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殿下宠夫日常》作者:卜日十 【本文文案】 女尊男生子 前世明璋被女皇欺骗,为二皇女当了回靶子,众叛亲离,白白送了性命。魂魄迟迟不归黄泉,却见季濯缨不愿委身二皇女,一头撞死在自己府门前。 侥幸重获新生,她只想擦亮双眼,保住性命,拿一生来回报他的情意。 婚后,她每日穿着都归了他管。他总调侃她眼光太俗,只知道挑捡大红大绿的穿,她却轻轻从身后拥住他,灼热的气息扑在他耳根。“我眼光不甚好,都用来寻你这个仙人了,再看其他,可不都是俗物。”他羞得耳根通红,好半晌说不出话。 女主在外人模狗样回家调戏夫君,男主表面高岭之花实际妻控软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女强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璋,季濯缨 ┃ 配角:季良,明钰,明玦,湘竹,湘兰,祁若,黄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个女主重生宠夫的甜甜恋爱故事 第1章 脑部如炸裂般疼痛,仿佛万千鼠蚁在狠狠噬咬。明璋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喘息。 死亡的阴影久久不能散去,过了约莫有半盏茶功夫,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生了。 这是她重生回十七岁的第二天,距离她被封为太女,也才过去不足一月。 按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痛,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前世种种化作梦魇,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明璋自嘲般嗤笑一声,坐起身。自己真是可怜又可笑。 前世他的父后早在生产之时便血崩而亡,独留他被养在贤妃名下,吃穿用度皆远超贤妃所出的二皇女。不仅如此,贤妃本人对她更是百依百顺,惯得她无法无天,只当贤妃是真心疼她,不管不顾闯下许多祸事,徒留了个纨绔之名。可在太学里被宰相赞不绝口的才名,却仿佛被谁截断,无人知晓。 在她十七那年,女皇更是一反不闻不问的常态,将她立为太女。 她心思幼稚,只当女皇是真心看重她,赏识她,在太女位上兢兢业业,生怕出错引女皇失望。 可哪曾想,从一开始她就是自作多情。 被设计残疾,软禁在府中之时,她才知道自己就是个为皇妹挡箭的靶子! 几十年前女皇明澈还是个皇女,便早有一心上人,就是如今的贤妃蒋综。此子乃小倌馆一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与明澈偶然相识私定终身。 但无奈蒋综身份卑贱不配与皇女成婚,明澈为迎其入门,不得已听从赐婚,娶了当朝威武大将军独子兰莛为正君。 她不满先皇赐婚,只当正君是个摆设。没过几年先皇去世,在兰老将军积病仙逝后,她更是没了遮掩。正君生产那日难产,她还在蒋综房里快活,下人知道正君不受宠,也跟着怠慢。等婢子通报世女出世之时,正君早已没了气息。 明澈对正君的恶意又转移到长女明璋身上。她愤恨明璋夺了嫡长身份,挡了她与心爱之人所诞孩儿的路,只教蒋综把明璋教成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好早日把她推出去做挡箭牌,找机会废了她,让明钰名正言顺地上位。 哪知明璋自己争气,虽性子骄纵,但才能半分不受影响。相比之下二皇女明钰却表现平平。 此事更惹女皇恼怒,暗中派人挑拨了没脑子的老三,在秋猎之时做了手脚,令她坠马残疾。 之后女皇便理所当然废了她太女之位,改立老二。老二登基后更是心狠手辣,买通了她身边之人给她下毒,让她日渐神智不清,最终疯疯癫癫头痛而亡。 回想到自己的死亡,明璋不受控制地狠捶了一下床板。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那自己也不能再任人宰割!女皇和老二谋她性命,便等着她断了她们的念想!女皇不是要自己为她的爱女做靶子吗,那就让她看看自己怎样一步一步毁了老二! 听到室内响动,门外立刻传来一道温和稳重的女声:“太女殿下可是起身了?” 明璋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声音,她就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这可是她的“忠仆”湘竹啊。 前世被明钰买通,给她下毒的,可不就是这表面上忠心耿耿的好奴才! 明璋心中冷笑,面上却一派自然,“进来,伺候孤梳洗。” 门外之人恭敬得应了一声,随即门便被朝内推开,端着水盆布巾等物的婢子鱼贯而入。 明璋捧着浸了温水的布巾擦脸,心里想的却是湘竹何时背叛。 前世她死后,灵魂却意外的未曾消散,在天地间游荡,仿佛要让她好好看清自己的愚蠢。 她看见湘竹跪在明钰脚边,高呼“幸不辱命”,捧着赏赐时那狂热的表情,与在自己身边的温和稳重截然不同。 眸中一冷,瞥了一眼立在门口的青衫女子,她现在也只想弄清楚,这个狗奴才是何时叛主的。 “湘竹”,明璋淡淡开口,“你呆在孤身边多长时间了” 青衫女子似乎有些不解她为何突然询问这些,但还是微微倾身,“太女殿下,奴自殿下五岁时被陛下赐予殿下,至今已十二年了。” 呵,十二年了,就养出一条噬主的狗!不过既然是女皇赐的奴,那不忠于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明璋眼里闪过一道冷光,随即又温和起来。她想起了湘兰,与湘竹同时跟着自己的近侍。 前世她死后,府中奴才皆鸟兽散尽,唯有湘兰仍苦苦支撑,大骂湘竹叛主,后又在她下葬后,自请守皇陵,生活无比清苦。 一想到湘兰,明璋立刻从回忆中惊醒。 昨日她刚刚重生,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自然想不起湘兰现在不在身边伺候。 几日前湘兰劝她莫要太过信任二皇女,说看到二皇女府上客卿私下传播她纨绔之名,被重生前的她认为是搬弄是非,不仅不信湘兰所说,还把她罚去前院做了个洒扫婢女。 现在必须立刻把湘兰调回身边,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人! 明璋放下布巾,端坐于桌前,示意婢子为自己束发,一边缓声开口:“湘竹,去前院把湘兰唤来。” 青衫女子微微一顿,躬身温和道:“殿下,可是要把湘兰调回来奴与湘兰情同姐妹,实在不忍她风吹日晒,湘兰更是对殿下忠心耿耿……” 明璋从铜镜中睨视那道模糊的人影,冷声道:“孤可让你多嘴了?” 明为关心实为试探,既然如此关怀湘兰,何不在之前为她求情此时马后炮,无非是再次挑拨,想让她心中厌烦,更加厌弃湘兰。 不过她有句话说的对,湘兰确实是忠心耿耿。 不像湘竹,怕是从来到自己身边那天起,便带着女皇的吩咐。 婢子束好发退下,湘竹的声音便响起,“殿下,湘兰已带到。” 明璋将她挥退,扭头对跪伏在门外的湘兰叹了声,“起来吧,进来说话。” 湘兰忙起身进门,在明璋示意下把房门关上后,又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哽咽,“殿下,您今日唤奴是相信奴了吗奴所言句句属实,并无挑拨之意!殿下莫要被奸人蒙蔽啊!” 明璋见她哪怕被罚还是一心向主,不由得一阵感动,也暗恨自己前世像是被猪油蒙了心,看不到此等忠仆,她温声道:“起来吧。孤信你,孤现在也只能信你了。” 湘兰噌得站起来,惊声问:“殿下何出此言只信奴一人,那湘竹……莫非湘竹她害您了!” 明璋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未及冠少女,身着粗布衣裳,上面还沾着洒扫庭院时粘上的草叶灰尘,原本白皙红润的面色也在太阳暴晒下显得粗糙起皮,两只相互搓揉的手更是布满了细小划痕,着实狼狈。更别说她还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和着脸上的浮土,一抹一个大花脸。 忍不住轻笑一声,她起身握住湘兰肩膀,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从怀中掏出锦帕,一边给她擦脸,一边柔声说,“之前是孤误会你了。老二确实心怀不轨,甚至湘竹也是她安插在孤身边的奸细。” 女皇安排的人与老二安排的也没什么两样。 “孤身边就你一个可信之人,日后若是你也离去,孤可就真的孤家寡人了。” 湘兰浑身一震,猛地握紧明璋拿着帕子的手,跪在她脚边,“殿下,奴自五岁时来到殿下身边,便一直蒙受殿下照顾。殿下待奴如亲姐妹,奴无力报答,只能竭尽所能为殿下驱驰。十岁那年奴落入荷花池中,是殿下无视主仆有别,救了奴的性命。今日奴又得殿下信任,实在无以为报,奴只有一条命,愿为殿下效死!” 湘兰眼神坚定,字字斩钉截铁,明璋大为感动,忙拉她起身,“孤不要你的命,孤知你忠心耿耿,今日你便回去歇着,明日开始天天来身边侍候……再帮孤盯着湘竹,孤怀疑她是老二的人,还想谋孤的命!” 湘兰惊得瞪大双眼,似是不敢相信日日相处的姐妹竟是别处奸细。但她还是迅速收拾好表情,低头领命,得来明璋赞赏的眼神。 湘兰退下之后,明璋同样跨出房门,迎着烈日眯了眯眼。 能再次感受到这明媚的日光,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女尊】《论科技女尊的可行性》 漆雕月刚刚因为未婚未育的女性身份被求职公司婉拒,就撞上了穿越大潮。 穿成同名富商以后,她发现,这个新社会,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 公元2025年,z国宇航员从遥远星系带回一种新型能源。 新能源威力巨大,迅速代替原有能源投入使用,并极大推动了社会发展。 但新能源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只对双x染色体起作用。 顾名思义,只有女性可使用这种新能源。 于是,短短数年间,本来疲于争取平权的女性,以迅雷之势掌握了大半社会资源。 全球进入女尊时代。 - 突然暴富的漆雕月,面容姣好身家丰厚,手底下掌握着数条新能源运输线,是全国少男做梦都想嫁的妻主。 一天,星网上突然传出一段音频,全国少男一夜梦碎。 采访节目上浑身贵气的漆雕月,在音频里鬼哭狼嚎。 “宝贝你理我一下!我只是犯了个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啊!” 那道清润声线不紧不慢,“别喊了,当心动了胎气。” 阅读指南:1v1,女主就是会犯女人都会犯的毛病(希望你能体会到这种快乐)。 女尊女生子,未来背景,讽刺意味极强,不喜别入,切勿喷壶,否则对喷。 举个栗子——z国新闻,昨日夜里一名男子于小区公园惨遭三名女子**。 评论区——一定是他自己有问题,不**别人光**他,还不是因为他大半夜出门!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男人! 基友预收,搜作者名 朵万两 可入专栏收藏 《神君罩我去战斗(快穿)》 警校霸王花林芊眠 坚强刚毅,韧性极强,遇事讲究正面刚 在一次粉尘爆炸后成为了溯洄组的成员 溯洄组 是地神殿最年轻有为的新任神君孟亭瞳 专为地神殿里的钉子户们建立的 就是为了帮他们重活一世,报仇雪恨 好褪去一身怨念,重新进入轮回 林芊眠看着那些排队的冤魂 微笑着撸起了袖子 别怕,神君给咱做后盾 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可是渐渐的 林芊眠发现这位顶头上司有些不对劲儿 都说孟神君神格满满叫人不敢直视,堪称地神殿高岭之花 可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也过于复杂了吧 “孟神君,是我工作出问题了么?” 暴躁的林芊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却没想到,孟神君听此一言, 他脸红了!还红到耳尖! 小剧场 我们的名字是什么? 林芊眠(义正言辞):溯洄组! 孟亭曈(义正言辞):溯洄组!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林芊眠(义愤填膺):虐渣复仇爽歪歪! 孟亭曈(面色微红):谈恋爱! 林芊眠(困惑+惊恐):?! 小世界 【侍郎家的村姑少奶奶】 【大杂院里的白天鹅】 【被抛弃的末代公主】 【未完待续…】 第2章 踱到后花园,她懒懒地倚在桃花树下的软榻上,阖目开始清理前世发生种种的时间线。 现在正值三月初,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春日宴。 春日宴是本朝开国以来便存在的盛会,皇家借三月赏花,将青年贵族男女聚在宫中御花园,实为互相相看,促成一段段佳缘,也顺势为适龄皇女选择正君。 大宸朝民风开放,女多男少,虽以女子为尊,但也不限制男子自由,男子若有能力,甚至可以入朝为官。平民多为一夫一妻,皇室即便是为了开枝散叶,也规定皇女只能有一正君二侧君,女皇只能有一后二妃。 前世此时的春日宴,实为替明璋等皇女相看正君。但彼时她只道自己年纪尚幼,推脱了一番便提早离席,却于花园边角罕无人迹之处,偶遇了那人。 那人叫季濯缨,宰相独子,才色名动京城。 少年不愧美名,十五岁便出落得如一杆修竹,容貌俊美,气质卓然,举手投足如行云流水,落落大方之间又叫人移不开眼。 那清清冷冷的少年,却面色微红,拱手与她问好,似乎还想多聊几句。 但是她做了什么呢?是了,她匆匆回礼,便快步离去。 当时的她无法向季濯缨释放出善意,忍着不对他冷语都十分艰难。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母亲宰相。 宰相曾在皇女们年幼之时,在太学任教。彼时她还是明璋最敬爱的老师,她赏识明璋,夸赞明璋,甚至课后还对她独自教导,毫无保留。其他皇女和太学中的贵族子弟都对她无比艳羡。 直到那次,宰相又一次向女皇表达了对明璋的欣赏,却遭到女皇暗示敲打之后,宰相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不再悉心教导,而是冷漠忽视。甚至几年后皇女们开始参政上朝以后,宰相还对她无比针对,无数次在朝上将她讥讽得抬不起头。 她对宰相十分失望,原来有多少依恋现在就有多少痛恨。 季濯缨是宰相独子,早在宰相成为她老师之时,她便对他一见钟情,但宰相态度改变后,她难以控制自己不迁怒于季濯缨,只能冷冷得无视他。 但是,在明璋死了之后,她才发现,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宰相早在被女皇敲打之时便意识到,优秀的太女并不是女皇真心属意的继承人,反而女皇在为自己心爱的二女儿而嫉恨她。太女有朝一日怕是保不住这个位子,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于是她只能忽视太女,让女皇以为她没有那么优秀,从而不至于对她早早起了杀心。 但太女着实年轻气盛,十八成人开始上朝议政后,浑身锋芒挡都挡不住。 每次在朝堂上听到太女提出那些优秀得令人震惊的方案,她都要吓出一身冷汗,却只能装作斥责,鸡蛋里挑骨头让太女收敛锋芒。 她也早意识到,自己的偏向早已惹怒二皇女,二皇女心胸狭隘,手段狠辣,上位以后自己怕是要无法善终,于是早早向女皇辞官,请求告老还乡。 哪知女皇前脚批了她回乡,后脚便驾崩了。宰相母子还未离京便被明钰扣在宰相府中,逼娶季濯缨。 明钰并不像明璋一样洁身自好,她生活糜乱,一正君二侧君的位子早已填满。 她觊觎季濯缨美色,又记恨宰相,竟是想把季濯缨抬回府里做个玩物,玩腻了再充做军妓。 季濯缨不堪受辱,趁着夜色深沉,逃出府,向明璋的太女府奔去。 哪知跑到太女府,却见满眼缟素,太女已薨了。 他满眼绝望,口中喃喃念着明璋的名字,撞死在府前石狮子上。 同日晚,宰相也于府中上吊身亡。 明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捂住双眼,似乎要挡住刺目的日光,指缝却渗出几滴晶莹。 宰相,对自己真的宛如亲母,无愧老师之称。自己前世究竟有多么愚钝,竟看不出她的一番苦心,反而对女皇一直心存侥幸。 她只当女皇封她做太女便是爱她,却有意忽视了前十几年的不闻不问,甚至将她真心实意的嫌弃当做对自己的鞭策!呵,真是下贱!如此愚蠢,也怪不得被害去一条命,还连累了老师,连累了那清竹一般美好的男子。 只是,她竟不知,季濯缨竟也对她怀有那样的感情吗? 偶遇于春日宴时,她有意忽视他脸上淡淡的红晕,却不想他那样冷清,对人不假辞色的男子,为何会主动与她问好,甚至想多聊几句。 又想不到,他的感情竟那样深厚,为自己一直等到二十未许婚配,反而引来二皇女的觊觎。 更想不到,他竟是那样的贞烈,那样勇敢地慷慨赴死。 马上又要到春日宴了,又能见到他了呢。 明璋无比期待。 今生,她定要紧紧握住他的手,再不辜负他。 春色一天一个样,三月初的桃花还只有豆大的花苞,到三月十五却已开得烂漫,直给京城添了几分烂漫与柔情。 春日宴还是开在御花园,为时一天。申时中旬开宴,各家女子男儿便陆陆续续进得宫来,手中各持一枝桃花,于园中寻觅欢喜之人,便将桃花赠与对方。若对方有意,则予以回赠,双方即找一处无人之境,互诉衷肠,回家后即可议亲。 因有资格参加春日宴的无不是皇亲国戚和三品以上大员的子女,所以宴上并无门第之见,只要男女双方有意,家中一般不会阻拦。 宴中,园内各处皆摆美食佳酿,以防才女佳人们生理需求无法解决出了洋相。 宴会直到戊时末才结束,届时从御花园到宫门口的必经之路上,都会挂满花灯,多的是比翼双飞鸟,并蒂连理枝。 而之后的几个月,京中喜事频频,大半年都张灯结彩。 明璋天未亮便双眼圆睁,没了睡意。一想到宴上能与那人相见,就激动得心肝乱跳。 无奈地轻笑出声,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前世活到二十二,足足算个成年女子,此时却青涩得如同黄毛丫头。 天光将亮,她便迫不及待喊了湘兰来伺候晨起。 “湘兰,你说孤穿这件蓝色的精神,还是这件绿色的俊美” 湘兰看着她手里一件宝蓝色外袍,一件翠绿色长衫,笑得直不起腰。 “我的殿下啊!您这眼光,真是……真是……” “是什么?”明璋故意板起脸。 “真是一言难尽呀!哈哈哈……”湘兰只觉得,自己主子平日里端得一副小大人样,怎的喜好如此猎奇。 “您选的这两件衣衫都太亮了,御花园里百花盛开,颜色绚烂,其中又以桃花居多,整体色调偏红,您这大蓝大绿的去,怕不是要扎了在场所有公子的眼呐!” 明璋向来不会挑衣裳,又被湘兰一阵调侃,不由恼羞成怒,把手里两件往湘兰头上一扔,把她遮了个严实,粗声道:“就你会说!你倒是好好给孤挑一件!” 湘兰忍着笑意,把自己解放出来,仔细挑了一件银白绣云纹的外衫,又搭了粉白色内衫,选了双白底中靴,也是银白,与长衫上下呼应。 一边服侍明璋更衣,湘兰一边软声解释:“银白色与任何颜色均可相称,绣了云纹低调又不失奢华,内里粉白内衫露出领口袖口与裙角,外可呼应满园春色,内可装点您青春年华……再配支白玉簪,世上再没有您这样风度翩翩的女郎了!” 被湘兰挑了支白玉簪插入发髻,铜镜中的自己果然气宇轩昂又不失俊美,明璋大为满意。 “不错,湘兰你眼光一如既往的好。去备马车吧,咱们进宫。” 第3章 路上明璋问起湘兰近日湘竹的动向。 前些时日她总不放心湘竹在身边,便寻了个位置偏僻的布料铺子派她去管着,明面上说是锻炼,实际上是流放。 “湘竹她……近日对奴多有试探,前些天还打听是否哪里惹了殿下厌弃,嘴里时不时说些管铺子的好,似乎是想勾得奴也心动,自请离开殿下身边呢!” 似是觉得有点好笑,湘兰咧着嘴,“不过昨日布料铺里的伙计说,看见她进了斜对面香满楼。” 明璋先还嗤笑湘竹蠢,竟然想空口几句骗湘兰离开自己身边,没想到她转眼就和老二联系上了。那香满楼,卖各种名贵香料,远不是湘竹这等奴才买得起的。若不是跟老二那边有猫腻,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踏入那种地方。 看来自己冷落她已经引起了怀疑,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自己势力微弱,还是得稳住老二她们,徐徐图之。是时候把湘竹调回来了,放在身边,也好时时监视防备。 “小伙计还说,看到对面一布衫女子将湘竹送出来,两人相谈甚欢。那布衣女子相貌柔美,下巴有颗黑痣,圆脸庞,大眼睛,身材匀称,说话间带些北方口音,两人只摆出好友姿态,小伙计没听到什么信息。” “若能被个小伙计听到,那这位大名鼎鼎的贤士周舟也就浪得虚名了。”明璋听到那极有特点的长相与口音,一下便认出此人乃是二皇女的客卿。前世她与此人偶有拜会,对对方的才能实在是赞叹不已,不由抚掌,言语间有些感慨。 “要说这周舟,可是个奇人,五行八卦无不通晓,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权谋数术也极为精通。但她性格极为散漫豁达,早年常游山玩水,从不定居。” “那她为何为二皇女所用呢?”湘兰不解,要投奔,也该投奔自己清风霁月的主子啊! “这就要说到此人的性格特点。她极为重恩,当年她年近八岁,师父却早逝,孤零零一人眼看活不下去,正好遇到当时年轻的母皇,去小倌馆寻情人,心情舒畅,恰逢路上见她可怜,施舍她一袋银钱,着实救了她一命。她执意报答,母皇便逗她,成年后若有本事,便为自己孩儿做个客卿。” “不想她真的有本事,却不来投孤,而是投了老二。看来在母皇心里,从始至终她的孩儿就只有老二一个,只有她心爱的蒋美人生的才是她孩儿!呵,我早该明白!” 见明璋说着说着又情绪激动,湘兰忙倒了杯茶递到她嘴边,“殿下莫气,喝口茶压一压,气坏身体不值当。”湘兰轻抚明璋脊背,心里对自己主子是无比心疼,明明主子这样优秀,却偏偏不得母亲疼爱。 明璋慢慢冷静下来,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呼出一口郁气。 “是了,为她们生气不值得。今日可是孤的好日子,看孤一出手便给你再带个主子回来!” 看着自家主子一说到俊美公子便眉飞色舞,湘兰实实在在想叹气。 但是她哪知,她家主子并不是说到漂亮公子便眉飞色舞,如今只有那个修竹一般的公子,才能令她牵肠挂肚啊! 三月十五的宫门口总是热闹非凡。 宫内不得纵马,各家的马车将自家小主子送到门口便立刻离去,一时间竟堵得水泄不通,远远望去倒是能看到或活泼或安静的小公子们陆陆续续从旁边角门入宫。 各家适龄女儿则三五成群,高谈阔论,勾肩搭背地从另一侧角门进入。 明璋来得很早,甚至宫门还未开她便已候在门前,着实被披星戴月上早朝的各位大员调侃了一番。 她直直立在门口,眼睛都不眨得盯着公子们那边,直看得不少小公子羞红了面庞,站得日头高起,却一直没看到自己想等的那个人。 宫门口渐渐冷落下来,直到只剩明璋一人。 她不由失落,莫非前世相遇只是自己一场幻梦,当不得真…… 既然那人不来,这春日宴也没有参加的必要了。跺了跺发麻的脚,明璋打算打道回府。 刚刚转过身,还未掀开马车帘,忽然听到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并木质车轮吱吱呀呀的响动,她猛得一回头,眼前一亮! 来的正是宰相府的马车。 那马车刚停稳片刻,一只玉白又修长的手就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紧接着一袭白衫如展翼的蝴蝶,轻巧得跃下马车,略略整了整衣衫,便快步向那角门而去。 他似乎急坏了,走着走着竟小跑了两步。全然将马车旁连声嘱咐他稳重些的婢子抛在脑后。 明璋不由“噗”得笑出声。 她还不知道,季濯缨居然有如此活泼的一面。 看他风风火火的,想必是急着见她吧!明璋托着张厚比城墙的脸皮,大言不惭。也转身入了角门。 进门后,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御花园,初次进宫的公子小姐们自然有宫中小侍带路,然而此时时辰不早,也迟迟无人再进宫,小侍们只当没人再来了,早早散了去偷闲。 于是,明璋走了几步,便见季濯缨一个人茫然地站在路口发呆。他刚刚十五,第一次参加春日宴,怎么能找到路嘛! 轻笑一声,她上前几步,“季公子,跟我一同赴宴吧,这么长一条路,一个人走过去,太孤寂了。” 季濯缨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乍听到人声,吓得抖了一下,扭过头来。 明璋便看眼前这人耳根一点点染上红晕,最终烧得通红,眼眸却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得盯着她。 “是,太女殿下。” 真可爱,声音也脆脆甜甜。外人怎么尽说他清清冷冷如高岭之花不可攀折呢,在她看来明明就是只软软糯糯的小兔子。 “不必如此多礼。季公子便随老师,唤我一声佩玮,如何” 季濯缨觉得双颊也要烧起来了。从她起了表字那天开始,他便一直想这样喊她。 “佩……佩玮姐姐。” 明璋只觉眼前之人真是可爱极了,明明已经羞到冒烟,却还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成想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不敢再逗他,怕他把自己憋坏了,明璋准备开口喊他一同出发。 “母亲常常叫我……阿缨。” 明璋诧异回头,却见他像是有些懊恼,紧紧抿住了唇,手里捏的桃花枝都要揉断了。 季濯缨一时激动,便没管住自己的嘴,心里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知道明璋唤自己同行是为自己解围,可是这样不矜持,她该嫌弃了吧。 脑袋微微垂下,气恼得抿了抿唇,却突然感觉头顶有什么覆了上来,他一下子抬起头。 明璋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发顶,宠溺地笑了笑,“阿缨,我们出发吧。” 不能再逗了,再逗下去小兔子该羞化了。 “嗯。” 季濯缨强忍羞涩,亦步亦趋地跟在明璋身侧,时不时便侧头看看她的侧脸,看完就要掐一下手里的花枝。 明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放缓步子体谅着他,捡些自己前些年的傻事逗他开心。 御花园就在前方了,季濯缨却希望这路再长一些,能让他与佩玮姐姐多说几句。轻轻叹了口气,进了园子里面,又要有一群狂蜂浪蝶围上来,明璋身边,势必也会挤满娇美的小公子。 明璋停下脚步,示意季濯缨先行。虽大宸民风开放允许未婚男女同行,但此处毕竟是皇室举办的春日宴,含义特殊,不好提前相约。 单是为了宴后定亲的名正言顺,她也得好好在乎阿缨的名声。 并无一句解释,季濯缨却明白了明璋的用意,不由心中熨帖,露出个清新淡雅的笑容,勾得明璋险些丢了魂。 他拂了下衣袖,径直超前走去,身上甜软的气息一点点被清冷代替,踏过门廊之时,已恢复成传言中那个冰山美人。 只有自己能触到他的本色。 明璋心中有些隐秘的开心,脸上不自觉就带了几分笑意,显出些许傻气。忙迈步不远不近跟上去。 第4章 “季公子留步!”季濯缨进了园子便只想找个角落躲着,过会儿再去找佩玮姐姐,却听到有人喊自己,声音阴冷黏腻,叫人不太舒服。 转过身,他看清眼前的女子,个头偏高,身材却十分消瘦,面容姣好,眼神却带着浑浊,许是常常熬夜,眼袋也很是明显。 原来是二皇女明钰。 二皇女与明璋同年出生,不过晚了几个月。明璋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她却已娶足了两位侧君,夜夜笙歌,听说马上要当娘了。 季濯缨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二皇女安。” 明钰对季濯缨觊觎已久,毕竟京中各家公子中,他才色均为极品。更别说他今日一袭白衫,更是宛如仙人一般,只叫人看的心里痒痒。 “季公子,本宫早心悦于你,特将正君之位虚位以待,”,说着她便心痒难耐地去抓季濯缨的手,“季公子今日回去便可禀告老师,你我好早日定亲。” 季濯缨后退一步躲过她,忍不住露出几分厌恶,“谢二皇女厚爱,只是臣已有心上人,还望二皇女自重。” 他早耳闻二皇女于男女之事上的放纵,也知她不学无术,好色无比。她又屡屡试探母亲,还常常对他胡言乱语,令他既困扰又厌恶。 明钰一亲芳泽不成,又看到季濯缨脸上难言的恶心,恼羞成怒,指着季濯缨怒骂道:“你别给脸不要脸!不嫁本宫,本宫让你这辈子嫁不出去!” 季濯缨只冷眼看着她,并不被她威胁。与嫁她相比,嫁不出去反而要好一点。 早年母亲教导几位皇女之时,明钰便经常因一时不快而大放厥词,却没几次如了愿的。 女皇虽偏心她,也不好做的太明显。 “二皇女尽管让臣嫁不出去”,季濯缨不耐烦,表情也更为冷淡,“臣嫁不出去也不嫁你。” 明璋一入园就被一群莺莺燕燕团团围住,好不容易脱身,便见自己心仪的小兔子被个登徒女拦住。 忙跑去帮他解围,一靠近却听见一句“嫁不出去也不嫁你”,顿时失笑,却也油然而生一股怒气。 原来前世的此时,他便已被明钰骚扰,自己当时却猪油蒙心,对他和老师毫不关心。 前世宴上与他在御花园角落偶遇,应当也是他不堪其扰躲过去的。今生,有她在,哪能让他再受此侮辱! 她上前一步护在他身前,似笑非笑盯着明钰,“二皇妹这是做什么,提前拜见皇姐夫” 季濯缨猛地被人拉到身后护着,迷茫了一瞬,见是他的佩玮姐姐,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突然听到一声“皇姐夫”,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之人的后脑勺,整张脸哄的一声涨得通红。 明钰被明璋横插一脚,又见季濯缨对自己冷言冷语,对明璋却羞得快要冒烟了,不由恨得咬牙切齿:“皇姐好本事,皇妹祝你们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话毕,不待明璋回答,她便怒气冲冲离去,直直出了御花园,连其他公子也不相看了。 见此处冲突吸引了不少人注意,明璋朝着周围笑笑,猛地牵起季濯缨一只手,七拐八绕地带着他跑入御花园深处。 藏在假山的缝隙里,两人之间只隔一拳距离,呼吸都打在对方脸上。季濯缨跑得气喘吁吁,轻轻抽出被握着的右手,偏过头不敢看身边的女子。 “佩玮姐姐刚刚说的……” “是真心话!” 见这害羞的小兔子强忍羞意也要问清她的意思,明璋心里一阵柔软——表白的话怎么能是被他问出来的应该她自己坦坦然然地告诉他!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心悦你,想娶你为夫,从此身边唯你一人,只有生死能将你我分开!” 前世她只凭一腔恨意无视他,其实哪里不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呢!他那样美好,哪有女子不为他倾心! 今生她早早认清自己的心意,哪里还能按捺住不把他叼回家里。 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绝伦的脸,对待外人那样冷淡,却因为自己羞成一朵春花,明璋只觉一颗心都要化给他了。 “佩玮姐姐……我……我也心悦你。”季濯缨强忍羞涩,声音甚至有些颤抖,“我愿意嫁你的,我……我做梦都想……” 明璋一时难忍,猛地紧紧拥住他,“好,宴后我去禀告母皇,明日,便去宰相府提亲!” 出了假山,看着季濯缨上了回家的马车,明璋便直奔长乐宫而去。 她口中对季濯缨信誓旦旦,实际上却忧虑重重。明钰被她气走,定是去找女皇告状,说不定还要先一步求娶。 女皇偏心她,定是要想方设法满足。 重生后,她一直不愿面见女皇,怕控制不住满腔恨意引起女皇警觉,事实上光是今日心平气和与明钰说话,就已经用了她很大力气。但为了终身大事,她不得不来。 女皇向来只是口头宠爱她,却不给什么实质性的奖赏,只希望此次求亲,她不要明着阻拦,如此明璋登基后,还能留她做太上皇。 明璋眯了眯眼,正要上前请殿外女官通报一声,却听到殿内传来一阵尖叫。 “母皇,儿臣就要娶季濯缨嘛!除了他,京城没有更好看的小公子了!他拒绝儿臣,居然是因为明璋那个废物!” 是明钰。 虽然早有预料,但明璋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乖女儿,你想娶谁就娶谁。他不愿,母皇为你们赐婚!朕的女儿,哪容他挑挑捡捡!你皇姐那边,母皇随便给她配个二品家的孩子,也不算委屈她。反正最终登上大典的也是你。” 明璋面露讽刺,呵,可真是母女情深,前世她怎么就没看清呢,女皇干的每件事都是在偏爱明钰,现在,连她的正君都要生生夺去! 一把推开前来阻拦的女官,明璋上前推开大殿的门,跪倒在地,“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正要顺着明钰起草赐婚圣旨,不得不停了下来。 “平身,璋儿何事啊?” “回禀母皇,儿臣与季相家公子季濯缨,两情相悦,愿结同好,特来求母皇赐婚!” 女皇皱了下眉头。 答应了钰儿的事不好反悔,但她还要靠明璋这个挡箭牌护着她的钰儿呢,现在还不能让她起疑心。 那就只能叫宰相来一趟了,她惯常七窍玲珑,定能配合自己的心意。到时候宰相要把儿子嫁给钰儿,明璋也不能说什么。 打定主意,她开口道:“皇女的婚姻大事,对方还是宰相之子,朕需与宰相进行商议。明日早朝后朕把宰相留下,璋儿,你也一同前来。” 明璋伏在地上,女皇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她说:“儿臣遵旨。”便退下了。 一扭头,见明钰气鼓鼓坐在一旁,愤恨地扯着自己的袖口,“母皇还说偏爱儿臣,怎么连儿臣喜爱的男子都让给那个废物!” 女皇头痛扶额,“这是缓军之计啊!明璋只是你的挡箭牌,总有一天要让她出些差错,好叫你名正言顺继位的。再说了,宰相素来懂朕心意,朕暗示她将孩儿嫁与你,她定然不会拂朕面子,这季濯缨最终还是你的人。” “你与明璋同岁,不过小她几月,怎的如此拎不清!短视到这种地步,到时母皇将皇位传与你,你如何守的住” 明钰从小不如明璋,对她又恨又妒,一听女皇又将她与明璋做比较,气得大喊:“母皇这般看好她,还要儿臣做什么!不如让她继位,儿臣自生自灭算了!” 说罢,她直直冲出门去。 “哎!钰儿!你……” 女皇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翻看奏折。 第5章 明璋出了宫门,便直直回了府,又是用膳,又是沐浴,端的一副不再外出的模样。 女皇收到暗卫的信,十分满意。明璋没有去宰相府暗度陈仓的打算,明日之事就更好办了。 “不错,下去吧。” “陛下,还要盯着吗?” “不必了,时候不早了,城中马上宵禁,她不会再出门了。” “是。” 城中的确是宵禁了,但拦不住娶夫心切的明璋。 宰相季凉早年丧夫,便再未娶过亲,是已每天在书房耗到深夜,才回房歇息。 刚刚取出一卷诗集,便觉身后一阵冷风。心中一惊,她忙回头,却见眼前单膝跪着一年轻女子,一身墨黑夜行衣,脊背挺直。 “老师,求您将濯缨嫁与我吧!学生定会像爱护眼珠子一样爱护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窗户忘记关了,看来她是翻窗而入,也不知如何避过了自己府中的护院。 前些日子开始在朝上针锋相对,私下里也不再来往,还当她恨了自己,没想这大半夜的突然上门,还想娶她爱子,奇奇怪怪。 “阿缨刚刚十五就被你给盯上了?想娶就光天化日抬着六礼上门求亲啊,大半夜的吓我老人家好玩” 季良本被吓了一跳,现在都气笑了,“堂堂皇女,做贼呢?我是这么教你的” 明璋苦笑一声,“老师不知,明钰也想……求娶阿缨。母皇……已经答应她了。” 季良心头一跳,仍强装镇定,“那你求我为何?” “老师教导我们多年,应当知道明钰是个什么货色,府中已有两名侧君,还整日眠花宿柳,他就是贪图阿缨美色!” 明璋气得狠狠喘了口气,接着说, “她求母皇赐婚,被我拦下,母皇不好堂而皇之地向着她,只说明日早朝后要留您商议。” 惴惴然看了宰相一眼,明璋似是下定决心,闭上眼不管不顾道:“您向来是母皇肚子里的蛔虫,肯定会随她心意,把阿缨许了明钰!” 季良脸一黑,“既然如此,你还上我的门做甚!” 小兔崽子,口无遮拦,凭空污人清白! 明璋知宰相对儿子十分疼爱,定不会拿他终身开玩笑,所以之前只是把女皇的想法提前告知季良,以求一线生机。 她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学生心悦阿缨已久,非他不娶,眼看着母皇要把他赐婚给别人,学生心里着急!” 季良瞪了她一眼,粗声道:“不把他嫁给明钰,难道就会嫁给你吗!” “你倒是滑头,把阿缨这个小名都套出来了。” 明璋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不接话。 季良叹了口气,“起来吧,跪着做甚。你贵为皇女,受你大礼已折我许多寿了。” “那老师愿意将阿缨许我了?” “想得美!” 季良真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给打一巴掌,却见她闻言又要跪下,嘴里还不依不饶:“老师不答应,学生就不起来,就跪在此处抱着老师的腿,明日不让您去早朝!免得您把阿缨给害了!” “噗” 季良正要狠骂几句,却听门外传来轻笑声,像极了此时两人口中谈论的主角——季濯缨。 转头怒瞪了明璋一眼,她走过去把门拉开,门外果然不是别人。 “进来吧”,她没什么好气,“听了多久了” “孩儿看母亲深夜还不歇息,担忧母亲身体,便来劝劝母亲。没成想竟是佩玮姐姐造访,就……” 看季濯缨忐忑不安站在桌旁,边解释还一边偷眼瞧着明璋,目光对上了更是羞涩不已,季良只觉得自己要气死了。 自家儿子也太倒贴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端的一副孤傲冷清的模样,倒是省了不少麻烦,原来一腔情意都付了这个小兔崽子!怪不得小名都告诉人家了,怕是巴不得立马就把自己嫁出去! 一想到爱子今日早早从宴上回来,刚进家门便放言要嫁太女,她便气得胸口生疼! 见季良面色不太好看,季濯缨连忙上前揪住她的袖子:“母亲,孩儿不愿嫁给二皇女!您最疼孩儿,孩儿从小都听您的话,您也最懂孩儿,定是舍不得孩儿受苦的。那二皇女,实在是……” “败絮其中!”明璋嘴快地添了一句,又招来季良一个白眼。 “对,败絮其中。孩儿宁愿出家去做和尚,也不要嫁她!”说着,他悄悄扭头看了明璋一样,“孩儿,孩儿想嫁给佩玮姐姐,佩玮姐姐也想要娶孩儿过门,我们两情相悦,还望母亲成全!” “望老师成全!”明璋干净利落地单膝跪地,抱拳道。 季良不去看她,扭头一根指头戳到季濯缨脑门上,“不羞不臊!怎么还喊人家表字了。” 季濯缨只眼巴巴地盯着她,盯得她不由心软。 扭头看向地上那个也眼巴巴的女子,季良面无表情,“起来吧,大婚再跪。” 明璋猛地起身,“谢谢老师成全!学生定不会辜负阿缨,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他!” 话毕又看向季濯缨,两人含情脉脉注视着彼此,只觉怎么都看不够。 季良看他俩的样子,不由叹气,正色道:“阿缨,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佩玮,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讲。” 把一步三回头的季濯缨送出院子,明璋快步返回书房,关紧房门,“老师,您是不是要说母皇的事” “这些我也早已想要同您密谈。” 季良引她坐下,严肃道:“说吧,我看看你知道多少。” 明璋无一丝隐瞒,“我是个靶子。” “母皇属意老二继位,但她非嫡非长,能力平庸,名不正言不顺。母皇想毁了我,却也忌惮我,便假意宠爱我,使我放松警惕,好着她们的道。” “不管是残疾,还是无后,亦或者直接丢掉性命,都在她们为我规划好的下场之中。我废了,老二便名正言顺了。” 季良赞赏地看着她,“继续说。” “我也知道,老师您这段时间,是在保护我。谢谢您!” 季良欣慰一笑,不住地翻动书页,“不错,不错,心思聪颖,不枉我当初好好教导了一番。” “阿缨早早没了爹,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至今,我本想将他许个清清白白的普通人家,哪怕日子过得清苦一些,能得一世安稳也是好的。” “他却非要跟你!”狠狠瞪了她一眼,季良无奈开口:“做母亲的,总要让孩儿顺心。” “但是,明日我违背了女皇心意将阿缨许你,便是站了队,若你斗不过她们二人,等待你我的就是午门斩首,连坐九族,阿缨也要受牵连!” 见季良严肃起来,明璋便正色起来,知她是在考察自己,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将爱子终生托付,到底值不值得她冒天下大不晦,助一名不受宠的皇女,逼宫上位。 明璋神色一凛,将自己重生以来整理的计划,尽数道出。 宰相府书房的灯火,彻夜未眠。 第6章 明璋三更离开宰相府,五更便要准备上朝。 更何况她心中实在激动,抓心挠肝怎么也睡不着,便顶着两只青黑的熊猫眼,呵欠连天地迈入了金銮殿。 偷偷瞄了一眼宰相,得来一个白眼,明璋挠挠后脑勺,在自己往日位置处站定。 皇女十五岁便可上朝议事,位同一品,皆站在百官之前。朝中官员又按照文武分列,泾渭分明。 皇女们到底是温室长大的娇花,未曾离过京城,自然与文官更为熟悉。 然而她们的站位却位于武官之前,与文臣相距甚远。 当年刚刚迈入朝堂的她也曾询问过女皇,为何要与武官一处。 女皇一番正义凛然,教导她身为太女,不能厚此薄彼,文臣提笔安天下,武将策马定乾坤,她们平日里与文臣交好,却也不能对武将不闻不问,早朝前后便是交流感情的黄金时期。 都说文人清高,可沙场拼杀出的将领更为血性。要与她们交好,可不是只要每日闲聊几句。 前世明璋被养得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却又没上过战场,与武官无话可谈,常常话不投机,对方嫌她纸上谈兵,她又见不得对方大老粗夸夸其谈。 反倒是老三,天生一股子蛮力,头脑也简单,还当真与几人交好。前世自己死后,她倒是因为对明钰没什么威胁,留了一命,还自请戍边,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活得有滋有味。 自己今世既决定要登上那九五之位,手上兵权势必不能少,与武官交好,势在必行。 想到这里,明璋甩甩困倦的脑袋,回头看去。 身后的女子年岁二十出头,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面容因风吹日晒显得黝黑,却十分坚毅,双目炯炯有神,一身藏青官服衬得她英姿飒爽。 原来是骠骑将军,黄泽。 自从十几年前祖母过世后,边关无事,升迁无口,朝中便再无大将军。此人算是武将之首了。 见明璋回头,黄泽有些不解,微微拱手:“太女殿下,晨好。” 这太女殿下,自从与自己谈及一场战役有了分歧,便再未主动搭过话,怎么也有一年时间了。不过是个半大女子,还有些稚嫩。 明璋转过身来,也同她拱手道:“黄将军,晨好。” 问完好,并未多言,她又回过身去,独留黄泽想不通太女殿下今日葫芦里卖什么药。 无他,明璋也想多说几句的,怎奈明钰到了,吊儿郎当立在她身旁。 “皇姐”,明钰平白笑出一股子小人得志的意味,“怎的如此憔悴啊?” “昨日睡得晚了。”明璋语气淡淡。 黄泽不由看了她一眼,太女殿下往日对二殿下可没什么好气,今日倒是沉稳。 明钰更是笑得见眉不见眼,“皇姐可要注意身体啊!你现在还未娶过正君,可不能糟践自己。”明璋这做了一夜贼的模样,怕是为了娶亲的事整夜难寐,想着怎么对付宰相呢。可谁知道母皇早已允了自己呢? 明钰不由得意,看着明璋越发觉得心中气顺。 哪知明璋斜睨她一眼,不咸不淡回了个“哦”,便站着不动了。 明钰本来满腔得意,被她气得跳脚,扭头时眼角余光又扫到后面憋笑的黄泽,更是恼羞成怒。“哼!”了一声,扶了扶袖子,假模假式立好了。 正巧女皇上朝,明璋打起精神,又配合着宰相演了一出针锋相对,下朝后跟着去了御书房。 “都平身吧”,女皇语气淡淡,抬起眼皮看了季良一眼,“爱卿养儿子可是有一套。” 季良忙跪伏在地:“臣惶恐!” 女皇轻笑一声,示意明钰过去扶她起来,“惶恐什么,儿子养得好倒是你的不是了” “是朕这两个女儿,一个个的眼光都好,都想迎爱卿之子做正君——”女皇语气略顿,若有所指,“不知爱卿,中意哪个” 季良顺着明钰的力道起身,恭顺地垂手站立,看都没看明璋一眼,“陛下,小儿年幼,刚刚十五,臣自夫郎西去,与小儿相依为命至今,谁都离不开谁……” “爱卿何意”女皇悠悠打断了她。 季良身子一颤,强开口道:“臣斗胆,恳请陛下,允臣再留他两年,两年后,臣想寻个简简单单的清白人家,将他嫁出去。” “哦爱卿竟是瞧不上朕的皇女吗?”女皇仍是那副悠悠的语气,面上漫不经心,丝毫看不出自己女儿被瞧不上的愤怒。 季良叹了口气,深深躬下腰,“陛下,恕臣任性。臣实在是疼爱臣那儿子。天家尊贵,却要与他人共享妻主,臣不愿儿子受委屈,只好仗着陛下对臣的宠爱,恃宠而骄一回。” 明钰听着季良话音不对,就有些焦急,她可舍不得如此美人,母皇昨日应了自己,今日怎能任由宰相如此推诿!她不由望向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明璋。 明钰向来精明,从不自己出头,此时焦急,却也只一心想着撺掇明璋上前,“皇姐”,悄悄地喊了一声,见明璋视线朝她过来,她忙挤了挤眼睛,“我们姐妹之间竞争还有一线机会,让出去可什么都没了,皇姐不急吗?” 明璋对现在的局势早有预料,毕竟这是她与宰相秉烛夜谈的结果,是以丝毫不慌。但能给明钰添堵的事她还是要做的。 明钰只见明璋老神在在看了她一眼,便再未有过理会,一时间来不及生气,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在此时,女皇却注意到了她们私底下的交流,咳了一声。明钰赶忙正色。 “你们两个怎么想” 明钰生怕被明璋抢了先,赶忙上前一步,“母皇,老师,本宫对季公子真的是一片真心,定会好好待他,不教他受一点委屈!” “可臣却知殿下府中已有两位侧君,还有小侍无数!”季良等不得女皇开口便抢先呛声。 今日本是演戏,她看着明钰这睁眼说瞎话的嘴脸却有点动了真火。阿缨能长成如今出色的模样,她实在自豪,别说让他受其他男子的气,就是他的妻主,也不能让他有一丝不顺心!明钰是个什么货色,她一清二楚,这人却还在她面前装样。 女皇见她噎了明钰一句,心中不喜,忙开口道:“季良!钰儿你看不上,璋儿后院空空,可能入你的眼” 语气中带了一丝威胁,其余三人皆神色一凛。 明璋面上摆出几分不快,眼睛紧紧盯着季良,眸中尽是紧张。 季良头垂得更低,“陛下,太女殿下位高权重,犬子不敢高攀。” “大胆!”女皇猛得一拍桌子,“你是看不上我的女儿还是看不上我皇家!” 季良“扑通”一声跪倒,声音略微颤抖却坚定:“陛下恕罪!臣不敢也不会看不上皇家。臣能有今日全凭陛下赏识,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但为人母者,难以自禁要为孩子考虑,臣身家性命皆可献给陛下,唯有此一子,臣恳请陛下允臣自作主张!” 女皇眯了眯眼,静了一会儿,扫了旁边呆立的两名皇女一眼,缓缓开口:“爱卿是朝廷栋梁,也是朕的心腹,多年来第一次向朕求个恩典,怎好不应。朕允了,以后季公子的婚事,爱卿自己决定!” 季良紧紧贴着地,高声道:“谢主隆恩!” 女皇面无表情,明钰却沉不住气了,“母皇!” “闭嘴!此事就如此结果,休得再提。” 见女皇铁了心思,当着明璋和季良的面,明钰也不好再闹,只好闷着口气不说话了。 女皇扭头看向明璋:“璋儿可有异议” 明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她语气平静:“但凭母皇决断。” “好,那便都退下吧,朕乏了。”女皇眯起眼,挥了挥手。 三人只得相携离开。 望着渐行渐远的几道背影,女皇喃喃开口:“季爱卿,可不要让朕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渣渣作者已经在走签约的流程啦,大家可以放心入坑,绝对不会太监,目前是隔日更不到点三千字,签约以后会开始日更。如果有幸能入v,那就时不时会有爆更惊喜啦!虽然目前没什么人看,还在单机写文……感谢在2020-01-07 16:20:02~2020-01-09 20:0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卜日十 3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出了御书房,拐了个弯,明钰瞪了明璋一眼,甩袖离开。 季良并未多言,也出了宫。 明璋冷眼对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直到察觉远远跟着的气息消失,才缓步向宫门口走去。 季良刚刚踏入府门,就被守株待兔的季濯缨给拦住了。没等他开口,季良就双眼一瞪,“没戏!再陪娘两年吧。” 季濯缨瞬间小脸煞白,“母亲……” “你真是要气死我!”季良恨铁不成钢,“明璋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季濯缨默默跟在她身侧,一语不发,眼眶红得可怜,却强忍着不落下泪来。 季良到底心软,叹了口气,“但是我求了女皇准你婚事自己做主。你若非明璋不要,就先等两年。” 说罢,佯怒甩袖,鼻子中哼出一句,“儿大不中留!”便直奔书房而去。 季濯缨呆呆站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平白显出股傻气。 再看明璋那边,却是喜气洋洋。 她哪能不喜,女皇允了季濯缨婚事自理,便变相绝了别人的路,她终于不用再日日担忧明钰那个渣滓去祸害阿缨,可以专心开始自己的宏图大业了! 只待两年,两年后,她定要大权在握,然后风风光光把他娶回家! 想到这里,明璋更觉时间不够用,忙唤湘兰,“那日让你找的人呢?” “回殿下,人已在府中半日了,您下朝回来便欣喜若狂,奴一直没时间跟您提起。” 湘兰安排了传膳,便将明璋口中之人带了上来。 来人面庞清秀,风度翩翩,通身一股温润如玉的气派,一进门便俯身行礼,“草民见过太女殿下,殿下千岁!” 明璋忙叫她起身,不顾她反对,把人拽到旁边太师椅上坐下,示意湘兰出去把门关上,“不必多礼,先生大才,孤仰慕已久。” 来人名叫穆雅斓,京郊人士,家境贫寒,孑然一身,却是少有的本事人。她与自己同岁,前年乡试一举中了解元,才富五车。 去年春闱却落了弟,不是因为她才学不够,而是明钰掌管了一次会试,靠着买卖试题和现场舞弊,狠狠中饱私囊了一次,倒把真正有才学的人给压了底。 明钰替换了她的答卷,却看上了她的才华,强逼她成为自己的幕僚,逼迫不成恼羞成怒,争执过程中,几个家丁打死了穆雅斓的狗。 没人把条狗当回事,可那却是穆雅斓唯一的亲人。她自小失怙,吃百家饭长大,幼时掉到河里,是这狗把她捞了出来。现在狗寿命大了,却未能安稳到死,对她来说,就像是亲姐妹被打死,心中仇恨难以平息。 这些都是明璋前世得知。前世穆雅斓确是明钰幕僚,却在明钰又一次科举舞弊之时狠狠咬了她一口,若不是当时周舟使出浑身解数周旋,就算女皇偏心,只怕明钰不仅是丢了科举的差事,还要受些皮肉之苦,牢狱之灾。 明璋前世得知此事,对此人感慨万分,也无比敬佩,可惜她叛了明钰之后便被暗地里处死。 今生既有机会结交,定不能错过。 湘兰只见主子跟那穆雅斓关着房门,整整一下午没有动静,午膳都未用,浑然摸不着头脑。 傍晚穆雅斓离去,与明璋与府门口一通争吵,气得明璋破口大骂,直要砍了她。她却不屑地哼声,轻飘飘离去。 次日,太女殿下高傲自大难以容人的名声便传遍了京城。而与太女争执的才士,则被二皇女明钰大礼请入府中成了幕僚。 “主子!外面怎么这么说您!您明明不是那样的,是那穆雅斓不识好歹,不接受您的招揽便罢了,还胡言乱语!”湘兰气得七窍生烟,不住在明璋耳边叨叨。 明璋看她着急的模样,一阵失笑,“无妨,雅斓现在是孤的人,你出去不要露馅了。” 湘兰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殿下竟是派她卧底去了?奴竟没想到!” 明璋呵呵一笑,“现在知道了,可要装好了——唉,孤想阿缨了……” 见她笑着笑着又叹气,湘兰无奈开口:“自从春日宴回来,殿下便日日想季公子,想就去看看他呀!” 明璋哀嚎:“孤如何不想,这不是身不由己嘛!孤去看了他,被有些人知道,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湘兰一阵好笑,又有点心疼,“那殿下出去逛逛散散心吧,省得关在府中整日里想季公子,过几日都瘦了。” 明璋脸上一臊,舞着袖子把湘兰赶出去,“去去去,收拾收拾跟孤出去逛逛,整天油嘴滑舌!” 湘兰哈哈笑着,跑出屋去,却撞上了一脸正色的湘竹。见湘兰满脸灿烂,她严肃道:“湘兰,你平日里嘻嘻哈哈也就算了,在殿下面前怎还如此冒失!” 湘兰收了笑,瘪了瘪嘴,憋出个“哦”,快步走了。 湘竹扭头注视着湘兰出了院子,才转过身来向主屋走去。 明璋正要出门,却见湘竹直直走了过来,便停住脚步。 这段时日将她外放出去,府中消息特别是自己的动态,她一点都打探不到,怕是在真正的主子那边吃了挂落,现在沉不住气了。 果不其然,湘竹一来便直挺挺跪下行礼,“殿下,奴有罪。” 明璋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顺着她问:“怎么了?铺子亏损了?” 湘竹身子僵了一下,摇头道:“铺子近日一直在盈利……奴只是不明白,为何殿下突然间不许奴贴身伺候了” “奴自五岁起跟随殿下,日日不离,现今每日在外,难见殿下一面,奴甚为不舍。不知是哪里做错了,遭了殿下厌弃,奴定早早改正!” 明璋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图。许是自己重生以来,处事风格出现了变化,引起了女皇的怀疑。 是了,按照自己以往的脾气,与宰相针锋相对之时恨她都来不及,哪会与她的儿子两情相悦 自己本该更加谨慎的,但是前世他们便因自己的仇恨而错过,今生她实在是不能再理智地看着阿缨被其他女子追求。更别说明钰那个败类还对他虎视眈眈! 她只想拥他入怀,拼尽自己所有,给他幸福! 现今不过是要应付一个小小奸细,而自己的重生又是最大的资本,她不惧任何人。 想到此处,明璋佯装薄怒,开口道:“自你跟着孤,你便常年一副冷脸,管得孤不得松闲,孤将你调开,松快几天都不行了” 喘了口气,接着开口,“既你觉得失宠了,便回来吧!孤将你与湘兰当姐妹,哪舍得你们委屈,只是今后不许跟个老妈子似的管着孤了!” 湘竹闻言,忙领命起身,跟在明璋身后。 明璋眯了眯眼,默许了她的行为。 今日无非就是出去闲逛散心,她想跟着就跟着吧,也好及时将自己的“老实本分”告诉她背后的主子。 明璋领着两名随从,在京中最繁华的东市口,下了马车。 京中有两个市集,东市和西市。 西市为百姓惯常活动之所,内里多为露天摊位,农户租个摊位卖菜,渔户租个摊位卖鱼。来来往往采买之人,也多为京中平民,身家单薄。 而东市,则是达官贵人消遣之处。五步一家酒楼,七步一座乐馆。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一家名为蓬莱居的高级会所。此处入内官员需持拜贴,布衣则可呈上证明自身风雅的凭据,或为一首诗,或为一幅字画。 蓬莱居内,只有大大小小的雅间,名称皆极尽风雅。居内服侍的男子,皆翩翩如仙,才艺皆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得入居内的官员富户或才士,包上一间雅间,品茶作诗,听曲观舞,不得**,秩序井然,也风雅非常。 居中最为人称道的却是其中的美食。食材皆是最为新鲜,哪怕千里之外的海味、南疆北域的珍果鲜蔬,也可在居内品尝。大厨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 居中菜肴滋味另类而美味,不同于惯常味道,却香得令人恨不得吞掉舌头。京中大大小小的食馆都曾派出老道的名厨去蓬莱居中借品尝之名偷师,却无一人可分析出其中用料。 京中达官贵人和文人骚客均以能入得蓬莱居为荣,却无人得知,这蓬莱居是明璋的产业,包括对她多方监视的女皇。 第8章 这蓬莱居,是当年父后去世时,留给她的。蓬莱居建于外祖父之手,外祖父也是一代奇男子。 明璋带着湘兰湘竹二人,进了蓬莱居,向自己惯常喜用的蒹葭厅而去。 蒹葭厅位于三楼也是顶楼,但明璋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便停下了脚步。 “主子,怎么了?”湘兰性子急,忙开口问。 湘竹也向明璋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无事,走吧。” 蓬莱居里无尊卑,三人刚刚坐定,明璋就状似无意开口:“湘兰,去街口买包李记的桂花糕来。” 湘兰虽有些疑惑殿下为何不叫蓬莱居内的糕点,但还是领命出去了。 明璋又把视线移向湘竹。 湘竹向来实眼色又圆滑,否则也不会把前世的明璋耍得团团转,她自行起身问道:“殿下有何事吩咐奴” 明璋顾不得冷笑,安咐她:“去将东市几间成衣铺的掌柜唤来,孤有话吩咐。” 湘竹也是一头雾水,头一次摸不清明璋的意图,只得先出门去。 眼巴巴扒着栏杆看湘竹离开了蓬莱居,明璋立马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跳起来,直奔二楼而去。 自己哪有什么事要她们去做,只是她刚刚路过二楼似乎听到了阿缨的声音,他似乎与什么人发生了争执。 与阿缨来往不宜叫湘竹看见,单打发她出去又显得不太正常,是以只好将湘兰也派了出去。 忙奔到二楼,明璋循着声响,在春芳厅门口停下脚步,仔细理了理衣衫,才缓缓敲门。 内里的声音瞬间停下,门急急被打开,一张清冷中带着怒气的俏脸一下撞入明璋眼中。 果然是季濯缨。 “佩……草民见过太女殿下!”外人在场,他面上惊喜仅出现一瞬便被强行压下,规规矩矩问了个安。若不是那红透的耳根出卖了他,明璋还真以为他对自己毫无感情了。 小骗子,真是可爱。 然而下一瞬气氛便被破坏,一道听着就显娇蛮的男声传来:“季濯缨,你可想清楚了!” 明璋询问地看了季濯缨一眼,见他暗示性地摇了下头,怒气便瞬间涨起,无法压抑。 她的阿缨从小被娇宠,何时需要如此委曲求全。 一把推开门,明璋才看到屋内人的身影。 原来是他,怪不得脾气不小。 屋内人身量娇小,脸上带些婴儿肥,一双杏眼黑亮黑亮的,很是秀气。 黄锦,黄泽的胞弟,今年堪堪十四岁。朝中文臣以季良为首,武将以黄泽为尊,是以黄锦能仗着亲姐的威视横行霸道。 黄泽父母在她十几岁时双双去世,独留下襁裹中的幼弟。那时黄泽在军中已有了官职,所以从未让弟弟受过委屈。黄锦记事起,便多的是人看在黄泽面子上,对他照顾恭维,直把他养的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皇室,谁都不看在眼里。 不过,前世他好像对自己......明璋有些尴尬地偏了下头。 黄锦早在看到明璋之时便羞涩地垂下头,捏着衣角羞答答行了个礼。 明璋只觉一阵头痛。阿缨还在场呢,他这副模样平白招人误会。 虽然碍于女皇那里,她现在不好与阿缨走的太近,但她也不想与其他人亲近啊! 偷眼看到季濯缨表情还算正常,明璋轻抒口气,“孤路过听到此处有争执之声,便厚着脸皮前来多管闲事,望两位公子海涵。” 明璋哪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无非是怕自家阿缨受欺负罢了。可黄锦一见明璋便丢了心神,哪管她一个太女为何会管两位公子的闲事。 他上前一步,面上满是红晕,“太女殿下,你还记得我吗?” 季濯缨皱了下眉头,不赞同地开口:“锦弟,你不该与太女殿下自称‘我’的,不合礼法。” 黄锦嘴撅得老高,哼哼唧唧道:“太女殿下平易近人,才不会在意这些呢!季濯缨你就是嫉妒我可以与太女殿下如此亲近,不信问问太女殿下嘛——殿下,我可以自称‘我’吗?” 明璋被两名各有千秋的俊美男子盯着,一时间只感压力巨大。黄泽她惹不起,阿缨她舍不得惹,左右权衡一番,明璋强板着张脸说:“礼不可废,但孤与令姊平辈相交,可唤一声阿姐。不过季大人曾对孤多番教导,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季公子也唤孤阿姐吧。” 说完,她便一脸乖巧地盯着季濯缨,眼巴巴的生怕他生气。 季濯缨不由失笑,自己哪是那般善妒的男子。嗔了她一眼,便自顾扭头看着窗外。 明璋心里一松,便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刚刚进门时,她可是听到黄锦在质问阿缨“想清楚了没有”。她也想知道,黄锦让季濯缨想什么。 “不知刚才两位公子在争执何事?” 明璋话音刚落,便见两人神色僵硬。季濯缨不甚自然地把视线移到博古架上,黄锦却是恨不得把头缩到地里。 正摸不着头脑时 ,季濯缨许是看不下去这气氛尴尬的样子,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事情的起因正是太女殿下——” “我自己说!”黄锦面上还是难掩羞涩,却挺直了腰杆,“这种话我要亲口说!” 他清了清嗓子,目不转睛盯着明璋:“太女姐姐,我从小跟着阿姊在军营里长大,不会那些矜持的弯弯绕绕,我就直接说了,我心悦你!” “你别嫌我年纪小,我明年三月便十五,可以议亲了。到时,我叫阿姊去求女皇赐婚,你娶我好不好?” 说完,他才像是勇气都用完了,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明璋前世今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修罗场,一时间心慌意乱,不住地往季濯缨那边瞄,却因他扭过了头而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在朝堂,在战场,都可以冷静自持,可面对两个娇滴滴的男子,还都对自己有意,她却实在是手忙脚乱。 “这......孤暂时没有成婚的想法,黄公子你.....” 黄锦急急打断她:“太女姐姐可是看不上我?你心里有人了?若不是心里有人,为何连我都看不上!” 他才不信她不打算成婚的鬼话,若心里没人,娶谁又有什么区别? 明璋叹了口气,不解道:“黄公子你为何对孤如此执着?我们以前,没什么交集吧?而且孤在京中名声如何,孤心里有数,实在是不明白你......” 却见黄锦扭着手指,满面红云,声音却不低:“之前是不认识你,但是后来阿姊给我身边安排了个婢子,他幼时被拐子抢走,险些就要断手断脚去街头乞讨,是太女姐姐你寻到线索,一路跟到他们大本营,还报信给阿姊,把他们救出来的。” “我从小就钦佩有勇有谋的女子,后来偷偷见过你,你又生的好看,我便......” 明璋扶额,“这又与季公子何干?” “我不是听说宰相大人曾做过国子监老师嘛,那季濯缨作为她的儿子应当也与你熟识。我想叫他帮我给你递个信,约你出来见一面,最起码叫你知道我的心意......” 黄锦越说声音越低,渐渐没了声,只时不时偷眼看她一眼。 这就是了,阿缨与自己情投意合,自然不愿意帮他这个忙,拒绝他却又拿不出什么站得住脚的借口,所以与他产生争执。 这黄锦也太大胆了!虽本朝民风开放,可男子也大多端庄自持,明璋何时见过如此直白的小辣椒,一时想要拒绝,却来不及开口,便被黄锦抢了先。 “太女姐姐你说不出喜欢谁,那我便当你心里无人,明年十五生辰一过,我便叫阿姊去求女皇赐婚!” 壮胆一般喊完一句,黄锦夺门而出,霎时间便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被表白一时爽,追夫火葬场。嘻嘻嘻~ 第9章 春芳厅房门大开着,一如明璋不知所措的内心,只感觉到冷风呼呼地往里刮,刮得她浑身僵硬。 手忙脚乱上前把门合上,她忙扭头去看季濯缨的神色。 还好,他看上去不算生气。 明璋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他身前,急急张口:“阿缨,他......我,我和他不熟的!” 季濯缨看她这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像一只生怕被主人丢弃的大狗,“噗嗤”一笑,“佩玮姐姐慌什么,我没有生气的呀。” “我心悦你,也相信你。你既应了要娶我,我便信你不会再与他人有首尾。现今的势态母亲同我讲过的,我愿意等你安稳下来,十年二十年我也等得。” 明璋一时心头熨帖,只想拥他入怀,却又怕唐突了他。只敢呆呆望着他,目不转睛。 自己前世真是有眼无珠,阿缨这般美好的男子竟能视而不见! 季濯缨饶是心中有情,也被她看得面色羞红,忙站起身来,“今日出来够久了,我先回去了。” 明璋还呆呆愣愣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看着季濯缨美目含情看了自己一眼,出门去了。 直到从窗边看到他上了宰相府的马车,明璋才回过神来,一边傻笑一边两级两级迈着台阶上楼。 蒹葭厅里,湘竹和湘兰早已垂手候着,地上还立着几个掌柜。 湘兰一见明璋回来,便没心没肺地问:“殿下去哪里啦?” 明璋见旁边湘竹表面低垂着头,实际上耳朵都立起来了,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到:“茅房!——孤的行踪还要时时向你交代不成?” 湘兰知道主子不是真生自己的气,便吐了吐舌头,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到桌上。 明璋拆开纸包,捏了块桂花糕塞嘴里,口齿不清道:“你们俩出去,几位掌柜留下。” 门被关上,明璋细细吩咐几位掌柜,日后宰相府来置办衣物,尽管优惠几分。特别是年轻公子的衣物,务必将铺子里最上等的绸缎拿出来。 几位掌柜都是人精,暗暗心惊太女竟是看上了那位大人的公子,皆连连应声,拱手退下。出门后被湘竹言语试探,也未敢多说。 “等等,”明璋将吃了一块的桂花糕抛到其中一人手里,“心情好,赏你们了!” 回府路上,明璋心情畅快,能见到阿缨真是意外之喜,哪怕是碍眼的湘竹,今日都顺眼了几分。 可这好心情,却在太女府前厅戛然而止。 女皇身边的近侍唐缮,见她回来,面皮上扯出一丝笑,“太女殿下回来了,今年秋猎,陛下着您提前准备着。” 明璋自袖中掏出个精巧的玉枇杷,塞到唐缮手中,“多谢唐近侍报喜。”便跪下接旨。 现今三月末,七月中秋猎,还有三月有余的时间可准备。 前世自己也被委以此重任,自然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差池。却没成想,别人安安稳稳,自己却落马得了个残疾。因着马匹皆过了自己的手,便也无法去查什么幕后之人,只得咽下一口窝囊气。 现今一想,自己卧床一年有余近两年才离开人世,哪怕是因为被老二下药每日不甚清醒,都未被废除太女之位。直到自己离世,老二才名正言顺继位,倒是成全了女皇爱女至深的颜面。 可现今明白了女皇真正的态度后,明璋后背是惊出一身冷汗,秋猎用马极为严格,除了自己便只有女皇有权力干涉。前世自己没有怀疑,今世却要好好试探一下。 不过,前世女皇与自己几乎前后脚离世,她也没看到女皇缘何驾崩,毕竟女皇平日里看上去,不像是有疾在身的样子。 手中捧着明黄的圣旨,目送唐缮乘顶小轿离去,明璋眼中渐渐暗沉。希望女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否则,她一丝一毫的母子情分都不会留! 这唐缮,也是个“妙人”。想起了些什么,明璋嘴角缓缓勾起。 三月时间转瞬即逝,秋猎近在眼前。 明璋端坐于书房之中,听着眼前之人同自己汇报情况。 虎翼是祖母留给父后,父后又留给自己的人手。当年祖父捡到还是个婴儿的她,悉心养在军营里,略大些又送去拜了名师,学了一身绝世武艺。待她学成出山,祖母却已去了,她便一代代地守着兰家的血脉,今年也才二十五岁。 虎翼自有自己的一班人马,打探消息无出其右,还皆为武艺高强之辈,对上皇家代传的暗卫也不遑多让。 可惜前世自己愚蠢,竟轻信了女皇,将虎翼等人的存在告知了她,白白害得虎翼损兵折将,孤身一人逃入江湖。 “殿下,属下蹲守几日发现,您惯乘的那匹绝影,这几日所食草料有问题。每日子时前后,有人潜入替换草料,新换的草料上洒了药,马儿食用几日后会精神恍惚,不时发狂。”虎翼神情冷凝,前几日明璋让她派人盯着马厩,她还不解,如今倒是明白了。原是有人想害太女。 “是谁的人?”明璋神情淡淡。 虎翼面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艰难张口;“是三皇女。” 明璋冷哼一声,“老三?她府中何时有了这等能人,竟愿替她做贼了!” “殿下,没有这等能人的。” “什么?那是何人?”明璋惊奇地瞪大双眼。 虎翼眼睛一闭,“是三皇女自己。她,自己替换的......” 屋内气息凝滞了,虎翼和明璋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良久,才听明璋一阵惊天动地笑声不止,“啊哈哈哈哈!老三哈哈哈哈哈!” “她从小就没什么头脑,颇爱舞枪弄棒,学了一身功夫竟是用来做贼了吗?哈哈哈哈!” 明璋笑得前仰后合,好一阵才停下,捂着肚子对虎翼说:“老三换个草料都不知道派人来,她不是主谋。你再去查吧,定是有人挑拨过了。” 虎翼抱拳:“是,殿下。那三皇女那边?” 明璋神色冷下来,“把那草料给她换过去,既然爱换,就给她换个够!” “是。” 看来前世也是老三害了她。 虽知晓老三有勇无谋,应当是受了挑拨,但自己的双腿是实实在在断了,这笔账,她不能不和老三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话说。 第10章 七月十五,民间鬼节,皇族秋猎。 七月虽已入秋,却仍带着夏日残余的燥热。猎场位于京郊,是拿两米高的木栏环起的一片地,有平坦的草场也有浓密的林地。内里都是些温顺的草食动物,是特意为了秋猎圈起来养的。 猎场外有座行宫,此时初日刚起,天下皆白,众大臣与皇族,连带着各方家眷与下人,浩浩荡荡一大片地聚集在行宫门口,有被安排看台上座位的便坐着,没有的则垂首站立,只待女皇一声令下,就开始这场一年一度的秋猎。 各家年轻女儿早从皇家马厩领到心仪的骏马,恨不得立刻便纵马驰骋,以显自己风姿,来吸引看台上年轻公子们的视线。 明璋牵着绝影一步步走到贵女们前头,身为太女,她理应打头阵。 秋猎是一场君臣同欢的盛会,不论出身,能猎到总重最多的人,可得女皇拿出的彩头。今年的彩头,是一支青玉簪。 明璋垂下眼,这簪,是父后戴过的。前世为了夺这簪子,自己冒险深入密林猎鹿,绝影突然发疯,将自己甩下马背,踩断了自己的脊骨后跑得不见踪影。自己在林中等了一整天,直到月上枝头,才被侍卫寻到,却成为了个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废人! 今生,簪子她要,腿她也要! 明璋环顾一圈,贵女们皆跨坐马上,紧握缰绳,看台上的家眷们也已入座完毕。她翻身上马,向看台侧面那个清隽淡雅而显眼的身影望去,绽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扬起了马鞭。 “秋猎,开始!”女皇声音不大,但十足威严。随着她话音落下,明璋甩下马鞭,一马当先向着猎场围栏奔去。 猛地一提缰绳,绝影前蹄高高竖起,后腿用力一蹬,一人一马便轻盈迅捷地落入围场。 这是秋猎的第一道关卡,越不过围栏,便没有参与的资格。 有几位贵女,许是马力不够,也可能是马术不精,被拦在场外,灰头土脸讪讪离去。 明璋背着重弓铁箭,目不斜视直直钻入了密林。 身后明钰嘴角扯出一丝阴笑,目光如毒蛇一般直勾勾盯着明璋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今日,就要明璋这废物,有去无回! 明璋追着只梅花鹿,渐渐深入了丛林。 鹿角被杂乱的枝干挂住,明璋搭起了弓。 * 傍晚,驰骋于猎场各处的贵女陆陆续续打马归来,将自己的猎物仔细交与侍从称量。只有明璋还不见踪影。 季濯缨有些坐不住,却不好太过失态,只得派随身小侍莺儿去打探消息。 没等莺儿回来,猎场那边的密林里,缓缓走出一匹马,通身乌黑,无一丝杂毛,是明璋的坐骑,绝影。 “太女殿下回来了!”一名女官发出一声惊叫。 马上那人,却是不太对劲,她似乎伏着。 