑶光。酸楚堆积在心里,开阳几乎掉下泪来。搂过瑶光,安慰的拍着他的背:“别跟自己别扭了,慢慢会好的。” 一颗泪珠从瑶光得大眼睛里掉出来,慢慢滑落面颊。 天枢回来了。平白的失踪了几天以后毫无征兆的回来,天枢一如往常的和兄弟们说话微笑,一点也没有打算解释一下这几天的行踪。突然楼梯上一阵脚步响,瑶光从楼上冲了下来,在看到天枢的一刹那猛地收住了脚步。远远的站在楼梯上,看着天枢的背影,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大家都沉默了,沉重的空气压得每个人都不好受。天枢感觉到了背后的那道火辣辣的目光,刻意的不去回头。本来已经想好的,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和的面对他,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心如古井波澜不兴,这才是仙家风范。但是真地看到他的影子,那双大眼睛里的光芒到底没有勇气去正视了。天枢在心底里深深地叹口气,心魔中的太深了。 瑶光慢慢得昂起头,怨恨的瞪着天枢的背影,一扭头飞快的冲上楼去。楼上传来一声巨大的摔门声,震的楼下的众人心都一颤。天枢微微的闭了一下眼睛,心里有个地方很疼。 餐桌上,天枢坐在首位。大家的适应能力比陈朔想象的强,虽说对于荤腥油腻的食物还是不太感冒,但是一般的菜肴米饭已经吃得很香甜了。重要的是大家都非常喜欢这种围坐在一起的就餐方式,热闹的晚餐时天宫里不曾有过的开心聚会。但是今天的晚餐就有点郁闷了。天枢平时也不多话,倒也罢了。瑶光也沉默就很让大家郁闷了。看着平日里开心豆儿一样的小孩低垂着头,大眼睛里好像有泪的样子,谁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谁也不敢问更不敢劝,只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无比郁闷的吃晚餐。 瑶光默不作声的推开椅子站起来,向楼上走去。开阳赶紧问:“瑶光!你怎么啦?”瑶光也不答话,径直上了楼。又是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大家面面相觑的看了一会儿,都把目光投在天枢身上。天枢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沉着脸不说话。 门被轻轻的打开了,趴在床上的瑶光一下子竖起耳朵,全身都热热的开始发痒。他要进来了,我怎么办?是继续撒娇的不依不饶还是给他哭得一塌糊涂让他心疼死?一瞬间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瑶光把脸埋在枕头里,全身上下每根汗毛都在感应着那个走到床边的人的动静。 一只手摸在头上,瑶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不是他。果然,耳边传来玉衡担心的声音:“瑶光,怎么啦?天枢说要我来跟你一起睡,你们俩~~~出什么事啦?” 瑶光差一点就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猛地从床上蹦起来,把玉衡吓了一跳。瑶光瞪着他本来就大的眼睛盯着玉衡愣了一会儿,呼的就冲出了门去。 天枢静静的靠在床头,手里的书许久没有翻动一页。天权靠在书桌边,手拖着下颌看着他。想劝一劝却根本想不好怎么说,天枢的脾气~~~还是省省吧!门被篷的一声撞开了,吓了天权一跳。门口站着怒气冲冲的瑶光。 “看我不顺眼就直接打发我会天上好了!用不着连累别人!你不是一直都在教导我吗?是不是现在连这个职责都没兴趣继续了?”一顿莫名其妙的大吼让其他的兄弟都被吵了起来,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天枢恼怒的扔下书本,皱起眉说:“不要胡闹!你已经不小了,自己要成个样子不能总指望别人容忍你!” “容忍不下去了是不是?我在这里还是会碍你的眼!你也不用换房间,我现在就走,自己找地方住离你远远的你该开心了!”瑶光任着性子大叫着,气的眼睛红红。玉衡连拉带劝得把瑶光抱走,天枢已经青了脸。大家心里着急却不明就里,平日里腻的人牙疼得两个人,怎么突然间就反目成仇了? 天权看着站在床前死死攥着拳头的天枢,无奈的摇摇头。 第六章 开阳正在拍一组片子,神态自若的站在强光底下,开阳未经修饰的脸美的摄人。开阳是最受摄影师欢迎的模特,因为他本身的完美能够修饰一切摄影的技术瑕疵。随便拍拍也是绝顶美人,摄影师省了所有寻找角度的功夫。拍摄的很顺利,开阳嘴角里露出开心的微笑。约好了陈朔今天不回家,一起度过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夜晚。自从兄弟们来了以后,每天都适合他们一起热热闹闹的过,虽然也挺开心的,可是真的怀念二人世界的甜蜜。而且最近家里的那一大一小中了邪似的,整天吵的人头疼,干脆放自己一个假。一想到陈朔连房间都开好了,开阳的眼睛里就不自觉的亮起含羞的光。就是这一瞬间的光亮,谋杀了数十张的底片。激动的摄影师捧着照相机转圈圈。 突然,摄影棚里哗啦啦的拥进了好 几 光彩夺目的标致少年。身材模样气样样绝世出尘的少年,一个已经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了,一下子涌进来四个,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都傻了。天权几个人并不在乎自己引起的骚动,一个个饶有兴趣的看着咔嚓咔嚓的闪光灯把各式各样美美的开阳记录下来。看的心痒,天玑天璇也学着在镜子跟前摆造型,天权和玉衡则对几大柜子的种服装兴趣盎然。一个开阳已经够人惊艳,没想到人家一门兄弟个个都是美人!摄影师极其热烈的撺掇着,那几个自然是高兴。结果就是摄影棚里多了四个定级模特和一大堆流口水的旁观者。好不容易休息了,开阳把那几个生拉硬拽出了门。茶座里,开阳板着脸小声地骂:“你们就知道玩!万一被发现会出大麻烦的!’天权不以为然地笑笑:“我们自己有分寸,真正出麻烦的不是我们,是那一大一小好不好?”其他几个也都笑眯眯的点头。开阳的脸垮了下来,咬着嘴里的麦管:“他们又怎么啦?”天权耸了耸肩:“当然是继续开战喽!要不然我们干嘛躲出来到你这里混啊!” “他们俩到底是怎么了吗?以前都不是这样啊?” “哎~~谁知道?他们俩大概天生八字不合吧!” 大家集体郁闷的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从前的两个甜的让人牙根发酸的家伙,现在整天不是吵得天昏地暗就是谁也不理谁,丁点大的事情也能折腾的鸡飞狗跳。虽然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谁也没有开口劝的理由。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开阳郁闷的托着腮帮,今天的二人世界又过不成了。这可怎么办啊? 灯光幽暗的酒吧里人影晃动,不大的舞池里男男女女伴随着强烈的电子音乐疯狂的摆动。空气里充满着躁动和不安,仿佛鬼蜮里的世界。很多双眼睛从各个角落里射出来盯着一个地方,吧台前的高脚椅。 高脚椅上坐着一个少年,奇异的装束强烈的张显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大红的紧身皮装,明明是硬朗的少年,头上却留着一根乌黑的大辫子。辫子上缀满了七彩宝石,在灯光的映照下璀璨夺目。从身材上看是个无可挑剔的漂亮人物,少年的脸更是俊美的让人无法正视。那双眼睛似乎能发光,只是冷冰冰的,偶尔的扫一眼就能人心颤上几下,更不要说和他对视了。冷冷的懒懒的,一种混合着犀利和美丽两种截然不同的魅力,给少年蒙上一层极度地神秘光环。在他面前不断地有人走来走去,但是那周身的震慑气息太强烈,始终没有人可以靠近。少年落寞的坐在高脚椅上,闷闷不乐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 跟天枢大吵了一通以后愤怒的冲出了家门,但是又无处可去。天上的冷清已经受够了,人间又不熟。晃来晃去的被这里吵死人的音乐鬼蜮一般的灯光引进来,反正心里很烦,这里倒是跟心境差不多。瑶光斜了一眼身后舞池里乱晃的人影。酒精还是有作用的,本来就昏暗的舞池更加的摇晃不定了。瑶光哼了一声,这比天魔舞还要难看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瑶光把空杯子推给对面系着领结的服务生,随手指了一瓶白色的酒:“那个!”反正都不认识,随便哪种都是一样的难喝。服务生为难的看了他一眼,明明还是个未成年,到这个地方来酗酒有这样的招摇,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懂得什么叫危险吗?而且那些酒显然让他不太适应,第一杯的时候只是稍微的尝了一小口就难过的想吐出来。可是少年显然在跟自己过不去,一口一口的使劲吞咽着杯子里的东西。到最后就是整杯整杯的往嘴里灌了。那可是烈性酒,这小孩不会是疯了吧? “嗯,你已经喝了很多了,你确定可以付帐吗?不如我给你的家人打个电话?”服务生婉转的想劝一下。后边早已经觊觎良久的一群人中站出了一个胆大的凑过来:“没关系,他的酒我请了。小兄弟,交个朋友好吗?”瑶光一只手托着腮帮,慢慢得转过头来看着凑在身边的胖大男人,嫣然一笑:“滚!” 也许是被笑靥如花迷了心窍,也许是蠢笨如猪的男人根本就看不出来那双眼睛里的危险信号。竟然嬉皮笑脸的凑上去,一只手摸上了瑶光的大腿。 “这么厉害啊,小美人儿~~~”猥亵的声音越来越近,瑶光强忍着恶心迅速收回了本来想断掉他手臂的动作。摇摇晃晃的努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瑶光醉意朦胧的推着那个人:“躲……躲开我!讨厌……”醉酒的后果就是推拒的动作更像是勾引,本来就欲火焚烧的男人更过分的凑上去,脸快要贴上瑶光了。瑶光向后闪躲,一不小心却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惊叫一声拉住了男子的手臂。男人笑着伸手就要抱住他,但是就在男人刚刚碰到瑶光的身体,就在下一秒的惨叫声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扔了出去。 盛怒的天枢带着一身的罡气的伫立在那里,怀里抱着摇摇欲坠的瑶光。瑶光醉眼朦胧的伏在他的胸前,搂着腰的手臂好像铁条一样紧紧地箍着,宣告着无可争议的所有权。瑶光偷偷的咬着嘴唇笑,头顶上传来天枢咬牙的声音,看来他真的是给气坏了。心里舒畅了一下,瑶光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搂着自己的那双手臂。 没人敢说话,那被扔到一边的胖男人惊恐万状的趴在地上看着天神一般出现的高大青年。天枢的目光缓缓的扫视了一周,被那道威严的目光扫到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天枢抱紧了瑶光,转身向外面走去。 “先……先生,还没……付账……”只有可怜的服务生还记得自己的职责,颤颤的说了一句。给不给看你们的了,反正我职责已经尽到了。服务生退到了柜台的最里边,怯怯的看着天枢。天枢一愣,还有这个麻烦事。抬头看了一眼,墙上装饰的一串蜡质葡萄神不知鬼不觉地落了一个在掌心里。天枢把那枚葡萄轻轻放在柜台上:“这个够了吗?”身上没有钱,也只好用这个了。 服务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枚金光闪闪的纯金葡萄,一个劲的乱点头。天枢不再逗留,抱着瑶光大步走出了那家夜店。 被怒气激得完全不在意会不会有人看到,天枢抱着瑶光风一样穿过城市上空,落到了开阳安静的家中。家里没有人,大家早就把这个战场留给他们,躲出去了。 瑶光被毫不怜惜的扔在地上,摔得哎呀一声尖叫。抚摸着摔疼了的胳膊,瑶光慢慢得从地上坐起来,看着脸色发青的天枢,忽然笑了:“干吗这么粗暴啊?你真不怕摔疼了我?”天枢的牙咬了又咬,本来一肚子的气看见瑶光无赖的笑脸竟迅速的膨胀,再也装不下了。 “你看看自己的样子!你哪一点还像是天上的神仙!买酒贪欢,污浊不堪!瑶光,我很失望!”天枢愤怒的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 瑶光不在乎的挑挑眉毛,犀利的目光直视天枢:“是吗?那真是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吃醋呢,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要是因为天条就不要说了,要打要罚随便你,我要的只是快乐。” “瑶光!”天枢怒不可遏的瞪着他,攥起的拳头捏了又捏。半晌,缓缓地说:“从今天起,再不许出大门半步!我不能看着你糟蹋自己。” 瑶光冷笑着,抬头看他:“这算什么?画地为牢?”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你被迷了心窍,不能再由着你胡来!”天枢低着头,闷声地说完就转头向楼上走。手腕被抓住了,天枢停了下来。腕上传来的温度是那样的熟悉,带着微微的颤抖。天枢低下头,瑶光正仰着头看他,大眼睛里满是泪光。 “哥,我不闹了。我们回去从前好不好?你疼我,宠我,我不会再要那些让你为难的东西,好不好?”泪水顺着面颊落下来,瑶光仰着头看着他。心给狠狠的揪了一下,天枢真想一把从地上把他抱起来,紧紧抱着不许他再哭。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从前了。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我已经做不到。 “心如止水,无情无欲。这才是神仙该做的。瑶光,你已经长大了,我们也回不去从前。” 粗壮的手腕从掌心里挣脱了,瑶光无力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回不去从前,你也不给我将来。天枢,你够狠! 小小的阁楼上,瑶光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夜色已经降临,远远的已经有星光出现在深蓝色的天空里。开阳走过来,一只手搭在瑶光的肩膀上看着他:“怎么啦?小豆子也学人家有心事了?”没有像往常那样吱吱哇哇的跳起来反抗,瑶光甚至没有回头看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闷闷得嘟囔着:“我不小了。” 开阳笑了,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是啊,不小了。按照人间的算法你早就千岁千岁千千岁了!不过,你还是比我小就对了。”开阳轻声地笑着坐在瑶光的对面,跟他一样双手抱着膝盖看着他:“到底怎么了?连开心豆儿都愁眉苦脸的,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瑶光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指,半天才轻轻地说:“要是……要是有个人,明明就是心里喜欢你的,却偏偏就是不肯承认。你该怎么办?”开阳晶亮的眼睛闪了一下,咬着手指头仰头想了想说:“好办啊,找把刀子把他的心剖开,然后指给他看:你看,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肯承认呢?”瑶光气冲冲的瞪他一眼: “你现在开心又幸福,说起风凉话来也有滋有味了!”跳下窗台就走。开阳笑着一把抓住他:“跟你开玩笑的,真生气啦!” 拉着瑶光坐回来,开阳认真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心血来潮吧?他是天枢啊!”瑶光板着脸看着窗外:“那又怎么样?我喜欢!我就是想和他在一块,就是想要他的眼睛一直都看着我!”开阳撇撇嘴:“拜托,他看你的时间比我们这几个加在一起都多好不好?俄~~~当然这几天例外。”大大的眼睛黯淡了下来,瑶光抱着自己的膝盖,把下颌搁在上面,幽幽的说:“我知道他是想疏远我,想让我知道他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的宠我爱我,想让我死心。难道他就不知道一颗心在死之前有多疼吗!” 长长的睫毛慢慢的润湿了,汇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簌的滚下来。开阳难过得伸手替他擦眼泪,小声地哄着他。瑶光从来都是惊天动地的哭闹,这样默默无声的落泪实在让人心里难受。开阳轻声地说:“别难过,其实这几天他也不好受。他是天枢,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要拿天条来量一量。何况这种事……要说离经叛道也不算过分,当年的失沂不就是好例子吗?”瑶光咬着嘴唇,闷闷得说:“失沂虽然被囚禁,但是他是真英雄!爱了就爱了,刀山火海算什么!就是那个凡人现在看来也比某人强很多!至少他被拉进十八层地狱投进烈火的时候依然没有害怕没有后悔!”开阳惊愕的看着无声站在旁边的高大身影,拼命的暗示正说的情绪激动地瑶光闭嘴。但是瑶光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大声说:“神仙又怎么样?神仙也是有心有血有感觉的,爱不敢爱恨不敢恨整天抱着一条一条的天规过日子,那不是神仙是木头!” “够了!”一声暴怒的吼声从背后炸响,天枢英俊的脸被怒气扭歪了:“任性也要有个限度!本来以为你应该可以自我反省,但是现在看来你丝毫没有悔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神仙!”瑶光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丝毫不退让的看着天枢盛怒的眼睛:“我为什么要反省?我没有错。我只是喜欢他,就算他木呐不解风情,就算他总是自以为是的教训我,我还是喜欢他。但是我看不起他,如果他根本就是心如止水,从来没有过一丝感情也就罢了。但是他明明就动了心,却偏偏要装着一付清高圣明的样子骗别人也骗他自己!” 狠狠的一记耳光打在瑶光稚嫩的脸颊上,瑶光被打得踉跄了一步,幸亏开阳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天枢脸色煞白,刚刚举起来的手在微微颤抖。瑶光推开开阳,重新站直身体,白嫩的脸上有清晰的指痕。昂起头挑衅似的看着天枢:“你说我不配做神仙,我倒要问问你要我做的那个神仙和庙里的泥胎有什么不同?如果神仙都是口不应心的,不做也罢!” 