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太子妃她福运滔天 作者:鱼咩咩 文案: 全京都的人都说宣平侯府找回来的真千金生于民间,行为粗鄙,不堪为太子妃。 贵女们翘首以盼地等着苏蒹葭被太子嫌弃,最好废了那道娃娃亲,换了她们上。 直到一次宫宴上,众人竟看到琼枝玉树,宛如谪仙一般的太子居然偷摸摸地勾苏蒹葭的小手,还笑成了个傻子!! 末世女苏蒹葭一朝穿成被找回来的空有美貌的苏家真千金,以为拿的是宅斗宫斗剧本,正在她摩拳擦掌之时,她发现自己看的小说电视剧都喂狗吃了—— 皇帝:不想上朝,快让太子继位,放我出去钓鱼养老吧。 嫔妃们:今天又是快乐聚.众.赌.博的一天呢。 太子:每天都有人在盼着孤早死,嘿,孤偏不。 苏蒹葭:…… 本文又名:《老娘要宫斗!》《不务正业的皇帝一家》 苏爽甜文,沙雕文 想看真假千金斗得个你死我活的,还是弃文吧。 女主神经病,男主黑莲花。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蒹葭,卫燊(shēn) ┃ 配角:预收文《(穿书)铲屎官是大反派》求收藏! ┃ 其它: 第1章 重生 清风吹过,让人烦躁的炎热有了短暂的停歇。 一青衣少女坐在田埂上,她的对面是一片青色的稻子,层层叠叠,碧绿饱满,顽强不屈地伫立在骄阳下,微风而过,翠绿的稻子轻轻抖了抖,仿佛只是舒展了一下身子。 苏蒹葭看着这些饱满健康的稻穗,眼中荡漾着欢喜与满足。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没被污染过的食物了,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身体的主人因为误食用了有毒的菌,在一天夜里悄无声息的死去。取而代之的便是她这个异世来客。 她生存的那个世界被一种奇怪的病毒侵蚀,感染了病毒的人会完成丧失人性,成为以人为食的行尸走肉。人类为了抵抗丧尸,进化出了异能,蒹葭运气不好,进化出来的是末世中最鸡肋的力量异能。 力量异能在末世后期就是上赶着倒贴也没人搭理的存在,蒹葭靠着厚脸皮在一个小队里混了一个前锋的位置,可是后来因为一次队长的决策错误,整个小队被丧尸群包围,她为了不让自己死在丧尸嘴里,自爆于丧尸群。 等她一醒来,就进了这名为苏蒹葭的身体。 蒹葭伸出手看着手上浅浅的薄茧,轻轻一笑。不知道为何,这具躯壳不仅容貌与她别无二致,就连名字也一样。 不过苏蒹葭的命运比她曲折了一些。 这是一个很戏剧、老套的故事,那年正值战乱,随夫征讨乱党的苏夫人在路过一不知名村庄时胎动早产。 那时两军正处于焦灼状态,苏夫人身边只有两名将士,无奈之下只能借用村民的屋子生育。好巧不巧的,那家的儿媳妇受了惊吓也是在当天生产。 苏夫人生产之后晕了过去,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被人掉了包,于是两家女孩儿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苏家人发现当年换子的蛛丝马迹时,原身已经在那户人家生活了十五年。 从农家女一跃成为侯府嫡女,原身被侯府的繁华富贵的侯府生活吸引住了眼,紧随其后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愤慨与自卑。 代替她做了十五年侯府千金的小姐比她出色,比她优雅,比她有才学。而她只是一个摆脱不了土气的农家丫头。 明明她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 京中小姐各个活得精致,肤如凝脂,手若葱根,而她的手却布满老茧。 在这样强烈的对比下,原主越加不安,原主消除不安的方式就是频繁地找假千金的麻烦,不停地作妖。 原身父母对她有愧,也放纵着她。可这非但没让原身消停,反而变本加厉。 终于,原身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被赶到了庄子反省过错。 蒹葭叹了口气,人死如灯灭,原身的过去种种她无权评论,原身也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遗愿。于是在床上梳理了两天原身的记忆,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对于一个多年没吃过一口新鲜蔬菜的末世人来说,能穿越到一个没被污染的年代,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恩典。 这庄子山清水秀,要啥有啥,种啥得啥,正是她养老的好地方。 苏家人就算生原身的气,也没有克扣亲生女的道理,她是要地有地,要山有山。等庄子发展起来,有了闲钱,她就包养一只小奶狗,美滋滋。 可还没等她实施这个计划,京城那边便又出了事—— “小姐——”一个戴着斗笠遮阳的小姑娘向她跑来,绣着杜鹃花的绣鞋在一寸高的嫩绿小草间跳跃,“小姐啊,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是苏夫人给原身的贴身丫鬟琥珀。 琥珀在蒹葭跟前停住,气喘匀了说:“……小姐啊,府上的人已经到了,您还在这儿干嘛呢?” 蒹葭撑手站起来,“我就是有些舍不得我的这些稻子,已经抽穗扬花了,正是需要多灌水的时候……” “行了,姑娘快别说了。”琥珀用衣袖掸了掸蒹葭屁股上沾惹上的灰尘,“您都要做太子妃的人了,哪还能用您来操心这种事。” 琥珀将斗笠扣在蒹葭头上,“姑娘,让我说您多少次,这日头这么大,若是晒黑了可怎么好?” 见蒹葭精致的小脸仍然白得发光,琥珀笑出声,又补充道:“小姐虽然底子好,但腰缠万贯也没有这么造的……” 蒹葭伸着脖子等琥珀系好结,听出她的未尽之意,笑了笑。 苏家为当今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皇帝曾当着众人的面向原身的父亲允诺,若是两家生了一男一女,便结为亲家。 当今膝下有一嫡子,出生便被封为太子,而苏家嫡女自然而然就要做太子妃。 可坏就坏在这,原身是正经的苏家女,却没有受到世家教育,这样的女子并不适合后宫。皇帝舍不得自己最疼爱的嫡子娶一个农家女,又碍于曾经亲口许下的诺言,态度一直很暧昧。 原身因此没少被京中贵女嘲笑。 蒹葭对太子妃没有兴趣,不做太子妃更好,她守着这么大的一个庄子,想做什么不成? 可她没有料到的是,前不久侯府那边传来消息,说皇帝已经给她和太子赐了婚。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变卦,但木已成舟,她也没有办法改变。 从吃人的末世穿越到这里,蒹葭的心理很佛系也很自私,没有两天就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虽说传言说当今太子身子孱弱不堪,恐活不过二十。但有钱啊,成了太子妃之后,她就不用再种地,而是指挥别人种地了。 当朝皇后太后早逝,太子妃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成了太子妃,吃香喝辣,要什么小奶狗啊。 这么一想,原本对包办婚姻的抵触全然没了。 琥珀见蒹葭眼中闪过笑意,以为她的老毛病又犯了,轻声劝道:“小姐,这次回去您可千万别再跟苏姑娘怄气了。您才是侯爷夫人的女儿,骨肉相连。他们的心自然是偏着您的,可您若再像之前那般闹腾……”若是将老爷夫人的愧疚消磨没了,小姐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情分是世间最经不得消耗的东西。 “……我知道的。”蒹葭手指放到嘴边,扭头对着树林茂密的树林吹了个口哨。 不一会儿,白白的一团从郁郁葱葱的林子中飘来,远看像是吃撑了的一朵云。那朵云飘到跟前,吐着舌头抱着蒹葭的腿。还迫不及待地拿爪子挠了挠她的小腿。 蒹葭看着这胖乎乎的小白虎,心都化了,爱惜地挠了挠它的下巴。 “走咯,胖虎,别让别人等太久。”她插着小白虎的咯吱窝,轻而易举地就把五十斤的白虎宝宝给抱了起来。 胖虎知道主人又在跟自己玩举高高,兴奋的两只爪子都高高地举了起来。 “走咯。” “嗷~”胖虎蹭了蹭她的脸。 “……等等。”琥珀拉住蒹葭的手腕,指着吐出舌头一点也不像猫科动物的小白虎说:“小姐,您是要把胖虎带回府去?” 小姐自上回病了之后,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不仅爱上了种地,喜欢进深山里挖宝,还从山里捡回来一头幼虎。 这幼虎小时候娇憨可爱,但它已经有三个月大了。猛兽终究是猛兽,小姐现在身份不同,多少只眼睛盯着呢,养着一只老虎,这不授人以柄么。 小姐的性子为人诟病,现在又要带回去这么一头猛兽,不正应了那些贵女所说的:苏家真正的千金长于未开化之地,粗野顽劣嘛。 胖虎似乎感觉出来眼前这个经常给自己喂饭的想要赶自己走,立马抱住主人的脖子撒娇。 笑话,它当初可是费了老鼻子劲才勾引到主人。让它走,想得美! 蒹葭笑着抱着胖虎的肥屁股,颠了颠,说:“胖虎是一只白虎,白虎在野外难以生存。当初我捡到白虎的时候,它瘦得都脱了相。而且它跟我这么久了,我也不放心别人照管它。” “带着吧,胖虎有灵性,不会有事的。” “嗷!”胖虎冲着琥珀龇牙咧嘴。 * “赵嬷嬷,”玲珑沏了一杯茶,对侯府派来的赵嬷嬷讨好地笑了笑,“小姐正好有事出去了,琥珀刚出去寻了,许是不久之后就回来了。” 赵嬷嬷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茶色污浊的竹叶茶,并没有去碰,温和地笑了笑,说:“不要紧,小姐是主子,我们做奴才的等等就是了。” 在马车边守着的姜嬷嬷闻言撇嘴哼了一声,姓赵的惯会钻营,她就知道接他们会府上的会是她。 她无利不起早,见他们小姐即将飞黄腾达了,就上杆子刷脸来了。 赵嬷嬷看见姜嬷嬷那阴阳怪气的样子,脸转到了另外一边。 真是没想到那乡下丫头竟真能成为太子妃,早知道当初自告奋勇陪着来庄子就好了,有了她,哪还有姜嬷嬷这蠢货的翻身之地。常年打鹰却被鹰给啄了眼,也怪当初有眼无珠,把机会让给了姜嬷嬷那傻缺。 不过为时不晚,小姐生于乡间,又蠢又憨,只要捧着点,她定能搭上这未来太子妃的顺风船。 赵嬷嬷看着那双越来越近的人影,笑得更加真诚了。 蒹葭抱着嘤嘤嘤的胖虎见赵嬷嬷笑着迎来,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原身瞧不出,她可看得明明白白。这赵嬷嬷可是侯府里见风使舵的翘楚。 她就像是竞技场上的看客,伸着脖子看原身与假千金的热闹,当初原身刚被接进府里的时候,费力讨好的是她,原身一旦呈现颓势,立马回踩的也是她。 “姜嬷嬷,快些,我们该走了。”蒹葭带着琥珀直接进了马车,挑开帘子对姜嬷嬷说。 姜嬷嬷微微一愣,讥诮地瞧了赵嬷嬷一眼,笑着上了马车。 赵嬷嬷没有想到蒹葭会无视她,在原地立了一会儿,牵起一个完美的笑容,跟在姜嬷嬷的后面上车。 她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不要脸皮。 “等等嬷嬷,”帘子中间钻出来一只手,阻止她说:“马车拥挤,人已经不能再多了,劳烦嬷嬷去另外一辆吧。” 跟着蒹葭回侯府的人少,所以只有两辆马车,另外一辆是拉行李的,给人留下的位置逼仄狭小。坐那辆的都是粗使的下人,她是夫人跟前儿的,怎么能与下等奴才坐在一起。 赵嬷嬷咬了咬牙,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正当她想法子如何委婉地提出自己要上马车时,胖虎伸出了脑袋。胖虎因为今天差一点就被主人丢下,正患得患失呢。见这人挡在前面不走,不高兴了,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嚎了一声。 赵嬷嬷一惊,面无血色地连退几步,然后摔在了地上。 刚蒹葭走得匆忙,她还以为抱着的是只大猫,没想到竟然是一只老虎崽子! 马车里幽幽地飘出一句叹息,“赵嬷嬷,你瞧瞧,我们这里不仅人多,还有一只猛兽。您年纪大了,身子被吓坏了可就不好了,那边宽敞,您去了也舒坦。” 今年芳龄才三十五的赵嬷嬷:…… “走吧,赶紧的呀。”姜嬷嬷挑开帘子对赶车的说,又得意地睨了赵嬷嬷一眼,“耽误了小姐回府的时间,你可担待不了。” 车夫不敢耽误,长鞭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清脆绵长一声响,马车呼啸而过。 没及时躲开的赵嬷嬷又吃了一嘴巴的灰尘。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赵嬷嬷,您年纪大,坐后面:) 赵嬷嬷:……mmp 求收藏,求投雷~ 我又开文啦!开文前三天都有小红包掉落哦,各位小天使们多多评论呀! 预收文:《(穿书)铲屎官是个大反派》 白以穿书了,小说里男女主展开了一段为人/伦所不容的师徒恋,男女主虐身虐心,而白以—— 她不是女配,甚至连人都不是。 白以伸出自己毛茸茸的虎爪,看了一眼摸自己后颈皮的高洁美丽的铲屎官,又炸毛了。 小说里爱上女主,致力于拆官配的师祖成了她的铲屎的,他后期为了从男主手中抢走女主,不惜违抗天道,吞下守护神兽的神丹成魔—— 等等,守护神兽……白以摸了摸体内玄妙的内丹,不就是老子吗!!! 白以:……呵呵,有一个要杀死自己取丹的铲屎官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第2章 回府啦 庄子就在京城根儿底下,不过一个时辰,众人就到了侯府。 蒹葭跳下马车,入眼的便是气势如虹的侯府大门,上面笔走龙蛇地书写着烫金四个大字:宣平侯府。 砖红色的大门大敞,一对中年男女从里走了出来,在看到蒹葭的那一刻,那身着淡雅的美丽妇人的脸上露出笑意,“可算是盼来了,今儿早你爹唠叨着你呢。” 身姿魁梧的男子听夫人把自己给出卖个透底,黝黑的脸上滚过一丝不自在。 宣平侯戎马一生,但在亲生女儿面前,这个习惯了金戈铁马的男人总是不知所措。 对着女儿栗色的眸子,宣平侯顿了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为父听姜嬷嬷说你懂事了许多,这便好。陛下已经赐了婚,你以后定要谨言慎行,小心行事,莫再性情用事了。” 蒹葭默默地点头。 她可是立志要在人生中躺赢的人,贤淑恭顺,这太子妃必备的技能,没有她也能装作自己有。 想到这里,蒹葭的高高翘起的嘴角往下拽了拽,显得更加端庄了。 不就是演戏么,她会! 赵嬷嬷扶着腰下了马车,这装载行礼的马车可没有软垫子,路途颠簸,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肥肉都磨没了。 而那把自己害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竟然在侯爷夫人跟前装乖巧,见那只老虎崽子不在,赵嬷嬷又抖了抖身子,一步一扭地往前走去。 作为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狗腿子,她修的最好的一门就是告状。 “夫人——”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赵嬷嬷脚步一顿,瞪向那抢了自己话头的小丫鬟,小丫鬟这时可没注意到赵嬷嬷的怒视,她脸色有些苍白,低着脑袋压低了声音说:“侯爷夫人,老……老夫人不好啦!” 此话犹如在薄冰之上掷下一块石头,刚凝聚起来的温情一瞬间崩裂。 宣平侯苏子仪立刻说:“还不快去请张太医过来瞧瞧!” 苏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好,虽慌乱但转瞬间也镇静下来,说:“张太医今日不在宫中任职,”余光恰好瞥见磨蹭过来的赵嬷嬷,对她说:“赵嬷嬷,快去叫上几个强壮的小厮去张府把他老人家请过来!” 赵嬷嬷揉着屁股,得了主子的命令,顾不得什么,只好转头又上马车去请人。 “让我也去看看老夫人吧。” 苏夫人微微一愣,随即轻手摸了摸蒹葭的头,说:“果真懂事了,不过你才回府,看望祖母的事先缓一缓吧。” 蒹葭摇了摇头,看着他们无比认真地说:“老夫人现在之所以如此,说到底是我的原因。” 苏夫人闻言没有再说话,只苏子仪深深地看了蒹葭一眼,说:“那你就跟来吧。” * “唉……”张太医放下手,将老夫人有些干枯的手臂放进锦被中,站起来看着房间的众人,轻轻摇了摇头。 “张太医,我母亲怎么样了?”苏子仪焦急地问道。 张太医边向外面走边捋胡子说道:“老夫人年事已高,又是因为盛怒之下产生的昏迷。治疗更是要小心谨慎,稍有不慎,老夫人就算醒过来,也是个中风!”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是顶替了苏蒹葭在苏府生活了十五年的苏自清。 苏自清的声音很温和,就像初春冰雪消融,从屋檐掉下来的厚实的一捧雪。如今这一捧雪似的声音因为焦急有些尖锐。 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悄悄地看了一眼沉默的蒹葭,抿唇往后退了一步。 张太医没有看侯府八卦的心思,依旧捋着胡须,有些长的白眉毛紧紧拧着,“老夫人情况不容乐观,先前我怕虚不受补,一直拿几十年的人参慢慢滋补着老夫人的身体。现在看来,我之前的法子是不行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子仪忍不住打断张太医。 磨磨唧唧,叽里咕噜说一大堆,倒是给个解决办法啊! 张太医捋胡子的动作一顿,然后说:“要想救回老夫人,必须要一颗千年人参。用千年人参让老夫人的气给提起来,再结合老夫的金针之术,让老夫人转醒……” 苏夫人轻轻拍了拍心急如焚的苏子仪的手,问张太医:“太医,这千年的人参我们府上没有,不知我们上哪找去?” 张太医在苏家人期待的眼神下摇摇头,“千年人参可遇不可求,老夫活了六十载,也没有见过。” 他的一句话又让苏家人安静下来。 “父……侯爷若不去求求陛下?”苏自清将嘴边脱口而出的“父亲”咽下,说:“陛下是天子,我们寻不到的,他那一定有。陛下仁德,爱戴百姓,一定会救老夫人的。” 苏夫人眼中燃起了希望,她看向自己的丈夫。 “陛下也没有千年人参,”苏子仪沮丧道:“前朝腐败,当初我们攻开前朝皇帝的国库时,里面都被挖空了。再说千年人参是什么东西?那都是成了精的人参精,如果有人往上面献千年人参,我们会不知道吗?” 苏子仪越说眼圈越加泛红,娘跟着他没过几年好日子,现在终于能好好做个侯府的老封君了。没想到,他如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躺在那里,束手无策。 “那个,”自从进了老夫人的院子便没有说话的蒹葭突然开口道:“张太医,您可以跟我说说,千年人参长什么样吗?” 张太医看了她一眼,他没有见过蒹葭,自然也不知道她是侯府里那个遗失多年被找回来的真千金。 见小姑娘的眼神清澈,模样也好看,他的语气放缓了些:“人参是天地灵物,千年人参更是世间罕有,离修炼成人只差临门一脚。书上记载,千年人参似人,不仅有了人形,还能跑。” “行了,”苏子仪现在听不得千年人参,沉着一张脸说:“千年不千年的,反正你我都没见过。” 苏夫人秀眉微蹙,拽了拽丈夫的袖子,女儿问人参也是出于关心。 “我只是好奇罢了,”蒹葭笑笑,“说来也巧了,前不久我和胖虎去山里挖宝,挖了好几颗人参,其中有一株跟您说的有几分相似。不知可否求您来评鉴评鉴。” “此话可当真?!”听说有可能是千年的人参,张太医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搓手道:“那让老夫瞧瞧!” 千年人参啊,就连他已经入了土的师父都未曾见过。 等琥珀把那破布包裹着的东西拿上来时,张太医“饥渴难耐”地将布抖开,朱红色的布料间正好嵌着一株手臂粗的人参。 待看到人参的庐山真面目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就是千年人参吗?”苏夫人问。 “是,是是。”张太医声音有些发颤,久仰大名啊,他甚至不敢用手去触摸,“你们瞧瞧,它都有人脸的形状了,就一定就是千年人参了!” 张太医皱着有些长的眉毛,“这可是灵物,怎么能用这烂布包着。” “太医,那,有了千年人参,我母亲的病是不是就能治了?”苏夫人紧紧盯着张太医的脸,问。 张太医舍不得地移开盯着人参瞧的眼睛,高深地捋着胡子,“那是自然。不过,老夫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过这是全株的人参,老夫可以先用一根须子试试,然后再做详细的打算。” 苏子仪看看那奇异的人参,然后看向蒹葭,坚毅的面容有些缓和,“佳佳,你祖母需要这人参。父亲也不能让你白白贡献出这么珍贵的东西,这样吧,父亲的私库里还有很多珠宝小玩意儿,你若喜欢,可以随意去拿。” 苏侯爷年轻时跟着皇帝打天下,私库丰富,里面很多都是前朝皇室的珍贵宝物。 蒹葭微微一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没想到原主不仅外貌姓名与自己相同,就连小名也一样。 这也太巧了些吧。 “不用啦,”蒹葭腼腆地笑了笑,“我拿着千年人参也无多大的用处,给祖母才算是物得其所,至于奖励什么的,孙女给祖母孝敬,哪还有要回报的道理?” 苏子仪一怔,旋即朗声笑出来。 “大小姐真是体贴,不过为什么不早早拿出来呢?” 笑声一顿,苏子仪皱眉看向那出声的人。 苏自清脸一白,不满地扭头看着自己的奶娘,“乳娘,你说什么呢!还不快给小姐道歉!” 乳娘闻言恭顺地道了歉,然后又擦泪道:“大小姐,您可别怪老奴,老奴也是为老夫人抱不平。您既然有着千年的人参,为何不早早地拿出来?老夫人躺床上躺了这么长时间了,您就忍心?” 乳娘的话一出,满堂皆静。张太医看惯了侯府世家里的阴私,一瞧这气氛不对劲,便往后退了一步,自顾自地研究人参去了。 蒹葭看着那嬷嬷,道德绑架啊,好久没有见过了。 真是……太棒了! 在庄子里补习了诸多宅斗技巧,正愁着没地方练习的蒹葭翘了翘嘴角。 她眨了眨眼,少女精致的面容无辜,眼波流转,清清灵灵的眼眸中含着一流泪光,仿佛受到了无法容忍的污蔑,不敢置信道:“嬷嬷这话说得好生没有良心。” “我在庄子里无时无刻不想着祖母,每月我都会让人送些亲自在山中采摘的药材还有自己种的瓜果蔬菜。怎么到了你嘴里,我竟然成了没良心。” 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向后倾,少女好像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眼泪含在眼眶中强忍着不落下来,令人怜惜。 演戏,她可是专业的! 蒹葭的话音不大,却像是一个凿子将那乳娘牢牢地钉在原地。 看着周围射过来“你怎么这么歹毒”的视线,乳娘一哽,看着蒹葭的眼神不甘中带着些狐疑。 这么久不见,这土包子竟然还学会宅斗了。 苏夫人已经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安慰。 她人细心,敏锐地听出女儿话里的重点,看向苏子仪,“佳佳送了东西来府上,怎么没听人通报?” 苏子仪想的更多,闻言眼神一厉,瞧了一眼这群面露心虚的奴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佳佳被他送到庄子里反思,底下这群奴才竟然看菜下碟,连他女儿的东西都敢昧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苏子仪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沉迷千年人参的张太医,终究没有当着外人面当场发落下人,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只说:“这事我会好好调查,定会给佳佳一个公道。” 张太医还要研究如何医治老夫人,众人除了苏子仪与苏夫人,都默默地退了下去。 一进自己的屋子,苏自清便气得拍桌子,“奶娘,你刚刚为何要针对苏小姐!” 奶娘即刻跪下,头颅不屈地仰着,“老奴这是为小姐不值,自从那人回了府,小姐你看看你过得什么日子?当初我们院可是侯府独一份儿,可现在呢? 侯爷夫人冷漠,您好歹也是他们教养长大的,凭什么那女的回来,轻飘飘地就抢了您大小姐的位置。” “到底是亲生的,养狗养了十五年还有感情呢!” “够了!” 苏自清大吼一声,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慢慢地滑在椅子上,苏自清揉着抽疼的脑袋,不平,她是有的。 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家,叫了十五年的爹娘不是自己的爹娘,认定了十五年的身份竟是别人的。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惶恐,害怕甚至愤怒,可是—— “不是苏小姐抢了我的一切,是我夺走了她的人生。”如果没有掉包,现在的她应该仅是一个庄户丫头。苏自清笑得悲哀,“是我白得了十五年的富贵。” “可您现在也是侯府的养女啊。”乳娘激动道。 “小姐,您再不反击,那人就要骑到你头上去了,您今天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人从庄子里回来,变得多厉害。长此以往下去,这侯府就没有您的容身之处了啊。” “到那时,你将如何自处?” “再说,”窗外投进来的光恰好投在乳娘的右半张脸上,光影明明灭灭,乳娘的神情仿佛一个传教士,“那人将您的太子妃之位抢走了,明明您才是从小被当做太子妃培养。 那丫头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把太子妃之位从她夺回来,对于你来说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吗?” 苏自清神色一变,撑着桌沿站了起来,面容微白,“乳娘快别说了,我有些累了,你出去吧。” 乳娘还想再说,但看着苏自清没了精神气儿的样子还是将话吞了回去,退下的时候还在嘀咕:“一个乡下丫头,不知道皇帝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呢?”皇帝看着下首歪在椅子上的太子,问。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论,求投雷啊~~ 预收文:《龙傲天又变废材了!》求预收 他曾是大陆中远近闻名的废材,他大吼一声莫欺少年穷,逆天改命,终于成为大陆的强者! 曾经对他嗤之以鼻的一个个点头哈腰,各色各样的美人对他趋之若鹜—— 可还没等他接着逆流而上,他便中了敌人的暗算,从云端跌落,这下不仅小弟们跑了,连口口声声说爱他爱得发狂的美人们也翻脸不认人了! 莫辞冷哼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给大爷我等着!” “得了吧,从哪摔倒就在哪睡下,我们整这些虚头巴脑地做啥,乖乖做只咸鱼不好么?” 莫辞回头看了一眼退了婚约的前未婚妻:…… 第3章 原因 “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太子翘着腿,抿了一口太监送上来的茶,闻言挑着眉毛看了上面的爹一眼,淡淡地说:“我的太子妃您不是在我还没出生时,便定下了么?谁是苏家女,谁就是我的太子妃呀。” 皇帝噎了一下,挠了挠脸,“呃,哈哈,当初我和你苏叔叔情同手足,两家都愿意结一个秦晋之好。可没想到自清那丫头竟是只换太子的狸猫。” “所以,您之前还想让我娶那只狸猫?” “怎么能这么说呢,”皇帝心虚道:“当初我给你定下娃娃亲,就是想着你们两个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结亲后也能琴瑟和鸣。唉,自清那丫头端庄贤淑,是辅助你,襄赞内廷的绝好人选。” 原本他想着,还是让苏自清做太子妃。为平息子仪夫妻的怨气,便让小儿子娶了苏蒹葭那小姑娘做正妃。 被农家教养出来的女娃做个皇子正妃已经不错了,没想到他这个儿子竟然不愿意娶苏自清,宁愿娶个民间的。 “如阿爹您所说,我和苏自清一同长大,十几年了,我对她都没有非分之想。就算成了亲,您觉得有可能琴瑟和鸣么?” “可朕看你也没有对其她女子感兴趣,阿爹给您挑的那些教习宫女,你竟一个都没收用,让那群娇滴滴的小姑娘们给你刷马桶。”皇帝笑着指了指下首的太子,好奇地问:“那你给朕说说,你为何要选苏蒹葭,不选苏自清?” 太子抬眸看着皇帝,理直气壮道:“好看一些啊。” 太子耸肩,“反正我要娶的都是苏家的姑娘,我为啥不娶个好看的?” 皇帝:“……” “朕跟你说了多少次,选妻子要重德言容功!” “阿爹,你话你来说好像不服众啊。”太子边说掰着手指:“我听太傅说,当年您打天下的时候,多少世家贵族想要将女儿嫁给你,你却选了貌若天仙的母后。” 太子眨了眨眼,像是在回忆,“母后的爹好像只是个员外。” “……”皇帝无法反驳。 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皇帝挑不出儿子的毛病,叹了一口气,将之前写好的封苏自清为太子侧妃的圣旨放在烛火上点燃烧掉。 小姑娘挺好,怎么就不能长得好看一点呢? 唉! “小姐,您长得可真是好看!”琥珀小心地捧起蒹葭浓密乌黑的头发,认真地说。 苏子仪与苏夫人模样便生的好,苏蒹葭又是挑着两人的优点长。 才起床的她慵懒地支着上半身,倦着的双眸洗掉了三分稚气,乌发蝉鬓,雪肤细腰,貌若桃花。墨菊纹轻纱轻轻搭在香肩,稍稍一动,轻纱滑下,露出洁白的浑圆。青丝垂直散下,盖住初具女人味的挺.翘。 虽年纪尚幼,但已经能隐隐看出绝色之姿。 蒹葭坐在镜子前,半合着眼让琥珀给自己梳头,笑了,“又拍我马屁,是不是又想要什么好东西了?” 琥珀鼓着嘴,“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琥珀机灵地笑道:“但是小姐如果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赏赐奴婢的话,奴婢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蒹葭忍住笑,斜睨了她一眼,问:“你想要什么?” “奴婢想求个活计,”琥珀绞了绞手指,“胖虎之前的饮食都是奴婢负责的,可一回了侯府,胖虎就被别人抢了去,小姐,您看看能不能……嘿嘿。” 蒹葭笑着看了她一眼,琥珀这丫头就是一绒毛控,看到胖虎的眼神都能发绿,在庄子里的时候,胖虎差点没被她吸秃了。 原本她以为侯府上的人会因为胖虎是猛兽而畏惧,没想到胖虎一来,竟成了侯府的府宠,不说别的,就是整只老虎都被投喂得胖了一圈。 “胖虎是个记仇的,你当初不让它跟着回来,它还记着呢。这样吧,你去厨房里那点肉干去哄哄它,看它还愿不愿意亲近你。” “好叻!”琥珀得了命令,将蒹葭的头发挽好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给蒹葭净手的玲珑抬眼看了琥珀一眼,咬了咬唇。 自从小姐大病之后,琥珀这蠢货便越来越受重用了。 在庄子的时候,琥珀跟在小姐身后伺候,而她却被小姐叫去种地!白嫩的皮肤成了黑炭,回了府,曾经对她有好感的小厮都认不出她了。 大家都是贴身的大丫鬟,她活的却像是个透明人。 明明小姐之前更重用她一些,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玲珑小心地用帕子擦拭着蒹葭的手,觑了她一眼,试探道:“小姐,您这手越来越好看了。果然,姜嬷嬷滋养玉手的秘方果真好使。” “是么。” “自然是真的,”玲珑取出膏脂,挖出来一块,指腹用打圈的方式将膏脂涂抹在蒹葭的手背上,“这膏脂是京中小姐惯常用的,等会奴婢再给您染上红色的蔻丹,定能将府里的那位比下去。” 蒹葭微微挑眉,盯着玲珑,只把玲珑盯得浑身不自在才收回视线。 玲珑心头打鼓,小姐这是不喜欢她提自清小姐,还是……不喜欢她说她比不得自清小姐? 蒹葭对着室外投进来的光线看了看手指,想象了一下红指甲的模样,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玲珑,问:“染了蔻丹一定会好看?” 玲珑一愣,旋即笑道:“是啊,小姐您的手纤细白嫩,染正红色好看。” 她就说嘛,真千金怎么可能看得惯假千金,就算表面功夫做得再好,背地里肯定会攀比。 玲珑正要去取染蔻丹要用的凤仙花,琥珀抱着胖虎就过来了。 胖虎现在不是曾经的胖虎,它已经升级为了老虎猪。 它跳到自己腿上的时候,蒹葭还以为跳上来的是一块石头,腿都差点没被压折了。 “小姐,小姐……那,那位来我们这儿啦!”琥珀说。 蒹葭疑惑地起身往门外看去,正是苏自清。 * “母亲,您感觉身子好些了么?”苏子仪坐在老夫人床头,探着身子关切地问道。 张太医有了千年人参,终于将昏睡不醒的老妇人唤醒。可老妇人就算吃了千年人参,但因为昏迷了许久,身子还很虚弱,要慢慢调养。 老夫人精神头倒挺好,靠在软垫上,说:“我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难为佳佳了,竟把千年人参舍了给我这老太婆用。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千年人参多稀奇的东西啊,就她找到了。” 苏子仪笑了,从丫鬟手里接过汤药,“佳佳是个好的。” 垂下眸,苏子仪眼神有些黯淡,“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对,让那孩子流落在外十五年。十五年了,孩子性子定了大半,才会受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的教唆毁了父亲给您的信。幸好佳佳本性不坏,这人参还是她亲自上山给您挖的,就当做给您的赔礼罢。” 当年他因为母亲突然的昏迷不醒,盛怒之下将佳佳赶到庄子里去。可等他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将那天有关的下人们盘问了一番,那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久久不下。 他并不相信蒹葭会故意毁坏父亲给母亲的书信,佳佳才被他们认回来不久,怎么就知道母亲放书信的地方,怎么就那么恰好地烧毁了呢? 可因为母亲一直昏迷,他也寻找不到答案。 女儿才被他们认回府,就有人迫不及待地算计,这背后的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是想让佳佳被他们厌弃? “你爹给我的书信?” 老夫人满是疑惑道:“那根本不是书信啊。佳佳那孩子烧的,根本就是一些游记话本。” 苏子仪猛然一震,惊疑道:“那母亲您为何会气怒攻心,进而晕厥昏迷?!” 两人面面相觑,妈叻,有人算计他们苏家啊…… 作者有话要说:苏子仪/老夫人:有人要害我! 评论有红包呀!! 求收藏,求投雷营养液啊~~ 第4章 有毒 蒹葭看着桌上各色各样的糕点,抬起眼问:“自清姑娘,这是做什么?” 苏自清笑容微微一僵,她虽然已经不是侯府的亲女,但爹娘也认她为养女,按理说,苏蒹葭该唤她一声姐姐。 尴尬的神情转瞬即逝,苏自清立马整理好面容,温和地笑着说:“我听说妹妹在庄子里最喜欢鼓捣一些吃食,我们姐妹两倒在这处不谋而合。这些都是我现做的,不知是否合你胃口,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山不就我,我就山。你不愿意叫我姐姐,那我就叫你妹妹。 在苏家看清世态炎凉的苏自清脸皮厚度与日俱增。 苏自清紧紧盯着蒹葭的脸,在听到自己刻意强调的妹妹字眼时,自诩察言观色过人的她也没有看出蒹葭的神色有任何变化时,轻轻松了一口气。 蒹葭拿起一块荷花酥,放鼻尖闻了闻。 “小姐,”琥珀紧张地抓住蒹葭的衣袖,轻声地提醒:“您刚不是已经用了早膳了吗?” 蒹葭知道琥珀这是怕苏自清对自己不利,“你放心,”拍了拍琥珀的手,“不过一些糕点,我的肚子可是分了区的,甜品区还空着呢。” “况且,这是自清姑娘亲手送来的吃食。我也不怕你害我。毕竟没有哪个人能蠢到亲手送有毒的吃食的,你说是不是?”蒹葭眼眸含笑地看着苏自清身后站着的王嬷嬷。 王嬷嬷脸微沉,皮笑肉不笑道:“小姐说的是,既然小姐这么爱吃,那多吃一些。” 吃吧,总能吃死你! “这可是我家小姐天不大亮就给大小姐做的。都是我们小姐的心意,全程不让奴才们插手,要知道之前小姐一年也不会下一次厨房的。” “奶娘!”苏自清如坐针毡。 乞人尚不食嗟来之食,更何况苏蒹葭了。她给蒹葭做糕点,就是为了改善两人的关系,现在好了,奶娘一句话让她的努力全白费。 这一次,苏自清终于明白,有一个智障仆人是多么的闹心。 苏自清做的点心造型雅致,梅花糕做的是梅花形状栩栩如生,桂花酥做成的花朵模样也惟妙惟肖。 蒹葭最讨厌人浪费食物,但—— 放下手里的梅花糕,蒹葭双手抱胸,挑眉,“我刚用了早餐,肚子很饱了。怕是用不下点心。” “你刚说自清姑娘做东西辛苦,我当然也体谅,这千辛万苦做出来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就吃掉了呢?” “依照嬷嬷所说,我应该摆在案上供奉起来才是啊。” 让她不爽了,就是拿刀逼着她,她也不吃。 惯得你! 果然生气了,苏自清脸微微一白,拧眉对王嬷嬷说:“奶娘,还不快跟大小姐道歉。” 玲珑看看蒹葭,又看看脸红得恨不得钻进缝里的自清姑娘,手指不安地反复摩挲。 王嬷嬷跪下来,仿佛受了多大的屈辱,“请大小姐恕罪,老奴口无遮拦,但这些确实是我家小姐亲手为您做的。老奴也是舍不得小姐这么辛苦,还请大小姐原谅则个。” 蒹葭慢慢打了个哈欠,这王嬷嬷惯会站在道德高地上要求人,不由得带着同情的眼神看向苏自清。 有这么一个奶娘,想必日子过得挺苦的吧。 蒹葭怀着对苏自清的同情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发现桌上还有一个玉瓶,绕过王嬷嬷问苏自清,“这酒瓶里装的是什么?” “是玉露酒。”王嬷嬷抢答。 蒹葭挑眉,“玉露酒?” 苏自清没想到奶娘竟然把玉露酒也拿了过来,不过玉露酒味道清新爽口,配上有些甜腻的点心,也正好。 而且,玉露酒稀奇,做为赔罪礼也说得过去。 她笑了笑,向蒹葭解释道:“这玉露酒是选取落在梅花上的雪而酿制的酒,这酒酿制而成就要花费了三年的时间,饮起来有梅花的清香。妹妹可以试试。” 为了表达自己的真诚,苏自清又说:“这酒是我亲手酿制,妹妹尝尝吧。” 蒹葭仍然板着一张脸。 王嬷嬷已经上前,低垂的眼眸阴沉沉的,取了一只酒杯,倒上酒,轻轻地推到蒹葭的跟前。抬起头的瞬间,皱眉地看向紧盯着自己的玲珑一眼。 玲珑手心冒汗,跟琥珀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便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你说佳佳当初烧的不是爹娘的书信,而是老夫人收藏的话本?!”苏夫人放下针线,瞪大双眼问:“那母亲为什么看到烧毁了的话本,会气急攻心?难道是那话本是孤本?是母亲的珍藏?” “……” 苏子仪摸了一把脸,他摇头道:“并不是。” “母亲说那只是她看完后放在暗格里的普通话本,”他也不明白几本话本为何要放在暗格里,但看到母亲那一言难尽的心虚表情,他还是聪明地没有刨根问底。 做母亲的,都有几个见不得儿子的秘密。 “后来母亲回忆道,她晕倒的那一天身子便不适,感觉昏昏沉沉的。看到被烧掉的话本时,也是惊讶大过愤怒,不知怎么就昏过去了。” “你的意思是,其实母亲不是气怒攻心,而是有人给她下了毒?”苏夫人问:“是谁要害老夫人?” “……这背后的人目标不是母亲,”苏子仪拧眉,沉吟道:“可能是佳佳。” “老爷,夫人!救命啊!” 苏夫人心尖一颤:“谁?谁在那里喊救命?” 走进来一个丫鬟,禀告道:“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玲珑,好像在喊救命。” 苏子仪微微皱眉,正要开口让人把她带进来,那玲珑便披头撒发地闯了进来。 她的样子很狼狈,话却像是倒豆子一样完完整整,清清楚楚,“老爷,夫人,救命啊!自清姑娘带着奶娘去小姐院子里,逼小姐吃她做的吃食,小姐不愿,现在吵起来啦!” * “唔,这桂花酥真好吃。”蒹葭说,“你尝尝。” 她把跟前的桂花酥往苏自清跟前推了推,两人你来我往,好不和谐。 苏自清在小厨房已经品尝过了,但还是如言尝了尝,笑着说:“你喜欢便好。” “嗷?嗷!” “什么声音?”苏自清秀眉微蹙。 蒹葭默默将啃了一半的糕点送进嘴里,还能是谁,当然是她家的胖虎猪。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胖虎投错了胎,这对食物敏锐的嗅觉分明就是只狗嘛。 “对不起,小姐,是胖虎闻到点心的香气跑出来了。”琥珀不好意思地说。 “嗷!嗷!”胖虎被琥珀夹着在空中蹬腿。 “它是饿了吗?它能吃糕点吗?” 蒹葭从琥珀怀里把胖虎抱过来,胖虎蹭了蹭她的脸,发出了甜腻的哼唧声。 “真可爱。”苏自清忍不住偷偷摸了摸胖虎摇啊摇的小尾巴。 “你不怕吗?”蒹葭好奇地问,她还以为苏自清这种大家闺秀害怕胖虎这种猛兽呢。 “为何要害怕?不说这只是只老虎崽子,就说它可是一只白虎,是瑞兽。大家供奉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怕。” “难怪啊。”蒹葭喃喃,难怪胖虎来了侯府,侯府里的人就争抢着投喂。 胖虎又甜甜地哼唧了几声,见主人不理自己,拱了拱胖嘟嘟的身子,虎爪子勾住主人盘子里的糕点。 “它能吃糕点的吧?” 蒹葭将胖虎嚼得嘎嘣脆的桂花酥从虎嘴里抠出来,放进去一块肉干,说:“老虎是肉食动物,不能吃这些。” “嗷!”胖虎嚼了嚼,发现自己吃的是肉干,气呼呼地嗷嗷叫,虎爪子还气愤地拍了拍蒹葭的手。 “真是可爱。”苏自清姨母笑。 女人大概都喜欢这种又肥又软的动物。 蒹葭挠了挠兀自生气的胖虎的下巴,得意道:“我的胖虎当然可爱。” 苏自清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酒,“来,喝点酒吧。刚吃了那么多糕点,该腻了。” 王嬷嬷自从被蒹葭怼了后便安静地站在苏自清之后,看见苏自清给苏蒹葭和自己倒酒,眼神微微一闪,然后垂下了头。 胖虎正因为主子不给自己好吃的闷闷生气呢,肥的没有曲线的身子像条离岸的鱼,摆来摆去。 酒杯离它的老虎爪子近,它动作剧烈,一只虎爪子就把盛着酒的酒杯扫了下去…… “侯爷夫人,快些,小姐和自清姑娘都吵起来了!” 苏侯爷与苏夫人走得飞快,两人冲进房门的时候恰好看见佳佳的那只白虎将酒杯打翻,里面的酒呈抛物线洒了出去。 房中恰好高高地立着一盆娇艳的紫罗兰,酒恰好落在花瓣上。 娇艳欲滴的紫罗兰在碰到酒的那一刻便迅速萎缩,淡紫色的花瓣也变得枯黄。 我的妈耶,酒里有毒! 蒹葭目瞪口呆,迅速打翻苏自清手里的酒杯,大喊一声:“来人啦,有人要谋害本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宅斗,要抢占告状的先机! 胖虎:今天的我仍然是主人的福气包呀(*^▽^*) 评论有红包呀~~ 第5章 凶手 “啊!小姐啊……”玲珑闻言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下来了,飞扑地抱住蒹葭,颤抖着手,尖叫道:“小姐,您没事吧?!” 蒹葭被玲珑嚎得脑子有些发晕,玲珑哭着还要摇晃她的身子。蒹葭感觉都有些脑震荡了,艰难地扯出一个端庄美丽的笑容,茫然地想:她还没死吧? 玲珑抱着蒹葭瞪向苏自清,厉声恨道:“自清姑娘,你为什么要害我家小姐!” 苏自清也是一脸懵,听到指责,脸涨得通红,手握紧拳头,“你这是何意,我为何要加害妹妹?她转过身,对苏子仪夫妻说:“父亲,母亲,我绝对没有加害妹妹的意思!” 苏蒹葭是苏家真正的女儿,她抱大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害她呢。 “还说不是你,那玉露酒难道不是你亲自酿制的吗?” 苏自清紧紧握住拳头,“身正不怕影子斜,父亲,我请求报官。” 苏夫人看看哭嚎的玲珑,又看看脸色通红的养女,微微皱眉。 蒹葭一把推开比自己还像受害人的玲珑,神色不悦。 玲珑身子一僵,抽泣着站起身来,轻声说:“小姐,我这是紧张您啊。” “子仪,你说这该怎么办?”苏夫人将问题丢给了苏子仪。 苏子仪沉声说:“都别着急,”见女儿投来好奇的视线,苏子仪声音和缓了一些,“佳佳,别怕,爹会将事情查清楚的。” “侯爷!奴才该死。”王嬷嬷突然跪下,哭喊道。 “你什么意思?”苏子仪浓眉微皱。 “奶娘?”苏自清看着跪下的奶娘,一个不安的想法悄悄破土,娇俏的小脸开始变白。 “奶娘,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捣乱了。”苏自清艰难地笑道。 王嬷嬷抬眸看了苏自清一眼,眼睛黑沉沉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 “侯爷,我自首,是自清小姐命老奴大小姐下毒的。” 现场一片寂静,好一会儿,苏夫人开口说:“你说是自清给佳佳下的毒?” 王嬷嬷点头,“自清小姐让我将毒放入酒中。她还说只要大小姐死了,她就还是太子妃。老奴句句属实,还请老爷夫人将自清小姐绳之于法。” “你……你!”苏自清脸由红便白再慢慢变青,指尖颤抖地指着王嬷嬷,“奶娘!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小姐莫要将脏水泼给老奴,”王嬷嬷冷冷地说:“老奴就是因为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才让你一次又一次地陷害大小姐。” “侯爷,夫人,大小姐,”王嬷嬷磕了几个响头说:“老奴知道叛主不是个奴才该做的,但老奴只要想到自清小姐做的事,就良心不安。今日告发,还请主子们责罚。” 赵嬷嬷倒吸一口凉气,往苏夫人身后退了一步,轻声说:“没想到啊,自清姑娘居然会是这种人。” 大小姐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被她如此嫉恨,她以前没有得罪过自清小姐吧? “唉!真是难为你了,跟一个口蜜腹剑的人呆在一起,太可怜了。”蒹葭缓缓地说。 王嬷嬷嘴角一勾,脸上露出恰当好处的感激,抬起头来:“谢谢大小姐……” 蒹葭拿出帕子轻轻地擦了擦苏自清脸上的泪水,嫌弃道:“别哭了,眼睛都肿成核桃了,美人哭不都是梨花带雨的吗?怎么到你这,就哭得这么敬业。” 苏自清哭的用力,眼泪鼻涕齐冒,蒹葭立马将手帕塞到苏自清的手里,说:“还是你自己擦擦吧,特别是鼻子下面。” 美人垂泪本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但这个美人边哭边流鼻涕就算了。 苏自清用帕子擤了擤鼻涕,瓮声瓮气道:“……谢,谢谢。” “大,大小姐……”王嬷嬷怔怔地看着蒹葭将苏自清逗笑,怎么回事?一般人听说有人要害她,将之千刀万剐,大发雷霆才是正确的流程啊。 哪道工序错了? 蒹葭看向那睁大了眼睛的王嬷嬷,“您不会以为就凭你一面之词,我就会信是苏自清要谋害我吧?” “你这脑子是怎么有勇气玩宅斗的?”蒹葭坐下,顺着胖虎的毛说:“XX传看过没,你这样的,在里面活不过第一回就得死。” 现在宅斗的入门门槛也太低了吧。 跟这人玩心眼,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看的那些宅斗小说。 王嬷嬷愣了愣,“大小姐你在说什么,老奴听不明白。” “你听不明白,那我跟你说,”苏子仪以一个保护者的姿势站在两个女儿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嬷嬷,“自清这丫头是我与夫人一手教养大的,学识心机样样不缺,亲自送有毒的酒,如果她真能做出这样的蠢事,那我真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苏自清。” 如果自清丫头真的如这老奴才所说,因为太子妃之位想要加害于佳佳,那她真的是蠢到家了。苏自清现在所有的仪仗都是侯府,如果佳佳因为她的酒出了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她。 以夫人对女儿的愧疚与溺爱,苏自清不出一月,就能暴病而亡,随佳佳而去。 苏自清不会不知道对佳佳下手的后果。 他甚至怀疑给佳佳下毒的和给母亲下毒的是同一拨人。 “是啊,”苏夫人不情不愿地说:“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苏夫人对这个养女感情很复杂,她恨她占了亲女的人生,但十五年相处的感情也是不作假的。 她亲手教养的苏自清,养了她十五年,她知道苏自清不会蠢到自己动手给佳佳下毒。 不同于苏侯爷的言之凿凿,苏夫人对苏自清仍然存有怀疑。若是苏自清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用这种粗劣的法子给佳佳下毒的呢?因为如果不是胖虎,佳佳真的有可能中毒。 