女皇在高台上坐了一天,虽没耽搁食水,却也浑身酸痛。微微侧了侧身,对身侧明钰道:“钰儿,带几个御医,去看看你皇姐。” 明钰领了命,带人上前查看。 只见明璋气息微弱,伏在马背上,两条腿软软地耷拉着,手里却还紧紧攥着绑猎物的绳子。 她带回两头成年公鹿,活的。 毫无疑问,在骠骑将军黄泽没有下场的情况下,明璋夺得了秋猎的头彩。 撑着最后一股劲把那青玉簪握在手心,她终于在女皇复杂的神情中,晕了过去。 临闭眼时,似乎看到阿缨挤入围着自己的人墙,面上满是令人心疼的泪珠。 再睁眼时,双眼所见已是自己房内的床帐了。房中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眨了几下眼,视野渐渐清晰,明璋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她没有尝试起身,直接出声呼唤,“湘兰?” 门“吱呀”一声开了,“殿下,您醒了!”,来人却是湘竹,虽语气惊喜,眼中却无什么真挚的情谊。 明璋顿了顿,缓缓开口,“今日是何日了?” “回殿下,今日十七,您已昏迷了两日了。”湘竹步履轻缓,倒了杯水,又走到床边,将明璋扶靠在床头,要喂她喝水。 明璋接过水杯,“孤自己来。” “孤醒来便觉双腿无力,太医可来过了?” 湘竹闻言,跪伏在地,才开口:“殿下,节哀。” “呵,孤怎么了,如何就节哀了?”明璋轻笑出声,似乎对自己的状况毫不关心。 湘竹伏得更低,“那日殿下于猎场昏迷,太医院众太医连夜会诊......殿下伤到了脊椎,今后,怕是不能再站起来了。”说完,她略抬起头,看了眼明璋的神色,却什么都看不出,便又额头触地。 明璋喝完一整杯水,才缓缓开口:“那的确是要节哀。” “湘兰呢?” “湘兰在厨房给殿下熬药,这个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明璋把空杯子递给湘竹,“起来吧,去给孤弄把轮椅来。” 湘竹应声退下,明璋靠着床头神色莫名。 “虎翼。” “属下在!”一道暗影自房梁上翻身而下。 “情况如何?” 虎翼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明璋,“殿下昏迷当晚,确实被确诊为瘫痪,后来女皇又先后派了两回太医前来复诊,第三次还请了为民间的大夫。” “几次诊断都与第一次结果相同,女皇便没再派人来了。您快把解药服下吧。” 明璋把玩着小巧的药瓶,沉思片刻,扭头说:“不急着服药,总归耽搁不了,你替我送个信吧。” 那日将计就计装作残疾,实际只是从虎翼江湖上一个神医朋友那里求了药,做出半身不遂的假象。如此打消女皇和老二的忌惮之心,不再想着给自己添堵,便可安安生生,韬光养晦。 只是此计极为重要,容不得一丝闪失,她便没有事先与老师和阿缨通过气。那日阿缨着实吓坏了吧。 “把你身上带的碳条拿出来。”明璋撕了块袖子,拿碳笔写了几个字,递给虎翼。“帮我送到宰相府季公子闺房里,要一眼就能看见。还有,你不许进去!” 虎翼哭笑不得,“属下不进去如何能放好?” 明璋摆着张臭脸:“我不管,我夫郎的闺房,你不许进!自己想办法,反正你武功高强。” 虎翼只得领命离去,一路忍俊不禁,险些绊倒在门槛上。 作者有话要说: 渣渣作者努力日更,但是高估了自己,可能写不了三千那么多,第一次写文心里非常没有acd数,球球宝贝们原谅我,嘤~ 第11章 湘兰端着刚刚煎好的药,急急向后院而去,走到半路却遇上湘兰神色匆匆,便出声喊住了她。 “湘竹,你做什么去呀?殿下醒了吗?” 湘竹才看到她,停下脚步,“殿下刚醒,正唤你呢,药熬好了就快去服侍吧。殿下叫我去置办个轮椅,我先走了。” 说完,便匆匆离去。 湘兰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刚刚看到湘竹累得满头大汗,任谁看她对殿下都是忠心一片。若不是殿下告知,她真的难以想到湘竹竟是二皇女那边的细作。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姐妹一场,感情甚笃,实在不忍日后反目,希望湘竹能自己悔悟吧! 忧心忡忡地迈入房门,把药碗放在桌上凉着,转头看到半倚靠着床头的明璋时,湘兰的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连礼都忘了行,湘兰哽咽着跪坐到床边脚踏上,“殿下,”她双目通红,“您可算醒了。” “您那日昏迷,当晚就来了三波太医,陛下还派人寻了城西出名的老郎中来看过,都说您......说您......” “说孤瘫了?”明璋抚了下她的发顶,“孤无事,是吃了奇药,如今服下解药便能跑能跳。先前为保计划顺利,便未告诉任何人,叫你担心了。” 湘兰怔怔地张着口,半晌才反应过来,“殿下无事,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啊!”她又哭又笑,“奴担心几日算什么,殿下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奴日日忧心也是愿意的!” “只是,殿下的奇药从何而来,可靠吗?” 见湘兰不由自主又为自己担心,明璋想了想,“可靠。孤有一江湖朋友,名唤虎翼,本领高强,朋友无数。药便是她寻来的,绝对可靠。” “改日有空,孤介绍你们认识。” 湘兰破涕为笑,“好!如此奇人,且与奴同样一心为殿下着想,奴无比敬佩,定要早日与她相识!——殿下,药快凉了,奴给您端过来。” 明璋瞬间皱起了眉头,“孤没病,不喝!” 湘兰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殿下从小就排斥喝药,近几年不甚生病,自己竟也把她这毛病给忘了。 “殿下,太医开的方子奴没敢用,这是个温补的方子,奴亲自熬的,不苦,还给您配了蜜饯呢。殿下就喝了吧?” 明璋眉头一竖:“孤又不怕苦!端过来,孤喝了便是!” 湘兰揶揄地看了她一眼,把药碗递到她手里。 明璋正要捏着鼻子一口气灌进去,突然有个婢子通报:“殿下,府门外有一老郎中,带着个药童,求见殿下,说是奉命来未殿下瞧病的。” 明璋隔着帐子望了外面跪着的一眼,仿佛看到了救星,忙把药碗原封不动往湘兰手里一扔,“快,湘兰,帮孤出去瞧瞧,把人带进来!” 眼看着自家殿下又逃过一“劫”,湘兰叹气,罢了,左右她也没什么病,不吃药便不吃吧。 见湘兰同那婢子出去,明璋才松了一口气。湘兰这人,怪不得重生前的自己不喜,她实在是婆婆妈妈。 房中只剩自己一人,明璋掏出虎翼给的药瓶,神色莫名。 女皇前后派了几波人,现在应该早已确认了自己的处境,今日来的这两人,又不知是谁的探子了。这解药现在还真吃不得了。 虎翼这人,办事怎么这么慢了,这都去了半天了还没回来! 心里正抱怨着,湘兰领着人进来了。 明璋抬眼一看,却见跟着湘兰进来的仅一药童,婢子口中的老郎中不见踪影。 “湘竹,郎中呢?” 这药童,身量挺高,通身气派也不像人下之人,竟与阿缨有些相似...... 阿缨! 明璋死死盯着那药童,“抬起头来孤看看。” 药童缓缓抬起脸,却是一张平平常常的清秀面庞。明璋有些失望,却也知道是自己多想了,阿缨身份特殊,怎么可能扮成个药童来见自己。 “殿下,那老郎中是为这位公子打下手的,是这位公子医术高超,最能医治殿下您了,奴就先下去了,你们单独诊病吧。”说罢,湘兰便表情奇怪地退了出去,还合上了门。 明璋急了,把她跟一个陌生公子关在一间屋子里叫什么事嘛,更何况她还动弹不得!湘兰向来靠谱,今日是在搞什么! 那公子竟还缓缓朝她过来了! “你要做什么!这是太女府,孤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明璋色厉内荏,一时半会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脱身法子。 却见眼前之人“噗嗤”一笑,利落地抬手摸到耳边,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露出张惊艳绝伦的冷清俊脸。 赫然是季濯缨! 明璋瞬间呆住:“阿缨?” “是我呀。今日实在担忧,便贸然前来,佩玮姐姐不要怪罪。”季濯缨拖了张矮凳,坐到床边,紧紧盯着明璋的脸。几月未见,她便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季濯缨眼尾泛着朱色,眸中的水意像是马上就要溢出来:“佩玮姐姐,疼吗?” 明璋被他看着,只觉得毫无知觉的双腿上都过了一遍电流,不再忍心让他担忧,便将自己关于秋猎的计划细细与他说了一遍,直听得季濯缨惊呼连连。 “那如此说来,这虎翼是当初老将军留下的部下?” 明璋点头,“没错,今日我醒来,怕你担忧过度,还叫她去给你送信,你见着没有?” 季濯缨有些茫然:“什么信?我今日一早就乔装出门了,没见着什么信呀!” 明璋扶额,得了,信送晚了。 她忙抬头:“无事,左右你已亲眼见了我,信看与不看都可。” 说完,两人视线无意对上,竟久久无法分开,直到季濯缨难忍羞意低下头,明璋才惊醒一般,拉过他的手。 季濯缨只觉手里被塞入一根滑腻的东西,低头一看,是那日秋猎的彩头,那支青玉簪。 “这簪子是父后曾戴过的,是兰家代代传于媳夫的信物。夫君为祖母独子,便得了此物,日日戴着。今日,我将它赠你。” “阿缨,我非你不娶的。” 明璋语气平淡,季濯缨却能听出其中厚重的爱意,不由握紧手中的簪子。 良久,他抬眸直直盯入明璋的双眼,“佩玮姐姐,阿缨喜欢极了,帮我戴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北方的小年夜,渣渣作者能力有限无法爆更,就先给大家拜个早年!今日作者过得太甜了,所以男女主也很甜吖! 第12章 阿缨真可爱! 送走了季濯缨,明璋迫不及待把解药和水服下,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得养好精神。 自己如今对外是一副残废的模样,老二和老三定要来冷嘲热讽一番,还需谨慎对待。 老三头脑简单,若能好好利用,倒不失为一把锋利的刀。倒是老二,心思阴鸷多疑,自己若表现得太过颓废,她反而会生疑。毕竟明钰与自己明争暗斗多年,万不会在彼此面前示弱。 “皇姐!”明钰的声音远远传来,渐渐逼近,“听闻皇姐苏醒,皇妹便立刻上门探望,皇姐可好些了?” 还未见到人影,明璋便从她的话音里听出浓浓的幸灾乐祸之意。自己苏醒不久她便找上门来,看来自己府中探子也不少。 想是认定自己再无威胁,明钰连最后一丝姐妹情深的假象也不装了。呵,蠢货。 明璋气定神闲睨着门口,见明钰喜气洋洋步履轻快,一阵风一样卷着袍角跨进门来,才淡淡开口:“挺好的。” 说着想要将身子撑高一些,却像是力不从心,双腿没什么动静,胳膊也用不上力。 明钰直等到她喘着粗气停下,才上前一步道:“皇姐,我来帮你吧!” 语罢,不顾明璋反对,边一手扶着她后颈,一手伸入锦被中揽过她腿弯,将她整个人向上扶了一把。 动作毕,明钰一屁股坐到明璋身侧,似笑非笑:“皇姐怎么自己不出一分力气?” 明璋斜了她一眼,“没力气。”便扭过头闭口不言。 明钰爽朗一笑,抬起右手搭在明璋肩上,似是有安慰之意:“皇姐,你身负残疾,想是不**登大统了,但母皇仁慈,怕你委屈,留你太女之位,皇姐可要铭恩于心呐!今后皇妹可要皇姐多多提点了。” 明璋心中冷哼一声,这便藏不住狐狸尾巴了吗?如此,便如她的愿! 只见明璋呼吸渐粗,僵硬地扭过头看着她,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我累了,没事了你就回去吧。” 见明璋果然不能再强装无事,明钰心中一阵暗爽。这么多年,除了有母皇相助,她向来斗不过明璋,今日见她吃瘪,实在是出了口恶气。 但是就此离去还有些不甘,总想看看这人更狼狈的模样呢! 明钰眼珠一转,急切道:“皇姐怎么就累了?可是腿不舒服吗?皇妹识得几个大夫,曾治好无数残疾呢,可要叫来与皇姐瞧瞧腿?” 听说半路残废之人,无法接受现实,便最忌讳他人谈及伤处。如今自己屡屡提起明璋的伤腿,不怕她不发狂! 明璋果然如明钰所想,呼吸粗重,双手紧握,青筋暴起,目中炸出血丝,“我说了,走!” 明钰嬉皮笑脸:“皇姐这是做什么,皇妹也是关心你......” “滚!” 明钰一声怒吼,吓得明钰一抖,随机又扯开嘴角“皇姐......” “我叫你滚!” 明璋暴怒,恨不得从床上扑过来,朝着明钰嘶吼。 见明钰还站在原地不动,她像是疯了一般,随手抄起手边的物件便抄明钰扔过去。 “滚!” 明钰迟疑了一瞬,明璋气得失了平衡,“扑通”一声连人带着被子滚到地上,仍想要抄起鞋子扔她。 明钰看着她趴在地上,披头散发,双目通红,着实没了往日淡然的气派,心中满足无比,不再纠缠,丢下一句“改日再来”便匆匆离去。 明钰走后许久,明璋缓缓撑着地,感觉着双腿上的触感。解药服下后,虽有了些知觉,却还是无法立即恢复正常。明璋叹了口气,张口唤了湘兰进来。 “殿下,您演戏也不必如此糟践自己呀!”湘兰一边把明璋扶到床上,一边止不住地唠唠叨叨。 明璋顺着她的力道舒舒服服靠在床头,“如此省事呀,今日之后,老二看够了热闹,怕是不会再上门了——” “倒是老三,今日应该会来一趟。” 湘竹恨恨地啐了一口:“她怎么有脸上门,殿下如此都是她害得!” “是她害的,她才要上门瞧瞧啊!老三虽冲动,易受人挑拨,还没什么脑子,但她不是阴狠之人,目的无非是害孤落马受些轻伤。如今孤伤得如此严重,她免不了心虚,要来试探一番的。” 明璋冷静不带感情地分析着,“那日叫虎翼去查,果然查到了浑水摸鱼之人。” 湘兰震惊捂嘴:“何人如此阴毒!莫非是二......” “不错,”明璋声音冷凝,“是老二派的人,将草料上的药量加重,但是,这人,却是母皇给的。” “陛下?她......虎毒尚不食子......” 明璋垂下眼睑,“她从未将孤当做自己的孩子。” “好了,”明璋抬脸,“老三应该快到了,去前厅看看吧,人来了就直接给孤领过来。” 湘兰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出去,把门阖上。 明璋独自坐着,面无表情。 本以为秋猎的事只是老二自作主张,没想到女皇也掺了一手。每次自己对她心存侥幸时,她总是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她从未把自己当作亲生的孩子。 既如此,她就当自己没有过母亲。今后,君是君,臣是臣,再无一丝亲近,无一毫心软! 湘兰很快便回来了,身后果然跟着三皇女,明玦。 明玦肖似其生父——德妃裴良意,生的唇红齿白,面如春花,再加上喜好习武,更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若不开口不做事,倒是端的一副仙人之姿,可惜她向来话多,言语粗鄙便罢,行事也没什么头脑。 一进房门,明玦便大马金刀坐在桌旁,自顾自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尽,才扭头朝着明璋咧嘴:“皇姐这茶滋味实在不错,可否予皇妹几斤,好带回去解渴?” 明璋嗤了一声:“顶级的御供雪山银毫,母皇仅赐了孤六两,喜欢便都拿去。只是不要拿‘几斤’这样的词汇来侮辱这般好茶。” 明玦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不甚在意道:“那便谢过皇姐了!皇姐可好些了?” 问完,她像是有些不自然,手中捏着个空杯子,不住把玩。 明璋冷哼一声:“孤好不好,皇妹不是最清楚不过?” “咔嚓”,茶杯掉在了地上,摔成几片。 “皇妹手上小心,这茶杯不便宜,再碎一个,怕是今年俸禄都要赔给孤了。” 明玦看着明璋那一副不咸不淡的神情,只觉得浑身僵硬,冷汗瞬间便浸透了内衫。 她......她知道了! 她强装镇定,开口道:“皇姐什......什么意思,皇妹不太明白。” “呵,”明璋轻嘲一声,“孤都知道了,别装了。”语罢,扭过头直勾勾盯着她,“你换了那批草料。” 明玦手抖得厉害,舌头怎么都捋不直,“皇......皇姐,我......” 明璋抬手示意她闭嘴,眼中宛如藏着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满是疯狂,“草料上的药被老二换了。” 她神情癫狂,似笑似哭,“马疯得更厉害,只一脚,便踩断了孤的脊椎骨,” “老三,那感觉真是令人绝望呢~”明璋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明玦毛骨悚然,又万分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听了那周舟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周舟是前文提到过的二皇女客勤,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反派!应室友要求量身定做的人物,带劲极了! 南方的宝贝们小年快乐呀! 第13章 那日明玦在醉仙楼饮酒,因习武而出众的耳力,她听到隔壁似乎有人说话,话里话外提到秋猎时给马匹下药之事,话语中还带着自己的名字。 她便一阵急怒,踹门而入,见一女子坐于桌前,一女子单膝跪地,一副听命的模样。 那两名女子见到明玦便一阵惊慌,想要夺门而逃,却被她制住。一番拷问后,坐着那名女子交代,她名唤周舟,是二皇女的人。前些时日她无意中见到太女心腹购买了大量药物,其中大部分是些令人精神亢奋的草药,便跟着细细查看。 不想一查看,便看出了大问题。太女对两位皇妹忌惮已久,竟打算借秋猎的机会在她们马上做手脚。 而周舟在此处,则是实在没了法子,只好雇佣个江湖上为人卖命的高手,寻个时机将下了药的草料换回来。 明玦本就易冲动,听到周舟说明璋欲对自己下手更是急怒,瞬间便失了理智,一心只想狠狠报复。因着手下没什么合用的人手,便干脆自己上阵,将那草料换了。 没想到,自己竟是又中了奸计,被人利用,甚至害惨了平日与自己没什么冲突的明璋。 明玦一时又羞又气,自己又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干脆将这前前后后一股脑倒给了明璋。 明璋渐渐褪去了疯狂的神色,呼吸也平稳下来,她面上没了表情,凭白让人后背发凉。 “老三,我从未想过害你二人,”明璋语气淡淡,细听却能品出一丝委屈。 太女按律例该自称“孤”的,她此时称“我”,却表现出几分亲近,更意味着,此时的她不是以太女的身份,而是以亲姐的身份在同自己对话。 明玦心中更是内疚,嗫嚅着:“皇姐,确是我想岔了......你知道的,我总是冲动......” 明璋轻嗤一声:“想岔了?若你信孤未有歹心,如何会想岔。” 明玦羞意更甚,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我以前只当老二嫉妒我才华,是以屡屡下绊子,但我何尝不艳羡她被母皇宠爱!”明璋神色希冀,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这次之事,我才得知,她竟是对那位子耿耿于怀,若没了我,她便名正言顺。” 明璋转过头看着明玦:“我如今已完完全全废了,但我不愿看她如愿以偿。” “我恨她,恨得要死!” 明玦神情一震,不敢相信向来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竟也有这歇斯底里的一面,喃喃开口:“皇姐......” 未等她有下文,明璋又冷哼一声,死死盯着她的瞳孔中满是怨毒:“你当我便不恨你吗!” “她毒,你蠢,你们二人,愧为我明璋的姐妹!” 明玦此人虽无心眼,却颇有几分自尊。先前的羞愧已将她淹没,那羞意渐渐积累,如今被明璋指责,竟汹涌决堤,恼羞成怒。 她猛地站起身,语气不大好:“皇姐,我今日前来是出于愧疚。但归根结底我也是受了奸人挑拨,即便有错,也不是错首!” “你恨我实在是令我心寒!二姐心狠,说不定哪日便又要加害,你屡屡出言辱我,就不怕同我也反目!” 明璋只觉一阵好笑:“老三,你脑子还真是不够用。” “你!” “我如何?若你是个聪明人,便不至于中了如此简陋的离间计。你虽不是错首,我今日之祸却是你直接导致,我为何不能恨你!明钰心狠便狠,我如今是个废人,哪同你一般有威胁。若他日你被她残害,我与你走得近不是凭空受害?” 明璋字字理智,却也残忍,说得明玦气喘如牛,险些气得晕倒过去。 她颤抖着伸手指着明璋,声音几近破音:“好,既然你如此想我,那我们本就浅薄的姐妹情谊便就此断了,日后别指望我帮你分毫!” 明璋眼中满是轻蔑:“孤再废也不需你帮。” 明玦暴怒,一掌劈裂明璋屋中的紫檀木桌,便甩袖离去。 湘兰一直候在门口,一声巨响后便见明玦怒气冲冲离开,进屋又看到寸木寸金的紫檀木桌竟裂成两半,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忙扑到明璋身前:“殿下,您没事吧?” 明璋安抚地扶了她一把:“无事,演了场戏罢了。今日之后,便看着老三给老二找麻烦吧。” 明璋面上满是愉悦,“虽然造不出什么大麻烦,但是能恶心一下老二,还是令孤不由自主地开心呐!” 湘兰有些不解:“殿下何不联合三皇女殿下呢?” 明璋拍了下她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如此蠢笨冲动,与她共事指不定要被如何坑害。” 湘兰憨憨一笑,摸着后脑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她才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问明璋:“殿下,您明日还上朝吗?” 明璋灿然一笑:“上啊,如何不上!孤不仅要去,还要‘身残志坚’地去!” “孤叫湘竹去置办轮椅了,想来老二和母皇那边也得了消息,明日早朝怕是还要好好掰扯一番呢。” 事态果如明璋所料,第二日,被宫中女官推入朝堂的明璋,虽矮了众人半截,面上却一如往常,不见丝毫难堪之意,更没有同众人猜想的那般避不见人。 女官将明璋推入大殿后,便弯腰转身离去,明璋便自己推着轮椅缓缓停在往日位置上。 黄泽从明璋出现在大殿门口时便注视着她。 往日只觉这太女颇有几分书生意气,看待问题却还是略显幼稚,却实在想不到她面对如此剧变竟还能淡定从容。如今一看,此人绝非池中物啊! 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敬意,黄泽向前微微弯腰,主动问了句晨好。 明璋面上显出几分诧异,忙同她回礼,心中却是暗暗欣喜。 这步棋,果然走对了! 黄泽此人,布衣出身,虽做人本分从无反意,却也不是什么愚昧忠君之人。相反,由于自己苦苦打拼的经历,她对于坚韧不拔之人常常能够另眼相待。而明璋自己,对黄泽更是无比敬佩向往。 自己若要走上那条路,兵权必不可少,若能与黄泽成为知心好友,得到她的协助,势必能事半功倍。而得此好友,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 今日第一步已迈出,若自己日后真诚相待,总有一天能愿望成真。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男主好像已经在家呆到发霉了,但总是只能出现在女主的口中梦中......嘤,下章尽量让他露个名字 第14章 两人互礼之后,便静待女皇上朝。 旁边忽有人影站定,明璋扭头,便看见了春风满面的明钰。 明钰俯视着明璋,只觉得这角度真是前所未有的令人愉快。 两人都未开口,各自扭回头去。 女皇上朝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齐齐跪伏,声音震天。 女皇满意地弯了下嘴角,威严开口:“众爱卿平身。” “今日可有何事要奏?” 如今正值七月将尽金秋时节,各地每日上报无非是些庄稼长势喜人,亟待丰收的喜讯。 没想到昨日,却收到临石郡太守的加急奏折,内书临石郡蝗灾极其严重,飞蝗遮天蔽日,一日便可食尽田产百亩。 蝗虫一边一路南下,一边发展壮大,如今已席卷大半个临石郡。 临石郡太守名唤祁若,几日前刚刚上任,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这自己还没动手,便被火燎了眉毛。 前任太守早早便发现蝗灾迹象,却不愿在告老还乡前给自己的政绩添一笔污点,一直瞒得死紧,还火急火燎地收拾行囊回了乡。 以至于祁若刚到太守府便被灾民拦个正着,不明状况就算了,连工作交接都没摸到尾巴。 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治理如此规模的灾害,祁若也不敢隐瞒,便直言上书求援。 此祸着实为天灾夹杂了人祸,稍有不慎便将激起民怨,使天下动荡。 是以昨夜女皇连夜与宰相商议,拟定派遣工部尚书与骠骑将军前去,如此一来,工部擅技术治理,军队可武力维持秩序,解决灾难便成了时间问题。 一下定解决方案,女皇便又起了心思,想要派遣一名皇女一路跟随,美其名曰监察使。 季良一听便知女皇是想为明钰铺路,造些好看的政绩,好为她面上刷些金漆。 是以今日早朝,她便当先站出一步,提及此事。 “臣有本奏!” “爱卿道来。” 季良依着昨日的奏折,细细将事情讲了一遍,朝中便一片哗然。 大臣们都与自己的左邻右舍热议纷纷,一时朝堂里竟如菜市场般热闹。 任由群臣讨论了半晌,女皇出声:“众爱卿可有何良计?” 群臣安静下来,一名年轻官员出列:“回陛下,臣有一计。” “讲。” “臣以为,可派遣术业相熟的工部官员前去救灾,同时请一位将军率兵随行。” “如此技术成熟、人手充足,可尽快灭蝗,也可预防灾民暴动。” 这是昨夜之计,看来季良回去交代得很好,女皇满意颔首。 正要顺势提出派皇女随行的想法,没想到却有一名臣子速度更快。 这次出列的是个中年官员,她急急开口:“陛下,灾情严重,仅仅派遣官员前去恐无法压阵,不如再请一位皇女同去吧!如此既彰显了陛下对灾情的重视,也可一举压下某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小人!” 女皇只当季良吩咐得细致,连派遣皇女之事也安排了下去,一时龙颜大悦,温声开口:“依卿所言,派哪位皇女前去为好?” 中年官员拱手道:“臣拙见,太女殿下文武双全且身份尊贵,再合适不过。” 女皇脸上的浅笑顿时僵住,莫非明璋即便残疾了,仍有拥趸在身? 朝上一时安静非常,有人呼吸岔气都清晰可闻。 气氛尴尬地僵持住,直到明璋无奈叹了口气,划着轮椅出列,朝中只能听到木轮“吱呀”声响:“母皇,孩儿无能,昨日刚刚苏醒,今日勉强上朝已是极限,实在无力跋涉治灾。” “请母皇恕罪!” 明璋说完,便安安静静垂着头,等着女皇发话。 无人敢抬头看看女皇的表情,但凝滞的气氛还是能让人觉察出,她的心情不太妙。 女皇此刻确实心中不甚舒坦,无他,她突然发现,自己的预估出了些问题。 刚刚与季良对过视线,她对自己轻轻摇头,便说明这中年官员不是她所安排。那便意味着此人效命于老二,毕竟老三大大咧咧,向来不愿与人交际。 老二的人提议明璋前去,这便意味着老二早在昨日便知晓了此事。女皇心中一阵惊怒,老二何时将手伸得如此之长! 她明白老二心中所想,定是要趁此机会教明璋重伤未愈便长途跋涉,即便能活着回来,身子也毁了。 老二想要永绝后患。但她却未想到如果自己前去,定能带功而归,日后登上皇位,也不至于叫人攻讦。 虽然宠爱她,但见她如此短视,且早早便开始揽权,还是有些失望。 并且,老二何时有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人手? 女皇面上冷凝,她确是老二的母亲,但她首先是一国之君,是无法容忍自己身强力壮之时,孩儿便急着发展羽翼甚至僭越朝堂的。 她冷冷开口:“璋儿身子不适,钰儿和玦儿,可愿前去?” 罢了,她还是想再提点一下这傻孩子,毕竟她是综儿所生,是自己真正的孩子,最爱的女儿,这天下,迟早也要交到她手里。 明玦首先拱手:“母皇,孩儿惯爱舞枪弄棒,做不了这些的。” 女皇又扭头看向明钰:“钰儿呢?”语气略略加重。 明钰身子一抖,她知道女皇的意思,但今日安排,是她前些日子新招揽的客卿穆雅斓帮她定的。此举一出,定可叫明璋再无翻身之法。 只是可恨那周舟,母皇于她有恩,叫她辅佐自己,她却不尽心尽力,不说助自己将明璋彻底打败,反而是一直劝自己去那荒郊野岭救灾。 自己向来得母皇宠爱,即便无功在身,也不愁日后登基,何须如此劳累! 思及此处,明钰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上前拱手:“皇姐文韬武略,孩儿不及。但孩儿忧心灾区形势,自己前去恐无法速速治理,还请皇姐救急。孩儿愿常住镇国寺,念经茹素,为灾民祈福!” 女皇轻轻抒出口气,罢了,随她吧。 随即便扭头向明璋:“既然是众望所归,璋儿,你便走一趟吧。朕点几个太医院的老院正随行,定不叫你身子出问题。” 明璋低头冷笑,上前领旨。 女皇又开口:“着工部尚书与骠骑将军随行,定要及时救灾,安全来去。” “郎爱卿,黄爱卿,可有异议?” 郎秋平与黄泽同时出列:“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还是没写到男女主见面,枯了! 明天一定可以!头我给按住了!感谢在2020-01-19 21:12:07~2020-01-20 20: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早朝都用来争论蝗灾一事,退朝后,郎秋平忙着回工部整理救治蝗灾的典籍与前人经验,黄泽则拿着女皇赐的手谕径直去了城外军营点兵。 明璋手扶着轮椅,速度极慢,便落在了后头。 忽然感觉轮椅被人扶住,明璋回过头,正对上明钰的一张笑脸。只是那笑,却颇为幸灾乐祸不怀好意。 “何事?”明璋面无表情。 明钰开怀一笑:“就是感激皇姐啊,这差事苦,多谢皇姐为皇妹分担!” 明璋嗤了一声,扭回头语气颇为不屑:“谢什么,这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皇姐点明就没意思了嘛!”明钰笑眯眯地,俯下身子凑近明璋耳边,“既如此,就祝皇姐一路顺风了。” 说完,她便朗声笑着,松开轮椅的把手,自顾自离去。 明璋停下转动木轮的双手,双目微眯。 老二今日之举不合周舟惯常做事风格。周舟向来想得长远,明钰今日之策却颇为短视。 看来,穆雅斓那边已见了成效,待周舟这奇人彻底失了老二信赖那天,便是自己狠狠反扑老二之时! * 回到府中,明璋便急匆匆叫湘兰收拾行装,自己则回房唤了虎翼出来。 “此行的人手都安排妥当了吗?” “妥当了,都是武功高强以一当十之辈,藏于暗处,定护得殿下毫发无损!”虎翼办事向来靠谱。 明璋又一扭头:“阿缨那边的人手也安排妥当了?” 虎翼抱拳:“殿下放心,定不叫季公子察觉,也不叫贼人近身!季公子那边的守卫可是比您多一倍的。” 明璋满意地点点头:“那负责送信的人也安排好了?” “殿下,属下安排您尽管放心。”虎翼无奈,“三天之内必定送到。” 明璋继续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枚洁白_精致的信封,“帮我给阿缨送去嘛,辛苦你了。” 虎翼接过精美的信封,甚至还嗅到上面隐约传来的淡淡香气,再看看憨憨痴笑的明璋,一时间神情复杂。 刚刚打发走虎翼,湘兰却进来了,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身后还领着个药童打扮的男子。 一看那熟悉的人_皮_面_具,明璋便不可自抑地咧开嘴角,说曹操曹操到,阿缨怎么又偷偷跑来了,她好惊喜! 湘兰暧昧地看了她一眼,快步退出房间,还贴心地关紧了房门。 季濯缨一把撕下脸上的面具,急急上前就扯住了明璋的袖口,哪有外人面前那副清冷高傲的模样,“佩玮姐姐,母亲说你要南下临石郡治灾?” 明璋点点头:“没错。” 季濯缨小脸惨白,眼眶盈满了泪水,只差些许情绪的牵动就将掉出来:“可你身体还未大好,此行遥远,我担心你,就不能不去吗?” 明璋见他没说几句便要哭不哭,一时心疼至极,顾不得伪装便从轮椅上直直站起身,“你看,我没事了,好了!” 见季濯缨呆住,小嘴微张,鼻头还带些浅红,着实可爱,忍不住刮了下他的鼻头:“我不敢表现得同你太过亲近,怕女皇那边起疑心。但我方才下朝便派了虎翼去给你送信。” “没想你倒是腿脚快,竟赶在虎翼前头来了。” 明璋怜惜地抚了下他的发顶:“屡次叫你担心,是我的错。但你下次不必如此匆忙地来找我了。” “这些事原该女子来做的,下次我去寻你。” “阿缨,我以前未曾同男子有过情谊,有些方面照料不到,但我会努力学,竭尽全力对你好。” 季濯缨睫毛上仍挂着些水气,却羞红了面庞,如同一朵晨开带露的娇妍花朵,惹人怜爱。 “佩玮姐姐,母亲总叫我矜持一些,可我一想到你便失了分寸。你,会不会不喜欢?” 看着眼前人又羞又忐忑的小模样,明璋心里仿佛有猫爪子在挠,直想轻吻上他那娇嫩的红唇。 可她转头便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 禽兽!还未过门,如何能辱他之体! 暗自谴责过自己,明璋笑得愈发温柔:“小傻瓜,你如何我都喜欢,我爱你清冷,也爱你热情,我爱极了你整个人。” “你只管每日开开心心的,我定会安全归来!此行若立了功,便离娶你又进了一步。” 明璋宠溺地拿手指勾_缠着季濯缨的发尾,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他,眸中满是深情,叫人恨不得溺毙其中。 季濯缨只感觉心脏跳得厉害,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后退半步,拉开与明璋的距离,企图叫自己冷静一些。 随即又想起什么,从袖口取出一枚乌黑油亮的平安扣,上缀鲜亮的红绳。 “佩玮姐姐,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保我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你带上它,也要平平安安回来。” 明璋神情大动,又突然注意到季濯缨发中的碧玉簪,一时险些失了言语。 她渐渐坚定了目光,满带着认真与执着直直看入他的双瞳:“阿缨,我想让你亲自帮我带上。” 季濯缨好不容易降下的热意又浮上面颊,却还是强忍羞涩,上前细细将那红绳系在明璋颈上,又帮她放入衣领中。 削葱般的细嫩手指时不时触碰到脖颈,明璋不受控制地咽了几下口水,声音微哑:“阿缨,我能牵一下你的手吗?” 牵一下手,应该不算太过亲密,不会损他闺誉吧? 季濯缨微微一愣,别过脸低下头,却把只细嫩白皙的手伸到她面前,“为何突然......” 明璋一把攥住,(举过脖子),强忍着不去揉_捏那柔软无骨的柔胰,“阿缨,我好想明日便能成婚!” 季濯缨听她这沙哑的嗓音,再感受一下她滚烫的手心,即便明白得不太细致,也大体知道明璋是个什么意思。 终究是羞意占了上风,他猛地收回手来,看都不敢看明璋一眼,只敢低着头扔下一句“早点回来”,便拉开门落荒而逃。 明璋呆呆立着,手心里细腻的触感还是挥之不去,面上的傻笑直叫进来的湘兰揶揄不已。 “殿下,人都走了,回魂啦!” 明璋猛地回神,才意识到季濯缨已被自己调戏走了,又是懊恼却还有些开心。 扭过头问湘兰:“行装收好了?” 湘兰正色道:“妥妥帖帖!” “好,去叫上湘竹,咱们即刻便启程!”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要谈恋爱,今天终于谈上了。 好甜,不过出去送信的虎翼好像又被人忘辽...... 阿缨真的好可爱,这样美好的男孩子,好想自己占有! 明璋:??? (不知道为啥被锁辽,网站抽抽看不到,只能闭眼改,我猜可能是因为牵手这个亲密活动在脖子以下【狗头.jpg】) 第16章 明璋早已不耐烦应付湘竹了,此行带湘竹出去,一路上艰险重重,她既然忠心耿耿,那为救主而殒命也是情有可原! 前世此时自己瘫痪在床,湘竹借煎药之名将慢性-毒-药下到自己身上,致使自己每日昏昏沉沉,不知不觉没了性命。 今世,她本也想趁着自己昏迷未醒将药下了,是湘兰警觉,强行揽去了这活计,叫她无机可乘。 如今自己远行,明钰想必是不愿见到自己再回来,定会给湘竹下令路上见机行事。 湘竹虽是女皇的人,但明钰早已将监视自己这边的人手同女皇讨了去,现如今,女皇时常都不如明钰清楚自己的动态。 明璋冷笑一声,女皇对明钰还真是放心! 前世她一死女皇就驾崩了,老二随即登基,若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她可不信!毕竟女皇平日里身子可是好得很。 明璋一路想着,抬眼便发现自己已走到府门口,门外是湘兰备好的马车,装些必需品。 她巡视了一圈,眉头皱起:“湘兰,不是叫你准备两辆即可?这多出来的八辆是怎么回事!” 湘兰也一头雾水:“奴是按陛下吩咐备的呀!一辆装满野外行军等物,以备路上急用,一辆铺了软垫藏了五百两现银子并三万两银票,另些许糕点茶叶、棋子棋盘,供路上解闷。” “另八辆可是湘竹备的?她怎么不听吩咐呐!” 正说着,湘竹满头大汗地跑出来,指挥着几个下人,搬着沉沉的木箱,就要放到车队末尾的马车上去。 见明璋与湘兰站在门口,她抬袖擦了下额上的汗,气喘道:“殿下稍等,奴马上便备好了。” 明璋待下人将那木箱放好,才开口询问:“这些是什么?” 湘竹对几个下人摆摆手,下人们对明璋行过礼便退下了。她上前几步,声音因劳累还带着几分颤抖:“殿下,这些都是奴为殿下收拾的行装。” “考虑到野外疾行可能要露宿,奴准备了厚实的绸帐,确保殿下能休息得同府中一样,这些装了两辆马车;还有些精米细面,茶油酱醋类的调味品,装了一辆车,奴也唤了府中大厨随行;另外有殿下的官服、常服等各十数套,以防途中应对各级官员;还有......” 湘竹准备极其精细,完全可保明璋一路如同在府中一般潇洒自在。 湘兰看着自己备下的两车行装,简陋无比,一时有些羞臊,扭过头对着明璋便要下跪请罪。 明璋一把拦住她,对着湘竹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孤记得并未叫你准备这些。” 湘竹愣了下,扭过头看了眼同样一脸茫然的湘兰,回头对明璋说:“殿下从未出过远门,奴怕殿下路上不适,是以多备了些。” 明璋面上似是缓和了几分:“无需如此。孤去救灾,理应越快越好,东西多了太累赘。湘兰收拾的够用了,你这些便不用带了。” 湘竹低下头,轻轻道了个“是”。 明璋一马当先迈入马车,假充没看到湘竹眼底那深深隐藏在恭顺背后的阴冷,嘴角泛起些许冷笑。 呵,明钰还真是阴毒! 叫湘竹给自己置办这么多东西,与轻装简行的军队相比,便显得无比奢靡。黄泽生平最恨骄奢淫逸不顾大局之辈,自己若表现得沉迷享受,置灾民于不顾,怕不是生生惹得她厌弃。 自己与骠骑将军闹僵,便是有再大本事也翻不了身了吧? 说不定一路上还要与兵士闹得不快,到时候耽搁了救灾的行程,又是一桩大罪! 若是重生前的自己,娇生惯养的,怕不是真会着了她的道! 明璋稳稳坐在马车中铺了软垫的窄榻上,隔着车窗帘看到湘兰湘竹二人均上马后,低沉道:“出发吧!” 除了此二人与马夫,她一人未带。救灾事大,人多了便生闲事,平白影响行程。 太女府的马车直直朝着城门而去。 城外长亭,是她与工部尚书郎秋平和骠骑将军黄泽约好的汇合地。 * 工部尚书郎秋平,在其他吏、户、礼、兵、刑五部的尚书面前,着实算个俊俏少女。 她出身京城郎家,郎家世代忠君,从军效命。郎秋平的母亲曾为明璋祖母的左膀右臂,早年战死,留下此遗腹女,长到今年也才堪堪二十。 郎秋平此人不仅未承母志从军报国,反而生的文文弱弱,面白腰细,还酷爱杂术,从小便不断钻研出些稀奇古怪的物件,总是能方便人的生活。 她对地理书籍研究更是透彻。 去年临石郡便大涝了一场,她亲自带了心腹去,半月便治好了水灾。 没想今年不雨,一涝一旱,反而生了蝗。百姓用了郎秋平钻研的水车,倒是没耽搁了浇灌庄稼,却没想到作物要成熟的时候遇上了蝗灾,一时间颗粒无收。 早年京中人皆称郎将军晚节不保,唯一的女儿整日不务正业,倒弄些木头金属,日后只怕要将家业败光。 哪料到郎秋平一路默默升学,参加科考,拿到当年的头名状元时,还有许多闲人当她连个秀才都不是。 她自请去了工部,着实发明了许多实用的器具,推广到各地,两年来百姓生活因此富足不少,便也心中安定,极少滋事。 可以说,如今天下太平安康的局面,郎秋平可居一半功。 明璋暗自感慨,自己重生前看不上奇技淫巧,重生后又急着筹谋保命,竟一直未曾结交过这位奇人。现今可有几月同行,实在是要好好认识一番! 京城以皇宫为中心修建,太女府就在皇宫边上,是以沿着一条主路便直直通到城门口。 城门外旌旗飘飘,黄泽早已率了一千精兵候在道旁。这些兵士都是黄泽亲自练出来的,个个身姿挺拔,昂头挺胸,铁甲噌亮,杀气阵阵,叫人看着便心潮澎湃。 而郎秋平似乎还未到。 见太女府马车缓缓从城门中驶出,黄泽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行了将礼:“末将参见太女殿下!” 身后一千兵士也随之下跪,嘹亮的一千道嗓音汇合在一起,声响震天,直冲斗牛。 “参见太女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说要存稿,每天都鸽自己....至今一字未存 * 季濯缨:妻主抛下我一人,哭晕在厕所 明璋:阿缨不哭,妻主抱抱 卜日十:口区(踢翻狗粮.jpg) 第17章 湘竹将马车上原本收起的木板放下,便形成一个直达地面的缓坡,湘兰则推着明璋从缓坡上下了车。 没等落地,明璋便急急高喊:“黄将军与众勇士快快平身!” 说着,便匆匆推着木轮要到黄泽身边去。十几米的距离,她硬是几息便至,正好扶住黄泽缓缓起身。 “将军行动如此迅捷,真是带的一手好兵!”明璋由衷赞叹,“将士风貌,真是叫人叹服!” 明璋一番夸赞正正夸在了黄泽心坎上。她幼时便在军中打拼,一步步爬到如今的高度,最为自信也自傲的,便是带兵的水准。 黄泽爱兵如子,明璋唤她平身时带上了她手下的兵,本就叫她心头熨帖,现在又夸她兵带得好,她便对这太女更喜爱了一分。 黄泽为人直爽,也不自谦,哈哈一笑,将铁扇般的巴掌拍在明璋肩上,“殿下好眼力!这一千是臣最满意的兵,特领出来历练。” 明璋肩膀一阵疼痛,面上却只能强装无事,缓了几息才洒脱一笑:“那这一路便仰仗将军与各位勇士啦!” 见明璋是真的如敬她一般敬她的兵,黄泽笑得更为爽朗:“臣与部下定护殿下不损一根毫毛!” 两人正相谈甚欢,那边兵士的队列里却突然跑出来一名小兵,直直朝她们冲过来。 黄泽刚刚还在自豪自己治军严格,转眼便被打了脸,整个面庞黑得像抹了锅底灰。 “你!跑什么!哪个小队的?队长滚过来见我!” 却见无一人站出来认领这名小兵。 黄泽气得七窍生烟,正要上前亲自拿住这小兵质问,却被小兵先一步抱住了胳膊。 那兵把头盔一摘,竟自头盔中飘散出一头乌黑秀发。再看那颇为秀气的小脸,赫然是黄泽亲弟,黄锦。 黄锦紧紧抱着黄泽的胳膊,撅着张小嘴,目光却是直勾勾看向明璋。 黄泽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胡闹!谁叫你跟来的?还打扮成这副模样!” 黄锦仍直直盯着明璋,嘴上却不住地说:“阿姐留我一人在京城,忒没意思了!我也没什么朋友,无聊得要发霉,不如跟着阿姐嘛!” “我这不是怕你路上吃不了苦,怕你遇险,才不带你嘛。”黄泽脸上颇为无奈,似是常常被弟弟质问,都养出了条件反射。 黄锦扭了几下身子,撒娇道:“我自小跟着阿姐在军营中长大,什么险没遇过,什么苦没吃过?再说了,阿姐你也可以保护我嘛!求求你啦~” 黄泽宠爱幼弟,总是受不得他撒娇,此时又心软了,不由自主向明璋投去询问的眼神。 明璋无奈,看黄小公子这模样,分明不是嫌无聊,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自己都对外宣称残疾了。他怎么还不放弃呢? 不过看黄泽的模样,应当是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心思,若是知道,怕是要将他与自己隔得远远的。 考虑到黄泽已经默许,明璋还是点头答应了。 黄锦蹦蹦跳跳的,极为开心。 明璋却没了轻松的心思。这一路上,希望黄锦能看在黄泽跟随的份上,少来找她。不然,自己生怕阿缨吃味,只能下他面子了。 黄泽却面上有了些难色,转头对着明璋,张了几次口,却没说出一个字。 明璋见她如此,有些不解,便开口道:“将军可是有事?” 黄泽始终吞吞吐吐说不出来,旁边的黄锦却没什么不好意思,娇笑着便道:“太女姐姐,阿姐是想问你,能不能叫我也坐上你的马车呀?” “胡闹,你该称太女殿下!”黄泽低头轻斥了弟弟一句,又不太自然地看向明璋,“臣确实有此想法。臣弟毕竟是个未成年的男子,日日骑马风吹日晒也不甚妥当,臣便斗胆请求殿下在他骑马累了之时收留他片刻。” 明璋闻言浅笑,拍了拍黄泽结实的胳膊:“将军何须如此客气,孤能理解的。只是同乘一辆马车,孤恐有损令弟闺誉,不若孤的马车便让与黄公子。过会儿郎大人来了,孤与她同乘便是。” 黄泽闻言,目中一喜,正要开口谢恩,却被黄锦打断。 “多谢太女殿下!行进途中若无聊了,草民可以去找您下棋解闷吗?” 黄锦语气端正了许多,可见他虽然性子跳脱,却是极听黄泽的话,最起码黄泽在场时他不会违背。 明璋心中有了计较,维持着一贯的微笑:“若将军允许,孤没有意见。” 黄锦小小雀跃了一下,又摇了摇黄泽的手臂:“阿姐~” 黄泽惯来受不得弟弟撒娇,只好点着头应下,扭头面含歉意对明璋说:“实在打扰殿下清净了。” 明璋轻轻摇头:“无妨,左右孤腿脚不便,也没什么事做。” 此言一出,在场一片安静。 黄泽面上流露出几分不忍之色,隐隐还有些愤怒。秋猎的意外,她不相信那仅仅是意外。 皇室夺权实在是严酷,竟到了谋害性命的地步。虽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此事有人在幕后指使,但她一步步摸爬滚打至今,如此的伎俩不知见过多少。 相比起太女的朗月清风,其他两位皇女做事实在是有些下作! 黄泽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朝着明璋偏去,反而对她的欣赏惋惜之情更为浓厚。 黄锦却是按不住性子,高声道:“太女殿下何须妄自菲薄!您的才智品格都已刻在骨子里了,一副皮囊算什么!” 明璋目光微动,扭头看向黄锦,却见他面上尽是不忿与坦然,目光清澈见底,是少有的赤诚。 如此心思纯净的少年,实在是值得最好的人去珍惜他!自己既已有了阿缨,便不能再给他留着念想,得找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才好。 她笑容更甚:“多谢黄公子的一番安慰,孤心中好受多了!” 语罢,她视线转向黄泽,语带揶揄:“将军将弟弟教得极好,只是不知将来要便宜京中哪位贵女了。” 黄泽脸色一僵,随即粗声粗气,嗓门都提高了不少:“我还想留他几年呢!” “哪个兔崽子敢早早把阿锦拐走,我非扒了她的皮!” 明璋笑意更甚,将视线对上黄锦,挑了下眉。 黄公子,这可是令姐的意思,你还是从了吧! 黄锦急了,拽着黄泽的胳膊不撒手:“阿姐!你这样做派,是想我一辈子不嫁人了吗!” 黄泽冷哼一声:“阿姐又不是养不起你。只是怕你年纪小,嫁出去受欺负。待你十七了,阿姐定挑个听话的来入赘,不叫你受一丝委屈!” 看着黄锦焦急委屈的表情,明璋实在是忍不住低笑出声。得了,早知道这个问题如此易于解决,就该早早提点一下黄泽的。 三人正聊得火热,却听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即便只有短短一句话,也不难听出其中的不羁与洒脱。 “太女殿下,黄将军,下官来迟,恕罪恕罪!” 是郎秋平。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收藏涨得还算可以,但是今天上了个pc端的榜,毕竟都0202年了,还拿电脑看文的宝贝也不多了,渣渣作者觉得自己没了.... 可能是因为每天更新不多,所以上不了曝光度高的榜,但是作者要复习考研,每天就没有很多时间可以拿来码字。但是卜日十在此保证,只要不是什么巨大意外,一定不会断更,保证喜欢这篇文的宝贝们,每天都能有最少两千字可以看。 每一个喜欢文的可爱,我爱你们吖! 最后,出门记得戴口罩,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回家要仔细洗手,打喷嚏记得捂住口鼻,要好好保护自己呀,卜日十要你们都健健康康哒!!!感谢在2020-01-22 21:18:19~2020-01-23 20:4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row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三人转过头,只见一辆马车已行至近前。 这马车看着与普通的甚是不同,足足大了一圈,且不是严丝合缝的样子。马车外壁上,是被手指粗细的凹痕隔开的大大小小的木板。 马车被三匹马拉着,车帘被拉开,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帘后,上面带着些嬉笑。 马车还未挺稳,郎秋平便跳了下来。 明璋盯着她那没什么血色的脸,着实为她提了口气。 据说郎秋平是在父亲腹中便受了不足,出生后极其虚弱,险些夭折。现在看来,她确实身体不太好。 郎秋平步履漂浮,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她实在吊儿郎当,几步走到明璋面前,纳头便拜。 明璋连忙喊住她:“不必行礼!” 湘兰一直候在边上,忙伸手把郎秋平稳稳扶住。 郎秋平也未坚持,仍嬉笑着爽快地站直身子:“多谢殿下。” “嗤!”,黄锦在旁边不屑地念她,“来得晚就算了,还不诚心行礼!” 郎秋平像是才看见他,惊奇地大声道:“呦!这不是黄小公子嘛,莫非是要与我等女子同行?” 黄锦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是啊!我警告你,路上少生事端!” 郎秋平笑意更甚:“这话,小公子该对自己说吧?” 黄锦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不由想起两人初次见面。 * 那是今年的春日宴。 他年龄不够进入春日宴,却实在是想见一见太女,便打算一大早候在宫门外,借机搭几句话。 却没想到,他前一晚太过激动失眠,第二日竟睡过了头。 急急赶到宫门口,已是人来人往,他没有邀请函,不敢靠近,只敢远远望着,却不知哪个是他心心念念的太女殿下。 正探头探脑,肩膀却被人猛地一拍。 黄锦吓得一声尖叫,转身却见一张苍白的脸似笑非笑看着他。 没等他开口讨伐,那人反而问他:“这位小公子为何不进去?” 上下打量一番后,那人彻底咧开嘴角:“哎呀,不会是年纪不够吧!” “小公子小小年纪便恨嫁了吗?来看哪家女儿呀?” 虽是极其灿烂的弧度,她的笑容却叫人后背发毛。黄锦狠狠瞪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那人朗声笑着,笑得弯下了腰,笑得黄锦莫名其妙,却半晌才轻佻地开口:“小公子东张西望的,怕是也不知道自己要见的人是何模样吧?不如告诉我,我帮你找。” 黄锦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不认识你!” 那人收了笑容,正色对他道:“我叫郎秋平,我认识你,你是黄泽将军的亲弟。” 这人不嬉皮笑脸了竟有些好看? 黄锦甩甩脑袋,收回思路,诧异:“你认识阿姐?——也对,阿姐那么厉害,谁不认识!” 郎秋平也学他的神情,惊声道:“是啊!所以你到底要找谁呢,我帮你啊!” 黄锦只当她是个小官,想要巴结阿姐,便没再设防,又被她奇奇怪怪的语气逗得直乐,便告诉她:“我想找太女殿下说几句话。” 眼前人愣了一瞬,面上吊儿郎当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嘻笑着:“小公子,下官能力有限,仅能带你远远看着,却是不敢带你上去多话呀!” 黄锦略一思索,不说话也好,如此贸然上前,显得不够矜持。京中女子皆爱端庄自持的男子,若引得太女殿下厌弃便不好了。 于是,黄锦就叫郎秋平指给他看了一直守在宫门口的太女。 “太女殿下怎么一直不进去呢?”黄锦喃喃出声。 郎秋平却逗他:“说不定是知道你在看她,想让你看个够呢!” 黄锦又羞又恼:“你胡说什么呢!太女殿下都不认识我,如何会像你说的那样!” 郎秋平随即正色:“下官猜她在等人。” “等谁?”黄锦有些好奇。 “下官不知。” “不知道你说什么!”黄锦随口吐槽一句,接着盯着明璋的身影看得目不转睛。 郎秋平却盯着他的头顶,神情复杂,没了笑意。又转头看向明璋那边。 两人直直站了一个时辰,站到宫门口没什么人了,却还看见明璋守在那里。 “日头大了,小公子先回去吧?”郎秋平轻轻开口。 黄锦却不太愿意:“你受不了便先回去或者进去看看嘛,你不是有邀请函?” “我想看看太女殿下在等谁。” 郎秋平嗤笑一声:“反正不是在等你,有什么看头。” 黄锦扭头瞪她:“要你管!”语罢便扭头接着看,也不理她。 此时,街那边却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停稳,一名白衣男子轻巧跃下,一路朝着宫门小跑而去。容貌绝美,衣袂飘飘,状似仙人。 黄锦看呆了一瞬,转头便不见了明璋踪影。 后知后觉扭过头,他问郎秋平:“太女殿下便是在等他?那是谁?” “是宰相独子,季濯缨。不出意外,太女殿下便是在等他。” “等他做什么?他们......”黄锦急急追问,却不敢问完。 郎秋平含笑道:“宰相曾为太女老师,应当是拜托她对季公子照顾一二,免得他宴上受了欺负。” 事实上,一个女子等一名男子,还是在春日宴这样的时节,还能有什么意思呢? 只是,看着黄锦那黑亮澄澈的双瞳,她便不想让那眼中出现失望。 黄锦年纪小,果然好糊弄,听了这话又高兴起来,“我要去宰相府递拜帖,我要同他做朋友!” “他与太女殿下能说得上话,定可为我引荐!” “谢谢你陪我这许久,我回去会同阿姐美言几句的!” 急匆匆说完这几句,他便兴冲冲跑向来时的马车,转瞬不见了踪影,独留郎秋平一人站在大太阳下,面无表情。 回去,黄锦便去宰相府递了拜帖。 * 回过神来,黄锦瞪了郎秋平一眼,没搭话。那日他以为她只是个小官,回去同阿姐说起之时,才知道她竟是工部尚书,位居一品。 不由有些羞恼,便不想理她。 黄泽明显感觉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过分亲近,眉头不由皱紧。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春节快乐吖!为了不妨碍宝贝们看春晚,特意存了稿设置了时间,要在八点之前更新出来嘻嘻~ 讲真卜日十觉得,黄锦小可爱就是在追星呀,宝贝们觉得嘞? 第19章 几人并未多言,匆匆安排好了车马,便即刻拔营。 黄锦不甚情愿地上了太女府的马车,临上车前还眼巴巴望向明璋那边,却见明璋与阿姐相谈甚欢,反倒是那个奇奇怪怪的郎秋平对着自己笑得见眉不见眼。 黄锦气鼓鼓地撅了下嘴,将车帘放下。 出来的隐秘,他连个随身小侍都没带,虽这车上有棋盘,有茶点,可也忒无聊了! 这边黄锦在车厢中如何不满,那边明璋与郎秋平却已面对面坐在那个奇形怪状的马车之中了。 郎秋平面含笑意:“殿下刚才为何不叫臣行礼?往日从未听说过殿下如此平易近人?” 她似乎一点都不畏惧自己,或者说仅仅有几分尊重。 明璋一想到自己重生前,年轻气盛,自视甚高,不论何人行礼,总觉得自己受得住。如今才意识到,礼贤下士才是为君之道,更何况,黄锦与郎秋平都是她想当做朋友结交之人,哪还能坦然受她们的礼呢! 明璋也不隐瞒,直白开口:“因为孤想要与郎大人拉近关系。” 郎秋平有些诧异,她向来聪慧,见她人行动便大体能得知对方的目的。依她所见,明璋应当是想拉拢她。只是想不到,明璋竟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一点都不像是要成为君王的深不可测的模样。 她一时接不下话,不好拒绝也不好殷勤,只得换了个话题,自己关心已久的话题。 “殿下对黄公子怎么看?” 明璋挑起一边眉毛,刚刚见两人斗嘴,她便觉郎秋平对黄锦有几分不同,如今看来,似乎对于黄锦和自己的关系有些误解? 她面上装得一副淡然模样,心中却不时偷笑:“黄锦公子?” “正是。” 郎秋平表情严肃,看不到一丝一毫往日惯有的吊儿郎当。 明璋更觉好玩,故意逗她:“孤觉得黄公子才貌双全、性情率真,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佳人。若谁能抱得美人归,那可真是前世积福。” 郎秋平嘴唇抿得更直,一语不发。 太女为何这么说,依春日宴的情形看,她与季濯缨明明有些情意,为何如今又表现得对黄锦十分向往? 原以为她久未娶亲,是洁身自好,没想到她竟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眸中酝酿出几分怒火,却不得不引而不发。对方是太女,而她只是个臣子,她能奈何?就像二十年前,女皇要绝她家的后,她还不是只能苟且偷生! 明璋见郎秋平表情不甚平和,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头,有些懊恼。重来一世,她还是学不会如何与人亲近。 忙开口:“不过,孤年岁尚小,还不急着议亲。反倒是郎大人,今年该有二十整了吧?还没有娶亲的打算吗?” 说完,笑眯眯地看着郎秋平。 郎秋平听出了明璋的意思,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臣早已等不及了呀!只是心上人年岁太幼,还得耐着性子等。”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开了件事,都含笑望着对方。 片刻,郎秋平悠悠开口:“殿下不是不急,是有的人不愿意殿下急吧?” 明璋一惊:“秋平何出此言?” 郎秋平笑得有些嘲讽:“得感谢早去的父母给臣这聪明的脑子,京中局势,就没有臣看不透的地方。” “殿下表面风光,但只怕不是真的受宠吧?” 明璋一语未发,只是直直盯着她。郎秋平也不在意,自顾自接着说。 “依臣所见,殿下应当充当了某种铁质、用来抵御尖锐物体伤害的盾状物体的角色,俗称——挡箭牌!” 明璋垂下眼眸,语气冰冷:“郎大人慎言!” 郎秋平哈哈一笑:“殿下要治臣的罪吗?” 明璋不语,也不抬眼看她,似乎已没了交谈的兴趣,郎秋平却不愿停下话头。 “殿下是觉得臣交浅言深了?” “不瞒您说,臣关注殿下十二年了,自您五岁时险些被二皇女推下御井开始,臣一直在盯着您的一举一动。” 明璋猛地抬头:“这是何意!” “殿下不必担忧,臣没有恶意。”郎秋平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臣是想找个盟友。” “早前一直远着殿下,今日却来结交,全是因为,现在的殿下已足够做盟友了。” 明璋警惕地看着她:“为何以前不够格?” 对面那人嘻笑着:“以前殿下可是单纯善良,姐慈母爱,那时找殿下,可不是自投罗网嘛!” “现在可不同了。半年前臣便发现殿下变了,臣不知殿下身上发生了什么,却乐于看到殿下的变化,甚至想要主动接近呢!” 明璋心中一惊,本以为重生以来伪装得足够谨小慎微,却还是被看出来不同?那女皇那边...... 像是看出明璋的不自然,郎秋平又开口道:“殿下不必担忧,臣观察了殿下十二年,对殿下足够了解,才看出些蛛丝马迹,其他人应该是毫无察觉的。” 明璋定定看着她:“叫孤与你做什么盟友?” 郎秋平猛地收住了笑,嘴角又缓缓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面上满是疯狂:“当然是——” 造反啦! 后面几字她并未说出声,仅仅比了个口型,却叫明璋十足心惊肉跳。 “如何,殿下愿与臣做盟友吗?”郎秋平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 明璋心中仍有些忐忑,不敢确定郎秋平是真的要反,还是被女皇派来试探她。毕竟此人身居一品,再造反莫非想做皇帝不成? 她试探着开口:“孤可不可以问问郎大人,为何想要......?” 郎秋平面上又冷了下来。明璋见她这表情变化如此之快,只觉自己的脸也有一丝酸痛。 “臣说了,殿下便会与臣同行吗?” 明璋点头,这原因她定要知道的,至于之后,兵不厌诈,她抵死不认,郎秋平也没办法。 “臣自幼父母双亡。” “臣母,曾是兰老将军部下,跟随镇压边境叛乱之时战死。” 明璋点点头,这些她是知道的。 “可臣后来得知,母亲那日率兵夜袭,行动极为隐秘,却被走漏了风声,被敌军反围攻而亡。” “这其中,有奸细。此人现为兵部尚书,女皇亲自委任。” 明璋瞪大双眼,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得脑子发蒙。 “母亲与父亲常年不育,请宫中太医来看只说是父亲体弱不易怀孕。可母亲战死的消息传来,父亲晕倒,急急请了外面的大夫来看,才知道父亲有孕了。 大夫说,父亲并非先天体弱,而是近年来日日服用药物,导致不孕,而腹中胎儿受此影响,恐难活命!” “父亲日日服用的,只有宫中赏赐的补药!” 郎秋平气息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明璋则惊得险些跳起来。 女皇这是为何!保家卫国的忠臣良将,说害便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璋好像有些憨,一路全靠队友带,卜日十真的亲妈了,给她安排这么多聪明可爱的小伙伴。大家如果跟她一样憨的话,建议不要造反,上一个这样的憨憨坟头草已经长成树辽... 明璋:亲妈??? 第20章 明璋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问:“那你的身体,也是因那药才如此虚弱?” “不错,不仅臣受了影响。”郎秋平声音有些颤抖,“臣的父亲,为了孕育孩儿,被掏空了身子,难产去了。” “抱歉。”明璋面上满是歉意。 自己本是好奇,却戳中了郎秋平的伤心事。 郎秋平顿了一下,“无妨,现在殿下该看到臣的诚意了吧?” 明璋有些不自然,她与郎秋平目的相同,却不想就这么短短一次交谈便达成同盟。 这样快速,总让她觉得自己有些耳根子太软。 “郎大人对孤如此信任,讲了这许多,就不怕孤去告诉母皇?”明璋抬起眼试探性看着郎秋平。 郎秋平却爽朗一笑,看着她的眼神颇有些戏谑:“臣既然同殿下推心置腹,自然是相信殿下为人。只是殿下如此畏首畏尾,实在叫臣怀疑自己的眼光呐!” 明璋讪讪,有些羞臊:“孤就是说说而已。只是不太适应郎大人成事的速度。” 郎秋平却毫不在意:“殿下日后会适应的,臣做事最讲效率。” “既然你我二人已是同盟,那臣不如同殿下交个底。臣协助殿下成事,仅仅为了报仇,对那尊位无一丝幻想,殿下大可十足信任臣。” 明璋苦笑一下:“那位子也不是人人都爱,只是,若不能掌尽天下权柄,便无法护住身边之人。” “殿下大仁,日后定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君主。”郎秋平面上肃然,“殿下如今手上有何势力,可否叫臣知晓,臣会叫她们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一番内心剖白后,明璋对郎秋平已是十足相信,是以将虎翼等人的存在,并自己派去老二那边卧底的穆雅斓,一并交代了一遍。 郎秋平满意地点头:“殿下确实与儿时不同了,成长了许多。” 明璋却是心中黯然,若死过一回还不能成长,那岂不是个傻子! “虎翼此人,殿下可否介绍给臣下结识一番?臣闻之实在敬仰!”郎秋平面上浮起一丝期待,双眸也亮了几分。 明璋见此情形,微微点头:“可以,她们都跟在后方暗中护卫。等我们暂停修整时,唤她来与你相识。” 郎秋平面上满是欣喜:“多谢殿下!” “殿下,下棋吗?” 明璋有些疑惑:“孤并未见你车中有棋盘棋子啊?” 郎秋平狡黠一笑:“殿下您可看好了!” 只见她从自己右手面马车壁上轻轻一按,便有一块木板宛如护城河上的木栏一般,在空中转过九十度后横在两人面前,木板尾部还连在车壁上,拿两片活页连着。 木板放下后,明璋便看到上面刻得清清楚楚的格子,竟是一块棋盘! 而那棋盘放下后露出一尺见方一块空间,内里放着两盒玉质棋子。 郎秋平将其拿出,把黑色的一盒放在明璋手边:“殿下,请。” 明璋接过棋子,呆滞片刻:“孤本还在想这马车奇形怪状还大了一圈,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竟内有乾坤呐!” 郎秋平神情中颇有几分骄傲:“臣亲自改装过的,世上仅此一辆。” 明璋好奇:“这车中可还有其他机关可叫孤瞧瞧?” 郎秋平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不急,路上定一一叫殿下瞧个过瘾,咱们先下棋吧?” 明璋颔首,率先在棋盘中心落下一字。 郎秋平紧随其后。 这边君臣二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那边黄锦却坐不住了。他一直听到后方马车中传出说笑声,一想到明璋与郎秋平二人相谈甚欢,而自己孤零零一人,便心中憋得慌。 他撩开马车帘,向后看去,正巧看到黄泽巡查队列,骑马从后面小跑而来。见他露出颗脑袋,便询问:“锦儿何事?” 黄锦不想让姐姐知道自己心有所属,也不想生事端拖慢行程,便恹恹道:“一个人有些闷。” 黄泽看着弟弟蔫哒哒的模样,一时也没什么办法,想了想,她开口:“要下来骑马吗?” 黄锦有些意动,却又想到明璋怕是不喜男子太过彪悍,便闷闷摇头:“不用了,途经城镇时,我买些话本子打发时间便好了。” 黄泽一算,京城与临石郡相距不甚远,她们路上满打满算要走四天,现在还离京不远,今日晚应当就可到达京城下属的端阳县。届时给他买些解闷玩意也好。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那你白日便委屈些,晚上阿姐去给你买。” 黄锦甜甜笑着:“阿姐真好,谢谢阿姐!” 黄泽也回他个笑,打了下马往队伍前头赶去。 黄锦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马车,里面似乎隐隐约约又传出了女子爽快地大笑,他撅了噘嘴,放下车窗帘。 队伍行进速度不慢,正午时停下应付了一顿,傍晚便赶到了端阳县城。 住进客栈后,湘兰铺床,湘竹去找店小二叫洗澡水,明璋则站在屋子中央蹦蹦跳跳,坐了一天,腿都麻了。 “殿下,郎大人的马车,实在是神奇啊!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湘兰一面铺床,一面对郎秋平的马车啧啧称奇。 “谁能想到她的马车竟能变成桌子呢!” 明璋笑了笑:“秋平有大才。” 白日行进到一片林间空地时,黄泽安排队伍原地修整,顺便解决午饭。 她倒是带了些简单的调料与粮食,只是饭做好后,军士们皆捧着碗蹲下便吃。 她自有轮椅坐着,端个碗也不显突兀。 却听得身后郎秋平唤她。 “殿下,臣有桌凳。” 明璋瞪大眼睛:“秋平的马车上连桌凳都带着?”这机关也太神奇了,她有些迫不及待。 只见郎秋平在马车外侧那些沟壑纵横的木板中央,扣住一块的边缘一推,便将其机关打开,那木板放下来,完全可做个桌子,木板后面是与棋盘后一样的空间。 郎秋平从中取出几张折叠的木凳,一一展开,摆在木桌旁招呼众人:“殿下,将军,黄公子,来坐下吃吧!” 三人并湘兰湘竹与其他军士,皆目瞪口呆。 明璋吃饭吃得笑眯眯的,这郎秋平明明是看不得黄锦小公子为难,却还先借了自己的名头。 四人两两面对面吃完一餐饭,黄锦兴冲冲道:“郎秋平,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你这车上还有些什么机关,能给我看看吗?” 郎秋平却是笑得温和:“自然可以,晚上修整时,我便一一为黄公子解惑。” 黄锦开心得高呼。 明璋却挑眉看了看郎秋平,此人原是如此重色轻友吗?自己想看便是路上慢慢研究,黄锦一说便今晚一遍展示了? 暗暗拿手指戳了一下郎秋平的手臂,明璋笑出了些猥琐的气息。 郎秋平嫌弃地撇了下嘴,接着扭头温柔地盯着笑盈盈的黄锦瞧。 旁边黄泽却是又皱起了眉头。 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到底哪里不对呢? 郎秋平,空间利用带师! 不过璋璋真的越来越像个憨小子了... 我真的好想写沙雕...每天都在按住邪恶的手手... 还有,下面才是重点: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21章 “殿下,洗澡水备好了。”湘竹还是那副恭敬得挑不出毛病的样子,“可要奴伺候吗?” 明璋轻轻摇头,“不用,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门被阖上,她不紧不慢把衣裳褪下,跨入浴桶中,坐下。 以前,她沐浴向来要湘竹伺候,只是今日却不敢了。她可怕湘竹擦着背就从袖口滑出把匕首直刺她后心呢! 虎翼悄悄传了消息给她,今日已截杀了三波刺客。许是先行试探,这几波刺客的武艺仅是平平,可能只是雇了些江湖客来探路。 明日情形可能便要更为严峻。 不管怎么说,一定得在到达临石郡之前,将湘竹这个细作解决掉! 今日明璋起了个大早,上完早朝便又匆匆收拾行装出发救灾,一路上更是未曾停歇一刻,虽乘着马车,可也是浑身疲乏,擦了几下背,她吐了口浊气,靠在桶壁上。 这时,房门却被轻扣了几下。 明璋猛地坐直身子:“谁!” 门外人没有出声,却又轻轻敲了几下门。 明璋有些不耐烦,劳累使她耐不住性子,便烦躁道:“到底何人?” 门外人似乎不敢大声说话,声音如同蚊呐,明璋听了几遍都未听清,更为烦躁,心想干脆唤虎翼去看看算了。 正要开口,却听清了门外那人说的话,明璋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 她听到了什么?! 门外那人说他是季濯缨? 她一瞬间怒气冲天,何人竟敢假扮阿缨!又是如何会扮做阿缨来自己房门口敲门!此人可是知道自己同阿缨关系亲近?难道自己竟是何时不够谨慎被人看去了? 明璋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却在听到门外人下一句时烟消云散。 那人说:“佩玮姐姐,真的是阿缨呐!平安扣你好好带着了吗?” 明璋“嗖”地从桶中站起,急急套上里衣,鞋都来不及穿,便光着脚朝门口跑,险些一脚把浴桶踢翻。 定是阿缨无疑了!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平安扣的事! 不管阿缨为何跟来,她总得先让他进屋来,大晚上的,叫人看到他一个男子站在自己门口总归不妥。 甫一拉开门,便见一个影子从自己身侧挤进来,还反手关上了门。 眼前的季濯缨似乎是赶路累极了,小脸红扑扑的,鼻尖额角还渗出些晶莹的细汗。 见了她,只是一味甜笑,也不多言。 明璋觉得自己有些浑浑噩噩,许是热水泡久了,头脑都不清醒了。 她柔声开口问:“阿缨,你怎么一个人就跑来了?” 眼前的季濯缨像是才觉出些羞,微垂下头:“我想你了,就来了。” 明璋一时语塞,心中仿佛巨浪翻滚,嗓子眼像被棉花堵了,一个字也说不出。 季濯缨却主动牵起她的手,拉着她离开了门口:“佩玮姐姐,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嘛!” 明璋像踩在云里,一步步被他牵着坐在床边上,脑子里还想着,不是要喝水吗,茶壶茶杯可是放在桌上的呀! 却见季濯缨按着她坐下,自己又反身回桌旁倒了杯水,稳稳端着朝她走来,面上还带着几分柔媚笑意。 紧挨着明璋坐下,见明璋浑身僵硬片刻,季濯缨将茶杯递到明璋手里,声音如同浸了蜜糖:“佩玮姐姐,你喂我喝嘛!” 明璋接过水杯,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开口:“怎、怎么喂你?” 季濯缨却是媚-眼-如-丝,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猛地堵上她的唇,一口淡淡清香的花茶被渡了过来。 明璋心脏跳得像要冲出胸膛,一把按住季濯缨的肩膀,把他推开几分:“阿缨,你做什么!” 季濯缨却像是没了骨头,软软靠在明璋肩上,对着她脖颈-吹-气:“姐姐~你说我想做什么?” 明璋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想推开季濯缨,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了。 她看着自己将阿缨的脸轻轻托起,虔诚地吻上他的唇瓣。那唇瓣凉凉软软,像是御厨做的糯米甜糕,她一时难以自控,伸出舌头去撬那整齐贝齿。 季濯缨未出一声,却配合地微微启唇,也探出一点舌尖,颤巍巍地触碰她,又惊慌地缩回去。 明璋身体无法自控,意志也渐渐瓦解。 她看着自己扶着季濯缨,缓缓躺了下去。 