开阳被这个阵势吓坏了,呆呆得看着两个人的对峙。从来没见过天枢暴怒到如此地步,也从来不知道小小的瑶光竟然有如此见识。一直以为他只是个任性捣蛋的小孩子,就是这些日子闹成这样也还是觉得他对天枢就像小孩子对糖果,独占的心更多一些。但是现在开阳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瑶光眼睛里的炙烈光芒,或许,他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瑶光长大了。 “你疯了吗!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天枢怒吼着,扬起了打神鞭。 “不要!他只是一时糊涂,天枢你不要~~~”开阳死死的抱着瑶光用身体遮挡着他,天枢已经被逼到了爆炸的边缘,不能再激他了!楼梯上一阵乱响,听到动静的其他人一窝蜂的赶了过来。眼前的情景把大家都惊呆了。 瑶光的眼泪早就决堤,拼命的想挣脱开阳,既然看不到希望,就彻底的沉没吧!“你想打就打好了,反正你打我早就成了习惯。想要让我彻底的死心就做得痛快点!” 天枢微微的闭上眼睛,怒火和羞愤还有无以名状的委屈已经让他无法自持。两只手死死的攥着,微微颤抖。瑶光,瑶光!“那我就成全你!”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闪着金光的打神鞭呼啸而出。瑶光的身体高高的飞起来,在众人惊痛的注视下重重的摔在地上。在那一瞬间,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疼痛,瑶光的意识恍惚了片刻。慢慢地喘过一口气,瑶光眼前的景物才逐渐清晰,自己的脸就贴在地面上,从嘴角里点点滴滴落下来的是鲜红的血迹。 “瑶光!”兄弟们惊恐的扑过来,胆战心惊的想把他抱起来。但是看着他嘴角流出的鲜血又不知道他到底伤的多重,只好围在他身边悲伤的轻声呼唤。瑶光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呆呆得愣在那里的天枢。 天枢好像被定住了,刚才那一瞬间完全镇住了他。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白色的光里只看见瑶光沉重的落下来,然后是鲜红的血。 “瑶光……”心底里有块很脆弱的东西裂开了,不是疼痛,是恐慌。足以夺取他所有神志的刻骨铭心的恐慌,曾经有过一次,在失沂的金刚环击中他胸口的时候。今天,是第二次,是自己亲手伤了他。 一滴泪珠滑落面颊,瑶光狠狠地闭上眼睛,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呼唤里,化作一道紫光冲出了窗口,消失在茫茫夜空。 打神鞭落在地上,天枢不顾一切的冲到窗口想抓住那道光芒,却没有成功。 “瑶光!”伤痛的大吼回荡在无垠的夜空里。 夜空中,一颗受伤的星星自虐一般在急速的飞行,沿路散落着晶莹的水珠。终于痛累交加,星星再也控制不住,从半空中朝着地面坠落下去。 夜幕笼罩下的山林安静的伫立在山谷的四周,高耸的山峰将这一片秀丽山谷抱在怀中,在迷人的夜色里分外宁静。淙淙的小溪从细碎的石子上流过,被明月照的像一条洁白的银链挂在山谷中央。小溪边上芳草萋萋,一座小小的天蓝色野营帐篷刚刚搭起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坐在小溪边,在明月如水的光芒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俊秀的脸庞。云琅刚刚搭好了帐篷,把行李安置好了以后坐在小溪边一边休息一边欣赏这山中迷人的夜色。忽然,天上一道光闪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直直地落在了身后的草丛里。云琅吓了一跳,起身寻找。碧绿的草丛中,躺着一颗光芒闪动的星星。云琅惊讶得蹲下来,双手捧起了它。星星的光芒很亮,但是却闪烁不定,似乎非常的悲伤。云琅捧着他的手沾上了一点凉凉的东西,原来是他的眼泪。 第七章 云琅按捺着惊讶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颗星星走进帐篷,把它轻轻的放在自己刚刚用青草搭起来的床上。看起来这颗星星受了伤,云琅手足无措的跪在它旁边看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一颗星星。洁白的床单铺在厚厚的青草上,星星就在床单上静静的闪烁。云琅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它,也许这样它会感觉好一点。随着手指的拂动,星星点点的光芒好像火花一样从星星上灿烂的飞射出来,很快的扩展开。云琅慌乱的抽回手指,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情景。床上躺着的不再是星星,而是一个秀美的男孩。 很累,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被抽走了。没有一点力气的身体好象被什么东西沉重的压着喘不过气来。睡梦里恍恍惚惚的划过很多的面孔,可是最想看见的那个却怎么也不肯出现。紧紧得皱着眉头,瑶光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周围过于明亮的光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像往常一样撒娇的哼了一声代表自己睡醒了。但是这声撒娇却因为背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呻吟。一只温柔的手抚在他的额头上,一个陌生的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醒啦?很疼吗?” 瑶光立刻睁开眼睛,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一个陌生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瑶光警觉地扫了一眼四周,迅速的撑起上身盯着云琅:“你是谁?你在这干什么?”突然的动作牵扯了背上的伤,瑶光哎呦一声痛叫,闭着眼睛大口的吸气。云琅赶紧扶住他,小心的扶他在草床上趴好,轻声地说:“你背上有伤,昨天夜里我已经帮你涂了药。你好好休息吧!放心,不会有事的。”昨天晚上揭开他的衣服,看见稚嫩的后背上一道奇怪的伤痕。很像是被鞭子之类的东西打过的痕迹,一道深紫色的伤痕触目惊心。虽然没有皮开肉绽,但是那么嫩的皮肤承受这样的伤害还是太残忍了。他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可以下这样的狠手?云琅怜悯的看着爬在草床上的瑶光。 瑶光紧紧地咬着嘴唇,背上很疼,心里更是疼得翻天覆地。昨天的一幕清清楚楚地就在眼前,就那样狠狠地打过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倒在地上。他该知道自己的鞭子下去是什么结果,他已经不再觉得心疼了!当初抱着自己口对口度灵珠子的怜惜,全都是假的!下狠手的打我,我跑了甚至都不多看我一眼,我流落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他都不挂心!他现在只恨我没有死吧!瑶光狠狠地把自己放在最惨烈的想象里,心肝肺都给拧得酸疼酸疼的,热热得眼泪就一对一对的掉出来。 一条柔软的手绢伸过来,给他擦着眼泪。瑶光狠狠地别过头去,恼怒的叫着:“躲开!谁允许你在这得?立刻离我远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凡人,怎么还没走?云琅扬了下眉毛,忍不住笑了一下。火爆的小孩子。故意地说:“可是,这里是我的帐篷啊!是我把你从草丛里救回来的,给你擦洗伤口还上了药。你就这样感谢我啊?”瑶光气冲冲的爬起来,忍着背上的疼朝着云琅大吼着:“谁稀罕啊!我一个堂堂星君要你一个凡人救我?”云琅看着面前怒气冲冲却还挂着泪痕的小脸,忍着笑挑了挑眉。瑶光有点气瘪,好把就算他说的是实话!随手抓过旁边支撑水壶的几块石子,手心一握,石子瞬间变成金光闪闪的纯金。瑶光王云琅面前一递:“这个给你!够了吧?现在立刻离开这里,我心情不好!” 云琅笑了,伸手拿过那几块金石头重新放在水壶下面,回头看了看瑶光:“要是觉得好点了就出来晒晒太阳吧!外面的空气很好的。”说完起身走出来帐篷。瑶光有点发愣的看着他的身影,这个凡人好奇怪。通常那些凡人见到神仙,不是吓得掉头就跑就是跪下猛磕头,要金要银要长生不老。这个人既不害怕又不惊讶,平和安详的样子就好像他已经认识神仙几辈子了。真是奇怪啊! 这一折腾,刚才伤心欲绝的情绪散了不少。这个小小的帐篷里确实不舒服,瑶光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慢慢得走到外面。 山谷里鸟语花香,被阳光照耀着的山峦翠绿欲滴。风清爽的吹过脸颊,非常舒服。瑶光蹒跚的走到小溪边,云琅就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瑶光在清凉的溪水里洗了洗脸,也在石头上坐下来。心情还是难过,瑶光低着头看着水底偶尔游过的小鱼发呆。 从昨天晚上自己跑出来,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夜了。他怎么可能找不到我?还有开阳他们一个都不来,难道他们真的不管我了?伤心又一次汹涌澎湃的冲出来,这次却夹杂了更多的心慌。以前不管我怎么闹,他怎么装着生气也只是嘴里说的多厉害,手里的鞭子却从来不肯真的打疼我。跟他撒娇耍赖已经成了习惯,现在突然发现,一直以为天经地义永远不会变的依靠,就快要消失了。不会的,怎么会啊?瑶光的眼睛里慢慢聚上水汽,他是不是真的恨我了。也许一直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吧,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一想到这,瑶光的眼泪再也刹不住,啪嗒啪嗒的掉在水面上。 云琅叹了口气,看来小孩子真的伤心了。其实他不知道,在他昏睡的时候,惹他伤心的那个人来过了。 就在昨天夜里,当他惊愕的看着手里的星星变成一个衣着华美的男孩,男孩头上那根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和晶莹璀璨的七宝缨络就和遥远的记忆里那个画面重合了。这个男孩是七星之一。七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如此的狼狈悲伤?然而还没等他从震惊迷惑中平静下来,几道柔和明亮的光芒就接连出现在小小的帐篷里。同样的装束不一样的俊美,只是往日里庄严华美的北斗七星神情里都带了莫名的忧伤。云琅渐渐的从震惊中平静下来,默默地看着面前神色凝重的七星。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是要把他接走吗? 为首的高大青年轩昂的眉宇低垂着,忧伤的眼睛注视着草床上昏睡的男孩。云琅站起身来,他知道这就是天枢,七星之首。如果没有记错,那个受伤的男孩应该就是摇光了。七星出现在人间,难道会有什么重大变故不成?云琅微微的皱起眉宇,却没有说话。 “你们先出去。”天枢沉闷的开了口。几个兄弟沉默的退出去,云琅也转身向外走。“谢谢~~~”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话语。云琅轻轻的弯起嘴角,高傲的天神是不习惯对人道谢的,也许这一声谢谢是天枢唯一的例外吧?没有回答,云琅走出了自己的帐篷。 简陋的青草铺成的床上,躺着昏昏沉睡的摇光。脸上的泪痕还在,嘴角微微的撇着,即使昏睡中依然不时的抽泣着。天枢浓黑的眉宇越蹙越深,胸膛里好像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在无情的翻搅,疼得无法自持。眼睁睁的看着瑶光嘴角滴血含恨化成星星飞走,天枢快要撑不住了。第一次下这样的狠手打他,摇光第一次挨了打没有一声哭泣,那临去含恨的一瞥让天枢心在颤抖。忽然惊慌的发现,这一鞭也许已经打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温暖,那些看着他撒娇由着他胡闹亲昵地在身上爬来窜去的时光,突然之间变成了断线的风筝,再也抓不住了。 在床边轻轻的蹲下来,天枢伸手小心地擦去瑶光脸上残留的泪痕。看着那睡梦里依然委屈的脸,再也忍不住心疼,眸子里聚集了热气。天枢握住瑶光的手贴在脸上,轻轻地说:“瑶光,对不起。我疏远你训斥你打你,都是因为,我害怕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对不起。” 泪珠落在瑶光的手上,天枢紧紧地握在手里。昏睡中的瑶光依然紧皱着眉头,忽然扁了扁嘴,抽泣了一声。天枢忍不住,双手捧起他的脸,在泪痕尚在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灼热的嘴唇触到冰凉湿润的面颊,天枢的身体微微一震。收回了手,天枢强作镇定,轻轻的解开他的衣服。 白皙的背上赫然的一道紫色伤痕,淤血还在慢慢扩散。盛怒之下的一鞭对他的伤害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天枢紧皱的眉头几乎要纠结在一起,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用指尖沾了小心翼翼的涂到瑶光的伤口上。最恨他不管不顾的淘气伤到自己,最担心他无知无畏的胡闹弄到生病,可是现在,自己亲手把他伤成这样。 把衣服帮他小心的穿好,天枢俯下身抱起瑶光。手指轻轻捏开他的嘴唇,光华璀璨的灵珠子从口中慢慢吐出,滑进瑶光的喉咙。静息凝神,让自己的灵珠子在瑶光的体内缓缓运行,帮他疗伤。瑶光的脸色渐渐的从苍白中缓和过来,呼吸也平稳了很多。只是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没有醒来。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天枢低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替他拂去脸上的发丝,把他的辫子好好地放平。站起身来,咬着牙走了出去。 帐篷外,云琅沉静的伫立着,修长的身影被满天的星光映出一片银色光晕。天枢走到他面前,看着云琅的眼睛,沉声说:“云琅,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云琅淡淡地笑了:“是啊,也许是因缘巧合吧!”天枢微微的垂了眼睛,那场浩劫已经过去了五百年。五百年,人世间早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但是面前的这个凡人,依然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选择。一个甲子一轮回,一个轮回只有在他们初次相逢的这一天,他和他的爱人能够惊鸿一瞥的相逢。庚辛年九月十三,云琅转世后的二十三年秋天,他要去赴的永恒之约。所有的苦难孤独只是为了换取这一刻,为什么还不后悔?为什么,五百年后的相逢,面对这个曾经无比憎恶的人类,竟有莫名的惭愧?天枢紧紧的皱着眉,努力的把自己的情绪从莫名的沉郁里脱离出来。现在不是回首往事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没事了吧?”云琅率先开口了。面对云琅清澈的眼神,天枢低声地说:“还好。他只是……累了。”不自觉地转开了眼睛,虽然云琅很善意的没有追问,天枢还是觉得尴尬莫名。天枢紧皱着眉锋掩饰着自己汹涌的情绪,平静得说:“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和你见面。如此看来,五百年前的那一幕,倒好像造化弄人了。我知道你与失沂相会的日子就快到了,此去峨嵋,路途还远。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云琅有些意外的看这天枢,刚才那番话真的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吗?记忆里那个血腥残酷的画面里,是面前这位金甲天神威风凛凛的金鞭和痛恨暴怒的眼睛。莫非经历了数个轮回沧海桑田之后,天神也会体谅了人情? 云琅笑了一下,温和得说:“多谢关照,送就不必了。我还想沿旧时路走一走,也许还能找到一点从前的痕迹。”云淡风轻的笑容,历经劫波的恬淡,并不强壮的肉身里是温如玉 深如海的坚定。天枢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失沂会至今不悔。 天枢点点头,双手抱拳:“既然如此,就请多多保重,天枢告辞了。”云琅看着天枢转身要走,愣了一下以后急忙叫起来:“可是~~你不打算把瑶光接回去吗?”那个躺在帐篷里的男孩不是他最疼爱的兄弟吗?刚才分明看到天枢痛惜的眼神,现在却要把他丢下吗? 天枢站住了,几个兄弟也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天枢咬着牙,停了半晌,暗哑地说:“不必告诉他我们来过了,他要怎么样,随他就好。” “天枢!你明知道瑶光会受不了……”开阳冲口而出,天枢一挥手拦住了他,低声喝着:“我自有主张!”开阳气得鼓了嘴巴,却也无可奈何。天枢犹豫了一下,转过身走向云琅,把手里的一只小药瓶递给了他,低声地说:“我已经给他上过药了,明天这个时候再给他上一次。三天以后就没事了。拜托你了!”匆匆地说完,天枢用力的拱拱手,迅速的转过身走到兄弟们身边,低声喝到:“我们走!”兄弟虽然放心不下,但是也只能无奈的跟着天枢向天空升去。只留下地上迷惑不解的云琅。 开阳坐在客厅里,郁闷的转着手里的游戏机手柄。瑶光在家的时候,这个东西是轻易不撒手的。但是现在,他被丢在外边了。大家都闷闷得坐着,谁也不说话。天枢的脸上都可以沉的下水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担惊受怕的寻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找到了受伤的瑶光,竟然就把他丢在那里。瑶光一定会伤心死的,那个心娇气傲的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开阳鼓足勇气,轻声地说:“难道就把他丢在那里不成?云琅还要上峨眉山,瑶光能去哪里?” 