但这都是她的猜测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送进官府,让官府的人去查。这样不会冤枉人,也不会错漏了凶手。 “把人送去官府吧,我相信官府会给我们一个真相。” “父亲,母亲,妹妹,谢谢你们。”苏自清眼泪已经擦干,听到这些话泪光又在眼中闪烁。 蒹葭见苏自清又要落泪,好笑道:“姐,你是绛珠仙子转世,这辈子来还泪的么?” 擦了擦眼泪,苏自清微微一笑,自这一回过后,她认定了蒹葭是个好妹妹。 原本只是想来示个好,抱个大腿,以后日子好过点的苏自清心想,有这么一个妹妹似乎也不错。 换成是她,她也做不到像佳佳这般相信自己。 佳佳是把她当做家里人的,以前是她太钻牛角尖了。 就连她哭在妹妹的眼里都是神仙仙子,虽然她不知道这绛珠仙子是哪个神话故事里的,但不能否认她在佳佳眼里是个仙女! 佳佳真可爱! 现在苏自清已经将蒹葭的称呼换成了同苏子仪夫妻一样的佳佳了。 苏蒹葭看着怀疑人生的王嬷嬷,问苏子仪:“这位王嬷嬷送去哪里?京兆府还是……” “自当是送大理寺,”刚他看过了,根据紫罗兰枯萎的速度以及形态,这酒里的毒极为可能是绝命散,一滴就能毒死一个大汉。这么烈性的毒药,王嬷嬷这种普通的侯府下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更别说拿来毒害人了,这背后定有主谋。 蒹葭点头:“不仅是王嬷嬷,我怀疑府里还有其他内奸。” “女儿也愿意接受大理寺的调查。”苏自清道。即使妹妹他们都相信自己,但侯府这么多张嘴,不拿出确切的证据,是不服众的。 “这样也好。” “既然要揪出内奸,那我院里的人也不能放过。”蒹葭看向安静许多的玲珑,“玲珑,今日是你在我跟前服侍,也是你去将父亲母亲叫来,你去配合一下官府查案。” 玲珑一怔,“小姐,我去叫侯爷夫人过来是担心你啊,我没有要害你啊。” 蒹葭笑了,笑容和煦地摸了摸玲珑有些发白的脸,“只是让你去做个人证,又不是把你送官,你怕什么?” 她还有件事需要去求证,只能委屈玲珑先走大理寺一趟了。 苏子仪看向已经被五花大绑好的王嬷嬷,冷冷道:“把人带上,本侯亲自送他们见官!” * “阿爹,你看什么呢,又是皱眉,又是大笑的。”太子见皇帝看一个奏折都能有这样丰富的表情,忍不住地问。 是边关那边前朝余孽又作妖了,还是附属小国们又蹦跶了? “是宣平侯府里出了事,”皇帝放下奏折,“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算计到子仪后院里。” 太子长眉微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给你未来的太子妃下毒,然后还要嫁祸到自清那丫头身上。”皇帝将奏折给太子,“你瞧瞧。” 太子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凝重的神情慢慢地转变为难以言表的表情,放下奏折,他说:“阿爹,苏叔叔府里的奴才都这么不聪明的吗?” 太子不好说长辈府里的奴才傻,只好用相对委婉的“不聪明”代替。 皇帝摸摸鼻子,替好友辩解,“别瞎说,你苏叔叔那么聪明。是那背后的人傻,竟挑了个这么傻的内鬼。” “不傻怎么可能把绝命散交给明显不可能成事的内鬼手里呢。” 这对天底下最为尊贵的父子又无情地嘲笑了一把这愚蠢至极的背后主谋。 笑够了,皇帝又说:“绝命散这东西一碰就死,幸好小姑娘运气好,命大,不然你苏叔叔又得哭着见朕。” 从好友只言片语中就可以看出,他这未来的儿媳妇是个顶好命的。不仅勾搭回来一只白虎瑞兽,还找到了千年人参。 这都是在戏折子里才能出现的东西,这说明什么?不就说明他给儿子选的儿媳妇是天命眷顾的吗! “对了,你苏叔叔还给你送一样东西。”皇帝将那红木盒子珍重地放在儿子手里,“这是一半的千年人参,你苏叔叔救母用了一半,剩下的都给你了。” 让他们那些嘴碎的说他儿子身子不好,活不过二十岁,他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养到十九岁,还不是健健康康的?现在还有了千年人参,等于多了一条命,看谁还说! 面对皇帝沉重的父爱,太子只能笑着将千年人参收下。 “拿回去要好好用啊,睡之前含一根须在嘴里。” 太子无奈,千年人参大补,照父皇所说的吃法,不用到二十岁,不出半月,他的宝贝儿子就补死了。 不过千年人参确实大补,关键时刻能吊命,收了人家这么大礼,他也要回个礼才是。 地下室中。 烛光橘黄色的光照耀着每一张戴着黑面巾的脸,在黑面巾中一银色面具格外显眼。 “大人!” 银面具拿着一把银制的大剪刀,在两蜡烛的烛心上反复比划。 “事情都办好了?”银面具下的眼睛在跳动的烛火的映衬下格外兴奋。 黑面巾低下头,诚实说:“没有。计划失败了。” “什么?!” 剪刀应声落下,一脆弱的烛火噗地一下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做坏人的,都像你这么傻的吗? 王嬷嬷:……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不能侮辱我做坏人的品格! 评论有红包拿哦。 求收藏,求投雷营养液呀~~ 第6章 六皇子 “为什么会失败?”银面具怒吼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黑面巾双膝跪地,小声地说:“大人,这是意外。那女的养了只白虎,关键时候拍翻了酒杯。” “所以你这是怪白虎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我雇用你们到现在,你们帮我杀了一个人没有?” “天下第一的杀手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完成任务啊。”一黑面巾低头嘀咕道。 银面具瞪了他一眼,坐下来,环顾了一圈手下们,语重心长道:“我跟你们说过,失败要找自己的原因,别怪外界因素。 你们是做什么的?你们是杀手界的翘楚,杀手界数一数二的高手。” “试问客户听到你们暗杀失败后听到的都是你们的借口,谁还会聘请你们杀人?杀手界的风气就是这样被带坏的。你们不是代表的你们自己,你们代表的是整个杀手界的尊严。明白了吗!” 黑面巾们正襟危坐,大声喊道:“明白!” 银面具揉了揉震得疼的耳朵,然后就看到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子拿着一个火折子,皱眉道:“你干什么?” 小个子扭脸讪笑道:“大人,您这只蜡烛刚才灭了,小的知道您弄死一个人就会剪掉一只蜡烛,但人没死吗不是。” 银面具:“……行吧,点上吧。” “这支蜡烛怎么好像比其它的要短一些?”他是个强迫症,火焰的高度不一样,看着难受。 小个子说:“这是那苏蒹葭的蜡烛,上次没把她毒死,剪掉后又点上了。燃烧得比旁边的要少一些,小的这就给您换一根。” 小个子惯会看眼色行事,银面具的火气消了大半,指着他说:“你小子不错,下次的任务就你了吧。完成任务后的奖金也是你的。” 其它黑面巾们瞪眼:……抢任务!狗腿子! 小个子立刻露出一口白牙,得意地瞧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同事们,挺直背道:“小的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 太子得了千年人参后便钻进了私库,从里面淘出了许多珠宝作为回礼,随着皇帝的赏赐一同送进了宣平后府。 皇帝将千年人参赠给太子的消息也像一阵风似的飘散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千年的人参啊,自己不用,首先想到的却是儿子。 陛下真是爱子的好父亲。 而其中一些心思比较多的官员,则暗暗地猜测,皇帝赏太子人参,多半是太子命不久矣,给人参是为了续命的。 没看皇帝只给太子选一个农家教养的女子么,就是为了给太子冲喜! 人参也不是灵丹妙药,太子是从小带的胎毒,哪是人参这种吊命之物能完全救回来的? 太子肯定没几天可活,太子没了下面的皇子们就显现出来了。一些喜欢走偏门的,自以为猜到了真相,已经暗搓搓地下注想要拼一个从龙之功。 六皇子脚步欢快地踏进殿中,大笑道:“母妃,有一个天大好消息与您分享。” 慧妃探出头来,问:“是什么好消息?” 六皇子叫人都出去,然后在慧妃身旁坐下来,声音中的欢喜都压制不住:“太子可能要不好了。” 慧妃瞳孔微震,带着护甲的手抓住六皇子的胳膊,压低着嗓子,紧张地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父皇不是给太子一根千年人参么?” “是啊,一只不知真假的千年人参有什么稀奇?” “儿子,”慧妃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你不会是因为你父皇又只赏赐了太子,心中不平,魔怔了吧?” 慧妃越想越害怕,摸了摸儿子的脑门,怕唯一的儿子由此疯掉,紧张地宽慰儿子,“儿啊,太子有他父皇,你有你娘我啊。咱们不跟他比。” “哎呀,母妃你扯哪去了,”虽然他真的有些酸,但这不是重点,六皇子拿下母亲的手,一脸神秘地与母妃分享,“父皇给太子千年人参,这里面的含义你还看不出来吗?” “是因为太子命不久矣,父皇将千年人参赏给他是为了吊他的命啊!” 见慧妃恍然大悟,六皇子得意地挑眉,“不光如此,父皇还准备给他冲喜呢。我就说父皇怎么可能给太子选一个那样的太子妃,原来原因在这儿呢。太子快要翘辫子了,接下来,就是我大展身手的好时候。” “母妃,我跟你说,已经有官员走门路要投靠我了!”六皇子炫耀道。 不忍心给儿子泼冷水,慧妃将嘴里那句“其实你嘴里的‘那样的太子妃’差点就成为你的正妃”给咽了回去,然后捧场地拍手称赞道:“儿子,真棒。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呢?” 六皇子一顿,想了想,说:“现在太子还未薨,我就急着上位,恐怕会招父皇的厌弃。” “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精蓄锐,厚积薄发。养好身体,等上面的哥哥们斗个鱼死网破,我就坐收渔翁之利。” “这不跟平常一样嘛。”慧妃一下子没了兴致。 “怎么叫跟平常一样?这叫持续性发展,我吃好喝好,活得比哥哥们长,害怕拿不到皇位吗?”六皇子站起身,转了一圈,“母妃,你瞧瞧,今天的我是不是又健康了一些?” 慧妃只觉得有一只大肥猪在眼前飞舞,辣眼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母不嫌儿丑,这是亲儿子,胖儿子可可爱爱。 慧妃违心地夸赞道:“确实健壮了不少。”瞧这腰,有她两个那么粗了吧? 六皇子虚心地接受母妃的夸奖,这才注意到母妃桌上的信笺,胖成一条缝的眼睛都睁大了许多,“母妃,这些请柬是?” “你父皇让后宫嫔妃举办一个赏荷花的宴会。” “父皇是将宴会举办的权力交给母妃了么?”六皇子兴奋道。 难道父皇知道太子不中用之后,发现了他和母妃的才华,准备重用他们母子了么? 六皇子正处于嘚瑟的不行的时期,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到最后赢家的角色中,他喜滋滋地想:说不定父皇早早立下太子,就是替自己立一个挡箭牌,等朝局稳定之后,再将他们母子二人推出来。 他将请柬小心翼翼地放下,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父皇的良苦用心啊,他明白了。 慧妃:不,是后宫嫔妃都不想干这苦差事,她因为打桥牌输了,才轮到她的。 不过慧妃不忍儿子失望,挺了挺胸脯,说:“那当然,本宫冰雪聪明,当仁不让!” “太好了!” 六皇子握住母妃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现在是举办一场花宴,下一次就是封后大典了啊,母妃成了母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了。 皇位果然都是年纪最小的皇子继承,历史诚不欺他! 今天的六皇子也是斗志满满的一天。 宣平侯府。 蒹葭看着眼前珠光宝气的一大箱子珠宝,眼睛闪闪发亮,故作矜持地没有冲上前一手抱住,“这都是我的么?” 这段时间她在侯府过得很好,就算玲珑去了大理寺迟迟不归,她也是吃好睡好。 可没想到还有飞来横财。 琥珀笑道:“当然都是小姐的。”觑了一眼旁边的苏自清,又加了一句,“是太子特意给小姐你的。” 苏自清笑得温和,“太子对妹妹果真不一样,人还是讲究一个缘分。太子便从来没有给过我一颗珠子呢。” 在为数几次她与太子的见面中,太子虽然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但在他身上她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再热的心也会冷下来,其实让她选的话,她更喜欢孔武有力的男子。 但那个时候,没有选择。 虽然有些对不起佳佳,但她真心觉得不用嫁给太子真的太好了。 能随心所欲地看肌肉男的日子,特别爽! 蒹葭将手插/进这箱子珠宝中,享受到了将手插/进米中的百倍快感,捞起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给你吧。” 苏自清捧着夜明珠,她也有夜明珠,但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这是给我的吗?” “自清小姐就拿着吧。”琥珀因为自清刚才一番自诉觉得她很有自知之明,说话间也柔和了些微。 在琥珀眼里,只要不跟她家小姐抢东西的人都是可再造人才。 蒹葭在箱子里挑挑选选,给苏子仪与苏夫人一个各挑了一件礼物送了去。胖虎也趴在箱子沿上,歪着虎脑袋去瞧,努力卖萌想让主人也给自己分一些。 胖虎现在在侯府里的地位因为救了蒹葭空前绝后,不仅侯府里的下人们讨好它,就连苏子仪苏夫人也愿意宠着。 上次她还听见苏夫人要给它建个金窝呢。 “去,一边去,”蒹葭推开双层下巴的虎脸,“你不是即将要有个金窝么?还好意思扒拉我的东西来了。” 胖虎爪子勾起一串玛瑙手串,什么金窝,它没听见。反正它现在是有主人的虎,主人有肉,它就要喝汤。 最后蒹葭还是将那串红玉玛瑙串给了它,胖虎还年幼,手串对它来说还太大,只能套进脖子里。 分完东西,蒹葭又从里面挑了一块暖玉亲自给老夫人送去。 老夫人因为在床上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身子一直不大好,需要在床上静养。暖玉冬暖夏凉,正适合老夫人。话说回来,自上回在病床前见过老夫人,她今天还是第一次与她见面呢。 “祖母,孙女来看你了。”蒹葭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推开门进去。 “等等!” 床上的人轻声惊呼,像是急着藏什么东西,放被子上的果盘瓜子全数落下,几本书也紧随其后掉了下来,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房间各处。 “啊!”老夫人在书掉了那一刻,痛苦地捂住眼睛,脸色通红。 蒹葭走过去,将书拾起来,“……风流书生俏妖精?霸道王爷你好坏?” 看着垂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老夫人,蒹葭嘴角抽了抽。 作者有话要说:六皇子:母妃,我要夺嫡! 慧妃紧张问:你要咋做? 六皇子:养好身子,长命百岁,把太子拖死! 慧妃:…… 评论有红包哦~~ 第7章 内鬼 “祖母,”蒹葭嘴唇抖了抖,终于从唇齿之间挤出一句话来,“看来您已经无恙了啊。” 老夫人年轻时便是一段传奇,武将世家的独女,在前朝统治者暴虐残酷,百姓民不聊生时,老夫人披着战甲就起兵造反。在乱世下争出一个洛水城,庇护一方百姓。 之后不仅拐走了京城第一美男子做夫君,还夺走了万千少女的芳心。 京城少女最想嫁的对象的排行榜,至今还是老夫人独占鳌头呢。 面对这么一个传奇人物似的祖母,蒹葭是既期待又畏惧,但是看着手里拿着的迷之书籍,再看看在床上已经捂脸的老夫人,蒹葭心里那个伟岸的雕塑蓦然崩塌了。 “祖母,大热天的,您就不热么?”