一只苍鹰展翅跃入半空,振翅一挥,便升上了更高的穹顶。 穹顶之上,大团大团柔软的云朵向他挤来,缓缓包裹住他的身形。 云团中刮起些风,拂开了苍鹰的羽毛,吹过他的皮肤,激起一阵颤-栗。 苍鹰有些迷失了方向,在云团中左冲右突,刚刚将云撞开几分,那云却又紧紧纠缠上来。 苍鹰渐渐累了,只好任由那云包裹着自己,托着自己在高空缓缓飘荡。 云朵渐渐散去,苍鹰也脱-力,再飞不动,又降落回起飞前那个山崖。 明璋感觉身上有些冷,缓缓睁开眼,却见自己躺在浴桶中,水已凉了。 抬手抚住额头,她自我唾弃,这叫什么梦呐,自己真是龌龊至极! 就着凉了的水匆匆又洗了一遍,明璋站起来,迈出浴桶,慢条斯理地将衣物一层层穿好。 走至窗边,她嘴唇未启,自喉中发出些许声响,呜-呜-咽-咽,似鸟非鸟。 这是当初虎翼教她的联络暗号,她学了许久才掌握。 一道暗影顺着窗户便疾速冲入屋中。 虎翼抱拳:“殿下可有事要属下去办?” 明璋面上还带着些薄-红,声音略-哑地开口:“我又结识了个朋友,带你去见见。” 虎翼总是习惯自称属下,她却不愿在虎翼面前称自己为“孤”,她总觉得,她们是朋友。 虎翼对明璋的话自然毫无异议,跟着明璋便出门向郎秋平房间而去。 明璋上前敲了几下门,无人应声,她皱了下眉。这都入夜了,郎秋平还不回来,再同黄锦多呆一会儿,黄泽能叫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推开门走进去,明璋带着虎翼自顾自做到桌边,一人倒了杯茶喝。 郎秋平春风满面回来时,便看到明璋并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等在屋中,着实吓了一跳。 “殿下为何深夜出现在臣屋里?臣可没有特殊爱好的呐!” 明璋翻了个白眼:“美人乡是英雄冢,郎大人就不怕哪天被爱弟如命的黄将军给‘咔嚓’了?” 郎秋平嘿嘿傻笑,明璋又道:“白日里是你说想见虎翼,虎翼都快等睡着了......” 那语气十足哀怨,郎秋平打了个激灵。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是两百迈,心情是自由自在!)憨笑.jpg 明璋:亲妈!我不干净了! 第22章 郎秋平自知理亏,主动上前行了个礼,赔罪道:“虎翼壮士,在下郎秋平,今日刚刚与殿下结成同盟,日后共事,还请多多指教。” 虎翼早已站起身,当即抱拳回礼:“郎大人既同殿下结盟,便无须同虎翼多礼。” 明璋拍拍身边的椅子,唤两人:“来,坐下说。” 两人占了桌边另两把椅子,三人围坐在一起,将此行安排大体通过气,虎翼便又顺着窗口融入了夜色中。 郎秋平看得啧啧称奇,扭头又对明璋说:“殿下,虎翼这么一位奇人竟愿意为你效忠,天要助你啊!” 明璋笑着推了她一把,“有你二人,确是天要助我!” “我本想着,我们三人寻个时机结义算了。” 郎秋平做作地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噫!殿下也忒肉麻了!臣受不了,受不了!” 明璋佯怒骂她:“不识好人心!明日便去告诉黄将军你的狼子野心!”说罢起身回房。 郎秋平一边装作害怕的样子,一边把明璋送到门口:“殿下好梦。” 明璋淡笑:“好梦。”便转身推着轮椅走向自己房门。 确实好梦呢,她现在仍是回味无穷。 一夜过去,第二日清早,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她们便又出发了。 明璋一夜都在回想那个不甚君子的梦,几乎未曾合眼,盯着两个巨大乌黑的眼袋,迎面撞上了同自己没什么两样的郎秋平。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不约而同上了车便四仰八叉躺下开始补眠。 那边黄锦捧着阿姐给买的话本子看了一路,只看得头晕脑胀,这边两人却是一路黑甜,睡得午饭都没吃。 黄锦凭着昨夜郎秋平演示的机关,将那桌子放下来,径自招呼了黄泽用饭。 直到天色黑沉,队伍停下,那奇形怪状的马车中才探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郎秋平跳下车:“今夜要露宿了吗?” 一千军士都在扎帐篷,秩序井然。黄泽正往这边来,看看明璋与郎秋平两个白斩鸡是否需要协助,闻言道:“正是,此处前后几十里无人烟,只能委屈太女殿下与郎大人了。” 郎秋平摆摆手,明璋又从马车帘那边探出个脑袋,“委屈什么,事急从权嘛!” “郎大人这马车布置得极为宽敞舒适,孤今夜便待在车上不下去了。” 明璋笑得狡黠又得意,郎秋平心里直骂,自己本来想要夜宿马车,却被明璋给抢先开口,实在狡猾! 不得已,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得给太女面子,郎秋平咬着牙笑得狰狞:“多谢太女殿下欣赏呢!” 明璋依旧笑眯眯的:“不客气,多谢!”说完便又钻回帘子里。 郎秋平脸黑如锅底,浑身冒着黑气,去同黄泽搭把手了。 主帐本该给在场地位最高之人居住,但怎奈明璋非要住马车,所以黄泽与郎秋平只得凑活一下同住一帐,从而少搭了个帐子,省了些时间。 眼看入夜,营地一片安静,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从帐中爬出,往树林里走。 湘竹实在有些心急,离京前二皇女早已交代她,路上一旦有露宿,便将派出精锐刺杀明璋,定叫她殒命当场。 可是那精锐定当杀入主帐取明璋性命,而明璋却不在帐中,若是失手,叫她逃了便罢,留了活口被审出幕后主使可如何是好。 只是她也不知那精锐埋伏在何处,只知道她们定会在队伍不远隐蔽处跟着,附近只有这树林足够隐蔽,她只能来碰碰运气。 走了百十步,已看不到营地的影子,突然有人出声:“何人?” 湘竹吓得一个趔趄,随即又镇定了下来。 她应当是找到人了,便吐出接头暗号:“一筒一筒。” 暗处之人接了句:“二饼二饼。” 湘竹大喜,忙细细交代了营地情况,末了还添了一句:“诸位可定要一举成功!” 那人冷冷道了声:“放心,定无差错。” 湘兰满意地笑了几声,扭头往回走。 刚刚转过身,却觉口中溢出些腥甜之物,她张了张嘴,看到胸口穿出尺来长的刀尖。 “扑通”,尸-体倒地。 “老大,这便是殿下身边的细作?” “是。”虎翼声音沉稳。 昨晚她与明璋和郎秋平坐谈时,早已料到今日夜宿荒郊野岭,明钰定要派人刺杀,甚至会派出精锐来以保一击必杀。 是以她今日又调了些手下来,严防死守,果真叫她堵到了这批精锐,留了个活口问出接头暗号后,全部灭口了事。 不过这暗号着实有趣,是哪个雀神想出来的? 虎翼手里捏着个令牌,这是从那刺客身上搜出来的,明日还要拿给殿下看看。 明璋倒是又睡了一夜安稳,第二日神清气爽,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再连着熬几个大夜。 趁着天色未亮,众人还未起身,虎翼又不为人知地滑入马车中。 明璋一睁眼见到一张大脸堵在眼前,险些被吓出一曲引吭高歌。 惊魂未定,抚了抚胸口,她开口问:“一大清早的,给我吓个半死!” 虎翼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属下见殿下似在假寐,想仔细瞧瞧。” 明璋恨不得赏她个爆栗:“假寐!我还犬坐于前呢!那是真睡!” 虎翼不再开玩笑,自怀中拿出一块铁质令牌,递给明璋:“殿下瞧瞧可认识这令牌?属下在江湖上未曾见过。” 明璋接过令牌,瞳孔猛缩,“这是皇家暗卫铁令,只有历代帝王有权调动。” “是女皇陛下想要...”虎翼压低声音,语气中还是充满震惊。 “不是,”明璋摇摇头,“应是母皇已提前给了老二一部分人手,老二拿来刺杀我。她定以为,皇家暗卫武功卓绝,我定难逃一死。” “却没想到,殿下身边还有属下!”虎翼有些后怕,又十分庆幸。 明璋点点头,“暗卫都无功而返,老二该安分一段时间了。只是,母皇那边也要起疑了。” “若是生疑,定要找些麻烦。哪怕我现今残疾,她们也不愿有一刻放松警惕,定要寻我的软肋。” 虎翼咧嘴一笑:“殿下何来软肋呀!” 明璋表情严肃:“不,我有。你现在就回京,亲自帮我护着阿缨,休要叫他无故出府闲逛。定不能叫任何人伤害他!” 虎翼有些迟疑:“那殿下这边?” 明璋神情冷静,话语无比诚恳道:“将青刃安排好即可,孤这边已无大事,现今最重要的是阿缨。孤先前曾同女皇求过亲,哪怕现在装作无事,女皇那边也定要试探一番。” “若阿缨被控制,我定要投鼠忌器。最怕的便是明钰那混球趁机占便宜!” “虎翼,拜托你了!” 虎翼一时觉得肩头包袱重万钧,铿锵有力道了一声:“是!” 便顺着车门隐去,直奔京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犬坐于前:选自《聊斋志异》中的《狼》,“少时,一狼径去,其一犬坐于前。久之,目似瞑,意暇甚。屠暴起,以刀劈狼首,又数刀毙之。方欲行,转视积薪后,一狼洞其中,意将隧入以攻其后也。身已半入,止露尻(kāo)尾。屠自后断其股,亦毙之。乃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就是那个像狗一样蹲着假装睡觉的大灰狼!(此处为引用,不涉及抄袭...应该?) 那个啥,线上麻将也挺好玩的,大家注意不要集会哦! 今天看到卜日十的学校参与制作红外测温机器,一秒就能得到路人面部温度,真的好炫酷,好骄傲! 第23章 天色大亮,营地渐渐活跃起来。 见明璋身边少了一人伺候,黄锦没忍住问了一句:“太女殿下,您还有一位侍从呢?” 明璋正同湘兰一道艰难地把自己从马车上挪下来,闻言抬头看着他,没什么感情地扯了下嘴角:“死了。” 黄锦见过的明璋向来是意气风发,不然便温润如玉,何时见过她如此冷漠而视人命如草芥的一面。 那可是条人命呐!还是她的贴身侍从,夜里悄无声息就死了,她还如此漠不关心。 黄锦有些呆住,这样的太女,好像和她喜欢的不太一样? 明璋给郎秋平使了个眼色,郎秋平立即乐颠颠上前站在黄锦面前,把明璋的身影牢牢挡住:“黄公子,一大早的咱们别说这些了,走吧,去吃饭吧!” 黄锦还有些呆滞,魂游天外,跟着郎秋平便上前拿了些干粮。 吃了一半,他又喃喃开口:“这人是怎么死的呀?” 郎秋平停下进食,拍了他一下:“小公子,你知道臣府里的大黄狗如何能活到三十岁吗?” 黄锦思路被打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关我什么事?” 郎秋平嘿嘿一笑:“那这人是怎么死的又关你什么事呢?” 黄锦被噎了一下,气得追着她打,一时间忘记了那连夜丧命的侍从。 黄泽本在整队,听到嘻嘻哈哈的声响,扭头一看,自家弟弟正与郎秋平追打成一团。 黄泽的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她握紧了手里的马鞭。 于是,剩下的两日行程中,郎秋平发现,只要她一试图靠近黄锦,黄锦就必将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黄泽给叫走。 尝试了几次后,郎秋平终于放弃了,丧眉耷眼地晃回马车上。 明璋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郎秋平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不甚友好:“殿下很开心吗?臣追求不到黄公子,便觉得宰相府季公子也是十足的仙人呢!” 她郎秋平记仇,那日被戏弄绝不轻易咽下这口气,这不,报复回来了。 明璋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惊恐:“你如何得知我与阿缨...我可是只在请旨赐婚时被母皇和老二知道过!” “虎翼同你讲的?” 明璋心里暗暗给虎翼记了一笔,这个虎翼,嘴上没个把门的! 纵马驰骋的虎翼打了个喷嚏,摸摸后脑勺,“谁想我了?” 郎秋平其实是在春日宴那天,见明璋等着季濯缨,才猜测他们有些私情,是以诈了她一下,没想到真诈出些具体情况。 事态果然同自己想的一样,女皇不愿明璋求娶家中有权势的公子,特别是宰相家的。 面上带了些调侃:“殿下不是请了旨?如何没听到婚讯呐!” 明璋狠狠剜了她一眼:“明知故问,讨打!” 郎秋平哈哈一笑,报了明璋的嘲讽之仇,真是舒爽。她果然睚眦必报呢! 又戳了明璋一下,郎秋平贼兮兮地问:“你们发展到何种地步啦?” 明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一时间四处来气,憋得脸红脖子粗:“你说什么呢!我岂是那等登徒女!” 她不赞同地看着郎秋平:“男子的清白名声何等重要,你这样问,岂不是置阿缨于不利!日后再问,孤就要同你生气了!” 郎秋平被明璋一番话说得靠着车壁一动不敢动,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殿下既已决议娶他,且你二人两情相悦,此处又无旁人,殿下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大宸朝民风开放,并未说过不许男子在婚前没有过其他相好,明璋此举实在是过分紧张了吧? 却见明璋皱着个眉,满脸严肃,甚至还有些失落:“我总得为他留好后路。若我败了,阿缨与我有牵扯,便没人再敢娶他,明钰又觊觎他多年,只怕到时只能入宫委身那混球!” “若我与阿缨的关系不暴露,女皇又许了宰相自己做主儿子婚事,便可在我被治罪后立刻寻个稳当的亲事,最起码能一世平安。” 郎秋平怔怔地盯着明璋,嘴唇嗫嚅着,却未发一言。 她也想过有天若败了该当如何,但她孤身一人,早已无牵无挂,败了便是交出这一条烂命,即便有些中意黄锦,却也根本无法影响到他,毕竟他对自己无意。 明璋却不同,她深爱季濯缨,自己不求退路,却一定要为他考虑好一生! 自己比起明璋,怕是还不够格去爱一个人吧。 整理了下心情,她揉了把脸,拍拍明璋的肩膀:“殿下,我们不会败,也不能败!” 明璋直直看过来,重重点了下头:“临石郡要到了,我们竭力治灾,尽早回京。” 第四日,斜阳西沉,给天边几朵云镀上了层金红。 队伍沿着官道,从芝麻点大小,一步步走到眼前,宛如天神降临,为焦头烂额的祁若带来一丝希望。 明璋掀开马车帘,看到城门口候了不知多久的几道身影,这几人便是临石郡的父母官了吧。 队伍停在几人面前的空地上,军士迅速列队,一人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并两辆马车缓缓朝几人而来。 站定,郎秋平从马车中钻出,黄泽下马,同湘兰一起将明璋连人带轮椅搬了下来。 祁若忙带着几位副职上前行礼:“下官见过太女殿下,见过黄将军,见过郎大人!” 明璋手推着轮椅上前,将祁若扶起来,感受到手里握住的胳膊已细得皮包骨头,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各位大人免礼,孤等既来了,定全力以赴治蝗救灾,绝不叫百姓多受一天委屈!” 祁若前一日才接到宫中豢养的用来递送急件的苍鹰送来的消息,上书朝廷派出的人马马上就到。 工部尚书并骠骑将军的配置她是满意的,一千人马更是如雪中送炭。只是随行一名皇女,还是娇贵的太女殿下,却叫她有了些抗拒。 她当日科举,殿试时见过一次太女,便留下了难以相处的印象,当时的太女殿下高傲骄矜,惯爱纸上谈兵,还容不得他人反驳。此次太女随行而来,还不知要凭空生出多少麻烦。 却不想,甫一见面,太女便瘸了? 坐着轮椅的太女反而彬彬有礼,态度宽和了许多,周身那锋芒毕露的气势也收敛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如同一块雕琢得浑然天成的美玉。 祁若顺着明璋的力道站起来,清瘦的身子上挂着宽大的衣衫,似乎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跑。 她面带歉意笑了笑:“城中情况实在不佳,还要委屈各位大人在郡守府挤一挤,各位军士就只能在城外扎营了。” 无人提出异议,一行人进了城门,朝郡守府而去。城外空地上,一顶顶行军帐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看到这么多小可爱喜欢,真的是很开心,又有点担心自己写不好让大家失望。真的没想到能收到营养液的灌溉,本来就是自己灌了自己几瓶撑个场面...真的谢谢宝贝们,卜日十一定会努力写好哒!感谢在2020-01-28 18:18:00~2020-01-29 19:3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向阳而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直到进了城,众人才知道祁若口中的情况不好到底有多不好。 如今正值七月将息,是农忙时节。百姓家中余粮所剩无几,新粮却未及收获便遭了灾,一时间饿殍遍地,哀嚎遍野。 明璋一行人衣着鲜亮面色红润,同周边百姓面黄肌瘦的模样实在对比强烈,很快便引起注意。 一大群孩童将她们团团围住,手里紧紧握着的瓷碗直往她们身上挤:“大人,大人,赏点吃的吧!” 明璋一时无措,呆呆站在原地,被推搡得左摇右晃。 她从小生活在皇城,每日忧心的无非就是课业与朝堂,何时为吃喝发过愁。 现今见如此年幼的孩童,为了一口粮食上街乞讨,心中如同被重锤砸过,闷闷发痛。 她从怀里摸出一把散碎银子,挨个给孩子们碗里放了一块。 孩童们拿了银子散去的场景却没有出现。整个临石郡已无余粮,拿了银子也买不到一口吃的。孩子们将银子递还回来,仍然喊着要口吃的。 明璋坐着轮椅,同孩子们一般高,太女常服那金贵的布料上被印了一个个小小的黑手掌印。 祁若怕她发怒,忙上前驱赶,“都别围着了,郡守府门口施粥,去晚了就没了!” 孩子们一听有粥喝,追着赶着就跑,摔倒了都顾不得疼,生怕赶不上。 祁若赶紧上前对着明璋躬身行礼:“太女殿下恕罪!孩子们不懂事冲撞了您,还望殿下原谅他们一回。” 听闻太女殿下向来娇贵喜洁,孩子们弄脏她的衣服,只怕要受诘难。 明璋却若未闻,反而问她:“其他城中也是这般情形吗?” 她们为了赶路,皆走着最近的距离,一路避开了许多城镇。不知其他县城中情况如何。 祁若还在诧异太女何时转了性子,闻言忙答道:“临石郡一共下属十四个县城,灾情由北向南渐轻,如今尚有两县还未受灾,北部的大应县最早遭灾,如今已无力支撑,下官调派人手将南粮北运,每日给百姓施粥两次,勉强维持。” “只是这飞蝗,再不灭除便要一路南下,南面的渭水郡也要遭殃!” 明璋抬手示意湘兰来推着她,一行人边走边说:“既如此,为何不组织人手捕蝗?” 祁若叹了口气:“臣也是上任后才得知,此处百姓迷信蝗神,认为飞蝗乃蝗神使者,捕了便要遭蝗神责怪,降下瘟疫。臣上任不久,一时间难以转变民众思想,是以只得上书求援。” 明璋暗暗揪心,既然百姓不配合,这事情便难办了。 明璋似乎在沉思,其他人也便不敢开口,一行人一语不发走到郡守府门口。 那府门实在壮阔,宽一丈,高一丈三尺,镀铜红木大门足足有一掌厚,害怕墙体太窄挂不住大门,两边青砖墙足足有两尺厚。府门口更是一边蹲着一只人高的石狮子,雕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明璋转头盯着祁若,祁若吓出一身冷汗:“殿下明鉴,这是上一任郡守留下的,臣白捡了个便宜而已。” 明璋见她待自己如虎狼,不解之余还有些好笑:“孤是在看那边的施粥棚,不是责怪你这大门铺张浪费。孤也不是傻子,你上任不久,哪能凭空造出这般豪华府邸。” 祁若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笑着。 那粥棚里设两口大锅,一口里面是熬好的,一口里面还在熬煮,正好一口锅中的粥施完了,另一锅也熟了。如此循环,保证每个人都能领到一碗热腾腾的大米粥。 这郡守倒是做得不错,是个有良心的。 明璋一路走来十分欣赏祁若,但不太明白她为何如此小心翼翼,又问:“祁大人爱民如子,孤也同样。但却不明白祁大人为何一路防着孤?先是代孩童道歉,把他们赶走,生怕孤责怪,又是胆战心惊解释这大门如何。” “孤曾何时欺压过祁大人吗?实在是令人委屈呐!” 明璋面上带了几分调侃,叫祁若羞得无处藏身。她只记得一年多前太女殿下不好伺候,却忘记了人是会变的,一路上竟干出这些傻事,还好未被怪罪。 祁若忙撩起裙摆要行礼赔罪,明璋一把拉住她:“无妨,逗大人玩的,孤并不在意这些虚礼细节。灾民等不得,咱们速速安排了食宿好商量救灾事宜。” 祁若如梦初醒,忙把众人安排入府,末了还不好意思地看着明璋一直讨好地笑。 一行人急急洗去尘霜,衣冠楚楚聚在一起,一边用膳一边商讨。 郎秋平对此最为在行,在明璋示意下首先开口:“我来前带了典籍,一路已研究透彻。前朝之时临郡曾发生蝗灾,当时无蝗神一说,百姓配合官兵,一面扑杀蝗虫,消灭其成虫,一面频繁犁地,将泥土之中的虫卵翻出,借日光曝晒,灭其后续。如此两面夹击,蝗虫七日即灭。” 祁若皱着个眉头:“强行灭蝗,恐遭百姓抵制,若产生动乱可不是小事。” 郎秋平嘴里正巧塞满了,捂着个腮帮子疯狂给明璋递眼神。 她们一路上也探讨出许多办法,只是郎秋平不好一股脑倒出,总得让太女殿下充充场面。 明璋放下筷子,正要开口,却见祁若也立马吓得放下筷子,不由无奈:“祁大人这是怎么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了吗?孤岂是那等自己不吃便不叫别人吃的无赖?” 祁若怔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涩:“臣确是习惯了。来临石郡上任前,臣一直在翰林院任职。京中官场等级严明,臣当时初出茅庐不懂事,可着实没少招人笑话。” 明璋点点头:“京-官们确实有些舍本逐末了。你也是在京中不自在才自请外派的吧?” 祁若捧着手,频率极快地点了几下头。 明璋笑笑,她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呢,“同孤一起,不必计较这些,你看郎大人,吃得香着呢!” “言归正传,孤觉得这蝗虫,也不一定要人亲自去捕。百姓家中几乎都养着些鸡鸭鹅,想必不到弹尽粮绝也不舍得杀了吃。但如今人都吃不饱,那里还养得起禽鸟。咱们按正常价格,将这些禽类买来。” 祁若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叫家禽去捕蝗!” “没错,”明璋赞许地看着她,“如此,动物之间自相残杀,也不算咱们做人的冒犯蝗神。” 祁若坐不住了,站起来拍拍袖子草草行了个礼,就往外跑:“臣这就去安排!” 明璋扭过头对一路上一语未发的黄泽轻轻颔首:“劳烦将军派些人手去帮帮祁郡守,这家禽一旦不是自家的,人们便舍得杀了。” 黄泽吃饭快,正好放下碗筷,一抱拳:“是,臣这就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天敌治理,最为致命,一天吃光。 啊,开始走事业线了,下章把阿缨抱出来给各位客官康康。 第25章 黄泽也走出门去,厅中仅剩明璋,郎秋平,黄锦三人。许是意识到今日形势严峻,黄锦一路上都不像以往一般叽叽喳喳。 明璋放下碗筷,推着轮椅朝门外而去。这黄小公子活泼机灵识大体,实在便宜郎秋平了。 * 虎翼接了任务,马不停蹄往京城赶,马跑不动了她就换轻功,总算是一天之内赶到了宰相府。 谁知她刚摸到季濯缨院门,便见他从外面回来,面上满是不虞,平时就生人勿进的气息更是冷得刮人。 季濯缨许是心情差到极点,挥退其他下人,只留下从小贴身伺候自己的莺儿,一屁股坐在院中石桌旁。 莺儿去泡茶了,虎翼便轻飘飘从围墙上翻下来,抱了下拳:“季公子,属下打扰了。” 季濯缨吓了一跳,左右张望了一下,又惊又疑:“你是何人?” 虎翼虽奉命给季濯缨送过两次信,可两次都错过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属下名唤虎翼,是太女殿下派来保护季公子的。”虎翼低着头,语气一板一眼。 没办法,太女殿下是个醋精,若知道她与季公子有多说一句话,少不得念叨得她头疼。 季濯缨通身冷气一敛,也轻轻福了下身:“原是虎翼壮士,久仰。” 佩玮姐姐身边有奇人名叫虎翼的事,外人不得而知,此人应当确是虎翼本人。 “只是你回来了,太女殿下身边岂不无人了?”他的语气中满是担忧,急的跺了跺脚,“我这里有什么需要保护的!你快回去吧!” 虎翼仍是那副模样,语气却毫不动摇:“属下不能回去。殿下那边还有人手,且有黄将军保护,但是公子这边一旦出了变故,殿下身边人再多都没用。” 她抬了一下眼皮,“殿下说,京中可能有人拿公子做文章,以辖制她,属下请求公子近日还是不要出门了。” 季濯缨愣住,随即苦笑了一下,“哪能不出门呢,我刚刚才从宫中回来。” 虎翼一惊,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那边莺儿却是泡茶回来了。 见自己公子与一陌生女子在当院站着,惊得险些叫出声,忙拿双手捂住嘴,却把托盘掉了,茶壶茶杯碎了一地。 季濯缨才惊觉两人竟在院子里聊了这么久,忙招呼莺儿将院门关上,再泡壶好茶来,又扭头对虎翼道:“男女有别,我们不好进屋谈,委屈壮士同我在院中品茶。” 虎翼哪敢有怪罪,她还巴不得呢,若在明璋之前进了季濯缨闺房,这一身皮还要不要了! 莺儿端了茶来,狐疑地看了虎翼好几眼,不住眼神巡视自家公子,逗得季濯缨忍俊不禁,忙同他介绍了虎翼的身份。 莺儿这才惊喜道:“壮士是太女殿下派来保护我家公子的呀!辛苦了辛苦了,快喝杯茶!”说着,倒了杯雨前龙井放到虎翼手边。 虎翼抬眼看了下这小侍从,倒是圆脸圆眼的,透着几分可爱。 谢过莺儿的茶,她便接着谈起之前的话题:“季公子今日为何进宫啊?” 季濯缨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开口,话头便被义愤填膺的莺儿接过去:“还不是二皇女那个混球!赐婚的路子走不通,就求自己父妃来给公子施压,还趁机动手动脚!” 虎翼一拍大腿:“还有此事?” 莺儿气得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是啊!贤妃今早说是宫中寂寞,叫了我家公子进宫陪他说话。这非亲非故的,说的哪门子话!” “果然说了没几句他就说乏了,将公子一个人留在殿内,转眼二皇女就进来了,上来就要搂搂抱抱,还说些下流话!要不是我上去拖着她小腿叫公子先跑,就被她占便宜了!” “她还当胸口踹了我一脚,现在还疼呢。” 那叽叽喳喳的小人儿委屈巴巴地噘着嘴,越说越难过,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季濯缨心疼地扭头抱住他,“傻莺儿,挨了打一路上怎么不说呐!” 又转头看向虎翼,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壮士那里应当有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吧?可否借来一用?” 虎翼这等江湖高手,确实随身带着各种内外伤药,忙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到莺儿面前:“这药膏早晚涂一次,今日带的不多,明日再多带些来。” 见那小圆脸委屈得皱巴巴的,她心里竟有了些不快。 虎翼心中不爽,语气也干巴巴的:“季公子,如此不是办法,你也无法拒绝贤妃唤你进宫,不如装病吧!” “装病?!” 季濯缨与莺儿异口同声。 “没错,病了便有充足理由待在府内不外出,便可安安稳稳等到太女殿下回来。” 季濯缨皱起眉头:“我若病了,贤妃娘娘定要派宫中御医来诊治,到时岂不是场面尴尬,要吃挂落?” 虎翼又掏出个瓷瓶,“殿下早有准备,已命属下去备了这药。服下后与风寒症状相同,太医诊不出问题的。太医走后,公子再将解药服下,保准半日之内健健康康。此药对身体无害,可放心服用。” “你身上怎么要什么有什么啊!”莺儿睫毛上还挂着些晶莹,却又被这奇药转移了注意力。 虎翼憨厚地笑了下,心跳得快了些。 季濯缨拿起瓷瓶,笑得如朵初绽的雪莲花:“谢过虎翼壮士了!” “还有个不情之请。壮士可有养什么信鸽之类的?我想给殿下写点东西。” 虎翼颔首:“有的。” * 明璋甫一提出以禽治蝗,祁若便着手去办了。 当晚便聚集了全城的鸡鸭鹅,关在城外的一片篱笆里,足足有三四千只,吵得人头皮发麻。 明璋等一行人站在篱笆外,眼神热切地望着这些家禽,仿佛在看救命恩人。 “黄将军,今夜还要麻烦将士们辛苦一些,轮流站岗,以防家禽失窃。” 黄泽眼神一凛:“定不叫走失一只!” 现在天色漆黑如墨,不适合放禽灭蝗,还是要等明日清晨。只是这城中少不了有游手好闲之人,要开个头来偷鸡摸狗,若叫她们成功了,便是其他老实本分的百姓,也要跟着起些歪心思。必须及早预防! 黄泽去安排手下排班值夜,明璋等人又一路闲谈着回了郡守府。 刚一进屋子,明璋便听到窗口有翅膀拍动的声响,是一只信鸽。 作者有话要说: 啊,憨女儿走起了事业线,就只能两个视角写璋璋和阿缨了。按照璋璋正人君子的程度,甜腻腻得婚后了吧,现在只能偷偷摸摸谈恋爱,可怜的娃,妈妈疼你! 明璋:想媳妇,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第26章 将鸽子腿上绑的纸卷取下来,捏了些糕点碎喂它,明璋忙把那纸卷展开。 这信鸽眉心被画上红点,是虎翼养的。虎翼来信定是汇报阿缨情况。 离开几天,她还真有些担心阿缨在京中有没有受欺负。 信纸展开,竟是薄薄的两张,均拿蝇头小楷写得满满的。 第一张上的字迹她没见过,清瘦有力,一笔一划充斥着风骨。明璋捏着信纸的手有些颤抖,这莫非是阿缨写来的?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一个字一个字贪婪看过去。 信中尽是体贴,关心她衣食带够没有,路上可遇到危险,灾情可还严重,以及,什么时候能回去。 阿缨对着自己向来直率,信的末尾还扭扭捏捏添了句“”,直看得明璋心头一片火-热,恨不得立马长了翅膀飞回去守在他身边。 只是阿缨一句未提他自己的情况,还是令人不放心。 将季濯缨的信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明璋才将两张信纸调换了一下,将虎翼那张翻到前面。 只一眼,她的眉头就紧紧皱起,果然,老二父女两个就是一刻都老实不住,竟敢将阿缨骗入宫中欲行不轨之事。 老二性子阴狠好色,只是贪图阿缨美色,可贤妃蒋综却不是个简单角色,他如此放纵自己的女儿,还不是看上了宰相府的权势。若阿缨被老二得手,怕是只能嫁她做正君,到时老师心疼儿子,定会助明钰一臂之力。 这贤妃娘娘真是一副阴毒的好算计! 明璋缓缓勾起一丝唇角,眉眼中却满是嗜血。 很好,你们彻底惹怒了我。贤妃,你且等着,你的把柄,孤还握在手里呢!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叫虎翼备了份伤寒药。 明璋铺开信纸,磨了些墨,提笔给虎翼回信。 装病足以将明钰父女应付过去,只是还要苦了阿缨每日在府中不得外出,主要是得好好安慰一下阿缨,虎翼那么大人了,也不需要多加嘱咐。 于是虎翼收到回信时,与季濯缨一同拆开看,便受了不小的刺激。 给季濯缨的信,明璋洋洋洒洒写了三大业,险些拽得信鸽飞不动。 给虎翼的,却只有一指宽的纸条,上书一句:“不错,继续。” 京中情形暂且不提,一大早,明璋却是被等在卧房门口的祁若给吓了一跳。 祁若一见房门打开,便激动不已地上前扶住明璋的轮椅,语气中尽是兴奋:“殿下,昨日一共收到家禽三千三百五十一只,今晨再点了一遍,一只未少,已经全部赶到地里去了!” “一只未少?”明璋有些惊讶地挑起一边眉毛。 “是呀!黄将军的部下当真是神了。昨夜果然有几个无赖来偷鸡鸭,根本瞒不住将士们的眼光,一个不少,全被擒获,如今在牢里关着呢!” 祁若按捺不住地喜悦,今晨家禽被赶出去的时候她就在场监督,那飞蝗遮天蔽日,浓密乌黑的一大团,所过之处片草不留。 可三千多只家禽饿了几日,早已饥-渴-难-耐,见了这么多食物,不用人赶便自己上前觅食。仅仅过了一刻钟,那飞蝗聚成的黑云便稀疏了不少。 如此下来,一日将飞蝗吃光也是可能的啊! 此举可行,她立马便修书快马加鞭送往各县。若实行得快,想必七日内临石郡蝗灾可解! 眼看日头出来了,她便急急赶回府,将情况与太女殿下交待一番,过会还要去监管施粥,施完粥再去地头看看灭蝗情况。 明璋看她这火急火燎的忙活样子,按住她的袖子:“祁大人可考虑过蝗虫灭杀完毕以后,百姓的生活问题?” 祁若又被问到了点子上,面上的喜悦之色缓缓褪去,又结出一片愁云,“百姓现今正是家中无粮、身上无钱之时,从他处运粮来卖给他们行不通。可开仓放粮,又无粮可放。” 明璋惊疑地看向她:“如何无粮?临石郡向来富庶,官仓中应当满得要溢出来才对!” 祁若苦笑一下,压低嗓子:“臣接手时,各大粮仓便空空如也,现在施粥用的米粮是臣今年的俸禄,撑过今日便接不上了。” 临石郡地处平原,向来风调雨顺无灾无害,粮食堆在仓中也无用途,想来是上一任郡守将其私下里卖给了粮商,中饱私囊。 只是这老匹夫现今已不知去向,说要回乡,谁知在何处云游。哪怕找到她,追回银子,也追不回粮食啊! 当务之急是买粮先把施粥的窟窿填上,再追究前任郡守的罪责。 明璋自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塞到祁若手里:“孤身上就带了这三万两,先拿去买粮。临石郡的情况,你我速速一同上书给母皇,请求她下旨调别郡粮食前来救急。” 祁若拿着一沓银票,感觉手上都要被烫出泡了,“太女殿下,这是您的私产,怎么好...” 明璋面带轻松:“就许你爱民如子呐?孤也想出一份力,实在心里过不去的话,等前任郡守被抄家了,孤再找补回来不就行了?” 祁若心中滚烫,抄家所得全部充入国库,哪是她说的那么容易找补的。太女殿下果真与一年多前不同,现在虽坐着轮椅,在身姿上矮了一截,可在她心里,却是高大许多。 祁若揣着银票去安排买粮了,从本地的粮商手上,还能低价买些回来救急。 祁若刚走,郎秋平便又进来院子,推着明璋走到阳光正好的庭院中央,自己坐在石凳上。 “殿下,臣以为,临石郡此次蝗灾只是个开始。”郎秋平表情严肃,话语中带着少有的郑重。 “臣近日研究前朝各代气候情况,发现一地的气候并非一成不变,不可能千百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古语云,沧海桑田,这临石郡已安稳了几百年之久,近年来气候正在渐渐变化,旱涝灾害由浅至深,几年后将一发不可收拾。” 明璋也拧起了眉头:“先涝后旱便要起飞蝗,今年便是此等情形,来年更加严重还不知要如何。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郎秋平有些迟疑:“办法是有,只是劳工费力,恐女皇阻止。” “什么办法?” “开运河!” 作者有话要说: 来姨妈真的要命,并发症什么的简直要谋杀璋璋的亲娘我,舍命更新的一日,get 扶我起来,我还能肝 第27章 明璋面上有了些惊疑之色:“前朝开凿运河可都是亡国之举,母皇不会准的。” 女皇在儿女上偏心的很,做皇帝却还是兢兢业业的。 将前任郡守贪腐之事上报她定会追责。 但开凿运河这样的大事就不好说了。有史以来从未有哪一朝开河不亡国的,前朝开河也多是为了皇帝个人玩乐,还没有开河便民的先例。 只怕她们一提出来,首先要面对的不是群臣的反驳,而是女皇的罪责! “这河,非开不可吗?” 郎秋平一副吊儿郎当事不关己的模样,嘴上却毫不留情:“不开也可。只是照着这些年的气候变化,过不了三年,这临石郡便要旱涝蝗三灾轮番着来了。 臣孤身一人,年年来赈灾只是辛苦一些。只是某些人呐,拖家带口的,怕是要做那牛郎织女,一年难得一见喽!” 这话可是实实搔到明璋痒处。自己如今假充残疾,可不正是个跑腿卖命的好料子,想来日后有了什么劳累危险的活计,定少不了她的。 只是苦了阿缨,仅此次离京,便要害他装病在床,不得自由,若日后年年如此,那还了得! 而且,年年闹灾,劳民伤财,百姓也苦不堪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到时引发动乱,她再手握权柄,还不是自身难保,更何谈保护阿缨呢。 明璋艰难地点点头:“这运河若开好了,首先百姓用水便不再看天吃饭,天旱时拿来浇地,洪涝了还可泄洪。其次便是水运,水路一通,即便庄稼歉收,也可快速从别处调粮。” “至于来往通商,更是可叫此处百姓再富一成。弄好了,临石郡日后便是全国最为富庶之所。此事还需与祁若商量。” 郎秋平一拍大腿:“臣就知殿下会答应!咱们先开一段,看看效果,日后再慢慢修整,不出五年,臣计划好的河道便能完全修好,到时惠利民生,可是大功德一件!” 郎秋平自怀中取出一叠纸,展开,原来是张地图。 地图画得详细,不仅标上了山水走势,还拿小字批注了土壤岩层的材质。其上拿靛蓝色描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河道走向。 “大体的走向,臣已规划好了,再经实地考察便可万无一失。如今只等祁大人入伙,殿下便可上书女皇了。” 这事实在不好办,但明璋只能硬着头皮去办。 权势于她并不是首位,但只有站上高处,才能护住在乎的人。 在府中闲坐着实在说不过去,明璋与郎秋平便结伴也去看看飞蝗治理得如何,并且在出城之时撞上了神色匆匆却盖不住喜悦的祁若。 郎秋平一把把她拽过来,“大人做什么去?具体事宜只管交代给下面人去办,大人拿个主意即可,何须如此劳累?” 祁若亢奋得面色通红:“蝗虫没了!没了!” 饿了许久的家禽战力实在不容小觑,更何况鸡鸭向来习惯在嗉囊中多存些食物,是以那几千只禽类放出去以后,这才短短一个半时辰,飞蝗便被吃得只剩下小猫三两只。 余下的一些不足为患,此处蝗患,除了! 祁若早已将治理之法传给各县,想必再过几日,其他县城的蝗灾也可消除。 祁若上任以来便疲于奔命,忙着解决百姓的吃饭问题,但根绝不了飞蝗,一切都是杯水车薪。 “太女殿下的法子实在是妙哇!” 祁若面上满是崇敬,明璋却有些臊得慌。 无他,这法子本就是郎秋平的主意,只是为了叫自己在祁若这里留个能干的印象,才叫自己说出来。 但此时,她不得不认下这句赞誉,不能辜负郎秋平一番苦心。 正巧遇上了祁若,她们二人将人拽着,草草巡视过施粥棚后,便一头扎进祁若书房。 “开运河?”祁若惊得五官都错位了,“二位可是说笑!” “利弊都同你分析过,图纸都给你看了,说什么笑!”郎秋平白了她一眼。 祁若有些讷讷地开口:“这运河若是天然便有,那是天大的好事。只是这开河便要征徭役,百姓无法耕种,又要上交赋税,只怕会激起民怨,上面也不会同意啊!” 明璋一直没有开口,此时缓缓道来:“百姓这边好办。今年天灾,百姓不会怪怨朝廷,此时我们招劳工来开河,每日管两顿干饭,一月赏半两银子,凡是青壮年女子,皆可来应征。” “半两银子拿来买粮,未褪壳的糙米可买一斗,家中若有两名壮年女子来应征,其余人一月便能有两斗米进账,粥熬得稀一些,日子也能过下去。百姓不会有怨言,反会恨不得家中多几个人。” 祁若眼前一亮:“此计甚妙!只是这开销未免太过巨大。” 明璋老神在在地摩挲着茶杯,郎秋平接过话头:“近年来国库充盈得很,拨些款项下来,转年便能从这运河上翻倍赚回去。” 三人面上都有些喜色,明璋催促她俩:“快写你们的奏折吧,回京后孤去找母皇好好掰扯掰扯。” 女皇忌惮自己,但自己此时已是个“残废”,无力篡位,只能仰着老二鼻息过活。且此次自己是为了民生,为了天下安稳,说得不好听些便是给老二继位打基础,女皇在位一心要做政绩,又心疼老二,只要自己将利处讲清楚,不怕她不同意。 三人商定已是傍晚。 太过激动连午膳都未用的三人,终于出现在饭桌上,引起黄泽侧目。 “今日午膳未见三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相视笑得隐秘,明璋浅笑着开口:“此事确实需要将军配合,不如一会儿饭后去我那里详谈?” 黄泽疑惑地应下,接着吃饭,一旁的黄锦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扭头看向郎秋平,疑问似的挑了下眉毛,却见郎秋平装得一副比他还要疑惑的模样,一时气急,鼓着个腮帮子不再看她。 神气什么,一会阿姐知道了情况,他去问阿姐! 黄泽比起祁若,就稳重了许多,对于开运河一事并未太过惊讶,只是问清了细节,确定她们不是瞎胡闹以后,便表示会尽量配合。 她穷苦人家出身,见到能改善民生的举措,总是更多几分支持。 看着旁边轮椅上的女子,黄泽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太女殿下远在高堂,却能贴心贴肺为黎民百姓着想,若不是双腿残疾,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乃至优秀的君王。 如今她却只能屈居人臣,真是可惜了! 黄泽心中又敬又怜,生平第一次想要主动结交一名以前在她看来娇滴滴的贵女。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告诉大家等临石郡完事以后,回京就能娶阿缨了! 啊,看着他们偷偷恋爱,就仿佛看到高中早恋的自己,太苦了,得赶紧甜一甜 明璋:笑成一个两百斤的憨憨.jpg 阿缨:憨憨+1 第28章 明璋等人是来治理临石郡蝗灾的,只要全郡还有一县闹灾,她们便不能回京,哪怕她刚来第二日便想出了有效的法子。 更何况,各郡县之间调粮需有女皇下旨,而她们的奏折还在回京的路上,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需七日。 今日已是第四日了,她最少还需在此地逗留七日,想想就浑身难受,一颗心早已飞回京中宰相府,绕着阿缨上下起舞。 信鸽飞得快,加上路上歇脚的时间,一日半就可从京城飞到临石郡,想想看,今日又能收到阿缨的信了。 所幸城中事务都已安排得井井有条,明璋便在府中守了一日,直到下午,第一时间接到那千里迢迢的锦书。 这次虎翼没有赘述,通篇都是阿缨写的。看来自己之前洋洋洒洒三大页,叫他诚实一些将情况说得具体点,是起作用了。 明璋脸上带着一丝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温和笑意,缓缓地如饥似渴地一字一句读着。 季濯缨收到明璋的三大页时,刚刚应付过宫里来的御医。 贤妃娘娘能牢牢抓住女皇的心,靠的一定是他的脸皮。前一日才放自己女儿轻薄人家公子,未遂,第二日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召季濯缨入宫。 与虎翼商量过后,季濯缨便去找了母亲。季良细细听完儿子白日里的遭遇,险些气得摘了乌纱帽就闯进宫找女皇评理。还是被季濯缨给劝住了。 母子俩谈到深夜,第二日季濯缨还是按照计划,得了风寒卧病在床。 贤妃的贴身近侍来传口谕,召季濯缨入宫陪娘娘说话时,被季良拦住了。 近侍头痛无比,昨日特意挑着宰相大人不在的时候来,今日怎么她就在了? 却见季良黑着张脸,怒气冲冲:“昨日小儿被贤妃娘娘唤去,回来便受了惊吓神情恍惚,夜里发了热。我还未来得及去找陛下做主,娘娘竟是还想着再来一遭吗?” 近侍慌了神,忙跑回宫中回话,却见蒋综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挥挥手叫他退下,便接着拿着小金剪摆弄花枝。 自己的钰儿,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哪由得她季良母女挑三拣四!还受了惊吓半夜发热,这是暗着责骂自己呢! 冷笑一声,蒋综朝着小厨房而去。 女皇最爱吃他做的水晶蒸饺,自己先一步去找女皇哭诉,还怕她季良不成。 季良并没有去找女皇诉苦。是以蒋综呜呜咽咽地哭了半天,又是委屈自己什么都没做,季濯缨病了却怪在自己身上,又是暗戳戳叫女皇找个御医去瞧瞧,御医回来后,说季濯缨确实病重时,他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没控制住地愣了神。 女皇有些尴尬,第一次对蒋综冷了脸。 蒋综不相信季濯缨真的病了,可后妃又没有资格随意调用太医去臣子家中诊病,只好吃了这一暗亏。 季濯缨为了保险,在御医走后又等了半日才服下解药,便匆匆给明璋回了信。 信中将此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又交待自己安好,让明璋不要担心。 最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了治灾情况,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明璋看着信,脸上的笑把来找她的郎秋平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搓了搓手臂,郎秋平挤眉弄眼地开口:“季公子来信啦?” 明璋这才惊醒,意识到这信自己已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了。珍重地将信纸对折,放进袖口,她握拳掩嘴咳了一下:“是。” “怪不得殿下笑得这样销魂呢,啧啧!”郎秋平揶揄地看着她。 明璋控制不住笑得灿烂,拍了她一把:“销魂什么销魂!给你个话都不会说个嘴!”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然后郎秋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笑得明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就是嘴瓢了一下嘛,笑成这样!” 郎秋平笑了好久才停下,明璋见她终于能好好交流,开口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有事,有事。”郎秋平眉头又皱起来,明璋每天都要感慨她的表情之丰富,“黄泽每日监督运粮放粮,阿锦也跟着跑前跑后,都累瘦了。 我是想着,能不能劳烦殿下想个法子,将他留在府中歇几天。” 明璋斜眼睨她:“心疼了?这便唤人家阿锦,胆子不小呐?” 郎秋平腆着个脸:“这不是偷偷喊几声嘛,殿下帮不帮这个忙嘛!” 明璋颔首:“帮。正巧昨日我想着回程时给阿缨带些稀罕物件,问了祁若,说是此地有工匠极擅银线编织,便约了匠人明日来郡守府教我。你叫黄公子一道来吧,至于拿什么理由,你自己想想。” 郎秋平笑得见眉不见眼:“好好好,多谢殿下啦!”说完便急急跑出去,想是去寻黄锦了。 明璋摸摸袖口,又将那书信拿出来细细翻看,面上笑容渐甚。 她已想好明日要编什么了,定十分适合阿缨! 第二日匠人来得早,郎秋平带着黄锦打打闹闹过来时,明璋已学会了基本手法,手里的物件都做了一小半了。 黄锦见了明璋,先是习惯性地有些害羞,然后却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天她一脸冷漠地说出“死了”,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却被郎秋平按着肩膀坐下,“来都来了,发什么呆嘛!” 黄锦回了神,瞪了她一眼,随手拿起一根银线,和颜悦色地跟银匠请教起了自己想要做的东西。 郎秋平也不坐下,站在原地柔柔笑着看他。 气氛渐渐融洽,三人说说笑笑,到傍晚时,每人都编好了自己心仪的物件。 那匠人笑了笑:“太女殿下做的最精巧了,竟和真的一般!” 明璋不由得意,回房取了个小木匣子,将手中的物件小心地放进去,又垫了几层帕子。 郎秋平手里捏着朵含苞待放的银质月季花,手腕一抖便插在了黄锦发梢,笑眯眯道:“不错,娇花配美人。” 黄锦一下子双颊通红,手里的银狐狸狠狠砸到郎秋平身上:“不要脸!”说完急急跑出院子,步伐慌乱。 郎秋平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捏着那小狐狸一脸荡漾。 银匠走后,她扭过头笑得灿烂:“殿下,臣的春天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璋璋做了什么,得等她送给阿缨的时候才能知道,现在连我这个老母亲也瞒着呢!感谢在2020-02-02 20:13:38~2020-02-03 21:2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582650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郎秋平追着黄锦离去,银匠也行礼退下,庭院中只剩下了明璋与湘兰。 吩咐湘兰磨墨,明璋提起狼毫笔,展开信纸,极力缩小字迹,以求多写些内容给阿缨寄去。 书信传了五六次,明璋来到临石郡已将近十日,离京也已半月,女皇的调令终于下达。 祁若欢欢喜喜地派人去接洽临郡调来的粮食,而明璋等人已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程。 调来的粮食足够各县施粥棚运转到明年秋收,祁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便见两辆马车停在郡守府门口——太女殿下并两位大人要回京了。 祁若匆匆上前,在马车前拱手,高声道:“几位可否待祁某设过谢宴再走?” 马车帘被撩开,明璋温和地笑着:“不必了,此时粮食紧缺,我们不好多添麻烦。同祁大人共事很愉快,此行一别,下次见面不知何时,祝一切安好。” 郎秋平也吊儿郎当拍拍祁若肩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殿下是难再见了,可我郎某人还要再来的,别忘了那运河!” 祁若伤感的离别之情被打断,一时间哭笑不得,强行跟着马车来到城外,目送她们整顿了军士,一行浩浩荡荡离去。 回程的路总是比离乡要快许多,没甚感觉,队伍已行进到解决湘竹那片林子,并再次在此地露宿。 明璋将郎秋平拉到角落里,同她说了上次在此处险些遭了暗杀的事。 郎秋平眯起眼睛:“殿下不厚道哇,现在才讲,肯定是有事要同臣商量。容臣猜猜看,殿下莫不是想不清二殿下是否还会派刺客埋伏,所以叫臣来推断一番?” 明璋推了她一把:“你瞧瞧你这是什么表情!快说说,会不会有刺客?” 从临石郡出来已两日了,一路风平浪静,叫她心里有些不安稳,一时拿不准主意老二到底是何意,所以叫郎秋平来看看,她向来智多近妖。 郎秋平却缓缓摇头:“臣也不知。二殿下做事全无章法,臣推断不出。更何况殿下身为其姐都不甚了解,臣比起殿下更是不如。” 明璋楞了一下,与郎秋平相交以来,因着她聪慧至极,自己便习惯了事事问她,无形之中少了许多思考,怠惰不少。 人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近来生活安逸,自己现在竟没了刚刚重生时的警惕。明璋垂下头,捏了捏手指:“不论如何,我会叫青刃她们严加防守,也会提醒黄将军多多戒备。” 郎秋平随口一问:“青刃是谁?虎翼不在吗?” 明璋抬起眼,语气中带了些欣赏:“青刃是虎翼的师妹,年纪轻轻武艺高强,我叫虎翼回京照看阿缨了。” 郎秋平神色一凛,“季公子在京中有危险?你二人关系还有何人知晓?” “母皇与明钰,还有宰相大人,”明璋讷讷,“那日贤妃召阿缨入宫,还任明钰那个混球动手动脚,险些占了阿缨的便宜,我便叫他假装风寒,待我回京能护着他了再出来活动。” “可是总是如此不是办法。”郎秋平按住明璋肩头,“殿下,臣能看出季公子对你的心意,若你信臣,此次回京你便去寻陛下讨个婚事自便的恩典,然后速速上门提亲。” 明璋惊得险些装不住残废站起身:“我倒是想,可这恩典母皇不会随便给呐!我要以何底气开口?” 却见郎秋平狡黠一笑:“殿下听臣的,保你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明璋附耳到郎秋平嘴边,将那声如蚊讷的话语牢牢记在心里。 语毕,两人相视一笑,明璋去寻青刃交待防守,郎秋平则去找黄泽提醒戒备。 按照刚刚郎秋平所说,此处是最合适的一个埋伏点,明璋若要取自己性命,极可能在此处倾尽全力来一场暗杀,而自己则需叫青刃等人漏个口子,将黄泽拉到漩涡中来,成为自己受害的有力见证人。 一番商议之后,营地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凝重起来。 黄泽将明璋、郎秋平、黄锦三人赶到郎秋平那个奇形怪状的马车中坐着,自己抱着重剑守在马车外。 郎秋平曾说她这马车之所以要三匹马拉,是因为其中夹了一层铁板,刀枪难入。是以此处最为安全。 入夜已久,一行人皆疲惫不堪,却还未看到刺客影子,几人难免有些焦躁。 明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看来是我草木皆兵了,照这情况刺客许是不来了,各位不如去休息吧?” 众人熬夜皆是为了她的安危,她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黄泽却将那重剑“噌”的一声插入土中:“不必,殿下安全要紧,臣多年在军中,也习惯了守夜,不妨事,几位疲乏了不妨歇息片刻。” 话音刚落,没等明璋回话,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当”的一声订在马车壁上,箭尾颤动不已,可见力度之大。 若这马车仅仅是木质,只怕已被射穿。 黄泽瞬间拔出重剑,身形紧绷,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警觉地盯着羽箭射来的方向。 那箭打在马车上的瞬间,车上两女子尚且算是镇静,黄锦一名未成年公子却是狠狠惊了一跳。他自小跟随阿姐在军营中长大,遇此情形勉强没有出声,却是吓得紧紧拽住了旁边人的袖子。 郎秋平感觉胳膊被扯动,扭头却是看见只吓蒙了的小奶猫。不由心中柔软,抚了抚他的发顶,“别怕,不会有事。” 人在面临危险时,总会不自觉地向自己关系更为亲密的方向躲藏,黄锦那一瞬间只觉得右侧的气息令他十分安定,便想都没想抓住那人袖子,直到头顶被安抚,才反应过来,自己拽着的竟是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郎秋平。而自己日日口头念叨的太女殿下,一刻都未出现在脑海中。 他有些羞恼,却没有松开手中紧紧揪着的袖子。 哼,你个小白脸郎秋平,算你有些用处。 旁边的明璋眼见这两人在如此时刻都不忘虐狗,感觉自己心口被数支箭射中,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刺客一箭未中,便齐齐现身,直奔马车而来,目标十分明确。 黄泽迅速陷入缠斗之中,一人足足应付了四五个刺客。 军士们也围将上来,虽武功不高,但胜在配合默契,十来人也能拖住一名刺客。 来的刺客不多,只十来人,是以更多的军士只是挤在外围,掺不上手干着急。 黄泽一时不查,便放走一人。那人目的直接,见马车壁射不穿,便提起手中长刀向马车窗内刺去。 车窗上仅有个布帘,被刀刺中,“刺啦”一声破裂开来,那刀尖便朝着靠窗的黄锦面门上而去。 “小心!”病弱的郎秋平一瞬间爆发出她从未有过的速度,一把将吓呆住的黄锦拽进怀里,转身拿脊背迎上那长刀。 耳边传来刀锋入肉的声音,随即便是一声女子的闷哼。黄锦回过神来,忙挣扎着要起身看看情况,却被一只温凉纤长的手遮住眉眼,“乖,没事,别看,不要动。” 他停下动作,安安静静伏在那个不甚宽广却十分安全的怀抱中,面上逐渐湿润。 却听那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声音今日却分外温柔宠溺:“哭什么,浸得我手心都湿了。” 黄泽一下子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黄泽杀光身边围着的刺客,却见那边有一漏网之鱼,正拿尖刀往马车里捅。她目眦欲裂,将重剑用力投掷过去,将那刺客狠狠订在地上,血流如注。 刺客全灭,她急急跑上前撩开马车,见明璋一脸焦急,自己的弟弟却伏在郎秋平怀中大哭,而那揽着他的女子,半边身子都被血浸湿,胳膊已无力抬起,面色更是惨白如纸,见她进来,略扯起一丝笑,便晕了过去。 郎秋平肩上被刀划开尺长个刀口,深可见骨,万幸刀上无毒,抢回一命。 她躺在客栈床上,刚刚被请来的大夫包扎过伤口,又上了药,有些困顿,却还是强打精神安抚眼前仍是眼眶红红的小公子。 黄锦听着她一句句“无事”“不必担心”,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默不作声给她掖了被角,就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守着黄泽。 她们那晚见郎秋平伤势极重,便草草止血后,连夜奔袭,赶到端阳县,请了大夫给她治伤,如今郎秋平才刚醒不久。 黄泽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弟弟,按了按额角:“你跟我来。” 黄锦抹了把眼泪,跟着阿姐来到自己卧房。 “你们何时开始的?”黄泽语气不大好。 黄锦却有些疑惑:“开始什么?” 黄泽却是急得音调都高了:“到现在了还假装什么!她为了你命都不要,你为了她哭成这样,还说没什么关系吗?” 黄锦有些羞意:“本来我与她相看两厌的,是昨夜她帮我挡了刀,我才意识到...阿姐,她挺好的。” 黄泽嗤了一声:“可不是挺好吗!可你才十四岁,明年才及笄,郎秋平却已二十了,你不嫌她岁数大?” 黄锦臊得直跺脚:“阿姐你说什么呢!” 黄泽又挑眉看他:“哦?阿锦对她无意么?那阿姐提些厚礼谢过她,来年再为你相看别人。” “阿姐!”黄锦急的喊了一声,才看到自己姐姐面上的揶揄与薄怒,羞得低下头揉衣角,“阿姐,她真的挺好的。” 黄泽看他这副模样就有些头疼,忙挥挥手叫他出去,自己思量起来。 郎秋平官居一品,家中又无高堂,弟弟嫁过去也不受委屈。且此人有些本事,日后也不怕弟弟物质上不足,两人又互相有意,确是个不错的弟妻。 但转念想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弟弟在眼皮子底下被拐跑,又恨得牙痒痒。 这边郎秋平伤重不宜舟车劳顿,只得留在端阳县养着。黄锦又死活要留下照顾她,黄泽被缠得无法,只好点头应下。 明璋唤了青刃出来留下些人手护着他们,便急急回程。郎秋平这人倒是软玉温香在侧了,可自己还与阿缨分别着呢。 明璋歪脑筋一动,叮嘱了黄泽按计划往回赶,自己却骑了匹马,趁着夜色朝京城而去。 唤来青刃带着她悄无声息入了城又进了宰相府,明璋笑得足足露出十六颗白牙。 吐出暗号唤来虎翼接应,摸清阿缨闺房所在后,她悄无声息地蹲在了窗户底下。 现在深更半夜,阿缨怕是已睡下了,自己便待明早再出现,给他个惊喜。 所幸季濯缨向来起得早,今日却又心有所感般,天不亮就起了身。 打开窗子透气,却见窗户底下钻出一个人,衣裳散乱,头发上尽是晨露,面上难掩疲色,却笑得如同初阳般灿烂。 “阿缨,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爆种了,虽然是对于其他太太来说微不足道的三千五百字。 璋璋和阿缨终于见面啦,接下来要疯狂塞糖啦!嘻嘻嘻,搓手手.jpg 第30章 季濯缨一下子捂住嘴巴,眼眶倏地红了。 他忙拉开房门,将明璋拽进来,乳燕投怀一般撞进她怀里,“佩玮姐姐...” 明璋腰身被紧紧箍着,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脖颈之中,还不断将炙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皮肤上。 僵着的手臂缓缓抬起,一手试探着揽住那清瘦纤细的腰身,一手抚上他后脑,轻轻揉了揉。 明璋笑了笑,阿缨年纪小,还在长身体,如今略矮自己几分,日后再长,可是要比自己都高了。 京中男子少有这么高,偏偏自己就喜欢阿缨这样的,喜欢得不得了。 两人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欢欣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季濯缨终于回过神来,感觉有起伏顶在自己胸前,腰身也被揽住,脸红得要滴血,轻轻松开了胳膊。明璋便也顺势松开他。 佩玮姐姐身上真好闻,不知她用的是什么熏香,自己也去买些来用。季濯缨直直盯着明璋,面上是难掩的羞涩,却强忍羞意笑着看她。 明璋心中柔软,自怀中取出个精巧的木盒,递给他,“给你带了个小玩意,看看喜不喜欢。” 季濯缨接过盒子,迫不及待打开,只见里面躺着只银线编织的小兔子。 兔子并不是平常蜷着一团的圆润样子,而是后腿蹲着,前腿直蹬在地上,立着两只耳朵,扭头看过来的样子,灵动非常。做工更是精细,连那小小三瓣嘴都活灵活现。 着实是一只警觉又机敏的小兔子。 季濯缨满脸惊喜,捧着银兔子爱不释手:“佩玮姐姐,这兔子款式新颖又做工精细,我喜欢极了,你是在玲珑阁买的吗?” 玲珑阁是大宸国内一家连锁珍宝阁,其中饰品宝物样样精致绝伦,但此物并非玲珑阁得来。 明璋摇摇头,面色有些腼腆:“是我寻了师傅来,自己学着做的,你喜欢就好。” 季濯缨闻言,看着小兔子更是喜爱万分,想拿在手中把玩又怕弄坏了,想了一会,从床底拉出只小巧的箱子,打开。 箱子里放着两只虎头鞋,一块锦帕,一些圆润发光的珠子,还有几张小像。 季濯缨小心翼翼将那银兔子放进去,拿锦帕垫着,又恋恋不舍地抚了抚,这才打算将箱子阖上。 明璋斜眼瞟见几张纸,上面似乎还画着人像,一时有些好奇,又有些醋意,阿缨同自己没见过几次,画的定不是她,还不知是谁呢! 醋意壮胆,她一步跨到床边,拦住季濯缨的动作,手便朝着那几张小像而去。 季濯缨却像是受惊了一般,忙按住她的手,“佩玮姐姐,别看...” 明璋醋意更甚,有些受伤地望向他:“你不让看便不看了吧...只是可否告知我画上是谁,可比我强在何处?” 季濯缨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却是“噗嗤”笑了,“你想到哪去了,哪有什么别人,我画的可是当朝太女殿下!” 他微微扬起下巴,做出一副傲娇之色。 “是我?”明璋脸上迷惑不减,“那为何不叫看?” 季濯缨又有些羞意上涌,忙转移话题:“先别说这个。佩玮姐姐才是,为何不信任我,还说那画上是别人,姐姐便如此揣测阿缨的吗!” 见眼前的小公子鼓着张脸,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十足娇嗔可爱,明璋眼眸一暗,哪还顾得上追究先前之事,一瞬间满脑子都是想要一亲芳泽。 怎么想的,她又怎么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语气喃喃,神情迷蒙,明璋吐出一句:“阿缨,我想亲你。” 说完后,明璋瞬间清醒,随即悔恨得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说好的未过门不可辱他,自己却总是控制不住! 季濯缨却是感觉有火山在脑中爆发,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思想,唯觉得脸颊连带耳根脖子都烧得慌,想必是红透了。 跟她在一处,总是脸红。 他张了几次口,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明璋见他这副模样,更觉得自己过火,忙不迭开口:“你不必当真,就当我鬼迷心窍了胡说八道......” “不,”季濯缨却轻轻打断她,面上还有羞红,语气却轻而不浮,“我愿意的。” 见她还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季濯缨缓缓站起身,一点点靠过来,视线寻到她的唇,随即闭上眼睛,大胆地一寸寸靠近。 清香的呼吸近在唇畔鼻尖,明璋突然清醒过来。 她伸出根手指点了点那樱花般娇媚的唇瓣,在季濯缨倏然睁开的疑惑眼眸中,轻轻抬脸吻了下他光洁的额头。 珍重地将他揽入怀中,明璋又吻了下他的发顶,郑重开口:“阿缨,未过门前我不能欺你,等我娶你,很快。” 季濯缨心中一动,将靠着她肩膀的头抬起,眼中满是认真与信任:“好,我等你。” 明璋又笑了,笑里满是宠溺,她捏了捏季濯缨白嫩瓷滑的脸蛋,手放到门上,“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在天明之前出城同大部队汇合,天亮就不好躲过守城的士兵了。” 季濯缨眼中的不舍就那样浓浓地溢出,烫得明璋心头发热,“今日我便去同母皇掰扯,定叫她答应我迎你做正君!” 季濯缨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将明璋送出门外。 明璋喊来虎翼,最后对着季濯缨绽出个灿烂的笑,便回头被带着几个跃步出了府去。 季濯缨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担忧。马上就能嫁她,自己从小的心愿就要实现,实在是令人欣喜若狂。只是她进宫与女皇提及此事,怕是又要费许多口舌,甚至可能惹怒女皇,被降下罪来。 喜忧参半,他扶着门边,呆立了许久,直到一道睡意朦胧的声音将他惊醒。 “公子今日起的好早啊!” 莺儿揉着眼从侧厢房中出来,嘴里嘟囔着,“奴去打水给公子洗漱。” 明璋被虎翼带着,险险避开城墙下巡逻的士兵,急急融入城外五里已看见旌旗的黄泽等人。 黄泽虽想不通行动不便的太女消失一夜去了何处,也未看见她又是骑马又是被手下带着飞,又不好直接询问,只是疑惑地看了她几眼,见她安安全全便接着号令队伍前进。 昨夜三更她们便已达此处,只是为了等候太女殿下才在此临时修整。 清晨的太阳还未升起,守城的士兵眼尖,见两三里外来了一只队伍,旌旗猎猎,气势勃发,忙上报自己的顶头上司。 消息一层层传上去,到了守城的刘右军手上,她细细想了想,随即一拍巴掌,语气中是按捺不住地欣喜。 “快,开城门,去临石郡赈灾的各位大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说阿缨婚事自主,但这里要找女皇掰扯是因为璋璋还不由她自己,两个人都自由以后,就可以成婚啦! 啊,老母亲早已饥!渴!难!耐!了! 谢谢宝儿们喜欢这篇文,期待大家或者彩虹屁或者批评指正的爱之评论吖!(期待地搓手手.jpg)感谢在2020-02-04 21:00:56~2020-02-05 20:0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愚且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黄泽吩咐副官先行带兵回营后,一人一马一车相携朝着皇宫而去。 出发前她们已同宫中递过书信,言明了大致回京时间,是以刚一到宫门口,便见女皇身旁极其倚重的近侍唐缮静立候着。 见她们前来,一直抻着脖子张望的唐缮面上浮现出喜色,急急上前迎接,“几位大人,太女殿下,陛下特许几位无须着朝服,速速上殿交待赈灾情况。” 马车停下,黄泽也翻身下马,将缰绳递到唐缮手中,扭头帮着湘兰将明璋从马车上搬下来。 唐缮左右观望了一圈,不见郎秋平,不由疑惑出声:“不知郎大人何在?” 明璋面上带着些沉重,轻轻回她:“路上遇了贼人,郎大人受伤严重,坐不得马车,还在端阳县休养。” 唐缮惊呼一声,急急开口:“可需上报陛下,派几位御医前往诊治?” 明璋摆摆手:“不必,只是外伤,已请当地大夫看过了,过几日伤势减轻便可接郎大人回来了。” “还请唐近侍引路,我等勿要耽搁了早朝。” 女皇派贴身近侍来迎,可见对她们十足重视。不过,最为重视的应当是骠骑将军黄泽,自己不过是个捎带罢了。 明璋自嘲地笑笑。 可惜一路上唐缮不断与黄泽搭话,黄泽始终反应平平,不时“嗯”一声,便再无多言,叫唐缮碰了个软钉子。 反倒是明璋时不时的接话,给她个台阶下。 这唐缮,对女皇的心思了解的很,是以凭着灵通的消息巴结了不少权贵,在京中也颇有几分能耐,可惜黄泽生平最看不起汲汲营营之辈,难给她个好脸色。 明璋见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铁青脸色,揉了揉嘴角,将自己不由自主露出来的笑意憋回去。 几人到达金銮殿时,早朝已近结尾,听闻殿外通报,女皇忙宣她们进来,神色十分急切。 明璋行动不便,在黄泽的搀扶下从轮椅上下来,拖着两条软趴趴的腿,整个人伏在地上,“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旁边的黄泽也撩了衣摆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忙挥手:“平身平身!快起来仔细说说此行蝗灾治理得如何!” 黄泽率先起身,又将明璋从地上捞回轮椅上。 明璋朝她拱拱手,面上满是羞涩,手按在轮椅柄上刚想开口,却听殿前传来一声细笑,随即又像是受惊了一般憋了回去。 扭头过去,果然看到明钰那厮捂着个嘴,明璋心中毫无波澜,像是丝毫未受影响一般,开口开始汇报情况:“禀告母皇,儿臣与黄将军、郎大人......” “对了,秋平何在?朕一时竟没注意到她不在。”女皇打断她,面上有些疑惑。 明璋张了张口,表情上满是痛恨:“禀母皇,回程途中,队伍遭遇了贼人,来势十分凶猛,郎大人被歹徒袭击,负伤严重,如今还躺在端阳县的客栈之中,还望母皇恕她不能亲自上殿述职之罪!” 女皇大惊,猛地一拍龙椅扶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明璋垂下头:“儿臣不知。” 女皇话音刚落便反应过来,这世上能胆量做出此事的,除了她的好女儿还有哪个!心中气得恨不得把那个傻的狠狠扇一巴掌,面上却还要装作波澜不惊,温和地对着明璋:“你接着说,临石郡情况如何了?” 明璋将此行来去路上的刺杀,去了临石郡后所见的饿殍满地,治蝗所用方法,以及临石郡粮仓空空等事,一一详细道出。 果然见女皇像是无意般无视了刺客之事,反而震怒临石郡前任郡守陶柳监守自盗之事。 明璋垂下眼睑,默默推着轮椅回到自己日常待着的地方,安安静静宛如一樽雕塑,面无表情。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始终无法商定如何处置那前任郡守。 明璋却感觉身旁人影一动,明钰那厮上前一步,朗声道:“母皇,儿臣以为此人罪责深重,险些误了临石郡数十万百姓性命,合该查抄家产,诛灭九族,以谢天下!” 群臣瞬间安静如鸡,仿佛刚才如水沸般的喧闹不曾出现过。 女皇视线看过来,在明钰身上停顿一瞬,又移到另一边,缓缓开口:“宰相怎么看?” 季良上前一步,垂首拱手:“臣以为,查抄家产合情合法,诛灭九族却是有些不妥。” 女皇眯起眼,手指拨弄着袖口上的金凤:“依爱卿所见,何处不妥?” 明钰亦不甚服气地看向季良。 “臣以为,陶柳本人罪孽深重、罄竹难书,其罪当诛。其亲属同她关系亲厚,势必也受了些好处,合该同罪。但同僚、师长弟子之类,关系疏远,无甚来往,可以轻判。” “毕竟——”她扭头看了一圈,“在站的,可有不少同陶柳有过来往,若一并诛灭,朝中损失惨重。” 女皇轻笑一声,“爱卿办事向来靠谱,和朕心意。就按你说的办!” “钰儿,着你点些兵将,明日出发,将犯人陶柳并其余罪属逮捕归案,并查抄其家产,充入国库。” 明钰喜形于色,忙跪谢领旨。 这抄家可是肥差,到时上交国库九成,自己只留一成,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下令待郎秋平伤愈回京后,宫中设宴为三人庆功,女皇摆摆手,示意她累了。 早朝完毕,明璋却推着轮椅,一路追到御书房,挣扎着从轮椅上摔下来,满脸泪痕,伏在女皇面前的地面上,浑身颤抖,却一语不发。 女皇十足不解,挥退侍从,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要将她扶起来,“璋儿这是做什么,受何委屈了哭成这样?” 她对明璋是没什么母子情谊,但毕竟明璋身上流着自己的血,恻隐之心还是略有一些的,又加上明璋已然身残,处于弱势,便又多了一丝怜悯。此时见明璋面上一副痛不欲生的神色,心中还是有了些担忧。 明璋泣不成声,良久才抖着嗓子,沙哑地吐出几个字,“母皇,为何要杀、儿臣?” 话毕,她像是想抬头看看母亲,却又害怕看到自己不愿见到的神色,僵在原地,身子不住颤抖。 女皇惊了一瞬,随即站起来,愤怒地甩了下袖子:“一派胡言,朕是你亲母!虎毒不食子,朕如何会无缘无故对你下手!” 明璋猛地抬起头来,面上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仿佛女皇在撒谎一般:“那为何来回路上的刺客身上都有皇家暗卫的令牌?” 她从怀中取出两块精铁令,捧过头顶:“若儿臣没有记错,此令便是皇家暗卫铁令无疑。” 女皇有些迟疑,却还是抖着手接过那令牌,仔仔细细从前到后看了一遍,那铁令却没有同自己希望的那样成为仿造的,确确实实就是皇家暗卫铁令。 她急怒地闭了闭眼,眼前一片昏黑。 明钰这个痴儿!自己耐不住她撒娇哀求,提前拨了三成暗卫给她防身,她竟转眼就用来姐妹阋墙,还瞒着自己! 