天枢背着手,拼命的压抑着心底的疼痛。瑶光现在是不是已经醒了,是不是泪流满面地伤心呢!但是,必须要经过这一关!要彻底打消他的念头,要他彻底的对自己死心。不然的话,就太可怕了。 “瑶光不会有事的,放他一个人冷静一下有好处。他必须要清楚作为一个星君一个天界神仙,他所要遵守的起码准则。云琅要远赴峨嵋,路上有他作伴也会安全一些。” 天枢沉闷的说着。开阳抿了抿嘴唇,低声说:“失沂仙子也快出现了吧?魂魄相会,一生一次。”喃喃的声音让大家都沉默了。五百年了,轮回不息。那翻天覆地也要爱着的一人一神依然在以他们最凄苦残酷的方式相爱着,不肯放手。 “云琅还是云琅,失沂也还是失沂,这样的惩罚到底有什么意义?” “瑶光说的对,如果神仙都是没有心的,庙里的木石泥偶就可以了要我们做什么?” “神仙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啊?” 小小的嘀咕渐渐得越来越大,兄弟几个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那些死板严酷的天条到底都是谁定的,定给谁的?几千年了竟然没有一个神仙提出过异议,没有一条天规被改动过,人间早就沧海桑田了天上还是老样子,这算什么? “都闭上嘴!”天枢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得疼,瑶光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众兄弟的吵闹更让他难以忍受。不是那声音,而是那些声音带来的冲击。天条---瑶光----失沂-----云琅,还有自己,一条一条的绳索勒住了他,天枢撑住了额头。 南天门高高的伫立在厚重的云层中,显的威严肃穆。天门外把守的天兵天将威风凛凛的站着,却如泥塑一般的僵硬。天枢站在云朵上,忧郁的望着高大的南天门。这里是天宫的门户,走进这道门就是神圣无比的天上神仙殿。从自己开始修道直到成为星君,这道天门不知道出入了多少次。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自己竟然有了一点羞愧。 守门的天兵见到天枢很恭敬地执戈行礼,天枢眉头深锁,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走进天门。 云烟中的天上宫殿依然是美轮美奂,白玉栏杆外,是绽放的业火红莲。这种只绽放在天界的仙芭,开放的时候随着娇嫩的花瓣不断地展开,五彩的奇光会交替着闪现出绚丽的光芒,在淡淡的烟水里是梦幻般的美丽。瑶光最喜欢这种花,尤其是刚刚绽开还带着紫色光芒的新蕾,他说那是他的花。 自栏杆边弯下腰,伸手去采。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一朵回去,看见自己手里的花,瑶光就会带着比花还灿烂的笑容扑上来抢走。手指刚刚触到红莲的长茎,天枢忽然意识到什么,缩回了手。已经太习惯了他 的存在了。眼前忽然又出现瑶光咬着嘴唇含泪的脸,天枢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我恨你!”这是瑶光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恨就恨吧,天条无情,我不能继续伤害你。天枢深吸口气,强咽下拥上来的悲伤。对于根深蒂固的心魔,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回来向师祖坦承一切。我以为我可以战胜心魔,我以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但是为什么会把瑶光伤害的越来越深,会让我自己越来越难以自拔?为什么对我一直坚信不疑的东西越来越动摇了?师祖,我是不是错了?我到底该怎么做? 忽然,肩膀上轻轻的搭上了一只手,天枢惊愕的回头,身后站着笑微微的紫竹仙子。完全没有料到他的出现,天枢慌忙整肃衣裳躬身行礼∶“不知仙子驾到,天枢失礼了。”心里不免的有些慌乱,七星下界是天上人所共知的,现在自己不待召唤就突然回来实在很难解释的通的。如果他问起来,该如何回答?天枢到底藏不惯心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紫竹仙子一脸的平和,笑着伸手拉起他,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一般,丝毫没有惊诧天枢的突然出现。就如同往日遇到一样随意的笑着说:“我刚好烹了新茶找不到人捧场呢,你来得正好!且随我去。” 天枢愣了一下,却不好回绝。疑疑惑惑的被紫竹仙子拉着手走进紫竹林。 林中依然是轻烟漫卷,竹露清香。现在是天宫的夜晚,但是除了更安静一些以外,与白昼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青石板上,茶正飘香。紫竹仙子一手揽着衣袖,一手捏着小小的茶盅慢悠悠的品着。秀美的双眸惬意的微合,自得其乐的品尝着茶的清香。对面满腹心事的天枢就没有这份悠哉了。紫竹仙子是天界里最不按理出牌的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但他的紫竹林就是天规不到处。虽说平日里这位仙子和自己师祖过往如同一家,什么规矩立法全不在他眼里,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师叔,辈分等级是不可逾越的,绝没有请自己喝茶的道理! 第八章 拘谨的坐着,天枢有点心慌。面前的这位仙子心明眼亮,不可能有什么事情瞒住他。紫竹仙子的这杯茶,怕是不好喝。想到面前的仙子很可能已经洞察了所有的细枝末节,天枢的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的。平日里义正词严,光明正大的天枢也动了邪念,还是对自己最小的兄弟!只要紫竹仙子随口说上一句,天枢就可以自己了断了。心理乱成了一团,天枢紧紧地低着头。 紫竹仙子仿佛根本就没看见天枢的沮丧,悠然自得的品着香茶。忽然的来了兴致,从袖中抽出了紫竹箫横在口边,清幽的箫声顿时如山泉飘落云边。箫音如同一汪清凉山泉,徐徐的注入天枢的躁乱的心底,把纠结在一起的心绪慢慢地梳理开来。万事皆缘,相遇是缘相知相守都是缘,缘能生情则情亦是缘,随缘而定随遇而安。 茶香箫音里,天枢的眉头舒展了很多。紫竹仙 子放下紫箫 ,忽然微笑着对天枢说:“经书里是怎么说“法”的?”正低头沉思的天枢愣了一下,当初做小童初学道的时候师祖也没问过如此幼稚的问题。但是又不好不回答,只好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突然,心头灵光一闪,道法自然!四个字如同重锤在心上狠狠一砸,一些没有梳理通顺的纠结一下子豁然开朗。无为而治,顺其自然。道家最简单也是最精髓的核心,而自己妄称得道金仙,竟然忘记了。 紫竹仙子微微笑着:“茶也喝过了,曲也听进去了,那就回去吧!”天枢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着紫竹仙子抱起双拳:“多谢仙子指点迷津。天枢告辞了!”紫竹仙子微微的点点头。 看着天枢远去的身影,林中慢慢走出忧郁的太虚真人。坐在紫竹仙子身边,太虚真人两只手笼在袖子里担心地问:“你真的觉得他想通了吗?”紫竹仙子微微的笑了: “响鼓不用重锤,天枢会领会的。”太虚真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哎~~~多事之秋啊!每个孩子都不让人省心。”紫竹仙子冷笑一声斜眼看着他:“是吗?其实要想让孩子们省心也好办啊,统统召回天宫一切都结束。辅星已经找到开阳的任务也完成了,何必要大家多此一举的下界去。你去禀告玉帝召回七星,顺便把我的碧茯苓也要回来!” 连珠炮似的一顿抢白,咽的太虚真人赶紧弯着腰嘿嘿的赔笑:“看你看你,我也没说什么啊?别气别气,茶凉了我这就重新给你煮去。” 看着点头哈腰的太虚真人端着茶壶窜来窜去的忙,紫竹仙子忽然的轻叹一声。淡淡的酸楚每次都被一点一点的压进心底,结果就是越积越多,在他突然之间冒出来的时候就无力抵挡了。人间有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从来太聪明的人都得不到自己的初衷啊!为了那人的一个心结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到头来焉知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佛说,莫执着。偏偏神仙也放不下的就是这执着二字。紫竹仙子垂下眼帘,横在口边的紫箫呜呜咽咽的吹起来。悲伤的音乐让所有的竹叶微微的颤抖着,滴下点点清凉的露水。正忙着煮茶的太虚真人抬起头看着靠在青石上闭目吹箫的紫竹,沉吟了。淡淡的云烟在脚边流淌,带着丝丝的凉意。 瑶池里红莲依旧绚烂的绽放,看到天枢走近更加的争奇斗艳。天枢略略的犹豫一下,弯下腰伸手采下一朵紫色的蓓蕾。晶莹剔透 的紫色光芒围绕着美丽的红莲,竟然真得有点像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孩子。天枢的眼睛不自主的闪动了一下,小心地把花藏进了怀里。 默默怀里天枢留下的小药瓶,云琅轻叹口气,明明就是牵挂的放不下,又何苦作茧自缚?偏着头看看身边沮丧的小瑶光,云琅轻生的呼唤:“喂,你还好吗?还是那么疼?”瑶光没有抬头,郁闷的嘟囔了一句:“没事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都会担心我都会问我疼不疼,那个亲手打了我的却根本没有想到过我。为什么要这样绝情,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吗?太可笑了!瑶光死死的摇着自己的嘴唇,不让眼泪再掉下来。以前都是哭给他看,现在不会有谁在乎我的眼泪了。伸出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心里越来越浓重的灰暗让身体感觉到了秋风的力量。 云琅站起来,去帐篷里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衣给瑶光披在了肩上。瑶光一愣,他还没有跟旁人亲近的习惯,但是面前这个温和的凡人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可以是人安静下来。瑶光没有动,默默的坐着。云琅在他身边坐下来,微笑着看着他:“既然伤势没什么大碍,瑶光星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瑶光吃惊的掉转头瞪着云琅:“你知道我是谁?”云琅微笑着点头:“昨天夜里在草丛中发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装束跟你的兄弟们都不一样,想记不住也很难。” “我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你到底是谁?”瑶光着急的叫着,这还得了?自己的身份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而对方是谁根本就一无所知。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云琅看着瑶光又惊又疑的样子,收敛了笑容,看着他的眼睛说:“还记得五百年前的云琅吗?” 瑶光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你是……云琅?”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瑶光泄气的坐了下来。真的是他。虽然已经隔了五百年,面前的人也不再是书生的长衫纶巾。一身简洁的牛仔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那张脸那双眼睛还是记得的。真是失败啊,在自己最倒霉最凄惨的时候竟然碰上了他,全部被他看在眼里不说,自己竟然完全没有认出他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都是那个可恶薄情的家伙害的!这笔帐也要算在他头上!瑶光气冲冲的跟自己咬牙。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瑶光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那次失沂怒闯天庭,自己被他的金刚环打中了胸口受了重伤,休养了很久才恢复的。因为当时昏迷了,后来的病中自然也顾不上询问结局如何。只是依稀的记得,失沂被紫竹仙子制住,囚进了冰宫。凡人云琅重归地府,被押在炼狱之中。炼狱中的鬼魂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他怎么可能进入轮回再度为人呢? 云琅的微笑里第一次掺上了苦涩,低下头望着脚边清澈的流水,轻叹一声:“我已经进入轮回,转世为人。失沂用他全部的法力和道行交换了我的重生。每一个甲子便是我的一个轮回,每个轮回里的这一年,在我和失沂在青石崖第一次相见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再次重逢。为了这一生一次的重逢,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知道,那最美丽的仙子,名叫失沂。” 瑶光惊讶的望着他,半晌才明了的点点头:“你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啊?失沂是仙子,他和我师祖是同时修道的,论理我该尊一声师叔的。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以他的地位和修行,你怎么可能见到他,又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呵呵呵~~对啊!我们的经历,应该算是传奇了吧?我也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会如此的幸运?”嘴角浮起幸福的微笑,云琅的眼神柔和的望着远处的翠绿山坡。这里的一切虽然与过去有了很多的变化,但是还可以依稀的辨认出熟悉的景物。每一次的重生都会重新回到起点,这一切,太奇妙了! 云琅抬手指着前面的山坡:“五百年前,这里不是这个样子的。山脚下有个小村庄,我就出生在那里。读书作画,安静的度过了二十年。乡试会试一直都拔头筹的我,理所应当的被推举,准备进京赶考。如果没有意外,做到一官半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父母乡亲的寄望。在启程之前,按照风俗要去文庙拜拜圣贤。于是,一切都改变了。” “那天,我和几个同伴到山上的庙宇去上香。上香以后觉得时候还早,就和同伴相约到山顶游玩。不料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不得已跑到一座道观中避雨。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失沂。” 瑶光疑惑不解的看着他:“道观?不是吧,就算那是他的道场也不可能会出现在哪里啊!”云琅轻声地笑了:“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事实上,初次的邂逅我只是迷上了他的影子。” 云琅的眼神里荡着迷蒙的光,沉浸在回忆的甜蜜里。 “那是一座很古朴清静的所在,它叫清云观。从老道长的口中我知道,这里供奉着地仙失沂。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他一直就在我身边。为了答谢雨中的庇护,我和几个同伴要为仙子上香。老道士准备了香烛,在踏进那座大殿的时候,我依然没有想到,一切都将改变,我会再也回不去昨天。我们一起整肃衣裳,恭恭敬敬的施礼上香,拜谢仙子庇护之恩。三拜之后,我在蒲团上直起身来。仰头看向香烟深处的仙子。从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没有力气移开。 烛火之上,香烟后面,有天外神仙。似乎还在飘动的白衣垂下来,半遮住赤裸的双脚,一腿盘膝一腿伸开,悠然自得的坐着。修长的手臂搭在膝头,腕上套着一对金刚环。微微的俯着身看着人间,美目温和笑容恬静,完全不似道貌岸然的神仙们那幅庄严肃穆的样子。那是竹林水洞里惊鸿一瞥,不食人间烟火的云中仙子。 我呆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神像。在那一瞬间我被他震慑人心的美打散了三魂七魄,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了。全部身心完全沉迷在第一眼的震慑里。我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忘记他。“瑶光轻轻的撇撇嘴,失沂仙子的美就是在天界也是无人可及的,他本身就有一种震慑收服的力量,被他的眼睛看过,就是神仙也会失神片刻,何况一个凡人。这种花痴的理由未免太烂了。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云琅忽然有点腼腆的笑了,睫毛闪了几下垂下来,看着面前清亮的小溪:“那天,我执意的要留下来。我不可能再离开他,哪怕只是一座塑像。同伴们费尽口舌也没有让我回心转意,只好先下山去了。大家都以为我不过心血来潮,在观中清静几日就会回去的。所以并没有人很担心。我就借住在观中,从清晨一直到月上中天,我都守在大殿里痴痴的凝望。每当我看着他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躯壳。后来我开始画,一刻不停。我借住的那间小屋到处挂满了我画的失沂。不仅仅是塑像的临摹,还有岩间水洞,竹林云烟中的失沂。微笑的凝神的庄严的,无所不在。我可以知道他的每一种神情每一道目光,因为他已经在我心里深深的刻下了。 过了不久,我的家人和朋友就轮番上山来劝我回家。因为赶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更是因为他们开始害怕我被神仙道法什么的迷了心窍,想放弃红尘。但是我已经不再留恋世间的任何东西,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分心了。家人愤怒,朋友惋惜,但是他们却无法改变我的心意。父亲一怒之下宣布将我逐出家门,族人朋友也无法理解我的狂热。