蒹葭笑道,看着这样的老夫人,心里畏惧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便是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相比于高高在上、风云人物的老夫人,还是这个有个特殊小癖好的祖母更让人觉得少了些距离感,容易亲近。 蒹葭见老太太将脸埋进被子里不出来,露出的耳朵通红,笑了笑,然后翻开那本《霸道王爷你好坏》。 故事剧情跟她想象的相差无几,不过情节紧凑,文字优美,虽然有些狗血梗,但读下去就是让人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地,她就翻完了上卷。 被子里热,老夫人热得受不住地抬起头来,就见她的孙女儿抱着她珍藏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蒹葭意犹未尽地合上书,见老夫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好意思道:“祖母,这书的下卷您有么?” “你也喜欢看话本?”老夫人起身问,“你不觉得我看这些是为老不尊?” “为什么会?”蒹葭奇怪道,眨眨眼,笑了笑,说:“这本话本故事很不错,我也很喜欢呢。虽然书名……但故事情节紧凑,不错。” “你也这么觉得吗!”老夫人看着蒹葭的眼神中带着狂喜,拉住她的手说:“淑女所见略同啊!不愧是我的孙女。” 蒹葭含笑地低下头,心中感叹老夫人情绪变化得真是快,从害羞到狂热,前后竟不到三秒钟。 “你这孩子,我喜欢。”老夫人喜笑颜开,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这些都是我的收藏,你可以随意过来找我要。” 唉,终于找到一个跟她能有共同爱好的了。 她容易吗?活了这么多年,她就这么一个爱好,因为怕破坏自己光辉的形象,一直不敢示于人前。 以前老苏在的时候,还能听听她发牢骚,现在老苏没了,她只能独自一人磕糖。 但没人分享吃糖时的喜悦的人生是不快乐的,现在好了,终于能体验一把众乐乐了! “哇哦,”蒹葭看着眼前码的整整齐齐的书籍,“祖母,这都是您的么?” “是啊!”为了留住未来的书友,她可是把她的收藏全部拿出来了。“等等,这几本书你还不能看。” 老夫人将几本书抽了出来。 蒹葭不经意间地瞥了一眼被拿走的话本的名字,好吧,光看名字就让人脸红心跳,应该是具有皇家颜色的书了。 遗憾地叹了口气,但蒹葭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从怀里掏出暖玉放在老夫人手里,“祖母,这是上号的羊脂玉,触手升温。您带着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老夫人将那几本书藏好,接过玉便戴起来,笑道:“你这孩子,有孝心。” “哪里,祖母之所以会晕厥,也是我的原因啊。”虽然事情是原主做的,但用了这具身子,在别人眼中,她就是原主,就要为原主之前做的事负责。 “孩子,子仪没有告诉你真相吗?” “什么真相?”蒹葭问。 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子仪应该是怕吓到孩子吧,但却忘了小姑娘会因为这件事内疚。 “祖母会昏迷,并不是因为我们佳佳做错了事,而是有人算计我们苏府。有人给我下了毒,并设计你烧掉我的话本,制造出我被你气得气急攻心的假象。” “为什么呢?”算计了这么多,难道就为了把原主赶出去? 老夫人摇摇头,“不清楚,现在这案子已经交给了大理寺,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蒹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在老夫人的热情邀约下,一同欣赏她珍藏的话本,等琥珀来找她时,已经到了戌时了。 琥珀说侯爷有事找她,于是蒹葭恋恋不舍地与祖母告别,还从祖母手里顺走了几本书。 “爹,您叫我有什么事?”习惯是很恐怖的事,刚开始蒹葭对原主的父母的感情是保持距离的,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原身。爹娘喊得也格外顺溜,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 “佳佳,你来啦。”苏子仪笑着说,他身着玄青色的袍子,玉带上的唯一的挂饰——红血玉佩格外显眼,“去你祖母那儿去了?” 蒹葭坐下,见苏子仪还在摆弄那血玉佩,腹诽道:早知道给爹选一块低调一点的玉佩了,看着她爹一八尺壮汉,像个没见过世面在那显摆玉佩,着实让人看不下去。 摆弄了玉佩好久的苏子仪满意地笑了笑,还是大腿外侧一寸左右这个位置最好,挂在这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玉佩,都是最显眼,最引人注目的。 这可是他女儿第一次送他的礼物。 “你祖母年轻时没个手帕交,多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也是好的。”苏子仪从怀里掏出一张印金的红色请柬,“这是给你的。” 接过请柬,蒹葭打开来看,“荷花宴?宫里的?” 苏子仪点头,“是,不必紧张。宫里的娘娘们整天无所事事,就喜欢让京城漂亮的小姑娘们去宫里说说话。请柬上邀请的都是小姑娘,你娘不能去,但你身边的琥珀是你娘身边下来的,见过这些场面了。” “你哥在国子监念书,到时跟在你哥身后只管吃喝便是。” “不过佳佳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你愿意去的话便不去。我们宣平侯府的姑娘不必委屈自己。” 蒹葭点点头,就是去宫里免费蹭吃蹭喝嘛,她懂。 蹭吃蹭喝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她呢。蒹葭放下请柬,告诉苏子仪她愿意去见识一下。 苏世子苏和则在原主的记忆里是个面冠如玉、风度翩翩的君子,虽夹在原主与苏自清两个妹妹中间为难,但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哥哥。 苏子仪见女儿乖巧地低下头,软绵绵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宫里的那些嫔妃每天不是喝酒甩牌,就是折腾皇子,哪有闲心去举办宴会。这场宴会多半是皇帝想办的,目的,就是为了考察佳佳这个未来太子妃。 在他心中,佳佳自然是千般好,但女儿没有受过世家教育,为人诟病。 原本,他和夫人都想着在京中给佳佳选一个样貌好家世清白的儿郎,有侯府在,佳佳定能过得顺心顺意。 可他们夫妻没有料到,佳佳会因为太子妃的事情认为他们夫妻偏心,不愿意亲近他们,更没有料到皇帝会选择佳佳做太子妃。 事已至此,他们能做的只有全心全力地做她的后盾,绝不让旁人看清了她。要让别人知道,就算佳佳流落在外十几年,那也是苏家的宝贝! “对了,爹,大理寺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虽然王嬷嬷被抓住的时候说自己就是主谋,但蒹葭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苏子仪摇摇头,“王嬷嬷嘴巴紧,死活不肯供出背后的主谋。倒是你身边的那个玲珑……被大理寺查出来些许猫腻。” 蒹葭瞪大了眼,迟迟不能回神,仿佛不敢置信。 果真啊…… 当初她就觉得原身死亡的原因有些奇怪。原主在农家生活了十几年,是标准的农家丫头,怎么可能认不出毒蘑菇,还误食了毒菌而死。 即便在庄子里,苏夫人还是挑了厨子伺候女儿的吃食,而厨房里所用的食材都是人精心挑选过的,不可能存在误采摘了毒蘑菇的情况,更不可能只死原主一人。 排除了这一项,那只有有人故意谋害原主这一个选项了。 她原本怀疑的是伺候原主用膳的琥珀,但经过观察后排除了琥珀的嫌疑,除了琥珀,便只有玲珑了。 而玲珑回侯府之后种种奇怪的行为,更是加深了她的怀疑。 玲珑是个奸细,那原主的死多半与她有关。 可是为什么呢,设计让原主众叛亲离,下毒害死原主,还有那日的下毒事件,这背后的主谋到底为了什么?仅是想要她的命? 苏子仪抓着扶手的手掌微微用力,手筋爆起,“玲珑被王嬷嬷策反,就是她引着你烧掉书信,营造出老夫人被你气病的假象。 百密终有一疏,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引你烧掉的根本不是书信,才让我们找到漏洞,顺藤摸瓜将侯府里的那些吃里扒外的清除掉。” 若不是母亲被女儿用千年人参救醒,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现事情的真相。此事若不查清,恐怕他心里对女儿始终会有一个疙瘩。 “玲珑吃里扒外,算是帮凶,她便不是你的丫鬟了。以后让你娘再给你选一个丫鬟,还是你想亲自选?”真相大白后,苏子仪对佳佳是越发愧疚,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佳佳跟前来。 蒹葭摇头,“不用了,琥珀挺好的,丫鬟什么的不用着急。”她不用那么多人伺候。 听者有意,苏子仪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不免父爱爆棚,又从私库里拿出了好些好东西给蒹葭,美名曰给女儿消惊。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我有特殊的敛财手段!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评论有红包啊有红包!! 第8章 杀手 “小客官,你又来啦。”小摊贩热情地招呼揣着袖子鬼鬼祟祟的阿大,“来,这笼包子新出来的,还是老规矩,来三儿配个咸菜?咸菜不要您的钱。” 阿大慢慢挪到老位置坐下,一声不吭地点头。 “老板,什么时候也给我送碗咸菜啊!”有客人嬉皮笑脸道。 “行了吧你,老板心善,你就净想着占便宜,那人身无分文,你能跟人家比么。”一老秀才模样的老先生看了一眼窝在角落里的阿大,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这矮个子前不久就经常出现在这一带,贼眉鼠眼,长得就不像个好人。他盯着他一段时间,果然亲眼看见他偷人家荷包。 “老板啊,我这不是阻止你做善事,但那人着实不是个好人。之前我还看见他偷人钱包,要不是我叫住了,都被他得手啦。”老先生拉住老板劝道,为了表达自己的鄙夷他根本没有压低声音。 “老先生,您之前不是还教我一句读书人说的话么,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说,谁人没犯过错,现在回头是岸,为时不晚嘛。”老板笑着说。 老板将包子和咸菜放在阿大桌上,笑着说:“刚刚我的话你也听到了,年轻人,以后你的路还长着呢,一时误入歧途不算什么。现在环境这么好,快些跳出来,找个正当营生,安生过日子才是正道。” 老板人到中年,正是好为人师的时候。 阿大敷衍了几句,老板微微摇头,又去招呼其它客人去了。 刚才那些人的话阿大都听见了,根本没有在他平静的心里引起半圈涟漪。 他,阿大,是一个无情的杀手! 大人让他灭口,可等他领到任务的时候,王嬷嬷等人已经被宣平侯送进了大理寺。他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阿大气呼呼地啃着包子。下人命贱,就算有律例说下人犯事也要交由官府处置,可下人一旦犯错,那些贵族们都是自己私下解决的,根本不会听话地交给官府。 他以为苏家人至少也会把人关在侯府审问一下,没想到人家话都懒得问,直接交给衙门。 现在京城的贵族们都这么遵纪守法的吗?都不在府里自己审问审问的吗?不按套路出牌,这让他们这些做杀手的很难办的好不好! 不仅王嬷嬷等人被关进了大理寺,就连他们早些年安插进宣平侯府的人也在这一次被清理了个干净。 这些钉子是大人辛苦谋划了数年,才安插进去的。心血没了,大人发了大火,让他签下生死状,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阿大感觉皮薄肉多的大包子都不香了。 大理寺戒备深严,他根本混不进去,原本他想着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混进牢房,没想到这京城的人都是群奇葩! 他还没下手准备偷呢,就被旁边冒出的一群人按在地上打。牢房没进去,衙门都被他混熟了,他娇嫩的屁股都被打开花。 阿大又一次萌生了后退的想法,但这一想法刚刚冒头,就被阿大亲手给摁了下去—— 不行。 他立下了生死令,任务完不成,他只有一个死。 杀手界这些年经济萧条,他们组织已经很久没有新人进来了,这一次事情再办不好,恐怕他们只能卷铺盖走人,各自再就业。 这任务已经不仅仅关乎他的性命,更关乎到他的职业生涯。 干一行爱一行,他,阿大,今天就要为杀手界拼出一条血路! 三口两口吞下包子,阿大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揣着手走出去,这个地方邪门,今儿他换个地方蹲点,他今天一定要偷到贵重东西,进牢房! * 大理寺卿眼底发黑地翻看眼前码成山一样的案子,挠了挠发量稀疏的头皮,“那王嬷嬷还不肯交代主谋是谁吗?” “是。” 大理寺卿又挠了挠头,一根头发终于被他挠了下来,看着那根头发,大理寺卿眼底闪过一丝心痛,然后气道:“大理寺已经够忙的了,早点交代早点下班不行吗!够了,将这案子转到京兆尹那里去。啥案子都往大理寺放,大理寺又不是猪,啥案子都能往下吃。” “大人,”坐在下首同样眼下发黑的平王无精打采地提醒道:“大人,您忘了,这案子是我父皇亲口让你查的。” 大理寺卿闭上了嘴。 “这王嬷嬷嘴硬,可那跟她一起的小丫头却很配合,问什么说什么。”有人想活跃一下气氛。 平王白了他一眼,“她是嘴巴软,但她就是一炮灰,什么都不知道。够了,因为这案子我连续加班好几天了,本王亲自去审问他。” 平王站起身就往牢房走,他身材高挑,样貌清隽,可惜是个先天坡脚。因为天生残疾,他虽不受重视,却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皇子成年后封王,并在朝廷中领一分差事。他当初年轻气盛,主动向父皇提出要去大理寺。可等他一进大理寺的门他就后悔了。 大理寺的同僚们是真的秃啊。 母妃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他只能在大理寺继续干着。 为了不让自己重蹈前辈们的覆辙,他作息都很规律,不到戌时他就要睡觉,可一个毒杀的案子,拖了这么久还没有进展。他已经连续五天没睡好觉了,他都不敢用力梳头,就怕梳掉一大把头发。 “还不愿意说是吧。”面对这个害自己不能早睡的女人,平王冷冰冰地说:“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别怪我对你用刑了。” 王嬷嬷披散着头发,无神的眼神从干枯的头发中露出来,吐出来的话与之前别无二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拿去就好了。” “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您放我出去吧!”这时旁边牢房的女人叫起来。 “大人,是王嬷嬷的同党玲珑。”身边的人解释道:“大人可别听她的,这人什么都不知道,为了离开这里,竟是连假证都敢编。” 平王不愿意在这种没有用的人身上耽误时间,只能先回去研究研究如何撬开王嬷嬷的嘴。 玲珑见那穿着光鲜的贵人脚步未停地离开,嚎啕大哭,她是真的后悔了啊,后悔当初见钱眼开谋害小姐。监牢里的这些天,是她过的最苦的日子。 吃得不好,睡得不好,每天夜里她甚至能听到老鼠啃食的声音。 她现在就想戴罪立功,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她知道的少,监狱头子根本不搭理她。想到这里,玲珑便又恶狠狠地瞪着隔壁牢房的王嬷嬷,“你装什么忠烈,早点把幕后主供出来,我们好出去啊。” 王嬷嬷抬起眼皮缓缓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盖上发臭的被子,闭上眼睛不理她。 “又睡!你给我起来!”