但历朝历代都没有提前将暗卫交给储君的先例,更何况明钰现在还不是储君!这事只能糊弄过去,自己也万万不可承认这皇家暗卫是自己派出的。 明璋向来聪慧,自己想个一般的说法根本瞒不过她,这次只好许她个好处,先推诿过去。 只是往后,她怕是不会再如同以往那般傻乎乎信着她的母皇了。 女皇随口诹了个借口,闭着眼就往出吐:“上月暗卫铁令遗失几枚,是以朕重新设计打造了一批。你这令牌,想是贼人窃取,装作皇家暗卫来离间你我母子感情,璋儿万不可当真。” “此行你受委屈了,可有什么想要的,母皇全补给你!” 明璋拿手臂撑起上身,面色惨白,凄苦一笑,一副认清现状的模样,似乎对女皇的说辞一字未信,却顺着女皇说出些字句来:“儿臣,想求娶宰相独子,季濯缨。” 女皇扭头吃惊地看着她,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她不用来要兵权,要封地,却拿来要男人,还是个不一定能要到的男人!不是她看不起明璋,明璋尚且健康之时,宰相就不愿儿子嫁她,如今残疾了,岂不是更是不可能? 女皇有些为难:“朕已允了宰相自己做主儿子婚事,当时你也是在场的,总不好出尔反尔。” 明璋摇了摇头,“母皇只需答应儿臣,允许儿臣自行追求,不为儿臣张罗婚事即可,儿臣别无他求。” 她眼眶通红:“还请母皇成全。” 女皇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非要如此,母皇哪能不应你,只是若追求失败了,母皇还可为你赐婚京中适龄公子,定不叫你孤身一人。” 明璋提出的要求仿佛未提,自己允了又有何不可,什么实权都没有给出,何乐不为。 明璋被宫人扶起来,最后行了一礼,面上犹带着泪痕,推着轮椅缓缓向宫外滑去。 女皇挥挥手,示意一个宫人上前推着,转身坐回御案旁。 明璋被推出宫门口,等了足足一上午的湘兰忙急急迎上去,见自家主子眼圈与鼻头通红,明显是哭过,一时有些无措。 “殿下,你...” “无事,先回府。”明璋拍拍她的手,湘兰只好先将明璋搬上车,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湘兰跑前跑后嘱咐厨房备饭,她们这一去二十多日,可没吃过一顿舒畅饭。 明璋在卧房中坐定,捧着个湿毛巾敷脸,这哭一场下来,还真是七窍生疼,不过为了娶阿缨,这点疼还比不过心中的甜。 想着,突然房梁上翻下来一人,是虎翼。 虎翼面上带着喜悦神色,一边行礼,一边按捺不住道:“殿下,那周舟叫穆雅斓挤兑走了,今日一大早背着包袱离开了京城,往南去了!” 明璋大喜过望,噌得站起身来,“穆雅斓果然大才,我没看错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自己画了个封面,然后发现卜日十果然审美欠佳.....对不起丑到大家了,希望不要嫌弃我,嘤 对了,还改了文名......感谢在2020-02-05 20:08:15~2020-02-06 21:2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春苦短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几月前,穆雅斓装作与明璋闹翻的样子,站在太女府门前骂了半个时辰才离去,又独自上酒楼喝酒,边喝边骂,果然引起了明钰的注意。 明钰早已按捺不住招揽的心思,只是苦于穆雅斓记恨那条狗的事,才迟迟不能得手。如今她既已同太女交恶,若无靠山,便难在京中立足。 若她还想要入仕,此时自己亲去招徕,岂不是正如雪中送炭,哪能不成。 是以明钰听不进周舟的劝阻,便急急换了常服去那酒楼“偶遇”穆雅斓。 周舟被女皇荐给明钰做幕僚,起初也是君臣相敬。但时间一久,她便看出了明钰本性上的欠缺,两人也有了分歧。 周舟虽擅谋略,却不善交际,不会婉转谏言,屡次顶撞之后便惹了明钰不快。明钰便想要寻个不相上下的幕僚来,压制她一成,是以初见穆雅斓时便极为惊艳,非要得到不可。 醉酒的穆雅斓初见明钰温和笑着坐到自己身旁时,还摆着副臭脸,像是仍在记恨狗死之事。但许是明钰温言软语的低姿态令她平复了在太女处受的气,她趁着酒意便上了二皇女府的马车。 第二日酒醒,一切已成定局,只得安安心心辅佐二皇女。 若是穆雅斓一语不发,只管埋头效忠,明钰还会疑她怀有二心。可穆雅斓酒醒后还闹了一场,且与明钰生分了许久,慢慢的才安下心来。 明钰便越发觉得自己捡了便宜,白白得个谋士,这谋士还是从明璋那抢来的。 穆雅斓静下心来,想的点子也更合明钰心意。她许是恨惨了明璋,在得知临石郡蝗灾之时,同周舟据理力争,最终说服明钰让出这个苦差,叫明璋前往,路上再派些杀手取了她性命。 明钰也早将明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同她一拍即合。二人无视周舟的劝告,暗中示意二皇女党的官员提议太女赈灾,又前前后后派出几波人手,甚至将好不容易求来的暗卫也派了出去。 周舟自穆雅斓刚来,便觉不对,常常同明钰提醒,说此人恐有异心。但穆雅斓行事谨慎,从不与外界传信,叫她抓不住把柄。时间长了,明钰也觉得周舟此人并未那般才高八斗,反而有些心胸狭隘。 本来明钰时常不听劝就叫周舟心中愤懑,如今见她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实在是心灰意冷。特别是两人派出的杀手皆有去无回,周舟更是认清了明钰的本质,实在不堪大用。 先后为明钰和女皇效忠这许多年,做了许多阴私之事,也算是偿还够了恩情。趁着明璋等人回朝,明钰与女皇注意力集中在他处,她便收拾行囊离开了京城。 周舟离开后,穆雅斓便递了信出来,一一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并询问明璋后续还有何安排。 虎翼将话带到,明璋喜不自胜,“周舟此人计谋多端,若一直留在老二身边,我等恐有不敌。如今她自离去,老二不足为患,只是母皇那里还需多加在意。” 她没有书写下来,而是叫虎翼记下自己的安排,去同穆雅斓递口信,如此就不怕落人把柄。 距离明年春闱,可是仅剩半年多了。 前世,明钰在此次春闱中被穆雅斓狠狠咬了一口,不仅暴露了买卖试题之事,还令女皇大为失望。 当时明钰能够翻身全靠周舟,可如今周舟不在,穆雅斓又不像前世般将敌意表露得那般明显,明钰外有强敌,内臣背叛,何愁不叫她狠狠落马! 虎翼牢牢记住明璋的吩咐,翻出窗口,传信去了。 “这虎翼,正门大开着,非要走窗户。莫非江湖人士有什么奇怪的讲究?”不解地摇摇头,明璋推着轮椅出到外厅。 午膳备好了,她还是先用膳吧,旅途劳顿二十多天,着实想了府中这口饭菜。 说起来,这厨子还是她从蓬莱居后厨调过来的,各地菜式样样精通,味道鲜美,人间罕有。 尝了口八宝鸭,明璋眼前一亮,“味道极好,吩咐厨房再做一份,趁热给丞相府送去,就说孤送给季公子尝鲜的。” 这八宝鸭,取半大嫩鸭,精心炮制去了腥味,又拿香料细细腌制,再将秘方炒制的松茸、玉米、虾仁、青豆等配料填入鸭腹,扣在大碗里,封以玻璃纸蒸熟。鸭形丰腴饱满,原汁突出,出笼时再浇上用蒸鸭原卤调制的酱汁,满堂皆香。 实在是令人口舌生津。京中人士想要品尝此等美味,少不得去蓬莱居奢侈一番。阿缨喜静,不常外出,更何况蓬莱居菜品昂贵,老师的俸禄也撑不起经常前去。是以阿缨还极少品尝过蓬莱居的招牌菜肴。 如今既已同女皇打通关节,允许自己大肆追求,何不趁机给阿缨送些稀罕物件去,也好叫他足不出户也能遍知天下? 其实若不是不方便,将这厨子送去宰相府她也是舍得的。 一筷子落到旁边的清炒马兰头上,明璋又是眼前一亮。这菜炒得清香无比,丝毫不见蔬菜常有的土腥味,简洁却不简单。 明璋干脆放下筷子,喊来湘兰,细细安排:“从这顿饭开始,孤吃什么,便叫后厨一模一样再做一份,你亲自送到宰相府。” 湘兰眨巴眨巴眼睛,“殿下为何突然如此不遮不掩啦?” 明璋得意一笑:“孤现在可是奉旨追夫,只怕声势不浩大呢!” “那二皇女岂不是也要明着同您争了?”湘兰仍是不解,“再说了,奉旨追夫,莫非陛下给您下旨了?” 见她这呆呆愣愣的样子,明璋心情大好,“你且看着吧!” 湘兰仍是摸不着头脑,却也没再多问,自去后厨催菜了,她还得赶着点去宰相府送菜呢! 湘兰作为太女心腹,被恭恭敬敬请进了宰相府。 在前厅等候片刻后,季良步履匆匆赶来,面上还有些惊疑之色。太女心腹突然大张旗鼓来她府上,可叫她吓得不轻。 明璋这厮又在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下一瞬,湘兰略带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季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你是来送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璋: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都送去给阿缨尝尝! 阿缨:佩玮姐姐最好吃o(*////▽////*)q 明璋:!!!感谢在2020-02-06 21:22:36~2020-02-07 21:3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季良步子急,走得脸上带汗,身上还沾着些饭菜香味,一看便是听到湘兰前来,中途从饭桌上下来的。 “我相府穷得吃不起饭了吗?要她明璋来送!” 季良饭吃到一半被打断,整个人气压极低,仿佛湘兰有一句回得不合心意便要赶人。 湘兰忙摆着手解释,“宰相大人,您误会了。太女府中的厨子同蓬莱居是通用的,是以这饭菜都是蓬莱居中的特色。” “殿下心里念着大人与季公子,要奴日日送些菜色过来。” 季良眉毛一竖,“好个明璋,想必这佳肴是送给‘季公子’,而非‘宰相与季公子’吧?” 湘兰面露涩意,底气不足地说:“当然是送与大人母子的......” 季良冷哼一声,接过那食盒:“你家殿下什么样子,本官可是一清二楚,无须为她辩解。既她非要日日送这菜品来,我母子二人不吃白不吃!” 湘兰嘿嘿地摸头笑笑,正要退下,季良像是想起什么,将她拦住,“等等,你家殿下怎的突然想起来送菜了?” 湘兰面露难色,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季良,毕竟不久以后季大人也不能算外人了,更何况殿下说的话自己不太明白,也想叫季大人解释一番。 “殿下同奴说,她在奉旨追夫......奴也没听明白,宰相大人您知道这是何意吗?” 见眼前的女子一脸茫然,脑子转得快的季良按了按额头:“不知不知,你回去吧。” 湘兰迷惑着来,迷惑着去,拎着食盒的季良却是一边朝着饭厅走,一边自言自语:“这厮又做什么妖,竟连女皇都说动了?女皇不干涉她的婚事了?” 正说着,她迈入饭厅,口中言语却是叫季濯缨听了半句。 季濯缨一直放着筷子等母亲回来一同用膳,闻言不解地歪歪脑袋:“母亲,女皇不干涉谁的婚事了呀?” 季良没好气的将食盒递给旁边服侍的小侍,示意他赶紧下去将菜品趁热摆上桌,然后回儿子旁边坐下,喝了口茶,没好气地开口:“还能有谁,太女殿下呗。” 季濯缨双眼“噌”得一下变得亮晶晶,“那她可以上门提亲了?” 季良见儿子一副儿大不中留的傻样子,心中酸涩,勉强开口:“是啊,怕是过几日便要大张旗鼓地向你求亲了。此次赈灾路上不太平,工部尚书都伤了,再加上她在外以残疾示人,女皇应当是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心中也有些内疚,便允了她追求你。 哪怕娶到你,她身残无法继位,陛下也不会担忧我偏向于她。” 季濯缨点点头,担忧的开口:“何人非要害她们呐?佩玮姐姐明明已表现得足够无害了。” “不好说,两位皇女皆有可能,”季良眉头紧皱,“不过女皇此次态度松缓,怕是也有参与。” 季良不愧为当朝宰相,对形势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见季濯缨担心地饭都不愿吃了,季良酸溜溜开口:“儿大不中留,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开始替人家担心了。可怜我这老母亲一个,坐在一张桌上都难得儿子正眼呢!” 季濯缨被说得面颊绯红,讷讷开口:“母亲说什么呢,儿子当然是同母亲最为亲近了。” 正好下去料理菜色的小侍端着托盘上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摆在桌上。 季良夹了一筷八宝鸭放到儿子碗里,揶揄道:“快尝尝,太女殿下送来的蓬莱居极珍,奉旨追你呢!” 直把季濯缨臊得埋头吃饭,一语不发。 那边湘兰回府去,细细汇报了情况,便见明璋笑得欢快,“不错不错,老师收下这菜肴,孤追夫的第一步便迈出去了。” 忙示意湘兰推着自己,明璋朗声开口:“走,咱们去库房挑些美玉字画什么的,要珍品,再给老师送去!” 短短两日,京中便传出消息,说那个半身不遂的太女殿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天往宰相府又送吃的又送用的,奇珍异宝不要钱地给,竟想要追求那神仙一般的季公子呢! 一时间,京中贵女议论纷纷,人人嘴上取笑着明璋,背地里却是偷偷观望,看看宰相态度软硬,自己能否掺上一脚。 还没等她们试探,有人却先投石问路了。 是明钰。 明钰此人好色非常,得不到的更是抓心挠肝。之前被季濯缨本人拒绝一次,又被季良拒绝一次,屡屡被拒已使季濯缨成为她一块心病,不能一亲芳泽便一直心如猫抓。 见明璋大张旗鼓行动了,她如何还能坐得住,忙也挑了私库里的宝贝往宰相府送,甚至不惜亲自上门。 可谁都想不到,对明璋送礼来者不拒的宰相大人,竟将明钰连人带东西拒之门外,态度柔和且坚决。 京中一时哗然,竟看不懂宰相大人此举何意。 二皇女明钰却不轻易言弃,仍寻了宝物差人天天送往宰相府。 于是京中的权贵百姓便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只见每日午膳前,太女府与二皇女府的下人便同时出现在宰相府门前,太女府的送吃食,二皇女府的送宝贝。太女府的下人被好声好气放进去,不到一刻钟又喜气洋洋出来。 而二皇女府的下人,只能得到宰相府下人的赔笑,被哄着离去,连宰相本人都见不到。 日子一长,事情被传到女皇耳朵里,明钰便被迫消停了。 而此时,在端阳县养了半个月伤的郎秋平,终于能受得起马车颠簸,带着骠骑大将军黄泽望眼欲穿的胞弟,回来了。 八月十五中元节,女皇在宫中设宴,为赈灾神速的几人,庆功。 明璋用过午膳便开始急躁,“湘兰!” 湘兰刚刚躺下,又忙衣衫不整地爬起来,“殿下,唤奴何事呀?” 明璋面上满是紧张,坐在床上,团着蚕丝被,手指不安地搅动:“你说孤今日晚宴穿什么合适?什么颜色显得精神?” 先前同女皇说好允她自行追求阿缨,若季良母子不反对,便在这庆功宴上借封赏之名为他们赐婚。可自己一想到便紧张,生怕有什么变故,怕季良突然不同意,怕明钰又惹麻烦。 湘兰打了个哈欠,“殿下忘记啦?您要穿太女蟒袍,是红底绣金线的呀!” 极其端正的红色,上拿金线绣九条四爪蟒,十名绣郎精心半月才可制出一件外袍,是位极人臣的象征。 明璋闻言又惴惴不安,“以你所见,孤穿红色精神不精神?” 湘兰从未见过主子如此患得患失的模样,一时好笑,安慰她:“精神极了!殿下先午睡吧。午睡起来,奴给殿下好好拾掇一番,定叫您光彩照人,成为晚宴上最标致的女郎!” 明璋仍皱着个眉头,却还是依言躺下,闭上眼睛。至于能不能睡着,就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儿们元宵节快乐吖!!! 明天傻女儿宫宴求婚,猜猜她会不会成功呀?嘻嘻嘻~感谢在2020-02-07 21:36:53~2020-02-08 21:3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明璋坐在马车之中,脊背端直,生怕将衣服揉皱,将发髻碰散。 她掀起一角窗帘,向外看去。傍晚的阳光别有一番滋味,明亮但不晃眼,泛着暖色调却不给人一点温暖。 明璋使劲往远处望,天边飞过一排大雁,缓缓由一字队形,排列成人字。 秋意浓了。 她放下窗帘,皇宫到了。 明璋一路紧张,浑浑噩噩地下了马车,坐上软轿,晃晃悠悠被载到宴乐殿。 宴乐殿向来冷清,唯有宫中办宴才会热闹起来。此时,殿中已掌了灯,叫黄昏留下的一点暗色消失不见。 明璋走到上首,在女皇左手下侧位子坐下。左为尊,宫中又无凤后,贤妃、德妃各自坐在女皇右手下侧,同自己所生皇女位置相对。 时间过得极快,明璋也不留意那歌舞如何,饮食如何。她坐立不安,眼巴巴盼着开了宴,又盼着众人尽快用完膳,好叫女皇提出封赏,自己趁机求亲。 觥筹交错,人影散乱,众人宴饮终于告一段落,丝竹声尽,殿中一片安然。 只听女皇威严的声音响起:“此次临石郡赈灾,效率极高,成效喜人,合该封赏。” 众臣在自己席位前齐齐伏拜:“陛下英明!” 女皇略略挥手:“众爱卿平身。黄爱卿何在?” “微臣在。”黄泽自席中走出,在大殿中央,面朝女皇跪下。 “封黄泽为威武将军,赐金甲一副,赏食邑五千户,云锦五匹,羊脂白玉如意三对,红珊瑚一副,东珠一匣,白银千两。” “谢主隆恩!”黄泽跪拜,接过女皇近侍送下来的明黄圣旨,回到席位上。 女皇又开口:“郎爱卿?” 郎秋平缓缓站起,苍白着脸跪在殿中央:“微臣在。” “爱卿想要何封赏?”女皇并未直接赏赐,反而多问了一句,“爱卿此行劳累又受伤,须得好生怀慰才是。” 郎秋平伏低身子,许是牵扯到了伤口,额上出了一片冷汗,她声音有些颤抖,但不输一丝底气:“臣无须金银财宝,只想求陛下见证,臣想要求娶黄将军胞弟,黄锦公子!” 女皇面上竟无任何诧异之情,仿佛早已知晓此时之事,淡淡颔首:“黄爱卿意下如何?” 黄泽扭身跪在原位,跪伏道:“郎大人才貌双全、清风霁月,与臣弟情投意合,臣无异议。” 女皇抚掌大笑:“好极,那朕便做个见证,为你二人定下婚约,待黄家小公子成年后,择日完婚!” 郎秋平喜形于色,高呼:“谢主隆恩!”便退回席内,同黄泽身后的黄锦眉来眼去。 如此便只剩下明璋还未受赏,殿中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太女身残,又不缺财物,众人都想看看她要求什么。 女皇扭过头,“璋儿?” 明璋本靠着木台,看上去也十分正常,但此时闻言,艰难扭身向女皇,整个人伏倒,“母皇,孩儿但求一人。” 女皇大笑:“今日莫非天上红鸾星动,这一个个的都来求姻缘?” “只是璋儿,求亲切忌强取豪夺,对方若不愿,母皇也帮不了你。” 明璋低垂着头:“孩儿明白。” 随即,她直起身来,转向宰相所在席位。宰相位高权重,坐席仅在几名皇女下首,距离不远,是以明璋将季良母子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阿缨面上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眸中却有些水光闪烁。明璋是有些不解,但求亲的喜悦令她将这不和谐之处抛之脑后,激动开口:“季公子,可愿同我缔结良缘,同修百年之好?” 季濯缨眼眶中的晶莹控制不住地滚落,明璋有了些呆滞,又拿余光扫到身旁明钰小人得志的奸笑。 “我不愿意。”季濯缨流着泪道。 明璋满脸的笑意僵住,渐渐消失。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模糊,只有那张流泪的面庞格外清晰,令她头晕脑胀。 “殿下?殿下?”身子被推动,明璋睁了睁眼。 眼前由模糊到清晰,是湘兰的一张大脸。明璋怔怔看着她,喃喃开口:“为什么?” 湘兰疑惑不解,“什么为什么?殿下该起身了收拾收拾了,不然要赶不上晚宴啦!” 明璋又眨了眨眼,缓缓坐起身,捶了捶脑袋,声音嘶哑:“啊,孤刚刚做了个梦。” 湘兰揶揄地笑着:“殿下可是梦到季公子啦?哎呦,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呢!” 明璋却扶着额头,神色不见喜悦:“孤不记得了,只是觉得难过,难过得心都抽痛了。” 湘兰上前轻柔地帮她揉按太阳穴:“殿下就是太紧张了,又睡迷了,才会不适。您自己想想,季公子怎么会不答应您的求亲呢?不必紧张的。” 明璋神色好看了些,点点头,从床上翻身下来,张开双臂,神情就像只开屏孔雀:“帮孤更衣吧,要最新的那件朝服。” 湘兰忍者笑,从一旁早已摆好的托盘中取出玄色内衫,套在明璋只着里衣的身子上,又小心拿起色彩极正的大红外袍,轻轻帮明璋穿在身上。 正红与玄黑,对比极其强烈,非一般人能压得住。而明璋只是站在那里,通身气派便叫人心服。 九条四爪蟒,拿金线绣成,栩栩如生,张牙舞爪地纠缠在一起,从外袍的立领到广袖袖口,再到垂坠下摆,端的是贵气逼人。 明璋站在等身的铜镜前,扭扭身,抬抬手。铜镜模糊,但也能瞧个大概。 明璋总觉得何处不妥,扭头问湘兰:“孤觉得似乎缺些什么。” 湘兰自托盘中取出最后一物,嗔她:“腰封还没戴呢,可不缺点什么嘛!” 明璋讪讪一笑,任由湘兰将那玄色绣金线的腰封盘在她腰上,前拿一块环状白玉扣锁上,束出细瘦紧窄的腰身。 明璋通体气质瞬间便变了。她脊背笔挺,目光坚定,面色雅白却不病弱,鼻梁挺直,嘴唇紧抿,庄严而不容侵犯。 那红金外袍,别人穿之俗不可耐,在她身上却是十足的天潢贵胄之气,玄色内衫搭在金红外袍内,将那张扬压下一些,平添几分稳重。 明璋满意地咧着嘴,将那贵气破坏得一干二净,“这一身,孤自己看了都满意,阿缨肯定喜欢!” 湘竹笑着附和她:“是呀,奴来给殿下束个冠,再将那黑锻锦靴穿上,更是要将季公子迷得睁不开眼呢!” 明璋套上靴子,坐下任由湘兰操控,束了发,还修了眉,最后在唇上点了些胭脂,整个人瞬间妖艳起来。 “孤是女子,点什么胭脂嘛!湘兰你胡闹!”明璋像是被蜜蜂蜇了,跳起来就要擦嘴。 湘兰忙把她拦住,急急开口:“殿下穿大红色衣服,自然需要面白唇红才能压得住。这京中好打扮的女子还有不少涂脂抹粉的,也无人规定此物必须男子使用,且殿下现在嘴唇红润,气质更显了,季公子一定喜欢!” 直到湘兰说了季濯缨会喜欢,明璋才停下动作,扭头满眼不自在:“当真喜欢?” 湘兰点头如捣蒜:“绝对喜欢!” 得了湘兰的保证,明璋才不再想着擦去口脂,只是整个人还透露着几分不自在,扭扭捏捏地往府门口走,一路上还不停地抓府中小厮小侍来问,自己模样如何。 直把些小侍迷得晕头转向,胡言乱语,她才像是终于自信了,信了下人们说她姿容绝色,满意地登上马车。 明璋极其端正地坐在马车内,生怕揉皱了衣服,碰歪了发髻,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 坐着无聊,她撩开马车窗帘向外看去。夕阳西斜,日光依然明亮,却不再给人温暖。 她面上含笑,极目远眺,天边有南飞的大雁,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 “秋意浓了啊。”她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哦,亲娘要搞事,谁都拦不住!但是保证不会虐,这是甜文!蠢作者拿明璋项上人头保证! 明璋:???!!! 第35章 明璋到的不晚,进了宴乐殿才发现,众臣只到了一半。 郎秋平已坐在了自己席位上,因伤不能饮酒,瞪着面前的一壶茶水,满脸苦大仇深。 明璋心中好笑,同她拱了个手。郎秋平也满脸端正地回了礼,继续同面前的茶壶大眼瞪小眼。 明璋推着轮椅来到自己位置处,唤来两个忙乱的宫人,将自己从轮椅上扶下来,又搬了木台叫她靠着,才舒舒坦坦松了口气。 她与郎秋平关系好,却不宜展露人前,如今摆出一副普通同僚的关系,就恰到好处。 有早到的大臣,三三两两谈笑聊天,见她这一番动作,皆面上不露声色,却斜眼瞧她。 “太女殿下以前也是龙章凤姿,如今真是可惜了...” “是啊,如今不能自理,怕是心中也不好受。” 有轻轻的议论声传入耳中,但明璋置若罔闻。一来她不是真的残疾,二来今日求亲最为重要,不能横生枝节。 她满脸浑不在意的样子,更是激起一片喟叹,几位老臣竟惋惜地落下泪来。 “太女殿下到此等境地还如此从容,实在难得,可惜啊!可惜啊!” 有老臣说到情难自禁,潸然泪下,旁边的同僚忙殷切安慰她,一边还偷眼看看明璋那边是否留意到自己。 明璋心中十分好笑,一扭头见郎秋平嘴角咧得像要裂开了,无声笑得肩膀乱抖,时不时牵扯到伤处,还要龇牙咧嘴一下。 活该! 明璋翻了个白眼。看自己笑话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晚宴未开,席面上的酒菜不能动,只给大臣们备了些茶水和时令水果。明璋自顾自倒茶喝,倒也不怕茅房难去。 喝完一杯茶水,又捡了个葡萄往嘴里扔,明璋看见女皇近侍唐缮自大殿后边小门进来,顺着墙根走到郎秋平身后。 两人对话几句后,郎秋平起身,随唐缮出去了。 有点意思。 明璋捡过桌上放着的锦帕,擦了擦手上的葡萄汁水,留下一片紫红,目光暗了一瞬。 宴开之前将郎秋平喊去,女皇这是想做什么呢? 无人知晓,日头尚高之时,女皇将黄泽一道口谕召进了宫。 黄泽细细安排了弟弟进宫赴宴的前后细节,直到黄锦都不耐烦了,才忙出门奔皇宫而去。 刚一进宫门,唐缮便候在一旁,拿一副软轿将她直直送到御书房。 黄泽一头雾水,搞不清这跟强抢民男一样偷偷摸摸的操作是为了什么,生生把自己想得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住脑,住脑! 定了神,她稳步上前。唐缮今日倒是没有舔着脸搭话,安静的很,此时主动上前通报。 她附在门前,轻轻敲了敲,“陛下,黄将军到了。” “进来。”女皇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隐约。 唐缮推开门,退后一步,“黄将军请。” 黄泽迈入御书房内,刚向前走了两步,身后的门便被重新关上。 脚步一顿,她扫视了一圈,发现御书房内仅她与女皇二人。女皇一身常服,端坐桌前,手上拿着本书,面带温和笑意。 黄泽正要下跪行礼,却被女皇抬手制止,她便直起身来,抱拳道:“臣参见陛下。” “黄爱卿,来,坐。”女皇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太师椅。 黄泽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敞亮,闻言毫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不知陛下将臣唤来所谓何事?” 女皇却摆摆手,“没什么事,只是那日听璋儿说你们赈灾一路上不太平静?” 黄泽瞬间明白了女皇的意思。 她们只是赈个灾,却屡遭刺客暗杀。这刺客的身份应当是不便明说,否则那日在殿上,女皇就要震怒并且治罪的。 看来自己心中的猜测没错,这刺客怕是二皇女派来的,而女皇偏袒二皇女,定会叫知情的或有些猜测的人都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她对女皇十足恭敬,心中却是没什么强烈的忠诚之心的。她黄泽只认明君,谁对百姓好她便效忠谁。 如今女皇糊里糊涂,眼看着要扶持早已养废的二皇女上位,她心里也隐约不满,是以对于女皇的试探也是心中冷笑。 她自认一路来,同明璋也算是朋友了,且明璋坦诚聪慧事事为民,她也敬佩不已。见女皇此举,心中不由为她打抱不平,是以明璋养有暗卫之事就自然而然地要瞒下来。 黄泽面色凝重地开口:“是不太平。去的路上遭遇了几回贼人,有不甚正规的杂鱼,也有武艺高强的刺客。回的路上就遇了一遭,却是极难对付,险些要了郎大人半条命去。” 女皇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发出“笃笃”的敲击声,“刺客身上可有何证明身份的凭证?若有线索,也好早日逮住贼人,将其绳之以法。” 黄泽心中哂笑,自己等人一直便是浑浑噩噩,不知刺客何来的模样,女皇怕是有些不信,又有些心虚。那日明璋可是将皇家暗卫铁令给自己细细看过了,又嘱咐自己万万不可透露出去,如被问起,自己也要假装不知。 想来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若自己知晓了此等皇家密辛,少不得要被女皇威胁站队,说不定还要趁势收回手上兵权。 面上一派疑惑,“微臣一一搜查过,前几批刺客看着像是江湖人士,衣着杂乱,身上也没有什么象征性物件。倒是最后两批,武功高强,穿着统一,像是有组织的样子。” 女皇敲击的动作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黄泽。 黄泽表情丝毫未变,接着说道:“臣想留活口审问,那被俘刺客却服毒自尽,臣便想着搜身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但是太女殿下说是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狂徒,想亲自验看,臣便任由她自行行动了。” “那璋儿有看出什么吗?”女皇嗓音低沉,回荡在空旷的御书房内,竟有些渗人。 黄泽面露遗憾:“没有。殿下说着刺客许是十分谨慎,身上什么都不带。” 明璋曾吩咐,若有人问起刺客身份,便装作一问三不知,只管把事情都推到明璋头上,如今她照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过渡章,不长,因为卜日十要给明天入v日万爆肝呀,明天应该能一举搞定求亲的事,嘻嘻。 下一本要开现代幻想纯爱,存稿已肥,本月必开坑,大家感兴趣可以先去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哦,本人认为好看的很。 《我家主子成精啦》(沙雕小甜饼文无一丝丝虐) 本来极有可能参与奥运金牌争夺的陶姜,跟键断裂,无奈退役。无奈参加高考,读了大学。 那天,他见路边趴着只断腿的伤猫,便心生怜惜,捡回了家。 猫很聪明,聪明得如同一只小妖怪。但总归是猫,还是迎来了发情期,到处乱尿。陶姜头痛不已,约了绝育手术。 没想到,绝育前一晚,他半夜感觉胸口沉重,惊醒后却发现一个美如妖精的男人伏在他身上熟睡。 猫猫变人了,还说自己叫苗踏云。 更神奇的是,陶姜断裂的跟腱,奇迹般长好了。 再后来,世界冠军陶姜白天站在跳高领奖台上风光无限,晚上却被苗踏云不住地拿头顶蹭得直躲,“当初居然想带我做绝育,后悔吗?”他白眼一翻,“你好骚啊!就应该早早把你做了!” 一个兽人王子穿越到现代,救赎了一只瘸腿小可爱的故事。 很甜,很暖,很爽,也很热血。 霸道忠犬稳重靠谱猫猫兽人王子攻×腿伤退役的坚韧善良有时沙雕跳高运动员受感谢在2020-02-09 20:43:59~2020-02-10 18:4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360164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一更) 无人知晓, 日头尚高之时,女皇将黄泽一道口谕召进了宫。 黄泽细细安排了弟弟进宫赴宴的前后细节, 直到黄锦都不耐烦了,才忙出门奔皇宫而去。 刚一进宫门, 唐缮便候在一旁, 拿一副软轿将她直直送到御书房。 黄泽一头雾水,搞不清这跟强抢民男一样偷偷摸摸的操作是为了什么,生生把自己想得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住脑,住脑! 定了神,她稳步上前。唐缮今日倒是没有舔着脸搭话, 安静的很,此时主动上前通报。 她附在门前,轻轻敲了敲,“陛下,黄将军到了。” “进来。”女皇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隐约。 唐缮推开门, 退后一步, “黄将军请。” 黄泽迈入御书房内,刚向前走了两步,身后的门便被重新关上。 脚步一顿,她扫视了一圈, 发现御书房内仅她与女皇二人。女皇一身常服,端坐桌前,手上拿着本书, 面带温和笑意。 黄泽正要下跪行礼,却被女皇抬手制止,她便直起身来,抱拳道:“臣参见陛下。” “黄爱卿,来,坐。”女皇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太师椅。 黄泽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敞亮,闻言毫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不知陛下将臣唤来所谓何事?” 女皇却摆摆手,“没什么事,只是那日听璋儿说你们赈灾一路上不太平静?” 黄泽瞬间明白了女皇的意思。 她们只是赈个灾,却屡遭刺客暗杀。这刺客的身份应当是不便明说,否则那日在殿上,女皇就要震怒并且治罪的。 看来自己心中的猜测没错,这刺客怕是二皇女派来的,而女皇偏袒二皇女,定会叫知情的或有些猜测的人都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她对女皇十足恭敬,心中却是没什么强烈的忠诚之心的。她黄泽只认明君,谁对百姓好她便效忠谁。 如今女皇糊里糊涂,眼看着要扶持早已养废的二皇女上位,她心里也隐约不满,是以对于女皇的试探也是心中冷笑。 她自认一路来,同明璋也算是朋友了,且明璋坦诚聪慧事事为民,她也敬佩不已。见女皇此举,心中不由为她打抱不平,是以明璋养有暗卫之事就自然而然地要瞒下来。 黄泽面色凝重地开口:“是不太平。去的路上遭遇了几回贼人,有不甚正规的杂鱼,也有武艺高强的刺客。回的路上就遇了一遭,却是极难对付,险些要了郎大人半条命去。” 女皇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发出“笃笃”的敲击声,“刺客身上可有何证明身份的凭证?若有线索,也好早日逮住贼人,将其绳之以法。” 黄泽心中哂笑,自己等人一直便是浑浑噩噩,不知刺客何来的模样,女皇怕是有些不信,又有些心虚。那日明璋可是将皇家暗卫铁令给自己细细看过了,又嘱咐自己万万不可透露出去,如被问起,自己也要假装不知。 想来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若自己知晓了此等皇家密辛,少不得要被女皇威胁站队,说不定还要趁势收回手上兵权。 面上一派疑惑,“微臣一一搜查过,前几批刺客看着像是江湖人士,衣着杂乱,身上也没有什么象征性物件。倒是最后两批,武功高强,穿着统一,像是有组织的样子。” 女皇敲击的动作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黄泽。 黄泽表情丝毫未变,接着说道:“臣想留活口审问,那被俘刺客却服毒自尽,臣便想着搜身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但是太女殿下说是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狂徒,想亲自验看,臣便任由她自行行动了。” “那璋儿有看出什么吗?”女皇嗓音低沉,回荡在空旷的御书房内,竟有些渗人。 黄泽面露遗憾:“没有。殿下说着刺客许是十分谨慎,身上什么都不带。” 她按照明璋的吩咐,若有人问起便装作一问三不知,只管把事情都推到明璋头上,如今她照做了。 女皇悄悄松了口气,黄泽心中有些好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将暗卫给了明钰那天,就该想到她必不会做好事的。 两人静默片刻,黄泽以为无事了,女皇又开口:“今日晚宴朕将封赏几位爱卿,黄爱卿可有何想要的?” 黄泽其实是想为手下的将士们要些赏银的,但她若直接说出来,必会让女皇忌惮——一个将领对部下太好,就将培养出不认天子只认将军的军队,这样的军队,是帝王的心腹大患。 盘算片刻,黄泽笑着开口:“殿下不如赏臣些财物吧!臣俸禄虽不少,但臣宠着弟弟,什么稀奇买什么,银钱总是不够用。” 要些金银,自己私底下给将士们发了,也能达到目的,曲线救国也是一妙计。 女皇果然满意地大笑:“爱卿真是直爽,朕便赏你白银万两,宝物若干,再给你涨涨俸禄如何?” 黄泽一副感激戴德的模样,从那太师椅上站起,走到旁边单膝跪地抱拳:“臣谢陛下厚爱!” 女皇面色十分好看,心情也愉悦不已,亲手将黄泽扶起来按坐回椅子上,自己又转身坐回桌后。 两人相视而笑,女皇状似无意开口:“爱卿胞弟明年要及笄了?” 黄泽心里“咯噔”一下,答道:“是。” “那爱卿可不能再不分青红皂白地宠着了,也得精打细算,攒些嫁妆了呀!”女皇笑眯眯的。 黄泽手心开始出汗,有些猜到女皇的意思,心跳瞬间加快,出了一背冷汗。 不论是女皇自己对阿锦有想法,还是想要给皇女求亲,她都不愿意呐!弟弟被自己宠着长大,性子活泼,不爱守刻板礼数,嫁个官家自己都担忧他受委屈,更何况是嫁入皇家! 她额头上有细汗渗出,强自稳声道:“是,臣回去好好教导弟弟。” 女皇却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而是紧紧追赶:“不如朕借个宫里的礼仪男官给你,你领回去给弟弟教教规矩?” 黄泽拳头猛地握紧。来了!女皇原是在此处等着她。 她再也不能装作无事了,若将这男官带回去,阿锦就被天家定下了! 黄锦咬咬牙邦,垂下些头,盯着面前的桌沿,“陛下的意思是?” 女皇本没想说得多清楚,但黄泽很明显不想同她皇族结亲。这叫她有些恼怒,也不想再跟黄泽你来我往装糊涂了。 她收起面上的温和笑意,“朕觉得爱卿胞弟黄锦公子,性情贤淑,端庄大方,正适合做老二的正君。” 见黄泽不说话,女皇又悠悠道:“如今的形势,爱卿想必看得清楚。璋儿身子不便,朕心疼她,才未废除太女之位。但将来继位的,按照祖宗法规来说,当是明钰。令弟若嫁与钰儿,将来便是父仪天下的凤后。” 黄泽听出女皇已极为不耐烦,连黄锦性情贤淑的话都说出来了。可黄泽了解胞弟,他是天地间自由飞翔的鸟儿,若被关进深宫,便如同被剪去翅羽,何谈自由与快乐! 她也知道,女皇在为明钰铺路,要为她寻个牢靠的岳家。自己手握重兵,只有将自己的软肋牢牢握在手中,才可叫自己忠心与她。 黄泽在心中嗤笑一声,自己不贪权势,却看重亲情,女皇怕是要失望了。只是,若想合理地拒绝皇家求亲,只好“败坏”一下弟弟的名声了。 想到路上跟弟弟打打闹闹那人,黄泽暗暗翻了个白眼,便宜郎秋平个小白脸了! 打定主意,她满面歉意开口:“陛下恕罪,臣实在是没想到陛下原是这个意思。这原是因为,臣弟年纪小不懂事,已背着臣与人私定终身了,臣也是赈灾回来才知情。” 她面上更是臊红,“臣嫌他丢人,又气他自作主张,便不敢叫人知道,谁知他竟同那人有了款曲!臣、臣倒是愿意叫他同二殿下永结同好,可这、这、岂不是欺君嘛!” 黄泽猛地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内疚与惶恐:“还请陛下恕罪!” 女皇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 但转念一想,她又眯起眼睛。京中皆知黄泽爱弟如命,如今弟弟被人占了便宜,她竟没将那人打死?怕不是在这里糊弄自己呢? 女皇心情更不美妙,也不再唤黄泽平身了。 她嗓音凉凉:“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勾搭黄将军胞弟?” 黄泽心中暗暗思量,郎秋平你今日可是占了天大便宜,回去定剥你一层皮下来,那奇巧马车就先送到将军府来吧!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浓浓怒意:“是郎秋平,郎大人!” “臣外出赈灾,弟弟不放心非要跟来,臣禁不住他撒娇便允了。谁知一路上臣疏于看管,竟叫郎秋平钻了空子!” 黄泽粗声喘了几下,接着开口:“回程的时候,她为阿锦挡了刀,才伤势严重,臣也是此时才发现她二人早已情愫暗生!阿锦更是要死要活非要跟她!” “若不是郎秋平伤着,臣非得好好揍她一顿不可!” 黄泽气的说话都破音了,女皇却是震惊得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她以为黄泽是不愿同天家结亲,又联想到宰相季良也看不上她的女儿,一时怒火更甚,哪能想到内里竟还有如此内情。 但是郎秋平想到此人,女皇又有些想要头疼扶额。早年郎家是兰老将军副将,只听将军言,不闻天子令。自己当时登基不久,正是需要立威之时,又看郎家不爽已久,便拿她们开刀,震慑朝堂。 只是当时到底心软,留下个体弱多病的郎秋平,又见她弃了母业,一整天搞些奇技淫巧,便任她折腾,想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哪想这郎秋平不务正业,竟也走出一条路。她鼓捣出的东西,能大幅改善民生,自己哪怕是容不下她,看在那些发明的份上,也只能安排她做个工部尚书。 如今郎秋平竟抢夫郎抢到了自己女儿头上!女皇怒气升腾,扯起嗓子:“唐缮!” 唐缮应当是一直候在殿外,听闻女皇呼唤,忙将殿门推开个小缝,探进来个脑袋:“奴在。” “去看看郎秋平到了没有,到了的话喊她来见朕!” 唐缮领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宝贝们订阅我,卜日十一定好好写! 第37章 二更 女皇一口气噎在胸口, 不上不下。 但转念一想,她又眯起眼睛。京中皆知黄泽爱弟如命,如今弟弟被人占了便宜, 她竟没将那人打死?怕不是在这里糊弄自己呢? 女皇心情更不美妙, 也不再唤黄泽平身了。 她嗓音凉凉:“何人如此大胆, 竟敢勾搭黄将军胞弟?” 黄泽心中暗暗思量, 郎秋平你今日可是占了天大便宜,回去定剥你一层皮下来, 那奇巧马车就先送到将军府来吧!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浓浓怒意:“是郎秋平,郎大人!” “臣外出赈灾,弟弟不放心非要跟来,臣禁不住他撒娇便允了。谁知一路上臣疏于看管, 竟叫郎秋平钻了空子!” 黄泽粗声喘了几下,接着开口:“回程的时候, 她为阿锦挡了刀,才伤势严重,臣也是此时才发现她二人早已情愫暗生!阿锦更是要死要活非要跟她!” “若不是郎秋平伤着,臣非得好好揍她一顿不可!” 黄泽气的说话都破音了, 女皇却是震惊得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她以为黄泽是不愿同天家结亲, 又联想到宰相季良也看不上她的女儿,一时怒火更甚,哪能想到内里竟还有如此内情。 但是郎秋平......想到此人,女皇又有些想要头疼扶额。早年郎家是兰老将军副将, 只听将军言, 不闻天子令。自己当时登基不久,正是需要立威之时, 又看郎家不爽已久,便拿她们开刀,震慑朝堂。 只是当时到底心软,留下个体弱多病的郎秋平,又见她弃了母业,一整天搞些奇技淫巧,便任她折腾,想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哪想这郎秋平不务正业,竟也走出一条路。她鼓捣出的东西,能大幅改善民生,自己哪怕是容不下她,看在那些发明的份上,也只能安排她做个工部尚书。 如今郎秋平竟抢夫郎抢到了自己女儿头上!女皇怒气升腾,扯起嗓子:“唐缮!” 唐缮应当是一直候在殿外,听闻女皇呼唤,忙将殿门推开个小缝,探进来个脑袋:“奴在。” “去看看郎秋平到了没有,到了的话喊她来见朕!” 唐缮领命而去。 女皇像是才想起来黄泽仍跪着,笑着将她唤起来,“朕这便将郎秋平唤来,好好质问质问她,给爱卿出气!” 刚刚急怒,此时冷静下来,女皇才又起了疑心。黄泽说不定只是不愿结亲才找了个借口呢?她对弟弟看得那么严实,真能叫旁人拐了去? 正巧把郎秋平叫来问问,再敲打敲打。若此事不实,治她二人的罪,便可顺势收回黄泽手上的虎符,此事属实,便再为钰儿选个好岳家。 黄泽这边她还真不想轻易放弃,但朝中其他官员家中儿子,也少有能配得上如此地位的啊! 女皇发愁,黄泽也不轻松。 刚刚什么私定终身互通款曲之类的,都是她胡诌的,全是为了叫自己弟弟配不上天家。希望郎秋平能靠谱一些,机灵一点,待会儿能好好配合,将这次对付过去。 君臣二人皆心不在焉,随口聊了些军营里的事,都眼巴巴望着门口等郎秋平来。 宴乐殿离御书房不近,郎秋平又身上带伤,是以那软轿便走的慢了一些,足足两炷香时间才到。 来的路上,郎秋平便一直思索女皇唤自己所谓何事,又从唐缮那里套出来黄泽也在女皇处,大脑便飞速运转起来。 女皇唤她二人同去,而她们二人之间的联系,除了赈灾,便是黄锦。 所以此去,不是询问刺客之事,便是同阿锦有关。一位豆蔻年华的小公子,除了婚事还有什么能让人惦记呢? 刺客一事她们几人早已商量过对策,不足为惧。 讨论婚事却将自己叫去,很可能便是黄泽将自己给推出来顶上了。能逼得她如此慌不择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女皇要给阿锦赐婚! 郎秋平面色一白,心里打起鼓,开始思量应对之法。事到如今,只能同女皇坦言自己同阿锦的关系,甚至还得说得更亲密几分,叫女皇自己不愿阿锦做她女婿! 不得不说,在涉及到心中爱极的男子时,女子的想法都是惊人的一致。 软轿晃晃悠悠到了御书房门口,唐缮像先前为黄泽通报一般,将郎秋平送入书房。 郎秋平进了门便要行礼,女皇心急,忙唤她平身。 郎秋平向来在女皇面前装得无比老实,仍是规规矩矩行完礼才起身上前,安安静静垂首立在黄泽旁边。 女皇也不遮掩,开口便问:“郎爱卿,朕今日想要替钰儿向黄爱卿求亲,谁知黄爱卿直言其胞弟同你有些情意?” 女皇上来便施压,直球一打,叫郎秋平认清形势利害,不敢冒犯天威便只能实话实说。 郎秋平心头一紧,果然,女皇盯上阿锦了。明钰那个败类,京中哪家公子出落得好她便觊觎哪家的,真是叫人既厌恶又恶心。 她在女皇面前向来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胆子小的很。所以女皇笃定她不敢说谎。 这是个机会。 郎秋平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却是紧张地瞄了黄泽一眼,慌乱开口:“臣不知、不知二殿下看上了黄锦公子,臣、臣有罪!” 她慌慌张张跪倒,不停磕头:“那日在临石郡,黄公子约臣喝酒,臣喝多了,才......臣有罪!臣有罪!” 说着,她满面泪痕,像是吓傻了般抬头,“陛下,是他勾引臣呐!臣不想的啊!陛下恕罪啊!” 女皇还未出声,旁边的黄泽却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挥着拳头便要不管不顾打上去:“老子打死你个臭虫!” 女皇忙起身将她拦住,见她面色紫红,震怒得快要晕厥过去,一时对郎秋平的话深信不疑,心中还有了些诡异的快感。 好你个黄泽,看不上朕的女儿,弟弟却委身了如此一个毫无担当的小人! 她心中幸灾乐祸,面上却怒气冲冲对着郎秋平:“胡闹!你一个女子,怎能不负起责任!一会宫宴封赏时,你求个赐婚吧,待明年黄公子及笄,便将他娶回家去好好对待!” 郎秋平身子抖如筛糠,声音颤抖:“是、是!臣遵旨!” “好了,庆功宴快开了,你二人快去落座吧——路上不许打起来!黄爱卿?” 黄泽粗声粗气,眼睛瞪如铜铃死死盯着郎秋平,不情不愿咬牙切齿开口:“臣遵旨。” 两人离去,见郎秋平像只见了猫一样的老鼠一般远远躲着黄泽,女皇面上得意一笑。 郎秋平今日作态,将黄锦娶回家去定不会珍惜。到时妻夫二人不和,黄泽再掺和一脚,自相掰扯起来,此两家便不足为惧。 明璋正喝茶喝得有了些尿意,唤了宫人来辅助自己起身上轮椅。却见郎秋平做贼一样回到座位上。 随即黄泽又从正门进来,看着郎秋平的眼神宛如杀母仇人,恨不得拿眼刀将她碎尸万段。 疑惑一瞬,明璋又想起唐缮将郎秋平叫走的事,明白了应当是在女皇处发生了什么。如此的话这两人极有可能是在演戏。 想通这个关节,明璋心中安定,放心地坐上轮椅,示意宫人自己自行活动。 从后门出了宴乐殿,明璋缓缓推着轮椅前行。她不甚内急,是以速度不快。只是刚刚略想起些午睡时做的噩梦。 梦中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但阿缨泪眼朦胧的样子,她却是牢牢刻在脑中。心中烦闷,便想出来散散心。 一路将轮椅推向最近的一处茅厕,途中赏了路边秋菊,看过残荷凋零的池塘,明璋心情舒畅许多,打算再去前方假山处转转。 没想到靠近几步后,她竟隐隐约约听见几声抽噎。 明璋虽说重活一世,可她前世死前也才区区二十二,还略有些童心,此时更是好奇心顿起,想看看是何人在此处偷偷哭泣。 她手上动作更轻,轮椅悄无声息带着她向假山后绕过去。 转过一块山石,眼前现出一个角落,角落里蹲着个男子,正抱膝抽泣。 那男子未着宫人服侍,反而是一身淡青。黑发顺滑披在脑后,随着肩膀抖动。 明璋双目瞪大,“阿缨?!” 男子吓得抖了一下,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不是季濯缨又是谁! 明璋急得从轮椅上站起来,扑到他跟前,“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哭,谁欺负你了?” 她心急不已,一时恨不得赶紧找出那叫阿缨痛哭之人,狠狠揍上一顿出气。 季濯缨正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却被明璋撞见,生怕被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忙转过头去,掏出怀里的手帕,将脸擦得干干净净才扭过来。 “佩玮姐姐,”他扁着嘴,委屈得不得了,“我不能嫁给你了......” 说着,本就红彤彤的眼眶里又滚出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季濯缨猛地扑到明璋怀中,将脸埋在她肩窝里,哭得直打嗝。 明璋又是惊又是怒,最主要的还是心疼,她细细抚着季濯缨的脊背,那纤瘦的脊骨单薄,微微颤抖,“阿缨乖,我在呢,别怕,发生什么了,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季濯缨又哭了许久,才渐渐停下眼泪,哑着嗓子,打着嗝,交待刚刚发生的事。 一个时辰前,贤妃派身边侍从来,唤季濯缨提前入宫,陪他说说话。 季良早年还未任宰相之时,在礼部任职。刚好今日礼部尚书年岁大了突发疾病,无法主持宫宴,女皇便示意季良前去支援一二,是以她并不在府中。 季良不在,季濯缨便没了屏障,无法拒绝贤妃邀请,只得跟着侍从进宫。 生怕贤妃又像上次一般,将明钰藏在暗处,伺机轻薄自己,他还悄悄在袖口藏了把尖利的簪子。 蒋综并未在寝殿见他,而是派人将他引到自己宫内的花房。 季濯缨忐忑不安,四处扫视了几圈,连一丝女子的影子都未见,才稍稍放心,迈进那花房,“见过贤妃娘娘。” 他问了好,蒋综才施施然转过身来,手里拿着把小巧的剪刀,面上笑得温柔极了,仿佛真真切切喜爱季濯缨一般,“来啦?” 他放下修建花枝的小剪子,拿起自己刚刚剪下的一支大红月季,上前插到季濯缨鬓角,笑道:“整日里清清淡淡的有什么意思,年轻人不就要配这热烈的颜色嘛!” 季濯缨有些不适地偏了偏头,并不接茬,抬眼问他:“娘娘叫草民来,想必不是来赏花的吧。” 蒋综面上的笑瞬间消失,变脸之快令人震惊,他不再伪装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刻薄之色便自然而然浮上面孔,“呦,这是觉得自己做太女正君板上钉钉了,便对本宫也不再好声好气了?” 季濯缨想说,他并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是不想虚与委蛇,厌烦了蒋综的口蜜腹剑。 但蒋综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反口嘲讽道:“可惜啊,季公子怕是要失望了呢。这太女,你还真是嫁不得了!” 他直勾勾盯着季濯缨,像条锁定猎物的毒蛇,时不时探出信子,想从对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吃惊乃至恐慌神色。 令他失望的是,季濯缨始终神色淡淡,没什么变化。 “季公子怎么不说话?”蒋综似笑非笑。 实际上,季濯缨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一样平静,他只是在忍耐,不想在蒋综面前露怯,不想叫奸人如愿。 他语气平平:“贤妃娘娘何出此言?” 见他搭话,蒋综得意一笑,自顾自开始解释:“这些日子,季公子想必没少品尝太女府厨子的手艺吧?这京中可是传遍了,太女殿下追求宰相府公子,日日送吃食礼物呢!” 他拉过季濯缨的手,“来,这边的金菊开得好极了,随本宫来看看。” “见太女殿下可以登堂入室,其他爱慕季公子的女郎们怎能不心急呢?我那傻钰儿,可不就犯傻了?她将一片真心捧上去,季公子你不珍惜也便罢了,还践踏它!” 蒋综声音不高,却叫季濯缨听出几分狠厉。 “是陛下将她唤回来狠狠惩戒了一番,本宫才知道竟是明璋已求了旨要娶你。可怜我那钰儿,还以为自己有了机会,白白丢了脸又吃了板子,如今还伤着!” 季濯缨低垂下头,伤着便好,不至于跑出来乱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0 22:20:39~2020-02-11 18:0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茫 3个;戈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三更 见季濯缨不搭话, 蒋综冷哼一声,慢慢悠悠开口:“本宫不是吃哑巴亏的人——” 季濯缨猛地抬起头,惊疑地看他。 “本宫找过陛下了, 陛下, 其实也不愿你二人结亲。”蒋综松开季濯缨, 慢条斯理地摩挲自己手腕上的绞金丝镶红宝石手镯, “所以本宫现在同你说的,是陛下的意思。” 季濯缨强压下惊悸, “娘娘这又是何意?” 蒋综看了看他,戴着纯金护指套的手抚上季濯缨的脸,轻轻开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的心意, 宰相大人怕是无法违背。陛下觉得,你同钰儿更为般配。” 季濯缨猛地后推几步, 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不可能!” “这有何不可能,本宫还敢假传圣意不成?”蒋综自鼻子中嗤了一声,“今日,太女想必要求娶你?你知道该如何做的。” “草民不知道该怎么做!”季濯缨面上满是倔强之色, 惹得蒋综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公子还看不明白形势吗?季大人寒门出身, 能有今日全凭陛下,生死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季公子胡闹一番,自己是痛快了,可有考虑过家中辛劳的母亲?” 蒋综没再说下去, 他相信, 季濯缨是个聪明人,点到即止, 他自己便知道要怎么做。 季濯缨却是眼眶猩红,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可以不嫁太女,但是我也不会嫁给二殿下。娘娘,我们各退一步。” 蒋综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季濯缨扭头便走,走着走着变成小跑,又变成狂奔。直到跑不动了,才一头扎进假山后面,痛痛快快哭了出来。 没想到,在此处竟也被明璋逮到了。 他一时委屈,便也顾不得什么,忙将同蒋综的龃龉细细道来,想叫明璋帮忙出出主意。 刚刚是一时被蒋综吓到。他那母亲来威胁自己,母亲和明璋是自己最重要的人,难以取舍,叫自己如何不慌乱。 此时见了明璋,又顿觉有了依靠,一想到今后要与她相逢陌路,心中便如同被刀割,痛得抽搐,便又想着挣扎挣扎。 佩玮姐姐向来点子多,她定有办法的! 被阿缨信任又依赖的眼神黏着,明璋油然而生一股顶天立地的女儿气概,忙将他揽入怀中,细细安慰。 “阿缨不慌,这事有蹊跷。” 是的,听完季濯缨的叙述后,明璋的第一感觉便是奇怪。 女皇若当真不愿自己娶阿缨,该是与自己直说才是。更何况,她虽偏心,却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天子金口玉言也定不会随意更改。 更何况,季良虽是寒门出身,这为官的许多年来,也结交了不少人脉,朝中一半官员同她有师生之谊或提拔之恩。若因为儿女婚事将她寻个错处整治了,势必引起朝堂动荡。 女皇不是如此目光短浅之人,这一番威胁更像是蒋综个人的杜撰,或许只是为了将阿缨吓住,坏自己的婚事,来报复前几日让明钰丢脸之事。 他还真是受宠,竟当真敢假传圣旨意! 明璋扶着阿缨肩膀,将这番分析细细同他讲了一遍。季濯缨聪慧,方才是关心则乱,如今冷静下来,很快便想通了。 他皱了皱鼻子,恨恨道:“二皇女父女怎这般坏!” 明璋被他这可爱的表情击中,揉了揉胸口才换出口气,见眼前之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快,她宠溺地笑了笑,探身吻去他睫毛上残存的泪珠。 “乖,不哭了,有我在呢,定会护你与老师平安顺遂!” 季濯缨哭过以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佩玮姐姐,我信你!” 明璋从怀里掏出块干净帕子,沾了假山中流出的货真价实的清泉,替他擦脸,“晚宴要开了,老师想必也忙完了,去殿上找她吧,路上遇到何人都不要理。” 季濯缨乖乖地站起来,面上的泪痕被嚓尽,眼眶也不再泛红,已然恢复了心情。 明璋四处扭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忙做贼一样回到轮椅上,掩饰般扫了扫裙摆。 “快走吧,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你,把你送到了我再出来。” 季濯缨有些不解:“你还出来做什么呀?” “我、我内急......”明璋闹了个大红脸。 方才见阿缨哭得可怜,她便满心满眼都是安慰那娇弱的嫩竹,哪还记得自己是出来做什么的。如今时间过去不少,便是不急也拖得急了。 季濯缨也有些不自在,忙开口:“那你快去吧,不必送我。憋、憋坏了就不好了。” 明璋见他这般娇羞小男儿姿态,便屡屡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野兽,坏笑着便脱口而出:“憋不坏,憋坏了日后还如何疼爱我的阿缨呐!” 季濯缨未经人事,足足愣了几息功夫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整张脸瞬间爆红,且一路蔓延进衣领,头上都要冒热气了。 一时脑子都乱了,他张口胡乱说道:“那你、想跟便跟着吧。” 说完,扭头就快步向宴乐殿的方向而去,时不时还踉跄一下叫跟在后面的明璋一路提心吊胆,心中直骂自己自作自受。 远远看着季濯缨进了殿,明璋忙转身将轮椅推出了小跑的速度。 可憋死她了! 刚刚回到宴乐殿坐好不久,女皇便带着两位后妃进来。殿内掌了数百盏灯,亮如白昼。 众臣皆在席上伏拜,:“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女皇面上是轻松的笑意,大手一挥,:“众爱卿平身。今日设宴全是为给三位赈灾功臣庆功,各位大可随意饮乐,不必拘泥礼数!” “臣遵旨!”众臣齐齐谢过,又各自坐回,殿中气氛一时又欢快起来。 宫中设宴,向来是要先上些歌舞,众臣边吃喝边观赏。 明璋自顾自酌饮,身边却凑过来个讨厌的人影。 明钰笑得欠揍,一张大脸抵在明璋眼前,“皇姐,听说你今日要求亲季濯缨?” 明璋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别提他的名字,这对他来说是中侮辱。” 明钰那日被女皇训过,便知道了明钰同女皇的约定。气不过她便去找父君诉苦。父君却叫她不必担忧,她娶不到季濯缨,定叫明璋也娶不到。 父君想做的事情,罕有做不成的。她便歇了心,一心等着看明璋笑话。 此刻见明璋仍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她心中的优越感简直要破体而出。 最后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明璋一眼,明钰冷哼一声退回自己席位上。 哼,再叫你得意一会儿。 明璋才不管明钰在想什么,她现在满眼都是阿缨,心里将一会儿求亲的说辞排练了无数遍,紧张得手心冒汗。 宫宴很快过半,女皇叫停歌舞,唤了黄泽出来封赏,赏了她好些宝物银两,又涨了俸禄,给了个封号。 明璋突然觉得脑子有点迷糊,眼前这一幕似乎在何处见过。她想得入神,回神时已见郎秋平跪在殿中了。 “臣无须金银财宝,只想求陛下见证,臣想要求娶黄将军胞弟,黄锦公子!” 郎秋平斩钉截铁,求娶了黄锦。坐在黄泽身旁的黄锦瞬间红了脸,开始拉扯自己阿姐的衣服。 明璋呆在坐席上。她想起来了,这场景,自己今天下午梦见过。 下一刻,便应是黄泽应了这门亲事。 果然,黄泽也出了席位,跪在郎秋平身侧,“郎大人才貌双全、清风霁月,与臣弟情投意合,臣无异议。” 明璋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 梦里,自己求亲被拒了。 她将视线投向阿缨那边,得了个温柔含笑的眼神,突然又冷静下来。 梦里自己未出宴乐殿,没见到阿缨,也不知他受了委屈。 可今日自己已同阿缨商议过对策,梦里的场景应当不会再出现。 稳住心神,明璋舒了口气。自己重生以来,第一次做如此逼真的梦,只怕是上天的预示。想来上天要自己重生一回,是护着自己的。 走神间,女皇已唤了明璋两声。 猛地回过神来,她忙伏在席位上:“儿臣走神了,母皇恕罪!” 女皇像是心情不错,温和地笑着:“无事。璋儿可有想要的赏赐?” 明璋掐了掐手心,抬起头来:“孩儿想要娶宰相独子季濯缨为正君,终身独宠他一人,后院不再添一男子!” 拜她近日行为所赐,殿内无人对这请求表现出诧异。无他,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女皇将头扭向季良处:“朕几月前答应了季爱卿,儿子婚事自己做主。爱卿对我这女儿可还满意?” 季良笑笑,扭头问季濯缨:“阿缨,你可愿意?” 蒋综直直盯着季濯缨,目光中满是威胁之意。 可季濯缨一眼都没看他,反而浑身颤抖,流了满脸泪水,踉跄着扑到殿中央,:“陛下恕罪!” “草民是实实在在心悦太女殿下的,除了她不愿再嫁其他人。求陛下恕罪,不要怪罪母亲,草民愿终身不嫁,青灯古佛为我朝祈福!” 蒋综手里端着的酒杯“咣当”一下掉在衣服上,浸湿一大片布料。 女皇满脸不解:“你这是作何?朕何时要怪罪季卿了?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嫁与太女做正君,你哭什么?” 明璋在一旁惊得表情都凝滞了,她好像,知道阿缨想干嘛了。阿缨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季濯缨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疑惑地问道:“陛下不是叫贤妃娘娘来警告草民,若应了太女殿下的求亲,便要治母亲的罪吗?”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女皇有了一瞬呆滞,随即便怒瞪了蒋综一眼。 接着,她转回头来,“并无此事,你只需回答,是否愿嫁太女?” 季濯缨面上满是狂喜,语无伦次地应着:“愿意愿意!草民愿意!” “好,如此便叫礼部去寻个黄道吉日,将婚期定了。璋儿——” “儿臣在!”明璋仍旧伏着。 “好好准备聘礼上门提亲,不要委屈了季公子。” “是。” 女皇安排完,便急急起身,“朕乏了,各位爱卿随意。” 语罢,拍了拍旁边蒋综的肩膀,向殿外走去。蒋综无法,只好苦着张脸跟着。旁边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德妃,忙爬起来追上去。 进宫这些年还没见蒋综那厮吃过瘪,这次可得好好瞧瞧。 明璋坐好,惊异地望向季濯缨,却得到一个俏皮的眨眼。 伸出只手遮住双眼,明璋怎么也忍不住笑意。 阿缨,我今日可是又重新认识了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阿缨真的是个宝藏男孩,各位慢慢挖掘呀嘻嘻~ 今日过万,纪念一下卜日十爆炸的肝...... 第39章 女皇离去, 庆功宴的主要目的也已达到,群臣都是识趣之人,陆陆续续也都相伴离开。 季良扭过头, 压低声音问儿子:“今天这出戏, 是佩玮教你演的?” 季濯缨从来没有过如此失礼又激烈的举动, 此时缓过劲来, 也越想越羞臊。他轻轻摇头,“不是,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你冒进了,”季良不赞成地看着他,“贤妃此人心眼小如针尖,又睚眦必报,你今日下了他的面子, 日后他定要在他处几倍找补回来。” “小人做事总是防不胜防,你不是爱计较喜争斗的性子, 怕是要吃亏。” 季濯缨点点头:“是孩儿思虑不周,日后会小心提防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并不觉得后悔。嫁给明璋是他从小的心愿,甚至爱她也已成为一种执念, 蒋综为了自己的利益要来横插一脚, 实在是令人恶心! 被他哄骗威胁之时,自己被吓住没能狠狠反击,想起来便觉得后悔。 世人皆以为他清冷孤高,不爱计较, 可那只是自己不愿应付闲人的保护色而已。真正的他, 小气任性又锱铢必较,除了佩玮姐姐和母亲, 无人能叫他宽容以待。 季良只当儿子是听进去了,拍了拍他的手,“走吧,回去。” 季濯缨顺从地站起身,随母亲离开。 临走前,他有些不舍地回头。虽然宴会前才见过,宴上也一直悄悄偷眼看她,可自己还是觉得不满足,想再多看几眼。 谁知,回过头,竟见那人的席位已空了。 “阿缨?”季良见他没跟上来,回身唤他。 季濯缨应了一声,收起失望之情,抬脚跟上。 不是明璋不想同他多说几句话,只是刚刚女皇离去不久,唐缮便鬼鬼祟祟又急切万分来请她去贤妃的栖凤宫,去看看陛下。 女皇刚刚将蒋综喊去,一番训斥。谁想竟激怒攻心,晕倒了。宫中现在位分最高的便是明璋,最有能力把控大局的也是明璋,她便急急跑来求明璋想想办法。 “叫太医了吗?”明璋问她。 “叫了,陛下一晕倒,贤妃娘娘便立刻遣了贴身侍从去太医院将太医都喊来。” 明璋扶额,无奈的很。女皇突然晕厥,事情还不知道大小,若确实有什么严重的病症,太医院人多口杂,给泄露出去,后果极其严重。 女皇病重,太女残疾,剩下的两名皇女,纨绔的纨绔,冲动的冲动,岂不是会引起恐慌,使朝堂不稳! 她是与女皇面和心不合,但这江山还是明家的,百姓也还仰仗着她们过好日子,她如何能不顾全大局1 明璋不得已,一边叫唐缮去截住蒋综的侍从,再传几个医术高明又口风严实的太医来,一边喊了个宫人来推她去栖凤宫。 虽然栖凤宫离宴乐殿不远,但明璋并不愿意自己出力过去。笑话,女皇病倒了她开心还来不及呢,哪会心急上火。 如今表现得积极许多,不过是还愿意同女皇装个母慈女孝,粉饰太平罢了。 被推到栖凤宫门口,明璋示意那宫人退下,便缓缓进了主殿的门。 一进门,蒋综那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便钻入了耳朵。不愧是曾混迹小倌馆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刻意地勾着人的性子,哪怕此时女皇正晕着,根本感觉不到。 明璋弄出些响动:“见过贤妃娘娘。” 蒋综本伏在榻边哭,听到明璋的声音,忙起身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扯出一丝笑意,“璋儿终于来了,快过来看看陛下!刚刚陛下突然晕了过去,可把本宫吓坏了,就忙让唐近侍去唤你了。” 明璋颔首,推着轮椅上前,停在榻边,面色冷凝,“太医马上就到了,贤妃娘娘莫要过于悲伤,母皇醒来看到你倒下了,想必也是要心痛的。” 蒋综还当她没瞧见呢,刚刚拿帕子沾泪,面上倒是悲痛,可那眼眶仍明明亮亮,无一丝泛红。端的是虚情假意,倒是会演! 也不知自己讽刺他过度伤心,他心里可会有一点点心虚。自己只当女皇同他这么多年倒也算真爱,没想到是女皇剃头挑子一头热,这蒋综,水深着呢! 心中多了几分警惕,再看蒋综,便觉得处处都有问题。此子对女皇既无真心,那他就极为可怕,谁都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找不到他做事的动机。 蒋综像是没听出明璋的意思,仍是一脸悲痛,“本宫刚刚也唤了钰儿前来,但是她早早便追着季公子去了。季公子马上便是你的夫郎了,钰儿她好歹是痴心了许久,去做个告别,想必太女殿下不会介意吧?” 他的声音柔柔弱弱,凄凄切切,可怜至极,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尖刀一般直往明璋胸口捅。 明璋瞬间如鲠在喉。即便有老师陪着,依着明钰那没皮没脸的性子,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冒犯的话,徒惹阿缨不快。 这般行为,不会有什么实际损害,但癞蛤蟆跳到脚上,不咬人却恶心人。这父女两个,还真是卑劣得令人发指! 马上就要被激怒,明璋看了眼仍躺着的女皇,强忍下怒气,没再开口。 明璋沉默下来不到几息功夫,外面就窸窸窣窣来了三名太医,跪着请安。 她忙叫几位起身,速速了解女皇情况。 三人商议了几句,其中最为年长的那名太医快步上前,将手指搭在女皇脉上。 明璋目不转睛盯着,心中却在想着方才之事。自己刚刚忍住了怒气,也没错过蒋综眼里那一闪而逝的失望。 果然,他就是想激怒自己。太医与唐缮马上就到,自己若同他起了争执,事后定会被如实禀告女皇。到时自己便是无理取闹的一方,不关心母亲病情便罢,还在其病榻前同后父争吵,实属不孝。 明璋深呼了口气,还好自己足够冷静,躲过一劫。不过,她实在想不清楚,自己都“残疾”了,对皇位毫无威胁,他为何还如此针对自己? 想不明白便不再想,正巧那老太医收回了手,沉吟不语,明璋上前便问:“有劳院正,敢问母皇情况如何?” 那太医细细瞧了明璋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蒋综,最后将视线直直盯在女皇手腕上,开口道:“近来天气干燥有些上火,陛下又是劳累过度,气急攻心,便晕了过去,歇够了便会醒了。 老臣再开副下火的方子,给陛下服用半月便可调理过来。只是还请殿下与娘娘时常提醒陛下注意休息,莫要太过劳累。” 明璋点点头,正要开口,蒋综却先一步开口,“多谢几位院正,夜里将各位唤来实在是劳累,小小心意聊做补贴。”说着,差侍从取出几包金叶子,一名太医给了一包。 几位太医谢过恩,这才轮到明璋开口,她淡淡瞥了蒋综一眼,语气严肃,“各位院正还请注意口舌,今夜无人急病,各位也只是在家睡觉。” 几人连连应声,被唐缮送出去。 明璋归心似箭,随即对蒋综道:“辛苦娘娘照看母皇了,夜深了,本宫不便留在宫中,便先行回去了,明早再来看望。” 蒋综仍是那副娇柔模样,“辛苦什么呢,照看陛下是本宫该做的,只是心疼陛下受苦。” 明璋再未多话,拱了拱手便毫不留恋出来栖凤宫,一个人推着轮椅慢慢向宫门而去。 她觉得女皇的病情不只是劳累过度那么简单。刚刚仔细想了一番,前世此时自己已瘫痪在床,日日浑浑噩噩,可也听说了女皇急病之事。 当时不知详情,可过了几年女皇却病重驾崩了,驾崩前还要缠绵病榻几月。仔细算算,若此次是她第一次发病,那这病也不过四年便夺取了女皇性命。 单单疲劳过度哪有这么大威力,更何况照她看来,女皇也不算太过劳累。 想的入神,明璋撞上了一个乌漆嘛黑的身影,狠狠吓了一跳,“何人!” 那身影却忙跪倒在地,“殿下,是老臣。” 是方才把脉的太医。 明璋缓了缓加速的心跳,唤她起来,“大人为何在此处吓人?” 着实吓得她险些站起来,露了馅。 那院正站起身,声音颤抖,“臣有要事同殿下汇报,事关陛下安全呐!” 明璋见到她便心中有了些猜测,见她如此更是笃定,“母皇莫非不是劳累过度?” 那院正声音更是抖得厉害,“臣、臣觉得陛下是中毒了。” 明璋笑了两声,没暴露什么感情,“那你方才怎么不说?” “因为当时并不是只有殿下与臣二人。殿下不必怀疑臣,臣早年效命朝廷之前,有一师妹,人称沧浪仙。” 明璋瞪大眼睛,沧浪仙,便是虎翼那神医朋友,自己的奇药均是同她要来的。 “不知阁下竟是沧浪仙神医的师姐,失敬!敢问大人如何称呼?”明璋本也没有高高在上之感,此时更是将自己摆得极低。 那太医摆摆手,“臣复姓上官,单名一个白字,当不得殿下敬意,臣的医术同师妹差了许多,只是能看出这毒罢了,并不会解毒。” 明璋心想,我也没想让你解这毒。 她面上一副担忧的样子,急切问道:“那此毒叫什么名字?对人体伤害可大?” 上官白皱了皱眉,“此毒极为阴险,是一种慢性毒药,需每日服用少量,连服一月,便成毒效。