观中的老道士以为我真心向道,很高兴的搬给我各种道家经典,为我讲授修道之法。但是这些我根本没有兴趣,我所有的心思都在失沂身上。我想知道他的一切,更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见到他。终于,善良的老道士察觉了我的不纯,我看向塑像的目光和我对于失沂的迷恋,引起了他的怀疑。他试探着问我,我也据实以告:我爱上仙子了。“云琅嘴角的一抹微笑里泛上了苦涩,遥远的时空仿佛瞬间倒流。 “请告诉我失沂到底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他!”不知道这样的话反复的追问了几次,老道士无奈的回答:“凡人怎么可能知道神仙的所在,不要再妄想了!你到底为什么要想找到失沂仙子呢?” 带着倾心的微笑注视着香烟里的失沂,轻轻地说:“我爱上他了,我会找到他,亲口告诉他。云琅爱上失沂了。” 仿佛天上一道霹雳,老道士心胆俱裂,仓皇的多出老远:“你你!你这是亵渎神灵,这是该遭天谴的!妖孽啊,疯子!” 云琅被推出了道院的门,老道士拼命挥舞着手中的符纸木剑,硫磺朱砂之类的东西撒了云琅满身满头。“妖孽退却!急急如律令!”被惊慌失措的老道士推出了院门,云琅狼狈的倒在门外石阶上。老道士把云琅的几件行李扔到地上,拼命的关上院门用木棍死死的顶住门。一边咒骂着一边烧香诵经清除余秽。在老道士看来,没有比这个更污浊更亵渎神灵的了,一个凡人,怎么可以对这天上的神灵说爱?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收留,导致仙子蒙尘。罪过啊罪过! 默默的收拾了地上的东西,云琅站起身来。老道士所作的一切无可厚非,如果是从前,听说了人会爱上神仙,只怕自己也会惊诧莫名。但是现在,自己真地爱上了,无力自拔。不管失沂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也不管短短几十年的人生是否足够寻找,已经确定的心意是不可能再改变了。 流言不胫而走,很快的传遍了周围。云家的儿子走火入魔,竟然爱上了一个神仙。竟然妄想着找到神仙。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已经不是大逆不道这四个字可以涵盖的了。人们甚至在口口相传的时候都不敢直言,害怕亵渎了神灵会招来灾祸。云琅再也不能留下来,家人朋友早已经视他如妖魔,小镇里的人们看见他也都惊恐厌恶的躲避。唾骂和诅咒就开始伴随着他。没有人愿意和他交谈,更不会有人帮助他食物和衣服。云琅已经被看成了一个人间妖孽,避之唯恐不及。 离开了家乡,云琅四处游荡。没有盘缠没有衣服食物,云琅几乎是赤手空拳的长途跋涉。一路上不断的探问着失沂的消息,但是却没有人能够解答他。仙子的行踪怎么可能是凡人能够找到的,云琅被当成白痴嘲笑着。 险峻的崇山峻岭,茫茫的松林风涛。诺大的峨眉山到哪里去找寻啊?云琅疲惫的在乱石间走着,衣衫褴褛鞋袜破旧。深秋已过,隆冬降临。山中的寒冬愈发的冷酷,云琅破旧的衣服根本无法遮挡风寒。饥饿和寒冷就像双生兄弟,无时无刻的不跟随着他。在一条快要结冰的山涧前蹲了下来,云琅用快要冻僵的手捧起一点水送到嘴边。抬起头来看着连绵不断的群山,没有人知道神仙住在那里,只知道这广廒的峨嵋是他的家。失沂,你在哪里? 洗干净手脸,云琅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轴画像,恭恭敬敬的挂在岩石间的松枝上。画像里,失沂美目浅笑,唇角含情。深深一礼,云琅轻声地念着:“仙子,我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你,如果不能,云琅来生再上峨嵋。” 一阵风吹来,画像上的失沂似乎动了起来,对着云琅点头微笑。云琅看得有点呆了,正迟疑着,忽然画像被风刮了起来,直至的朝着天空飞舞而去。云琅惊骇的叫了起来,那是唯一留下的宝贝,唯一可以在寒风凛冽的夜晚伴随他的宝贝。跳起来,云琅朝着画像飞走的方向追去。但是,终究无影无踪了。夜幕降临,云琅嗒然若失的跌坐在山石上。寒风卷着雪花,刀子一样的刮过来。云琅抱紧了身体,无处可藏。 风雪中,一个猎户背着刚刚获得的野兔走来,看见云琅惊讶万分,拉着他:“年轻人,这个时候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跟我下山吧!再呆下去你会冻死的。这里深山峻岭虎狼出没,太危险了!”云琅轻轻的摇摇头:“我来寻找失沂仙子,饥寒苦累都是应该的。”猎户有点着急:“那失沂仙子是神仙,岂是你一个凡夫俗子能找得到的?不要白白的葬送了性命啊!”云琅轻轻摇头,再不说话。猎户见劝不动他,皱着眉叹口气走了。 云琅靠着冰冷的山石,紧紧地团着身体,在风雪中瑟缩着,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中风寒瞬乎不见,山谷里满眼春花烂漫,溪水宗宗。高高的青石崖上,白衣的仙子坐在那里,明眸皓齿,浅笑嫣然。云琅又惊又喜的奔过去,刚要开口,突然空中传来炸雷一样的怒喝:“大胆狂徒,冒犯仙子罪不容诛!”一个威武高大的金甲天神猛地挥动钢鞭打来,顿时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云琅哀号着翻滚着,剧烈的疼痛如同生生的撕裂身体。在狂乱的剧痛中,云琅抬头望向失沂,失沂冷冷得看着他。 “失沂……失沂……”痛苦的呼唤着,云琅勉强得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清晨的太阳照在身上,云琅的身体已经被积雪埋住了。刚刚醒过来,就被身体里铺天盖地得剧痛击得差点昏过去。云琅艰难的喘息着,试图站起来,但是没有成功。他的双腿和手臂都被冻住了,褴褛的衣服在积雪里已经结冰。必须要站起来,不能就这样放弃。云琅咬着牙一点一点的活动身体,试图从积雪中站起来。但是冰雪已经冻住了,每挣扎一下就像刀在切割。云琅几次疼得几乎昏倒,血不停的从破损的皮肤里流出来,落在雪上。 终于站起来,云琅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晃的继续走着。深邃宽阔的山谷寒风凛冽乱石穿空,偶尔的几声狼嚎伴随着云琅踉跄的脚步。这是到哪里了?为什么都看不到出口?云琅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忽然,一阵强烈的恐惧袭来,云琅回头一望,一只灰色的狼已经悄悄的逼近了自己,眼睛里凶残的光比刀子还冷。云琅惊骇的叫了一声,却再也没有力气逃跑。眼睁睁的看着狼扑了上来,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在自己的阻挡的手臂上。活生生撕裂的剧痛刹那间把他击倒了,云琅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琅被疼痛扯醒的时候,血已经在他身边冻成了冰块。右臂没有了,伤口被撕得七零八落。云琅比上了眼睛,泪水慢慢的涌了出来。现在这个残破的身体狼狈的模样,怎么还有脸去见仙子?伤口里的血还在流,胸膛里的热气已经散净了,再也没有支撑身体的力量。云琅抬起头,看着四周高耸的山峰,仙子,今生我无缘相见了,容云琅来生再来相寻。终于,云琅在嶙峋的乱石间闭上了眼睛。 列风停了,山谷里一片寂静。忽然,冰冻的山溪开始融化,渐渐的绿叶萌发山花灿烂。转眼之间空旷寒冷的山谷变得翠绿如画,阳光暖暖的照着,如同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昏倒在石板上的云琅。在他身边,盛开着一株灿烂的山茶。晶莹的露珠从青翠的枝叶上滴落在他嘴唇上,一颗,两颗。 云琅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相信。慌忙的爬起来,青石崖上,白衣飘飘。失沂就坐在那里,带着些怜悯的看着他。历经艰难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仙子,泪光映着笑容,云琅想扯起袖子行礼,但是右臂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半截袖口,云琅勉强的左手签起右手的袖口,看着青石上的失沂,跪了下去。 失沂低头看着那个已经憔悴不堪伤痕累累的凡人,为了打消他那个可怜的念头所作的种种,除了给他真的伤害以外,并没有丝毫的磨折他的爱恋。对着那双含泪带笑的眼睛,失沂秀美的眉宇微微蹙起,轻叹一声:“痴子 ……” 云琅轻轻的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五百年了,那一幕依然清晰的宛如昨日。失沂,每次想到你,每次念你的名字,我还是会激动,会在紧张里偷偷的快乐。 瑶光半张着嘴看着他,难以置信。面前的这个人虽然高挑,却算不上强壮。无法想象那样的艰苦痛楚竟然没有把他打倒。竟然没有磨损掉那简直是痴心妄想的爱恋。 “然后呢,你们就在一起了?”瑶光伸手摇晃着闭上眼睛的云琅,这是一段大家都讳莫如深的往事,虽然那个时候自己也是经过来的,但是究竟是怎样的惊天动地的爱恋,还是知道不多。 云琅睁开眼睛,微笑着摸摸瑶光的辫子,眼睛看着天边的云霞:“失沂亲手采折灵芝敷在我的伤处,被咬断的手臂重新生长。我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但是我知道,他只是怜悯我,不忍心看着我濒死。对于我的痴心妄想依然无动于衷。我请求他允许我留下来,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为他清扫道路,汲取清泉。失沂没有拒绝我,我很幸运的留下来。 我从来不知道峨嵋的深处有如此清幽秀美的所在,然而所有的青山秀水加起来,也比不上失沂的美。他坐在青石崖上,白色的衣裙在风中轻舞,山花在他脚边盛开。那是不会有任何的东西可以超越的美。我痴心的望着他,无数次的画他。强烈的情感也只有画笔可以稍稍宣泄一点。山中无日月,我不知道究竟逝去了多少时光。只知道,我非常的满足,非常的快乐。我可以每天远远的望着他,痴痴的画他。失沂开始不理睬我,后来好奇的偷偷看我。再后来,我在他的卧房里看到了我所有的画。我曾经画过得他,每一张都好好的保存在那里。我还记得那一刻失沂闪躲的目光,微微含笑的眼睛。那天,我第一次牵他的手。 再后来,我们一起下棋,一起谈诗论画,甚至用山中的新茶来赌东道,为各自画像。失沂比不过我,就耍赖。用法术把我的影子贴在纸上,被我戳穿了就红脸。失沂也很淘气,欺负我肉眼凡胎,常常变成各种小鸟小花让我找不到他,听我漫山遍野的喊他的名字。“云琅又不说话了,自顾自的沉浸在往事的甜美中。瑶光顿在他身边看着他,微微的噘着嘴。其实也难怪啊,谁不喜欢被爱着啊!神仙又怎么样,孤独寂寞的神仙其实很可怜的。 “山中的日月已经被我们彻底的遗忘了,留下来的只有快乐。山花山鸟的纯净,青山清水的陪伴。神仙与人的幸福漫溢到我们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天宫的存在。先是一个金甲天神的警告,后来就是太虚真人,也就是你师祖的到来。看到你师祖的时候,我和失沂都明白,那一场浩劫是躲不过去了。 我知道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失沂对于你师祖也很是敬重。但是我们却无法从命。你师祖所说的天宫天条,森严苛刻,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神仙竟然是身上捆满绳索的傀儡。稍有差池就会惹来大祸,何况我们如此的离经叛道。 只要我们分手就不会有事,只要回归天庭就会被赦免。人与神是不可能相爱的,天地共诛的后果没有谁承担的起。但是这劝告来得太晚了。我们已经心心相印,不会因为有人反对而离开。至于那些后果,且随他去。失沂相信我不会放手,我也全心全意地信着他。我们都相信,只要两颗心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把它们分开。也许是我们都太天真了,我依然记得那时你师祖悲伤绝望的眼睛。我相信他是想帮失沂,但是我也知道,他并不懂失沂。 从那以后,失沂寸步不离我的身边。他担心我会受伤,会被欺负;我更担心他会随时消失在我面前。我们知道,灾难很快就会到来,所以更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点时间,哪怕只是安静的互相看着,握着彼此的指尖,那种幸福都足以填满彼此的心。““你们都没想过逃跑吗?”瑶光突然得跳起来叫着。虽然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总该想点办法,这样傻乎乎的坐以待毙也太傻了吧?云琅轻轻的笑出声来: “失沂不去想,那就是在劫难逃了吧?我们不想再浪费心思想什么逃避的方法,一心一意的感受彼此,在心里留下他的影子在多一些。” “都是傻子……”瑶光喃喃地说着,抱着膝盖在他身边蹲下来。心里也明白,他们无路可逃。师祖几乎是拼尽全力得像挽救失沂,却还是抱恨而归。 “可是能够相聚的时间还是太短了。那天你的师祖来到峨眉山,苦苦的劝告失沂。我知道他是真的为失沂焦虑,就走到山泉边想汲一壶水为他们煮茶。当我看到山泉边的黑白无常时,我才知道,他们是你师祖带来的。有失沂在身边,鬼物是不敢靠近的。你师祖绊住失沂,无常就好对我下手了。只要我死了,失沂会伤心一段时间,却不再会有抵抗天庭的危险。 我没有机会呼救,只能眼睁睁的被从失沂身边拉走。那一刻,我几乎崩溃了。死亡对我来说早已经是置之度外的事情,我无法忍受离开失沂。想到我再也见不到我爱的人,想到失沂会发疯得找我,那种煎熬和痛苦是地狱里沸腾的铁水比不了的。 ” 云琅痛楚的皱紧了眉头,紧紧的抿住了嘴唇。即使是五百年前的分别,也依然痛彻心扉。瑶光轻轻的咳了一声,略微尴尬的扭了扭脖子。师祖这么做是有点不太磊落。 “你心里是不是挺恨我师祖的?”瑶光看着云琅,一个肉身凡体,他承受了太多人不能承受的苦难。云琅 摇摇头:“他是以牺牲我来挽救失沂,站 在他的角度这没有什么不对。就是那些围困了峨眉山的天兵天将,也只是忠诚于他们所信奉的天条。但是他们却根本不懂,他们可以把我们分开,却无法把我们从彼此的心上剔除。我爱着失沂,失沂爱着我。天上人间怎样,地狱冰宫又怎样?”云琅仰面躺在草地上,微笑着看天上晶莹闪亮的星辰。 第九章 拘谨的坐着,天枢有点心慌。面前的这位仙子心明眼亮,不可能有什么事情瞒住他。紫竹仙子的这杯茶,怕是不好喝。想到面前的仙子很可能已经洞察了所有的细枝末节,天枢的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的。平日里义正词严,光明正大的天枢也动了邪念,还是对自己最小的兄弟!只要紫竹仙子随口说上一句,天枢就可以自己了断了。心理乱成了一团,天枢紧紧地低着头。 紫竹仙子仿佛根本就没看见天枢的沮丧,悠然自得的品着香茶。忽然的来了兴致,从袖中抽出了紫竹箫横在口边,清幽的箫声顿时如山泉飘落云边。箫音如同一汪清凉山泉,徐徐的注入天枢的躁乱的心底,把纠结在一起的心绪慢慢地梳理开来。万事皆缘,相遇是缘相知相守都是缘,缘能生情则情亦是缘,随缘而定随遇而安。 茶香箫音里,天枢的眉头舒展了很多。紫竹仙 子放下紫箫 ,忽然微笑着对天枢说:“经书里是怎么说“法”的?”正低头沉思的天枢愣了一下,当初做小童初学道的时候师祖也没问过如此幼稚的问题。但是又不好不回答,只好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突然,心头灵光一闪,道法自然!四个字如同重锤在心上狠狠一砸,一些没有梳理通顺的纠结一下子豁然开朗。无为而治,顺其自然。道家最简单也是最精髓的核心,而自己妄称得道金仙,竟然忘记了。 紫竹仙子微微笑着:“茶也喝过了,曲也听进去了,那就回去吧!”天枢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着紫竹仙子抱起双拳:“多谢仙子指点迷津。天枢告辞了!”紫竹仙子微微的点点头。 看着天枢远去的身影,林中慢慢走出忧郁的太虚真人。坐在紫竹仙子身边,太虚真人两只手笼在袖子里担心地问:“你真的觉得他想通了吗?”紫竹仙子微微的笑了: “响鼓不用重锤,天枢会领会的。”太虚真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哎~~~多事之秋啊!每个孩子都不让人省心。”紫竹仙子冷笑一声斜眼看着他:“是吗?其实要想让孩子们省心也好办啊,统统召回天宫一切都结束。辅星已经找到开阳的任务也完成了,何必要大家多此一举的下界去。你去禀告玉帝召回七星,顺便把我的碧茯苓也要回来!” 连珠炮似的一顿抢白,咽的太虚真人赶紧弯着腰嘿嘿的赔笑:“看你看你,我也没说什么啊?别气别气,茶凉了我这就重新给你煮去。” 看着点头哈腰的太虚真人端着茶壶窜来窜去的忙,紫竹仙子忽然的轻叹一声。淡淡的酸楚每次都被一点一点的压进心底,结果就是越积越多,在他突然之间冒出来的时候就无力抵挡了。人间有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从来太聪明的人都得不到自己的初衷啊!为了那人的一个心结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到头来焉知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佛说,莫执着。偏偏神仙也放不下的就是这执着二字。紫竹仙子垂下眼帘,横在口边的紫箫呜呜咽咽的吹起来。悲伤的音乐让所有的竹叶微微的颤抖着,滴下点点清凉的露水。正忙着煮茶的太虚真人抬起头看着靠在青石上闭目吹箫的紫竹,沉吟了。淡淡的云烟在脚边流淌,带着丝丝的凉意。 瑶池里红莲依旧绚烂的绽放,看到天枢走近更加的争奇斗艳。天枢略略的犹豫一下,弯下腰伸手采下一朵紫色的蓓蕾。晶莹剔透 的紫色光芒围绕着美丽的红莲,竟然真得有点像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孩子。天枢的眼睛不自主的闪动了一下,小心地把花藏进了怀里。 默默怀里天枢留下的小药瓶,云琅轻叹口气,明明就是牵挂的放不下,又何苦作茧自缚?偏着头看看身边沮丧的小瑶光,云琅轻生的呼唤:“喂,你还好吗?还是那么疼?”瑶光没有抬头,郁闷的嘟囔了一句:“没事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都会担心我都会问我疼不疼,那个亲手打了我的却根本没有想到过我。为什么要这样绝情,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吗?太可笑了!瑶光死死的摇着自己的嘴唇,不让眼泪再掉下来。以前都是哭给他看,现在不会有谁在乎我的眼泪了。