玲珑狠命地踢了踢柱子,大吼道:“姓王的,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巫婆,当初是你说大小姐不中用,让我听你的话,能享受荣华富贵。现在呢?你我都成了阶下囚,我才十六岁,我还没嫁人呢,我一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你给我起来!” 草席上的王嬷嬷翻个身。 “……王春花,老婆娘,你给我起来!我去你妈的,贱人……” 新来的看守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小姑娘长得挺乖巧的,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不堪入耳,他这个男人都听不下去。 老看守抱胸,对他说:“这就受不了了?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我跟你说能进我们大理寺监牢的,都不是善茬。” 老看守指了指还在破口大骂的玲珑,面容严肃道:“那女的曾经是宣平侯新认回来的亲生女儿身边的丫鬟,为了钱财就敢伙同别人毒害千金小姐,要不是人家小姐命大,现在可能都被她害死了。你可别看她长得清秀可人,那就是条吃人的美女蛇。” 新看守闻言一愣,想到刚才自己竟对这样的一条毒蛇生出了同情心脸都白了,立马表决心,“多谢前辈,我一定会牢记在心。” * 蒹葭一大早就被苏自清拉出来逛街,说什么为宫里的宴会挑选些首饰。逛街什么的,蒹葭没有抵触,反正她有钱。 两人从城东逛到了城西,身边侍卫丫鬟的手都挂满了各种纸袋子。 蒹葭坐在京都最大的首饰店二楼,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 “诶,你看,那人在干什么?”蒹葭突然出声,对挑选首饰的苏自清说。 苏自清顺着蒹葭的手指看去,眉头一跳,说:“那是平王,当今的三皇子。别看他生的俊秀,可惜是个坡子……” “我没问他是谁,我说的是他旁边的那个。”蒹葭打断她,急道:“你瞧瞧往他身边走的那矮子,长得贼眉鼠眼的那个,像不像个小偷?” 苏自清闻声才注意到平王身边不远处确实是有个穿灰衣服的男子,那男子长得很不起眼,看样子也不像是个侍卫。还未等她仔细辨认,就果真见那小个子趁人群拥挤时,将手伸向了平王腰间。 苏自清眉头微蹙,京都治安一向很好,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行窃,然后她忽地感觉身边一阵风刮过,就见佳佳已经跑到街上去,接着她就听一句气沉山河的大喊—— “抓小偷啊!”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我,维护京都市安小能手! 差点得手的阿大:你个龟孙! 评论有红包哦!! 第9章 平王 阿大非常郁闷,看他的名字就知道,凭借实力,他是组织里的头号杀手。可在杀手界傲视群雄的他,在这京城里差点没整抑郁。 想他阿大,当初走路都横着走的狠角色,现在想进个天牢竟只能偷窃,他混到连抢劫都不能! 阿大想着既然要进大理寺的天牢,他就蹲在大理寺边上,可他蹲了良久才发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坡脚的男人。看那人打扮就是个富贵人,只要在大理寺门前偷了他的东西,他就不信大理寺会放过他。 眼见着他的手就要碰到那只荷包了,就听见人群中蓦地一声大喊“抓小偷啊!”,他手一抖,就一下子将荷包给拽了下来。 平王感觉身上有些不对劲,低下头,刚好看见那贼子把母妃绣给自己的荷包给拽了下来。 光天化日之下,还在大理寺门口呢,现在的小偷都这么猖獗的吗? 已经连续加班十几天,刚出门又被小偷给盯上,平王越想越生气,这些日子被大理寺卿接连压榨的憋屈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来人!把这人给本王抓起来!” 平王身边的人闻声而动,几个捕快一下子就将阿大给压倒在地。京城治安良好,百姓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惊得往后面退。 苏自清连忙把人群中的蒹葭拉了过来,“小心一些,大理寺抓人你凑那么近干嘛,当心被人误伤了。” 蒹葭笑笑,“我没见过嘛。” “行了,我们就别凑热闹了,你瞧瞧,就这么一会儿,这里就被围得个水泄不通。”苏自清四下张望了一番,拉着蒹葭的手,“走吧,我们先回去,这里鱼龙混杂,别伤着你了。” 蒹葭还想再看看热闹,但见苏自清真的担心,便由着她拉着自己回去。 捕快用手肘将阿大完全控住住,一个捕快大手箍住他的脸,惊奇道:“咦,这人我见过。” 捕快抬起头对平王说:“这人是个惯犯了,是前几日才在京城里冒出来的小偷。每次都差点得手时被百姓抓住,这人在衙门被打板子都打了几回了。” 每次都差点得手,到他这就得手了?他运气是有多寸? 平王看阿大的眼神越加凌厉,“惯偷,死不悔改,那本王就替百姓好好管管你。把人给我关进天牢,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 天牢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但没有一个人提醒平王这不合规矩。 阿大一听自己能能进天牢了,眼睛里缀满了得手的泪水。虽然过程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但结果还是喜人的。想到努力了这么些天,终于能进天牢了,阿大的嘴角就挂上了微笑。 “嘿,你还有心情笑。”平王见这小偷在自己眼皮底子居然还敢笑出来,气得胸脯起伏,“给他挑一个周边没有人的单独牢房,找两个看守专门盯紧他。”让你再给本王笑! 阿大:……? 阿大想要混进天牢,就是为了进去杀人灭口,派两个人盯着他,他拿什么灭口,眼神吗? 见那小偷震惊地瞪大了小眼睛,平王感觉这几日的憋屈都顺畅了。母妃说的对,让自己顺心的最佳捷径就是让别人堵心。 真爽! 爽了过后,平王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看着那个小偷被抓进天牢,竟没有半点挣扎。这小偷不仅是个傻的,还是个法盲? 依大晋律,偷窃未遂的只用打三十大板。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不可能这经常干偷鸡摸狗的事的小偷不知道啊。 反常必有妖,平王眯了眯眼,这小偷来头不简单啊。 * “砰——”茶杯撞向地面,接着四分五裂。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京城的都不是人!”银面具揣着粗气,义愤填膺。 黑面巾们保持缄默地垂下头,不知为何,京城这几日竟全面戒严,街上到处都是捕快,一双眼睛就跟钩子似的,看你不对劲就问你住处籍贯,知道不是本地人后,就要查看路引①。 路引,他们一群黑户怎么可能有路引这种东西。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衙内,在大街上拿着个锣敲得邦邦响,让市民们注意外来人员。 好么,这下不仅捕快满城捉他们了,全京城都在捉。 是不是有病?! 他们的第一个据点已经被发现,若不是他急中生智,躲进了粪桶里,现在他都不在这里了。 差点没把他臭死! 银面具长舒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阿大那边有消息么?” 一黑面巾犹豫地上前,说:“回大人,阿大那边已经成功混进了天牢,想来很快就能将人灭口了。” “想来?”银面具语气冰冷地说:“我要的是确切,是一定,你跟我来个想来?干杀手的,都是在刀尖上挣命,你们就拿这个态度来对待这份职业?” 黑面巾缩了缩脖子,小声反驳道:“大理寺戒备深严,我们根本探不到消息嘛。” “行了。”银面具挥挥手,“现在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我埋在京城的几根钉子被挖了出来,造这样下去,迟早被京城人给撅出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机而动,打他个措手不及。” “大人,您的意思是?” 银面具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我的意思是,那个计划,可以正式启动了。” 一片寂静。 有人忍不住地说:“大人,我们谋划多年,现在就……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银面具摇头,嘴角往上一勾,说:“恰恰相反,现在实施这个计划再合适不过。上天给我掉下来个天大的机会,天时地利已凑齐两样,还不怕人和么?” “各位,”银面具说:“大家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要跨出历史的第一步,只要我们的千秋大计得以实现,大家暴富的梦想不再是梦。我会带领着大家一同走向属于我们的天下!” 黑面巾们迅速跑掉残存的疑虑,情绪高涨,一起举手大声高呼。 “我们的天下!” “我们的天下!” 他们振奋地宣誓,热血得仿佛进行着一场地下革命。 作者有话要说:阿大,一个教会我们什么叫做自投罗网的男人。 ①路引: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政府部门发给一种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叫"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路引"实际上就是离乡的证明。(百度) 第10章 云安郡主 昭阳殿。 皇帝抬起脸看了一眼认真批阅奏折的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父皇您又怎么了?”太子头也不抬地问:“您不是说儿子懒散,整日抱怨我不帮您批阅奏折么?今日我帮您,您怎么还垂头丧气。” 皇帝右手指百无聊赖地在茶碗沿边画圈,“还说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今天是苏家那小丫头进宫的日子,你就不去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太子用朱笔在奏折上划了个圈,说:“又不是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嘿,不是你非要娶人家的吗。”上次儿子夸苏家丫头生的好看,他还以为儿子这颗千年铁树终于要开花,结果,儿子仍然是那个不解风情的儿子。 皇帝再接再厉道:“苏家丫头这是第一次进宫来的吧,你就不怕小姑娘被人欺负?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战场啊,小姑娘碰到这种场面,会哭的吧。” 太子放在朱笔,无语地抬眸看向装模作样的皇帝,“父皇,夸张也要有个限度。慧妃举办荷花宴,怎么可能会让苏家姑娘受欺负。那不是打您的脸么?” 皇帝一噎,被揭穿了索性直接挑开了说:“朕就是要让你见见苏家小姑娘怎么了!朕想要你们多沟通沟通怎么了?你满足朕一个做父亲的心愿怎么了?” 想他卫老四,一生波澜壮阔,从没地的泥腿子奋斗成开国之君,想看看儿子谈个恋爱怎么了! “您别急呀,”太子看皇帝急的脸都涨红了,忙上去给他顺气,“我听您的,去瞧瞧有没有欺负了我未来的太子妃,成了不?” “真的?你可别骗朕。”皇帝立刻问。 “儿子怎么会骗您呢。”太子见太监端着一碗药,伸手将药端过来,“您将这药喝了,我就去找她。要说您也是,多大的人了,批阅奏折还能批阅出个风寒出来。” 皇帝揉了揉有些痒的鼻子,喝了一口药,立即苦着个脸,“真苦。” “苦也要喝完,良药苦口。”太子示意太监侍候皇帝用药,然后抚了抚衣裳的皱褶,“我去帮你瞧瞧你未来的儿媳妇被欺负了没。奏折我批完了,您用完药后要好好睡一觉。” 皇帝默默应了声,然后抬起头说:“对了,你去见苏家丫头,正好帮朕看看她身边那只白虎,说实话,你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白虎这等瑞兽呢。” 太子系斗篷的动作一顿,无奈地笑道:“怎么会有人带老虎这种猛兽来参加宴会的,” 皇帝一听眼见地露出失落的表情,太子抿了抿唇,又说:“我会帮你去看看有没有白虎的,如果没带,我亲自去求人家小姑娘下次来把白虎带上。”所以请收起你嘟起的嘴。 辣眼睛! 皇帝一听喜笑颜开,等太子走后眉头不皱地将那碗苦药一饮而尽,对身边的太监总管感叹道:“他们都说朕疼爱嫡子太甚,他们也不看看,朕六个儿子,谁能像我们燊儿一样如此待朕的。朕说要白虎,儿子二话不说就去给朕讨来。” 太监总管将空碗拿下去,笑着说:“也就在太子的跟前,英明睿智的陛下才会装作是个不能喝苦药的老孩子。” 皇帝心虚地揉了揉鼻子,“孩子长大了,若不这样,都不乐意亲近我这老头。” “不知道传说中的白虎长什么模样,白虎辟邪禳灾,燊儿多抱抱也能沾沾福气。”即使皇帝口口声声说不相信谣言,但他也担心太子如传言所说活不过二十岁。太子今年十九了,他的心一天比一天焦虑。 “依奴才所见,陛下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怎么说?”皇帝好奇道。 “奴才没读过书,想的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太监总管觑了眼皇帝的脸色,接着说:“依奴才看,宣平侯认回来的小姐就是天生的富贵命,陛下您想啊,当初又正值战乱,男人挣命都难,更别说一个孩子。可苏小姐不但活下来了,还等到苏侯爷将她认回。” “后来就更了不得了,苏老夫人的病当初就是太医院的院使都下了定论的,除非有起死回生药,否则就是一个等死。然后苏小姐真的就把起死回生药给找着了,更别说苏小姐身边的白虎。” 皇帝目光沉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苏家丫头是个福星,燊儿跟她在一起能延年益寿?” “这奴才怎么敢妄下定论,”太监总管笑着添茶,“不过就现在看来,苏小姐确实是个难得的福气人。” 皇帝唇抿成一条线,垂下眸若有所思。 * 所谓的荷花宴就是在邀大家赏赏御花园的荷花,御花园有一很大的荷塘,荷塘中央一个精巧的亭子将荷塘一分为二。 亭子宽敞,以它为中心向四周发散,几个小亭子连在一起,将荷塘完完整整地罩住。荷花在周围竞相开放,花团锦簇。御花园里的荷花养得好,蒹葭微微一侧身便能轻而易举地摘到一株莲蓬。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美人就是美人,早就听说苏姑娘美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美人连采莲子都是让心悦目的。” 出声的是元王妃,元王妃占着一个王妃的名,其实并不是本朝王爷的妃子。 元王妃本是郑家女,因为生得倾国倾城,被前朝皇帝看中非要娶进宫中做皇后。 当时前朝已经是强弩之末,郑家怎么可能愿意将优秀的嫡长女嫁给一个注定的亡国之君。 可亡国之君未亡国仍旧是君,即便已经暗地里投靠当今皇帝的郑家也不敢明面上得罪,怕担一个漠视皇权的罪名。只能狠心将元王妃送进宫。 而元王妃做皇后没几年,京城便被攻破,成了亡国皇后。 陛下看在郑家的面上,并没有赐死她,相反,甚至还封她为超一品王妃。因为元王妃身份尴尬,皇帝更是特许其住在皇宫中,也正因为如此,坊间也有传言皇帝和元王妃有些不清不楚。 这谣言只要进过皇宫的人都知道,是无稽之谈。 元王妃住的朝阳殿位于皇宫西侧最远的一处宫殿,从朝阳殿往皇帝所在的乾清殿要经过多所宫殿,一旦两人真有什么,皇宫里的人不可能不知晓。元王妃也低调,平时就窝在朝阳殿中闭门不出,若不是元王妃是个喜欢参加宴会的,恐怕人都忘了曾经京中还有一个名动京城的元王妃。 蒹葭笑笑,“娘娘花容月貌,与娘娘相比,民女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 来参加荷花宴之前蒹葭做足了充分的宫斗准备,没想到以来荷花宴她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当今皇帝子嗣虽然不丰,但有子妃嫔诞育的都是皇子。