毒效一成,便先潜伏十八年,十八年后毒发,形同疲劳过度,但总会时不时晕厥。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便将昏昏沉沉不晓人事。唯一清醒的时刻,便是死前一个时辰。” “此毒一下成,便无解,死亡便已注定到来,就如报应不爽。此毒是师弟早年意外琢磨出来的,起名追命。当时仅得三副,师弟给兔子试验了一副,一副失窃,最后一副毁掉。没想到这失窃的一副竟是被用在了陛下身上。” 明璋狠狠震惊,十八年前这毒便已下到了女皇身上,是何人这般狡猾又谨慎,阴毒又狠辣!此人连女皇都害,若是盯上自己,又该如何! 不过,此人空口无凭,自己也不能全信,还是要调查一番再说。 回了太女府,明璋唤出虎翼,“你那神医好友沧浪仙,可有个师姐名唤上官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推一个基友的文呀,写得很好 《公主殿下,臣要造反》花九戈 一直以来,戚国都有三害——妖怪,强盗,以及公主珑曦。 后来,妖怪和强盗都被消灭光了,珑曦公主这个祸害却仍屹立不倒。 再后来,“珑曦公主有克星了!就是那位新来的督官慕离!” 听闻此消息,整个宫城的人都喜极而泣,只有珑曦本人愁云惨淡——她发现,那个叫慕离的家伙,可谓是极品恶魔。 珑曦的毕生愿望,就是摆脱这个腹黑且毒舌的慕离,可惜二人这一纠缠,便是永无止境。 感谢在2020-02-11 18:14:10~2020-02-12 21:2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茹、愚且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江湖中人, 喝过几杯酒便可称一声好友,虎翼虽与沧浪仙交好,却并不了解她的私事。 是以明璋问起时, 她并不敢胡乱回答。 “殿下, 属下给沧浪仙递个信问问。” 明璋点点头, “这样最好, 我看上官院正不像是奸人,欺骗我也没什么好处。” “上官院正?”虎翼有些疑惑。 “就是上官白, 是太医院的院正。”明璋将晚宴后发生的事细细同虎翼讲了一遍。 虎翼眉头微凝,冷声道:“此人避开贤妃,单独告与殿下女皇的病情,且与殿下无亲无故,确实有些疑点。但她表现得对沧浪仙如此了解, 也不像作假。属下这便写信询问。” 明璋点点头,虎翼又从窗口翻出去。 看看那宽阔的窗口, 明璋坏心眼地想,虎翼习惯走窗户,若是自己将窗户换成一尺见方大小,会不会把虎翼给卡住? 实在是忍不住被自己逗笑, 明璋看着窗外如银钩般的弯月, 从皎洁的月光联想到品质高洁,又从品质高洁联想到初见阿缨时他对着旁人不假辞色的模样,又联想到他在自己面前极易害羞,软软甜甜。 心中甜地要沁出蜜来。 “过几日便是重阳节, 不如约阿缨去登高吧?”明璋独自一人笑得痴痴, “能光明正大同他来往,真是叫人愉悦。” 第二日, 明璋如同往常一般,早早上朝。 不出所料,女皇应是昏迷未醒,直到过了时候,又过了半个时辰,群臣如下了饺子般议论纷纷,唐缮才急急出现。 “今日罢朝,劳各位大人苦等。”说完,她便又火急火燎地走了,像是生怕被拦下问话。 季良本在想昨夜之事。 昨夜宫宴散去却不见明璋追上来,阿缨还有些失落。她却直觉是女皇那边出了问题,或是要敲打敲打明璋,也可能是些其他事情。 是以安慰了儿子几句,她们便接着出宫,却在马上到宫门口时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明钰拦下了。 明钰那厮嬉皮笑脸,上来就喊老师。季良为人向来宽厚,虽不喜她,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便也和颜悦色寒暄了几句。 哪知明钰没说几句便本性暴露,直勾勾往阿缨那边瞧,还想要同阿缨单独说几句。阿缨不想理她,自己便也厚着脸皮杵着没动。 没想到明钰此人是真的没脸没皮,当着自己的面也能说出些浑话。 什么喜欢的不得了,想的睡不着,若是同明璋过不下去可以找她。 呸!这色胚明明就是得不到的在骚动! 越想越气,直到唐缮宣布了罢朝,季良才回过神来。诧异了一瞬,她立刻便扭头向明璋那边望去,正对上明璋投来的视线。 明璋偏偏头,示意出去说,季良便会意,主动上前推过明璋的轮椅,“殿下,可与老臣同行?” 明璋笑眯眯道:“老师无须客气,一同走便是了,多谢老师帮学生推轮椅。” 季良看她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殿下自己推吧,使唤长辈毕竟不是君子所为。” 明璋忙点头哈腰,一副狗腿样:“是是是,岳母大人恕罪!”说罢,两手倒腾着跟上季良。 两人渐渐远去,群臣:目瞪口呆。 “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季良说话不爱绕弯子,刚摆脱众人视线,便开口询问。 “是。昨夜母皇训斥贤妃时,晕了过去。请来的太医名唤上官白,在殿里说母皇是激怒攻心,却将我拦在无人处,直言母皇是中了剧毒。”明璋深吸了一口气,“老师,这个事态,学生看不明白。” 季良沉吟良久,“陛下今日还未醒,看着不像是急火攻心。” 明璋抬头看着她:“老师的意思是,母皇中毒极为可能?” 季良摇摇头:“此事不可下定论,也不可张扬。佩玮,若此事为真,这将是你的机会。” 她神情郑重,明璋也一下子严肃起来,“老师,此毒若要下在人身上,势必要先潜伏十八年。母皇可能十八年前便被人连着一月下毒,何人能有此等能耐?” “学生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季良停下脚步。 “我觉得,这毒可能与贤妃娘娘有关。” 季良看了她许久,面容有些复杂,“何出此言?” 明璋面色凝重:“十八年前,母皇刚刚得到蒋综不久,十分宠爱,蒋综便有了机会下毒。且那蒋综跟随母皇之前常年混迹烟花之地,人际关系复杂,保不准便从谁处拿到此药。昨夜学生去看望母皇之时,更是见蒋综面上装得悲切,哭得凄惨却不掉眼泪,才心生疑窦。” “仅仅依仗这些,也无法断言,毕竟贤妃娘娘同陛下,是出了名的恩爱。”季良有些疑问。 “其实还有一佐证,老师听了切勿过于惊讶。”明璋有些纠结如何开口,又不得不说,面上表情实在复杂。 季良点点头。 “其实,恩爱都是单方面的,那蒋综同其他人有私情。”终于吐出这个皇家密辛,明璋有了一种分享秘密的快感。 季良却是惊得手抖,“佩玮,话不可乱讲,你可有证据?那奸妇又是何人?” 这消息着实爆炸,季良混迹官场这许多年,自问遇事波澜不惊,此时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自我认知太高了点。 “奸妇我们都认识,便是母皇身边的近侍唐缮。”明璋“啧啧”两声,“至于证据,我儿时亲眼所见。” “那日我新抓了只兔子,追得一路跑到皇宫北面的废殿之中,却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我只当闹鬼,新奇地想瞧一眼,却没想到看到他们二人在那灰尘遍布的殿中纠缠在一处。” “真是辣眼睛,看得学生回来时常做噩梦。” 明璋说得越来越没劲,“当时急着追兔子,便悄无声息离开了,才没被他们逮住。若是被发现了,只怕小小就夭折了。” 前世自己遭遇过此事,所以总是对蒋综冷嘲热讽,常常被母皇责骂不尊长辈。 自己儿时不懂人事,后来年纪大了,也想过同母皇告密。可是自己并未掌握到实际证据,只是看到一眼,不仅无法扳倒蒋综,还极有可能被倒打一耙,便只得安安静静地看女皇做绿毛龟,期待她自己发现。 哪成想女皇到死都不知情,还爱蒋综爱得上天入地。 季良已被明璋一番话炸得外焦里嫩,直觉告诉她,她知道的太多了。 “佩玮,此事莫要再说与他人。你在宫中可有得用的宫人?我们可以慢慢搜集证据。贤妃若并不倾心陛下,那他便极有可能用心不良。只是若这毒是他下的,莫非他早在十八年前刚刚跟随陛下时便已有了异心?” “可若说他同唐缮合起伙来毒害陛下,那唐缮自小便是陛下近侍,感情深厚非同一般,她又是为何?” 明璋也是一脸迷茫,“他在想什么,咱们怎么能知道。学生叫人去查了,宫中却是无人可用,只怕结果不能尽快出来。” 季良叹了口气,“还是要尽快,若真是中毒,陛下可撑不了太久,你要走的路却还长。” 明璋点点头,“学生明白,学生会更用心的。” 虎翼去询问沧浪仙,不出三日便会有结果。而蒋综早年呆过的小倌馆,也定还有旧人存活,自己派些人手去查,定把他的底细扒个一干二净! 两人大体商定个结果,已快走到宫门口。 明璋突然想起昨夜那钩子一样的月亮,勾得自己心里痒痒,舔着脸开口:“老师,今日臣问过礼部尚书了,她说腊月初九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本想今日上奏,母皇却罢朝了。” 一扭头看她面上讨好的笑,季良瞪了她一眼:“你倒是心急!” 明璋嘿嘿一笑:“免得夜长梦多嘛。学生保证好好准备,定叫阿缨成为全京城嫁得最风光,婚后过得最幸福的男子!” 季良斜睨她:“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当然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璋又扯了扯季良袖子,“老师,过几日便是重阳节,学生想约阿缨一同登高,今日回去便下帖子,老师不要阻拦可好?” 季良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自家儿子整日窝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是闷得慌。更何况明璋对阿缨看重的很,也定会将他看顾得万无一失。 两人也快成婚了,自家这个做母亲的总不好拦着不让相处。 怀着满腔儿大不由娘的悲愤心情,季良微不可查“嗯”了一声。 女皇昏迷了一夜又半天,第二日没事人一般上了朝,看来是信了自己急火攻心又疲劳过度的瞎话。 明璋也没提醒她,在顺着礼部尚书的表章把婚期定下后,便一面紧锣密鼓筹备聘礼和婚礼,一面一心一意等着九月九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明璋眼巴巴的,终于盼到了重阳节这天。 她天不亮就起了身,细细检查了一遍自己早已查过无数遍的行里,确保马车良好,食水丰富充足,银钱足够,其他必备物均齐整。 又细细打扮了自己,才与太阳一同出了门。 提前一个时辰赶着马车停到宰相府门前,明璋幸福得满脸傻笑。 等待阿缨也让自己觉得无比快乐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推一个太太的文呀,卜日十拜读过,是真的良心推荐! 《女尊之恃宠而娇》by道玄 她是由莽荒之地走来,手持兵戈,战定中原的天下共主,也是杀伐果断、人人畏惧的暴君。 有多少人为了躲避入宫想尽办法,就有多少人愿意卖子求荣,将亲生骨肉送进这位手握天下权的女帝掌中。 见到她的人,涕泪交加者有之、冷汗津津者有之,那些娇弱男儿,敬她、畏她、却又贪婪权势,不肯放手。 直到那人出现在眼前。 殷璇从至高至寒处低眼望去,仿若窥见一片初春时将融未融的残冰,漫出如泪的水迹。 “……你叫什么?” · “晏迟。” 梁上燕,归来迟。 罪臣之后,三岁削籍为奴,于烟花巷中长成,十七岁拿下花魁魁首,随后被秘密敬献于女帝陛下。 倡优出身,毫无背景,在这偌大帝宫之中,几无可以立足之地。 入宫数年,无位无宠,他一直小心谨慎地活着,生存在最隐蔽最黑暗的一隅,不愿去探盛世的光。 直到她垂首。 燕归虽迟,但愿岁岁……常相见。 感谢在2020-02-12 21:22:37~2020-02-13 21:3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31104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考虑到郊外公子贵女们常去的鹤首山, 实在是太过拥挤,自己又不能在人前行走,推着轮椅爬山简直是无稽之谈, 明璋早在给阿缨递帖子那天便差人去收拾了自己在城郊的庄园。 明璋有座庄园, 确切说来是座山头。山头不太高, 却郁郁葱葱, 生机勃勃,他们二人半日便可登顶再下来。 且山上依着自然景观修了许多玩乐设施, 三步一景五步一趣。山路更是刻意修缮过,不宽不窄,平坦易行,都拿青石板铺过。 这庄园是先皇早年赏赐给祖母的,祖母留给父后, 父后又留给自己。女皇眼馋了不是一年两年,可到底不便明目张胆违逆先帝, 自己又从不主动提起此处,是以女皇虽馋却无从下手。 明璋也才完完整整逛过这庄园一次,还是在十来岁跑出宫那次。只是,那天实在是流年不利。她因为对贤妃不敬被女皇训斥, 一气之下想起来自己有个山头, 便偷跑出宫去看庄园了。 山上着实好玩,她疯玩了一整天,傍晚觉着害怕才从山上下来,想找个客栈住一晚。 那日其实是七夕, 京城处处是灯, 是含羞带怯的公子小姐。她被挤得寸步难行,烦闷之时, 扭头却见一旁昏暗无人的小巷中,有几名女子行迹鬼祟,其中一人肩头扛个麻袋,那麻袋还不时扑腾几下。 她好奇极了,以为是什么猎户抓到了稀奇动物,想跟上去看看热闹,若是那动物合心意便买下来。 哪知道她辛辛苦苦跟了半个时辰,跟到一处荒僻的昏黑院子,那几人将麻袋放下,竟从中倒出个粉雕玉琢七八岁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像是害怕极了,面上满是泪痕。可他又像是不怕,两只黑眸死死盯着几名女子,一语不发。 明璋趴在墙头,惊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她竟是发现个人贩子窝点吗! 仔细看了一圈,那没有点灯的屋子里似乎还有些微弱的声音传来,想必此处关了不少孩子。 必须趁着他们被转移前将他们救出来! 十岁的明璋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只想着里面的小孩们有多害怕,有没有受到伤害。 轻手轻脚从墙头上下来,她思考了一会,撒腿便往大街上跑。今日人流量大,禁卫军定派了人手出来维持秩序,自己只要上前亮明身份,定能寻得帮助! 幸而自己出来时,身上还戴着八尾风佩,找到个小兵,出示了玉佩也获得了信任。禁卫军们彼此间联系,只要向天空发出一枚信号弹。那军士叫她等大部队来了一同前往,她却生怕晚了一刻便耽搁了救人。 军士怕太女殿下出了事无法交代,不许她去。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明璋眼尖看到了旁边卖香料的摊子。 拿出片金叶子,买了包摊位上仅有一包的辛辣香粉,明璋匆匆系在腰上,戳了个针眼大的小洞。 “好了,孤带着这香粉,一路留下痕迹,你们带军犬来找,孤先去看着情况!”明璋打定主意要先去看着情况,一溜烟便跑了。 那军士还得在原地等大部队来,没法跟上,急得直转圈。 明璋一路飞奔,路上已打定主意要混入被拐孩子中,是以跑到那院门口,踹开门便钻进去。 几名女子想是刚刚把那小公子绑进屋,正在当院吹牛打屁,明璋突然闯入将她们狠狠吓了一跳,其中一人立时便跳起来,抄起把二尺长的砍刀,“干什么的!” 明璋看到那刀,心中一跳,突然觉得是自己莽撞了。但是事已至此,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咽了咽口水,她装出一副不通世事的模样,歪了歪头,问那提刀女子,“这位姐姐,你们这里是杀猪场吗?” 那女子看了看手中的刀,又同几个同伙对视几眼,对她露出个生硬的笑,“是啊,今日的肉已卖完了。这位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眼前这十来岁的女童,身上穿的料子她们卖三个上品到勾栏里,才能买得起一尺,非富即贵,轻易还是不愿得罪的,只希望这女童自己识趣,现在离去。她们即刻换一个落脚点便是。 明璋察觉到了女子的意图,心中开始摇摆不定。说实话她是有点怕的,现在有了个退却的机会,这机会对她诱惑极大。 正想要不干脆先退出去,等禁卫军来,明璋却听见屋子里传出一声重物落地声,有女子骂了句什么,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她一下子从惧意中挣扎出来。不行,自己已经打草惊蛇,若自己此时退却,这几人定会更为警觉且立马转移,到时自己不好跟踪,还平白增加禁卫军的寻找难度。 想到此处,她面上露出些不好意思,“几位姐姐,我是和家里人走散了才到此处,我平日里极少出门,走不出去了,此时累极了,可以讨口水喝吗?” 那女子放下手里的刀,对旁边的瘦高个女人道:“进屋替这位小姐倒碗水来。” 那瘦高个一语不发去了屋里,片刻拿个粗瓷碗端出来一晚凉水,递给明璋,粗声愣气道:“给。” 明璋看着那还沾着灰的碗,有些浑浊的水,实在有些无法接受,但一想到要救人,她还是强忍着喝了半碗。 “多谢。”她拱了拱手,正想着怎么再拖延一会,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栽倒在地上之前,她看到那提刀女子狞笑着走过来,“还给老子装,老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讨水喝还不敲门,直接冲进来的!” 旁边那瘦高个冷漠地看了眼躺在地上仍努力睁大眼的明璋,冷冷道:“老大,这女童非富即贵,不好拐啊。” 那老大骂了句粗口,“剁手跺脚把脸刮花,管她是天王老子也不会被认出来。” 明璋在惊恐中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正是半夜,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正盯着她。 是傍晚被拐来那个小公子。 明璋没敢轻举妄动,她的手脚都被绑的结结实实,靠在个阴冷潮湿的墙角,那小公子在她右手边,再往右是十几个男孩子,都睡得死死的。 隔壁房间传来阵阵鼾声,那几名女子应是在休息。 无人守夜,毕竟这边满屋子都是孩子,还被喂了药,又绑得严严实实,想来是跑不了的。 明璋长舒了一口气,万幸,自己晕的时间不长,这些人也没有立即转移。如此的话,今夜禁卫军定会找来,这些孩子便得救了! 不敢再睡着,明璋睁着眼,有些无聊。见那小公子一直拿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她起了些攀谈的心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小公子生得漂亮,她不敢说自己鼓足勇气只身闯贼窝没有这小公子的关系。 明璋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淡淡的气音,同小公子搭话:“你是今天傍晚被拐来的吧?别怕,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那小公子面无表情,光眼珠子时不时转一下,并不回话。 她不气馁,反而是有点惋惜地问:“你不会说话?没关系,我说话算话的,最晚后半夜官兵就来了。” 那小公子听她说自己不会说话,有点不高兴地撅了噘嘴,也拿气声回她:“你说要救我们,可自己不还是也被关进来了?你晕着的时候,那几个人商量着要把你脸刮花,砍去一手一脚再拔了舌头,扔到街上去乞讨。” 明璋不敢相信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见此情形不仅不怕,还有理有据地质问她。一时之间她兴味更浓,扭了扭坐麻了的屁股,不服气地说:“若是天亮前没有官兵来,我就把随身带的玉佩送你!” 那八尾风佩,刚刚为了证明身份,也为了取信与禁卫军长官,她留给那小兵了。所以她这话只是为了逗弄那小公子。 这小公子长得跟仙童一般,怎的性格如此冷冰冰! 小公子没理她,也不看她了。明璋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鄙视了,心里不舒服极了,急问他:“你母亲叫什么名字,等出去后我要问问她怎么把你教的这么没礼貌!” 那小公子眼中谨慎更甚,越发不理她了。 可明璋刚刚声音不由自主提高,反而将那边睡觉的一名女子吵醒了。 这女子圆圆胖胖,一边困顿地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过来查看。 明璋鬼精,赶紧将眼睛闭上装睡,哪能想到那小公子还睁着两只琉璃珠般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明璋悄悄将眼睛眯了一条小缝,见那女子直直冲着这边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你这小畜生,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说着,一巴掌就朝着小公子扇过来。 明璋虽恼他不理自己,可到底身为女孩子,不能眼睁睁看着男孩子为自己背锅。她不知哪来一股子力气,猛地弹了出去,撞在那胖女人腿上,将她撞了个趔趄。 那胖女人被激怒,也不为难小公子了,拎着明璋的头发就将她拖到院子中央,“本想让你再完完整整过一夜,你这小牲口自己作死,那奶奶现在就给你找点不痛快!” 那女人拿起把细长尖刀,狰狞着一张脸走过来,“爱说话,便些把你这舌头拔了!” 明璋吓得瞳孔猛缩,再也忍不住,高喊了一声:“救命!” 屋里其他人都被吵醒,更是有人骂骂咧咧。 那胖女人狞笑着逼近,“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明璋瑟瑟发抖,极力在地上蹭着后退,却于事无补,那女人捏住了她的下巴。 明璋绝望地闭上眼,院门外却传来一阵狗叫,伴随着杂乱的步伐声。 院门被踹开,官兵终于到了。 孩子们被解救,明璋要回自己的玉佩,找到那个精致好看的小公子,塞到他手里,“你看,我说官兵会来她们便一定会来。刚刚连累你了,玉佩送你!” 那小公子摩挲了几下手里的玉佩,又塞回明璋手里,“我没事,玉佩我不能要。” 明璋还想多说几句,谁知那禁卫军头子,非要她赶紧回宫,她只好匆匆离去,日后却是再也没见过那小公子。 害,想什么小公子,自己已有了阿缨,日后可不能再想东想西了! 明璋敲敲脑袋,骂了自己两句,却正好遇上宰相府大门打开。 而她的蠢样,被未来夫郎和岳母看了个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子身份,无奖竞猜! 憨女儿璋璋,从小就是个三观端正善良机智的好人!!!感谢在2020-02-13 21:37:37~2020-02-14 21:1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旺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 9瓶;教我画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老师!阿缨!”明璋本就将马车帘子掀起, 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行动不便,就不下去啦。老师, 日落之前我定将阿缨全须全尾送回来!” 季良强压下心中对宝贝儿子的不舍, 冷脸点点头。 季濯缨早在打开府门看到明璋的瞬间便笑弯了眼睛, 见母亲点了头, 忙道过别,就要上明璋的车。 季良见自家儿子这迫不及待的模样, 脸更黑了,一把将其拽住,“矜持点!” 季濯缨一下子臊得双颊飘起红云,放慢了脚步,却还是几步就上了车。 明璋与季濯缨面对面坐下, 笑眯眯地冲季良招手,“老师, 我们出发啦!” 重阳这天是不上朝的,老师应该也能休息一日。 马车渐渐朝着城外而去。两人膝盖对膝盖坐着,马车颠簸,时不时便朝着对方倒过去。 又一次险些扑到明璋怀里, 季濯缨脸红得要滴血, 声如蚊讷:“佩玮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明璋一看他这羞涩的小模样,心里的野兽又蠢蠢欲动,“那不如来我这边坐吧, 我扶着你。” 她只是觉得阿缨脸红时, 清冷的气质就被中和,十足软甜, 就像仙人下了凡,所以才常常逗他。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季濯缨脸红归脸红,却是眼疾手快地坐了过来,若即若离地挨住了她。 明璋向来是口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 季濯缨按着她的要求坐过来以后,她反而如同被点了穴,僵着一动不敢动,更别说像刚才脑中想的那样将阿缨揽入怀中了。 明璋做贼一样,浑身出汗,时不时偷偷看阿缨一眼,又赶紧将视线收回来,生怕被发现。 嘴巴张了几下,她还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季濯缨“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出根手指戳了她一下,“佩玮姐姐,你怎么了?” 明璋像被针扎了,慌乱得手足无措:“我没事!你揽着我吧!” “啊?”季濯缨震惊地瞪大眼。 “不是不是!是、那个、我揽着你吧......马车太颠簸了......”明璋嗫嗫嚅嚅,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季濯缨笑得更灿烂,如同天山雪莲盛开,冰霜退却,圣洁无比,美好得令人心醉。 明璋看呆了,直到那朵雪莲将自己塞进她怀里,才回过神来。 季濯缨搂着明璋一只胳膊,调侃她:“那日你赈灾回来偷偷见我,可不是这么孬的样子。” 明璋被他提起那日之事,又回想起那个未完成的吻,心头一阵荡漾。特别是右手臂上还挂着个天仙,她觉得自己怕是要当场升天了。 不行不行,再不转移话题我明璋就要流鼻血了!她慌慌张张开口:“阿缨,你猜我今日要带你去何处?” 季濯缨知她又不好意思了,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配合她:“何处呀?” “是我在城外的庄园!有山有水,处处奇趣,且只你我二人,定叫你去了还想再去!”明璋说到了自己擅长的地方,又恢复了坦然,一副口若悬河的样子。 “说起来,儿时有一次偷跑过来玩耍,回去的时候还逮了个人贩子团伙呢!” 明璋十分骄傲地昂起下巴,等待阿缨询问她细节,再惊呼着拿崇拜目光看她。 可是等了好久,也没听阿缨回话,她有些不解地转过头去,却发现阿缨拿两只黑亮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见她转过头来,那眸子又十足幽怨,季濯缨恨恨开口:“佩玮姐姐果真是没认出来我,要不就是把我给忘了!” 明璋眨巴眨巴眼,有些不理解,“啊?” 季濯缨不说话了,只是拿眼睛盯她,面上的表情也都收起,气质一瞬间冷下来。 明璋仍旧不解地歪着头,像只憨狗子,“阿缨你说什么?” 季濯缨不回话,仍然盯着她看,两只眼珠子乌黑发亮。 看着看着,明璋突然觉得这眼睛好像在哪见过...... “你是我当年救出来那个小公子!?” 季濯缨这才不再瞪她,面上不太高兴,“我从小到大长相也没大变化,以前还刻意在你面前晃荡,佩玮姐姐却认不出来,可见当时便没把我放在心上,从那人贩子手上把我救下,也同救个猫狗没什么区别。” 他语调委屈,“我还以为你当时撞那胖女人,是因为见不得我挨打。” 明璋心里惴惴,我救你是因为当年年纪小瞎逞英雄啊,这种见不得你挨打和你想的应该不是一种? 但是她怎么会说大实话呢,强烈的求生欲使明璋挺直脊背:“阿缨,我当年还小,又脸盲,不认人的。” 明璋讪讪一笑,竟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婚后被夫郎追问同其他男子关系的修罗场。 做女人,好难! “对了,那时我给你玉佩你怎么不要啊?拿着玉佩我不就能认出来你了?”明璋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 季濯缨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反而眼神奇怪:“八尾风佩是太女独有,女皇是九尾,其余皇女是七尾,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给我的。” “我当时见这玉佩才知道你是太女,心中震惊,又不敢随便拿太女的东西,正想着跟你要个其他,你就跑了。” “啊,当时禁卫军头子催我回宫,说是母皇找我找疯了......”明璋解释得干巴巴的,随即又不高兴道:“可是我被带回去以后,母皇看都未看我一眼,也没有惩罚,就宛如我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一点都不管。” 明璋心情低落下来,季濯缨安慰性地摸摸她的手背,开始转移话题。 “佩玮姐姐,被拐那日我也是偷偷溜出来玩的。” 明璋诧异地看他:“你偷溜出来?” 阿缨看着便是极为听话的模样,儿时竟也有过如此调皮的行为? 季濯缨点点头:“小的时候母亲管得严,我心里却还是爱玩的。七夕那日母亲想起父亲,心里难过喝醉了酒,我便钻狗洞出来瞎逛,没想到逛了半条街便被拐了。” 他面上不好意思,接着说:“还好你来救我们了。” 明璋摸摸他的脑袋,宠溺地笑笑,“我当时就是见你那么好看,且年纪小小还十分冷静,心中欣赏,才多管了这闲事。”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明璋猛地坐直:“阿缨,你是不是因为我救了你才喜欢我的?” 她面上神色急切,眼巴巴等着季濯缨回话。 季濯缨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思考的表情,“应该不是吧?我那时才八岁,还是个小孩子,哪知道什么喜欢?就是对你十分感激,有了些兴趣,便处处留意。” “母亲给你们上课的时候,我还扮成书童去偷偷看过你。你那时课业优秀,侃侃而谈,儿时又救过我,这才叫我心中多了些波澜。” 季濯缨到底是男子,脸皮薄,也不太愿意继续说了。 其实无非是先有了恩情,又有了风姿,少年人的爱慕总是突如其来不讲道理,某一刻被击中心湖,感情便随之而起,一往而深。 明璋怔怔望着他,突然十分后悔,为何自己当年没心没肺,认不出他,平白叫他一个人付出,一个人等待,一个人追寻。 嘴中莫名发苦,胸口沉闷,明璋嘴唇抖动,将旁边的小仙子紧紧揽住,那下巴蹭了蹭他头顶。 季濯缨被揽着,有些隐秘的欣喜,又有点害羞,伏在她怀里不说话,只觉得女子身上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不是熏香,却好闻极了。 马车依旧颠簸,走了半个时辰,路过了人山人海的鹤首山,直直停在了明璋的庄园门口。 庄园是拿足有一丈高的高墙圈住了一片山,大门威武高大,内里除了日常维护打扫的下人外,并无杂人。 前后左右没看见有人,那边藏着行迹的虎翼也发出了无人跟随的暗号,明璋一瞬间宛如脱缰的野狗,从马车中跳出来,又把季濯缨扶下来,便牵着他往庄园里走。 “你的轮椅......”季濯缨被她拽着,有些担忧地问。 明璋知道他是怕自己被人看见行走,露了馅。但她昨日便已遣了人来通知过,将庄园打理好后,今日内里除了厨子不许留一人。 那厨子也是蓬莱居的人,是祖父留下的,绝对靠得住。 是以她轻松地笑笑,刮了下阿缨鼻头,“小管家公,没事的呀!今日既带你来玩,我定是做足了准备的,你就安心跟着我玩,不必多操一丝的心。” 季濯缨这下放心了,便也灿然一笑,“好呀!” 庄园里有个山头,但是从大门进来,也还有一片密林平地才到山脚。 明璋眼珠一转,贼主意上了心头,悄悄附在阿缨耳边说了句什么,直把他羞怒得要追着她打。 明璋哈哈笑着,撒腿就跑,季濯缨奋起直追。 两人打打闹闹,不一会便站到了上山的石阶前。 季濯缨跑得气喘吁吁,捂着肚子弯腰站着大喘气,直朝明璋摆手,“不、不行了,我跑、跑不动了。” 明璋身体好极了,装病这段时间,每日夜里也悄悄锻炼身体,跑这几步根本没感觉。 见季濯缨累成这样,再爬山怕是也没力气,她贼贼一笑,快步走到季濯缨面前,背对他蹲下,猛地用力,便握住他腿弯将他背在背上往山上走。 “阿缨你该多吃些的,太轻了。”明璋颠了颠他,不满意地开口。 季濯缨突然被背起来,吓了好大一跳。 但自己确实是走不动了,便也不矫情,稳稳趴在明璋背上,圈住她的脖子,将脸伏在她颈窝,时不时笑一声,又反驳她,“再多吃可就没有小细腰了,佩玮姐姐不就喜欢我的腰嘛?” 明璋恨恨咬牙,她是多看了几眼那勾人蛮腰,可这何时又被他察觉到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现在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阿缨,这山上可没人,你再对我脖子吹气,我可不和你客气!咱俩已订婚,我再忍就是王八了!”明璋被他呼吸喷在脖子上,皮肤和心里都痒痒,话也说得咬牙切齿。 季濯缨楞了一下,瞬间脸红得烫手,忙捶了她一下,将头扭到另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游玩的第一站是山脚略往上些的一片木头围栏。 明璋在还有几十步的地方将季濯缨放下,牵住他的手。 “这是什么呀?”季濯缨有些好奇,眼珠黑乌乌的,看得明璋只想捂胸口。 “是些你喜欢的东西。”明璋牵着他往过走。 “天呐!是梅花鹿!” 围栏有一人半那么高,圈养着十几只公鹿。公鹿性子温顺,也不乱跑,不袭击人,又长得漂亮,是最讨小公子们喜欢的动物了。 明璋笑得得意,解开绑住栅栏门的麻绳,“进来和他们玩一会儿?” 季濯缨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两人各拿了几只胡萝卜,刚进去便被鹿团团围住。 公鹿性情温顺,不停拿头蹭着两人,伸长脖子去够他们举得高高的萝卜。 季濯缨心软,不忍心逗弄可爱的梅花鹿,在围过来的几只嘴里,一只塞了个胡萝卜,柔柔笑着看他们吃,时不时摸摸这只,摸摸那只。 明璋却坏得狠,先拿胡萝卜逗弄小鹿,待鹿张开嘴她又把萝卜抽走,屡试不爽,笑得放肆至极。 哪成想有只小公鹿脾气爆,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便从她手里把胡萝卜扯走了。 其他小鹿见了也学会了,一只只朝着明璋加速跑过来,吓得她把萝卜一扔,撒腿就跑。那些鹿记仇一般,不去捡萝卜,就追着撞她。 明璋鬼哭狼嚎地跑了几圈,直到季濯缨又取了几个萝卜,安抚了小鹿,才把她解救出来。 明璋喘着粗气,笑得没脸没皮,“阿缨真厉害!” 季濯缨嗔了她一眼,“明明是你自己顽皮!” 明璋哪管这些,只管看着他笑。 突然有个小鹿调皮,一头顶在明璋后腰上,把她顶得往前一扑,扑在季濯缨身上,险些将他扑倒,嘴唇更是撞在他鼻尖上。 季濯缨被撞得鼻子发酸,眼里泛起些生理性的泪水,委屈巴巴看着明璋。 明璋温香软玉在怀,早已忘了今夕何夕,满眼只有那淡粉的樱唇,微微偏头,将自己印上去。 她没经验,只会唇贴着唇摩挲。可即便如此,那美好的触感也叫她心醉。 季濯缨像是吓了一跳,想要开口说话,却没想到微张的唇瓣却给了明璋些许启发。 明璋阖着眼帘,伸出只手将季濯缨眼睛挡上,感觉那纤长的睫毛在掌心刮过,颤抖几下回归平静。 她便拿下手,轻轻将那绵软唇瓣含进嘴里,舔-弄-吸-吮。 如此还不够,她像是又打通了什么关节,缓缓伸出舌尖,探入季濯缨口中,试探性碰了碰他。 季濯缨如同受惊了的兔子,想逃,可舌尖被触碰却叫他失去了力气,只得任由明璋为所欲为。 待明璋满意了,不舍地放开他时,季濯缨已经喘不匀气,眼眶更是湿润得令人心痒。 他满面羞红,将脸埋进明璋肩头,抱着她的腰,不敢抬头。 明璋宠溺地笑笑,揉揉他后脑,将他抱得更紧。 不明所以的梅花鹿们,并不知道自己打了一回助攻,吃完了胡萝卜,又循着味道把明璋的衣袖给啃了。 良久,季濯缨终于不再那么羞涩,两人分开,打算牵着手去下一站玩的时候,明璋发出一声惨叫:“哪只鹿吃了我的袖子!” 真实作话: 卜日十心碎着回忆前男友给大家写甜甜的恋爱,各位看官满意的话,双击个666? 感谢在2020-02-14 21:11:24~2020-02-15 21: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戈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使为谁哭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在山上换衣服显然不太实际, 于是明璋只好晃着一只广袖,一只秃袖,跟个披着袈裟的老尼一样, 硬着头皮走接下来的流程。 季濯缨时不时便捂嘴笑一下, 笑了有十几次的时候, 明璋恼羞成怒, 粗着嗓子,“再笑我亲你了!” 季濯缨想到先前被亲得上不来气, 瞬间羞红了脸,不敢笑了。 明璋看他被吓得老实下来,又是牙痒痒,又是心痒痒,舍不得说他, 也舍不得把他亲得喘不上气,只好装作无事发生, 牵着他接着走。 两人一路上坡,台阶走多了,季濯缨又累了,于是他们又变成两个人一共两条腿着地。 明璋背着季濯缨,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说笑笑, 很快到了上半山腰处,离山顶仅剩几百步路。 “到了。”明璋将季濯缨放下。 季濯缨疑惑得四处张望,不解地问她:“这里除了树和草,什么都没有呀?” 明璋将胳膊搭在他肩上, 笑得得意, “嘿嘿,看好了!” 明璋手臂下移, 终于揽住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细腰,带着季濯缨往前走了几步,转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这山长得不太规整,快靠近山顶了,竟还有一处不小的平台。本来山顶也是一块平地,当初修建之时,为了避免单调,便将这下方的平台做了些设计。 靠山顶那边,山体上被装了牢牢实实的包铁皮木质支架,都按照三角的结构稳稳固定,足能承受万斤之重。 那支架上垂下两根绞了蜘蛛丝的麻绳,手腕粗细。麻绳末端牢牢绑着个深紫色的红木椅。 赫然是个高达五丈的秋千。 季濯缨向来喜欢荡秋千,府内也装了一个秋千架子,可那秋千也不过两人高,荡起来也不叫人害怕。 眼前这秋千却未免太过巨大,若荡得高了,便飞出平台,脚下是密密绿绿的林子,头顶可触及云彩。 明璋见季濯缨一副看呆了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如何,想上去试试吗?” 季濯缨从小就胆子大,不然也不会被拐了还满脸镇定。此刻光是看着这秋千他便已心潮澎湃,忙双眼亮晶晶地点头:“嗯!” 明璋牵着他,朝那秋千而去。 秋千椅做得不小,他们二人并排坐刚刚好。 分别将自己用麻绳紧紧拴在椅子上之后,他们一人握住一边麻绳,剩下的一只手牵在一起,相视一笑。 “开始啦!” “嗯!” 两人齐齐蹬直腿,带着那椅子往后退了十几步,直到不能再退才停下,然后将腿收回,秋千便小幅度荡起来。 “佩玮姐姐,我们荡高一点吧?”季濯缨俊秀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明璋自然不会不从。 两人在秋千向前升起时将腿用力折起,达到最高后下降时又放直,来回几次后,秋千已荡出了平台。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季濯缨兴奋得满脸涨红。 于是两人荡得更高。 秋千每次飞起时,满山的密林便被他们踏在脚下,放眼望去一片浓绿,树冠皆是圆滚滚,一个挨一个挤在一起,让人不由想踩上一脚感受一下是否如看着一般柔软。 荡到最高点时,白云近在咫尺,偶尔还有飞鸟从面前略过。 两人头发被风吹得糊了一脸,看着彼此哈哈大笑,随后荡得更高。 从秋千上下来,两人都是衣衫凌乱,头发胡乱纠结在一起,满脸兴奋过后的满足。 两人被对方的狼狈模样逗得时不时便“噗嗤”一声,各自整理仪容。 季濯缨到底是心灵手巧的男子,很快便收拾好自己,见明璋还是手忙脚乱,便凑上前去,帮她理了理衣袖,整了整发髻。 明璋牵季濯缨的手上了瘾,那手掌不是软绵绵的触感,却骨节修长,皮肉均匀,握着像是一块暖玉,光滑而润泽。 见季濯缨一副贤惠模样为自己整理衣衫,不由心中一阵温暖,对大婚的期待更加强烈,一把将他手给牵住。 “快午时了,我们去用膳吧!” 季濯缨四处看看,找不到哪里像是能够做饭吃饭的样子,附近也没有像样的亭子之类的建筑,便疑惑地问:“去哪里用膳呀?” 明璋揉揉他头顶,“就在此处,我烤肉给你吃,可好?” 季濯缨从小吃饭就必须在桌上,食不言,且仪态要端庄,从未试过在野外自己动手边做边吃,也没有吃过烤制的肉类。 闻言,期待地点了点头,“好!” 明璋宠溺地笑笑,从那固定秋千的木架旁的石洞里,取出铁板铁架,附带好些瓶瓶罐罐,并一些素菜水果,又从树后拎出捆好的一只兔子一只鸡。 季濯缨瞪大眼睛:“还是活的!要现杀现烤吗?” 明璋见他惊讶,突然有些觉得自己考虑不周。阿缨那样善良可爱,想必是见不得杀鸡杀兔。 思索片刻,她打算拎着这些动物去平台另一边的山泉处,边杀边洗,就不叫阿缨看见了。 没想到,她正要开口,却见季濯缨亢奋得不得了,“佩玮姐姐,我听莺儿说,鸡的头被切掉还可以满地乱窜,却一直没亲眼见过,你能演示一下吗?” 他削葱般的手指搅在一起,期待得显而易见。 明璋卡壳了一下,随即笑得无奈,阿缨还真是与众不同,毫不矫揉做作,甚至胆子也赶得上一般女子了,实在难得。 “不害怕的话就跟我过来,我洗肉,你洗几个果子好了。” 季濯缨双眼一亮,雀跃着拎起装着水果的篮子,“好!我们走吧!” 明璋虽为太女,幼时也一直在接受皇女教育,但女皇不甚管她,她便趁着休沐,偷跑出宫来山上玩,自己给自己烤肉吃,是以手法娴熟,叫季濯缨看得惊呼连连。 叫那鸡表演了一下无头乱跑之后,洒了一地鸡血,明璋便将其抓起来放血拔毛了。 季濯缨在一旁捡鸡毛,打算带回去做几个毽子。 “阿缨真厉害,还会做毽子。”明璋按住扑腾的无头鸡,笑眯眯地说。 季濯缨悄悄脸红了一下,“我不会的呀,回去跟莺儿学了就会了......佩玮姐姐,我不会男红,你会不会嫌弃我呀?” 眼前的男子小心翼翼,明璋将手里的鸡放下,严肃道:“阿缨你记住,我娶你回去是拿来宠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不想做的谁都不能勉强你。我若哪里做的不好了,你也要早早告诉我,我好改正。 我若想要个会做男红的,买个绣郎便是,才几两银子。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饱读诗书,喜欢你不会男红,喜欢你每一处!” 季濯缨被她一番话说得呆呆愣愣,红着脸蚊呐一般:“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再乱想我就亲得你喘不上气!”明璋强行威胁,自己反而先笑了出来。 季濯缨羞得满脸通红,埋头洗水果不搭理她。 明璋烤肉的水准十分不错,两人吃得满足极了,季濯缨这个从未吃过烤肉的更是惊艳得连连称赞。 将铁架里面的木炭熄掉,两人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略消了一会食,便向着山顶而去。 山顶上是片不小的草地,此时秋意深了,已开始泛黄。 “阿缨,想放风筝吗?”明璋又不知从哪拿出个兔子风筝,“山顶风大,正适合放风筝。” 季濯缨只觉得从早晨到现在,惊喜一个接一个地扑到他面前。佩玮姐姐安排的,怎么净是自己喜欢的! 他欢欢喜喜接过线轴,明璋则拿着那风筝迎着风站着。 一股猛烈的山风刮来,她迎着风跑了几步,随即松开手,季濯缨忙用力扯了几下线,边扯边松,风筝借着劲,不多时便稳稳停在空中。 那通体洁白,唯有眼珠红红的兔子,渐渐融入一片白云之中,时隐时现。 “好像不能再松线了,”季濯缨扭过头看着身旁的女子,“再松是不是要飞不动了?” 明璋点头,“这样便很好了。” 又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季濯缨打了个喷嚏。 明璋想了想,走到他身后,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还冷吗?” 季濯缨只感觉一阵暖意从后背蔓延到全身,甜甜笑了一下,“不冷了!” 山顶毕竟风太大,不宜久留,抱着站了一会,明璋便做主带着季濯缨从另一边开始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虽然两边都拿石板铺了台阶,可下山时到底是让人觉得别扭,两人又确实有些累了,便侧着身子,手牵手横着走,互相取笑对方像个螃蟹。 走着走着,明璋忽然停下,从路旁折了一支茱萸,果实红艳,叶片翠绿,仔细别在了季濯缨袖子上。 “今日只顾带着你玩,竟忘了要插茱萸。” 季濯缨定定看着眼前这张认真的脸,扑闪的睫毛,又低下头看了看配了茱萸的袖子,也折下一支,给她别上。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往下走。 “前面有一片花匠培育的绿菊,种了好多年才种下这一片,我带你去看看。”明璋早已料想到,下山时两人必已累了,便安排了些轻松的观赏活动。 时间过得极快,天黑之前,明璋总算紧赶慢赶将季濯缨送回宰相府。 季良眼巴巴等在门口,等来自家儿子抱着盆绿菊花,袖子上戴着茱萸,面上虽疲惫却十足兴奋。 明璋这次下了车,坐在轮椅上还是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劳烦老师担心了,学生将阿缨好好的送回来了。这里还有些重阳糕,学生特意安排厨子做的,祝老师身体康健。” 季良颔首,接下了那一大包包得精美的糕点,“可要进来喝杯茶?” 明璋深知老师只是同她客气,便再次拱手:“多谢老师,只是时候不早了,学生便先回去了。” 季良没再招呼她,季濯缨只想回去好好躺着,便也笑眯眯挥手,“佩玮姐姐,改日再见!” 明璋笑笑,“再见。”小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约会结束,明天开始就要准备大婚事宜并且走一点事业线啦! 害,都不记得奶茶啥味了... 第44章 距离上次晕倒过了十多天, 女皇又晕倒了。 这次是毫无预兆的,在批改奏折时,一人晕在了御书房。是向来做着透明人的德妃, 想要给女儿挑选正君了, 来找她, 才发现女皇已在御案上趴了不知多久。 明璋又被紧召叫进宫, 连同未来岳母季良一道。 “佩玮,你怎么看这次的事?”两人于宫门口相遇, 季良压低声音问。 明璋四处张望了几眼,也压低嗓子,“学生的想法不太乐观。上次叫人查出来,那上官白确实是沧浪仙的师姐,且几年前便消匿踪迹, 没想到却是做了太医。 沧浪仙来信介绍过那毒,只说中毒者自第一次发病后, 身体便会迅速虚弱下来,无法集中精神,浑浑噩噩几年后才会油尽灯枯。” 季良听出了她的意思,挑起一边眉毛, “陛下可能要放权了。” 明璋点点头, “没错,母皇极有可能不再留我太女之位,改立老二。” “我却觉得不会。”季良迎着明璋不解的目光,叹了口气, “陛下不会废太女, 但却会将监国大权交给二皇女。” 明璋沉吟片刻,露出了然之色, 眼神中有了些愤恨:“母皇果然好算计。不废我之位,叫我心怀感激,她便有充足理由叫我关照辅佐老二。日后老二继位,我也不会记恨,反而会尽己所能为她所用。” 季良点点头,“你想的不错,不枉我悉心教导过。那你有何对策?” “对策?”明璋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学生忙着准备大婚呢,哪管得了闲事。” 季良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无奈,“你呀,真是蔫坏蔫坏的!” 借着准备大婚,便可以忙为借口,推脱掉朝堂之事,待三个月过去,婚成了,朝堂也被明钰管乱了。 明璋也是,每次别人刚觉得她老实,怕她吃亏,她便用实际行动叫人哭笑不得。 “既如此,老臣也忙着给儿子准备嫁妆,管不了其他。”季良笑得像只老狐狸。 师生二人面上的笑如出一辙,若有人经过看见了,定要后背发毛。 女皇躺在寝宫里,满脸病容衬得明黄龙床上的宝石都不光亮了。 见二人并排进了门,她面上闪过一丝异色。人一旦身体撑不住了就容易多想,她此时就觉得这二人有些不对劲。 季良向来是保皇党,在几个皇女之间不偏不倚,只对自己马首是瞻。可自从上次拒绝自己赐婚后,她便开始越来越不听话。 此时季良又同明璋走在一起,不久后还要结亲,若不是明璋双腿残废,怕是真会对钰儿有所威胁。而且,自己没有改立太女,是否给明璋留下了些侥幸? 抱着试探敲打的心思,她喘着气开口:“璋儿来,坐到母皇床边来。” 明璋定定看了她一眼,随即诚惶诚恐地低头拱手,“儿臣不敢。”说着推着轮椅靠近龙床,挨在床头,“母皇这样同儿臣说话也是一样的,儿臣好好听着。” 话落,她又满脸担忧地开口:“母皇莫要太操劳了,龙体重要,您半月时间已累倒两回了。” 明璋向来嘴不甜,关心也关心得干巴巴的,但女皇却有些熨帖,又有些疑惑。 她第二次昏迷,醒来后虽有两名妃子守着,却无人让她少些操劳,就是一味地哭,一味地说臣妾担心死了。 此时明璋毫不拐弯抹角地关心她的身体,反而叫她有了些寻常母女之间的温情。不过她有一点想不通,这段时间她并不觉劳累,每日膳食睡眠也充足,却不知为何,几名太医都说她是劳累过度。 拍了拍明璋的手,女皇微笑道:“母皇无事,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今日唤你和季爱卿来,也是有事相求。” “儿臣惶恐!” “臣惶恐!” 二人齐齐行了大礼,不敢抬头。废话,天下谁人敢当女皇一句“有事相求”? 女皇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用语不当,忙摆摆手叫她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朕许是精神太过劳累,竟感觉无法集中精神,也受不了人多,想要叫老二替朕一段时间。” 顿了顿,见眼前二人均无露出异样的神色,她才满意地接着说:“朕也知道老二还有些稚嫩,初初负上如此重的担子怕会出乱子,你二人一人为她恩师,一人为她亲姐,可要帮衬几分。” 季良淡笑颔首,“臣听陛下的,定竭尽全力。” 女皇满意地点点头,又扭向明璋,却见明璋面上有些犹豫之色,心中有了些不悦,她开口问道:“璋儿有什么想法?” 明璋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又快速地垂下眼睫,低声道:“儿臣如今身子不好,一直占着太女之位,心中内疚,也怕有人趁此机会攻讦皇妹,所以想求母皇改立太女。” 女皇心中没有准备,被她这一番话吓了一跳,先转过头看了季良,见季良神色未变,才又转过头来,安抚明璋:“不必如此。你身子如此,若无尊位傍身,怕你受他人冷眼。老二是奉了皇命监国,无人胆敢质疑的。” 明璋这才点点头,应下,“儿臣必将全力辅佐二皇妹!只是......”她面上露出些羞意,“儿臣还有两月便要大婚,诸多事宜都要准备,若哪里出了疏漏叫皇妹不满意了,还请母皇恕罪。” 女皇被她一番自请废除的话哄得开心,见她准备婚事也是正事,便哈哈一笑,“自然是大婚要紧,你皇妹还能事事求助不成?” 将正事搞定,女皇又同两人闲谈几句,便累得闭眼,两人于是识趣请退。 明璋同季良走了有半个时辰,明钰咋咋呼呼闯进殿来,一屁股坐在女皇床头,将她吵醒,“母皇唤儿臣何事啊?儿臣正新看上个美人,还未到手呢,便被唐缮急急叫来了!” 女皇骤然惊醒,心慌得厉害,睁眼见是自己最心爱的孩子,面上有了些喜色。 但转眼见她大大咧咧坐上龙床,也不关心自己,不由眉头一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事业线卡文卡到爆炸....少更一点点求大家不要抛弃我嘤嘤嘤~~卜日十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撒糖机器 说起来,卜日十的生物治蝗就是学了珍珠鸡....咯咯咯,不是说好要去下一个阵地吗?这一厢鸡情终究是错付了!啊哈哈哈哈 应个别小可爱要求的锦秋cp小剧场: 重阳节那天,家里没山头的郎秋平约了心上人黄锦去郊外鹤首山踏青。 片段一: “郎秋平!你胳膊上别的红红的真好看,我也要!” “小祖宗,你已经从我这扒走三支茱萸了,路边的都让折秃了,给我留一支不行吗?”郎秋平今日也很头秃,但还是拿下仅剩的一支茱萸,光着袖子逛了一天。 然后回府后发现背上被粘了一把红艳艳的山茱萸。 粘成个大红心。 片段二: “哎呀!那个人摸我屁股!”黄锦因为长得好看且人挤人,在某种天时地利人和下被登徒女占了便宜。 郎秋平眯了眯眼,抖抖袖子。 隔日听说,重阳那天,京中有名的二流子,登高踩空,摔折了两只手一条腿。 “真是大快人心呀!”黄锦兴奋地大叫。 郎秋平笑眯眯,摸摸他的头,“是呀。” 第45章 女皇心中不太舒服, 但母亲对喜爱的孩子总是无比宽容,她也仅仅不快了一瞬,便强扯出丝慈爱的笑容, “母皇身子不大爽利, 也有些疲累, 想休养几天。你也大了, 日后要继承大统,现在也该历练历练。” 她顿了一下, 有些期待。钰儿刚刚未关心自己身体,许是因为来得匆忙忘记了,但自己刚刚提了身子不适,钰儿当能反应过来吧? 明钰却是双眼一亮,猛地站起身来高声道:“母皇是要叫儿臣代理政事吗?儿臣定不负母皇厚爱!” 她激动得双眼充血发红, 却没注意到女皇面上的失望。 世人皆以为,将心比心以爱换爱, 若付出的多,便能获得期待中的回报。可人性难测,无底线付出换来的,往往不是等价回报, 而是习惯了之后的进一步索取。 升米恩, 斗米仇,母女间也合该如此。但那母亲总是无法克制自己,自己有一分却恨不得给孩子两分,哪怕并无回报, 哪怕受到的是冷眼与忽视。 女皇垂下眼皮, 顿感疲累非常,看了眼仍亢奋着的明钰, 一瞬间没了多说的欲-望。 她强打精神,语速极快地交代了一番:“母皇吩咐了宰相和你皇姐帮扶你,她二人好好应下了,定会认真辅佐,你只管将朕以前教你的东西用出来,若有错处也要及时改正。” 明钰却皱了皱眉,“母皇,明璋同儿臣不对付,季良又向来看不上儿臣,她们只怕是假情假意。您怎么净给儿臣挖坑呐!” 女皇仍垂着眼皮,不想回话。古语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自己还未久病,便已感受到人性凉薄。 先前明璋态度虽不太亲近,却合理合情,话语虽不甜蜜,却叫人感受到质朴的关怀。自己对明璋向来是忽视,却还能得她一份濡慕。 而自己自小事事操心的女儿,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不关心,反而满脑子都是权柄。 女皇心中自嘲一笑,第一次对这个平时十分喜爱的女儿有了些不满。她也不看明钰,冷声道:“朝中她二人一人乃百官之首富有威信,一人乃当朝太女能力出众,且都是一言九鼎之辈,愿助你便已是朕拉下老脸要求,你还要如何?” 明钰终于意识到女皇态度不对,刚刚的兴奋劲也冷却下来,张了张口,“母皇......” 女皇不想再同她掰扯,摆摆手,“回去吧,朕累了。” 明钰有话也憋了回去,但好歹是得了女皇的放权,兴高采烈跑出去,直奔父妃的寝宫而去。 女皇疲惫地闭上眼,做了半日噩梦。 明璋与季良结伴离去,便各自回了府,没有多话。 明璋现在实在是不敢同自己老师攀谈,无他,女皇赐婚已过去二十几日,自己的聘礼还未送去宰相府。刚刚老师问起,自己回答还未备好,老师便黑了脸拂袖而去。 明璋哭笑不得,这聘礼其实差不多齐了,毕竟皇女娶亲的聘礼主要是礼部在操持。只是自己托了虎翼去取一件宝物,虎翼却去了半月还未归。 实在不行也只能如此先行下聘了,那礼物待日后再补上。 此事也是虎翼先行提起。之前自己发愁聘礼没什么令人眼前一亮之物,虎翼便提出沧浪仙的药园子里种着一株变异兰花,常常摆在屋内浸润花香,可避百毒。 沧浪仙曾直言此花赠与有缘人,明璋便写了封信,言辞恳切,只求此花。 老二那人,别的本事没学到,却将女皇年轻时的阴狠毒辣学了个完全。自己现在是她眼中钉肉中刺,只怕她如同上一世一般下黑手。 如今自己有了沧浪仙做后盾,可老师同自己毕竟不能日日见面,若是明钰迁怒,这花也可为老师抵挡一二。 慢悠悠推着轮椅回了卧房,明璋皱了皱眉,她怎么听到有人在说话?莫非是哪个新来的奴才不懂规矩? 可是刚往里走了几步,她便觉出不对,这里面有一道声音似乎是虎翼,那另一人是谁呢? 虎翼;“殿下不喜人随意进她卧房的,你就随我出去吧!” 那人:“害,哪来那么多讲究!你们这殿下信写得忒正经了,一看便是个老实人,咱且逗她一逗。” 明璋满脸黑线,一听这人说到信,自己便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这不是沧浪仙能是谁?只是想不到那样一个声名远扬的神医,说话竟和郎秋平一样吊儿郎当。 莫非有本事的人都不太正常? 明璋整了整袖子,进了里间,“久仰沧浪仙神医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度翩翩。” 那女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跟虎翼拉拉扯扯,将桌下的木凳踢得乱七八糟。闻言,她回过头来,是个娃娃脸少女,只看脸怕是会觉得她只有十四五岁。 一见明璋,又看了眼轮椅,这少女咧嘴一笑,露出十几颗白牙:“你是求花的明太女!” 明太女是什么奇怪的称呼......明璋汗颜,却还是强撑着礼节,拱了拱手,“确是在下,不知神医可否割爱?” 沧浪仙从桌上跳下来,自袖中掏出了玉锤,轻轻敲了敲明璋的膝盖。 只觉膝下一酸,明璋的小腿便直直踢起来,险些踢到沧浪仙的白袖子。 “害,你这腿没问题呀,干嘛吃了解药还装瘸,闲的。” 明璋满脸无措,看向一旁站着的虎翼。虎翼无奈扶额,沧浪仙这个性子真的是疯疯癫癫还不通世事,说话做事全凭喜好,她也没办法啊! 但是明璋那慌乱又迷茫的表情实在是让她不能不管,上前将沧浪仙拎走,她道:“殿下自有考量,你出去不要乱说。” 沧浪仙似笑非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明璋,随即笑得猥琐,“嘿嘿,明白了明白了。” 但是明璋觉得她似乎不明白,还脑补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明璋注意到自己床上摆着个花盆,摆在正当中,洒了一床土,心里有些激动,指着那花就问,“这便是那变异兰?” 沧浪仙视线都没往过偏,玩着手指,“是啊,给你的。” 明璋激动非常,倏地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多谢神医割爱!” 沧浪仙却像被烫到了,忙往旁边跳了一下,避开明璋的礼:“害,客气!老兰的孙女,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虎翼又想托着额头了,明明兰老将军去时,这人也还是个孩子,却一天天没大没小叫老将军“老兰”,老将军还惯着她。 明璋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又是祖母留下的人脉。自己重生以来,只是拾起了祖母留下的东西,便已顺风顺水,可见祖母当年是真的本事通天。 怪不得女皇要忌惮! 没等明璋回话,沧浪仙又跳过来,拽住她袖子,“我问你,你是不是见过我媳妇!” 明璋满脸迷茫,一头雾水问:“你媳妇?谁?” “害 ,就我师姐!上官白!” 明璋震惊地瞪大双眼:“上官院正?你们可都是女子......而且上官院正看着有四十岁!” 沧浪仙却“嗤”了一声,“师姐在外从来都是戴着面具,怕被我找到,如今竟装成老女人了。” 她想起什么,又贼兮兮一笑:“明太女,带我去找找她呗,我吓她一跳,嘿嘿!” 明璋两辈子的三观遭到冲击,实在没想过两名女子还能在一起,不过这是她人之事,她即便是不解,也不好置喙。 此时见沧浪仙言之凿凿,还真以为她们是一对,却没想到若真是一对,上官白哪至于跑得找不到人影。 假称腰疼,明璋叫湘兰去太医院唤了上官白来。 等待的时间里,她将那变异兰花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连花带盆放在桌子正中,紧张兮兮地盯着不敢放。 盯了一会,只觉神清气爽。明璋笑得惊喜:“这花果然神奇!虎翼,辛苦你了!也多谢沧浪仙神医!” “我明日便去下聘!” 沧浪仙哪管她说了什么,此刻满脑子都是上官白,只管眼巴巴盯着门口。 上官白见湘兰以太女的名义来找自己,还以为是太女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兴冲冲就拎着药箱来了太女府。 没想一进门,腰上就挂了个人。 “媳妇媳妇,人家好想你!”沧浪仙把头埋在上官白胸口,蹭来蹭去。 上官白神情皲裂,呆在原地。 “你注意点,太女殿下和虎翼壮士还在呢。” “害,让你跑,我要报复你!”嘴上这么说,沧浪仙的双手却是松开了,转而死死拉住上官白衣摆。 上官白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看笑话了。” 明璋忙摆手,“没有没有,孤能理解,能理解。” 说完,她奇异地看向沧浪仙,那咋咋呼呼的娃娃脸,此时像是变了个人,安安静静拉着袖子站在原地,眼神黏着上官白,像个瓷娃娃。 上官白却是先问明璋:“殿下腰疼?” 明璋楞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就是想把你唤来而已,实在抱歉。” 上官白也不在意,浅浅一笑:“无妨。” 那边沧浪仙见她对着别的女子笑,却是瞬间变了脸,噘着嘴掐了她一把。 “嘶——”上官白面容扭曲,按住她的手,“别闹,我是想通了,才一边提醒殿下,一边给你递信的,不然你以为能找到我?我不跑了,以后和你好好过。” 明璋与虎翼目瞪口呆,感觉自己不该在这里,应该在桌底,忙抱着兰花跑出去,将屋子留给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按照卜日十的安排,结局就十分甜美了,所以没有写番外的打算。 但是很多小可爱喜欢副cp,所以我打算每天挤一点出来,然后找个黄道吉日把锦秋cp的番外放在作话里送给大家磕糖。 宝儿们也不需要投啥大雷砸我啦,给个地雷鼓励下就可,小钱钱留着买糖吃吖! 爱你们!!!!!感谢在2020-02-17 21:14:25~2020-02-18 22:1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于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明璋与虎翼两人, 臊得面色通红,争先恐后跑出院子才敢停下来喘气,比两名当事人还脸皮薄。 “哎呀, 我的轮椅还在屋里呢!”明璋跑得太急, 此时一拍大腿, “你说她们都没不好意思, 咱俩慌什么?” 是了,沧浪仙和上官白久别重逢浓情蜜意, 但房间是明璋自己的,总不该自己像做贼一样落荒而逃。 虎翼也是,这么大岁数了,一点都不稳重,比自己跑得都快! 明璋视线幽怨, 虎翼后背发凉。 她讪讪笑着开口,“殿下还是快找个地方躲躲, 被哪个下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明璋叹了口气,“去书房吧。” 为了防止被下人看到明璋完好无损的双腿,虎翼一把把她薅起来,几个起落便降到书房门口。 虎翼还得等着一会那两人你侬我侬完了, 去将明璋的轮椅取回来, 是以并未像之前一般神隐,而是跟着明璋进了书房。 刚一坐下,明璋就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你说这两名女子也能在一起呀?” 恕她孤陋寡闻, 前世今生她的生活环境都可以算是平淡无奇, 前世满脑子都是当好太女再顺利继位,今生的挂念多了个阿缨, 其他实质上和前世也没什么区别。 许是她不爱同京中贵女们交际,早年甚至对娶亲也没什么期待,是以一个人活得如同深山老尼,连男女之事都不太清楚,更何况女女之事。 虎翼常年在江湖上闯荡,对于这样的事情也多多少少见过几件,是以并不震惊,只是独身多年,对她人的恋爱现场总是习惯性避开。 闻言,她回道:“能的,属下之前也见过的。” 明璋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口,“若两人对彼此坚贞无二,其实性别相同也可克服。只是,若女子不娶夫生子,家中长辈定是要施压的,到时贞孝难两全,该当如何?” 虎翼楞了一下,着实没想到明璋会设身处地想这么多,她自己喜欢男子,所以也并未思考过这些,于是想了想,回道:“属下行走江湖也没少见过家中长辈施压的。” “那些女子,最为相爱且性子烈的,宁愿同家中断绝关系也不愿同爱人分开,有些相携私奔浪迹天涯,虽同爱人相守,却也时常想起家人。时间长了,想家得厉害,便偷偷回去瞧上一眼,有时家人没了法子,也不愿她们在外流浪,便无奈接受了现实。这是好的结局。” 明璋闻言皱皱眉头:“那不好的呢?” 虎翼叹了口气:“不好的,私奔后与爱人渐渐有了矛盾,两人慢慢无法继续走下去,便分开,各自归乡。归乡后,该娶夫该生子都按部就班,只不过都是在勉强自己罢了。” “那这些男子岂不无辜?自己妻主不爱自己,还要生儿育女,若妻主有一日又喜欢上个女子,这夫郎该当如何?”明璋眉头皱的更紧。 “这样的属下也见过,有的男子性子烈,大闹一场和离,也有的忍气吞声,凑活着过日子。”虎翼话锋一转,“这些都算是结局好的,还有更为悲惨的。” 明璋大惊失色,“这般还不够惨?” 虎翼点点头,“有的女子,同爱人的事情暴露后,家里人以死相逼,逼得女子无法,双双自尽。” 明璋像是没想到这样的事也能闹出人命,怔怔看着她,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还有的女子,爱好颜面又性子软弱,在爱人和家人中间摇摆不定,听从家里安排娶夫生子,却还与同性爱人纠缠不清,两头不愿放手,也伤害了两边人。” 明璋气得站起来骂:“这般作为也能叫女子!作为女子合该顶天立地有所担当,这般唯唯诺诺看似两全实为狠毒!就该抓进牢里打!” 虎翼被吓了一跳,也觉得越说越气,“殿下,我朝自开国以来,人口稀少,是以先祖制定律法时,便规定必须一妻一夫,每对妻夫至少生二名子女,来充盈人口。 可如今我朝人丁兴旺,那套制度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您早晚要继位的,到时若有什么想法,也可着手修改。” 明璋冷静下来,又坐下,“先祖制定一妻一夫制,防了后院争斗,也免得某些女子一辈子打光棍,实在是优越而先见,此法不可改。” “但那不许同性结亲之法却是可以修改。只是此事牵扯过大,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虎翼没那么多想法,不解道:“这能有何牵扯?” 明璋问她:“若你此时是个小康家境,你的胞姐做生意富得流油,却爱上个女子没了子嗣,你想不想抢夺她的家产?” 虎翼愣了一下:“她也没后代,万贯家财无处传承,给侄女岂不是天经地义?” “你看,你也这么想,”明璋拍了下手,“问题便在此处。你觉得这财产合该给侄女,但胞姐本人未必如此想。两方撕扯一番,感情断绝事小,最怕的便是谋财害命。” “这还是小处的问题。”明璋严肃地看向虎翼,“有些人做事无底线,假充喜爱同性去欺骗他人感情也不是不可能。” 虎翼震惊了,高声问:“那这种人是图个什么呢!” “图财,图物,图什么都有可能。”明璋淡淡开口,“但凡男女之间发生过的案子,女女、男男之间也会发生。” “成亲过后可共享财产,必有人为此铤而走险。若有个家徒四壁的女子,骗个富豪同她成亲,再将那富豪的钱财拿来养个男子,也不是不可能。” 明璋语气越发冰冷:“仔细看看刑部这些年来的卷宗,你就会发现,人的阴暗面是无限的,任何一个老实巴交的人都可能在利益面前变成恶魔。” “同性婚姻之法我会仔细想想,只是此事不可唐突。” 她抬眼望着窗外:“若我为君,定要努力叫每个臣民都感到幸福与自由。” 只是大同社会终究太远,她只能尽己所能,能多救一人出苦海便多救一人,能多送一只恶魔去地狱便多送一只。 那边上官白与沧浪仙到底是顾及到此处乃她人地盘不便久留,呆了两刻钟便出来了。只是,很明显有所顾及的是上官白而不是沧浪仙。 虎翼连轮椅带她俩回来书房时,沧浪仙还挂在上官白身上,时不时就要亲她,然后被无奈挡住。 明璋虽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她们黏黏糊糊还是有些接受不良,强自镇定下来,开口询问:“上官院正既已同神医相认,可还要任太医一职?” 她二人都是江湖中人,想必更喜爱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是自己确实在太医院也需要人手,是以有些不舍。 不过若二人想要离开,她也不会阻拦,毕竟她承二人的情,不好恩将仇报。而且二人皆是有大本事的,若铁心要走也不是明璋能拦住的。 上官白被沧浪仙看着,没敢笑,严肃着张脸:“我二人早年承过兰老将军的情,愿留在京城待殿下登基再离开。” 明璋喜出望外,竟有些手足无措:“那二位可需要什么便利?住宅、下人什么的。” 沧浪仙没等上官白开口便跳起来:“哎呀,什么都不要,我媳妇有——媳妇咱们走吧走吧,刚刚的事还没做完我心里痒痒!” 在场其余三人齐齐红了脸,上官白忙扯着沧浪仙告退,徒留虎翼与明璋在原地十分凌乱。 第二日一大早,明璋便乘着马车,率了长长一列车队出发去了宰相府。礼部列的礼单,依着皇女娶亲的规格,皆是从国库中所出,便已摆了五十只红木箱,明璋自己又添了些稀罕物件,添成六十六只。 这招摇过市的队伍,吸引了全京城的注意。一时间,大家纷纷传言,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太女殿下,竟心想事成了,已去宰相府下聘了! 京中无数仰慕季濯缨的贵女一夕之间梦碎,抚掌痛呼。 明璋不管别人,怀里抱着盆变异兰花,紧张得额上冒汗,险些在马车停了后直接掀开帘子跳出去。 是湘兰及时拉开帘子要扶她,才叫她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内一定成亲,亲妈已迫不及待了!!! 第47章 明璋强装镇定, 努力压抑着喜悦,不叫自己笑得太过傻气,稳稳抱着兰花等在宰相府门口。 湘兰上前同看门小厮谈笑几句, 一人递个金叶子沾沾喜气, 其中一人便乐呵呵地飞跑着去通报了, 另一人也高兴着同湘兰交谈几句。 这一片金叶子可抵她们一月月俸了, 平白得来还沾了喜气,喜出望外也称得上了。 明璋她们一路浩浩荡荡, 也吸引了不少民众跟着看热闹,此时,这些人都围在大门口,等着看太女殿下下聘,也想趁机瞧瞧这传说中的太女殿下到底是何模样。 此时见了, 围观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我见太女殿下这般容貌气度,也不像是传言中那般不堪?”有人同身旁伙伴小声说道。 明璋离得近, 正好听了一耳朵,心里好笑。百姓便是这般,既道听途说也讲究眼见为实,对一个人的态度说不定何时变会改变。 这更叫为君者审视自身, 常常做些利民之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众之口如洪川,不可堵只能疏。 只听那伙伴也低声回道:“早同你说莫要听人胡说,今日见了真人可打脸了?” 两人笑骂作一团, 引得明璋也忍俊不禁, 不由放松下来。心中爽快,她把湘兰唤过来, 附耳交待了几句。 湘兰点点头,从马车中取出个巴掌大的锦囊,朝着人群走去。 “今日殿下高兴,众位一路跟随也劳累了,殿下放言,赠在场诸位一人一片金叶子,拿去喝点茶水,沾些喜气,也祝各位家中和和美美!” 亮闪闪的金叶子被递到手里,众人都惊呆了。有热闹可看便已不错,哪想到看热闹还有钱拿。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即有人机灵,高喊了一声:“多谢殿下,祝殿下同季公子白头偕老!” 随即人群像炸了锅一般,也都争前恐后地往出喊吉利话,一时间,“和和美美”,“顺遂到老”之类的祝福挤满了明璋的耳朵。 明璋正笑得开怀,朝着各个方位一一拱手,宰相府大门便缓缓大开。 人群安静下来,明璋整理好表情打算推着轮椅过去时,现场不知哪位没收住,大喊了声:“早生贵子!” 明璋僵住,那大门也颤颤巍巍忘了该开还是该合。 人群轰然爆出一阵笑声,明璋也回过神来,笑着嗔怒地朝那边看了一眼,接着朝门口而去。 季良正站在府门口,神色莫名地看着这边,待明璋走近,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明璋摸摸脑袋,“学生来下聘,一些百姓跟来看看热闹,顺便说了些吉祥话。” 说完,她嘿嘿笑着,露出些傻气。 