伸出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心里越来越浓重的灰暗让身体感觉到了秋风的力量。 云琅站起来,去帐篷里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衣给瑶光披在了肩上。瑶光一愣,他还没有跟旁人亲近的习惯,但是面前这个温和的凡人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可以是人安静下来。瑶光没有动,默默的坐着。云琅在他身边坐下来,微笑着看着他:“既然伤势没什么大碍,瑶光星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瑶光吃惊的掉转头瞪着云琅:“你知道我是谁?”云琅微笑着点头:“昨天夜里在草丛中发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装束跟你的兄弟们都不一样,想记不住也很难。” “我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你到底是谁?”瑶光着急的叫着,这还得了?自己的身份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而对方是谁根本就一无所知。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云琅看着瑶光又惊又疑的样子,收敛了笑容,看着他的眼睛说:“还记得五百年前的云琅吗?” 瑶光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你是……云琅?”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瑶光泄气的坐了下来。真的是他。虽然已经隔了五百年,面前的人也不再是书生的长衫纶巾。一身简洁的牛仔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那张脸那双眼睛还是记得的。真是失败啊,在自己最倒霉最凄惨的时候竟然碰上了他,全部被他看在眼里不说,自己竟然完全没有认出他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都是那个可恶薄情的家伙害的!这笔帐也要算在他头上!瑶光气冲冲的跟自己咬牙。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瑶光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那次失沂怒闯天庭,自己被他的金刚环打中了胸口受了重伤,休养了很久才恢复的。因为当时昏迷了,后来的病中自然也顾不上询问结局如何。只是依稀的记得,失沂被紫竹仙子制住,囚进了冰宫。凡人云琅重归地府,被押在炼狱之中。炼狱中的鬼魂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他怎么可能进入轮回再度为人呢? 云琅的微笑里第一次掺上了苦涩,低下头望着脚边清澈的流水,轻叹一声:“我已经进入轮回,转世为人。失沂用他全部的法力和道行交换了我的重生。每一个甲子便是我的一个轮回,每个轮回里的这一年,在我和失沂在青石崖第一次相见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再次重逢。为了这一生一次的重逢,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知道,那最美丽的仙子,名叫失沂。” 瑶光惊讶的望着他,半晌才明了的点点头:“你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啊?失沂是仙子,他和我师祖是同时修道的,论理我该尊一声师叔的。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以他的地位和修行,你怎么可能见到他,又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呵呵呵~~对啊!我们的经历,应该算是传奇了吧?我也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会如此的幸运?”嘴角浮起幸福的微笑,云琅的眼神柔和的望着远处的翠绿山坡。这里的一切虽然与过去有了很多的变化,但是还可以依稀的辨认出熟悉的景物。每一次的重生都会重新回到起点,这一切,太奇妙了! 云琅抬手指着前面的山坡:“五百年前,这里不是这个样子的。山脚下有个小村庄,我就出生在那里。读书作画,安静的度过了二十年。乡试会试一直都拔头筹的我,理所应当的被推举,准备进京赶考。如果没有意外,做到一官半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父母乡亲的寄望。在启程之前,按照风俗要去文庙拜拜圣贤。于是,一切都改变了。” “那天,我和几个同伴到山上的庙宇去上香。上香以后觉得时候还早,就和同伴相约到山顶游玩。不料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不得已跑到一座道观中避雨。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失沂。” 瑶光疑惑不解的看着他:“道观?不是吧,就算那是他的道场也不可能会出现在哪里啊!”云琅轻声地笑了:“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事实上,初次的邂逅我只是迷上了他的影子。” 云琅的眼神里荡着迷蒙的光,沉浸在回忆的甜蜜里。 “那是一座很古朴清静的所在,它叫清云观。从老道长的口中我知道,这里供奉着地仙失沂。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他一直就在我身边。为了答谢雨中的庇护,我和几个同伴要为仙子上香。老道士准备了香烛,在踏进那座大殿的时候,我依然没有想到,一切都将改变,我会再也回不去昨天。我们一起整肃衣裳,恭恭敬敬的施礼上香,拜谢仙子庇护之恩。三拜之后,我在蒲团上直起身来。仰头看向香烟深处的仙子。从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没有力气移开。 烛火之上,香烟后面,有天外神仙。似乎还在飘动的白衣垂下来,半遮住赤裸的双脚,一腿盘膝一腿伸开,悠然自得的坐着。修长的手臂搭在膝头,腕上套着一对金刚环。微微的俯着身看着人间,美目温和笑容恬静,完全不似道貌岸然的神仙们那幅庄严肃穆的样子。那是竹林水洞里惊鸿一瞥,不食人间烟火的云中仙子。 我呆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神像。在那一瞬间我被他震慑人心的美打散了三魂七魄,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了。全部身心完全沉迷在第一眼的震慑里。我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忘记他。“瑶光轻轻的撇撇嘴,失沂仙子的美就是在天界也是无人可及的,他本身就有一种震慑收服的力量,被他的眼睛看过,就是神仙也会失神片刻,何况一个凡人。这种花痴的理由未免太烂了。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云琅忽然有点腼腆的笑了,睫毛闪了几下垂下来,看着面前清亮的小溪:“那天,我执意的要留下来。我不可能再离开他,哪怕只是一座塑像。同伴们费尽口舌也没有让我回心转意,只好先下山去了。大家都以为我不过心血来潮,在观中清静几日就会回去的。所以并没有人很担心。我就借住在观中,从清晨一直到月上中天,我都守在大殿里痴痴的凝望。每当我看着他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躯壳。后来我开始画,一刻不停。我借住的那间小屋到处挂满了我画的失沂。不仅仅是塑像的临摹,还有岩间水洞,竹林云烟中的失沂。微笑的凝神的庄严的,无所不在。我可以知道他的每一种神情每一道目光,因为他已经在我心里深深的刻下了。 过了不久,我的家人和朋友就轮番上山来劝我回家。因为赶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更是因为他们开始害怕我被神仙道法什么的迷了心窍,想放弃红尘。但是我已经不再留恋世间的任何东西,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分心了。家人愤怒,朋友惋惜,但是他们却无法改变我的心意。父亲一怒之下宣布将我逐出家门,族人朋友也无法理解我的狂热。观中的老道士以为我真心向道,很高兴的搬给我各种道家经典,为我讲授修道之法。但是这些我根本没有兴趣,我所有的心思都在失沂身上。我想知道他的一切,更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见到他。终于,善良的老道士察觉了我的不纯,我看向塑像的目光和我对于失沂的迷恋,引起了他的怀疑。他试探着问我,我也据实以告:我爱上仙子了。“云琅嘴角的一抹微笑里泛上了苦涩,遥远的时空仿佛瞬间倒流。 “请告诉我失沂到底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他!”不知道这样的话反复的追问了几次,老道士无奈的回答:“凡人怎么可能知道神仙的所在,不要再妄想了!你到底为什么要想找到失沂仙子呢?” 带着倾心的微笑注视着香烟里的失沂,轻轻地说:“我爱上他了,我会找到他,亲口告诉他。云琅爱上失沂了。” 仿佛天上一道霹雳,老道士心胆俱裂,仓皇的多出老远:“你你!你这是亵渎神灵,这是该遭天谴的!妖孽啊,疯子!” 云琅被推出了道院的门,老道士拼命挥舞着手中的符纸木剑,硫磺朱砂之类的东西撒了云琅满身满头。“妖孽退却!急急如律令!”被惊慌失措的老道士推出了院门,云琅狼狈的倒在门外石阶上。老道士把云琅的几件行李扔到地上,拼命的关上院门用木棍死死的顶住门。一边咒骂着一边烧香诵经清除余秽。在老道士看来,没有比这个更污浊更亵渎神灵的了,一个凡人,怎么可以对这天上的神灵说爱?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收留,导致仙子蒙尘。罪过啊罪过! 默默的收拾了地上的东西,云琅站起身来。老道士所作的一切无可厚非,如果是从前,听说了人会爱上神仙,只怕自己也会惊诧莫名。但是现在,自己真地爱上了,无力自拔。不管失沂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也不管短短几十年的人生是否足够寻找,已经确定的心意是不可能再改变了。 流言不胫而走,很快的传遍了周围。云家的儿子走火入魔,竟然爱上了一个神仙。竟然妄想着找到神仙。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已经不是大逆不道这四个字可以涵盖的了。人们甚至在口口相传的时候都不敢直言,害怕亵渎了神灵会招来灾祸。云琅再也不能留下来,家人朋友早已经视他如妖魔,小镇里的人们看见他也都惊恐厌恶的躲避。唾骂和诅咒就开始伴随着他。没有人愿意和他交谈,更不会有人帮助他食物和衣服。云琅已经被看成了一个人间妖孽,避之唯恐不及。 离开了家乡,云琅四处游荡。没有盘缠没有衣服食物,云琅几乎是赤手空拳的长途跋涉。一路上不断的探问着失沂的消息,但是却没有人能够解答他。仙子的行踪怎么可能是凡人能够找到的,云琅被当成白痴嘲笑着。 险峻的崇山峻岭,茫茫的松林风涛。诺大的峨眉山到哪里去找寻啊?云琅疲惫的在乱石间走着,衣衫褴褛鞋袜破旧。深秋已过,隆冬降临。山中的寒冬愈发的冷酷,云琅破旧的衣服根本无法遮挡风寒。饥饿和寒冷就像双生兄弟,无时无刻的不跟随着他。在一条快要结冰的山涧前蹲了下来,云琅用快要冻僵的手捧起一点水送到嘴边。抬起头来看着连绵不断的群山,没有人知道神仙住在那里,只知道这广廒的峨嵋是他的家。失沂,你在哪里? 洗干净手脸,云琅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轴画像,恭恭敬敬的挂在岩石间的松枝上。画像里,失沂美目浅笑,唇角含情。深深一礼,云琅轻声地念着:“仙子,我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你,如果不能,云琅来生再上峨嵋。” 一阵风吹来,画像上的失沂似乎动了起来,对着云琅点头微笑。云琅看得有点呆了,正迟疑着,忽然画像被风刮了起来,直至的朝着天空飞舞而去。云琅惊骇的叫了起来,那是唯一留下的宝贝,唯一可以在寒风凛冽的夜晚伴随他的宝贝。跳起来,云琅朝着画像飞走的方向追去。但是,终究无影无踪了。夜幕降临,云琅嗒然若失的跌坐在山石上。寒风卷着雪花,刀子一样的刮过来。云琅抱紧了身体,无处可藏。 风雪中,一个猎户背着刚刚获得的野兔走来,看见云琅惊讶万分,拉着他:“年轻人,这个时候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跟我下山吧!再呆下去你会冻死的。这里深山峻岭虎狼出没,太危险了!”云琅轻轻的摇摇头:“我来寻找失沂仙子,饥寒苦累都是应该的。”猎户有点着急:“那失沂仙子是神仙,岂是你一个凡夫俗子能找得到的?不要白白的葬送了性命啊!”云琅轻轻摇头,再不说话。猎户见劝不动他,皱着眉叹口气走了。 云琅靠着冰冷的山石,紧紧地团着身体,在风雪中瑟缩着,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中风寒瞬乎不见,山谷里满眼春花烂漫,溪水宗宗。高高的青石崖上,白衣的仙子坐在那里,明眸皓齿,浅笑嫣然。云琅又惊又喜的奔过去,刚要开口,突然空中传来炸雷一样的怒喝:“大胆狂徒,冒犯仙子罪不容诛!”一个威武高大的金甲天神猛地挥动钢鞭打来,顿时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云琅哀号着翻滚着,剧烈的疼痛如同生生的撕裂身体。在狂乱的剧痛中,云琅抬头望向失沂,失沂冷冷得看着他。 “失沂……失沂……”痛苦的呼唤着,云琅勉强得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清晨的太阳照在身上,云琅的身体已经被积雪埋住了。刚刚醒过来,就被身体里铺天盖地得剧痛击得差点昏过去。云琅艰难的喘息着,试图站起来,但是没有成功。他的双腿和手臂都被冻住了,褴褛的衣服在积雪里已经结冰。必须要站起来,不能就这样放弃。云琅咬着牙一点一点的活动身体,试图从积雪中站起来。但是冰雪已经冻住了,每挣扎一下就像刀在切割。云琅几次疼得几乎昏倒,血不停的从破损的皮肤里流出来,落在雪上。 终于站起来,云琅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晃的继续走着。深邃宽阔的山谷寒风凛冽乱石穿空,偶尔的几声狼嚎伴随着云琅踉跄的脚步。这是到哪里了?为什么都看不到出口?云琅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忽然,一阵强烈的恐惧袭来,云琅回头一望,一只灰色的狼已经悄悄的逼近了自己,眼睛里凶残的光比刀子还冷。云琅惊骇的叫了一声,却再也没有力气逃跑。眼睁睁的看着狼扑了上来,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在自己的阻挡的手臂上。活生生撕裂的剧痛刹那间把他击倒了,云琅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琅被疼痛扯醒的时候,血已经在他身边冻成了冰块。右臂没有了,伤口被撕得七零八落。云琅比上了眼睛,泪水慢慢的涌了出来。现在这个残破的身体狼狈的模样,怎么还有脸去见仙子?伤口里的血还在流,胸膛里的热气已经散净了,再也没有支撑身体的力量。云琅抬起头,看着四周高耸的山峰,仙子,今生我无缘相见了,容云琅来生再来相寻。终于,云琅在嶙峋的乱石间闭上了眼睛。 列风停了,山谷里一片寂静。忽然,冰冻的山溪开始融化,渐渐的绿叶萌发山花灿烂。转眼之间空旷寒冷的山谷变得翠绿如画,阳光暖暖的照着,如同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昏倒在石板上的云琅。在他身边,盛开着一株灿烂的山茶。晶莹的露珠从青翠的枝叶上滴落在他嘴唇上,一颗,两颗。 云琅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相信。慌忙的爬起来,青石崖上,白衣飘飘。失沂就坐在那里,带着些怜悯的看着他。历经艰难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仙子,泪光映着笑容,云琅想扯起袖子行礼,但是右臂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半截袖口,云琅勉强的左手签起右手的袖口,看着青石上的失沂,跪了下去。 失沂低头看着那个已经憔悴不堪伤痕累累的凡人,为了打消他那个可怜的念头所作的种种,除了给他真的伤害以外,并没有丝毫的磨折他的爱恋。对着那双含泪带笑的眼睛,失沂秀美的眉宇微微蹙起,轻叹一声:“痴子 ……” 云琅轻轻的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五百年了,那一幕依然清晰的宛如昨日。失沂,每次想到你,每次念你的名字,我还是会激动,会在紧张里偷偷的快乐。 瑶光半张着嘴看着他,难以置信。面前的这个人虽然高挑,却算不上强壮。无法想象那样的艰苦痛楚竟然没有把他打倒。竟然没有磨损掉那简直是痴心妄想的爱恋。 “然后呢,你们就在一起了?”瑶光伸手摇晃着闭上眼睛的云琅,这是一段大家都讳莫如深的往事,虽然那个时候自己也是经过来的,但是究竟是怎样的惊天动地的爱恋,还是知道不多。 云琅睁开眼睛,微笑着摸摸瑶光的辫子,眼睛看着天边的云霞:“失沂亲手采折灵芝敷在我的伤处,被咬断的手臂重新生长。我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但是我知道,他只是怜悯我,不忍心看着我濒死。对于我的痴心妄想依然无动于衷。我请求他允许我留下来,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为他清扫道路,汲取清泉。失沂没有拒绝我,我很幸运的留下来。 我从来不知道峨嵋的深处有如此清幽秀美的所在,然而所有的青山秀水加起来,也比不上失沂的美。他坐在青石崖上,白色的衣裙在风中轻舞,山花在他脚边盛开。那是不会有任何的东西可以超越的美。我痴心的望着他,无数次的画他。强烈的情感也只有画笔可以稍稍宣泄一点。