现在皇子基本上也都成年,上头的太子又是个孱弱听说活不过二十的病秧子,这在哪个文学作品中,都是宫斗的绝佳社会环境背景啊。 可这些妃嫔呢…… 非但没有半□□味,听力格外好的蒹葭甚至听见端庄的妃嫔们在小声地议论今晚上上谁宫里打牌呢。 宫里生活还挺丰富。 在听见慧妃跟旁边的妃嫔抱怨另一位妃子欠她的赌资不给时,蒹葭动了动耳朵,然后端起茶杯掩饰嘴边的笑意。 “德妃也真是,本宫昨天跟她打牌时连输她三把,三千两给的眼睛都不眨的,她呢。欠本宫的一百两竟然不还,一百两都不给我!” “噗……”蒹葭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被喉咙中的水呛了个正着。 “苏姑娘,你没事吧?”慧妃关切地抬眸问道,怎么无缘无故就呛着了呢。这可是她第一次举办宴会,儿子可是对她抱了很大的期望呢。 有一个力求上进的儿子,慧妃只能尽力满足他的期待,但凡宴会上有一点瑕疵,就犹如一只惊弓之鸟。 “臣女无事,谢谢慧妃娘娘的关心。” “都说‘泥根玉雪元无染,风叶青葱亦自香。’莲花自淤泥中出生,世人都说高洁,可我却觉得它实在可怜。”一个红衣女子捧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目光却灼灼地看着蒹葭。 “哦?这话怎么说呢?”红衣女子旁边的青衣女子问道。 “你看呐,这荷花这么美丽高洁,天地却让从淤泥中涅槃而生,这不是可怜是什么?”红衣女子叹息道,“世间有的人正如这莲花,高洁美丽,可一生下来就要受淤泥的钳制……” 她看着蒹葭,然后问:“苏姑娘,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她听不懂题,她知道个啥? 宫里人说话都这么拐弯抹角的? 不过蒹葭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便胡乱说道:“……天地生万物,荷花从淤泥中而生,是有定数吧。” 可不是有定数吗,荷花是多年生水生草本花卉,它不从水泥巴里钻出来,从哪里钻出来?不在淤泥里,它就得死。 红衣女子明显不满意她的答案,嘴巴一噘,正要说什么,便被慧妃给堵了嘴。 “云安你够了,苏姑娘才回京,你别找人家麻烦。还有淑怡你也是,别啥场子都捧。”慧妃睨了那两个女子一眼,然后拉着蒹葭笑道:“别理她们,我们看花。” “好。” 慧妃见苏蒹葭没有在意云安,悄悄地舒了口气。 京都谁人不知道苏蒹葭是从民间找回来的,怎么会怜惜莲花,莲花在人家眼里就是长莲藕,能吃。 蒹葭笑了笑,眼睛从云安郡主脸上滑过,苏自清曾暗示过她,宫里的云安郡主跟她有些不对付,今儿云安郡主就话里有话。可怜莲花自淤泥而生,不就是说太子与她有娃娃亲,他那朵莲花插在了她这滩淤泥上了吗。 还没见几次面就被针对,这云安郡主不会是喜欢太子吧? 这么一想便说得通了,否则云安郡主怎么就针对完苏自清就针对她呢。 被慧妃一直关注着的云安郡主根本没办法与蒹葭说话,生了一肚子的气,便早早地告罪回去。回去的时候,抱着胸便对淑怡县君说:“我可以得出结论了,苏蒹葭也配不上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从小身子便差,正如那莲花,她说什么自有定数,她是说太子哥哥身子弱是命中注定的吗!” 淑怡县君啃了一块糕点,点点头,“是啊是啊,太子真可怜,前一个苏自清人迂腐,这一个苏蒹葭是个不懂世故的傻子。” “不行,”云安郡主咬了咬唇,站起来,“我不能让太子哥哥娶这么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云安郡主,淑怡县君:我们是大晋朝太子的护卫队,太子哥哥由我们来守护! 评论有红包啊~~ 第11章 宫宴 云安郡主早早没了亲娘,但因为皇帝宠爱,众人对云安郡主这个年纪还没有成亲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云安郡主装撒弄痴跟在太子身后,其心昭然若揭,大家也装作不知。 元王妃看着云安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被惯坏了。” 在云安走后没多久,外面有人通传太子与苏公子来了。 蒹葭回眸望去,就见一身材瘦弱颀长的白衣少年与一青衣公子往这边走来。两人皆相貌不凡,那青衣公子沉稳儒雅,眉目如画。而白衣少年则飘逸出尘,青丝如黛,眉似峰峦,风华无双。 在记忆里翻了翻,那青衣公子应该是她的哥哥苏和则了。而那白衣少年便是太子,看那身子,确实有些瘦削。 “见过太子殿下。”蒹葭扶着琥珀的手站起身来行礼。 感觉到头顶有柱视线一扫而过,然后便听到一个清冷却不失温和的声音响起,“都免礼吧,听到慧妃娘娘在这里举办荷花宴,孤不请自来,叨扰了。”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慧妃语气温和,心里却格外熨帖。她就喜欢听太子说话,好听。 “佳佳,”苏和则在蒹葭身边坐下,“上回你回京,哥哥没有去接你,这是哥哥给你的赔罪。” 蒹葭低头一看,见一牡丹金累丝花钗,“哥哥在国子监念书,任务繁重,自当是以课业为重。妹妹怎么好意思怪你呢。”话是这么说,但拿花钗的手没有一点犹豫。 见妹妹拿了自己的礼,苏和则轻松地笑了。他因是男子,又要在宫中念书,与佳佳见的次数不多。唯有的几次,他仅记得佳佳像只浑身竖满了刺的刺猬,还未去碰,便能被刺伤。 今日一见,父亲说的没错,佳佳果然温和了许多。 太子无言坐了一会儿,然后与苏和则对了个眼神,起身告辞说:“时辰不早了,孤还有事,便不叨扰各位赏景。” 他说的时辰不早,其实算上他见礼的时间,不过才两刻钟。 不过现场也没人敢说太子无礼。 苏和则拉着妹妹起身,“各位娘娘,微臣和妹妹也告退了。” 慧妃还记得皇帝要她们举办这劳什子的荷花宴的真正目的,巴不得太子要将苏蒹葭带走呢。 “快去,快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慧妃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拿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苏家这丫头虽不如前面那个懂礼仪,但却也是个标致淑慧的人物呢。” 元王妃轻轻地嗤了一声,拿帕子点了点唇边的茶水,“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不过也是个攀附男人的菟丝花。” 慧妃微微一顿,然后移开目光去看漂亮的小姑娘。 她这堂姐自小便这样,想法标新立异。 不爱首饰珠宝,就爱处处跟男人比。当初她被郑家送进宫来,堂姐还说她是来攀附权势。啊呸,她明明是来享受荣华富贵的! 她是妃子,丈夫是皇帝,花自己男人的钱还需要理由吗?她不花,别的宫里的女人也会花。 再说,嘴里说着不靠男人的堂姐不也是花着她男人的钱么? 都是一窝的王八,看不起谁呢。 待太子等人走了之后,绷紧弦的慧妃一下子就塌了,看着在座的漂亮小姑娘们都提不起劲。 “时辰也不早了,本宫比不得你们这些小姑娘朝气,坐这么一会竟有些乏了。各位请便,本宫先会宫中歇息歇息。” 慧妃一动,其她妃子们福至心灵,应声而动,将宴会留给那些小年轻们,纷纷言累了,要回宫歇息。 等离御花园远了些,那些累了乏了的嫔妃纷纷转了个弯,默契地往慧妃宫中走去。 昨晚上,就属慧妃赢得最多,风水轮流转,她们就不信今天慧妃的运气还这么好。 蒹葭看看左边的她哥,瞧瞧右边的太子,传言太子病弱,今儿一见,传言倒也属实,今日不过有些风,太子便穿了件斗篷。要知道,蒹葭今天穿的还是单薄清透的纱裙呢。 “孤身子自幼不好,体质弱,易感风寒,所以比不得旁人。” 蒹葭一怔,随即收回了视线,这太子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要死叻,做太子的,果然心里全是洞,心眼子真多。 “殿下,”苏和则抱拳行礼道:“殿下,离这不远处便是国子监了,谢太子殿下带微臣进宴会将妹妹带出来。” “不必如此客气,”太子温和道:“时辰不早了,苏兄与苏姑娘可有用过午膳,不如去东宫用个午膳?” 蒹葭默默抿唇,这太子柔和知礼,还要留他们吃饭呢。 “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和则拉住蒹葭的手,“微臣与妹妹就劳烦太子了。” 蒹葭一愣,蓦地抬起头来,正好撞见了太子一瞬的错愕。 看她哥那君子坦荡荡,太子你真客气的模样,好吧,太子是假客气,她哥是真不客气。 另一头,下学回来的六皇子一进门便看见慧妃又在那里数钱,边走边急匆匆地问道:“母妃,今日如何?”这可是母妃第一次举办宫宴啊,是他们母子二人上进的一大步。 慧妃从数小钱钱的快乐中回神,说:“挺好的呀,苏家姑娘出乎意料的不错,与在世家教养大的世家小姐也差不离。淑行恭顺,是个太子妃的不错人选。” “我没有问您这些,我是问您今日宴会举办可顺利,这可关乎着您在父皇跟前的形象。您这次办砸了,下次父皇就提携别的妃子啦。” 慧妃愣了愣,点头,“今日宴会很顺利啊,皇上刚还派人送东西来夸我呢。” 六皇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一个不思进取的母妃的皇子太累了,万事还得靠自己。幸好,他现在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受宠的儿子,昨儿父皇还夸了他的功课呢。 等太子薨了,他肯定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太子,至于那无辜的苏姑娘,管他呢,反正都是一个字:惨。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每天都有人在背后诅咒孤死。 评论有红包哟~~ 第12章 太子 当今皇帝偏爱太子,东宫所用无一不精,无一不细致,东宫的厨子更是从五湖四海的厨子中选出来的拔尖儿。 蒹葭轻轻嗅了嗅食物飘上来的香气,手指大动,嗷呜一口吞掉占据了一只勺子大小的水晶烧麦。 “舍妹贪食,还望太子见谅。”苏和则抱歉地笑了笑。 蒹葭咀嚼的动作一滞,光看着好吃的,居然忘了营造贤淑端庄的人设了。 太子轻轻摇头,“无碍,孤瞧着苏姑娘食欲如此之好,也食欲大增。能吃是福。” 蒹葭吃东西都是嗷呜一口,但并不粗鲁,不知为何,他看着就有食欲,饮食清淡的他竟多食了小半碗饭。 太子摸着肚子,知道再吃下去便要积食了便放下玉著,对苏和则说:“苏兄,上次你问孤的那件事,孤查过了。如你所料,那件事背后确实有推手。” “是哪件事?”蒹葭脸颊鼓了个包,好奇问道。 苏和则手指点了点她脸上的小包,笑了笑,说:“上次府上给你下毒的那婆妇,我和父亲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侯府查不清她背后主谋,我便去求了太子殿下,帮我查查那老婆子的底细。没想到,还真不是个简单的。” “前段时间,平王被偷了荷包,小偷进了大理寺。” 蒹葭边咬排骨边点头,“那小偷还是我提醒平王的呢。” 太子清笑出声,“孤感觉事情有蹊跷,便让人着手去查了一番那小偷的来历。没想到果真是个来历不凡的。他不是一般的小偷,而是被精心培养出来的顶级杀手。那么急切地想要混进天牢,孤猜他应该是要灭口。” “灭口?灭谁的口……”蒹葭一顿,“您的意思是,那杀手是去杀王嬷嬷和玲珑的?” 太子点点头,“那人所在的杀手组织奸猾,孤已经全城戒严,竟让那人给跑了。不过,却也抓出了几只小虾米,收获不少。” “杀手派人杀我,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值钱呢。为什么要针对我呢,我又没有得罪谁。”蒹葭小声嘀咕,她可记得原身就是被玲珑给毒死的。 “孤怀疑背后主谋并不是针对你,”太子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苏和则与苏蒹葭身上,“针对的是你们整个苏府。” 苏和则浓眉紧皱,“挑唆我两个妹妹结怨,然后杀掉佳佳嫁祸给自清,”他自嘲地笑了笑,“确实能让我们苏家乱起来。但我父亲在外征战,得罪的人不知凡几,到底是谁想要以这种方式报复我们苏家呢?” “是前朝余党,还是周边的小国?”苏和则抬眸看了一眼太子,亦或是哪个皇子。 香气缭绕,蒹葭也失去了进食的兴致,拧着眉毛陷入沉思。 “此事不必着急,”太子说:“上次孤放的钩子今天应该就可以收了,我们可以去看看。” “钩子?”蒹葭不懂,但看着太子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她选择了闭嘴,在别人装逼的时候破坏气氛是弟弟行为。 她故意落了两步,凑到苏和则身边,问:“大理寺守卫深严,我们没有令牌也可以进去么?” 苏和则还未说话,太子便扭脸说:“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蒹葭:……所以您也没有令牌么? 不过马上蒹葭就知道太子口中的自然直是什么意思—— “三哥。”太子笑容如沐春风,笑得让清楚地知道太子是什么德行的平王不寒而栗。 平王皱了皱眉,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三哥,又是从顺妃娘娘那里回来的?” 平王脸一僵,他已经封王建府,按理应当在自己的王府居住,可他又没有成亲,在宫中侍奉母妃有错么? 谁还不是个二十多岁的宝宝了? “太子说笑了,”平王转移话题,“太子殿下唤我何事?” “三哥,这是要去大理寺?”太子一本正经地说:“今日得闲,恰好孤也有些事要去大理寺瞧瞧,我们正好结个伴。” “大理寺不是随随便便就进去的地方,太子你有父皇给的令牌么?” “令牌?”太子神情无辜,“还需要令牌么?三哥你不是大理寺的人吗,我们跟你一同进去便是了啊。” 本想甩了太子早点去上班的平王抽了抽嘴角:“……太子还是这样的不拘小节,不见外。” 太子嘴角往上扬了扬,“兄弟之间,不讲虚礼。” * “王嬷嬷,”看着这样的王嬷嬷,苏自清五味杂陈,“你现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王嬷嬷幽幽转醒,眼瞳在看到苏自清的一瞬猛地一震,她慌乱地摸了摸衣襟,然后坐起身来,“你来了?” 苏自清狠狠吸了口气,逼退眼中的湿润,“我来看看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是我哪里对不住你了?” 苏自清话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只能用手指甲刺痛手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嬷嬷是她从小就跟在身边的,当她知道自己认了十几年的父母不是自己真正的父母时,是王嬷嬷抱着她,一遍一遍地拍着她的背,说就算侯爷夫人不认她这个女儿,她也永远是她的奶娘。 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奶娘是她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了,可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亲人要置她于死地。 “为什么?”王嬷嬷轻轻笑了一下,那人竟真把苏自清诓来了。 她抬起头来,枯黄杂乱的头发间露出苍白的一张脸,干瘪的脸衬着眼睛极大。 因为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王嬷嬷的精神本就不稳定,看着苏自清的这张脸她濒临崩溃的情绪一倾而下。 “你说为什么?当然是想要你死!我是下人,是奴才,你可曾有半点把我当做人看。你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我是下人,我命该贱,”王嬷嬷微微侧头,发黄的发丝落下来,她扯了扯嘴角,笑得阴沉,“可没想到,你这小姐的命是捡来的。” 她顿了顿,欣赏了一番苏自清震惊绝望的表情,“打从我知道你不是真千金的时候,我就不想再在你身边做事,可我是奶娘,谁都可以走,就我不能。” “你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每次一看到你那悲天悯人,高高在上施舍的样子我都恨不得撕烂你的脸。”