季良真是不忍直视,没想到自己这学生平日里有谋有略,遇到些喜事还能高兴成这样。 朝着周围的百姓拱拱手,她招呼着后面抬着箱子的队伍,“都进来吧,箱子摆在前厅即可,抬了一路也累了。” 一箱箱或金银,或珠宝玉器,或绢帛布匹,被抬进宰相府,摆满了前厅。 门口百姓渐渐散去,礼部张罗的五十箱也已摆好,明璋贼兮兮地朝季良招手:“老师,我还另外备了一些,不好叫别人知道,你随我来看看。” 将那抬聘礼的下人都打发回去,明璋指着十几个明显不同的箱子,开口道:“礼部备得虽齐全,却没什么新意。我搜集了许多古玩字画给老师赏玩,这些有五箱。” 季良目光一亮,没客气半句便上前掀开箱子,自其中取出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紫砂壶,细细观摩了一圈,惊喜道:“这是前朝逍遥山人的作品!” 明璋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师喜欢便好。这边还有五箱,是雪蚕丝织造的绸子,光滑轻薄,拿来做衣服垂坠感极强,且修身飘逸,叫人如在云端。给您和阿缨裁几身衣服。” 季良只对那古玩感兴趣,随意应了几声,也不管这绸子实乃千金难求,贡品中都罕见。 还剩下六口箱子,明璋过去亲自打开,将又沉迷于一幅工笔画的季良拽过来。 “老师,这都是些兔皮,是家养兔,皮光毛厚,您有时腿疼,做几副护膝戴着。” “这些是——” “佩玮姐姐?”季濯缨听府里下人道明璋来下聘了,哪里还坐得住,一路小跑就过来了,此时微微喘气,扶着门框双眼亮晶晶地看过来。 明璋见了他,也不由露出个温柔的笑:“正好,这些都是给你的,来看看。” 季濯缨走过来,看向那敞着口的几只箱子,不由发出几声惊呼,“这些是、绸子?”他试探着摸了一把,“这材质,我以前没见过。” 明璋笑笑,季良开口道:“那是雪蚕丝织的,一匹千金,别家都是做丝巾都省着用,这败家女拿来给你裁衣裳。” 季濯缨瞪大双眼:“太贵重了!” 明璋上前拉住他的手:“不贵重,无非是些身外之物,你才重要。” 季良被酸得腮帮子疼,猛咳了几声,扭过头来瞪了她一眼:“也不看看还有长辈在!” 季濯缨不好意思地垂着头揪袖子,明璋却是嬉皮笑脸回道:“明明是老师教出来的儿子将我迷得晕头转向,怎么还怪学生了?” 这马屁拍得熨帖,季良不自在地扭扭脖子,朝门外走去,嘴里嘟嘟囔囔,“小小年纪,油嘴滑舌。” 明璋忙喊住她,“老师稍等,学生还有一物要亲自交给您。” 季良回过头来,疑惑道:“何物?” 明璋将怀里抱着的兰花一把塞到她手里,“老师抱好了,这可避百毒的变异兰,世上仅此一株。” “可避百毒?”季良面上不解,“我要这做什么?” “此花摆在卧房中日日嗅闻,有毒解毒,无毒提神,对身体极好。”明璋解释道,“学生那边有神医相互,老师却是孤身一人,我怕有人狗急跳墙对老师下狠手。” 季良愣了愣,着实没想到明璋对自己也能如此用心,她以为这人对自己狗腿无非是图谋她的儿子,再附带些师生情谊。 如今明璋这一盆花,端在手里,竟觉得比那几箱古玩字画还要沉重而珍贵。 季良深深看了明璋一眼,将那不甚端庄的笑容牢牢记在心头。 女皇不把你当亲女,苦了你跌跌撞撞长这么大,日后,老师便是你的亲母。 有些承诺不必说出口,是以明璋并不知道,自己多了个亲娘。 季良抱着花盆出了前厅,厅里仅剩明璋与季濯缨二人。 还剩下三口箱子,明璋牵着季濯缨过去看,“阿缨,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送你。” 箱子里面,各种银线编织的,玉雕的,捏好又烧制出来的或坐或立的小兔子,大大小小,活灵活现。 “每想你一次,我便做一只兔子出来,攒了这几箱,一便送你,日后我们在一起,想你就能见到,无须再做兔子了。” 明璋笑得温柔,季濯缨却是强忍羞意开口:“佩玮姐姐怎么光做兔子呀?是喜欢小兔子吗?” 明璋哭笑不得,宠溺得捏了捏他的脸:“喜欢呀,最喜欢你,你才是只机灵可爱的小兔子!” 季濯缨注视着她眼里的笑意,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两人对视着,谁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那,若你日后发现我不像小兔子,还会喜欢我吗?”季濯缨仍甜甜笑着,嘴里吐出的话却叫明璋一瞬间提起一口气。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明璋发自内心。 阿缨或许会疑惑自己感情来得突然而奇怪,但自己心里清楚,此生非他不可。 聘礼一下,便只要准备大婚事宜。明璋对成婚十分重视,又有意逃避朝堂之事,便事事亲力亲为,是以三天两头告假,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季良身虽在朝堂,心却不知飞去何处,每日里做得叫人抓不住错处,却什么都没帮明钰做成。 短短一月过去,朝中人心浮动,二皇女党的官员上蹿下跳,气焰嚣张。 明璋未明着拉拢,是以朝中并无典型的太女党,大部分是跟随季良的中立党,还有一小部分支持明玦的三皇女党。 此时,这些官员,被二皇女派的同僚又是排挤又是压榨,渐渐怨声载道。有人掩了锋芒沉默下来,有的人却是迫不及待转换了阵营。 而这些,都被季良与明璋看在眼里,也正合她们的意。 一日,女皇精神稍好,将季良叫进宫。 人们只知道,宰相从陛下寝宫出来后,陛下震怒,摔了好些东西,气得咳血,第二日便强撑病体亲自上朝。 女皇的面色着实不太好,面皮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窝深陷,发丝枯黄,仅仅一月时间,便如同变了个人。 女皇亲自上朝了,明璋定然不敢再借口告假,只得老老实实呆在自己位置上。 只是有一件事她不甚明白,前世此时,女皇还未病得如此严重,怎么这时竟有种不久于人世的感觉? 她既然如此病重,还能不能撑够三年?自己还有足够准备的时间吗? 扭头看看,同郎秋平视线对上,两人皆是面色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严肃地事情摆在面前,需要宝儿们一起想办法,讲真最早下一章,最晚再下一章,璋璋和阿缨就要大婚了,但是俩崽子虽然在自己的世界里成年了,但在咱们的世界还是孩子,大家觉得这个车是开还是不开呀?是顺利洞房呢还是过几年再圆房嘞? 希望有要求的宝儿们都发表一下意见呀,到时候卜日十按照大多数想法来写。 (顶好锅盖等骂.jpg)嘤嘤嘤 感谢在2020-02-19 21:16:00~2020-02-20 21:0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愚且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女皇时隔一月再次上朝, 还是如此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着实叫朝堂好一番震动。 更别说她今时不同往日,这毒叫她无法集中精力, 时不时便走了神, 一本折子要听三四遍才知道是什么内容, 回复着便忘记了自己在说什么。 女皇病重, 大权势必旁落,大殿中的人皆有了盘算, 胆子也大了不少。 退朝后,平日里便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大臣们,更是放肆地几人一伙,担忧起自己的前途。 趁着无人注意,郎秋平鬼鬼祟祟钻进了明璋的马车, 把明璋狠狠吓了一跳。 “做什么?” 郎秋平捶了她一下,“殿下忒不够意思, 要下手也不说跟臣打个招呼!” 明璋满脸迷惑,“啊?下什么手?” 见她脸上的迷茫不像作假,郎秋平有些不确定了,试探着问:“陛下今日这模样, 不是你做的?” “你以为是我做的?!”明璋用力压着嗓子, 可还是忍不住拔高,“我现在羽翼未丰,把她干掉正好给老二做嫁衣吗?” 郎秋平点点头,“你知道就好。那是谁把陛下弄成这副模样?她竟没些警觉吗, 堂堂一国之主, 未免丢人。” 明璋坐得近了些,附耳对她道:“我猜测是蒋综做的, 老师也赞同了,我儿时曾看到过蒋综与唐缮私通。” 郎秋平聪慧,略略思考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随即震惊地看向明璋:“有点刺激,臣得缓缓。” 明璋笑着推了她一把:“别贫,还有事没说呢。” “什么?”郎秋平诧异。 “其实按照我知道的那毒性,母皇现在不该如此虚弱。她应当还能再撑最少三年,可现在看来怕是半年都难。”明璋忧心忡忡,“如此便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郎秋平也满脸忧愁:“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若撑不住,举国守丧三年不能嫁娶,我还得再等三年。” “对了!”她突然亢奋,“殿下不是认识沧浪仙嘛,能否叫她来给陛下续几天?先让臣把阿锦娶回家。” 明璋目瞪口呆,拍了拍她肩膀:“还是你有想法,可以,不错。” 于是,沧浪仙又挂在上官白身上,来了太女府。 明璋、虎翼、郎秋平并那两个连体怪齐聚在了明璋书房,不小的书房瞬间满满当当。 几人各自坐下,沧浪仙无视了旁边的太师椅,粘在上官白腿上,搂着她脖子,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嘛!我和媳妇正办正事呢,大白天的喊我们做什么?” 上官白脖子上还有红印,在场都知道她俩办的怕不是什么正事,一时都脸上发热。 还是明璋先开口打破尴尬:“神医十八年前曾无意做出的毒药,追命,被人下到我母皇身上了,她如今病情同预料有些出入,不知神医可否去看看她?” 沧浪仙不耐烦极了,语速极快,“哎呀,那个时候我才五六岁,胡乱配药做出来好些怪东西呢,哪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管不管!” 上官白手本来揽在她腰上,此时轻轻下移拍了拍,沧浪仙瞬间红了脸,嘴上还是不依不饶,态度却软了几分,“好嘛,就随你去看看,不过我可不保证小时候做的毒现在还能解开。” 明璋喜色满脸,拱了拱手,“也不强求神医解开,只是将母皇的生命延长一两年便可。” 沧浪仙摆摆手,“可以可以,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明璋楞了一下,点点头,上官白随即抱歉地颔首,便被沧浪仙拖着快步走出去。 走到门口,沧浪仙突然回过头来,指着郎秋平道:“这个妹妹母胎时浸了毒,以后的夫郎怕是不会对她满意,我能治。”说完笑开一嘴白牙。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郎秋平怔怔开口:“神医竟是这般模样?我这样能治?” 回过头却见明璋与虎翼托着下巴看她,明璋开口:“没想到啊秋平,竟是有隐疾吗?那你还撩拨人家黄小公子?” 郎秋平被道出隐私,也不生气,反而笑得开怀:“臣不是殿下这般清朗端正的性子,臣若看上一人,便必要占有,此生纠缠不休。” “再说了,那种事花样多了去了,何必执着于身体呢,嗯?” 明璋有些担忧她的精神状态,也有些庆幸遇到了沧浪仙,能治她的隐疾,只希望她以后能再开朗阳光些,希望黄锦能受得了她。 第二日,明璋领着沧浪仙进了宫,并在退朝后,跟去了女皇的寝宫。 女皇累极了,一进门便躺回床上喘气,好半天都眼前昏黑。明璋问了三次安,一次比一次声音高,才被听到。 “是璋儿啊,进来吧。” 病了之后,反而是这个常年忽视甚至敌视的女儿来看她的次数最多,女皇因病而脆弱的内心也波澜阵阵,对明璋的温和态度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明璋推着轮椅来到女皇床头,温声道:“自一月前母皇病了,儿臣便着手寻找神医,如今寻到了。这便是江湖上富有盛名的沧浪仙神医,母皇叫她给瞧瞧吧。” 女皇双目浑浊,定定看了好半晌,眼瞧见个娃娃脸少女,像是只有十三四岁,觉得不像是神医本人,便扭头道:“太医院那么多名医看不出来毛病,你带回来个小女娃诓朕开心?” 明璋就知道会如此,生怕沧浪仙装了一路装不住了开口骂人,忙握住女皇的手,“神医二十几岁,只是面小,也确实有些本事,看看也没坏处,便叫她看看吧,万一能看出来毛病呢?” 女皇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点点头,将手腕伸出去。 沧浪仙答应了明璋要在人前装得仙风道骨,但又气女皇看不起她,此时也不愿触碰她,便一抖袖口,抖出根细丝绕在女皇腕上。 此举反倒是叫女皇开了眼,反而有些期待起来。 过了片刻,沧浪仙收回细线,开口道:“陛下中毒了。” “什么?”女皇惊得猛地坐起身,又头晕眼花地跌后去,“是何毒,可能治?” 沧浪仙点点头,“能治,不过若是再晚七日,便救不了了。” 说罢,她自怀中取出个瓷瓶,递过去,“这是我拿大半身家买了药炼的,吃了能多抗几天,待我先做好解药。陛下这些天最好不要操劳了。” 女皇拿着那药瓶,迟迟不敢入口,又有些在意沧浪仙刚刚没有自称“草民”,面上十分纠结。 沧浪仙在那边快要压不住暴脾气了,明璋忙拍拍女皇的手,“母皇,儿臣先行带神医去准备解药了,再为您传几位太医来。” 女皇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想着叫太医先验一验这药,便点点头,“好,如此便辛苦你奔忙了。” “对了,”她又想起来什么,“神医,璋儿这双腿可还能治?” 久病床前无孝女,明璋却时时来看她,如今又寻了神医来治病,相反明钰不仅一月一次未曾来过,反而因为自己要重新上朝而发了回脾气。 两相对比,女皇那脆弱的心又偏向明璋一些,既是内疚又是感激,又起了些补偿的心思。 沧浪仙想起明璋的吩咐,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不行,伤到了要紧处,治不了了。” 女皇有些失望,明璋却笑着道:“无妨的,孩儿已习惯了如今的生活,母皇无事便好。” 女皇感动地点点头,握住明璋的手,“你自小便有能力,朝堂上多盯着些,你盯着,母皇放心。” 这是看着老二不中用,又来骗着自己来卖命了。 明璋心里冷笑,面上却十分温顺,“是,儿臣多留意。” 女皇满意地躺下,明璋与沧浪仙便自行退下。 “明太女,你每日这般演戏不累啊?”沧浪仙早已憋得难受,一出宫门便问出了口。 明璋目光复杂:“累,但是不累便保不住性命。” “我看女皇对你还可以呀?”沧浪仙还是不解。 她太纯粹,生命里除了上官白便是药材,不懂这些人心复杂。 明璋迎着日光,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这些,都是我每日演戏才得来的。” 沧浪仙满头雾水被上官白接走,明璋靠在马车壁上,笑得满脸苦涩。 她好累啊。 又是两月过去,腊月初八。 “殿下,今日厨房熬了腊八粥,快尝尝甜不甜!”湘兰捧着个大瓷碗跑进来,摆到桌上,却见明璋被她吵醒,迷迷糊糊爬起来,面上好大两只黑眼圈。 “殿下怎么变成食铁兽了?”湘兰去拧帕子让她擦脸,“殿下昨夜没睡?” 明璋打了个哈欠,点点头,“睡不着。一想到马上要大婚,便紧张得心砰砰跳,躺在床上也是紧握着拳头,恨不得时不时蹬个腿。” 湘兰忍不住笑出声,“殿下今日可得养好精神了,不然明日季公子见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明璋愁的直想撞墙,干脆把自己装晕也倒省了这麻烦。 “我再睡会儿,粥你先端去吃吧。”说完,不顾湘兰阻拦,她又砸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今日哪怕是吃药,也得睡饱了,明晚可是要闹腾到半夜呢! 明璋紧闭双眼,嘿嘿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婚,会注意阿缨身体的,找沧浪仙开点药给大家都补补,诶嘿嘿~明天洞房请牢记! 并且表示如果大家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卜日十的专栏自白,说不定有惊喜 感谢在2020-02-20 21:09:44~2020-02-21 20:5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么么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腊月初九, 天边泛白,明璋睁着眼躺着,直直盯着房梁, 面上满是期待之色。 昨日睡了一天, 又带上前半夜, 她现在可是十分清醒, 已在脑中将大婚流程走了好几遍。 反正距离去迎亲还有足足两个时辰,不如再温习几遍昨日虎翼拿过来的册子? 她从枕头下翻出本线装的巴掌大的册子, 从第一页翻开,借着天大亮前那一丝微弱的光线,细细研究。 那册子上赫然三个大字——避火图。 太女府整个拿红绸红纸裹了一圈,喜气迎人,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出了门, 直奔宰相府而去。 明璋行动不便,不宜像其他女子一般骑高头大马, 便寻了个敞篷的撵,脊背挺直着,满面春风。 行至宰相府门前时,只见一名门童撒腿便往里跑, 边跑边喊, “迎亲队伍来啦!” 明璋从撵上下来,推着轮椅进了门。盼了许久的夫郎,她要亲自接出来。 季濯缨盖着盖头,一身大红嫁衣, 布料红得发亮, 顺滑地垂下,祥云萦绕着四爪蟒, 错落着纠-缠-在一起,衬得他肩若削,腰若束。 竟是拿那雪蚕丝做了嫁衣! 新嫁郎本该叫妻主背出门,怎奈何明璋起不得身,只好叫季良代劳,明璋推着轮椅跟在身侧。 路上,她牵住季濯缨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捏了捏,“阿缨,今日未能背你出门,他日会补回来的。” 盖着盖头的季濯缨,僵了一下,随即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 婚前母亲请了人来教他成婚礼仪,其中一条便是在盖头掀起前不能同妻主说话,怕打断了吉运,日后不能长长久久。 是以他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回应明璋,但又怕她多想,才微不可查地点头。 季良背着自己辛苦养育十五年的儿子,就要送到另一名女子手上,心中有些酸涩,没忍住开口:“佩玮,老师这么多年,唯独在意这一颗掌上明珠,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他受罪。老师在这里请求你,好好待他。若日后不喜欢了,也将他好生放回来,我带他走得远远的,不做纠缠,只是别伤他。” 季濯缨对于出嫁,本满是喜悦。在他看来,自己嫁了人也并未与母亲生分,他想母亲了随时便可以见,明璋绝不会限制他。 直到此时,季良慢悠悠地吐出这么一番话,才叫他意识到,自己出嫁了便的的确确不再只是母亲的孩儿,他同母亲仍然亲近,却再不会同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他多了一人爱他,母亲却失去了唯一的至宝。 心中漫上酸意,他掉了滴泪,慢慢洇进季良脖颈,随即一发不可收拾,抽噎出声。 明璋牵着他的手紧了紧,“老师,学生会拿实际行动证明,学生此生不负阿缨,请您一直盯着,监督我,鞭策我。” 顿了一下,她又开口:“阿缨,你嫁了我,你的母亲便也是我的母亲。日后我们妻夫一体,好好孝敬母亲。” 季良也轻快地笑了笑,“是啊,哭什么,大喜的日子,哭成个小花脸,妻主嫌弃怎么办?”说着,调侃地看了明璋一眼。 明璋忙慌得摆手:“不嫌弃不嫌弃,阿缨怎样都好看!” 她这求生欲极强的模样成功将季濯缨逗笑,三人之间的氛围不再凝滞。 走出府门时,除了盖着盖头看不清脸的季濯缨,剩下两人都是笑着的。 “佩玮,我将儿子交给你了。”季良将季濯缨背到喜轿里,没叫他脚沾一下地。 明璋郑重地点点头,“学生占了天大的便宜,日后,定不会死在阿缨前头。” 季良拍拍她肩膀:“大喜的日子,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出发吧。” 明璋点点头,将岳母安排到后面的轿子中,上了撵,“回府!” 迎亲的队伍接到了新嫁郎,吹吹打打喜气洋洋朝着太女府而去,一路上被百姓围着看,时不时撒些喜饼喜糖,引来一阵抢夺。 抢到的百姓总是少不了一句吉利话,明璋耳边充斥着“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之类的话,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抑不住。 太女府大门洞开,早已请好礼部的礼官来做司仪。 队伍停下,明璋在礼官的引领下来到季濯缨轿门口。 “请殿下敲轿门!”习俗本要轻踢轿门三下,只是明璋腿脚不便,礼官便将这习俗改为轻敲,倒也贴心。 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明璋上前屈起指节轻敲三下,掀开帘子。 “阿缨,来,把手给我。” 礼官手里备好的红绸瞬间没了用处,只好眼睁睁看着太女殿下手牵手的引着正君下了轿。 季濯缨手心里有些潮湿,想是紧张了。明璋安抚地捏了捏他,轻轻牵动,“慢一点走,当心脚下。” 太女殿下坐着轮椅,凭白比正君矮了一截,可在场无一人觉得违和,只觉得太女殿下既温柔又体贴,能娶到京中闻名的季公子,似乎也不是靠运气。 在场有围观的男子,见状面露艳羡,也悄悄同伙伴耳语,“其实太女殿下这般风华,虽然腿脚不便,可若要我嫁,我也愿意。” 伙伴白他一眼:“可别做白日梦了,金锅配玉盖,殿下还就要季公子来配。” 那边两人已行至门口,礼官高喊:“跨火盆!” 季濯缨停下脚步,一手拎起过长的嫁衣下摆,仔细从盖头缝隙里寻找火盆的方向。 明璋早已询问过礼官,生怕季濯缨受伤,将那火盆缩了又缩,此时仅有两个拳头宽,内里也只是有些许小火苗,只要脚略微抬高,便可轻轻松松跨过。 她压低声音,“别怕,我教着你走,不会伤到。” 季濯缨点点头,果然顺利过了跨火盆这一关。 之后便是拜堂。 女皇用了沧浪仙的药,身体精神了不少。她那身体里果然被下了另一种毒,两毒作用,药性相冲,才叫她险些丧命。此时解了一种,只剩下追命,便好了许多。 此时她端坐于礼厅主位,而季良随迎亲队伍同来,此时也被迎着坐上主位,略比女皇低些。 明璋抬眼看看,女皇并未带着蒋综坐在高堂之位,还算是有些心意,没在大喜之日给自己找不痛快。 厅中挤满收了喜帖前来观礼的官员与皇室,礼官站定,见一对新人也已就位,便高声道:“行庙见礼,奏乐!” 喜乐奏起,明璋与季濯缨齐齐跪与香案前。 “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香案一拜。 “二拜天地!” 拜过了女皇与季良。 “夫妻对拜!” 两人转过身子,面对对方缓缓弯下腰,直到头顶相触。 “礼成!” 厅中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祝贺声,明璋紧紧牵着季濯缨的手,带他往卧房而去。 “姐妹们!季公子乃京中贵公子之首,皇姐又贵为太女,平日难与他们二人说几句话,今日何不一同去闹个洞房,也叫皇姐融入咱们的圈子?”明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眼里满是恶意。 同她交好的贵女也多不是什么清贵之人,一听这话,顿时起哄着要跟着去闹洞房。 季濯缨有些瑟缩地抖了一下,明璋瞬间便暴怒。 明钰此人不诛,难解她心头之恨! 癞蛤蟆跳到脚背上,又想咬人又要恶心人,真是令人恨得牙痒痒。 明璋也不同她们客气,冷声便道:“孤脾气不好性子独,夫郎不愿被人瞧,皇妹若还愿意吃一口喜酒便留下吃酒,若想卧房了便回府睡觉!” 女皇坐在上首,面上十分尴尬,但她到底懂些人情世故,忙开口训斥:“钰儿,你皇姐大婚你凑什么热闹,快去酒席那边寻个座位坐下!今日既然璋儿不愿,朕也希望诸位留她们小妻夫独处片刻?” 女皇放话,自然无人敢质疑,明钰也只好咬着牙出去。 自从母皇病了,便对自己生分了,现在更是开始护着明璋了,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不管众人心中怎么想,明璋急吼吼牵着季濯缨细嫩的手就朝婚房而去。 宫中请的男官早已等在婚房,见她们进来,忙笑着迎上来,嘴里的吉利话不要钱地往外吐,说得明璋心里舒畅。 这男官本是要趁着明璋外出宴客的时间,再临阵磨枪教季濯缨些“好东西”,可明璋迟迟不走,甚至拿起了桌上托盘里的秤杆。 “殿下不可啊,这盖头要晚上才能掀!” 明璋扭过头,问他:“那盖头不掀能进食吗?” 男官笑笑:“殿下,那当然不行了,天下男子都是这般的。” 明璋皱眉:“阿缨今日晨起便未进食,再饿到晚上怎么能行。礼是死的人是活的,无妨。” 语罢,她叫那男官出去,便执秤杆上前要挑盖头。 男官无法,只得暂且退下。 屋内只剩两人,明璋扔下那秤杆,上前捏住盖头两角,微微一掀便钻进去,与季濯缨面对面。 他今日被上了些妆,眉毛上的杂毛被剃去,又上了眉黛,面上的小绒毛经过开面后不再明显,反而光滑得吹弹可破。唇上被点了口脂,更是娇嫩欲滴。 此时,被她惊了一下的季濯缨双目瞪大,微微启唇,满脸茫然。 明璋被这可爱击中,控制不住地吻上那期盼已久的唇瓣。 两唇相接,二人皆是身子一震。 季濯缨眼睫扑闪几下,缓缓合上。明璋轻笑一下,将他唇瓣舔了一圈,“甜的。” 季濯缨睁开眼,见明璋笑得宠溺。 她将盖头掀开,叫季濯缨不适应地眨了眨眼。 “好了,盖头掀了,可以说话了。”明璋捏捏他的脸。 季濯缨本也不是什么刻板守礼的人,对此并无异议,反倒是开口,“你少喝些酒。” 明璋点点头,“等我,很快就回来。” 明璋快步出门,不是她不想深吻季濯缨,只是阿缨今日太美,再不停她怕自己出不去了。 明璋一走,那男官又赶紧进来,将一本册子塞进季濯缨手里。 “正君想必也无人教导过这些,老奴就守在旁边,您哪里看不明白便问,不然怕您晚上吃苦。” 季濯缨本还疑惑,一打开那册子,看见些绘出的图样,脸色瞬间羞红。 羞涩归羞涩,他却是没合上,仍忍着羞意一页页翻看。 “这个,我、不太明白。”季濯缨指着一页上的图画,那上面的女子跪伏着,而男子在她身后,两人紧紧相贴。 那男官也是面上一热,却还是解释道:“这个正君也不必学,这世上哪有女子愿跪伏与男子身下的。” 季濯缨却是目光闪了闪,将那动作牢牢记住。 “笃笃”,房门被敲响,季濯缨抬眼过去,“何人?” 湘兰的声音响起:“正君,殿下吩咐给您备了些膳食垫肚子。” 季濯缨甜甜一笑,“进来吧!” 那男官在一旁咋舌,普通人家也不见如此宠着夫郎的,太女殿下实在是难得,他看着都眼热。 明璋今日一副急色模样,喝酒也不好好喝,几杯下肚就开始装醉,再有人不依不饶她便借醉意骂人。 次数多了也无人来寻晦气,是以女皇与季良走后,她便将场面教给郎秋平,自己偷偷溜回了卧房。 “吱嘎”,门被推开,明璋推着轮椅进来。 今日莺儿也随着季濯缨嫁人跟来了太女府,此时正在陪他闲聊解闷,见明璋回来,便忙退下,把门关得紧紧的。 明璋见房里没了人,便站起来,几步走到床前,将季濯缨扑倒,“阿缨,肚子饿吗?” 季濯缨笑着揽着她脖子,“不饿。” “可我饿了,我要吃你。” 她爬起来,倒下两盅酒,两人交颈喝下,她便将杯子一扔,扯落床帐。 季濯缨再睁眼时,腰酸的厉害,身上满是淡粉痕迹,腰上还被揽得紧紧的,身后贴着个火热的身体,叫他不由回想起昨夜,脸上一阵阵发烫。 “醒了?”那胳膊扣着他的腰,将他一把翻过去。 一张温热的唇印在他额头,带着万分怜惜与珍重,“阿缨,我好爱你。” 季濯缨暗暗笑着。 佩玮姐姐,我也,好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璋:感觉老母亲要卖我..淦! 第50章 “起身吧, 不是还要进宫问安的吗?”季濯缨推了推明璋,摸到一片滑-腻肌肤,脸又是一红。 季濯缨紧紧抱住他, 在他脖颈里深深吸了口气, “不急, 母皇身体不好要多睡会, 至于其他人,不必理会。” 季濯缨被她的呼吸弄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自在地扭扭身子,“你别一大早就撩拨我。” “我便撩拨了又怎样?”明璋声音低哑,贴着季濯缨的耳畔,被子里,早已伸出一只手将他-掌-握。 于是两人直到日头高起才爬起来。 季濯缨扶着酸软的腰, 在衣柜旁看着明璋挑衣服。 “阿缨,这件怎么样, 红色喜庆,你穿一定好看,昨日就将我迷得晕头转向的。” 季濯缨满眼无奈,“先前叫我穿宝蓝的, 又是松石绿, 现在又是大红色。你这眼光也太俗了点。” 明璋把手里的衣服一扔,跑过来拥住他,手掌轻轻按摩着那纤细的腰肢,面上满是坏笑, “我自小眼光就俗, 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才求了你这么个仙人来,再看其他, 可不都是俗物了?” 季濯缨一阵热气涌上面颊,推了她一把,“别闹了,我来挑吧。” 最后,两人皆穿了一身浅粉衣裙。 明璋的内衫是雪白,外衫淡粉,飘着片片桃花刺绣。而季濯缨里衣粉色,外衫却是洁白,拿深深浅浅的粉色丝线错落有致地绣了许多桃花瓣。 两人携手站着,着实有种神仙眷侣般的般配。 净过面,明璋将季濯缨按在梳妆台前,捡起一只黛笔,另一只手托住他下巴,“我帮你画眉吧?” 明璋丹青画得不错,可此时对着这粉面桃腮,却有些微微手抖。 季濯缨只是笑着看她,时不时将温热的呼吸打在她手上。 明璋强行稳住心神,将那眉毛描得自然又灵动。 两人相携进了宫门时,已快到午时了,唐缮在那里伸着脖子张望,见她们来了忙迎上来,“见过太女殿下,见过正君。陛下有令,若殿下与正君来得晚了,便直接去明德殿陪陛下用午膳,无须再去乾清殿请安。”明德殿是女皇寝宫。 明璋挑眉。女皇这事情办得倒是妥当的很,竟还考虑到自己新婚难以早起,也并未怪罪来得迟,反而连请安都简化了,真是叫她受宠若惊。 只不过她也能想到女皇在谋划什么,无非是自己身子不大行了,老二又烂泥扶不上墙,便又想起她这个女儿,想施些恩宠来叫她多操心些国事,别叫出乱子,也好给明钰些紧迫感。 女皇确实有叫明璋多操些心的想法,但并不全是利益牵扯,她对这个女儿还有些愧疚与补偿,甚至是有些想要依靠。 明璋不知道她这些时日被明钰寒了心,便也不知她心中这些弯弯绕绕。 季濯缨没怎么进过宫,明璋便一路指给他看。考虑到两人之中明璋腿脚不便,季濯缨又是个身娇体弱的男子,唐缮特意备了软轿。 “此处便是坤德宫,我十五立府之前一直住在此处。”明璋指着路过的一座宫院,没什么感情地开口。 季濯缨多看了那宫墙几眼,扭回头来问她:“怎的看上去像是许多年无人居住了,宫人们平日里不打扫吗?” 明璋嗤笑了声,季濯缨听到了,跟在轿子旁的唐缮却没听到,闻言有些尴尬,干巴巴回了句,“许是宫人们见殿下不常回来住便偷懒了吧。” 事实上,宫人哪敢随意偷懒,除非这主子本就不受重视。 季濯缨伸出手,将明璋紧握的拳头包在自己两手之中,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却没想到明璋趁外面唐缮不注意,偷了个香,又端坐着装没事人。 季濯缨后知后觉扭过头看她,见那人做了坏事还装得无辜,反倒是红透的耳根将她出卖了个彻底。 两人到了明德殿时,正是饭点,女皇已端坐上首,左手边坐着贤妃蒋综,右手边坐着德妃裴良意。 季濯缨自小跟着母亲见惯了大场面,倒也不怯场,跟着明璋不卑不亢规规矩矩跪下,向女皇行礼。 “儿臣给母皇请安,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异口同声。 女皇笑容满面,忙道:“平身,快过来坐。” 明璋自上次请来沧浪仙看病,便被女皇特许日后只需坐在轮椅上见礼,不必伏着,是以她忙牵住季濯缨,将他扶起来。 “太女殿下对正君真是贴心呢,这青梅竹马的情谊真是令人心生艳羡呢!”蒋综上次叫季濯缨下了面子,此时阴阳怪气开口。 女皇果然上了当,一听“青梅竹马”,还当两人早已有了情愫,不由开始怀疑先前季良同时拒绝自己的两名女儿,是在为明璋另寻机会。 见她表情上有了些迟疑,明璋暗暗剜了蒋综一眼,真是个毒夫! “贤妃娘娘,孤与内子是在今年春日宴才相识相爱的,孤又从小住在宫中,立府后也是大门不出,内子更是娇养在府中不见外人,之前从未见过,何谈青梅竹马。您这番话是从哪听来的?” 明璋将他的话怼了回去,蒋综说不过她,又见女皇面色有变,忙将矛头转向季濯缨。之前他恫吓季濯缨时,可是成功了的。 自信开口,蒋综面上笑得得意:“太女正君进来,除了问候陛下便一言未发,可是不认识本宫和德妃弟弟?” 这是在问责季濯缨不向他见礼了。 一旁的德妃是个直肠子,听不懂他在挑毛病,却也觉得哪里不对,便没搭茬。 季濯缨却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才开口:“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先前不还替母皇来传过话嘛!” 明璋“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即赶忙憋回去,向女皇告罪:“母皇恕罪,阿缨他被儿臣惯坏了,说话一根筋,他不是想落贤妃娘娘面子的。” 女皇又被提醒了蒋综曾狐假虎威,威胁大臣之子的事,面上一时有些挂不住,心中又有了些不高兴,瞪了蒋综一眼,“一整天就你话多!” 除了宫宴那晚,女皇一直对他未曾斥责,是以蒋综胆子又大了起来,他面上委屈,低声开口,“臣妾只是见正君进来也不看我们这两个公公一眼,心里有些不适罢了。” 女皇还未开口,明璋却是先一步高声开口:“贤妃娘娘,若孤没记错,内子的位分同你可是一样的,见之无须见礼。更何况出嫁从妻,孤未曾问候你,内子自然也不必。” 明璋从小便和蒋综不对付,女皇见了便头疼,忙摆摆手,“行了行了,快坐下用膳吧,璋儿同濯缨给朕敬杯茶即可。” 明璋这才牵着季濯缨的手,入了座。 御膳房今日可是大展身手,道道菜都更比平日精细奢华。 女皇动了筷子,明璋便也毫不客气,捡着季濯缨爱吃的,就往他碗里夹,直到他面露难色,小声道“吃不下了”,才停下。 一抬头,桌上其余三人皆面色古怪地看着她,明璋咧嘴一笑,“母皇恕罪,儿臣看着内子便忍不住要照顾。” 女皇看着明璋妻夫感情甜蜜,又看看自家身边这两个不省事的,头疼得不想多看她一眼,用完膳便将她们赶了回去。 坐在马车上,明璋哈哈大笑,“蒋综还想找事,你竟一句话便堵回去了。你也不怕提起那日的事叫母皇恼羞成怒了。” 季濯缨浅浅笑着,“陛下不会当场翻脸的,她现在还要依仗你,所以我便无所顾虑。佩玮姐姐,我都是仗着你才能口无遮拦呀!” 明璋心里熨帖,猛地把他揽进怀里,手不老实,嘴上也不依不饶,“怎么还叫姐姐,昨夜叫妻主叫得多好听!再叫几声来妻主听听?” 季濯缨笑着推她,“别闹,在外面呢!” 明璋却是更起劲了,“开了荤哪还忍得住,阿缨,我现在便想要你。” 季濯缨用力挣脱出来,嗔怒地看着她:“不行!” 明璋哼哼唧唧地拿头顶蹭他,还抓着他手就往自己身前按,“阿缨,来嘛,马车上多刺激。” 季濯缨嘴上十分冷漠:“不行就是不行,回去再说,你怎么饱暖思**得这么明显!”手上却截然不同,灵活又调皮。 明璋咬着牙看他:“等回府,要你好看!” 马车刚一停下,季濯缨就大笑着跳下马车要跑。 明璋还要坐轮椅,不好追他,忙大喊:“别跑,不追你了,别摔了!” 在她们回府路上,大雪洋洋洒洒落下,鹅毛一般的雪片不多时便将世界染白,此时已积了半指厚。 季濯缨站在雪中,俏生生地朝着这边笑,唇红齿白,眉黑如墨,浅粉色的身影在漫天雪白中就宛如误落人间的仙子。 那一眼,叫明璋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栽了,栽到一个叫季濯缨的大坑里,留恋不舍,此生无憾。 屏退下人,两人手牵手走在雪中,无人想要打伞。 “阿缨,我们走到白头了。”明璋笑得好生满足,眼睛里似乎有星星。 季濯缨楞了一下,随即甜甜笑开,“嗯,到白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卜日十后宫众多,所以常常推文,宝贝们莫要嫌弃我,嘤~~ 《穿书后我只想谈恋爱》顾白露 秃头画师江柚因为吐槽男主单身,被迫穿进自己基友还没开始写的预收文里,成了男主天赋异禀却红颜薄命的小师妹,还绑定了一个必须要和男主谈恋爱才能成神回家的系统。 偷偷追了一下后江柚连连摆手,“追不动追不动,还是得实事求是修仙才行,成神没有捷径可走!” 稍稍矜持了一下就被放弃的男主卫璟冷着脸将江柚提了回来,扬了扬下巴,“继续追。” 江柚挺起胸膛:“不追!你谁啊你?!勿扰飞升!” 卫璟的剑搁在她的脖子上:“追不追?” 江柚瞬间面容带笑,拉住男主的手,从口中艰难吐出一字:“追!” ———————————— 小剧场: 系统:宿主,你得追男主。 江柚:“我江柚就算穷死累死,饿死,也要捍卫我们单身贵族的尊严。” 系统:“谈恋爱可以治秃头。” 江柚:“男主在哪?我想和他谈场不秃头的恋爱。” ———————————— Ps: 追妻火葬场 1.女主没有看过书,也不是作者,只是听基友讲过一些书的设定,所以很多时候不知道剧情的发展。 2.男主他是个迷 3.通过走剧情线来恋爱,修仙升级的成分不是很多。 第51章 屋里放了炭盆, 暖烘烘的,两人身上头上沾的雪不知不觉便化了。 明璋不由分说上前将季濯缨的外衫扒-下来,摸到他内里的棉衣是干燥的, 才也脱去自己的外衣。 “湘兰!”明璋扯着嗓子朝着门外喊道。 湘兰急急跑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 “备些热水来, 泡澡。”明璋说着, 偷偷看着季濯缨,挤眉弄眼。 府里厨房一直在烧热水, 就是备着主子何时要沐浴,是以片刻后屏风后的浴桶便被装满。 湘兰备好水后,便领着几个小厮出去,将门背好,屋里便只剩下妻夫二人。 “阿缨, 快去泡会儿热水澡,别着凉了。”明璋推着季濯缨往那边去, 嘴上不停。 季濯缨被她推到屏风后,明璋又退出去,“你快进去,我去帮你拿衣服。” 本以为她要趁机再占些便宜, 毕竟方才在马车上她已急色成那样, 可明璋此时竟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叫季濯缨有些疑惑。 不论如何,眼前还是热水的诱惑力比较大,他快速除去衣衫, 跨进浴桶中, 被热水一激,打了个冷战。 浴桶很大, 足足能坐下三四个人。季濯缨注视着眼前一大片空空荡荡的热水,满脑子都是两个人的场景,渐渐红了脸,不知道是被热水蒸得,还是想到什么令人害臊的事情。 “怎么傻坐着不动呀?”裸-露的后颈附上一只温热的手,季濯缨吓得一颤,扭回头。 明璋一-丝-不-挂站在他身后,面上笑得得意,如同一只要去偷鸡的狐狸,“可是在等妻主?” 季濯缨猛地回过头,声音结结巴巴,“快、快进来,外面冷。” 明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走到他对面,慢条斯理跨进来,坐下,牵住他的手。 “心肝,这浴桶中,还没试过。” 季濯缨被拽进一个柔软-滑-腻的怀抱,还未开口便被堵住了唇。 明璋一边吻他,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下流话,手上也不规矩,叫他瞬时便没了力气。 水溅了一地,木桶也时不时晃一晃,每到此时,季濯缨就要骂明璋一句,“你轻些!” 明璋敷衍地应几声,而后水花溅得更高。 浴桶里的水凉了,明璋将累得晕乎乎的夫郎抱回床上,拿被子卷好。 看他闭上眼睛,面上满是红晕,明璋心里像是塞满了柔软的云,甜得厉害,软得厉害。 爬上床,到他身边躺下,明璋叹了口气,美人乡真是叫人流连忘返丧失斗志,她竟不想去争去斗了,只想陪在夫郎身边,时时刻刻腻着他。 只是想想便罢,自己若不争不斗,哪还能护得住他! 摇摇头,明璋翻身将已睡过去的季濯缨捞进怀里,蹭了蹭他发顶,满足地闭上眼睛。 除夕那日,女皇将自己的夫郎女儿们都聚在一起,办了个家宴。 明璋只管护着季濯缨埋头吃饭,也不搭理明钰冷嘲热讽,叫她气得跳脚。 明玦同德妃父女二人倒是本分,并未多话。 饭后,女皇将三个女儿都叫进内殿,要商量些事情,男眷们便外出散步,看烟火。 “还有两月余便要春闱,往年都是钰儿负责,今年不若交于璋儿管管,你们两个做妹妹的,也跟着帮把手?” 女皇一语既出,惊得在场其余三人都直直抬头看她。 明玦向来明白自己的处境,一无明璋的才能,二无明钰的圣宠,一直以来便只是做个逍遥的闲散皇女,没想到自己竟有一日还能掺和到科举这等大事里,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明璋却是没想到女皇竟做了这样的打算。 前世此次春闱,明钰买卖试题,甚至帮人答卷,十分嚣张,后被穆雅斓狠狠坑了一把,险些下狱,是周舟出主意保住的她。今生这活计若交到自己手上,势必不会出问题,可明钰岂不逃过一劫? 明钰也在一旁铁青着脸,牙咬得咯吱咯吱地响。 自从母皇接手回政事,便越来越疏远自己,反而开始亲近明璋那个废人! 明璋也是多管闲事,真后悔先前没一口气将她杀了,如今叫她在这里碍事,还找了个什么叫沧浪仙的来碍自己的事。 没错,女皇前几日病重确实是她下的毒。 早在知事时,她就知道,这天下共主之位,迟早会交到她手上。 母皇疼她、宠她,将她视为唯一的亲生女儿,她是十分得意的。甚至每次看着明璋同明玦被母皇忽视,她心中极其得意。 从小到大,在母皇的庇护下,她也确实是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她喜爱美人,没有一位美人胆敢拒绝她;她爱上了黄金,朝中的大臣争着给她送来,她拿着铺地都不嫌心疼。 那时她也是爱母皇的,母皇能满足她所有欲望,便是她最亲的人。 可是后来,她看上了季濯缨,却没能心想事成。万能的母皇竟奈何不了一名臣子,还是那个曾经批评过自己的季良。 从那时起她便对母皇有了不满,也开始觉得母皇在这位子上坐得太过久了,她既然长大了,那也该换她坐了。 随后,她碰的钉子越来越多,明璋同她作对,季濯缨看不上她,就连蛊惑老三去针对明璋的计划都被识破,她开始焦躁,对那至高的位子的渴望也越来越强。 直到后来,女皇因为她大肆同明璋竞争季濯缨而罚了她,又大骂她气走周舟,她心中开始有了怨恨,怨恨女皇为何还如此健康,怨恨那位子迟迟不到自己手上。 是以女皇第一次晕倒却查不出毛病时,她当机立断下手了。 借着这病下毒,别人只会以为是女皇自己身子不行了,根本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而事实证明,这毒下得极好,女皇病重果然将国事交给了自己。 享受了几月万人之上的生活,明钰不满足了,她甚至想干脆叫母皇一直病重,自己便可长长久久占着这位子。 哪成想明璋竟趁虚而入,不仅寻了神医治好母皇,还叫母皇对自己疏远了,如今更是要抢走自己的肥差。 明钰有一瞬间,想,要不这次干脆下次猛药,叫母皇离开吧。 她在这位子上享受的够久了,更何况她不是说过她的一切都要给自己吗?早一些给应当也没什么不妥? 明璋却在此时出言打断了明钰越来越危险的思绪,她说,“母皇恕罪,儿臣以为还是二皇妹更能胜任此事。皇妹已负责过上次春闱,有了经验,比儿臣更适合。” 明钰猛地扭头看她,根本不信她能有如此好心。 女皇也眯了眯眼,冷声开口:“这不是理由。” 明璋两手捏着轮椅的把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实际上是儿臣刚刚成婚,想陪着夫郎。春闱事多,儿臣不愿冷落新嫁郎。” 女皇满脸错愕:“就因为这个?” 明璋点点头,“就因为这个。” 明钰冷嗤一声,她是看明白了,这明璋存在着,便叫她心中不爽。先是夺走她看重的差事,又毫不在意地扔回来,还拿自己没有得到的男人来做借口,实在是叫人恨得牙痒痒。 明璋态度坚决,就是不松口,女皇只好将此事安排给明钰,又叫明璋和明玦好好帮衬着,便将她们赶了出去。 明钰看都不想多看她俩一眼,一语未发领着自己的两名侧君便回了府。 明玦还后怕当时在明璋府中挨得骂,也未敢多话,缩着张好看的脸就贼兮兮地跑了。 明璋推着轮椅过去,牵住被蒋综拉着不放的季濯缨,温声开口,“回去吧。” 目光确实直勾勾盯着蒋综,十分不善。蒋综不情不愿松开手,面子功夫也不做,扭头便走。 明璋惊奇极了,坐在软轿上,将季濯缨揽进怀里,问他:“蒋综那是怎么了?他可有欺负你?” 季濯缨“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花-枝-乱-颤,“他欺负不了我,不过是找些麻烦,被我顶回去了。” “嗯?他找什么麻烦了?”明璋立马警惕起来,拉过季濯缨左看右看,“没伤着吧?” 季濯缨一把握住她乱摸的手,笑着开口:“殿下好福气,贤妃娘娘想给您纳侍呢!” “啊?阿缨你别这样说话,你知道我的,我就要你一个!”明璋忙举起三根指头发誓。 季濯缨不再逗她,“他无非就是想给我添堵罢了,还说我善妒什么的,可是本朝律法本就不许纳侍呀,我看他是气糊涂了,便直直问他,有这般可人儿怎么不先给陛下用呢?” 明璋笑得直拍大腿,“好阿缨,我可真是爱死你了!” “来,叫妻主香一个!”说着,响亮地亲了他一口。 明璋笑得开怀:“日后再有这般说法便只管骂回去,这天下没有你需要顾忌的人。” 季濯缨忙捂住她的嘴,“还在宫中呢,你注意点!” 回府的马车上,明璋突然开口:“说起来,母皇前段日子病重,是老二下毒了,前几天虎翼查出来的。” 季濯缨点点头,“那她真是大胆。” “你不觉得奇怪?母皇向来最宠老二了。”明璋惊奇地看他。 “不奇怪,被宠坏的孩子,只觉得父母的一切付出都是应该的,从来不会去感恩,只想索取更多。”季濯缨顿了一下,“以她的性子,更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没什么话说了,闭麦.jpg感谢在2020-02-23 21:51:42~2020-02-24 22:2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eptune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回府后夜已深了。 除夕夜, 谁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明璋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个红封,塞进季濯缨手里,“压岁钱。” 季濯缨没想到自己都成年了还能拿到年节红包, 有些诧异地歪了歪头。 那神情实在是可爱, 明璋感觉自己像被月老拿绳子紧紧捆在了他身上, 捆得结结实实, 在劫难逃。 两人除去外衣,脱了鞋面对面坐在床上, 守岁。 没些消遣光坐着实在是有些无聊,虽然明璋光是看着季濯缨就满心欢喜,但她不敢保证阿缨也不觉得无趣。 正要寻个新奇地话头,季濯缨却先一步开了口,他面容有些愁绪, 话音也轻轻的,“佩玮姐姐, 今日贤妃的话我虽挡了回去,可我却也不是毫无芥蒂的。我有时也想不明白,你之前对我常常视而不见,却突然有了爱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甚至有时, 我会想,你既然如此轻易便喜欢了我,会不会也轻易喜欢上别人。” 季濯缨垂下眼睑,拿手指扣着面前的锦被。 明璋一直以来担心的, 不知如何解释的事, 终于发生了。早在第一次主动去接近阿缨时,她便一直在思考, 若阿缨起疑该当如何,直到今日。 重生一事,她不敢叫他知道,毕竟前世她们的结果不好,自己更是对阿缨态度冷淡。若告诉他知道,先不管他会不会相信,单是自己喜欢上他的动机就会被误解。 自己心中清楚,自己实际上早已对那谪仙般的人动了心,可阿缨未必不会以为自己是因为他的殉情才来回报他。 见她迟迟不开口,季濯缨自嘲地笑了一下:“当年你从人贩子那里将我救下,我以为自己在你眼中会有些不同,没想到你却是干脆将我忘了。如今我以为你是真心爱我,许是在何处看见了我的好,却没想到,我的以为向来是不准的。” 季濯缨极快地抬头看了明璋一眼,再低头时,身前的锦被上已落上了几滴泪,晕开一片深色。 明璋心急了,忙上前抱住他,一手将他脸抬起,细细吻去那令人心疼地泪痕,“你会如此想,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将话说清楚,叫你没了安全感。今日我便细细同你说一遍,你记好了。” 季濯缨垂着眼睑没说话,耳侧却是微微动了动。 明璋搂紧了些,缓缓开口:“以前,我年纪小,对朝中之事了解得浅显,只当母皇是真心栽培我,做什么事都尽全力而为,反倒招了忌惮。那时老师想提醒我,却没什么机会,只好在朝中与我针锋相对,打压我的气焰。我便是在那时有些仇视老师,顺便才迁怒了你。” “可是你这么美好,我极力说服自己要不给你好脸色,却还是不由自主动了心。你扮成书童跟着老师跑来听我们上课,自己以为**无缝,我们其实都看出来了。明钰在那里小声说下流话,我才将她书里夹满了死虫子,不然你以为我无缘无故针对她吗?” 季濯缨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眼皮来看着她。 明璋接着开口:“我以为只是看不惯明钰那个讨人厌的模样,其实我是看不惯别人污蔑侮辱你。只是当时不懂事,心里越想亲近你,面上便越要冷漠,仿佛在与自己较劲。” 季濯缨终于开了口:“那你后来为何不这样了,一夜便能懂事了吗?” “我做了个梦,”明璋最终决定把前世的事借由做梦告诉他,“那天我梦到,我在秋猎中被算计残疾,而后老二派人给我下了药,使我每日浑浑噩噩,渐渐耗空身子死去。在我死后,母皇没过多久也驾崩,老二继位,第一件事便是逼你进宫。” “你不愿,老师也不愿,你们都选择了自我了断。阿缨,那日梦醒,我就想通许多事情,看清楚谁对我好,谁是虚情假意,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梦里你自绝于我府门前时,我心痛得像是要裂开,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你。” 明璋说得动情,紧紧抱着季濯缨,将脸埋进他肩颈,深深呼吸,叫自己冷静下来。 季濯缨抬起只手,轻轻抚着明璋的脊背,“那只是个梦。你既然对我是真心,我是决计不会离开你的,妻主,我们生死与共。” 只是,他没说,若明璋死了,母亲也被逼迫,他的确不会独活,那梦,太真实了。 两人紧紧相拥,身周皆是温馨的气息。 良久,明璋闷闷开口,“长夜漫漫,守岁无聊,不如来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她语气平淡还有些委屈,季濯缨只当她是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便点点头,“做什么?” 没想话音刚落便被按倒在床,而罪魁祸首一脸坏笑,“来做-爱做的事呀!” 长夜漫漫,她们守了个情意绵绵的岁。 第二日大年初一,正适合走亲访友。惦记着老师孤身一人,明璋一大早便吩咐人收拾好了拜年礼,没等季濯缨开口便带着他出了门。 “我说了,你的母亲便是我的母亲,日后同你一起孝敬她的。”明璋摸了摸季濯缨的头,催他快上马车。 两人闹了一晚,起得自然不算早,到了宰相府时已快用午膳了,明璋考虑得周到,早已先行叫蓬莱居的厨子在宰相府常驻了,几日来阿缨吃惯了蓬莱居的口味,她也不想叫他再吃别的。 季良装得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身体却十分诚实地等在了府门口,时不时朝着太女府的方向张望。 见她们的马车一路驶来,季良又忙拍拍袖子快步跑回大门里,跑出几十步,才转身装走缓步的模样往外走,正巧与明璋二人在门口相遇。 见季濯缨从马车中出来,面色红里透白,季良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明璋这丫头没亏待你。” 明璋忙也下了车,不依不饶,“学生可是把阿缨放在心里疼的,哪舍得叫他受一丝丝委屈!” 季良也转身向她,倒是面上温和,“这才成婚几日,你便亏了他,也太过分了。只是日后,也得好好对待才是。” 季濯缨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母亲:“妻主对我极好的。外面冷,母亲咱们快进去吧。” 明璋也忙附议,“是啊,咱们进去再聊嘛!” 于是三人相携进了主厅。 季濯缨回门那日见了母亲,至今也已半月多了,实在想念,不由同母亲亲近了些,挨着季良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不住地关心母亲一人在府中是否饮食规律,有没有按时睡觉。 季良被问得手忙脚乱,一看便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把季濯缨气得嘴撅得老高。 为了转移话题,她忙将明璋拉过来,使了个眼色,朗声问:“今年春闱,陛下可叫你负责了?” 明璋这才知道,昨夜女皇那番吩咐,岳母原来也是知晓的。 季良从未刻意限制过季濯缨,明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叫他知道的,是以两人聊些政事也不避着他。 明璋点点头,“母皇确实叫我负责,不过我拒绝了。” 季良赞赏地点点头,开口:“当时陛下说要叫你负责,我也反对过,只是她铁了心,我这做臣子的也不好一直反对。” “陛下此次重用你,实际上还是前段时间二皇女伤了她的心,叫她有了些偏向。不过陛下迟早会原谅她,那时,做了原本该属于二皇女的活计的你,便又成了她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先进陛下身体又稳住了,还是稳扎稳打一步步来的好。” 明璋点点头,笑道:“老师说的对。学生其实还有其他计较。” 季良扭头惊讶,“哦?” “前年的春闱,她做了些手脚,挣了一笔。尝到甜头,她又胆子大,今年肯定会更加放肆。学生在她那边安排了人手,叫穆雅斓,今年也参加春闱。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说不定能叫老二跌个大跟头。” 明璋眯了眯眼:“趁着母皇那边还没对她心软,叫她一时难以翻身。” 季良手里一直把玩着那日那个紫砂壶,摩挲了几下,开口问:“穆雅斓,靠谱吗?” 这人她倒是听说过,是同太女狠狠吵了一架后来投奔了二皇女,之后便销声匿迹,她曾猜想过会不会是明璋安排的,没想到果真如此。 明璋面上笑得十分自信,“老师只管看着,她的本事可大着呢,将周舟都挤走了。” “周舟是被她挤走的?”季良十分震惊,“那此人我还是真的想认识一番了。” 明璋笑着点头:“这当然可以,学生觉得二月会试她可中会元,之后殿试时,老师只管撺掇着母皇考校她,不满意只管来骂我!” 季良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这次会试我出题,到时可要好好看看她的卷子。” 明璋却是先自袖中掏出几张纸,递给季良,“这是穆雅斓的字迹,老师可以先记住。明钰这次不仅要卖试题,还要卖答卷,穆雅斓作为她的幕僚,官职太高她怕压不住,便要求穆雅斓同其他人换答卷,您到时候可别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卜日十开了个新坑,幻耽小甜饼,喜欢猫猫喜欢沙雕可爱受的宝贝们可以点过去看看呀,说不定能发现个新世界呐~ 今天卜日十看到外面好多人都出去扎堆,有人不戴口罩乱窜,虽然附近没有疫情,但也不应该放松警惕。现在是防疫关键期,大家要好好保护自己呀!和卜日十一起宅在家里学习叭! 第53章 明璋的生辰是大年初三。 这是她的十八岁生辰。在大宸, 女子十六成人,但到了十八才能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女人。 按照祖宗法制,太女的十八生辰应当大办, 于是女皇趁着身子还利索, 早早便催促过礼部准备。 生辰宴设在晚上, 明璋事先同女皇打了招呼, 下午再进宫,午膳便在自己府里用。 想起初一那日, 阿缨同母亲依依不舍的模样,明璋心中便是一阵心疼。阿缨同母亲相依为命多年,自己一朝将他带离母亲身边,自然不该忽略他的感受。 是以她今日特意将午膳留在府中,并请了季良来一道。 三人围坐在餐桌旁, 无一人不开怀。 季良哭笑不得,“陛下现在虽身子有所好转, 却也还是不大爽利,自然不会再如以前那般日日盯着你们,阿缨想娘家了自然可以随时回来看看。” 季濯缨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季良又扭头拍拍明璋的肩, “过了今日便是顶天立地的大女人了, 你母皇没有手把手教你的东西,我也略懂一些,这是我这几年整理的治国策,你拿去好好看看, 不懂尽管来问。” 明璋接过那一指厚的书册, 强忍着不立即翻看,眼眶有些发热, “老师......” 季良夹了块酱驴肉放进她碗中,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母亲!”直到今日,明璋才真正感觉到有个母亲是什么情形。 那日娶亲时明璋对季濯缨道,他的母亲也便是她的,可这些时日她也只是尽己所能多付出一些,从没想过要问老师要些什么。 如今季良毫无保留将自己毕生心血凝练成一本书册,轻飘飘扔给她看,却比女皇赐她金银财宝府邸商铺要更重如泰山。 季良看她激动成这副模样,心中也有些心疼,摸了摸她发顶,轻轻开口:“这都是应该的,母亲对孩子,理应如此。” 明璋用力点了下头,认真地说:“孩儿会好好看的。” 两人相视一笑,明璋扭头将筷子伸向桌面,“咱们吃饭吧。” 用过午膳,季良被女皇急急唤进宫,明璋同季濯缨也开始收拾自己。 今日倒是不必叫明璋的俗气眼光再来毒害季濯缨了,两人分别穿上太女与太女正君的朝服与宫装,均是玄色内衫,红底绣金线的外袍,并玉带腰封。 明璋天生自带一股贵气,季濯缨又清冷傲然,两人身着同色朝服站在一处,仿佛叫人看到了日后的帝后。 相视一笑,季濯缨推过轮椅,推着明璋往府门外而去。 日头西斜,而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仍是宫中惯用来办宴的宴乐殿,仍是上次的席位,只是身边多了一深爱之人。 明璋笑着同前来敬酒的官员应酬,季濯缨则在一旁帮她斟酒,悄悄将壶中的酒液换成白水。 正专心倒水,突然一道甜腻的男声传来,叫季濯缨一个手抖将水洒在了衣袖上。 抬眼看看,是一名着鹅黄色衣衫的男子,他笑盈盈的,瓜子脸尖下巴,眼睛细长妩媚,“正君,我敬你一杯,祝你与太女殿下和和美美。” 季濯缨在除夕那晚见过他,这男子是明钰的二侧君之一,那日两人并未交流,但蒋综那日为了给他添堵,特意介绍了这位名叫齐萤的二皇女侧君,是如何体谅妻主,主动拉皮条的。 心中有些不赞同他的做法,但他到底是来敬酒祝福,季濯缨便拿起手边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齐萤笑得更加甜腻,服了下身,便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后,仍笑眯眯地看着这边,见季濯缨看过去,还遥遥举起酒杯示意。 突然有些热,季濯缨扯了扯明璋的袖子,“佩玮姐姐,我有些热,想出去透透气,衣袖也湿了,我去擦擦。” 明璋正被群臣敬酒敬得烦躁,忙伸手唤宫人来帮忙,“我陪你去!” 季濯缨热得厉害,点点头,“我在殿外等你。” 蒋综却突然附耳女皇说了什么,女皇便朗声笑着开口:“朕差点忘记了,朕特意备的生辰礼还未送给璋儿呢!” 话音刚落,那原本要推轮椅过来的宫人又退了回去,再一扭头,阿缨已经没影了。 回过头再看,对面的明钰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明璋突然有点心慌,可女皇又一直说个没完。 终于应付完女皇,郑重地将那半人高的老坑玻璃种翡翠雕送子观音妥善收好,明璋急急又唤宫人来。 “快,孤内急!” 那宫人十五六岁,还是个未**的男子,被她的直接说得面上发热,却还是手脚麻利将她扶上轮椅,推出殿外。 宫人刚刚退下,一道黑影便落在眼前,是虎翼。 早在上次季濯缨被蒋综叫去威胁了半日之后,明璋就长了个心眼,除夕夜连同今日进宫,都叫她暗处护着阿缨。 此时,虎翼满头大汗,语气焦急,“殿下,正君出事了。” “他在哪,快带我去!”明璋蹭得站起来拽住虎翼的袖子。 虎翼一把拎着明璋,几个起落,停在一座黑漆漆的殿门口,门外,明钰歪着脖子躺在墙角,像是被打晕了。 “属下一直候在殿外,见正君踉踉跄跄出来,没等站稳便被两名宫人挟持到此处。正君似乎神志不清,应该是中了药。属下正要回去找你,就见二皇女急吼吼跑过来,就先将她打晕了仍在这。正君还在屋里躺着。” 明璋一脚踹开殿门,一进门便被一具温软的身子紧紧缠住。 季濯缨吐气如兰,不住在她脸侧磨蹭,满面潮红。 “虎翼,两人你能带得了吗,咱们现在回府!”明璋脱下外袍将季濯缨头脸罩住,语气十分急躁。 虎翼点点头,以极快的速度将二人带到宫门口,塞进马车里,就往太女府赶。 明璋衣领凌乱,掀开帘子,对宫门口守卫的士兵道:“去禀告陛下,就说太女身子不适先行回府了!赏你的。”说着,将一枚银锭扔进那守卫怀里。 守卫平白得了银子,眉开眼笑,跑进去一道道关卡地去传信了。 明璋话音刚落便被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玉手拽进车内。季濯缨一手扯着她衣领,一手揉-捏她,嘴上还毫无章法地满头满脸吻她。 “妻主、妻主,我好难受。”向来清亮如同山泉的嗓音莫名低哑,紧贴着明璋的耳畔,叫她倒吸一口凉气。 将身上的人撕开,她认真地看着眼前被药物折磨得转了性的人,温声开口:“阿缨,快到家了,回家给你,好不好?” 季濯缨却又扑上来一把抱住她,“不要!你上次不还想试试车里嘛!” 所幸京城百姓入夜极少出行,街上空无一人,明璋吩咐了车夫加快速度,无奈又暗自欣喜地回抱住怀中的身躯。 没中药的阿缨便已十分配合,如今中了药反倒叫明璋有些招架不住。 她被季濯缨按倒在厚厚的毛毯上,气都喘不匀,有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才是个弱男子。 太女府的马车从后门悄悄驶入府中,停进了太女殿下与正君的院子,大门一关,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终于不需要再压抑,猛地爆发出来。 季濯缨醒来时,浑身酸痛,腰更是要断了一般,眨巴了几下眼,才看清自己竟已在家中卧房了。 赤-裸的身子还贴着一具同样光-裸而温热的身躯,是明璋揽着他。 扭过身,竟还未将明璋吵醒。她下眼畔有些青黑,像是累极了。 季濯缨细细拿目光描绘着那清丽的,令他爱极了的面容,逐渐想起了昨夜的事。 自从喝了齐萤敬的那杯酒,他便开始浑身发热。酒壶酒杯一直在自己手上,唯一的下药机会便是碰杯那一瞬。季濯缨目光暗了暗,没想到明钰身边的侧君,不仅愿意帮她做着腌臜事,身上竟还有些本事,却也不过是歪门邪道罢了。 自己昏昏沉沉,浑-身-燥-热,被带到个黑漆漆的宫殿中锁上,意识到是中了药,便摔了个瓷瓶,捡了块锋利的瓷片防身。 正忍得难受至极,门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随即明璋身边的虎翼叫他在此处等一会,她去叫明璋来。 没等多久,他深爱的那人果然急急来寻他。那一瞬,所有的理智都伴随着一瞬间的放松心神而不翼而飞。 他竟在马车上把她......自己也太孟浪了!季濯缨想得越来越羞,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明璋胸口。 意识到双方都没穿衣服,他羞意更甚,却是有些舍不得那触感,不想离开,便拿脸侧蹭-了-蹭。 明璋被蹭醒了,一睁眼,怀中软玉温香。 紧了紧怀抱,她疲惫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醒了?身子难受吗?” 没什么是比占便宜吃豆腐被当场抓获更尴尬的了。季濯缨僵了一下,缓缓摇头,“还好。” 明璋叹了口气,语带调侃,“可是我不行了啊。阿缨,妻主快叫你吸-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一定要说! 卜日十就是个铁憨憨! 有一个码字软件叫做墨者,里面有一个功能叫小黑屋,设置了时间就必须码完相应时间才能出来,关机重启都不行。 我真傻,真的,我以为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没想到这个软件按照输入时间来算,八点到十点算了我半个小时。 于是我码完今天的字准备更新的时候,发现自己出不来了。出不来了!!! 并且麻麻催我睡觉,不睡鲨我! 卜日十险些吓死,最后还是手机和电脑同步了一番,才拿手机更新…… 呜呜呜,再也不好奇奇奇怪怪的新功能了,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码字。 第54章 季濯缨本就因为昨晚的事有些抹不开脸, 被明璋一打趣,更是又羞又恼,彻底不理她了。 他转身背对着明璋, 面朝墙侧躺着。 明璋看他像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无奈又宠溺地笑笑, 起身更衣出去了。 季濯缨却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不该同她无理取闹的。 自己昨夜没羞没臊的没完没了,她想必累极了, 今天还被自己甩脸子,怕是生气了。 想着想着,越想越怕,生怕明璋恼了他,身上又不太舒服, 季濯缨缓缓爬起来,把衣服套上, 包着两汪眼泪,唤莺儿进来伺候洗漱。 “公子这是怎么了?殿下欺负您了?”莺儿见他眼泪汪汪的,不由急得把脸盆一放,嗓音也高了几分。 季濯缨忙眨了眨眼把泪意逼回去, 强笑道:“她怎么会欺负我, 是我乱闹脾气惹她生气了。” 莺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拧了帕子给季濯缨,叫他先把脸擦擦。 洗漱罢,正梳头的时候, 明璋又回来了, 还领着个骂骂咧咧的沧浪仙。 一进门,见季濯缨端坐在梳妆台前, 强打精神梳头,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是了,昨夜累成那样,今天怕是躺一天都不够,别说坐得那么直,又坐了许久了。 她忙叫莺儿退下,随即站起来,几步上前将已经坐得颤颤巍巍的夫郎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怎么起来了?”明璋满脸担忧,“累成那样,还不好好躺着。” 季濯缨却是直直盯着她,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明璋急了,一边给他擦泪,一边话都说不清楚了,“哭、哭什么呀,哪里难受吗?” 季濯缨却是一把抱住她,摇了摇头,“我以为你生我气了。” 明璋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在说什么,哭笑不得:“我生什么气嘛!夫郎同妻主闹脾气不是应该的?我是怕你昨夜中的药对身子有损,去请大夫回来看看,以为你不想理我,才没同你打招呼的。” 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明璋语气柔软,“日后不论做什么都先同你交代。现在先躺好,叫神医来瞧瞧。” 季濯缨乖巧地点头,靠坐在床头,伸出只白皙的手腕。 沧浪仙一屁股坐在床前的矮凳上,伸手便要把脉。 明璋忙拦住她,往季濯缨腕上搭了个帕子,才放心道:“这下可以了。”可不能叫别的女子碰到她的阿缨。 沧浪仙白眼要翻上天:“我喜欢女的。” 明璋不管,只要是女的,就不能碰阿缨! 季濯缨被她逗笑,扭头对沧浪仙道:“神医只管把脉,妻主她开玩笑的。” 沧浪仙每当涉及到自己的专业,总是十分认真。几息后,她收回手,面色轻松了几分。 “他中的不是普通**,若不能及时解除会影响日后生育,不过药效解得不错,休养几天就没事了,最近一月内,你压抑一下自己。”她幸灾乐祸看着明璋眼下的青黑,“不过经过昨夜,相信你暂时也不太行了。” 话毕,她就被明璋追着打了出去。 送走沧浪仙以后,明璋叫了些清淡的粥和小菜,将炕桌搬来,一勺一勺喂着季濯缨。 边喂,边语重心长苦大仇深,“阿缨,你日后只管同我闹脾气,打我骂我都随心来,不必担忧我生气。你记住,我爱你并不比你爱我要少,我看你哭,心都要碎了。” 季濯缨被她说得面色羞红,可身前还被炕桌挡着,背后又被床头抵住,无处可逃,急得他眼眶红润地瞪着明璋。 他心里清楚,对于明璋的感情,他一直不太信任,便常常胡思乱想。 可明璋总是拿实际行动告诉他,我爱你,不是说说而已。 瞪着瞪着,他视线渐渐柔和,投映在明璋眼中,就仿佛春季雪融,河面上的冰层变薄变脆,碎冰随着水流起-伏,最终消融,叫那清澈的水染上几分春的暖和柔。 两人谁都移不开目光,同时露出个甜蜜的笑。 一月不能开荤,对于养好了身子的明璋和季濯缨来说,痛不欲生。 新婚小妻夫,好得蜜里调油,一到晚上却只能大眼瞪小眼干躺着睡觉。特别是阿缨个小坏蛋常常撩拨自己,明璋感觉自己快忍到内伤了。 又一次抓住季濯缨探到自己领子里的手,明璋快哭了,“祖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忍不住了!” 季濯缨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忍不住就别忍了呀。神医只说叫我忍着,又没叫你忍着,我还有别的方式帮你呀!” 明璋猛地扭过头:“谁教你的这些!” 季濯缨一手在她嘴唇上抚来抚去,一手向下,叫明璋倒吸一口凉气跌在床上躺平。 “就那本册子上的呀,我看完啦。”他笑得狡黠,“妻主,我手指够灵活吗?” 明璋气都喘不匀了,一手遮住眼睛,一手将他抱紧,“你个小坏蛋。” 同有情人在一块,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有性子急的桃树杏树已吐了花苞,也有性子急的举人开始寻求歪门邪道。 二月初七,距离考试还有两天,已有一批举子手中有了考题。有人高价买到,再翻倍卖出,自己有了保底,还挣了几倍的来回盘缠。 一时间,京中拥有考试试题的人数已远远超过会试要录取的三百人。 明璋借口陪正君回娘家,同季良见了一面。 “佩玮,二殿下果然如你所说,大肆买卖试题了。”季良叹了口气,“一月前,我出了两份试题,同陛下商量过,先行放出一套给选定的十八位考官看过。另一套题,只有我同陛下知晓。” “陛下一开始不理解我为何要出两套题,却也疑惑着配合。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却又气得病倒了。” 女皇中的追命,越是生气,越是催发得厉害。 明璋了然地点头:“如今老二没被卸任,看来母皇还没查到她身上。” 季良也开口:“没错。陛下虽偏心,可遇到科举这样决定国运的大事,还是十分慎重的。若是被查出来,二殿下这次可要栽个大跟头了。” “呵,她活该。”明璋对明钰可谓是深恶痛绝,恨不能生啖其肉。 那日生日宴给阿缨下药,自己只能打晕她仍在那里,却不能对她如何,实在是窝囊得令人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她当时只想将明钰也下了药扔去个腌臜地方,却强行忍了下来。此事若被传出去,别的不说,首先她就怕阿缨被人指指点点。 这事她几倍地记着,科举这次定要叫明钰粉身碎骨! 季良喝了口茶,悠悠开口:“此事虽是二皇女负责,陛下却已给我下了密旨,任命我为钦差,考试那日带着圣旨去现场直接替换考卷。顺便监考。” 明璋面露喜色:“那那些买了考题的考生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错,”季良也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我看陛下此次在国事面前,还怎么偏心二皇女。” 明璋笑得同她如出一辙,“那我再添把柴。前些日子身子恶化,母皇有权利知道是谁害的她。” 两人相视一笑,已决定了某个自作孽之人的命运。 明璋与明玦被下令一同参与科举之事,是以初九一大早便进了贡院。 临行,季濯缨一改往常之态,默默叨叨像个小老头,不停给明璋的包袱里塞点心,塞皮裘,塞护膝,生怕倒春寒把自家妻主冻傻了。 春闱一开,不论考官考生,通通要在贡院里关三天。 三天!季濯缨眉头皱得死紧,三天只能在那冷冰冰的贡院里活动,成亲以来两人可还没分开过呢! 明璋还未出发,他就开始想她了。 明璋捏捏自己小夫郎鼓起的脸蛋,安慰地笑笑:“别担心,此去可是要给你报仇的。你无聊了就去找黄锦玩,等我回来,明钰那个混球也就差不多倒台了。” 季濯缨不理她,自顾自把明璋的毛领子裹紧,挤得她半个脸扑在毛里,“我只要你好好的,别冻着。”他声音闷闷的。 时辰不早了,明璋匆匆吻了他一下,便叫湘兰推着自己出发。 