山中无日月,我不知道究竟逝去了多少时光。只知道,我非常的满足,非常的快乐。我可以每天远远的望着他,痴痴的画他。失沂开始不理睬我,后来好奇的偷偷看我。再后来,我在他的卧房里看到了我所有的画。我曾经画过得他,每一张都好好的保存在那里。我还记得那一刻失沂闪躲的目光,微微含笑的眼睛。那天,我第一次牵他的手。 再后来,我们一起下棋,一起谈诗论画,甚至用山中的新茶来赌东道,为各自画像。失沂比不过我,就耍赖。用法术把我的影子贴在纸上,被我戳穿了就红脸。失沂也很淘气,欺负我肉眼凡胎,常常变成各种小鸟小花让我找不到他,听我漫山遍野的喊他的名字。“云琅又不说话了,自顾自的沉浸在往事的甜美中。瑶光顿在他身边看着他,微微的噘着嘴。其实也难怪啊,谁不喜欢被爱着啊!神仙又怎么样,孤独寂寞的神仙其实很可怜的。 “山中的日月已经被我们彻底的遗忘了,留下来的只有快乐。山花山鸟的纯净,青山清水的陪伴。神仙与人的幸福漫溢到我们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天宫的存在。先是一个金甲天神的警告,后来就是太虚真人,也就是你师祖的到来。看到你师祖的时候,我和失沂都明白,那一场浩劫是躲不过去了。 我知道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失沂对于你师祖也很是敬重。但是我们却无法从命。你师祖所说的天宫天条,森严苛刻,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神仙竟然是身上捆满绳索的傀儡。稍有差池就会惹来大祸,何况我们如此的离经叛道。 只要我们分手就不会有事,只要回归天庭就会被赦免。人与神是不可能相爱的,天地共诛的后果没有谁承担的起。但是这劝告来得太晚了。我们已经心心相印,不会因为有人反对而离开。至于那些后果,且随他去。失沂相信我不会放手,我也全心全意地信着他。我们都相信,只要两颗心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把它们分开。也许是我们都太天真了,我依然记得那时你师祖悲伤绝望的眼睛。我相信他是想帮失沂,但是我也知道,他并不懂失沂。 从那以后,失沂寸步不离我的身边。他担心我会受伤,会被欺负;我更担心他会随时消失在我面前。我们知道,灾难很快就会到来,所以更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点时间,哪怕只是安静的互相看着,握着彼此的指尖,那种幸福都足以填满彼此的心。““你们都没想过逃跑吗?”瑶光突然得跳起来叫着。虽然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总该想点办法,这样傻乎乎的坐以待毙也太傻了吧?云琅轻轻的笑出声来: “失沂不去想,那就是在劫难逃了吧?我们不想再浪费心思想什么逃避的方法,一心一意的感受彼此,在心里留下他的影子在多一些。” “都是傻子……”瑶光喃喃地说着,抱着膝盖在他身边蹲下来。心里也明白,他们无路可逃。师祖几乎是拼尽全力得像挽救失沂,却还是抱恨而归。 “可是能够相聚的时间还是太短了。那天你的师祖来到峨眉山,苦苦的劝告失沂。我知道他是真的为失沂焦虑,就走到山泉边想汲一壶水为他们煮茶。当我看到山泉边的黑白无常时,我才知道,他们是你师祖带来的。有失沂在身边,鬼物是不敢靠近的。你师祖绊住失沂,无常就好对我下手了。只要我死了,失沂会伤心一段时间,却不再会有抵抗天庭的危险。 我没有机会呼救,只能眼睁睁的被从失沂身边拉走。那一刻,我几乎崩溃了。死亡对我来说早已经是置之度外的事情,我无法忍受离开失沂。想到我再也见不到我爱的人,想到失沂会发疯得找我,那种煎熬和痛苦是地狱里沸腾的铁水比不了的。 ” 云琅痛楚的皱紧了眉头,紧紧的抿住了嘴唇。即使是五百年前的分别,也依然痛彻心扉。瑶光轻轻的咳了一声,略微尴尬的扭了扭脖子。师祖这么做是有点不太磊落。 “你心里是不是挺恨我师祖的?”瑶光看着云琅,一个肉身凡体,他承受了太多人不能承受的苦难。云琅 摇摇头:“他是以牺牲我来挽救失沂,站 在他的角度这没有什么不对。就是那些围困了峨眉山的天兵天将,也只是忠诚于他们所信奉的天条。但是他们却根本不懂,他们可以把我们分开,却无法把我们从彼此的心上剔除。我爱着失沂,失沂爱着我。天上人间怎样,地狱冰宫又怎样?”云琅仰面躺在草地上,微笑着看天上晶莹闪亮的星辰。 瑶光看着云琅,满心的沉重。听说他被拖下地狱之后,喉咙里就被灌进了沸腾的铁水。当时就全身焦烂,惨不忍睹。对付一个凡人这个刑法未免太毒辣,但是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云琅彻底消失,让失沂断了念头。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凡人竟然咬死了一口气,残破不堪的躯体也因为元神不散,而勉强的存留。是怎样的一个信念可以让他在地狱烈火的煎熬里苦苦支撑?云琅元神不肯散,阎罗王都开始惊慌,无论如何一定要打散他的元神!一定要让他彻底的消失。地府中的炼狱里有的是惨烈刑法,具体是什么连瑶光也不知道。只是后来听天枢说起,催折到最后,云琅仅剩了一层淡淡的影子,骨肉早就消失,魂魄也散尽,只有一念不泯,元神不散。他要再见失沂,就是这一念不泯,让他在炼狱的烈火中也无所畏惧。 瑶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痴心如此,难怪失沂仙子肯为他反了天庭。 当时的情形依然记得很清楚,失沂发觉云琅已被带入地狱,悲愤之中撕了召他回天的圣旨,不顾一切直冲地府要人。阎君惊慌之下,将云琅元神封在瓶中送到天宫。失沂惊痛暴怒之下几乎踏平了地府!闯下踏天大祸的失沂,披着一身的戾气直奔天宫。“还我人来!”那一声声的怒吼里浸着血泪,瑶光不由得扶住了胸口。失沂的吼声,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十万天兵都没有困住失沂,披发跣足浑身血迹的失沂誓把天宫闯翻!一对金刚环打得天地失色,神鬼皆惊。如果说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是堵着胸中的一口恶气,失沂则是被痛失爱人逼得疯狂。天界里最美的仙子浑身杀气目光凛冽的站在包围之中,那个情景瑶光永远都无法忘记。 云琅忽然转过头看着他,笑着说:“是不是在想那场大战?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就是那个时候。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小天神,挡住失沂的架势真得很英勇呢!”瑶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自己那时初生牛犊不畏虎,早知道失沂利害,不服气的要试上一试。那时候七星奉命阻截失沂,师祖急得快要疯掉,一向勇猛善战的天枢竟然迟疑的看着失沂,眼神里的东西让自己无比的不舒服。没错,天枢是见过失沂的,而且不止一次!闲谈的时候偶然间提到失沂,天枢就一脸白痴的样子!气死人了!瑶光咬着嘴唇,心里把天枢骂了个狗血淋头。那时候可能就是心里不舒服,才不等师祖的命令,直接冲出去挡在了失沂的面前。 “我记得,失沂那时用金刚环打伤了你,你是不是还在怪他?”云琅看着瑶光,眼神里带着温和的笑。瑶光摇摇头,天枢在最危急的时刻用长鞭卷住自己,落在他怀里的一刹那,看到了他眼中和失沂相同的伤痛!就是那一瞬间的伤痛,打开了心底里藏了很久的一扇门。瑶光咬着嘴唇悄悄的笑了,要不是那一下,自己也不会确定天枢的心意。虽然那家伙又臭又硬的就是不肯承认!哼! 看着瑶光变幻的脸色,云琅浅浅的笑。世事难料,天机更是玄而又玄。当年的残酷厮杀的双方,今天坐在一起看风景说从前。 “对了,你们不再天上好好地做神仙,到人间来做什么?”云琅有点奇怪的问。瑶光扁扁嘴巴:“嗯~~人间最近发展得不错,我们下来巡视采风的。”让他知道一群神仙没正经的跑来人间胡闹,肯定笑死!云琅笑了一下没再说话,瑶光赶紧转移话题:“那场大战如果不是紫竹仙子用飞花阵困住了失沂仙子,还不知道要站到什么时候?他们是同门兄弟,这样的结局真得很难过。”云琅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在怎么样的云淡风清看透轮回,对于失沂所受的伤害和痛苦,依然无法释然。云琅不再说话,瑶光也沉入自己的心思。那时节,漫天的片叶飞花,紫竹仙子和失沂仙子在飞花阵中遥遥相望。绝望愤怒混合着绝艳的飞花,到现在也无法忘记。紫竹,失沂还有师祖,他们三个都被这一场劫难困住了,手足相残何等残忍?如果是自己的话,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哼!他不是已经动手了吗?鞭子都抽在身上了还要怎么样?狠心贼无良老枭!瑶光揪着手里的草叶嘟嘟囔囔的骂。 第十章 “我跟你一起上峨眉山!”瑶光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云琅。被他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从思绪中拉回来,云琅笑了。瑶光瞪着他:“你笑什么,我不能去吗?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只是想护送你一路而已,免得你在见到失沂之前出现什么问题,那就糟了!”瑶光大声的表明自己的光明磊落,云琅被他逗笑了,爱怜的摸莫他的头,论年纪的话只怕瑶光要比自己多出不止千年,但是眼前的小神仙根本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云琅抚摸着瑶光得大辫子,可怜的小神仙,他只是很努力的像忘记痛苦罢了。只怕他的天枢哥哥此刻也不好受,心上一旦种下了情种,想斩草除根,谈何容易啊! “好啊,一路上有你作伴,我很高兴。” 见云琅答应了,瑶光立刻跳起来:“那我们就上路吧!别耽误了。”云琅看他生龙活虎的,想必背上的伤不碍事了,也站起来收拾行装。 一路的寻访追忆,一路的微笑讲述。云琅很开心有了一个旅伴,可以尽情的倾诉往事的甜美。一点一滴的讲述,就好像又从过去活一次。真的好幸福。瑶光默默的根在云琅的身边,踏着脚下的萋萋芳草,听着云琅温婉的讲着过去的事情。知道得越多,心里的积淀就越沉重。一直都是爱说爱笑,从不肯有片刻安静的瑶光,破天荒地沉默了。 秀丽的峨嵋风光旖旎,险山秀谷中,山花烂漫莺鸟齐鸣。虽然是故地重游,到底比不上瑶光伸手矫健,云琅手脚并用的被瑶光拉扯着,爬过了一道又一道山梁。瑶光看着云琅满头的汗,摇摇头:“何苦呢?我把你直接托上去不好吗?”看着云琅笑,瑶光泄气地说:“我知道啦!你要循着旧日的足迹,但是拜托大哥你也争气一点!你这个样子很难看的!” 云琅赧然的对瑶光笑笑:“我一直就不是很强壮,你不能拿我跟你比较,不公平。”瑶光无奈的摇摇头。头顶上,一架高空缆车徐徐驶过。云琅抬头看看那便捷的现代工具,现在的人可以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但是为什么能找到幸福的人越来越少了呢? 攀过了最艰险的山梁,几乎是柳暗花明一般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美如仙境的秀丽山色。深不见底的云海正中央,就是高耸的青石崖,峨眉山丽风景最美的地方。云琅和瑶光坐在山石上稍稍休息。前面不远的地方,刚刚从缆车里下来的游客们慢慢走来。这里风景虽好,但是山道险要,能够到这里来的游人并不多。年轻的导游在悬崖前站住,娓娓的开始讲述:“大家看对面的那座山峰,在最顶峰的地方矗立着一块巨石,好像一个人正在躬身施礼,这个就是传说中历尽千辛万苦,痴心不改终于见到自己心上人的书生。在他的正前方,就是青石崖。高耸奇绝,前临云海后依松涛,整块石头光滑美丽犹如翡翠,传说他们第一次相见,失沂就是坐在这上面。书生在见到地仙失沂之后,激动万分躬身施礼。后来化作了这块山石。永远地流下了这个美丽的传说。” 游人们纷纷的眺望着,发出一阵感叹。“神仙不是住在天上的吗?”“传说中,神仙分为天仙地仙,天仙居于九霄之上,掌管宇宙万物,地仙就住在人间,保佑这一方平安。失沂就是地仙,住在峨嵋深处的福地洞天。所以这里才会有很多关于失沂的动人传说。” “我看旅游指南上讲,这个书生因为偶然的看到了失沂的塑像,所以一见钟情一定要找到心目中的神仙。这个失沂真得那么美吗?”一个年轻的男孩好奇的追问。导游笑了:“。大家再往前面走,就可以看见一座宏伟的庙宇,那里就供奉着地仙 失沂。失沂到底有多美,大家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不过神仙可不是随便可以爱的,你要小心哦!” 大家一阵大笑,男孩通红了一张脸,低了头不说话了。云琅轻轻的笑了,留些故事让后人传说,这片美丽山谷在我们不在的时候,不至于寂寞。 “书生和失沂相见之后互相爱恋,就在山中隐居,弹琴吟唱很是快乐。但是这件事被上天知道了,于是派天上的神仙降下罪来,罚那个书生下地狱十八层永生永世承受酷刑,罚地仙失沂锁入冰宫受苦。他们之间一日不相忘,就一日不得解脱。我们大家到前边的失沂庙去参观一下吧!”导游小姐把小旗一挥,带头向前走。意犹未尽的游人跟上来:“那么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 “后来失沂用自己的全部法力换了那个书生的重生,书生转世为人。他们约定,60年一个轮回,每个轮回的庚辛年九月十三,他们初次见面的日子,他们可以再次相逢。但是因为失沂没有法力了,所以来相会的只是他的魂魄。传说他们就在这里遥遥相望,只是为了以片刻的相逢,失沂要再回冰宫,书生要孤独的度过余生,等待再次轮回。”美丽的导游小姐略微的有些感叹。游人们都沉默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大团圆结局的美好传说。 游人们渐渐远去,瑶光依然怔怔的看着云海中的青石崖。 “云琅,你们就是在这里初次相逢的,是吗?”瑶光忽然开口,轻声地问。云琅微笑着点点头,五百年沧海桑田,那人相见却不过就是昨天。瑶光看着他一脸的幸福,低声地问:“云琅,你不后悔吗?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云琅转过头来,微笑着:“悔从何来?后悔爱上失沂吗?不,我只会庆幸,庆幸我们所有的快乐,甚至苦难。我们的心在一起,一切就都有意义。” 瑶光紧紧地咬着嘴唇,大眼睛里的光芒骤然亮的摄人。一个大胆的,甚至是疯狂的决定在心理急剧的冲撞着。瑶光猛地站了起来:“云琅,青石崖就在这里,我就不陪你了。你在这里安心的等待,失沂一定会来的!”说完,瑶光帅气的一拱手,没登惊骇的云琅反应过来,瑶光已经凭空在他面前消失了。云琅愣了一会儿,轻笑着摇摇头。也许神仙就是如此率性吧,也好,失沂就快来了。云琅转身望向黄昏中的青石崖,斜晖脉脉的照在巨大的青石崖上。强按着激动的心,云琅站在空旷的悬崖上,微笑着等待那一刻幸福的到来。 瑶光隐身在云里,刚刚作出的重大决定像一只小兔子,在胸膛里突突乱撞着。冲去冰宫解救失沂,听起来都是荒唐透顶的事,居然自己就这么冲动的决定了。冰宫是隐没在天地之间的暗沉之地,锁压永生不得出世的神仙。冰海包围冰龙守卫,平日里只是听到这个名字都会浑身发冷。除了凌霄殿中冰宫的创建者,根本没有几个人亲眼见过那个地方。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冲破冰宫解救失沂,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瑶光咬着嘴唇,越想越没底。要不回家去叫上兄弟几个一起?那个高大的身影温暖强悍的胸膛立刻让扑通乱跳的心安稳了许多,瑶光的脚步慢了下来。天枢,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他要是知道我这个决定,会不会骂我?突然的一口气堵上来,瑶光狠狠的一甩头。这么多天了他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我,我在他心里早已经什么也不是了!罢罢罢!是死是活是英雄还是笨蛋,我都一个人担着了!瑶光被自己激得心酸酸的,咬牙切齿的横下一条心继续往前冲。迎面而来的风已经冷飕飕的带着冰的气息,冰宫已经不远了。 冰天极地,寒气如同利剑布满周围,随时可以穿透任何东西。风雪弥漫中,白茫茫的冰海平静的横亘在面前。四周冰雪连天无边无际,寒冷和空虚像狼一样撕扯着一切活的东西。太虚真人手执拂尘,忧伤的垂下眉头。失沂,我来了。 感受到太虚真人的到来,平静的冰海涌动着极寒的白色冰雾,微微的波动起来。海中间白气弥漫着的巨大冰台上,盘膝坐着白衣的失沂。披发赤足神态淡然,绝美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血色,苍白的唇依然骄傲的微抿着。两道粗大的冰索从他的锁骨上横穿而过,悬挂在他身后千年不化的冰壁上。 失沂微闭的眼睛轻轻开启。看了看站在冰海边的太虚真人,沉静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的波动。 “师兄,别来无恙?”声音依旧清润平和,宛如昔日终南山上捻花而坐。心神恍惚之后是物是人非的伤痛,太虚真人暗自神伤。“失沂,你受苦了。”话音未落,泪珠滚滚而落。太虚真人拼命得像抑制住自己,却只能更加得伤心。失沂淡淡的一笑,身上的铁索破了数千年的修行,单薄的身体没有了法力的庇护,在这严寒极地被无日无夜的侵袭,其苦痛磨折足以令人发狂。但是有何足畏惧呢? “冰宫只是摧折躯体,我的心神它就无能为力了。”平静熟悉的声音穿过茫茫冰面,依然轻而易举的拨动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太虚真人难过得低下头:“失沂,我知道你恨着我,我也知道你恨着紫竹。但是当时,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想伤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失沂笑了,秀美的眼睛温婉淡定:“师兄,不必如此。我从没有怨恨过你,也没有怨恨紫竹。我争得是我的爱恋,你们维护的是天宫的规矩。我们都没有错。”太虚真人几乎咬碎自己的牙齿,泪水一颗一颗的掉下来。我们都没有错,那么是谁的错呢!如此深的伤害,如此惨烈的离别,是谁之罪呢? 太虚真人深吸口气,仰起头来:“失沂,你依然不悔吗?”失沂淡淡一笑:“悔从何来?”心头被狠狠的一震,太虚真人点点头:“好!”从袖中取出一只纯金小盒,小心翼翼的打开。璀璨的光芒从盒子里射出来,一颗浑圆的赤金色丹丸静静的躺在盒底。失沂有点惊异的看看盒子里的丹丸又看看太虚真人:“这是…九转金丹!”太虚真人动情地说:“很抱歉,直到今天才最终炼好。