走出一段路,还扭回头来朝着他笑,“回去吧,外面冷。” 那背影映在一片晨光之中,虽坐着,在季濯缨看来,却是能为他遮风挡雨的高大。 初初进了贡院之时,明璋盯着考生一个个进了自己牢房一般的考室,同穆雅斓使了个眼色。 两天前得知季良换了试题,她便同穆雅斓提了醒,叫她做好准备,随时能配合反水,狠狠咬明钰一口。 穆雅斓等这一天已许久,同明璋对视那一眼,既狠又绝。 二皇女党最为活跃的,便是江玥,一个油头滑脑的墙头草,早在看清女皇偏向之时,就投诚了明钰。 此次她的独女一路靠着替换考卷,来到会试,更是打算靠自己拿个好名次。至于之后的殿试,她们早已叫自己准备好了大篇策论,到时叫那人背过,足以应付。 不过,此次只怕她们要失望了,可能不到殿试,江月就要掉脑袋了。 当年她争着抢着讨好明钰,手下的护院将自己相依为命的狗打死时,就该知道自己有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本期榜单轮空了(流泪.jpg) 不过卜日十还是会好好写,不断更不应付,不辜负任何一个喜欢文文的小可爱! 每次觉得累了,看一眼评论区就有元气满满啦!大家真的超级好呀! 第55章 春闱从二月初九到十一, 足足三天,有考生提前答完也可以提前离开。 只是今年的会试却分外不同。二月十一这天,酉时(现代19:00)已过, 贡院却还大门紧闭, 中途更是无一人离开考场。 早在申时(16:00)初, 贡院门外的空地上便已挤满了前来迎接自家考生的家眷。 苦等近两个时辰, 这些人都焦躁不安,不大的空地上, 女人的怒骂声,男人的抱怨声,甚至还有马屁的响鼻声,混搅在一起,平白让人焦虑。 又是半个时辰, 那紧闭的院门终于开了。人们不敢围上去堵门,只好在原地跺脚, 等这人快出来,跟家里人多聊几句,他们好听几耳朵。 没想到此人出来,状若癫狂, 又哭又笑, 一路跌跌撞撞孤身略过人群便一路远去。 乘着马车来的家眷们明白了,这人应是独自进京赶考的外地考生,无人来接。 只是看她精神不大正常,想来是没考好吧。 众人接着等, 内里的考生这才鱼贯而出, 有的兴高采烈口若悬河,有的垂头丧气丧眉耷眼。 接到自家考生的亲属渐渐散去, 贡院里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终于,那门又关上了。 门外却还停着不少马车,看装饰,这些马车的主人应当都是富贵之家。 此时见贡院大门要合上,自家孩子却还没出来,不由有些急了。 最为急切的,便有江玥妻夫两个。 两人只此一女,平日里疼得厉害,宠得像眼珠子,没接到女儿,自然急得上火。 都没想到叫小厮上前,江玥圆滚滚的身子跑出了惊人的速度,像颗擦地皮球,“咚”地撞上院门,止住了关门的趋势。 她扶着门,笑得十分和善,“这位姐妹,还有考生未出来呢,怎的就关门了?” 小鬼难缠,这守门的下人,若是好言好语,也能套出些话来的。 江玥自怀中掏出一锭热乎乎的银子,不心疼地塞进那守门人手里,挤了挤眼。 那守门人也不客气,收下这银子,吐出一句话就关上了门,将面容僵滞的江玥关在门外。 “没出来的应该是出不来了,今年作弊的考生太多,入夜就要押送大理寺了。” 后面等着的亲属也大都非富即贵,平日里同江玥也能说上几句话,此时见她一个人站在那不动,心里着急自家孩子,便有人喊道: “江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人怎么说” 却见江玥扭过头来,面上的表情竟说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令人看得后背发凉。 “怎么回事 咱们都完了。” 买试卷时,买考题的人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问题,甚至还隐晦暗示了上头的主子是谁。 所以买了试题的人都十分放心。试想,会试的最高负责人来卖考题,哪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甚至,江玥作为二皇女的心腹,还买了最稳妥的代替答题,连殿试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事情变成这样,还要从三日前说起。 初九一大早,考生先后被搜身,锁进考室后,发了考题,考生答了一部分后,季良带着五六个下级突然闯入,将她们的答卷都收了起来,又下发了另一套试题,重新答题。 被收起来的试卷都堆积在考官们歇脚喝茶的室内,正坐着谈笑的明钰被这阵仗搞得满头雾水,踌躇着站起身,问道:“宰相大人这是做何?” 季良示意几个下属去翻看答卷,将先做了杂文的考卷拿出来。 她扭头对明钰笑笑,拱手道:“近几日京中买卖试题习气严重,陛下特命臣为钦差大臣,前来督考。” “那大人可有手谕”明钰额上和后背开始冒冷汗,但不到最后关头,她还是不愿低头。 季良自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双手托着递给明钰,“手谕在此。” 明钰抖着手接过来,展开,看了没几眼就合上,扔回季良怀里。 她面色发白,声音发抖,“如此真是辛苦老师了,还请老师先坐下喝茶,歇歇脚,学生自当把考试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胆敢卖题,依仗的就是母皇的信任。料到母皇将此差事交给她就会完全放心,不再过问,她才敢肆意妄为。 哪能想得到,这次母皇竟是开始不放心了呢?还是说,这些日子京中的事情,有人传入了母皇耳中 她哪知道女皇手中暗卫的妙用,还只当这只是杀人利器。只是女皇以前信任她,从未监视过她,近日有了些心寒,才派了区区一人盯着她,便盯出了问题。 明钰现在只想稳住季良,让她先别参与这场考试,自己好赶紧补救。 却没想到,没等她想出来办法,那边翻看答卷的几名大臣中就有人来同季良汇报。 “大人,五千多份答卷看完还需要时间。不过卑职翻看了五十份,发现三份先答杂文的卷子,且其答案完全雷同。” 明钰腿一软,跌坐进那太师椅中。 完了,她完了! 另几名大臣也先后发现了先做杂文的考生,几人合计一番,一共发现五个答案模板。 季良似笑非笑看了瘫软的明钰一眼,朗声道:“从现在起,本官全盘接手科举事宜,烦请各位同僚配合。” 这次会试的十八名考官都是二皇女派最为坚定的拥趸,若无季良横插一脚,绝对是铁通一只,不会出任何问题。 可惜她们的顶头上司一开始便露了陷。 初七那日季良与明璋商议,谈到如何能将买题的考生一网打尽,明璋提出个点子。 买了考题的考生定会事先做一篇优异的文章,熟记在心。 但考题是在考前半月才开始买卖,短时间内既要买到题,又要做出文章,还要熟记,实在是有难度。 是以,准备了的考生大多会最先开始做杂文,将自己背好的文章先默写到答卷上,以防做完其他需要死记硬背的部分,反将文章内容给忘记了。 季良依照此法,果然抓住不少买过题的考生。 五六人翻了一上午,一共找出五百多份答卷,是先做了杂文的。 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众人无事人般接着监考,谈笑,直到最后一日,将这些考生一一扣下。 因着第一日换答卷耽搁了时间,才延长了考试时间,叫家属们多等了两个时辰。 二月十一日亥时,五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从贡院涌出,被全数押入了大理寺,无一人逃脱。 明璋全程只是在贡院里做个小小的监考官,缩着脖子做人,没同老师太过亲近,也没跟明钰多说句话。 子时无事了,她便快马加鞭回了府。 一进院子,果然见那卧房还亮着灯。 加紧推着轮椅进了门,她关紧门站起来,几步就进了内室,看见了那坐在桌边拿手掌支着下巴,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小夫郎。 明璋开门声音不大,倒是后面走路没控制脚步,被季濯缨听到,抬起头来。 他伸了个懒腰,困得声音都多了几分迷茫:“你回来啦” 晃晃悠悠站起来,季濯缨揉了揉眼睛,“饿不饿我叫厨房还温着粥呢,深夜了吃太多也不好,你先垫垫。” 随即他便高喊了声:“莺儿?” 莺儿一直住在偏房,方便贴身服侍。此时被季濯缨唤了一声,忙应了声去厨房取粥。 明璋眼眶发热。 她从小没爹,母皇又不爱管她,自小身边跟着的奴才也是油嘴滑舌不干事的,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家中有人在等的温馨。 怕季濯缨看了她控制不住的热泪,明璋猛地上前把他搂在怀里,“阿缨,你真好。” 听见妻主声音闷闷的,也不点明她脆弱的一面,季濯缨只是温柔笑着回抱她,轻轻开口:“你值得的。”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明璋稳住了心情,又抬起头来急切地抚住季濯缨的脸,“日后我若是回来的晚,你就不要等了,自己先睡。” “妻主心疼啦?”季濯缨调侃地看着她。 明璋认真地点点头,“心疼得要不跳了,你摸摸。”说着捉起季濯缨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按。 季濯缨也不打算和她客气,事实上他也很馋妻主的身子呢! 笑眯眯地将手覆上去,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门口便有了些响动,该是莺儿来了。 明璋面色一变,留意到自己还站着,忙往床上一坐,将腿塞进锦被里。 季濯缨也忙着帮她掩饰,一屁股坐到床边。 因着突然的紧张,两人都是心脏狂跳,面色潮红,喘气不匀。 这场景放在莺儿眼里,便是他打断了两位主子的好事,忙红着脸将装着一碗小米粥和两碟开胃小菜的托盘放下,就像被什么追着一样快步走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关紧。 小米粥的香味不甚明显,却也丝丝缕缕往人口鼻中钻,明璋咽了下口水,就要下地。 季濯缨却一把按住她,面带祈求,“妻主,让我喂你吧。” 明璋身为一个女子,思维不由就发散到了某种方面,不由口干舌燥,楞乎乎地点了点头。 季濯缨欣喜一笑,端起那粥碗,舀起一勺,配了些小菜,吹得不烫了,才递到明璋嘴边。 见她不张嘴,还疑惑地问:“怎么不吃不喜欢这个小菜吗?” 明璋开口包住勺子,口齿不清道:“我还以为你要怎么喂我呢,原来仅仅是这样。” 季濯缨愣了一下,随即面色羞红,嗔她,“你一天天的想什么呢!那日我身子不适躺着,妻主喂我喝药,苦药入了口也是甜的,我才想喂妻主喝粥的。” 明璋面上毫无愧色,反而舔着脸得寸进尺,“那你换种喂法嘛!” 季濯缨恼羞成怒,将碗往她手里一放,“自己喝吧!” 见夫郎生气,明璋一时也不敢再闹,老老实实端碗喝粥。 粥碗却又突然被夺走,季濯缨贴着碗沿灌了一大口,猛地上前堵住了她的唇。 那天晚上,太女殿下晕晕乎乎地想,我明佩玮从未喝过如此甘甜美味之粥!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科举的内容可能与历史上有出入,卜日十笔力不够不敢详细写,或许还有些私自改动,那个那个,宝贝们就假装没看到卜日十的不专业,看个热闹就好,千万别仔细研究呀,不然你就会发现到处都是bug。。。 嘤! 第56章 “孽障!” 女皇靠坐在龙床的床头, 面色惨白,气得咳嗽不止。 唐缮上前送上一杯雨前龙井,语气中带些安抚, “陛下, 喝杯绿茶消消火吧, 可别气坏了身子。” 唐缮递茶水时, 特意避开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上,明钰正跪伏在地, 不住发抖。 喝了口茶,绿茶偏涩,放在以前这是女皇最爱的口味,现在却只觉得不够甘醇。 茶盏并里面的茶水都是滚烫,女皇怒极, 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扔下去。 茶盏碎在明钰身侧,滚烫的茶液有几滴溅在她身上, 裸-露在外的脖颈与手背被烫起零星的水泡。 从小女皇就偏宠她,疼爱也是用了十二分的真心,此时见她被烫起燎泡,疼得瑟缩, 不由又有些心软。 唐缮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动向, 明钰受伤时她面上不显,眼中却是遮掩不住暗了几分,此时见女皇面上露出不忍,她忙上前给女皇递台阶下。 “陛下, 二殿下平日里那么听您的话, 如今做了这糊涂事说不定也是受了奸人挑唆,您消消气。” 此时唐缮虽是劝慰女皇, 可实际上还是为明钰辩解了几句。这几句话效果极好,正正戳中了女皇的心思,她疼了明钰这么多年,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是受人蒙蔽,而不是自己长歪。 明钰一直不敢说话,大半年来,她明明还是之前的行事风格,却总是惹母皇生气。自己没什么变化,母皇的态度却变了,她心中有些委屈,还有些怨恨。 但此时由不得她不满,女皇态度稍微和缓,她便忙开口推卸责任。 本来,她脑中第一反应是将此事推在穆雅斓头上,就说是自己幕僚苦苦哀求,自己才泄露部分题目,没想到幕僚却拿去贩卖。 但转念一想,穆雅斓向来合自己心意,办事也靠谱,损失这样一个人才实在是不值当。 于是一个早已退出朝堂纷争的人物出现在她脑海之中——周舟。 明钰声音磕磕巴巴,语气中饱含忐忑之意,“母皇恕罪啊!儿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歹人谗言,才行差踏错。” 女皇并未开口,明钰便接着往下编:“上一届春闱,母皇赋予儿臣重任,儿臣一腔热血只想将事情办妥。但那时皇妹快要过生辰了,儿臣看上了一枚宝玉,却囊中羞涩。正在此时,儿臣的幕僚周舟,建议儿臣卖一份试题。那份试题卖了两千两银子,儿臣便有了足够的银钱去买生辰礼。”如今明璋已废,可明玦还是个健健康康的大活人,此时能将她拖下水,便不待他时。 “但是母皇也知道儿臣俸禄不多,又大手大脚,今年便又没钱给皇妹送礼了。”所以才再次铤而走险。 明钰纯粹闭着眼胡扯了一番,但架不住女皇对自己的孩子就是十分信任。 她将满腔怒意迁移到了周舟身上,甚至没避着两人,就将暗卫统领唤了出来,命她速速带人将周舟抓捕归案。 暗卫统领领了命,又附在女皇耳边说了什么,才退下。 室内气氛忽然有些凝滞,明钰左等右等等不来女皇叫她起身,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 女皇面色竟是有些发青了,她嘴唇颤抖,手背上脖子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像是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撕咬。 明钰知道这可能与刚刚暗卫统领的话有些关系,却也没觉得跟自己有关,便不待女皇下令就想起身。 起来再过去安慰安慰母皇,看看她是缘何生气,若能趁机往其他二位皇姐妹身上泼些脏水,便更好了。 没想到她刚动了一下,一只枕头便结结实实砸在她脸上。 “跪好!”女皇怒吼着。 “来人!将二皇女押入宗人府候审!” 明钰满脸迷茫,在侍卫手中用力挣扎,像条被捞上岸的鱼。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女皇,大吼着:“母皇,为何啊?儿臣罪不至此啊!” 女皇冷冷一笑,喝骂几名侍卫,“没吃饱饭吗?快押下去!” 唐缮也被打发出去,女皇猛地脱力,坐倒在地,一瞬间失去了知觉,竟不知道自己是在痛哭还是在苦笑。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太女府后院有一小片梅林,开得正艳。 明璋与虎翼一坐一站,身形隐在花林中,声音也弱不可闻。 “属下前几日偶然撞见陛下身边的暗卫在调查她中毒一事,证据桩桩件件都指向殿下,属下便将真实消息都透露给了她们。”虎翼面上有些傲色。 明璋手里捏着个荷包,针脚歪歪扭扭,上面绣的东西都看不出来是植物还是动物,丑得惨不忍睹,她却爱不释手。 毫无疑问,这是季濯缨绣给她的。 事实上季濯缨绣好时,见这荷包奇丑无比,只想扔了,是她强行抢来。 爱惜地将荷包挂在腰带上,她冷哼一声,“老二倒是跟个牛皮糖一样,就粘着我不放了。母皇那边也是些夜壶脑袋,每次我一开始佩服她处理政事的精明,她便要拿这些蠢事来叫我笑掉下巴、” “不过,”虎翼笑得发自内心,“这次二皇女定是翻不了身了,买卖科举试题便是下狱的大罪,更何况她可是险些弑君。” 明璋点点头,“母皇若是这都能原谅,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为她伟大的母爱流泪。” 两人聊了一会儿京中现状,梅林外传来喊声,“佩玮姐姐,午时啦,来用膳呀!” 明璋一听夫郎找来,忙推了推虎翼,“快快快去吃饭吧,我要陪夫郎了。” 虎翼被酸得腮帮子都疼,对明璋脸上荡漾的笑意更是不忍直视,忙脚尖一点不见了踪影。 明璋推着轮椅往外走,也高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季濯缨等不及她自己出来,钻进林子里,循着声音找到她,推着她往外走。 “我听说,今日一大早二皇女被押入宗人府了。” 明璋将手向后伸,覆在他推着轮椅的手上,轻轻摩挲,开口道:“听老师说的?” “嗯,”季濯缨随手摘下一片落在明璋肩头的花瓣,“母亲昨日同你一起忙到那么晚,今日早上我便回去看了看,一进门却见母亲急急要出门,说是二皇女被押进了宗人府,陛下找她进宫议事。” “是下毒的事东窗事发了?”季濯缨向来聪慧,能猜到这一点并不难。 明璋点点头,“自作孽,不可活,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满足之人。” 她捏捏季濯缨的手背,笑了一声,“不像我,有阿缨便心满意足。” 季濯缨也笑了,伸出一根手指从后面点了点她的肩,“油嘴滑舌!” 手腕却被猛地抓住,整个人被拉到轮椅前,跌坐在明璋腿上。 两人在梅树下接了个绵长的吻。 这边两人刚刚用过饭,季良却是饿着肚子陪女皇在御书房坐着。 “季卿,你说,朕对她还不够好吗?”女皇面如死灰,同前几日相见时相比,竟像是苍老了十岁。 季良揣着明白装糊涂,“陛下对二殿下自是好极了,只是,臣以为,买卖试题罪不及押入宗人府呐?” 女皇再信任她,有些事也是不能说的。 就比如,二皇女下毒毒害亲母一事。 一个帝王,臣子可以篡位,百姓可以篡位,唯独自己的亲女不可。 皇女之间的争斗,尚可理解为同母不同父,血缘牵扯比不过权位之争。 但皇女毒害母皇,那便是她多年教导的失败。将储君教导成如此模样,是她愧对列祖列宗,这在帝王身上,极其丢脸。 若传出去,人人皆知皇女弑母篡位,便觉这女皇无德还无能,便人人都想试着篡一篡。 女皇果然闭口不谈,只是叹气。 过了一会,她还是开口:“季卿,朕想将她贬为庶人,此生不得入京。” 季良将不知情的形象扮演得极佳,担忧道:“陛下对二殿下疼爱非常,不如轻些处罚,日后也不必后悔。且朝中不少大员同二殿下关系亲近,也怕她们会惶惶不安。” 此时女皇在气头上,根本不会细想,所以季良将往日从来不会说出口的话语倒了出来。 女皇果然更为愤怒,“朕尽心尽力培养她,她竟结党营私!” 其实往日她也知道明钰的小动作,不过当时却是感到骄傲,心爱的女儿小小年纪便能结交这么多官员。 可心态一便,看问题的角度也就变了。现在的女皇,只觉得明钰怕是早要造反。 她目光坚定下来,抬手止住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季良,“不必再劝,朕意已决。” “明日早朝,便宣判犯人明钰的重罪。” 季良从善如流,闭上了嘴。女皇还以为她要劝阻,可真是对她不够了解。 在明钰几次三番骚扰自己儿子,还妄图下药之后,她怎么可能还会为她求情呢?她巴不得明钰现在便被流放,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决定了自己曾最疼爱的女儿的命运,女皇一瞬间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御案后,双目失神。 作者有话要说: 明钰快退场了,身为前世大boss,事实上她就是个被溺爱毁掉的孩子。所以,大家如果有孩子请千万不要溺爱。 我一直在想,主角团的报复会不会太狠,但是左想右想,一切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不论是明钰还是女皇,她们的悲剧基本上都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典型代表,明璋身为一个被伤透心的孩子,对母亲不再有留恋,不再有期待,这叫人既悲哀又心疼。 璋璋是我亲女儿,我来对她好。 第57章 第二日,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朝堂上却是气氛凝滞,无人胆敢出声, 甚至喘气的声音都不敢放出来。 明钰跪在大殿中央, 早已被扒去华服, 身着粗布衣, 披头散发,面上满是凄惶。 昨日被押进宗人府时, 她还抱有侥幸心理,只觉得母皇是一时怒极。 毕竟买卖试题一事,可大可小,且因为发现得早,并未造成巨大损失。 是被关押了一整日水米未进, 又被强迫换上粗布衣,甚至还因为不配合挨了顿打以后, 她才觉出不对。 昨夜被毒打,勉强睡着便被叫醒,扯来大殿上。 早朝刚刚开始,往日她应当是站在明璋身旁俯视她的, 今日, 她只是在被带进来的时候怒瞪了明璋一眼,便被两名侍卫按倒在地,膝盖碰得生疼。 而往日十分疼爱她,甚至见不到她擦破油皮的母皇, 竟一直冷眼旁观, 未出一言。 明钰终于慌了,她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做的事情哪件会令母皇同她反目。 终于, 她脊骨颓下来。 怕不是,那件事被母皇查到了。 两名侍卫将明钰带到就自行退下,唯将她一人像扔破烂一般甩下,被群臣围观。 终于,众人提心吊胆候了许久,季良依着商量好的,站出来,打开了话匣子。 “陛下,突然派兵士将二殿下押解上殿,臣等实在惶恐,可否请陛下解惑” 此话可谓说出了在场除了明璋之外所有人的心声。 百官之中既有同明钰来往密切的,也有同她不甚对付的,此时见明钰一副罪人模样,看笑话的看笑话,更多的却是满身冷汗生怕被牵连。 女皇冷笑一声,竟是直接开口数典,“犯人明钰,罪大恶极,承圣宠多年,不思感恩,反犯下罪状一十八条!其一:结党营私,买卖试题,二月初一,于京中醉仙楼,伙同张文、江玥等人,将科举试题外泄。其二:收受贿赂,中饱私囊……此种种恶行,按律当斩!” 女皇此话可谓晴日惊雷,炸得朝堂一片哗然。 同二皇女不甚亲近的,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女皇竟舍得如此治罪。 同二皇女来往密切的那些官员,特别是与她结党营私,共同买卖试题和鱼肉乡里的,一时吓得腿软,一个个竟有些站不住。 不论如何,作为臣子,她们总是要例行劝阻的。 季良首先跪下,痛心疾首高声道:“陛下三思啊!二殿下再如何做错,也是陛下的亲生女儿,许是年纪小听信了奸人谗言,还望陛下开恩呐!” 群臣也忙跟着跪下,浩浩荡荡一片,齐声开口:“望陛下开恩!” 声浪阵阵,女皇一口气没出完被堵回来,一时胸口都闷得疼。 群臣不知明钰干的好事,为她求情,可自己心里清楚,这畜生,可是要弑亲母篡位啊! 可这话怎可说与她们解释! 明钰是她的亲女儿,精心养在膝下十七年,一切按着储君的规格,如今她竟想弑母篡位,大宸的尊严何在,大宸的体统何在! 传出去,她就是个昏君呐! 女皇眼前一阵阵发黑,她伸出只手扶住额头,另一只手点了点跪了满地的大臣,“你们起来。” 群臣未动,仍是齐齐整整地那句话,“求陛下三思!” 此语像是捅了马蜂窝,女皇怒火更甚。 她莫非没有三思过吗!明钰买卖试题,放在先帝手下,哪怕是皇女也是要蹲大狱的! 再加上她在朝中笼络大臣,受贿索贿,平日里甚至时不时还强抢一两名男子,一条条一件件,都是重罪,叠起来足够朝中任何一人永世不得翻身了!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也想着把她捞出来,尽可能少些处罚。 可她呢?自己全心全意为之打算的女儿,在谋划着害自己的性命! 她气得站起来,将手边能拿的起来的东西不管不顾往下面扔。 群臣有被砸到的,疼得泛泪花子,却是一动不敢动。 “都给朕起来!谁不起来,试做明钰同党!”女皇呼呼喘着粗气,脚下绊了一下,幸好及时扶住轮椅,才没摔倒失态。 她一屁股坐下去,见底下的人纷纷忙不迭站起身,讽刺一笑。 看呐,人便是如此,一旦关乎自身,便一点脸面不要了。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缓缓开口:“自本朝建立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恶劣的事件,皇女不以身作则,反而犯下这么多罪责,朕不可包庇,如今严惩明钰,是为后世做表率,众爱卿不必再劝。” 明钰跪着,先前听到女皇竟是要砍她的脑袋,一时吓得哆嗦,险些失禁。 此时群臣为她求了情,又听女皇并未细数她篡位之罪,还以为女皇不知,便又生起些侥幸。 见女皇似乎心情有所平复,她便颤颤巍巍开口,“母皇,儿臣知错,只求母皇饶命,儿臣日后定老老实实做人,再也不敢……” “闭嘴!” 女皇暴怒着打断她。 她未细数谋反之事,是为彼此,未大宸留下最后一张遮羞布,可明钰竟是得寸进尺吗?她内心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没有一点点羞耻吗! 女皇对她失望得不能再失望,瘫坐在龙椅上,面色灰败,一字一顿,像是要将这十几年母子情斩断。 “原二皇女明钰,罪大恶极,今贬为庶人,流放北疆边关,永世不得回京。” 她又看了一眼台阶下跪着的,满脸不可置信的,曾最为宠爱的女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明钰狂吼着,挣扎踢打,还是免不了被身强力壮的侍卫拖下去。 良久,众人才意识到,女皇闭着眼瘫在龙椅上,已有一盏茶时间了。 事情不对,唐缮上前低声唤了声:“陛下” 女皇并无反应。 她又提高了嗓子,“陛下陛下!” 女皇还是没什么反应。 大殿上突然骚乱起来。 “陛下是不是又晕倒了?” “不知道啊,陛下身子如此,太女殿下又不良于行,三殿下又十分天真,这……” “快将母皇扶下来,传太医!”明璋将群臣各异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在来不及追究她们,她目眦欲裂,大吼着,“传太医啊!” 女皇现在还不能倒下,明钰刚刚倒台,自己还没到站起来的时机,老三又不堪重用。 此时朝中群龙无首,极有可能引起领国忌惮,也可能叫朝中某些人起了异心,最怕的便是这两者勾结! 明璋将轮椅推得飞快,跟着进了后面的寝殿,守在女皇身边,不叫任何人靠近,包括得了消息哭哭啼啼跑过来的蒋综。 “太女不叫本宫和德妃弟弟靠近陛下是何意”蒋综在那边哭得呜呜咽咽,娇弱身形叫在场的女子纷纷侧目。 季良并六部尚书都跟了过来,女皇当众昏迷,朝中一品大员便需扛起重任,也有权利知晓女皇病情。 郎秋平站在一旁,白眼似乎要翻上天。经过沧浪仙一段时间的调理,她不再以前那副面色惨白随时要断气的模样,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蒋综仍在哽咽,嘴里的话却十足恶毒,“太女不叫我等靠近,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被人发现……” 他用语暗示性十分明显,在场的六部尚书有三位变了脸。 明璋微微偏过脸,赏赐般给了他个眼神,却并未答话,仿佛他这半天的挑衅如同放屁。 蒋综气得双颊通红,胸口不断起伏。 正在此时,太医急急赶到。 为首的上官白,带着三名平日里关系好的同僚,迈进殿门,便要行礼。 明璋忙开口阻止,“不必多礼,先来帮母皇看看。” 上官白不客气,刚刚打了个弯的膝盖瞬间绷直,几步上前,走到明璋空出来的位置,切上女皇的脉搏。 现在要暴露女皇中毒之事吗? 上官白询问地递了个眼神。 明璋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让女皇中无解之毒一事爆发出来,会令朝堂不稳。 上官白了然,收回手,站直身子,朗声道,“陛下是急怒攻心,堵住一口气,臣给陛下扎一针,出了这口气便好了。” 明璋忙道:“那还请上官院正速速施针。” 蒋综却突然开口阻拦:“陛下龙体贵重,怎能拿针扎呢?太女殿下是何居心” 明璋本不愿同他撕扯,但余光瞟见上官白根本不理蒋综,银针已扎入女皇胸口,便扭过头回了几句。 两人正掰扯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女皇缓缓开口,“怎么这么多人,朕无事,都退下吧,璋儿留下。” 蒋综见她醒了,忙哭着要扑上去,“陛下,钰儿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对她……” 女皇其实已醒了片刻,刚刚恢复意识便听到女儿与夫郎在争吵,女儿倒是情真意切,可蒋综话里话外都在阻拦太医施针救治自己。 想到明钰大逆不道的事,又看到听到眼前蒋综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她竟觉得以往视为真爱的男子,令她十分烦躁。 “退下!”她打断蒋综,开口喝道。 蒋综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一瞬间流了满脸的泪,跑出去。 以往女皇惹了他生气,他便如此作态,女皇便会低声下气哄着他,只是这次,女皇感觉心里好累,不想哄他了。 他将女儿带成那个样子,自己又成天无理取闹,三四十岁了,再如此便叫人烦了。 寝宫里只剩下明璋,女皇缓缓开口,“璋儿过来。” 明璋听话地推着轮椅靠近,手被女皇握在手里。 “吾儿委屈,只是本朝向来没有身子残缺的天子,母皇即便是想传位于你,也怕朝臣多言。” 明璋垂着眼睑,叫她看不清眼底情绪。 “母皇想着,封你为摄政王,从这几日开始便接管朝政,母皇也好歇几日。日后你皇妹登基了,她没什么本事,还要靠你约束提点着。” 明璋终于抬起眼看向她,眸中满是受伤,就如同拿着暗卫令问她为什么要杀她那日。 “母皇,儿臣只想同夫郎过自己的小日子,儿臣……” “是母皇对不住你,”女皇不叫她继续说下去,浑浊的双眼中竟有了些泪意,“母皇求你,救救大宸!” 明璋没再不敢接受帝王的请求,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儿臣帮皇妹五年,之后便自行离去,若大宸有难,儿臣再回来。” 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了,女皇放心地躺下,喘了口气。 叫马儿跑不能不给马儿吃草。 她摸索着在龙床边按了一下,一个暗格弹出来。 “这是北疆边境四十万大军的虎符,璋儿,你拿着,也好震慑群臣,管制老三。” 明璋接过那墨玉,摩挲了一下,垂首应是。 回府的路上,她把玩着手中的虎符,笑得讽刺。 女皇倒是玩得一手好制衡,自己拿着虎符,老三必不可能全然相信自己,但却会有所忌惮,如此一来,两人互相争斗,时刻怕对方寻着自己的错处,正可以将朝政理好。 不过,她怕是要失望了,自己今日得了虎符,可是从未想过叫老三继位呢! 作者有话要说: 传出去,朕就是个昏君呐!——《康熙王朝》 如果大家宅在家里没事做,完全可以看看这个剧,陈道明老师演技炸裂,剧里处处是大佬哇! 今天把明钰制裁了,权谋写得一般,宝贝们凑活看嗷~ 第58章 三月漫山缤纷, 桃花粉,梨花白,花儿一般的小公子也终于成人了。 黄锦是三月初一的生辰, 黄泽想要大办, 却被当事人拦下来。黄锦的意思是, 京中那些娇滴滴的贵公子, 他看不上,也同他们没什么交情。 不如一家人吃顿饭, 叫些关系亲密的好友来聚聚,也免了大批想要趁机巴结黄泽将军的讨厌鬼。 会试舞弊一案在京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二皇女党的官员落马了一半,剩下的也贬的贬罚的罚,一时间人人自危, 此时为了能傍上骠骑将军这棵大树,自然是早早做足准备, 只待各显神通。 没想将军府放言出来,小公子的成年礼不大办,可叫她们守着自己备好的礼物傻了眼。 黄泽是个武将,同朝中那些成日里“之乎者也”的酸儒不甚熟悉, 却同明璋关系不错, 便给太女府递了帖子。 正巧之前黄锦曾主动结交季濯缨,两人之间也有些交情,明璋又恨不得走哪都把夫郎带着,妻夫二人便携着手来了将军府。 更别说郎秋平, 黄泽特意没理她, 她还是不依不饶闯进府中,亦步亦趋跟在黄锦身后, 笑得又憨又傻,不见以往的吊儿郎当,倒是像个大狗。 废话,她能不高兴吗?过了今天阿锦就成人了,她辛辛苦苦等了好多年的夫郎,马上就能娶回家了,多么值得庆贺! 明璋看着郎秋平那副谄媚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阿嘤,你看她像不像一条狗” 季濯缨看着也是忍俊不禁,“之前见过几次,郎大人可是潇洒得很,果然一物降一物,阿锦还真是有一套。” 明璋却笑得暧昧,一边趁人不注意在桌下摩挲自己夫郎如玉般的手指,一边探身在他耳边呼气: “女子遇到心爱的男子以后,都是这般,我不也让你吃得死死的” 季濯缨白玉般的脸庞泛了些淡红,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大庭广众之下,你正经一点!” 明璋却是嘿嘿笑着,心里想,我这还不够正经若不是人多,早把你按在桌上亲了! 这边小妻夫送上给黄锦的生辰礼,是季濯缨挑的,考虑到黄锦性子外向,便挑了一把镶了宝石的小臂长的匕首。 黄锦果然喜欢的很,拉着季濯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将两个女人留在原地,看背影好一番凄风苦雨。 明璋怨念地盯着那两名男子,对郎秋平道:“把你的黄锦带走,别耽误我和阿缨。” 郎秋平鄙夷地嗤了一声,“成婚这么久了还腻腻歪歪。” 口中不依不饶,身子却诚实地上去将黄锦拽走,毕竟她也比较想和心上人一块,而不是和一个丧心病狂的上司呆站着。 “你成婚了比我还夸张呢!到时候老房子着火,谁知道要烧多久!”明璋白眼一翻,毫不留情地反击。 季濯缨向来聪慧,也不愿一直耽误有情人互诉衷肠,便主动寻了个由头,将黄锦交到郎秋平手中。 “你怎么一整天粘着我呀!”黄锦娇声数落着郎秋平,声音里不见不耐烦,反而有些甜蜜。 郎秋平左右看看,没见附近有人,便拉过他的手,“给你个好东西,生辰礼物。” “不是先前已给过了吗?那个乌木弓我还挺喜欢的。” 黄锦有些疑惑。 郎秋平却是自怀中掏出个锦盒,巴掌大,紫红的木头上细细雕刻了云纹,大方简洁,又透着低调的奢华。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我郎家的传家宝,向来只传家主正君。” 打开的盒子中静静躺着两只翡翠镯子,水头极好,亮得人眼晕。 更叫人眼晕的,却是那人眼中溢出来的认真与深情。 “阿锦,我等不了了,我想娶你回家。” 黄锦晕乎乎的,有些高兴,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他还是个刚刚成人的少年,面对如此炽热的情感,突然有些胆怯。 “这、好快呀……”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太过了,他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垂下头,也不敢伸手接那盒子。 那可是郎家历代正君才配拥有的宝物,他才十五,虽喜欢郎秋平,可成亲对他来说还是只存在于脑海中的遥远之事。 郎秋平看出了他的迟疑,并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她年长他这么多,自然明白他在迟疑什么。 她将盒子合上,塞到黄锦手里,“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反正此生除了你,我是不会有别人了,你不嫁我,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她又拿出那副泼皮无赖的样子,黄锦寻回些往日里打打闹闹的轻松心情,也笑了出来。 他也没想过要找郎秋平之外的人,只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而已,被她一逗,又恢复了往日模样,做了个鬼脸,“我不嫁你也不还你信物,叫你爱上别人也娶不了!” 说罢,他笑着就跑开。 郎秋平在后面追他,面上满是宠溺,这小坏蛋,这么说明明就是答应了,还装着使坏,就是不诚实! 生辰宴上,几位小将受了黄泽的暗示,一一来寻郎秋平的麻烦。 黄锦自小长在军中,又不喜京中弱不禁风的贵女,早年将军曾透露过要在军中找亲的意愿。 小公子生得好看,性子又大方,她们早已等不及他成人,巴不得这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如今却叫个面色细白,细胳膊细腿的女子抢了先,自然心里都不服气。 性子最火爆的一位卫将军,听见郎秋平同黄泽提了亲事,立马就拍桌子站起来要同她斗一场。 黄泽巴不得有人给郎秋平添堵,端坐在老神在在地看戏,黄锦有些着急也被她拦住。 那卫将军也不欺负郎秋平,不说与她比武,只是要比试兵法。 郎秋平欣然应允,一个五尺见方的沙盘便被抬上来。 两人各执一色旗子,选定了地盘,请了黄泽来做裁判。 比试前,那卫将军还得意地冲郎秋平炫耀,“你一介书生,从未见过战场,无非是纸上谈兵,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其他心中有想法的小将军,都是直爽之人,面上无一不是直白的不看好。 季濯缨有些担忧地碰碰明璋,“佩玮姐姐,郎大人她行吗?这可是终身大事,荒唐不得。” 明璋却笑得狡黠,叫他只管看好,“想娶将军胞弟哪有那么容易,她若不露些本事,别说黄泽,她自己都没脸接着缠着黄公子。” “放心,秋平大才,不会输的。” 那边比赛已开始,主动挑衅的卫将军满脸自得,行动十分迅速,似乎想要在片刻就拿到胜利。 郎秋平却是面无表情,不急不缓,有条不紊。 未过一盏茶时间,郎秋平还是那副表情,手上动作却是快了不少。 那边的卫将军不再得意,面色凝重,似乎还有些微微出汗,下手也谨慎了许多。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那卫将军抖着嗓子,不敢相信地低声说:“我输了。” 郎秋平这才露出些笑容,扭头看向黄泽,“姐姐” 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她就叫得如此亲近,黄锦羞得满面通红,黄泽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们还有谁要同郎大人较量一番” 赢了一场算什么本事,刚刚那卫将军只是她手下成绩平平的副将而已,有本事将她手下都击败一遍啊! 其他小将早已看得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一听黄泽放话,纷纷上前,争着抢着要同郎秋平较量。 郎秋平笑眯眯看着她们,一点都不慌乱,反而道:“还请最厉害的一位来,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她一番豪言壮语惹怒了在场满腔热血的将军们,她们推推搡搡,推了个瘦瘦小小的女子出来,“这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魏子尧将军,你比不过可别气得哭鼻子!” 郎秋平面上波澜不惊,微笑着伸出一只手,“魏将军请。” 两盏茶时间后,在场的小将们纷纷高呼,“不可能!你一介书生怎可能如此厉害!” 郎秋平连赢两局,不甚喜悦,反而被这屡次三番的挑战勾起些火气。 她终于不想低声下气哄着大姑姐了,眉毛一挑,郎秋平看向黄泽,“黄将军也来比一比” 半个时辰后,在场之人皆扶着下巴,瞪着双眼看向那沙盘。 两人竟是打平了! 这小白脸书生竟能同她们的战神打平! 一众小将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服服气气,不再叫嚷着要抢亲了。 倒是黄泽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取胜,面上有些挂不住。 郎秋平怕她恼羞成怒,忙开口圆场:“是黄将军怕在下输得太惨,故意放了水的。” 在场的小将们纷纷恍然大悟,原来自家将军是让着她呀! 她们就说呢,战神怎么可能会同个书生打平呢! 黄泽成功维持了在属下面前的威严,看郎秋平也稍微顺眼了几分。 有些才学,又有些脑子,倒也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弟弟。 郎秋平笑着同一旁的黄锦挤挤眼睛,低声开口,“这次可是光明正大把你赢回来了呢,夫郎,还不嫁我” 她厚着脸皮,直把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黄锦都逗得红着面皮跑掉了。 “郎大人确实厉害。”季濯缨目瞪口呆。 明璋感觉到一丝威胁,眯起眼睛看了看自家夫郎脸上的敬佩,突然站起来。 “走走走,咱们回家,不看了不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璋:没有朋友牛逼,好怕夫郎跟人跑! 季濯缨:我家妻主真是傻傻得可爱~ 第59章 郎秋平早已得了女皇的赐婚, 同黄泽谈妥后,便去寻礼部定日子,整天乐呵呵地忙里忙外, 连个人影都摸不到。 于是, 由于明钰倒台而被迫扛起重任, 同季良一道操心殿试一事, 还无人分忧的明璋,感觉自己满头秀发所剩无几。 “穆雅斓的答卷我看过了, ”季良抿了口茶水,“这个人你确定靠得住吗?” 她目光如电,直直盯住明璋,非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明璋笃定地点点头,“靠得住, 她本就是个正直端方的人,只是重情才愿同我一道, 报复明钰。” 季良满意颔首,缓缓开口:“如此甚好,我打算助你坐稳皇位之后,便出去逛逛。此次殿试之后, 还要你为我引荐她, 我带着教导几年,她足可接我的班。” 明璋大惊失色,声音都有些不稳,“老师要走” 季良淡淡瞥了她一眼, 端起茶杯, “大惊小怪。我汲汲营营半生,还不许出去游山玩水, 放松一下” “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明璋面上有些担忧,“您和阿缨打过招呼了吗?” “他对您是十分依恋的,您一走不知多久,他心中不舒服了,学生也跟着急!” 季良摆摆手,又抿了口茶水,“阿缨那边不必担忧,他自小就知道我有此念头,不会阻拦的。” 明璋似信非信,却还是顺着她,转移了话题。 “母皇借口身子不适,将殿试全权交给我,老师,我该怎么应对” 殿试要将会试中了的三百名进士召到宣政殿,由女皇亲自出题,先做过一遍试题,再当场评卷,选出前三甲。 最后由女皇一一考问,综合各方面定下排名。 殿试要整整一日,女皇的身子确实有些撑不住,可这并不是将事情全部交给明璋的理由。 “陛下对你还不太放心。”季良开口。 “若你趁此时机培植自己的势力,便中计了。” 明璋明白其中的利害,面色严肃,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沉吟一会,开口道:“学生以为……” 殿试那日,女皇果然未到场,但据虎翼探查所知,宣政殿各个角落藏了不下五名暗卫。 明璋心里门清,面色却浑然未觉,一丝不苟地照着流程,考校这些从千军万马中挤过独木桥的人才。 这些,可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马虎不得。 考试题是她与女皇和季良三人商定的,绝不是死记硬背四书五经之人可答好的。 会试时季良开考后更换试题,能通过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殿试试卷收起来后,季良同明璋争分夺秒阅看,争论名次,最终选出三份做得最为鞭辟入里的答案。 其中,便有穆雅斓。 在殿中等得心里油煎火烤一般的进士们,见进了后殿许久的太女与宰相终于出来,不由都面色一正,整理仪容,面上满是期待。 明璋推着轮椅上前一些,朗声道:“江隋,穆雅斓,韩圭,三人,留下,其余才士可先行离去,等候朝廷的派遣。” 一般只有前三甲会成为京官,而其余两百余人,都要先行下放地方历练几年。 众人面上都流露出些许失望,却也都风度依旧,先后行过礼便离去,留下面上波澜不惊,眼中却是实打实欣喜的三人。 先前的笔试,季良可以占据大头,成为主考,可这一轮,却是一个储君必须出头的。 明璋当仁不让,毫不胆怯,平淡挥手示意三人各自站定。 小小举动,却可以看出几人的性格。 果然,一身着素衣,瘦削高挑,面容端方却有些高傲神色的女子,漫不经心走到其他二人中间,占据了最能叫储君注意到的位置。 此人心高气傲,应当是恃才傲物,却也愿意做些面子工程,只是一举一动仍不受控制地要展示自己。 那三份试卷中,倒是有一份,字体偏瘦,锋芒毕露,行文之中也颇为犀利,想必便是此人所做。 她名韩圭。 剩下二人中,穆雅斓自不必说,另外一人,江隋,看着却是有些唯唯诺诺,耸着肩,不时观察其他二人,最后才在韩圭右手边站定。 嗯,此人性子有些软,遇事爱斟酌,容易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从性子来看,倒是穆雅斓虽身出寒门,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显得更为出挑。 明璋也不偏袒,依着自己的理解,叫三人分别对当今局势发表了些看法。 韩圭果然第一个开口,滔滔不绝讲了小半个时辰,从立超讲到现在,从国内讲到国外,不得不说,她对于这些局势倒是掌握得准确。 韩圭说完后,穆雅斓才开口,针对她一些不甚全面的点做了补充,重点提出了当今北疆的危局。 阳春三月,大宸倒是库有余粮,百姓富足,可北疆之外的异族,以放牧为生,苦苦支撑了一冬,早已草枯马瘦。 去年冬日有极少下雪,开春也少雨,只怕草原长势一般。 异族吃不饱肚子,势必要南下劫掠边境,此事还需提前做好战备。 韩圭却是冷笑着打断她,大声反驳,在她看来,异族只是些未开化的蛮子,不足为惧,大宸正值兴盛,备战可谓是多此一举。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辩论了半个时辰,谁也无法说服谁。 明璋却是将头扭向一直沉默站着的江隋,开口问道:“江进士怎么看” 江隋才像是猫被拎住了后颈皮,讷讷开口:“草民以为,两位同窗都说的有理。战备不可或缺,异族也确实不足为惧……” 她总结性说了几句,都是前面二人的观点。 明璋却是鼓励地看着她,“没别的了?孤瞧你笔试答得很不错,怎的面试竟是这般拘谨” 江隋抬袖擦了擦额上冷汗,声音越发细小,明璋用力听,才明白她在说:“臣自小便胆子小,在人前不敢说话……” 同季良对视一眼后,明璋对她们三人笑道:“今日考试到此结束,三位可回去歇着了,明日午时放榜,先提前恭喜三位!” 三人齐齐躬身,便一一退去。 明璋面上如释重负,瘫软在轮椅上。 休息片刻,她又直起身子,同季良相携去见女皇。 细细将今日情况说了一遍后,女皇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璋儿果然卓越,已可以独当一面了,将朝政交到你手里,母皇放心。” 并且明璋说的情况,同暗卫报告的,无一丝出入。 她对于自己还是十分诚实的。 得到这个结论,女皇心里十分舒畅。 明璋却是暗暗翻白眼,女皇都派人监视了,她再胡说八道,岂不是给自己找事 更何况,穆雅斓明面上还是老二曾经的幕僚呢,自己能将她选进前三甲,想必女皇还为自己的大公无私而暗喜呢! 女皇确实暗喜,这穆雅斓能将周舟挤走,想必是大才之人,明璋没有仗着同老二的私人恩怨为难她,确实是将事情办得妥当。 确认了三人的名次后,明璋和季良终于被放回府。 果不其然,外面天色早已一片漆黑,夜色已深。 搂着夫郎醒来时,明璋还有些后怕,揉了揉脸清醒了一番,才意识到自己在府中,在夫郎的床上,而不是在那大殿上出题。 长舒一口气,抱紧怀里的天仙,明璋将脸埋进季濯缨脖颈中,深吸一口,满足喟叹。 季濯缨早已醒了,只是看明璋还在睡,怕扰了她,才一直不动。 此时肩膀有些酸,便哼哼唧唧推她,“给我揉揉肩膀嘛~” 明璋一大早的心都酥了,心疼地揽住夫郎,轻轻按揉他僵硬的一边肩膀,边揉便问:“还酸痛吗?” 一大早的容易冲动,季濯缨被她揉得肩膀不疼了,其他地方却有点胀痛。 忍着羞意,他万分诚实地靠近她的耳朵,轻轻吐气,“妻主,再揉揉别的吧。” 明璋愣了一下,随即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身体先于脑子便将他压在身下。 “昨夜回来的晚便没折腾你,看来是叫我家小夫郎不满足了!” 明璋坏笑着挑起他一缕头发,拿手指卷着玩,顺便欣赏身下人羞到脸红的神色。 “妻主这便来满足你。” 今日放榜,早有富贵人家守在榜前,只待捉个进士回去做儿媳妇。 苦苦等着排名的考生们更是急切地往里挤。 看到自己的排名,有人欣喜若狂,也有人不可置信,京中一片热闹。 而高高写在榜首的第一甲第一名,穆雅斓,却是面色淡淡,仿佛在看着别人的成绩。 韩圭得了榜眼,十分不服气,站在她旁边阴阳怪气道:“装模作样!” 穆雅斓瞥了她一眼,却是一字未回,径自离去。 而同样跟在两人身后的江隋,看着自己探花的名次,满脸喜色。 状元榜眼跑得快,唯有个探花被重富户拽着,争先恐后要将儿子嫁与她。 午时才起的明璋刚刚来到宫门外,看着这熙熙攘攘的喜庆场面,隐约听到新科探花声嘶力竭: “各位别拽我了!我家中已有夫郎了!” 性子犹豫,品性倒是不错。 明璋微笑着看过去,此人,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有一个华为的机试要参加,虽然应该过不了不过还是要尝试一下,明天更新可能会晚,也可能短小……求宝贝们原谅……-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第60章 一甲当入翰林院, 穆雅斓并无异议,安安分分听从安排做了个从六品的编修。 而韩圭,一听到这职位虽高为从六品, 却每日只是记录些帝王日常, 偶尔编修本朝历史, 便显出些不愿。 她直言自己寒窗苦读十数年, 为的是利国利民,不愿将大好年华耗费在此处, 宁愿去做个正七品的知县。 明璋安排职位自然会考虑她们的意向,闻言也不反对,便将空缺的端阳县县丞一职给了她。 端阳县位于京畿,也不算辱没她的才华。 今年由于出其不意地换了考题,大多家底丰厚买了试题的贵女, 基础不牢,又被换题打乱了节奏, 在三百进士中仅占了三成。 而一甲更是全被寒门学子拿下。 是以韩圭不愿进翰林院,明璋也能理解。毕竟她未见识过官场,不知内情。 翰林院编修表面上看是个鸡肋职位,实际上晋升空间极大。 不是翰林院出身, 不可入内阁。各省尚书, 各部侍郎,均需翰林院出身的官员担任。 只怕过几年,韩圭又要后悔。 明璋心里盘算着,她太傲了, 过刚易折, 先去地方上打磨几年,待有些沉淀了, 再破格录入翰林院,以后也是个栋梁之才。 而那探花江隋,实在是个老实人。 明璋问了许久,她才磕磕绊绊吐了实话。 原来走上科举之路都是家里夫郎押着的,夫郎长得十分漂亮,性子却同个女儿一般,学识见识比她都广。 她从小和夫郎青梅竹马,生怕他不要她,是以夫郎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知不觉就中了进士。 此时,明璋问她愿不愿意进翰林院,她竟是两眼迷茫,说要回家问问夫郎。 此事同女皇一说,她也被逗得直笑,干脆叫季良和明璋去见一趟江隋的夫郎,将这个夫管严安排好。 最终,江隋还是入了翰林院,与穆雅斓做了同僚。 她的夫郎的确如她所说,又漂亮,又强势,也确实十分有格局。 真是令人想不出来,怎样的农家能养出这样的儿子! 不过总想着别人的夫郎不叫回事,明璋甩甩脑袋,开始想自己的夫郎。 啊,还是阿缨最好看最温柔最聪明,最讨人喜欢!她笑得十分荡漾。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阿缨能怀上崽崽,到时候她照顾他们爹俩,真是幸福! 一路想着,回府以后她也一直笑得十分憨傻,还时不时摸摸季濯缨的肚子,叫他一头雾水。 “你摸什么呢?我月事刚走不久,小腹不痛了。” 明璋面上的笑僵住,脸垮了些,“月事刚走,看来是没怀上。” 她说的声音太低,季濯缨没听清,便靠得近了些,“什么?” “没什么!”明璋笑得十分欲盖弥彰,“就是想占你便宜,嘿嘿嘿。” 季濯缨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将她扯进帐中,“想占便宜便来!” 郎秋平同黄锦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五,中元节,正合两人的属象。 郎秋平忙里忙外,每日喜气洋洋,逢人便笑,累得瘦了一圈。 而明璋终于闲了下来,好好陪了夫郎一段时间。 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天,三月二十一,天上阴着,春雨细密叫人心生黏腻,一道尖啸刺破了京城平静的上空。 “异族南下,北疆垂危!” 报信的斥候满身是血,强撑着汇报了北疆的情况,便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大殿上。 北疆异族果然无粮南下,突然攻破边境两城,夺空粮仓,肆意杀掠,抢夺了无数男子与儿童,如今正在攻第三座城。 与这斥候同时出发报信的足有三十余人,叫那异族一路截杀,仅有一人仗着懂得多走了野外,才艰难突出包围圈,来京报信。 女皇身子刚刚养好一些,听闻这些,立马又急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竟是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明璋急得上火,只得先行代理过朝政,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平日里嘴尖毛长的大臣们,到了此时竟一个个成了锯嘴葫芦,噤若寒蝉站在那里,生怕自己被点去打仗。 争吵了一个上午,仅仅是定了叫黄泽点兵去北疆拼杀。 将群臣挥散,明璋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将那墨玉虎符取出来码到桌上,对留下的季良、郎秋平、黄泽、穆雅斓轻声开口: “北疆有四十万兵马,只是平日里分散在百姓中,战时才召集。” 黄泽有些迟疑,问道:“可这化兵入民,她们战斗力要如何保证末将不敢夸大,只是末将亲自带出来的兵,以一敌三不是问题,这些兵士却是不敢估量。” 明璋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这个,母皇给我这虎符,明面上是放权,实际上只是给了个不能吃的饼,将胡萝卜挂在驴子前面诱着它拼命的。” “殿下怎将自己比作驴子了”郎秋平却是一点不忧虑的模样,还在开玩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现在能是你吊儿郎当的时候”黄泽也心里着急,忍不住开口说她。 郎秋平却是咳了两下,老神在在,摇头晃脑,“实在不巧,小妹这里可是有致胜法宝呢,大姑姐稍安勿躁。” 黄泽被她气得想提拳头,又被明璋拦住。 “秋平可是有做出什么新机巧”明璋眼睛一亮。 郎秋平做出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若她能做出什么新型武器,那这边境之祸也许真的可以速速平定。 只见郎秋平点点头,“是一款威力十分巨大的弩箭,一会儿可去我府中看看。” 一直没开过口的穆雅斓突然发出灵魂质问:“即便有了新式武器,大批量制造也需要时间,边关却是等不得。” 郎秋平以前也听明璋说过这位大才,闻言笑眯眯转过头去,“这款弩箭制作十分简单,将士们一人削一段木头,便学会了,前后制作不超过一个时辰。实在学不会,也可叫旁人帮帮忙。” “异族多骑马,擅弓箭,可远攻可近战。这弩箭却是距离越近威力越大,这个距离正是弓箭无法发挥有效攻击的距离。” “且弩箭发射速度可为弓箭三倍之快,只要躲过前期的剑雨,我们的将士绝无可能落败。” 穆雅斓听她描述,也放下心来,一行人便直直跟着郎秋平回了家中。 “这是我拿来试验的木板,”郎秋平摆出一块一掌厚的木头,夹紧在假山旁,“现在我拿弩箭对准,发射!” 那弩箭“嘣”地一声,尖利的铁箭飞射出去,竟是一举穿透了那木头,插 入假山之中,没入一半。 众人皆是后背一凉,明璋大喜,“有此弩岂不是大胜在即!” 郎秋平却是摇摇头,严肃道:“距离越近威力越大,再远一倍,便后劲不足,只能穿透木板,而不能插 入假山了。” 黄泽却是摆摆手不甚在意,“你那还能叫木板,一掌厚,还不是最软的杨木,这两个人也能射个对穿了。” 穆雅斓却是突然开口,“异族不爱着铠甲,身上常厚厚裹着兽皮,韧性不小,同此木比不上,可也能及一半。” 郎秋平意会,随即目测一番,“如此的话,现在测试的距离是十丈,在战场上的话,三十丈以内应为有效攻击距离。” 黄泽摸了摸下巴,点点头,“三十丈也足够了,再近些还可挖陷阱,牵绊马索,不怕不把她们打得落花流水。” 事不宜迟,郎秋平被黄泽拉去自己亲军之中教学,一传二,二传四,未及天黑便教会了数千人制作弩箭。 明璋却是又有些忧愁。 黄泽此行必不可少,可总不能只派一位将军衰几千人去边关寻那零零碎碎的四十万人呐。 四十万人中虽也有些头目,可如今北疆被破,她们还是毫无动静,就叫人不得不思量她们是否还有血性,能否上场拼杀了。 莫非要自己亲去 明璋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此法也未尝不可。太女亲临对于士气的激励不在一般,异族再骁勇,将士们一想到当朝太女与她们同在,也能生起斗志! 只是,自己若去了边境,来回路程带上打仗,怕是没半年回不来,将阿缨独自留在京中,她实在不放心。 可若将他带上,又怕他吃苦受罪,路上有个好歹。 无法,明璋只好向自己敬重又信任的老师开口,“我若亲征,将待如何” 季良从未考虑过太女亲征一事,此时见她开口,竟有些诧异,片刻后,却是生起几分怒火。 “我便是如此教你的如今陛下病重,朝中足以掌握大局的仅你一人,你不留在京中坐镇,反想奔赴边关,是怕京城乱不起来” 明璋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季良又道:“若我大宸生死存危,你太女亲征自然不错,可如今不过是异族劫掠边境,抢了财物,你便要以千金之躯深陷险境!” “明璋,你作为太女,是否短视!” 明璋如同被一把榔头砸在天灵盖,一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边境之危说到底不难解除,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形,先行乱了阵脚,竟失了分寸。 还好老师将自己点醒! 明璋忙转身深深躬身,而季良也大大方方受了这一礼。 帝师不好当,她自然是倾囊相授。 一天后,北征的人选定了下来。 黄泽领兵,升为威武大将军,正一品官衔,点兵五万驰援边疆。 而郎秋平自请为军师,随军而去。 据她透露,还有些隐藏的秘密武器不便展示,也未经过试验,到时在战场试验一番,也好确定下其威能。 黄锦眼泪汪汪,一手拽着姐姐,一手拽着相好,嘴撅得能挂住油瓶。 “你们要注意安全,要完好无损地回来!” 黄泽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做了保证,便将空间留给两个有情人。 “别怕,”郎秋平牵起黄锦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微微弯腰笑着看他,“大姑姐厉害着呢,我就缩在她身后,一定好好的。” 黄锦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拍了她一下,“不许欺负阿姐!” 郎秋平这才站直身子,刮了一下他鼻头,“知道啦,小哭包!你妻主多厉害你不知道吗?” 黄锦平日里听到这些,定是要追打她一番,如今却吸着鼻子,委委屈屈抱了她一下,“嗯,你最厉害,所以一定要平安回来娶我。” 郎秋平猛地抱紧他,随即又松开,“昨日问了礼部,将婚期推到了十月初二,立冬那日。” “我走了。” 她头也没回,融入了出征的队伍。 黄锦却是在原地想着,立冬那日,立冬那日,儿时有一年立冬,他好像救过一个险些冻死在巷口的小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1.卜日十开始收尾了,本文大约20w出头的亚子 2.机试好难,年薪190k我不配 3.锦秋cp的渊源不会出现在正文,几日后作话随机掉落 4.专栏预收,《我家主子成精啦》参加了育苗活动,3.14开始,可培育,种下一些晋江币,收获投入的百分之八十和卜日十两个月收入的百分之五,买到就是赚到,不骗氪不逼氪,感兴趣的宝贝可以来支持哦~ 第61章 女皇的日子不多了。 沧浪仙又一次例行诊脉后, 同明璋通气,女皇最多还能撑一年。 追命之毒本会发作三至五年才叫人油尽灯枯,但女皇被明钰下过一次毒, 又整日里被气得晕厥, 便迅速地虚弱下来。 明璋彻底接过了朝政。 明玦同德妃父女, 未出一言。德妃虽没什么脑子, 却也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材料,从未动过那不该有的念头。 明玦却是有过些想法, 给明璋添了些小麻烦,可随后便被父君召进宫分析了一遍利弊,就安分下来。 每日里,明璋早早入宫上朝,早朝散后去女皇寝宫汇报, 再时不时接受些边关传来的书信。 黄泽等人到达边关已十来日,大胜的捷报如雪片飘进京中。 朝廷派的兵抵达北疆时, 边疆已失五城,异族攻破城门,抢了粮食家畜,又掠走些男女做奴隶, 却并不占城。 她们放惯了牧, 并不向往定居农耕。 是以黄泽等并不需要收回失城,而那被攻下的城中也早没了百姓。 一路急行军,她们正赶上一场战役。 那早已零零散散融入百姓的北疆卫军,有人早已失了斗志, 可还有更多人愿意为身后的父母夫郎而战。 没有武器, 她们扛着锄头镰刀同那异族战斗,异族兵强马壮, 她们根本无法抵挡。 朝廷的援军来的正是时候。 黄泽麾下的兵将,日日苦练,只为征战,上了战场便如饿狼进了羊群,嗷嗷叫着冲那异族而去。 异族多骑兵,她们便使绊马索。 一队队训练有素的兵士,手持木弩,只待敌人进了射程,便齐齐发射。 一排发射完毕,立刻退后换下一排,自己则迅速装填铁箭。 异族本来并未当回事。 直到她们看到己方铁骑,突然齐齐摔落马背,前方马匹失去控制混乱不堪,后面的撞上去,一时之间人仰马翻,被踩踏在马蹄下的勇士也不在少数。 如此折损了一番人马,异族人口本就稀少,心疼得滴血,忙鸣金收兵。 心中知道她们不可能轻易退去,黄泽并未穷追不舍,而是先行扎营整顿。 将士们奔袭千里,人累马疲,也该休整休整。 首战告捷,她迅速向京中发了捷报。 明璋此时在京中正是需要稳固地位,边关告捷,正可以稳定京中人心。 果然,首战获胜的消息一进京,朝中一些躁动的声响就小了下来。 明璋终于清闲了一日,能够回府用午膳。 想想已有半月未曾好好陪伴阿缨,她心中一阵酸涩。 路过卖糖铺子时,她特意下了马车去买了包松子糖。 阿缨最爱吃这个。 到了府门口,正要下车,却见季濯缨带着莺儿,挎着个食盒,像是要出门。 “阿缨” “你回来了?” 两人同时看见对方,又同时出声询问,随后相视而笑。 季濯缨将食盒递给莺儿,几步上前,笑盈盈站在了马车旁,直直望着自己的妻主。 “这几日你都是傍晚才回,怕你不好好用膳,我一个人用午膳也没什么意思,就想给你送点爱吃的,也能多见你一面。” 他成婚这许久以来,已不是之前那般动不动害羞脸红了,如今已能够坦然大方地表达对妻主的不舍。 明璋对他的依恋十分受用,下了车,将那包松子糖塞进他手中,“今日事少,我也想你,就偷跑回来了。” 见季濯缨有些惊讶,她又压低嗓子,拿只手挡着,悄悄说:“主要是想你。” 季濯缨笑得娇俏,推住她的轮椅,往府里走,“时候不早了,先用膳吧。” 走到半路,他忽然俯下身子,贴着她耳朵吹了口气,“阿缨也十分想念妻主呢~” 明璋猝不及防,被他一撩,骨头都酥了,捏着他滑嫩玉白的指节,心猿意马。 用过午膳,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 明璋有些毛手毛脚,毕竟这些日子她十分劳累,每日回来疲惫不堪,已十数日没同夫郎亲密过了,实在是想得心里痒痒。 “我且问你,”季濯缨挡住她不规矩的手,正色问她,“边关可是首胜了?” 这几日她为边关之事操心得都瘦了一圈,今日能提前回来,想必是有了好消息。 明璋点点头,说起朝堂之事,她便不由自主正经了几分。 “秋平的武器威力十分巨大,且非常超前,异族根本没有抵挡之力。” 季濯缨却没有如她想的一般眉开眼笑,反而又问她:“那这武器可易于制作” “那当然,若不易制作,也不可能短时间大批量制作。” “如此,便有了问题。”季濯缨眉头紧皱,“大宸兵士做来简单,那异族做来也不难。” 明璋猛地吸了口凉气,“对啊,若异族也学去了这弩的做法,我军的优势可就不再了!” 她顿时没了旖旎的心思,扑上去亲了季濯缨一口,便翻身下了床。 “阿缨可真是我的宝贝!这个缺漏我这就给黄泽写信告知,希望不晚。” 她风风火火跑出去,又退回来,坐上被自己着急忘记的轮椅,才火速离去。 季濯缨独自躺下午休,睁着双眼盯着床帐上的花纹。 希望边关能速速平定,如此百姓少受些苦,她,也能少受些苦。 捻了捻指尖,妻主瘦得能摸出骨节的脊背的触感仍挥散不去,他缓缓叹了口气,闭上眼。 明璋急急闯入内阁,差人将穆雅斓唤来,将这担忧同她细细说了一番。 “此事,确实是个隐患。”穆雅斓略略沉吟,“还需速速告知黄将军等。” 她似乎有些犹豫,斟酌许久,才开口:“虎翼壮士不是有传信的门路吗?可用否” 明璋点点头,“刚刚想到此事时,孤便叫虎翼传信了,只是,如此一来我方优势不再明显,是否还要再派遣些兵马” “这倒不必。殿下忘了?出发前黄将军曾估量过,五万人马足矣。” 明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有些急得忘形,明明她们几人之前已商议过,此时她却略微乱了阵脚。 穆雅斓无一丝慌张,反而开口安慰道:“郎大人的计谋不在臣之下,想必她还有些压箱底的绝技未显露出来,殿下不必担忧。” 明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却也被她说服,两人从内阁出来时,日头又有些偏西了。 几日后,边关果然来信,趁着打扫战场,异族顺了几把弩回去,并做了出来。 但郎秋平竟还有后手。 她先前翻些杂书,翻到几本炼丹的书。 她深知那丹药吃下去要命,但出于好奇,还是研究了一下,却没想到改了配比之后,得到一种可以爆炸的粉末。 当时险些将她十几岁的性命给结果了。 之后她起了兴趣,又研究了许久,找到三种配比,只是在京中不好试验,不知道哪种的威力更为巨大。 此次随军,她便在当地寻了材料做了许多这粉末,试探性地埋在战场中央,提前点着引线,待异族大部队到达时,刚好爆炸。 一瞬间无数人马被炸得肢体横飞,场面无比血腥却又震撼。 异族常年信奉天神,还以为大宸这边的军队中有什么神秘邪恶的巫师,顿时吓得撤兵,一路上连抢来的粮食人口都来不及带,便跑回草原深处。 大宸仅凭这么些灰黑粉末,便轻轻松松将异族打了出去,实在是又令人诧异又令人好笑。 郎秋平根据效果,将这粉末命名为**。 明璋在京中,收到这大胜的捷报,一时只觉得头顶的天都清亮了许多,肩上的负担突然卸去,整个人十分轻快。 只是,将那消息再往下看,她却皱起眉。 据黄泽说,弩本不会被异族顺走,是我方出了奸细。 而那奸细,抓到后,竟发现是被流放的明钰! 她被饶过一命,却并未反省自己错处,反而彻底恨上了大宸,巴不得国内乱起来给女皇和明璋添乱,是以在一波拼杀结束后,混在打扫战场的民兵之间,偷偷藏了几把弩,扔在了异族必经之路上。 如今她已被押在军中,黄泽询问,是否要押解回京再次审讯。 这等大事明璋做不了主,也不想做主,她甩着手去寻了女皇,一字不提自己有何想法。 女皇拿着那张信纸,定定看了许久,直到看得双手颤抖,才像脱力一般将手放下。 “就地处置了吧。”女皇闭上眼,没几分力气说话。 明璋却是在接手朝政后,第一次忤逆了她,“母皇,儿臣处置不了。” 女皇睁开眼睛看过了,明璋接着说:“明钰虽已被贬为庶人,可身体里还流着母皇的血,也是与儿臣有一半相同的血,儿臣不敢处置。” 女皇却是定定看着她,看得眼眶都红了,一字一顿道:“杀了她,答应母皇,杀了她!” 明璋怔愣,又确认了一遍,直到问得女皇发了狂,才捏着那页信纸,匆匆退下。 “最近发生何事了?”一出宫门,明璋就将虎翼唤来,“母皇竟要杀明钰。” 虎翼面上流露出些难言的意味,欲言又止。 “怎么了?知道怎么不说”明璋十分疑惑。 虎翼拍了下脑门,“此事也是今早发生的,是以属下还未来得及同殿下讲。” “何事” “陛下好像知道了,明钰非她骨血。” 明璋仿佛被天雷击中,猛地扭过头去,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把惊天大秘密抖出来了,令人快乐! 写事业线总是卡文卡到秃头,嘤嘤嘤 第62章 前世明钰取了自己的性命, 今世虽未,可那只是因为没有机会,若有一丝可能, 明钰还是不会心慈手软。 是以明璋也未动恻隐之心, 借着女皇的口谕, 将对明钰的处罚附在信中送了出去。 只是明钰并非女皇亲女一事, 她也是十分震惊。 早前知道唐缮与蒋综勾搭不清,也怀疑过明钰的身世, 只是毕竟事关皇家血脉,不好妄言。 没想到竟是真的。 “母皇是怎么知道的”明璋实在想不通,女皇每日里躺着,能去何处得知此事。 即便是差暗卫去查,那也要先起了疑。可是蒋综瞒了这么多年, 怎么可能在这关头露馅呢? 虎翼沉吟片刻,构思了一下语句, “此事说来也巧。” “殿下先前叫属下派人盯着蒋综,几月以来也没什么收获,却没想到,他今日约了唐缮见面。” “怎么忽然如此”明璋有些不解。 “好像是要叫唐缮帮着疏通关系, 寻个死囚将明钰换下, 再悄悄接回京来,怕她孤身一人在边疆受苦。” “唐缮本是不愿,毕竟她虽为陛下近侍,却也只是个奴才, 这等违逆陛下的事, 是万万无人愿同她协作的。” 明璋颔首,“所以蒋综这才吐露了明钰的身世, 以此来触动唐缮,叫她竭尽全力帮忙。” 虎翼点点头,“正是如此。那唐缮一听,先是愣了许久,随即狂喜,保证拼了命也会将明钰安排回京。”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总是躺着的陛下,今日突然精神了些,想去御花园逛逛,正撞上他俩,还从头到尾听了个全,当时便将二人禁足寝宫以待发落。” 明璋恍然大悟,“我就说今日未见唐缮在母皇那里伺候,蒋综也没有想方设法寻我麻烦,这二人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只是女皇今日未同自己提起此事,想必也是面上无光的很,不愿叫自己知道。 而她掌握着皇家暗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折磨两个人,更甚叫他们消失,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咂咂嘴,明璋感慨万分。 她从来想不到,自己活了二十二又加一,一共二十三年,竟不如短短几个月长的见识多。 实在是令人震惊。 不过看热闹归看热闹,还是得思考一下,这仗马上要打完了,之后又该如何。 黄泽在信中交代,她们打算追击异族,将之前被掳走做奴隶的百姓解救回来,再安顿好几个城池,布好兵力,再谈回京。 而黄泽本人更是根本没有回京的打算,只计划着叫郎秋平回京述职。 她怕班师回朝后,异族卷土重来,是以不敢离开半步。 这是个大问题,明璋捶了捶脑袋,异族没有食物,南下掳掠是为必然。 越是同她们争执,越是解决不了问题,可疏不可堵。 前朝其实是开过互市的,只是前朝覆灭后,前皇室躲进了草原,本朝先祖才禁了同异族的来往。 不过大宸此时正是兴盛,若控制得当,兵力充足,也不怕异族突然暴动,更不怕前朝余孽生事。 那异族也是人,也怕流血牺牲,能平平和和地拿到粮食,怎么也不可能非要抢掠。 不过开互市一事,毕竟是违背祖宗礼法,朝中反对之声定不会少,女皇那里也不一定会同意。 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明璋发愁地皱紧眉头,郎秋平和黄泽是她好友,自己怎么着也得在三个月内商定此事,叫她们安然回京! 让黄泽能亲自送弟弟出嫁,叫郎秋平成亲时有高堂可拜。 头疼不已,明璋又将季良和穆雅斓聚集在内阁。 “开互市,异族可拿毛皮、马匹、牛羊来交换粮食、茶叶、棉布,边关平定,百姓也可改善生活,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穆雅斓自从进了翰林院,便一直被季良带着教导,如今季良遇事都是先叫她开口,应付不了的,自己才出声。 明璋却是叹气道:“这当然是好事,只是先祖定了不许同异族通商,若要推行此法,朝中反对的声音必然不少。” “我却还想速战速决,早早将这法令推行下去。” 如今朝中风气还算良好,明钰倒台时,二皇女党的官员也因着科举舞弊一案倒台大半,如今填上空缺的,大多为科举录取的寒门学子。 这批新官员,对祖宗法制看的不重,反而更关心民生,她们定不会反对。 只是她们人微言轻,比不上三品以上有许多两朝老臣,思想闭塞,动不动死谏,叫明璋十分难做。 前些日子将明钰流放,还有人闹了几天。 而且最主要的是女皇那里,若女皇不允,她们怎样也不好直接行事。 季良仍未开口,穆雅斓却是笑着站起来道:“朝臣便教给臣与老师,只是陛下那里还需殿下努力。” 季良指导着穆雅斓,便认下了她这个学生。如今,她与明璋竟也能算是师姐妹了。 明璋心急,也并未详细询问两人有何计划,反正此二人出马,定是不可能折戟。 于是明璋便匆匆去寻女皇,思量着要如何说服她。 女皇近日精神越发差了,被蒋综和唐缮一气,更是连床都快要起不来了。 但是据虎翼汇报,女皇每日都要强行起身,去那关押着蒋唐二人的冷宫,叫暗卫将她二人折磨一番,她就在旁边看着。 若两人伤重,她还要拿了上好的药将他们治好,再行折磨。 宫中酷刑既凶残又阴毒,两人被折磨几日便已不成人形。 明璋寻来时,女皇刚刚回来躺下,身上满身刺鼻的血腥味,面上表情还有几分狰狞。 见女儿来了,她才柔和了几分。 这几日的拷打酷刑,叫蒋综吐露了下毒之事。 他当年虽身在秦楼楚馆,却不想一直沉沦,只想寻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哪怕穷苦一些,将他赎去,好好过日子。 那日馆中终于要拍卖他的初-夜,一名江湖人士将他买下,并未占有,却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那人原是不能人道,早已心理变态,常常寻男子来虐待。 险些路都不能走的他,第二日却还被强迫接客,正巧被唐缮买下。 唐缮身为女皇近侍,自然不缺银钱。 她买下他一夜,却未碰他分毫,反温柔地替他抹药,几日后又重金将他赎出来。 那一刻他以为终于看到了光,自儿时被好赌的母亲卖进青楼,他终于又活在了太阳底下,干干净净。 想将自己完璧之身交给唐缮的他,却阴差阳错同女皇滚在一处。 女皇当时还是个皇女,去唐缮房中寻她,却中了蒋综拿来诱惑唐缮的药,将他占有。 被逼着娶了正君的皇女,见了这被自己强占的宛如小动物般娇弱的男子,只以为是遇见了真爱,二话不说就将他纳为夫侍。 这个错误发生便发生了,蒋综与唐缮虽互有好感,可皇女他们谁也招惹不起,只能咽下这口哑巴亏。 可是蒋综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在青楼里长这么大,他再纯良也该学了些腌臜手段,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单纯的男子。 那江湖人士打他时,自怀中掉出一副毒药,他偷偷藏了起来,不知道是何药效,只带着一腔恨意下给了强占自己的皇女。 之后,他更是主动怀上唐缮的孩子,他要报复那人,而混淆皇室血脉,是最狠的报复。 只是没想到,十八年后这毒才发作,而早已忘却此事的蒋综,还是得知沧浪仙的诊断结果后,才明白自己的复仇有了结果。 如今明钰被流放,他二人也东窗事发,被女皇关起来折磨,再无生机,他便没了顾虑。 他知道这些年来女皇对自己的感情,此时便尽找难听话说,将女皇气得恨不得晕厥,他快意极了。 而女皇刚刚便又被刺激了一番,此时看到明璋,心中竟是十分酸涩。 明钰饱受她宠爱,不仅长歪了,还不是她的骨血。 而自己多年来,对明璋这孩子不闻不问,甚至常常主动加害,她却仍对自己十分孺慕,且长成这副优秀的模样,如今更是执掌朝政都不在话下。 一股悔意袭上心头,同时对明璋的好感也狠狠增长,她温声开口:“璋儿过来何事呀?到母皇身边来,母皇想好好看看你。” 明璋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现在想好好看看了但凡十年前她能多看自己一眼,就不至于活成今天这个样子。 但面子还是要做的,明璋推着轮椅上前,将手递到女皇手里。 “母皇,边关大捷,异族已撤回草原了。”她总是先报喜。 女皇枯槁的面容上也咧出丝笑,“那可真是好极了,记得待大军回来后,办场庆功宴,好好犒劳黄爱卿和郎爱卿。朕身子不适,便劳累你了。” “儿臣谨遵母皇教诲。”明璋一板一眼回复她,随即又有些迟疑地开口。 “只是,异族缺粮,迟早还是要骚扰大宸边境。” 女皇闻言,也微微皱起眉头,“那便灭了她们全族!” 明璋有些惊了,女皇近些日子每天去折磨蒋综二人,性子都暴戾了几分。 但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口,“儿臣以为,打仗劳民伤财,总要有伤亡,实为下策。不如,开互市吧?到时大宸可用多余的粮食换来优质的牲畜、毛皮、马匹,还能维持边疆和平,实在是百利而无害。” “可不开互市是祖制!”女皇果然不同意。 明璋也不急,又停顿几息,索性不做人了。 女皇如今再无翻身的可能,甚至都活不了多久了,自己也不必太过畏惧,只是若她同意,办事也算名正言顺。 “母皇,你若不同意,这朝政,儿臣便不管了!” 明璋口舌不如穆雅斓,头脑不若郎秋平,此时除了耍赖也无他法。 可正是这耍赖,直直切中女皇要害。她此时卧病在床,最担忧的便是朝政。 唯一信任的明璋若是撂挑子不干,她去哪找第二个! 季良倒是能力足够,可她到底是臣子,不可长期执掌朝廷。 一口气憋在胸口,女皇对眼前这个刚有些依赖的女儿也和善不起来了,摆摆手将明璋挥出去,她也只能默许。 明璋美滋滋地回府寻夫郎。 岳母,师妹,你们动作可要快一点呐! 作者有话要说: 围脖放了个转发抽奖,金额还不小够看十几本书,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可以试着转一转呐~~ 不过条件没到就开奖的话,卜日十就亏哭了,所以求大家转得力度大一点吖,并且顺便去新坑那里点个收藏啥的.... 第63章 不知季良和穆雅斓是如何运作的, 总之满朝文武,在明璋提出开互市之时,均连连附和, 包括那几名顽固老臣在内。 于是, 这政令便颁了下去。 同异族谈判的活计被郎秋平抢了去, 她自称因着炸-药一事, 而被异族深深忌惮,怀疑她是天神的使者, 由她去或许能更容易谈妥此事。 异族对于开互市一事接受良好,一月后,远征边疆的大军几乎完好无损地凯旋而归。 明璋早已在宫中设了宴席款待。 经过将近三月的风吹日晒,郎秋平以往白皙的面庞都染上了小麦色,清瘦的身板也健壮了许多。 总之便是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更加惹人注意。 黄锦坐在阿姐身旁,时不时便偷眼看看她, 看得两颊通红。 可宴席上也不容他去找她说话,坐了许久他便百无聊赖,溜出大殿。 明璋同季濯缨坐在一块,两人黏黏糊糊, 时不时明璋还不依不饶叫正君喂她吃东西, 实在是叫大臣们又没眼看又想看。 只是黏黏糊糊的后果便是,季濯缨筷子一抖,又将衣袍弄脏了。 这次不担忧有人在殿门外等着算计他,明璋也便放心地叫他去清理。 反正他身边一直有虎翼派人暗中盯着, 不怕出事。 季濯缨一出殿门, 刚一抬头,见阴影里站着个人, 吓了一大跳。 “是谁在那儿”他脾气不算好,此时也有些被吓得生气。 那人影一步一挪走出来,原来是黄锦。 “是我。” “怎么跑到这里来站着是找不到净房吗?”见是他,季濯缨拍拍胸口,也不打算追究了。 黄锦没进过几次宫,季濯缨只当他是找不到地方,当即便打算带他一起去。 自从上次被下过药,他便不敢再相信宫人了,哪怕他们实际上没什么问题。 所以便亲自走过去挽住了黄锦的手。 黄锦却是忙按住他的手,面上满是尴尬之色,“不是,我不是要去净房,就是闷得慌出来透气。” 季濯缨独自去换衣服也有些孤寂,便问他,“我去换身衣服,一道走走” “好。”黄锦点点头,反正他也无事可做。 两人并肩走在月下,逐渐聊得放开许多。 “说起来,早前你不是还喜欢我家殿下还叫我帮你约人出来!”季濯缨打趣地推了推黄锦。 黄锦急得捂他嘴,“你瞎说什么呢!我那是年少不懂事,错把崇拜当喜欢,才没有觊觎太女殿下!” 见季濯缨比划着乖乖闭嘴,他才将手拿下来,随即有些落寞道:“郎秋平出去三个月,回来只顾着吹牛,跟别人聊她有多厉害,看都没看我一眼……” 季濯缨了然,看来黄锦并不是出来透气,而是不满郎秋平冷落他,故意跑出来,就等着有人出来找呢! “那我把你拽走了,郎大人出来岂不是找不到人”季濯缨笑得促狭。 黄锦十分失落,低下头:“我都出来一刻钟了,她要发现早发现了。” 突然手被牵住,黄锦有些迷茫地扭头看着旁边的男子。 季濯缨温声安抚他:“郎大人对你的感情,大家都看得出来。她今日刚刚回京,便被扯到宴席上来,因为那神奇的炸-药又被朝臣缠着询问,哪能分得出神。” “你信不信,一会儿回去时,她定是在殿门口等你” 黄锦拿脚尖点着路上的鹅卵石,声音闷闷的,“谁稀罕她出来等,我不理她了!” 季濯缨仿佛在看个不懂事的孩子,笑得十分欢快,毫不走心地应付他,“好好好,不理她不理她。” 说话间早已到了地方,季濯缨换过衣服,两人便又出来,往宴乐殿而去。 “阿、阿缨,”黄锦有些不自在地亲密喊着身旁的人,“咱们算闺中密友吧?” “那当然,我也只你这一个朋友!”季濯缨轻松地笑着。 他自小便富盛名,接近他的同龄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目的,他觉得没意思,便干脆不出门,一个人呆着。 之前黄锦约了他,却是为了明璋,他本也不太开心,只是后来发现黄锦实在是个单纯又直爽的人,也却是对明璋没什么龌龊心思,他也才起了结交之心。 黄锦磕磕绊绊地开口,脸红到耳根,在皎洁月光下十分显眼,“那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季濯缨十分感兴趣。 “就是,就是……做那种事,疼吗?”他嗫嗫嚅嚅,越说声音越低。 季濯缨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事,也闹了个大红脸。 “你一个黄花小公子,问这些做、做什么”季濯缨面上也不太自然。 “我就是看话本子上说,男子若是小小年纪就做那种事,会很疼……可郎秋平她,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季濯缨忙制止住他,表示自己不想知道得太细节。 但是看着黄锦那十分天真而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他还是强忍着羞意,低声开口:“若她愿意让你掌控节奏,其实也不太疼。” “啊、那我、然后同她商量一下……”黄锦抠着手指,很明显已经开始考虑此事。 季濯缨想了想,戳了他一下,“我那里有个册子,到时候给你看看,是宫中的男官给的。” 黄锦家中只有个姐姐,粗枝大叶的,也想不到教他这些,也没办法教,他若毫无准备嫁了出去,一不小心受了伤还真不好办。 索性那册子自己早已熟记于心……季濯缨脸红了一下,干脆便给了他看。 黄锦目瞪口呆,“这些还有册子看那我改日找你拿!”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些男子间的体己话,季濯缨将自己嫁人以来涨的知识,分毫不少地都教给了自己的闺中密友。 黄锦在一旁不住点头,努力吸收这些东西。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回宴乐殿。 “阿锦!” 两人同时看过去,果然是郎秋平站在那里,她皮肤不再同以前一般惨白,在月色之下,只一口白牙晃人眼。 晃得黄锦没注意到季濯缨何时把他丢给郎秋平,自己跑回去找妻主。 “你在这干嘛?”黄锦撅着嘴,语气不大好。 “我在这等你呐。一扭头小夫郎不见了,可给我吓坏了!”郎秋平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笑,上前要牵他的手。 黄锦忙躲开她,酸溜溜开口:“我还以为郎大人只顾着吹牛打屁,早把我忘了。” 郎秋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回来一直没能同他说几句话,惹了他生气。 忙态度良好地微微弯腰对上黄锦的眼睛,她讨好地笑着:“同僚们拉着问个没完,我只想尽快应付完来找你,没想到还是动作不够快。” “原谅我好不好?以后不敢了!” “你还想有以后!”黄锦气鼓鼓地无理取闹。 然而郎秋平十分包容他,“好好好,绝对不会有下次,我发誓以后有阿锦在的场合,必须先同阿锦交代清楚再去同别人说话!” 阿锦比她小这么多,还是个孩子,怎么能不宠着。 她就喜欢他这娇纵的小模样! 黄锦这才哼哼唧唧把手塞进她手里,轻轻靠近她,将头靠上她的肩膀,低低说道:“我好想你。” 郎秋平将他紧紧搂住,“我也好想你。北疆立春迟,冻得睡不着的深夜我在想你;异族常食用的炙肉味道十分不错,吃第一口我便想到你;有男子被异族掳去,过得辛苦,我看见他们,也在想你。” “阿锦,离开你的时时刻刻,我都在想你。” 她的甜言蜜语太过真实,黄锦有些害羞地将脸埋进她肩头。 “郎秋平,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呀,在十月初二那天” 郎秋平突然身子一僵,扶着怀里人的肩,怔怔看着他,双眼中满是惊喜,“你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锦秋cp的初遇终于肝出来了! 黄锦七岁那年,正是黄泽刚刚升了骠骑的日子。 那时黄泽拼了命地立功,几乎每日都在执行任务,全国各地地跑。 黄锦有时想要跟着便跟着,碰巧十月初二立冬那日,他嫌冷,便留在了京中。 那日下了当年第一场雪。 每年的第一场雪总是落地即化,是以盼了一年想着堆雪人的黄锦,气哭了。 他从小便极能哭,嚎啕大哭跟默默哽咽无缝衔接,哭他一整天没什么问题。 是以那日府中下人为了哄他,无所不用其极,都没用。 最后是一个婢子试探着说,带他出府,去街上买糖炒栗子,他才止住眼泪。 糖炒栗子又甜又糯,他最喜欢吃了。 只是,买了栗子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巷口,他看见里面伏着一坨人。 那人侧卧着蜷缩在地上,无声无息,就像是死了。 他跟随黄泽征战,却最见不得死人,平日里见个猫猫狗狗没了,都要大哭一场。 此时见了这人,便忍不住上前看看。 仔细看了下,那人却是没死,只是睁着眼蜷着,死气沉沉。 年纪尚小的黄锦,未细看那人衣着,是以并未看出她其实不缺钱,还以为这人没吃没穿快冻死了。 心疼地捏着手里的糖炒栗子,最后还是决定给更需要的人,自己再去买一袋就是。 他把栗子塞进那人怀里,又解下身上的狐皮披风,盖在那人身上。 “你去找个避风的角落再躺吧,不然会被冻死的。” 他又放下自己的荷包,贴心地吩咐那人去找个客栈住,这才离开。 黄锦平日里常常帮助些猫猫狗狗,今日帮了个人,他也不放在心上,很快便忘了,只心心念念着买栗子。 再买了栗子返回来的时候,巷口已不见那人踪影,他便也没再牵挂此事。 * 郎秋平父母双亡,独自一人掌着一府,因着年幼,奴才也不敬她,京中其他贵女也常常欺辱她。 她自小便知,自己一家不受女皇待见,若想好好活着,只能装孙子。 可装久了真的好累。 她早慧,遭了欺辱便更加难受。那些伎俩十分粗糙,她轻易便可反击,但她不能。 那日立冬,十月初二,她又一次被贵女们约出来好一番戏弄,终于忍不住了。 她才十三岁,为什么要负担这么多? 被灌得醉醺醺的她倒在巷口,便不想起来了。 干脆冻死算了,去地下一家人团聚,不再受这些鸟气,也不必再这么辛苦。 只待被冻死,她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石板缝。 不久后,却有一双小棉靴停在她面前。 随即,怀里被塞了一包热乎乎的栗子,身上也被盖上披风。 “你去找个避风的角落再躺吧,不然会被冻死的。” 那小棉靴离开,她却突然不想死了。 一个在黑暗中前行的人,一旦见过光明,她便难以再放手。 她从地上爬起来,一路悄悄跟着,看明白了那小小身影进了将军府。 她不是个好人,她聪明却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束光,她要牢牢握在手中,永不放开。 终于,那日她寻到机会,在宫门口遇到那落单的一束光。 她上前去,摆出自己对着镜子练出来的,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小公子,在这里看谁呢?” 那小公子扭过头来,于是一束光照入她眼底。 第64章 北疆战事已平, 朝中又没什么大事需要明璋操心,她便一下子清闲下来。 闲下来后,她就意识到自己与阿缨已有许久未曾整日黏在一起。 这令她十分不快。 她每日累得倒头就睡, 两人几个月来一共也没过几次同房。 她还想要个宝宝呢! 正巧今日休沐, 明璋便没再天不亮就起身, 而是拥着夫郎睡到天明才睁眼。 一睁眼, 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直直撞入眼帘。 “妻主,早啊!” 那乌眼珠被笑弯的眼睑挡住一半, 睫毛微微颤抖,像扫在人心上。 明璋心中一动,紧了紧怀抱,凑上前去,轻轻吻了吻那灵动的眸子。 “这段时间, 冷落你了。” 女子字里行间满是愧疚,叫季濯缨不由笑出来。 “你若去寻别人, 去拈花惹草,我才怪你。可你这段时间为的是家国社稷、黎民百姓,我心疼还来不及,哪会怪你。” 季濯缨抿唇微笑, “只是担心你累坏身子。” 明璋伸了个懒腰, 语气慵懒,“本也是有些累的,可是抱着夫郎就不累了。阿缨呐,你就像株醒神草, 我吸一口就精神得不得了。” 她喜滋滋等着季濯缨娇羞地拿小拳头捶她, 却没想到等来个火热的吻。 “那你快来吸一口。” 季濯缨呢喃着送上娇嫩的唇瓣,主动撬开她唇齿, 将舌尖探进去,将她轻轻勾挑了一下。 “唔” 明璋被他挑得身子一僵,随即控制不住地收紧怀抱。 “阿缨,给我生个孩子吧!” 她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认真地直视着他的眸子。 季濯缨呆呆地注视着她,“这、这也由不得我控制呀,成婚这么久都没有……” “那便是咱们还不够努力!”明璋低头堵住他的唇,辗转辗磨,细细挑逗他口腔中的敏感点,将身下的佳人折磨得连连喘息。 季濯缨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忙推着明璋肩膀,焦急道:“我来月事了!” 明璋僵住,满身热意瞬间冷却。 看她呆呆愣愣的模样,季濯缨“噗嗤”一声笑出来,推推她示意自己要起身。 明璋一边松开他,一边满脸恍然大悟,“我就说阿缨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原来是有恃无恐!” “好哇!你学坏了!”明璋气鼓鼓。 季濯缨笑着捏捏她的手,将一缕碎发从她面上拂开,别到耳后,“以前妻主说我像小兔子,我可是反驳过的。” 明璋当时听他反驳,还以为他只是羞涩,没想到他真的不算太软糯。 这般时而活泼时而安静,有时守礼有时奔放的模样,倒有点像只小野猫。 她捏了捏季濯缨的鼻尖,“行吧,是我想岔了,你个小野猫!” 季濯缨拍开她的手,嗔怒地看着她,“好好说话!” 明璋笑得谄媚,忙凑上去,将手心搓热捂在他小腹,“小的不敢了,父君大人来月事别生气。” 季濯缨被她温热的掌心捂着小腹,隐隐的坠痛顿时消减许多,也舒爽地露出些微笑。 “好了,起身吧,该用早膳了。” 明璋被催着起来穿好衣衫,洗漱过后,又跟牛皮糖一样黏在夫郎身边,替他捂着肚子。 “阿缨,这个月月事提前了两日呀!” 明璋对他的身子十分了解,前些时日忙得脚不沾地,也不曾忘了他来月事肚子疼的毛病。 季濯缨点点头,“我也不知为何。” 明璋总担心是不是上次中(四声)药影响了他的身子,早膳也顾不得吃,叫差人去请沧浪仙来。 用过早膳,沧浪仙才迷迷瞪瞪地晃进来,衣领凌乱,还隐隐约约露出几个粉色痕迹,叫季濯缨眼都不敢抬。 明璋几步上前将她衣服整好,用力在肩上拍了她一下,才将这梦游着的神医唤醒。 沧浪仙缓过神来,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天快亮才睡下,又将人这么早唤起来。” 一屁股坐在桌旁,她自怀中掏出快锦帕,对着季濯缨道:“过来诊脉。” 一大早被明璋没命地催,不动脑子想也知道是季濯缨又有什么事,她也是被催出经验了。 这不,习惯性地连帕子都带上了。 季濯缨坐过来,伸出手腕,沧浪仙将帕子搭上去,隔着手帕给他诊脉。 “唔,有些气虚体寒,不易受孕。儿时不注重保暖,玩了凉水,如今且先保养着吧,我给你开副药调理一下,半年后应该就可以开始备孕了。” 说完,她几笔写下个方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就往外走。 “明太女,以后不是要命的事,能不能别催命一般来喊,吓得我都要萎-了!” 沧浪仙眯着眼睛,晃了出去,留下屋里两个人相对脸红。 良久,明璋斩钉截铁开口:“日后不许玩冷水,不许穿单衣出去吹风!” 季濯缨目瞪口呆望着她,“可是这都立夏了!” 明璋一本正经将他小腰握住,言之凿凿,“俗话说三伏天才好驱寒气,倒是不许你吃冰,绿豆汤也只能喝温的。” 季濯缨自小爱凉,三伏天不让吃冰,只感觉半条命都没了,气得甩开她的手:“那我回季府找母亲去!” 明璋忙又将他捉回来,抓得紧紧的,“母亲知道你身体虚也不会叫你吃冰的!阿缨,身子是自己的,到时我陪着你,我也不吃冰,咱们就扛大半个月。” 季濯缨心里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只是刚巧碰到来月事,就不由自主想同她闹一闹。 此时见明璋这般苦口婆心的,也不好意思了,微不可察点点头,“好吧,那你陪我。” 明璋这才放心地笑开了,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入伏时要被热成何等模样。 傻子! 季濯缨心里悄悄骂她,却难掩那一阵阵的甜蜜。 闲下来,时间便过得飞快,转眼间过了秋,立了冬。 十月初二正是立冬第二日,天公作美,接连几日未曾下雪,碧空澄澈,万里无云。 一大早的,京中就热闹起来。 将军嫁弟,尚书娶妻,虽比不上太女成婚那日声势浩大,却也不差太多。 吹吹打打的声音将酣眠的人唤醒,明璋缓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 “阿缨,今日秋平同黄小公子成亲了。” 季濯缨也刚醒,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又将脸埋进被子里,热乎乎的气息喷到明璋胸前。 他倒是睡得什么都不知道,可这无意间一撩拨,让明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目光一瞬就变了。 她也掀起被子钻进去,同夫郎头抵头,“阿缨,起吧?” 季濯缨哼哼两声,眼睛都没睁。 早已一肚子邪-火的明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见季濯缨眼睛闭得紧,她干脆又往下钻了几下。 过了片刻,季濯缨紧闭的双眼突然圆睁,面色绯红,口中不由喘息了几声。 他手胡乱一抓,摸到毛茸茸一颗脑袋。 “妻、妻主——” 他再没了睡意,手指胡乱抓着,脚背也忍不住绷直。 终于,他突然一阵痉-挛,卸了力气般躺着喘气。 而明璋自被中探出头来,笑得得意。 “阿缨,妻主的叫早服务如何?” 季濯缨哪有力气理她,喘着气无力地抬起手轻飘飘拍了她一下。 明璋下了床,拿茶水漱过口,又爬上来,将季濯缨按住。 “现在,该妻主舒服舒服了。” 两人紧赶慢赶才在郎秋平迎了新郎回来之前到了郎府。 季濯缨捂着酸痛的腰,不断拿眼刀刮着身旁的女子。 “就你胡闹,险些误了时辰!” 明璋却是没皮没脸笑着,“事情都发生了便别计较了嘛!再说了,阿缨你不也舒服得都听不见话了。” 季濯缨被她打趣,又想起早晨,到了最后,他眼前一阵阵的昏黑,浑身像被电流彻底攻占,除了喘气都吐不出别的声音,顿时又羞又气。 狠狠自腰间软肉上恰了明璋一把,他气鼓鼓不说话了。 那一下生疼,明璋险些一嗓子吼出来,多亏她忍住了,才没打扰了郎秋平的大喜日子。 吃痛地抚着腰间痛处,明璋心里盘算,自从揭开阿缨小野猫的面纱,他便越来越不遮掩了。 如今自己每日又被他撩拨,又被他欺压,真是活得又快乐又折磨。 不过,自己乐在其中呢! 明璋憨笑两下,院外突然热闹起来。 郎秋平迎亲回来了。 在旁边围观了婚礼的一个个步骤,明璋突然迫切地想要站起来,再给阿缨一个正常的盛大的婚礼。 想到了什么,她有些自得地笑出声。 自己总要登基的,到时,拿登基大典来给阿缨办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礼,岂不妙哉! 季濯缨没注意身边妻主如同变脸般的面色,反而十分专注地看着婚礼的进程。 直到新人送入洞房了,他才回过头来,一下被张憨笑的大脸吓了一跳。 拍了明璋一把,他嗔道:“干嘛呢挨这么近!” 明璋委屈巴巴地开口:“以前不论做什么都娇滴滴喊我佩玮姐姐,现在说动手就动手……” 季濯缨眉毛一竖,明璋立马改口:“我就喜欢这样!阿缨你再粗暴一点我还可以!” 季濯缨倍感丢人,忙顶着旁边人诧异的目光,拉着明璋往席位上走,“那日你我成亲,郎大人帮应付了场面,如今该你回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开始风平浪静以后的甜蜜日常~ 卜日十今天似乎重拾了一些绘画技能,看我作者头像是不是超可爱哈哈哈哈哈 第65章 郎秋平成婚宴席比不得明璋。 太女婚宴, 无人胆敢灌酒,郎秋平虽辛苦周旋半日,却并未喝下多少酒。 但尚书婚宴就不同了, 群臣对郎秋平并不畏惧, 打趣着, 一杯杯醇香酒液便下了肚。 没多久, 她就晕晕乎乎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这下真到了明璋回报的时候。 眼见郎秋平都已昏睡过去, 却还有几个不识眼色的官员,端着酒杯往她嘴里灌。 “几位大人!”明璋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了声,“郎大人都醉晕了,便放过她吧?” 不是她不想早些出声, 只是谁成亲都有这一糟,不醉得钻进桌底, 便总有些宾客不依不饶。 那几名大臣,平日里便是崇尚酒桌文化之人,动辄拿“不喝便是不给我面子”来压人。 今日瞄上了郎秋平,时不时来一句“大喜日子不喝还是不是女人”, 又或者“大喜的日子还如此小气”, 便把个郎秋平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此时太女殿下发了话,邻近几桌听见了的,瞬间安静下来。 自从女皇病倒,朝中不傻的, 也能看出来, 郎秋平同太女是一路。 而这朝政很明显交到了太女手中,郎秋平那便是下一代天子宠臣。 真难以想象居然有人有胆子灌她酒。 附近的大臣瞬间安静, 叫明璋有些不自在。 “各位请自便,不必在意孤。” 周围又恢复了嘈杂,只是细看,还是能看到,大臣们表面上谈笑风生,实际上都悄悄注意这这边的状况。 明璋推着轮椅上前,推了郎秋平胳膊一把,随即掌心被藏在下面的手指头抠了一下。 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郎秋平是学着自己成亲那日,要醉遁。 有些无奈地又戳了她一下,明璋没办法,只能帮她。 谁叫自己当时承了她的情呢! 但这叹气在别人看来,便是太女对于心腹被灌醉而十分不满。 几名来灌酒的大臣,这才被吓得醒了酒,慌忙就要下跪请罪。 明璋忙拦住她们,也未曾漏看附近的大臣们偷瞄的眼神,一时头疼得很。 “不怪罪你们,你们既将她灌醉了,便将秋平送回卧房去吧?” 思前想后,明璋想了这么个法子。 她不爱罚人,郎秋平也未真醉,这几人不过是劝酒劝成了习惯,想必经此一遭,日后也不敢了。 那几人忙将郎秋平架起来,明璋又唤了个小厮领她们去后院。 几人不敢进婚房,将郎秋平扶到门口靠着墙便匆匆离去,喜酒都不敢吃完便告了辞。 眯着眼看几人走远,郎秋平“噌”得站直身子,掸了掸衣袖,推开房门。 “小夫郎,妻主来啦~” “啊——别、别动手!” 屋里丁零当啷的,很明显就是郎秋平主动讨了打。 外面明璋尽心尽力替她招待着宾客,其中最难招架的便是黄泽的一众部下。 黄泽还给明璋留了些面子,未曾为难她,只是端坐在席首,时不时抿一口酒,夹一筷菜。 可她手下的副将、小将们,早早对黄锦有过想法,如今心中爱慕之人被个书生娶走,一个个虽已被郎秋平斗败,却还是心中不快。 又加上明璋待人和善,且本朝律历规定,凡从军者,不犯重罪诸如杀人、通敌的,不得判处死罪,这些人便更是有恃无恐。 本想将郎秋平灌趴了,来出口恶气,却没想到她行动快躲去了。如今既然太女殿下要帮她善后,那这欠下的酒也该一便喝了。 明璋无法,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喝,所幸她酒量尚可,才并未短短时间就被灌醉。 早晨胡闹过,季濯缨早已浑身酸累,明璋便叫他先行回府。 季濯缨拗不过,身上也确实难受,便听话地上了马车,临行还嘱咐明璋别喝太多。 没想到,天色擦黑的时候,马车载回来的,却是个不省人事的醉鬼。 湘兰喊了人搭把手,将明璋从马车上扶下来。 此时倒是不嫌弃那轮椅了,她歪在轮椅上,被飞快地推回卧房,摊平在床上。 路上已吐过几次,躺平的明璋便还算老实,只是哼哼唧唧地不住摸索,直到季濯缨将手塞进她手中,她这才本分了些。 季濯缨一手被她拽着,只得拿另一只手执帕子给她擦脸。 莺儿在一旁帮忙拧帕子,听季濯缨小声念叨,“都说了别喝多,还醉成这个样子。定是有不长眼的灌她了!” 莺儿有些忍俊不禁。 自家公子出嫁前,端得一副仙人姿态,这也不关心,那也不在意。 如今嫁做人夫,就像仙子被拉入凡间,也开始叨叨家长里短。 给明璋擦完脸,莺儿端着水盆退下,季濯缨便开始脱她的外衫。 明璋醉醺醺的,身子沉得很,累得他出了一身汗。 伏低身子时,季濯缨隐隐约约听到明璋在念叨什么,便将耳朵凑过去。 “阿缨,我要给你补一个盛大的正常的婚礼……” 季濯缨愣了下。 他觉得成亲那日已是十分奢华浪漫,明璋竟还不满意,她在不满什么? 仔仔细细对比了自己与今日郎秋平的婚礼后,季濯缨突然意识到,明璋怕是在在意那日不能站着娶亲的事。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子,眼眶有点泛酸。 这些日子明璋忙的厉害,每日两人也就能相处一个多时辰,他一个新嫁郎,日日独守空房,说不怨,那都是在骗人。 但是,明璋在忙的是国事,他不是不明事理的粗野男子,他不能怨。 可这时,醉得神智都不清醒的明璋,还想着他们的婚礼有些许遗憾,要给他补个更好的。 季濯缨心中淡淡的不满也随风散去。 他一鼓作气脱去明璋身上的外衣,两人只着里衣并肩躺下,将头靠在旁边女子的肩上。 这肩膀不算十分宽厚,却叫他既温暖又安心。 痴恋明璋那么多年,能有此等回报,他不后悔。 第二日明璋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她缓缓坐起身来,嘶声着锤了捶脑袋。宿醉令人头疼,古人诚不欺我。 卧房里只她一人,十分安静,身边有睡过的痕迹,触手却不再温热。 阿缨起身很久了。 明璋装残废十分上瘾,哼哼唧唧地扶着脑袋喊湘兰,无视了紧挨着床的轮椅,那个只靠她自己就能上去的轮椅。 喊了几声,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湘兰,而是面色红润的季濯缨。 “佩玮姐姐,你醒啦?”他笑眯眯的,莫名叫明璋有点后背发凉。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昨日阿缨吩咐她少喝点,她却被那群兵痞子灌了个人事不省。 完了! 眼见季濯缨一步步走过来,明璋不由自主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几下。 见她怂成这样,季濯缨强装出的严肃险些绷不住,忙在袖子里掐了自己一把。 “妻主~睡得可好”他绷着张脸,声音却娇滴滴的,把个明璋吓得瞪着眼睛快哭了。 “阿缨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明璋忙着辩解,嘴唇却被一根嫩葱般的手指堵上。 “我知道,妻主昨日是身不由己,我不怪妻主。”季濯缨声音越发温柔,却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明璋越发觉得自己没了,急出满头大汗。 季濯缨看她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啦好啦,别怕呀!”他笑着将明璋的手握住,“你睡到现在,先喝些醒酒茶再用饭吧。” 门外湘兰早已拎着食盒等着,季濯缨一下令便走进来,将饭食摆在桌上。 明璋接过醒酒茶一口喝下,仍是一副迷茫的样子。 阿缨生气她能理解,可如今这状况她却是看不懂了。 其实她哪知道,昨晚一番醉言醉语,已给她自己脱了罪。 今日季濯缨先装着生气,也是怕她见夫郎不气而胡思乱想。 房中就她们妻夫二人,明璋便也没了顾虑,下床坐在桌旁,拿起筷子。 “阿缨,现在何时了?” 她睡得有些迷糊。 季濯缨夺下她手中的筷子,换成勺子,舀了碗粥给她。 “已过午时。你睡得太久,先喝点粥,对胃好。” 明璋眼巴巴看着大鱼大肉被季濯缨摆在他自己面前,而自己只有可怜巴巴一碗白粥。 她有些委屈地唤了一声:“阿缨~” 季濯缨给她夹了一筷子腌黄瓜,“为了等妻主一起,我还没用饭呢。” “先喝碗粥再吃别的,又不是不给你吃。” 明璋忙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见季濯缨疑惑转头,她又道:“阿缨啊,咱俩成亲那人,我一直坐着,你会不会觉得、不太满意呀?” 眼前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季濯缨突然心里软成一片。 他知道明璋是觉得有遗憾,想再大办一次,所以虽然自己没什么不满,却还是顺着她道:“有一点吧。” 明璋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先是有些低落,随即又欢快起来。 在脑中计划了一番,她笑得有些傻。 季濯缨敲了敲她碗沿,明璋这才回过神来,谄笑着:“吃饭吃饭!” 季濯缨假装不知道她心中在盘算什么,嘴角却不由自主上翘。 傻子。 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会失去小可爱读者这件事,我早有耳闻,没想到降临到自己头上是如此撕心裂肺!!!!! 我好难过!!!! 小天使们,求你们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第66章 转眼又要过年了, 女皇身子不爽利,便更觉得寂寞,要人陪着。 仍是入宫过年, 今年却与去年有些不同。 往年, 有妃子皇女陪着, 女皇便心满意足了。 今年, 她却是要办除夕宴,叫文武百官都进宫来陪她。 官员平日里便战战兢兢, 只待年节放假,能松快几天,没想到今年却是过年都不得安生。 她们胆子再大,再舍不得家里,也不敢抗旨不遵。 只是人人都在心里盘算着, 女皇怕是时日无多了。 人面临死亡总是有些预感,她们想着, 陛下或许就是有了某种感觉,又没力气上朝,想趁此机会再看看她们。 这等想法在除夕宴入座后被验证。 天色擦黑,宴乐殿内, 炭火烧得十分温暖。 众臣安然入席, 等了许久,才女皇乘轮椅被宫人推进来,身旁跟着明璋与明玦,再往后是德妃和季濯缨, 从殿门进入。 皇室人丁凋敝, 如今只剩两名皇女,一位妃子, 还有一位太女正君。 如今女皇的身子又不中用了,母女俩一先一后坐着轮椅进来,竟叫殿中众人心中有些酸楚,又有些无措。 她们只是臣子,可以办事却不能治国,皇室无人能顶上,国内乱了可如何是好! 心中思绪万千,群臣却是先齐齐向多日未见的女皇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熟悉的声浪,巍峨而撼人,女皇眼眶有些湿润。 她继位十几年,早已习惯了做天子,习惯了群臣的俯首。 近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再听到这浪涛般的问安,心中隐隐缺着的一块,似乎又被填补起来。 “众爱卿平身。” 女皇用了点力气,但声音仍是轻浅虚浮。 群臣呼啦啦起身归席,有的老臣却是抹起了眼泪。 陛下今日出现,气色十分不错,说话却中气不足。 这样的表现,任谁想,也只能想到那四个字——回光返照。 做臣子的,或贪钱财,或好美人,但对皇帝却是一样的忠。 为之奔波了十几年的主子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心中那些在除夕夜被强行召进宫的郁气也缓缓散去。 罢了,说不定明年,想入宫过年,也再见不到这个人了。 这年宴十分和乐,殿中只要是人,便顺着女皇,说些好听的逗她一笑。 女皇面上十分欣喜,心中却满地苍凉。 她确实有了预感,这几日身子突然勤快了一些,但太医把过脉后却是浑身哆嗦着跪倒在地,她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只是离开人世之前,她还想再看看这些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臣子,再看看她治下的太平人间。 心念一动,她又有了个念头。 今日应该便是她与群臣最后一次见面了,与其他日立遗诏,不若今日便将自己的安排吩咐下去 女皇神色一变,突然抬手示意停下奏乐,殿中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着她望去。 明璋皱了皱眉头,突然有些不安。 女皇却是开了口:“众位爱卿今日能来陪朕过这个年,朕感怀甚慰,朕也有预感,朕时日无多了……” 群臣又呼啦啦跪倒一地:“臣惶恐!” 明璋突然明白自己为何会不安了——女皇想要在这宫宴上安排后事。 这有些打乱明璋的计划。 她本打算在女皇弥留之际,暴露自己双腿早已痊愈之事,再趁女皇虚弱无力,立下遗诏,自己便可名正言顺继位。 没想到女皇竟是此时有了立诏的想法。 此时立诏,便是依着前几日女皇说过的,传位于明玦,而叫她做摄政王,两人相互牵制。 这不是明璋可以接受的结果,努力了许久,她不允许此刻出现偏差。 叹了口气,她闭了闭眼。 如今虽仓促,却也是时候了。 在女皇再次开口之前,明璋从轮椅上站起来,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走到殿中跪下,高声道:“母皇,儿臣有要事禀告!” 女皇并群臣,从明璋站起来那一瞬,便已震惊地说不出话。 太女殿下她到底是何时痊愈的 京中竟无一人传出消息 这是个信号。 有些头脑的大臣已经开始快速思考。 太女殿下一直坐着轮椅,对外也声称残疾,不知何时治好了腿,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流出来。 这到底是何等本领! 又或者,她从一开始便未曾残疾,只是以弱示人,韬光养晦 不少臣子眼光闪烁,有些猜出了明璋的意图。 太女殿下怕是看出女皇要交代后事的意思,如今两名皇女只有一名身体健全,那皇位定然会交与三皇女,如此一来太女辛辛苦苦治理的朝政便为她人做了嫁衣。 她不会甘愿的。 因此,此时便是坦白的最好时机。 女皇本就被那毒素弄得脑中时常混沌,今日清醒不少,却被明璋突然站起来惊得又不太清楚了。 此时,她也只是呆呆地跟着明璋说的,问道:“有何事禀告” 明璋跪得笔直,吐字斩钉截铁:“儿臣去年同神医寻到方子,医治双腿,前几日痊愈了,便想着在除夕这日,禀告母皇,给母皇个惊喜,作为年节礼物!” 女皇坐着,脑中怎么也理不清自己的想法。 满脑子都是,腿治好了是好事,如此她便有了两个健全的女儿,其中一个还十分优秀。 她心中还想着自己的目的,是要宣布储君,此时又被一搅和,乱成一锅粥。 要立储君当然是要立更优秀的那个,女皇迟钝地思考着,目前更为优秀的是明璋。 捶了捶发疼的额角,女皇有些迟缓地开口:“太女如今身子大好,又龙章凤姿,才能出众,待朕驾崩后,由太女继位。三皇女明玦封为瑛王,享食邑万户。” 明玦虽曾被内定为下一任帝王,却并未得知过这消息,面对如今局面,没怎么挣扎就接受了现实。 殿中除女皇外所有人都齐齐俯身,“臣遵旨!” 女皇得了群臣回应,便疲惫地闭上眼,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回去休息。 明璋站起来,目送着女皇离去,随即被急着同新帝打好关系的大臣团团围住。 “殿下,不知您后日有没有空臣府中腊梅开得正盛……” “殿下别听她的,她府中不过几株梅树!臣在郊外有个庄子,那才是漫山遍野都开遍了梅花……” 众人你争我抢,纷纷来明璋面前刷存在感,叫明璋好好体会了一把十九年未曾见过的热情。 她一一拒绝过众人,艰难地从人堆里挤出来,忙将朝臣都放回府过年。 再不把她们放回去,自己可就要被挤死了! 除夕宴短短维持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随着女皇的离开而结束。 明璋牵着季濯缨的手,又将季良拐上马车,三人回太女府过了个年。 郎秋平年前鼓捣出来的炸-药,被她改良了许久,做出来一种叫“烟花”的东西。 烟花点火后就飞上天炸开,其中掺杂了不同的金属而发出不同的色彩,实在是美不胜收。 此时太女府中就囤了一些烟花,是明璋年前问郎秋平抢来的。 郎秋平本想留着哄夫郎开心,却被明璋厚着脸皮抢了个精光,只得自己又做了一批。 前几日她已将这方子拿到工部,叫其他人也研究研究,一方面批量制造,一方面看看能不能做些别的东西出来。 现在,明璋握着季濯缨的手,将他手中点燃的线香伸出去,点着了烟花的引线。 两人笑着扭头就跑,跑到几丈外的安全地带。 刚刚站定,那引线见了底,“咚!”的一声,一颗拳头大的火焰升入高空,随后“叭!”的炸开。 “好美啊!”季濯缨痴痴地仰着头。 那一团火焰炸开,炸成红绿相间的一团,四散着像是一朵富贵花。 从未在夜空中见过明月与星子之外的京中百姓们,随着一声炸响,抬头望天,都见到了那永生难忘的美丽。 刚刚制作出的烟花还不够高级,每次都要点火,才能发出一团火焰,但明璋与季濯缨玩得乐此不疲,放完那几十个才停下。 季良在一旁揣着手笑着,笑得眼角挤出一丝晶莹。 能将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她真是三生有幸。 梨儿,阿缨他长大了,嫁人了,过得很幸福。你若泉下有知,想必是开心的吧! 季良眯着眼睛,仿佛看到那绚烂的夜空中,那熟悉的清雅面庞在对着她浅笑。 放完烟花,夜已深了,快要子时,三人便回了温暖的室内,喝着茶谈天,等着新年到来。 半晌,有打更的声音传来。 “新春伊始,万事吉祥——” 三人相视含笑,正要互相道几句吉利话便去安歇。 却突然有洪亮钟声敲碎夜空的宁静。 三人笑意僵住,缓缓消失。 那钟声,厚重又苍凉,从护国寺传来,一声接一声。 “母皇……驾崩了?”明璋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茫然。 季良将茶杯放下,起身掸了掸衣袖衣摆,默不作声朝着皇宫方向跪下,伏地不起。 女皇于她有知遇之恩,她帮了明璋,曾忤逆过女皇,心中有不少愧疚。 明璋见季良跪伏在地,也木木楞楞伏下去。 待感觉到身边季濯缨担忧的目光时,她才发现自己面上一片冰凉。 竟是流泪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女皇没了,璋璋嘴上不在乎,其实还是有一点在乎。 至于为什么在乎,她说下一章告诉我。 第67章 女皇驾崩, 储君需得进宫主持大局。 三人眼都没合,便急匆匆进了宫。 百官也陆陆续续进了金銮殿,有的大臣刚刚到家便又折回来, 面上不见不满, 却都是惊惶。 陛下没了! 平日里能独当一面的大员们, 此刻都慌了神。 一见明璋匆匆赶来, 一个个忙着上前将她围住。 “殿下,陛下她……” 明璋点点头, 面上的泪痕还未擦干,脸被冻得通红。 “母皇她,驾崩了。” 群臣顿时哭倒一片。 明璋几步走上台阶,在龙椅之下一级站定,高声道: “各位大人, 如今母皇仙去,普天同哀, 还请各位保重身体!” 群臣不管是哭着的,还是忍着没哭的,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其中突然有人喊道:“陛下驾崩, 朝中事务当有人执掌, 还请太女殿下早日登基,好叫天下人安心呐!” 明璋扭过头去,见人群中一名着三品官服的大臣,仰面看着她, 目光中又是悲凄, 又是希冀。 心中略微嘲讽,明璋面上却是不显。 此人先前算是二皇女一党的边缘人物, 向来圆滑,如墙头草一般。 因着之前局势不太明朗,她投奔了略微占先的明钰,却又担心有其他变故,便只游离在边缘,随时可脱身。 果然,明钰因科举舞弊一事获罪,她就躲过一劫,至今还毫发无损站在朝堂上。 现在喊这一嗓子,明璋不难猜到她的目的。 无非是抢着讨好新君,再为自己谋划些好处。 可是,她算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明璋本就对皇位不算渴望,当这皇帝一为自保,二为安邦。 如今她不待女皇尸-身凉透,就呼喊着明璋登基,传出去还叫天下人以为是明璋迫不及待了,平白抹黑她的名声。 此人太急着讨好,反而思虑不全,出差错了。 明璋虽看她不顺眼,却也深知此时并非处置她的最好时机。 此刻,最先该安排的是女皇的丧事。 皇陵年年修缮扩建,幸好女皇的墓室早已修建完毕,此时不至于叫众人束手无策。 明璋并未理会那马屁精,而是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众位朝臣需负责的差事。 待安排完毕,她朝着殿中弯腰拱手,“辛苦各位大人了,佩玮在此谢过。” 做臣子的哪敢受君的礼,忙又跪倒一片,口中高呼:“为主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安排了半月罢朝,叫群臣将奏折送往尚书房,明璋疲惫地送走了这些朝廷肱骨。 空旷的大殿仅剩她一人,明璋有些茫然地四处望了望。 她现在站着,同女皇坐着轮椅是一般高度,俯视殿中群臣,竟让人凭空生出一股天下尽在掌握中的豪气。 这叫人心中不由自主觉得自负,却又压得肩膀生疼,似乎有无形的大山压在上面。 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明璋缓缓蹲下,坐在那台阶上。 丧钟每当皇帝驾崩,响三万下,现在还在不间歇地在皇城上空回响。 明璋困惑地想着,她早已决意对女皇再无一丝感情,但为何如今女皇驾崩,她却眼中酸涩,心中闷疼 是因为五岁那年,明钰有个精巧的小木马,她央求后,女皇虽不耐烦,却也吩咐内务府给她做了一把 可是,不到两日,那木马便被明钰抢去砸烂。 还是因为,明钰落马后,这段时间女皇对她的温情暖意 可是,前世她至死也没见过女皇来探望她一眼。 明璋想不通,但寝宫那边,还等着太女殿下去守灵。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锤了捶僵硬的双腿,搓了搓冻僵的双手,慢悠悠往金銮殿外走去。 女皇驾崩,宫人们都慌得失了分寸。这金銮殿中未烧上火盆,叫她冷得身子都不听使唤了。 宫中早已处处缟素,寝宫那边也搭好了灵堂。 德妃与明玦跪在里面,旁边还有略显单薄的季濯缨,跪得脊背挺直。 出来的急,连个狐裘都来不及披,而自己忙着去安抚群臣,竟没想起来给阿缨找件衣服! 忙几步上前从后方拥住他,明璋被激得打了个冷颤。 “阿缨,对不起。” 季濯缨刚开始觉得冷,跪了一会儿倒也适应下来。 没想到背后突然贴上个温暖的身体,又叫他好不容易适应的寒冷变得变本加厉。 “什么?”他又困又冷,一时间不知道明璋在抱歉什么。 明璋确实早已唤宫人去取披风,如今接过来,牢牢系在他身上。 “忘记给你添衣服了,冻坏了吧?” 季濯缨穿好披风,那四面八方而来的寒风瞬间被挡在外面。 他面上松缓了一些,似乎想笑一下,随即又想起是在灵堂中,便忍回去。 “现在不冷了。” 两人虽未做出什么,旁边的德妃父女却是已经不敢扭过头来了。 我们也冷,你倒是顺便也取件披风来啊! 能不能别在灵堂夫妻情深,女皇棺材板压不住了! “啊秋!” 明玦突然打了个喷嚏,随即把头扭过去,扭得脖子上都冒青筋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想打扰你们,只是太冷了。 明玦怂巴巴地在心中默念。 明璋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她的小爹和妹妹,已经快被冻傻了,这才又叫宫人多取些皮裘、垫子、火盆来,尽量叫这灵堂中暖和些,不至于叫众人冻坏。 后妃与皇女需守灵跪满三天,而臣子只需在三天中选一天来守灵即可。 几日下来,四人十分憔悴,连身体最好的明玦都开始哼哼唧唧。 所幸,该起灵了。 大宸讲究入土为安,能尽快便尽快,皇家五日入土,已是充分考虑了礼节,还叫杠夫日日演练,只待抬起梓宫那日,稳稳当当。 女皇出殡这天,京中门门户户挂了白灯笼,站在门口,目送着灵柩。 送葬队伍足有十几里长,一路上不住传来奏乐、诵经之声。 队伍中更有兵士举着各种兵器、纸扎。 文武百官跟在护棺的兵勇身后,皆是面容悲凄。 待整个葬礼结束,一日已过去。 明璋好几日未曾好好休息,一回府就累得倒在床上,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季濯缨这几日被她照顾着,虽也吃了些苦,却也不算十分难熬。 此时见明璋黑眼圈浓重,面色疲累,不由有些心疼。 上前将她鞋袜衣服除去,盖好被子,他也钻进了床里侧,轻轻抱住她的腰,将脸靠上她的背。 这不算宽厚的脊背,护了他将近两年,叫他日日开心,从不忧虑,比在娘家还自在。 这世上,有几名男子嫁人后能如此幸福呢! 季濯缨微微扬起嘴角,陷入黑甜的梦乡。 日后,这脊背还会护着他。 第二日,心中仍有着牵挂的明璋,早早便睁开眼。 见季濯缨还闭着眼,她轻轻抬起上半身,向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就要下地。 没想到,腰上突然挂了一只手臂。 “你去哪” 季濯缨睡得迷迷糊糊,说话也嘟嘟囔囔。 “进宫,看奏折。” 虽罢了半月的朝,可每日的奏折却不能不看。 而且,礼部已经在准备登基大典了,明璋想着趁机再大办一次婚礼,所以正准备偷摸着去趟礼部。 季濯缨眨了眨眼,爬起来,要下地。 “我陪你去吧,你不在,我也睡不着。” 明璋想拒绝,又怕夫郎不高兴,只得带着他,老老实实批了一天折子。 第二日,明璋学精了,仔细瞧了季濯缨睡得熟,才悄咪咪爬起来,几下就跑没了影。 而礼部的官员,天刚擦亮就去操劳,却没想到在门口看见个满身露水的新君,吓得一个个话都说不利索。 明璋没多话,把她们拽进屋里,灌输完自己的要求,又大致了解了现在安排好的流程,便又悄无声息地回了府。 回去躺在床上,季濯缨才醒。 明璋看着他就想微笑,此时咧着嘴道:“醒啦?” 季濯缨摸了她袖子一把,又凉又湿,随即眼神凉凉地看着她,不说话。 明璋忙被火烧了一样跳起来,“我出去晨练了,刚刚回来!” 季濯缨拿脚趾头也能猜到她去了什么地方,不想戳穿她,便假装信了,笑道:“那我也起了,这几日累得慌,好好吃顿早膳吧。” 色香味俱全的早膳摆上桌,又是水晶包,虾饺,又是小油条,蛋羹,还有一汤碗熬得浓稠喷香的皮蛋瘦肉粥。 菜色同往日想必并无大差别,两人却吃的更加香甜。 浑身轻松的感觉,真是令人身心愉悦。 吃过饭,明璋漱了口,扭头对季濯缨道:“我叫她们将奏折送来府里,这几日不去宫里批阅了,跑来跑去耽误时间。” 季濯缨点点头,笑着看她:“我给你研朱砂。” 两人妇唱夫随,不过一个上午,便批完了奏折。 下午,便懒懒地躺在一处,休养生息。 “阿缨,我向来觉得母皇偏心,一次次罪责过后,早已不再看重她,可她去了,我竟还有点难过。” 明璋垂着眸子,十分疑惑。 她是真的不明白,要说对女皇有母女之情,也谈不上,可若只当她是个陌生人,自己又不该落那几滴泪。 季濯缨早在女皇驾崩当晚,见明璋流泪之时,就想过了这个问题。 他有个猜想,或许能解释。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在意她,而是在意曾倾注在她身上的感情。” 明璋还有些疑惑,半睁着眼看他,神情脆弱。 季濯缨叹了一声,轻吻上那平日里笑着,现在却迷茫的眸子。 他喃喃道:“你逐渐疏远先帝,也是这几年的事。可之前呢,你是否真情实意地将她当母亲呢?” “做孩儿的,哪怕被母亲骂了,被打了,却还是努力着,想叫母亲多看自己几眼,更何况陛下只是对你不甚过问,偶尔还有回应。” “你将她视为导航,视为明灯,视为最亲爱的母亲十几年,这样的感情太过深厚,投入太多,一朝失去,足以叫你不知不觉间撕心裂肺了。” 季濯缨努力环抱住身边人的肩膀,温声道:“你怀念的不是先帝,而是你曾毫无保留倾注给\‘母亲\’的感情。” 明璋浑身一震,灵台瞬间一片清明。 “阿缨,我知道了。” 她缓缓伸手回抱他。 “我知道了。” 两人相拥在温暖的金红的夕阳中,气息萦绕,叫人无法插-入。 日子过得极快,半月已到,又开始上朝。 明璋还未登基,虽群臣无异议,但她还是并未坐上龙椅,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下首。 有些怀念地向自己以前的位置看了一眼,同黄泽对上眼神。 两人均微微颔首,明璋又扭回头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湘兰接替了以前唐缮的位置,成为了新皇近侍。 她还有些青涩,有些怯场,但也做得有模有样。 穆雅斓年前升了一次官,如今已是正四品,已入了内阁,虽还是个行走,却常常同内阁大学士一同议事。 正在渐渐接过季良担子的她,义不容辞第一个站出来,为新君打头阵。 “臣有本奏!” “准奏。” 穆雅斓看了一眼玉板,朗声道:“自与异族开互市以来,双方互通有无,再无战事,如今边关平定,百姓和乐,但还有一缺弊未曾处理。” 明璋偏了偏头,“哦” “此前大军班师回朝,留下一支军队镇守,一直由军队将领临时担任县令。但现今百姓不再需要军令重典,是以此处还缺个郡守。” 此事不大不小,正适合拿出来说。更何况开互市是明璋的主意,如今一提,正好叫群臣见识见识新君的才能。 明璋心中早已有了人选。 既有胆子镇守边关,又气节高洁不欺压百姓,唯有此人。 “韩圭何在” 韩圭被分配去端阳县大半年,被明璋提了回来,如今就立在阶下。 此时听明璋唤她,忙出列跪好。 “臣在。” “这边境六县,你可愿管管” 韩圭,与穆雅斓同期的榜眼,当初十分高傲,如今下放地方大半年,却是光芒内敛,面容坚毅,只有偶尔,才能从她闪烁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傲骨。 韩圭纳头便拜,“臣愿意!” 她如何能不愿。 她本就是边境人,更了解边疆百姓的喜乐疾苦,也更能设身处地地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明璋满意地点点头。 “好,孤封你为正四品郡守,休整几人便上任罢。” “边境六县,先前被占过的三县还缺县令,你有什么用得惯的人手,只管报上来。” 韩圭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新君将这么大的权力赋予她,这是……为何? 明璋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又开口道:“孤相信你的才能,打磨半年后,你比之以前更是多了几分沉稳,将边境交于你,孤放心。” 韩圭心中巨震,双手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能得天子信任,她家祖坟要冒烟了! 忙叩首谢恩,韩圭感动得一塌糊涂。 将此事安排妥当后,明璋淡淡开口问:“还有何事启奏” 又一名臣子出列:“臣有本奏!” …… 作为新君的第一次早朝,十分顺利。 退朝后,明璋将韩圭唤到尚书房,要走了她心中属意的手下名单。 细细看了一番,这三人她都有些印象,均是去年与韩圭一同科举及第的进士。 有两人已被安排做了地方官,还有一人等着补位,仍闲着。 这几人跟韩圭走后,倒是也好善后,明璋便应下,各提了一级官衔。 终于忙完一上午,明璋腰酸背痛回了府,一看见季濯缨就往他怀里钻。 “阿缨阿缨~人家好累啊!” 她像个大泥鳅,扭来扭去。 季濯缨被她抱着腰蹭,有点哭笑不得。 “累了?以前不也是日日上朝,怎么不累?” “以前做臣子,现在做君主,哪能一样嘛!下面几百双眼睛盯着,我后颈痒了都不敢挠!” 明璋委屈巴巴,非要夫郎亲一下才能好。 季濯缨看着她耍宝,无法,抱着她脸“啵”了一口。 “满意了吧?” 明璋嘿嘿一笑,“满意了。” 说着,她声音压低,凑近季濯缨耳边道:“现在也无何大事,阿缨,咱们生个孩子吧!” 季濯缨听清了她说什么,耳朵在明璋视线之下一点点变红,变烫。 怀里的人石化了,明璋摸了摸他耳朵,“阿缨” 季濯缨回过神来,有些羞恼地推开她:“这得看缘分吧,咱们成婚这么久也没……” 明璋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往屋里走,“那是我不够努力,你又身子有些虚。” “现在我闲下来了,你身子也调养好了,咱们快点生个孩子,养大了就把朝政丢给她,我带你看咱们大宸的江山去!” 季濯缨脑子中随着她的勾勒有了画面,不由生出一股向往,便红着脸不再反驳。 主子时常院门一关不叫人进去,便胡闹一下午,太女府的下人早已习以为常。 如今太女变成新君了,这爱和夫郎胡闹的性子却还是没变。 “殿下和正君真是恩爱!” 有婢子关院门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正好被二人听见。 明璋扭过头看着季濯缨,两个人对视许久,突然齐齐笑了出来。 我是这般爱你,看着你便可喜笑颜开。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肥章,卜日十达成成就:家里到处是我的头发,除了我头上..... 太女这一本不长,可能也没什么番外,但是是卜日十的大女儿,真的很感谢宝贝们一直陪着璋璋,伴她成长,也谢谢大家陪着卜日十度过这个漫长寒假的两个月。 爱你们吖~~ 第68章 登基大典需在先帝驾崩一月内举行, 礼部加班加点,终于准备好了。 其实半月之时就该登基,是明璋非要改仪式, 添些成婚礼仪进去, 这才耽搁了几日。 前一日晚, 明璋就带着季濯缨进了宫, 入主紫宸宫。 而凤后的栖凤宫,就位于紫宸宫旁侧。 两人从未分房睡过, 是以明璋厚着脸皮留在栖凤宫怎么都赶不出去。 “陛下,这不合规矩。” 季濯缨吊起眼角,调侃地看着她。 明璋“嗷”地一声扑上去抱住他就往床上倒,“我就是规矩!今天就要翻凤后牌子,以后日日都要翻!” 季濯缨被她扑倒, 笑着戳戳她肩膀,“陛下该自称\’朕\’的。” 确实是这样, 但明璋把头埋在他肩颈,拱来拱去,声音闷闷,“在你面前, 我只是你妻主, 不是皇上。” 季濯缨本是逗她,没想到在她回话后,心中却有些涩涩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明璋见他突然不说话也不动, 抬起头来,俯视着他。 两人离得极近, 鼻尖碰鼻尖,彼此的呼吸都打在脸上。 季濯缨突然微微用力抬头,轻轻啄吻了一下明璋的唇。 随即,他眸中像是闪着流光,笑着温声道:“那妻主今日便留下吧。” 在他面前不是皇帝,只是妻主,这许诺太过美好,他一时有些愣住而已。 第二日要劳累一整天,明璋忍着没闹季濯缨,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相拥入眠。 正月二十这日,经礼部占卜,辰时为吉时。 辰时正值新阳初升,新帝于此时登基,不由给人一种天时地利人和之感。 明璋早已着好龙袍皇冠,此时正支着手看季濯缨更衣。 宫人手巧,腰封一上,季濯缨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便直直闯入眼帘。 他甚少着朝服,正君宫装便足以叫明璋惊叹,此时这凤袍却是让她话都说不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阿缨,你天生就该穿这一身的。”明璋喃喃开口赞叹。 季濯缨眉梢略含风情,望了她一眼。 “谁家登基大典还要凤后同往的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歪点子!” 已到临场,明璋没再隐瞒,上前握住季濯缨的手。 宫人们装扮完了凤后,已被挥退。 “成亲时不能顶天立地站着娶你,太委屈你了。 阿缨,今日我拿登基大典做婚礼,江山为聘,再娶你一次。” 季濯缨早已猜到她的心思,可真到了这一刻,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不委屈的。” 他略略低头,头上的凤冠坠着些环佩,丁零当啷。 明璋不敢捏他脸,怕把妆碰花了,只好捏了捏他手心,“总之大典都备好了,阿缨,咱们出发吧?” 吉时要到了,文武百官也已到位。 季濯缨点点头,将手递到明璋手中,两人相携往外走去。 高台上可接天,文武百官位列两侧,均肃穆站立,专注地看向大宸迎来的新帝。 明璋一步步稳稳当当上了高台。 季良早已候着。她是当朝宰相,又是当之无愧的帝师,合该由她来颁布新皇登基诏书。 随后,明璋细细列了几项,大赦天下。 季良又捧着传国玉玺上前,明璋接过,牢牢盖在圣旨上,颁布了自己成为新皇以来的第一道旨。 上香以沟通天地之后,这新皇便之位便算是坐稳了。 下一步应当由内侍搀扶着登上皇位。 但明璋未动,她向着高台下方走去,伸出一只手。 庄严肃穆的奏乐经过一个顺滑的转折,衔接成成婚的喜乐。 百官均面露不同程度的诧异,直直盯着新皇,不知她要做什么。 这时,却有宫人馋着一道挺拔清瘦的身影上前,那身影身着凤袍,头戴凤冠,面容清丽绝美。 是季濯缨。 他身后拖着长长的华丽衣摆,一步步往台上走去,目光直视着那下行接他的身影,面上缓缓露出一个笑。 这一笑,如春雪消融,如冰层乍破,叫明璋竟有了一瞬晃神。 快走几步牵住他的手,明璋带着他往台上走。 待站定,明璋笑着看了身边人一眼,朗声道:“大宸第五代天子明璋,在此向上天起誓,此生唯娶一人,后宫仅存凤后,废除二贵妃位,执手相伴,生死不离。” 季濯缨扭头看向她,面上仍然端庄,眼中却已压不住动容之色。 群臣都是家中仅一位夫郎,也并未觉得不便,因此对明璋独娶一人的行为并未置喙。 两人拜过天地,直起身来,由内侍搀扶着,向龙椅而去。 明璋牵着季濯缨,一步步向上,直到走到那龙椅旁,要与他一同坐下。 “这……”季濯缨有些迟疑,想要后退一步。 明璋却眼疾手快将他拽过来坐下,同受百官参拜。 “陛下,这于礼不合啊!”是那几个前朝老臣,痛心疾首地跪倒,规劝新帝。 “这天子之位,哪可坐下第二人呐!” 明璋似笑非笑看了看她们,缓缓开口:“这龙椅这么大,如何就坐不下” “还是说,各位觉得朕的凤后,不配” 她声音中带了些威压,几人忙满头大汗俯下身子不敢再说。 罢了罢了,皇帝要如何,她们不敢管了,还是脑袋重要。 登基大典并帝后婚礼圆满结束,明璋突然有些无事可做。 做了皇帝无非就是批批折子,上上朝,且麻烦事好像伴着先皇驾崩一并离去,如今她治下并无祸事,十分太平,国库年年丰收,甚至需要扩建。 但一旦没了压力,另一件事就开始叫她头疼了。 沧浪仙那里说阿缨现在身子十分康健,随时可受孕,可他迟迟没动静,怕不是自己不能生吧? 明璋被自己吓得魂不附体,忙匆匆去唤沧浪仙来替她看看。 谁知湘兰去到半路又折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明璋十分不解。 “回陛下,神医去凤后那里了,叫您也一并过去。” 明璋站起来就往出跑。 刚刚批完折子,想着趁晚膳前背着阿缨瞧瞧身子,没想到阿缨却自己叫了太医。 她一时顾不上自己能不能生,生怕季濯缨身子不适,就隔着堵墙的宫殿硬生生让她跑出一身汗。 “阿缨!你怎么了”明璋气喘吁吁,进去就直奔床榻而去,心疼地要搂住他。 没想到还差几步路,却是被拦住了。 沧浪仙满脸严肃,丝毫不见以前的跳脱,“你当心点,他怀孕了。” 什、什么? 明璋楞在原地。 “怀孕了”她轻轻问,扭过头看向季濯缨。 季濯缨点点头,笑得很是甜蜜。 沧浪仙也点点头,严肃地吩咐她:“差不多一个月。前三月后三月要禁房事,你看看他身上的痕迹。明璋,你真是个禽兽。” 明璋脸红了一片,讷讷道:“我,我不知道,我今后不会了……” 季濯缨噗嗤一下笑出来,喊她:“我没事,身子好的很。” 明璋这才僵着身子,同手同脚挪过去,轻轻坐在床边,占了巴掌大个地方,试探性地握住夫郎的手,眼巴巴看着他,抖了半天嘴唇没吐出一个字。 沧浪仙在一旁也没闲着,唰唰写了个方子让湘兰去太医院取药。 “这方子给你保胎,每月喝一副,保你顺产,半个时辰就抱上娃。” 一听这话,明璋忙站起来催湘兰,“快快快,现在就熬,今天就喝!” 湘兰快步离去,沧浪仙又道:“我和师姐留到这孩子出世,就回乡过自己的日子。” 明璋顿了一下,点点头。 自己想和夫郎过快活日子,别人自然也想,她没道理留着不让走,而且沧浪仙师姐妹帮她接生了孩子才走,已经十分讲道义了。 “多谢!”她站起来,深深作了个揖。 沧浪仙侧身避过,“都是回报老兰而已,不用客气。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明璋点点头,“我送你。” 她虽已登基,与沧浪仙相处却还是以前的江湖礼节,互相直呼性命,倒是十分爽快。 送走沧浪仙,明璋又折回来,傻笑着坐下,一会儿摸摸季濯缨的脸,一会亲亲他的手,一会又要匐下脑袋听听他肚子里的动静。 “还小呢,听不出来!”季濯缨把她拎起来,笑骂道。 明璋嘿嘿傻笑,扶住他胳膊,“先吃饭吧,你现在是两个人,要多吃点。” 这孩子倒是乖,不闹腾,季濯缨怀了九个月,一天都没有害喜。 吃过饭,明璋突然道:“我郊外的庄子,阿缨可还记得” 两人第一次约会,重阳那日去庄子里,她曾打趣季濯缨,喜欢的话日后可去养胎,被他好一顿捶。 季濯缨一时没想起这事,被明璋提醒了才想起来,有些向往地点点头。 那庄子山清水秀,去住几月也好。 两人说行动便行动,第二日就搬了过去,只是苦了明璋日日上朝两头跑。 转眼到了九个月后,季濯缨肚子如吹气一般鼓起来,路都不好走。 但是沧浪仙说多运动些好生,明璋便天天扶着季濯缨在宫里散步。 “我不想走了,都喝过药了,不会有事的。”季濯缨嘟着嘴。 自从怀孕以来,他性子越来越娇,经常无缘无故就心里不舒服,明璋却还白天黑夜惯着他,叫他更加娇气了。 “乖,再走几十步。有备无患万无一失嘛,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我怕你疼。”明璋好声好气哄他。 季濯缨俏眉一竖:“我看你就是稀罕孩子,若不是我腹中有个孩子,你根本不会待我这样好!先前就天天摸我肚子,嘴里动不动就是生孩子!明璋,我早看透你了!” 明璋心里快哭了,面上还是温温柔柔地哄他。 几个月来,这样的对话一天要发生最少三次,她真的好痛苦,好艰难! 可是没办法,阿缨怀着孩子才是最辛苦的,他身子不舒服,觉都不能好好睡,自己再辛苦些又能如何呢? 早知道坏孩子这么累,她就不叫阿缨生了!到时候把老三的孩子抱过来养也是一样。 两人站在栖凤宫门口说着话,季濯缨突然“哎呦”了一声,抚住肚子。 “怎么了?肚子疼要生了?”明璋手足无措,忙叫喊着一旁的宫人,快去太医院喊神医来! 忙扶着肚子时不时抽痛的季濯缨进屋躺下,明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 “阿缨来喝口水。”桌上日日摆着红糖水和煮沸的羊奶,已摆了半个月。 就是提防着哪日季濯缨要生,好给他补充体力。 阵痛刚开始还不太剧烈,季濯缨就着明璋的手喝了一杯糖水,又吃了些糕点,这才叫明璋放下心来。 稳公和太医来的快,宫中有男科圣手,就是专门处理宫中各位主子的身体问题。 将明璋赶出门去,男太医摸了把季濯缨的肚子,面露喜色。 “胎位很正,好生!” 季濯缨正疼着,露出抹苍白的笑,外面明璋听到这话,也稍微安了点心。 疼痛越来越剧烈,季濯缨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明璋在门外等得心焦,听到季濯缨惨叫,踹开门就进去了,扑到床边握住他的手。 “别怕,别怕,疼就咬我。”她将小臂递进季濯缨口中,一下一下抚着他发顶。 那男医被吓了一跳,忙道:“陛下,产房浊气重,您还是在外面等吧。” 明璋没扭头,看着季濯缨说:“朕就在这里陪着凤后,你们不必管朕。” 季濯缨虽顾及规矩,却也想她留着,便没做声,只是将她手握得更紧了。 生孩子这档事真是叫人精疲力尽。 季濯缨已算是顺利,半个时辰生了出来,却还是累得眼皮都睁不开。 婴孩哭声响亮,一听就十分健康。 那男医抱着襁裹,满脸喜色,“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女。” 季濯缨碰了碰明璋的手,“抱过来给我瞧瞧。” 明璋这才看了孩子第一眼。 噫,红彤彤皱巴巴,头像个棒槌,太丑了! 季濯缨却是笑得十分温柔,抬眼同明璋道:“是个女儿。” 他们早已商量过给孩子取什么名字,男女都想好了。 明璋点点头,“嗯,就叫卓隽。” 立了明卓隽为太女,明璋就不再想要孩子了。 沧浪仙那里有道避孕方子,正是女子用的,她便讨了过来。 三年时间转瞬即逝,季良来寻她辞行。 穆雅斓已出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已是一品大员,内阁大学士。 而儿子和孙女被照顾得极好,她也十分放心。 明璋尊重老师的意愿,季良与季濯缨谈了半日后,便收拾包袱离了京。 季濯缨有些闷闷不乐,明璋只能安慰他。 “过几年卓隽大了,叫穆雅斓帮着看看朝政,咱们也出去逛逛,去找母亲。” 季濯缨拍了她一把,“一整天就想着撂挑子,卓儿才三岁!” 明璋嘿嘿笑着,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十年后,一辆外表朴素内里却十分机巧的离京马车上,当今圣上与凤后,相互依偎,调笑着议论窗外的风景。 十三岁的明卓隽睡了一觉起来,父母不见了踪影,还压了一堆政务在肩上,一时有些生无可恋。 【我重活一世,上天盼我救世,我只想救你,爱你,伴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预收《论科技女尊的可行性》 漆雕月刚刚因为未婚未育的女性身份被求职公司婉拒,就撞上了穿越大潮。 穿成同名富商以后,她发现,这个新社会,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 公元2025年,z国宇航员从遥远星系带回一种新型能源。 新能源威力巨大,迅速代替原有能源投入使用,并极大推动了社会发展。 但新能源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只对双x染色体起作用。 顾名思义,只有女性可使用这种新能源。 于是,短短数年间,本来疲于争取平权的女性,以迅雷之势掌握了大半社会资源。 全球进入女尊时代。 - 突然暴富的漆雕月,面容姣好身家丰厚,手底下掌握着数条新能源运输线,是全国少男做梦都想嫁的妻主。 一天,星网上突然传出一段音频,全国少男一夜梦碎。 采访节目上浑身贵气的漆雕月,在音频里鬼哭狼嚎。 ”宝贝你理我一下!我只是犯了个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啊!” 那道清润声线不紧不慢,“别喊了,当心动了胎气。” 阅读指南:1v1,女主就是会犯女人都会犯的毛病(希望你能体会到这种快乐)。 女尊女生子,未来背景,讽刺意味极强,不喜别入,切勿喷壶,否则对喷。 举个栗子——z国新闻,昨日夜里一名男子于小区公园惨遭三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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