不过,还算来得及。云琅已经在峨眉山等着你,你们一生一会的日子就要到了。不过这一次,你们不会再分开了。” 盒子里的九转金丹慢慢的腾空而起,光芒在金丹四周旋转着,失沂惊愕的看着赤金色的丹丸,那动人的光芒如同最璀璨的珠宝。只要张开口把它吞下去,失去的所有法力就会回到自己身上!这困住身体的铁索再也不能禁锢自己,这阴暗孤寂的冰宫也不再是牢笼!失沂平静的眸子里顿时光彩照人。 太虚真人微笑着:“服下它吧!这里再也不能困住你了。”失沂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看着太虚真人:“道兄,如果我脱困而去,你如何向玉帝交待?天条无情,你不可以这么做。”太虚真人有点着急:“失沂你不要固执!玉帝那里我自有主张,你与云琅相会的时间就是那么一点,错过了就又要等上一生一世!” 失沂平静得看着太虚真人:“师兄,当初你劝我莫执着,现在自己反倒执着起来了。我知道你想救我,我也明白这份情意。但是我如果受了,就是害了你。你看我受困于心不忍,我就能安心得看你受罚吗?我和云琅即使只是魂魄相会,心意早已相通。朝朝暮暮的厮守当然好,求之不得的话,一生一次的相逢也胜却人间无数。师兄,恕失沂不能从命。” 太虚真人顿足捶胸,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失沂已经闭目凝神,魂魄即将离体准备赴凡尘里那个刻在生生世世的约定。不行,制定了这么久的计划绝对不能落空! “失沂,今天为兄就代你做一回主,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元朗,为了我自己,为了紫竹。失沂,准备好!”太虚真人挥动拂尘,一道白光托住了空中的金丹,高高的飞起来越过波涛汹涌的冰海指向失沂飞去。 失沂睁大了眼睛,急促的说:“师兄!不要这样,你会惹大祸的!”太虚真人并不说话,口中念念有词,目光紧紧的盯着空中的金丹。似乎感觉到了金丹的热力,还算平静的冰海在瞬间变得波涛汹涌起来。白色的浪潮像是一只只巨大的手掌抓向空中,接连不断的扑向金丹。虽然白光护卫着金丹不被翻腾得冰雾所吞噬,但是想飞跃越来越凶险的冰海还是难以完成。冰海的波涛无边无际的汹涌着。白色的波涛里渐渐的显出了无数条冰龙的影子。 太虚真人吃了一惊,海面上朔风狂乱的吹着,巨大的冰龙已经从冰海里探出头来,白色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胆敢挑衅冰宫的不速之客。空中的金丹成了冰龙抢夺的对象,上下翻腾的冰龙搅动的冰海巨浪滔天。眼看着金丹既要被冰龙追上,太虚真人腾空而起。宽大的袖子一收,金丹被收进了袖中。随即踏着滔天的巨浪直冲失沂所在的冰台。 凶恶的冰龙掉过头来一起冲向太虚真人,太虚真人手中的拂尘当作长剑,一个接一个地砍落冰龙的头!但是冰龙的头一旦落下,立刻就会重新得长出来。太虚真人顿时醒悟,这些冰龙本是千年冰寒之气化成,他们没有生命只有通身的寒戾!要战胜它们只有与之相克的纯阳至罡的三昧真火!但是三昧真火并不是自己的专长,如果七星在就好了!太虚真人连悔带恨,但是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向上冲。 冰台上的失沂紧张的看着,明知道情势很紧张却无能为力。 “师兄!不要过来,回去啊!”失沂自己也明白,太虚是不会放弃的了。但是现在太危险,那些冰龙凝结了上万年的寒戾之气,没有极正极罡的阳气是抵挡不住的! 太虚真人一手紧紧地抓着袖子,一手挥舞着拂尘,竟然被冰龙逼得不能再前进一步!顿时焦急的冒出汗来,失沂地时间不多了! 忽然,远处灰白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美丽的紫光。璀璨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近。 “瑶光!”被困在冰海中央的太虚真人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冰宫的小瑶光。华美的锦袍七宝的缨络,在一团明亮紫色光芒中,瑶光英俊勇猛的伫立着,大眼睛里的光芒坚定明亮。 没想到瑶光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太虚真人顾不得询问来龙去脉,急得大吼:“瑶光!帮我拖住这些冰龙!”瑶光也愣住了,师祖?这是怎么回事啊? 越来越多的冰龙不断地从白色的海面上钻出来,海面还在不断的扩大,困锁着失沂的冰台越退越远。原本就荒芜的冰宫现在竟然变得如天如地,无边无涯。瑶光嘴角微微一弯,一抹俏皮的微笑浮在脸上,瞬间的灿烂让转头盯着瑶光的几条冰龙不由为之一滞。在阴骘冰冷的冰海中蛰伏已经万年,乍一见如此至正至阳的光芒灿烂的笑容 ,冰龙白色的眼睛有些退缩的闪躲了一下。然而就是这一下,他们已经没有机会,瑶光早已经冲天而起,手中的金罡剑平空出手。光芒闪动 ,灼热的紫色光芒如同巨浪一般冲向发呆的冰龙。几乎是瞬间,几条凶猛冰冷的巨龙惨叫一声,融化成一滩白色的水。 太虚真人轻舒口气:“瑶光,做得好!”七星本是纯阳至罡,以自身火力制服冰龙比起斩杀他们要彻底的多!可是只要小瑶光一个,恐怕不是这些冰龙的对手!但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有硬冲了。太虚真人鼓足一口气,直朝海中央的失沂冲去。 瑶光兴奋的扬起笑脸,初战告捷!晃了晃掌中的金罡剑,瑶光大声说:“师祖放心,瑶光今天就破了这冰宫!” 话音刚落,瑶光立刻抿紧了嘴唇。大话说得太早了。 冰龙似乎感受到了威胁,静默片刻,突然几条相同粗大的冰龙互相撞击起来。冰龙的撞击激起巨大的浪涛,破碎的冰块四散飞溅。瑶光一愣,还没等他明白这是为什么,就看见原本几条冰龙在碰撞的瞬间融合成了一条。无比巨大的龙头晃动着,卷起滔天的冰浪。高高的俯视着仗剑的瑶光。冰海中的龙迅速的互相碰撞着,一条又一条巨龙出现了。 仰望着巨大的白色巨龙,瑶光深吸口气,催动体内真气运转。一颗硕大的紫色灵珠从头顶渐渐涌出,由西向东缓缓的旋转着,喷射着灼热的紫色火焰。在火焰的照耀下,瑶光伸开双臂升到空中 。看着冰海中的巨龙,瑶光举起了手中的金罡剑。 “蠢龙!拿出点本事来,别让你家小爷笑了去!”清朗的声音带着不屑的讥嘲,瑶光仗剑冲向巨龙。巨大的龙头并不笨拙,白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瑶光,口中刹那间喷出一团冰雾。瑶光飞快的跳开,那些白色的烟雾看似轻巧,一旦碰上就会被冰寒彻骨的阴气所附着,后果不堪设想。手中的金罡剑飞起,直插冰龙的咽喉。巨龙到底不如瑶光灵活,被金罡剑直直的刺入了脖子。但是龙身太巨大了,一剑根本不足以致命。瑶光惊骇之中刚想把剑拔出来再刺,回过头来的巨龙已经张开了大嘴。金罡剑被卡在了冰龙的脖子里,瑶光一急,抡拳砸在冰龙的眼睛上。冰龙的头被击碎了一半,轰然坍塌下去。瑶光收回金罡剑刚要转身,两条巨龙从两个方向无声的冲了过来。瑶光发现的时候已经躲不开了。 一根闪着灿烂金光的长鞭卷住了瑶光的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拉出了危险地带。就在瑶光的身子刚刚脱离开,两条巨龙凶狠的撞在了一起。轰的一声巨响,破碎的冰块溅起的浪潮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瑶光凌空坠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被那双坚实的手臂紧紧抱着,惊恐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说也奇怪,明明一肚子的怨恨,可是在看见那道金光缠住自己的时候,所有的怨气竟然消散的找都找不到了。瑶光在肚子里骂自己不争气。砸向瑶光的碎冰和巨浪都被一个大力金刚咒系数压进了冰海,天枢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赶得及。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瑶光,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正虎虎的瞪着自己。“没事吧?” 眼神里暖暖的深深的东西,瑶光看的心理又酸又甜。哼,什么没事?我不是要死了你就不出现是不是?使劲的板着脸,瞪着天枢:“我不用你管,你还管我做什么?” 天枢向来不善言辞,这个时候就更找不着什么话为自己解释,好在现在并不是可以放心谈话的时候。冰海中的巨龙已经成队的出现了。 “冰龙有戾气,小心!”天枢握着打神鞭,神情凝重。鼓着嘴巴抢过自己的剑,瑶光也知道,情势危急。两个人在空中背对背的紧紧靠在一起,面对着凶恶的巨龙。打神鞭带着耀眼的金光在空中炸响了!天枢威风凛凛,长鞭在巨龙的头上咽喉挥出致命的打击。打神鞭威力无穷,天枢的正阳罡气让冰龙感到了致命的危险。一条又一条的巨龙被击碎融化,冰龙们恐惧的瞪着白色的眼睛,退缩了。冰海恢复了平静,龙不见了。 空中,微微喘息着的瑶光和天枢背靠着背站在一起。一把金罡剑一只打神鞭,赤红色和紫色的两颗火球慢慢的旋转着,光芒一正一反,辉映的无比灿烂。瑶光看着平静的海面,这样的宁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果然,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涌起一座小山!无数条小龙融合成了一条巨龙!龙头从海面上山一样的轰然而起,遮蔽了整个天空。冷冰冰的盯着空中的两团火光,阴冷的寒气刹那间充斥了天地之间。 瑶光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背后坚实的臂膀抱住了他。耳边传来低沉温柔的低语:“独自一个闯冰宫,也只有你做得出来。和当年挡住失沂一样的莽撞。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让人放心?” 好像被狠狠的撞动了心,瑶光的眼睛里猛地一阵潮热。瑶光咬咬牙,硬硬的说:“闯冰宫是我的事,你可以不趟这趟浑水!”天枢白他一眼:“你哪次闯了祸不是我来善后?现在又说大话!”瑶光黑眼睛忽闪了一下,低声悠悠的说:“这次不一样,闯冰宫可是违背天条的大罪!你要想清楚!”天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抬起手狠狠地擦掉一点晶莹的水花,瑶光微微颤抖的声音强压着喜悦:“那就别废话,上吧!”天枢眼眸流转,轻声地说:“瑶光,我们一起。”伸开双臂握住了瑶光地手。瑶光愣了一下,顿时像在心里开了一扇门,豁然开朗。伸出双手,紧紧地贴上了天枢的掌心。 强大的正阳真气 从天枢的掌心涌出,汇合了瑶光的紫阳真气,在各自的灵珠里化作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突然的,两团不同的火焰猛地靠在一起。正反两个方向旋转的光芒暴涨,瑶光和天枢的灵珠合而为一,两个人被巨大旋转的灵珠子完全的笼罩在赤红和紫色的火焰里。两种色彩在渐渐融合,两团灿烂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巨大的冰龙显得有点迟疑,毕竟面对的是纯阳至罡的北斗七星,面对的是融合了两种不同气息的三昧真火。但是,畏缩只是片刻,很快的,巨大的冰龙带着沉寂千年的寒戾之气呼啸着扑了上来。忽然,几道彩色的光芒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冰宫的上空。天璇天机他们也赶到了,开阳站在空中看着天枢和瑶光,笑着说:“你们两个太不义气了,这样难得的大战也要瞒着我们自己来!”开阳的身边,一道淡淡的银色光芒,陈朔第一次披上星光站在开阳身边,激动地手足无措。瑶光咬着嘴唇开心地想哭,天枢握着他的肩膀,对着赶来的兄弟们:“既然来了,就打他个天翻地覆吧!” “好!” 七星列出北斗阵,威风凛凛的围住了海上的冰龙。一场殊死搏杀即将开始。 太虚真人挥动拂尘,扫开扑到面前的巨浪,直扑冰海中间的冰台。失沂挺直了身体,两只手死死的抓着捆住自己的铁索。冰海中的殊死拚杀让他平息了五百年的心再次剧烈的翻腾起来。曾经上反天庭下冲地府,为了自己的那个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现在,难道真的有机会可以冲出桎梏,再次和他重逢吗?失沂咬紧牙关,抓着铁索慢慢地站起来,被冰寒侵蚀困顿的身体早已经虚弱不堪,失沂艰难的靠在冰壁上,看着海面上空的太虚真人。太虚真人终于冲过了冰海,一跃飞上了冰台。 “失沂!”太虚真人激动的抓住失沂的肩膀,慢慢地抱住了他。五百年了,翻天覆地之后,终于再次拥抱了失沂。太虚真人的眼泪润湿了眼眶。太虚的拥抱给身体带来了久违的一点温暖,但是这一点温暖对于冰冻已久的躯体,却像铁水一样灼痛,失沂忍不住轻轻一声呻吟。太虚发觉怀中的躯体比冰更冷,飞快的松开了他。被冰宫囚禁了五百年,又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失沂根本经不起任何的一点点刺激。 “快,失沂!把它吃了!”太虚真人顾不得安慰心疼,慌忙从怀中取出九转金丹。失沂看着他手中金光闪闪的小小丹丸,眼睛里放射出摄人的光芒。真的吗?我可以重返人间了! 微微颤抖的手指拿起九转金丹,失沂看了看同样激动地太虚真人,闭上眼睛吞下了那枚金丹。一切似乎都停滞了,太虚真人紧张的注视着他。渐渐的,一缕银色的光芒从失沂的身体里渗透出来,淡淡的亮了起来。银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多,渐渐的将失沂包围起来。银光慢慢的旋转,蕴满了力量和张力。光芒中的失沂睁开了眼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臂,赤裸的手臂上,有力量在狂欢着奔腾。失去了五百年的法力回来了,冲天撞地的失沂回来了! 突然,失沂仰天一声大笑,清越的笑声把冰宫震得一阵抖动。再也不复困锁冰台的虚弱,长发飞扬的失沂展开双臂奋力一挣,两道铁索轰然而开,碎裂成无数的碎片。随着迸溅的雪雾冰块,铁索连接着的巨大冰壁也因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摇晃了几下,在一声巨响中倒塌了。 失沂和太虚真人冉冉升起,停在空中看着巨大的冰台渐渐的碎裂塌陷,最终无可挽回的沉入了茫茫冰海。白色的冰海深处忽然出现一点金色的光芒,失沂伸出手,金色光芒像看见主人一般,急速的从深深的海底蹿了上来。一双金刚环跃出海面,飞回了失沂白皙的腕上。百感交集的抚摸着手腕上的金刚环,失沂眼睛有点湿润。此时此刻,不谛于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突然,随着冰台的坍塌,整个冰宫开始动摇了。海中央的巨龙被七星的正阳罡气一起击中了要害 ,挣扎了一会儿,凄厉的惨啸一声,崩溃了。在冰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边无际的冰宫动荡了很久之后,渐渐的平静下来。风停了,空气中再也没有那股撕心裂肺的寒冷,冰海在逐渐地变成云朵,周围的一切在静静的变得温暖。冰宫就快消失了。 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太虚真人和北斗七星,失沂缓缓的拱手:“师兄,七位星君,大恩不言谢。容失沂日后报答。” 太虚真人轻轻叹口气:“失沂,说什么报答?当年若不是……罢了,往事莫提。你与云琅相会之时就要到了,云琅已经在青石崖等候。快去吧,不要误了时辰!”失沂微微犹豫一下:“师兄,冰宫已毁,玉帝定会震怒。只怕决不会善罢甘休,你与七星先去紫竹林暂避一时,他那里是天规不到处,应该可以庇护你们。等我见到云琅安排了他以后,玉帝哪里我一力承担!” 太虚真人苦涩的笑笑:“你不用担心我们,我自有办法。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失沂忧虑地看了一眼太虚,终于冉冉升起,向着人间飞驰而出。 看着失沂消失在云中,太虚真人笼着双手愁眉苦脸的弯了腰。冰宫被彻底的捣毁了,成为一片云海。这可是玉帝亲手缔造的囚禁之地啊,这下祸闯大了。要不要真的躲到紫竹林去啊,紫竹不会不管我吧?那家伙为人那么尖酸刻薄,而且他和失沂还有心结,肯定会变着法的折腾我。一想到这个,太虚真人的脸就快皱成苦瓜了。 “哼!闯了祸才想起来 有个紫竹林,求人庇护竟然还在肚子里骂我?老石头,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清朗尖刻的声音慢条斯理的从背后传来,隐隐的似乎还有紫竹仙子磨牙的声音。太虚真人吓得一哆嗦,后背上汗毛一根一根的竖起来。不会吧~~~~ 胆战心惊的回过头来,白羽扇紫罗衫,眉如远山美目如星,不是紫竹仙子是谁?嘴角上似笑非笑,扇子在两只手上捏着,一步一步的朝着太虚真人走过来。紫竹仙子这个模样不常见,除非是……他想打人了! “嗷!紫竹~~~轻点轻点好疼啊!救命啊~~~~~” 周围静悄悄的,七星早跑了。笑话,师祖被紫竹仙子殴打,当弟子的没有义务陪伴!就算真地去陪伴的话,只怕师祖会死得更惨。 天上的事已经了结,至于该当何罪就随他去吧!兄弟们依旧笑嘻嘻的回转人间。瑶光却冷着一张脸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哼,不好好的哄我,休想要我乖乖回去!天枢咬着嘴唇踌躇着,堵在喉咙里的呼唤却 怎么也叫不出来。开阳推了他一把,用力的使了一个眼色,带着其他的兄弟下界回家去了。雪白的云朵中,只剩下天枢和瑶光。 “瑶光!”见众兄弟走了,天枢低声地喊着。瑶光站住了,却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吗?”天枢咬咬嘴唇,轻声说:“回家吧,大家都走了。”瑶光故意的鼓着嘴巴说: “白云深处是我家,你要我回哪里?”义正词严的话音还没有完全消失,头上的大辫子就被人抓住了。反手往怀里一带,瑶光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半张开的嘴唇儿就落进了忍耐很久的灼热亲吻中。 柔嫩的唇好像附着了什么魔力,一旦占据就再也不想松开。天枢一只手紧紧扣着瑶光的腰,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头,用力的亲吻吸吮,丝毫不给他反抗喘息的余地。舌头探过去,贪婪的舔吮着瑶光口中清甜的津液,可爱的舌尖。瑶光被吻得浑身酥软晕头转向,连最初打算反抗的拳头也松开了,变成了抱住天枢脖子的手臂。雪白的云一朵一朵的聚拢过来,很知情趣的把他们围在中间,把无限春光遮掩的严严实实。 终于被放开的瑶光已经嘴唇红艳,眼泪汪汪。被天枢紧紧地抱着,在他怀里又踢又咬的哭。天枢不停的低头吻他的泪珠,任由这些天的酸楚委屈尽情的发泄。天枢把贴近怀里的瑶光稍微拉开一点,就在瑶光快要杀人的眼光里,天枢从怀里拿出那朵依旧灿烂的业火红莲。花儿已经稍微的绽放了一些,紫色的光芒动人心魄的轻轻旋转。 “前几天回去,刚好看见它开花。”天枢的眼睛里有着比花更动人的光芒,瑶光被那光芒照的心猛跳。把花抢到手里,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来冰宫啊?”天枢用下颌摩挲着他的头发,笑着说:“我怎么不知道,你离开的这些日子一颦一笑我都知道。不过看来你真的没有进步,这些日子根在你身边的那只小鸟可是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啊!你一直跟着我!卑鄙卑鄙!” “有什么办法,那个死小孩就是不肯低头,又不肯让人放心。” 嘴里喊着卑鄙,心里却热乎乎的发甜。瑶光噘着嘴:“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天枢搬起他的脸,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瑶光,我是个不会说话的,我只想你能看见我的心。” 被那双眼睛里的热切情谊狠狠得动了心,瑶光又想哭了。扁扁嘴:“你的心一层一层的蒙着,我看不见。”天枢的眼睛闪了一下,松开瑶光,伸手握住了自己的衣襟。 “好,我让你看。” 衣襟大开,宽阔的胸膛袒露了出来。健硕的胸肌光洁的皮肤在阳光里闪着无比诱人的光泽,瑶光的鼻血差一点直接喷到天枢的胸前。 “哇!你干什么光天化日……别人都看见啦!” 厚重的窗帘遮挡了窗外的一切光线,布在床四周的结界隔绝了一切声响。虽然说这是有点麻烦,但是至少比在半空中白云里折腾要好很多吧?心思不必多说,小小的结扣一旦打开,集聚了很久的情感就洪水一样的泄出来了。已经存在了发生了的,也只有顺其自然。冥冥中自有定数,谁说的爱恋这种东西一定不能属于神仙呢? 似乎想要把他活活吞下肚子里去,天枢把瑶光的嘴唇完全的吸到口中,顷刻又把舌头 探进去用力的舔吮翻搅。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这个渴望已久的身体,不管怎样的抚摸揉搓都觉得不够,天枢的呼吸越来越重。瑶光两条腿盘住天枢的腰,咬紧了牙呜呜的哼着。一直梦寐以求的事终于开始了,终于可以和他合而为一。但是却莫名的有点害怕,那种感觉很奇怪很震撼,也很……快乐。突然瑶光的身子一挺,闭紧了眼睛唔的叫了出来。一股热乎乎的元阳毫无预警的喷射出来,悉数落在天枢宽大的手掌里。 瑶光脸红红的,别过头去不看他。天枢抿着唇笑了笑,手指一弹,白色的元阳顿时缩成一棵小小的珠子跳到空中。在瑶光的嘴唇上跳了一下,就在他惊愕的注视下飞进了天枢的口中。瑶光羞赧的叫了一声,那是最可宝贵的童身元阳,被他吃了。 小小的洞口被撑得满满的,瑶光知道他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把那里缩的细小了很多才放进去的。但是就是这样也是很胀的!而且嘴唇脖子被他啃啃咬咬的,下面却一动不动,快要难受死了!攀着天枢的肩,瑶光呜呜的哼着,自己慢慢得动起来。天枢一声闷吼,死死的抱住了瑶光。天啊,本来是怕瑶光受伤才不敢乱动,可是这让他怎么忍耐的住?终于天枢忍受不住这种折磨,低吼一声抓住瑶光的肩膀,身体狠狠地撞下去。 “啊!” 瑶光被撞得惊叫一声,然而没等他缓过来,天枢抱紧了他的身体一下一下的猛烈撞击。原先因为怕瑶光承受不住缩小了的地方,也因为受不住心神一下子打回原型。瑶光被瞬间胀大的冲击弄得惨叫一声,眼泪都快出来了。过于猛烈的刺激把癫狂推上了顶峰,瑶光丧失了所有的控制力,失声尖叫着,随着天枢狂乱的冲击跌进了快感的波峰浪谷。两只手的指尖深深陷进天枢结实的手臂里,窄小的腰努力的向上抬着,应和着一次一次让他疯狂的冲刺。 猛地,天枢狠力的一撞之后,停了下来。紧紧地抱着他,连粗重的喘息都似乎停止了。一股滚烫的热流冲进了身体里,瑶光高高地扬着下颌承受着汹涌的快乐。小小的穴口一下紧似一下的收缩吞咽,把那本来就坚硬如铁的东西吸吮的变本加厉的灼热了。 “不要吸了,受不了了!”天枢突然呻吟一声,死死的抱住了瑶光,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咬着牙:“ 我已经很忍耐了,在这样下去我会发狂的。”瑶光委屈的想哭,我也不想啊!是你一个劲的冲把那里弄得又疼又痒的,还射了那么多的东西进去,它自己动的不干我事啊! 突然,瑶光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了出来:“我说的不要了!啊啊啊~~~” 阳光洒满人间,春末夏初,繁花似锦。开阳家的客厅里早已经人去屋空。这样的好春光不去旅游简直是天怒人怨啊!小神仙们当然要顺应民心了。各种的水果零食满满当当的塞满了汽车的后备箱,陈朔大声招呼着最后一个从屋里跑出来的玉衡,玉衡怀里抱着硕大的长绒玩具狗,努力的把自己塞进了汽车里。装得满满当当的汽车旅行团出发了,可是好像没人想起来屋里还有两个没起床的人呢!。 瑶光的卧室门依然紧闭着 ,厚重的窗帘拉开一道缝隙,透进灿烂的阳光。瑶光靠在天枢的怀里,乌黑的头发披散了下来,天枢正用梳子轻轻的给他梳头发。油光顺滑的乌发握在手里像握着一匹上好的丝绸,忍不住地想要抚摸。 瑶光微微的闭着眼睛,享受的感觉着从头发上传来的细细小小的爱抚。天枢再也不想掩盖自己的渴望,所有的爱怜眷恋源源不断地倾注到怀中抱着的人身上。辫子梳好了,天枢帮他把七宝缨络整理好。其他的兄弟因为要混迹人间,所以都变作了短发时装,只有瑶光依然保留着他的大辫子。天枢抚摸着那根粗大的辫子,轻声笑着: “其实不该给你在梳辫子了,应该给你带冠了。” 带冠意味着成人,而成人的仪式……瑶光猛地红了脸,抓起象牙梳子就朝天枢打过去。小巧的象牙梳被好好的接过来放下,瑶光挥舞的拳头也被轻巧的按住,扭到头顶固定。完全是顺其自然的,瑶光被压倒在床上,红肿未消的小嘴唇再次“惨遭蹂躏”。 “呜呜~~不亲…了~~~我刚穿上啊!嗯嗯阿……” 紫竹林中青烟淡雾,竹露芬芳。光滑如玉的青石上,刚刚出浴的紫竹仙子半披着烟霞衣衫,发稍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懒洋洋的靠着粗大的竹竿,紫竹仙子落落寡欢。七星劫已经完美的落幕了,该收的该放的一一妥帖,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凉凉的难过?从打落开阳的符缡水,到安排双星的相会,再到七星下界,合力捣毁冰宫。小心算计步步为营,把每一朵花都安排的精妙绝伦,这幅画美轮美奂了。可是,自己的心在那呢? “你还是一样的懒散不羁。” 听到身后传来的清朗声音,紫竹仙子浮起一丝清冷的笑容,懒懒的道:“你这算是夸我吗?”紫竹林中缓缓走出白衣的失沂,美目流盼,唇角浅笑。缓缓的在紫竹身边坐下,如同一缕银色的月光照亮四周。失沂的美丽啊,即使被冰宫锁闭五百年,依然是天上人间的唯一。紫竹咬着舌尖上的酸涩,半垂下眼帘。一只玉一样的手覆盖上紫竹的手,失沂低下眉心轻声地说了一声:“谢谢你。” 紫竹仙子微微一颤,多少时日以来的精心布置小心经营,多少的酸涩纠结在这一刻都涌上心头,缠绕着冲撞着,想要喷发。终于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紫竹淡淡的点头: “你知道就好。”失沂握紧了他的手,轻声说:“我知道。秋江莲子,人甜心苦。太虚若不明白你的一份心,倒是你错看了他了。他站在冰台之前,对我说要替我做一回主,为了我,为了云琅,更是为了你。”紫竹猛地抬起眼睛,看着面前微笑的失沂。失沂温柔的抬起手,替紫竹拂开脸颊边的长长发丝,轻声说:“我一日不得救,你心中的伤就一日不得好。 太虚都明白的。” 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按在心上,酸疼委屈还有愤怒忧伤,一起涌了出来。第一次,紫竹仙子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绪,美目中闪出一点水光。迅速的掉转头,紫竹仙子咬住了嘴唇。还是如此啊!最懂自己心思的是自己最忌惮的人。在终南山就是这样,后来一个天上一个人间,还是这样。 “我们三个一同修道,情同手足。当年你用飞花阵困住我,也是为了阻止玉帝动用天煞灯。你何尝不想救我,却为了这个背上背义的骂名。又担心太虚不肯释怀,所以你才费尽心力小心周旋。紫竹,你的一个七星劫,破了多少凄伤,解了多少心结。紫竹,我很庆幸,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替太虚庆幸,他的身边始终有你。”失沂握着紫竹的手,轻声地说。 “你也不用把我想得那么好,不过天时地利都刚好对罢了。玉帝若是不生悔意,默许暗渡陈仓,凭我一个累死也是白费。现在说不定大家都在冰宫陪你呢!”紫竹仙子羽扇轻摇,白了失沂一眼。失沂笑着站起来,随手折下一支新竹:“五百年不见,紫竹居然孝顺了,替你父王要起人情来了?”一句话说的紫竹仙子红了脸皮,骂道: “五百年还是不改你的臭脾气!又冷又傲牙尖嘴利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你?” “你在说谁啊?”失沂靠着竹干大笑,紫竹两只手揪着羽扇,终于也忍不住地笑出来。 五百年沧海桑田,换得兄弟相视一笑。 披香殿中,玉帝手拈黑髯笑眯眯的看着紫竹仙子:“紫竹,如今七星劫已经圆满,我们的约定也该实现了吧?”紫竹仙子低头摆弄扇子,笑容若有似无。玉帝见他不说话,低声下气的哄:“紫竹,朕知道当年是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这么多年了,朕对你如何?往事不可追,你就放下吧!” 一丁点的笑容也收了回去,紫竹仙子别过头去。往事的确不可追,但是想忘记也难。罢了,母亲也已经是天外飞仙,不再挂牵过去的是是非非。自己也答应了七星劫作为交换,不再记恨。紫竹仙子轻叹口气:“我既然应了陛下,自然信守承诺。”玉帝抚掌大笑:“这就好这就好,那是不是就可以叫一声父王?” “我可没应这个!”紫竹仙子忽然的有点脸红,急忙的转身甩袖而去…玉帝哀怨的看着他离开,叫一声父王就这么难吗? 灵霄宝殿上,玉帝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冰宫被毁,失沂逃出,这可是一件震动天宫的大事件。太虚真人站在丹圻下,双手交叠沉声说:“陛下,九转金丹是我为失沂所造,私放失沂回人间也是我一力所为。与他人无关,请陛下降罪。”紫竹仙子笑了一声看着他:“老石头,你还真会贪功呢!没有我助你一臂之力,你可有今天?哼!”太虚真人使劲的朝他摆手咬牙,这可是争名夺利的地方?平日里精明的天上有地上无,怎么现在这么笨呢! “陛下!莫听他胡说,这是是我一手做的跟紫竹没关系啊!”太虚真人激动地叫起来。玉帝转着眼睛正在想词,紫竹仙子摇着羽扇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陛下,依我看呢失沂已经重返人间,若是非要捉拿归案只怕五百年前的那场浩劫又要重演一遍。玉帝有好生之德当然不会忍心再来一次天地变色。再说失沂已经受到处罚,云琅也几度重生,二人的情谊依旧,是万万拆不散得了。不如顺水推舟,赦免失沂也显得天公地道。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反正你已经胡子一把了不在乎再多老几岁!”玉帝揪着自己的胡子瞪眼睛,我怎么就不在乎啦!上次给王母娘娘的碧茯苓我还偷留了一点呢! 紫竹仙子不等他说话立刻接着说:“不过呢,没有事先奏明玉帝自作主张的行事始终都是我们不对,若是不受罚也难以服众。虽然我着紫竹林是天规不到处,我也不好太过嚣张。这样吧,我与太虚就自贬人间百年,反正七星都在人间,百年之后我们同归天庭,就这么定了!”说完伸手拖起太虚真人就跑,等到玉帝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无影无踪了。 “给我回来!你们都跑到人间去快活,留我一个在这里唱空城计吗?”云霄里传来玉帝的怒吼。 典雅的花厅,是整个酒店里最浪漫温馨的地方。通过宽阔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一望无垠的大海,轻柔的钢琴声在空气里缓缓飘荡。窗边的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个高挑的男子。白色的西装淡紫色的领带,一付银丝无框眼镜后面闪烁着睿智精明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总是略带讥诮的微笑着,眼波流转之间便是万种风情。虽然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却仿佛生来带着一团银色月光,整个花厅都被渲染的明亮神秘。 晃了晃手中的水晶酒杯,里面鲜艳的液体也跟着慢慢得起波动。紫竹仙子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告诉我在这里碰面,这个时候还没到那个笨蛋在干什么?还说给我一个惊喜,哼!老石头要是学会浪漫了只怕鸭子都会飞上天的。敢放我鸽子你就给我试试看! 花厅的大门外,被弟子们簇拥而来的太虚真人一头大汗。虽然开阳成亲的时候也曾经扮作凡人下界,但是也没有像今天弄得这么花里胡哨的,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几乎都不敢照镜子…… “这行吗?怎么都觉得像个小丑,会被他笑死的。我还是回去吧!”太虚真人扭头就像往回走,被弟子们死活拉住。开阳把一大束鲜花塞到他怀里:“师祖,今天你是要求婚啊!” “对啊,别让我们失望哦!”弟子们亲亲动手,把尴尬的太虚真人推进了大门。太虚真人在光滑的地面上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体,紧紧抱着手里的花,一颗心跳的快要从嘴里冲出来了。他就在前面,背对着自己安静的等待着。 鼓足了勇气,太虚真人朝着那个背影走了过去。 峨嵋秀谷,山花盛开山鸟娇啼。青石崖上,白衣的失沂迎着清爽的山风站立,眺望着松涛滚滚的每一座山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温柔的心底是淡淡的酸楚。云琅轻轻的走过来,把手里的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从背后抱住了他,紧紧地贴着。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身影,还有彼此注视的眼神,这一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瞬还是永恒,都不重要了。 笑他三生石,休说一世缘。 相思系与君,一梦五百年。 风中写契阔,沧海润桑田。 花间一壶酒,听人唱从前。 完 后记---关于七星劫 这个七星劫终于可以比较圆满的划下一个句号了。其实作为三部曲中的第一本《我是你的小小狗》在最初构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七星劫》的影子。纯粹是被阿牛的可爱歌曲给勾引出来的一段开心故事。为了给故事中变小狗的情节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有了那个小神仙-----开阳。俗话说,为了一个谎言的成立,必须要撒更多的谎来证明。所以这个子虚乌有的故事就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终于炮制出了一个华丽丽的七星劫呵呵呵~~~(苦笑ING) 还是第一次写这种神话题材,平时又比较少读魔幻类作品,本人的想象力有空前贫乏,所以整个的七星劫就完全的照办了人类社会的模式。要说也不算错,中国古典的神仙世界也就是人类社会的一个缩影,最高统治者的玉帝也不过一个人间帝王的翻版。有强权也有自己的软肋;掌管天庭规范的天枢在人间也有迹可循,一个恪守规矩正大光明却苦苦压抑自己的英俊青年。小瑶光根本就是脑生反骨的小混世魔王。开阳可爱单纯又不失俏皮,陈朔是辅星,自然一切为开阳服务。但是作为人,他是最本色的。不过这个系列里要说人的话,我还是最喜欢那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裘明和肖天宇。 我最心仪的神仙,一个是紫竹,一个是失沂。这两位的性格和品格,实在是让我折服的五体投地。紫竹的特立独行,他的天规不到处的紫竹林,他尖酸刻薄又情谊深重,精明透顶又内心悲哀。他敢于拿观音开涮,不在乎玉帝的威严,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性格,他的遭遇。 失沂才是真正的神仙,自由,随性,美丽与威力让人和神都无法忽视的存在。空灵的像一朵山花,对于爱,执着的近乎痴狂。这才是神仙啊!我拜~~ 但是严重说明,这三个人物并不是传统道教中的三清。虽然也是同门师兄弟,但是虚构的人物到底不好直接联系到宗教谱系中的神仙。罗罗嗦嗦的倒像是给自己写的人物赞,真是晕倒~~ 虽然说神仙们都是很善良的,但是拿神仙来恶搞毕竟不是件很好玩的事情,我这小心肝里还是扑通扑通的不安稳。万一哪天神仙们闲得有空来瞄我一眼的话,倒霉俩字我还不得自己写在脑门上啊?好在今年的夏天有机会去了一趟绵山,那里道教盛行,到处都是三清观玉皇庙。某心虚的人特地的拈香,找到七星的庙宇好好地拜了一拜。各位星君在上,小的随便YY的东西各位老大就不必过目了。您几位大人大量造福众生上善若水无牵无挂,就别跟我小女子计较了。千万千万~~~ 拜过之后,放心大胆的继续yy~~~ 乱七八糟的后记的最后,再补充一点关于七星的小贴士。 北斗七星者:一天枢、二天璇、三天玑、四天权、五玉衡、六开阳、七摇光。《晋书;天文志》:北斗七星在太虚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瑶光为星。居北斗七宫,即: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摇光宫破军星君。 人间善观星象者,常以七星观天下臧否。天枢为首,七星跟随。斗柄东转则天下皆春,斗柄北指则天下皆冬。七星祥和天下太平,七星有异则天下大乱。 七星中,以天枢为首皆自东往西而转,唯有瑶光方向相反。开阳的附近,有一颗秀丽明亮的伴星,称为辅星。古时军队中曾以辅星作为测验目力的标准。 在晴明之夜,如果你心情好的话,泡上一壶香茗,焚上一瓣好香。静静的看夜空中的七星,听某冰讲一段似是而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