王嬷嬷摸了摸干涩的唇,动作隐蔽地将手里的药丸推进口中,“恰好有人想对付你,我就干了,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你……你……”苏自清浑身颤抖,“太过分了,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不说?为何要在背后算计我?!” 感觉到肚子里一阵搅痛,王嬷嬷落下一滴泪,努力笑出来,“……我不过是个下人,我说出来,你还会放过我么?有些人真是好命啊,明明是只山鸡幸运地在凤凰窝里呆了十几年,老爷夫人竟还念着往年情分,收你做养女。” 在那人送来毒药的时候她便知自己会死了,不过,她不后悔! 王嬷嬷费力地看着依然如旧的苏自清,苦笑道:“真是让人嫉妒啊……” “王春花!”苏自清气得大喊。 “吵什么吵!”玲珑被吵醒,迷蒙着眼直起身子。 在天牢这些日子,玲珑脾气是越发见涨,见来人是苏自清,撇了撇嘴。突然瞥见了什么,她睁大了眼睛,“王春花,你咋吐血了?!” 王嬷嬷摸了一下嘴,扯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然后迅速转变为一张可怜的表情,“小……小姐,我知道我坏了你的计划,是我该死。但我真的不能昧着良心帮你害大小姐啊!” 苏自清从王嬷嬷吐血的时候才察觉有诈,悄悄退了两步,“你别胡说,明明就是你加害佳佳,陷害于我!” “小姐,”王嬷嬷吐出一口浓血,“我知道我坏了你的计划,可我也替你顶了罪啊,为何你要赶尽杀绝呢!我不想死啊。” 玲珑瞪大了双眼,指着连连后退的苏自清,“苏自清你杀人了。” “来人啊,来人啊,苏自清杀人灭口,赶尽杀绝啦!救命啊!” “我……我没有!”苏自清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有口难言,连连摇头,“我,我没有要杀她!”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苏自清脸色苍白,她知道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栽在王嬷嬷手里。她应该听母亲的话,远离王嬷嬷的。 “发生什么事了?” 苏自清闻声一愣,吐血的王嬷嬷眉头也是一蹙,这声音好生熟悉。 苏自清望去,就见苏蒹葭在前头跑着,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精致的男子。 蒹葭低头一看吐血的王嬷嬷,听着她口里细碎的对苏自清的控告,嘴唇一勾,转身对太子说:“殿下神算,王嬷嬷果真要自杀,嫁祸于苏自清。” 作者有话要说:王嬷嬷: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蒹葭:太子神算啊! 苏自清:……啥?啥?都是个啥? 评论有红包哦!~ 再来求个营养液,灌灌我吧~ 第13章 阿大 时间倒退到马车上。 马车中太子将自己的猜想与计谋全盘托出。 平王沉默了片刻,说:“所以你下了个套,想让王嬷嬷与背后杀手组织露出小尾巴?可你怎么就肯定王嬷嬷会如你所想会自杀,然后再嫁祸给苏自清呢?” 太子含笑地看了平王一眼,看得平王一阵鸡皮,“你忘了天牢里还关着一个随时想要取王嬷嬷性命的人吗?孤故意让人漏了一个空子,如果那杀手目标真是王嬷嬷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天牢中他不敢亲自动手,只能威胁王嬷嬷自尽。” “王嬷嬷家人还在那群人手里,只能听杀手的话乖乖自尽。而今天孤又让人以王嬷嬷的名义去信给苏自清,以孤手中的证据,她恨透了苏自清,定会拉上她垫背。” 平王若有所思,然后抬眸看向太子,故意漏空子给杀手,大理寺还有太子的人? “这事是大理寺卿同意了的,三哥,你这几日都在顺妃宫中休沐,不知道也正常。”太子仿佛看出了平王的想法,含笑地回答。 平王:“……母妃想念本王,本王在那尽点孝心。” 大理寺卿那老东西不要脸,他在大理寺辛勤工作的时候不查案,等他一回宫,便玩这么刺激的间谍游戏。不把他当自己人,下次,他一定要向那老东西加薪不可! * “殿下,你果真神机妙算啊。”蒹葭赞道,“王嬷嬷,这下铁证如山,你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了吧。” 王嬷嬷被太子从宫中带来的御医将体内的毒逼了出来,捂着胸口一直咳嗽,“大,大小姐,你在说什么,老奴……不知道。老奴只知道我替小姐背下所有的罪,她却想要杀我灭口,永绝后患!” “还在嘴硬。”平王砸吧砸吧嘴,他们审问犯人不怕穷凶恶极之徒,就怕王嬷嬷这种死不认账的。 “王福全可是你丈夫,王恒可是你独子?”太子在离王嬷嬷不远处停了下来,白得透明的手轻抚着鼻子,仿佛受不住这天牢的脏污,“三天前,有官差在一离开京城的偏僻小道上发现了一对父子,找到他们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 王嬷嬷脸色骤变,眼神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空洞得犹如一具骷髅,“你……你骗人!” 她尖叫道:“他们不会死!” 太子掸了掸衣袖,接着说:“会不会死,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他们能以你亲人要挟要你自戕,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了他们的愿后,你的家人会不会被斩草除根?” 王嬷嬷脸白得吓人,身子摇摇欲坠,她抓住柱子,青筋暴起,“不……不会的!你们是为了让我束手就擒,特意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太子掩鼻往后退了几步,平王叹了口气,沉声说:“你儿子脖子后面有一块桃心的胎记,是不是?” 王嬷嬷怔愣住了,旋即崩溃大哭。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平王说:“你为了你儿子陷害旧主,现在你儿子也因你而死,这都是报应。” 苏自清看着王嬷嬷嚎啕大哭,既无怜惜同情,也没有畅快得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王嬷嬷现在犹如一头失了幼崽的母兽,已经不管不顾了,神情更像是个疯子。 她指着苏自清笑得凄厉,“我儿子是那么的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得魔怔了。可我不敢啊,我们是下人,你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可我儿子倔,死活要你,那一日他在别处吃醉了酒,一时把持不住,竟窥视你沐浴。” “夫人知道此事,为了你的名誉,他本该被活活打死,我怕啊,我怕死了。我跪在夫人跟前磕头,磕得头都出了血。夫人才打了他三十大板赶他出府。” 王嬷嬷边哭边说:“那个时候你呢?你去哪呢?说什么我是你奶娘,情分不同,但我的儿子就毁在你手上!” 苏自清想笑却笑不出来,太荒诞可笑了,当时一个登徒子窥探她出浴,母亲为了她的名节不让她过问便亲手处置了那登徒子。 她完全想不到那人会是奶娘的儿子,更想不到奶娘这么报复她是为了这么件事。 看着眼前这痛哭流涕的王嬷嬷,苏自清笑出了眼泪,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她就是她待之如亲人的奶娘! “无耻之人,教养出来一个登徒子还诋毁我妹妹,真是不知悔改!”王嬷嬷的无耻让苏和则气得脸色发青。 “你这个骚蹄子,”王嬷嬷现在就像一只疯狗,见谁都咬,她恶狠狠地盯着苏自清:“若不是你放荡,勾引我儿子,我儿子也不会去看你洗澡……” 苏自清脸红了又白,良好的修养让她在王嬷嬷的诋毁中气得浑身颤抖,“你……你……” “你才是个贱货!”蒹葭一耳光抽了过去,她并没有收力,王嬷嬷被她一巴掌从这头扇到了牢房的另一头,牙齿都掉下来了一排。 “我总算知道了你儿子为何会做出偷窥的龌龊事了,原来是龙生龙凤生凤,一窝子老鼠就是生不出一只猫来。”蒹葭插着腰,“你儿子死了,那都怪你!你气愤,也没关系,反正你永远也出不去,连给丈夫儿子收尸都做不到呢。” 乱世刚过去不久,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候,为了建设好国家,这些年来死刑及其少。犯了事的犯人都必须投入到建设国家的队伍中来,简而言之,就是哪累去哪,哪脏去哪。 将犯人们的价值压榨得一干二净。 虽然不能快意恩仇,但看着这些人整日干累活脏活,还没工资拿,暗无天日,她也高兴。 王嬷嬷吐掉嘴里掉落的几十颗牙齿,只觉得天摇地晃,站都站不稳,直接晕了过去。 原本想在蒹葭面前博同情的玲珑看到这样的场面,用又脏又破的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大小姐发现她,也给自己来这个一巴掌。 蒹葭:……好像用力过度了。 擦了擦手上的血,蒹葭若无其事地走回来,端庄地笑了笑,说:“王嬷嬷身体素质太差,我那么轻轻地一打竟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母老虎,力气惊人呢。” 苏和则用手帕擦了擦蒹葭手里的血迹,不疑有它,还应和道:“这人不仅可恶,体力还这么小。应该跟监工打个招呼,让她多挑些石头,锻炼好身体,下次你再打她就不会晕了。” 太子在一旁笑容沉静,目光在蒹葭手上停留了一瞬,笑意深了一些。 * 阿大嘴里嚼着稻草,眼神空洞,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因为偷窃好不容易进了天牢,可没想到天牢里比他想得更森严,别说出去,他就是稍微挪挪屁股,都被平王派来专门看管他的两个门神如临大敌地紧紧盯着。在两个门神的监视下,他差点得了痔疮。 可就算是这样,他仍然没有放弃暗杀的打算,他可是组织里的第一杀手,在他手里就没有办不成的任务! 他等啊等,终于等到那一天,两门神中的一位突然闹肚子,另一位陪他去拿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他顾不得仔细琢磨,将毒药与纸条绑在辛苦训练出来的老鼠身上,让它将毒药送到王嬷嬷跟前——玲珑就是一炮灰,什么都不知道,不足为惧。 他算着王嬷嬷毒发的时间,高兴得哼起了歌。就在这个时候,两位门神回来了,还拿着药匙给他开锁,他以为自己刑满释放,终于能给大人复命,便见那较为年轻的狱头笑得意味深长—— “不是刑满释放,而是给你换个好地方。那个地方可比这里热闹多了,你会喜欢的,这位排行第一的杀手。” 在他说出杀手两个字的时候,阿大就知道计划又失败了,不仅如此,他还要在天牢定居下来。 阿大听着左右狱友们逼逼叨,痛苦地捂住眼睛,大人,对不起,阿大我从业二十几载,终究落网了,我对不起您的栽培。 杀手界,失去一员大将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话:今天银面具剪掉灯芯了吗? ——没有。 评论有红包呀~~ 第14章 哥哥 从天牢出来,太子便告辞道:“父皇很是关心此案,既然王嬷嬷已经伏法,孤便先行回去给父皇复命。” 送走了太子,蒹葭回眸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苏自清,“走吧,回去了。” 苏自清回神,粉唇抿得死白,“大小姐。” 蒹葭回头,便见苏自清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大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怕犯了苏蒹葭的忌讳,她不敢在她面前提前自己的亲生父母,想要自己去查,却没有方向。但今天经此一事,对亲生父母的好奇再也压不住。 她感觉自己就像江上的浮萍,飘飘荡荡,无处可依。 而与她血脉有关系的父母就像深海里的一丝光亮,有着致命吸引力地牵引着她,她急迫地想要知道自己父母到底是谁,想要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更想要知道他们是否想认回她。 急切地想要去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并不孤独。 蒹葭看了她一眼,又抬眸望了望天空,轻飘飘地说:“都死了吧。” 苏自清一震,捂住心口,感觉酸酸涨涨的。她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能扯出一个笑容来,笑得比哭都难看。 “你爹因为战乱没了,你娘……”蒹葭看向她,“你娘因为身体弱,没撑几年也没了。家里现在还有一个奶奶和哥哥,我只能告诉你,那家姓白。” 蒹葭顿了顿,“不过我劝你,最好别联系这两人,不然你会后悔的。这世上,有血缘的不一定就是亲人,而无血缘的也不一定就不是亲人。” 她抱胸,扬眉说:“你想找你那些亲人,难道是怕我苏家没钱养不起你这个闲人不成?” 苏自清一怔,然后掩唇一笑,心中那个空洞被暖洋洋的暖流填满,“大小姐这么舍不得我么?我还以为大小姐会巴不得我早点滚呢。” 蒹葭哼道:“你想走我也不拦着你。” 两家调换女儿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苏自清也是无辜之人,按照理智上来讲,应该是她与苏自清各归各位,两家回归平静的生活。但那个白家……苏自清这样的小白兔一进去,指定被啃得脸骨头渣子都不剩。 所以,苏子仪苏夫人才会选择认下苏自清为义女。原身因为此事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蒹葭瞥了她一眼,“白家人自知道你的存在后,可有与你有半点联系?别说找你了吧,还以养了我十五年和白送苏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为由,从家里要了五百两。与其想着这样的家人,还不如想着怎么好好讨好我,别被我赶走才是真的。” 苏自清粲然一笑,突然亲密地搂着蒹葭的手臂,“知道了,以后我定好好讨好大小姐,大小姐可千万别把我赶出府去。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把赶出去,我就只能上街乞讨去了。” 蒹葭身子僵硬,眼神往含笑着的苏和则身上移去:“……你,你知道便好。” “诶,不过,你不觉得你最近很衰的吗?”蒹葭扒开她的手,“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每件事都是有人要栽赃给你?”无论是下毒给她,还是王嬷嬷自尽,这背后主谋好像不仅要报复苏府,更要将苏自清给拖下水。 她甚至敢肯定,如果她没有穿过来,原主的死也会被陷害到苏自清身上。 苏自清脸色微变,秀眉紧拧,数了数手指头,认真算道:“从小到大,我得罪的人不多啊。云安郡主,还有孟家的福安郡主……” “能不说京中贵女吗?” “那我真的不知道得罪谁了,”苏自清耸肩,说:“除了与京中贵女们小打小闹之外就没有得罪过谁啊。我曾经还在一绑匪手里救下过还年幼的大皇子呢。” 苏自清挺胸,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 “好了,”苏和则打断两个妹妹,说:“案件已经浮出水面,背后主谋定会找出来的。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莫让父亲母亲担忧。” 蒹葭点点头,她哥说的没错,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早点回去,吃个饭洗个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至于幕后主使,她相信京兆尹和大理寺都不是吃白饭的。 “今天见到太子殿下,感觉如何?”马车上,苏和则突然问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苏自清,苏自清虽然不是他的亲妹妹,但也做了十几年的兄妹,他是真心希望苏自清能看开。 沉溺于过去,是庸人自扰。 太子芝兰玉树,侯府富贵荣华。 虽然这么说很冷情残酷,但这都是侯府嫡女,是他亲妹妹的,苏自清享受了她妹妹的人生十五年,没有资格嫉妒不满。 侯府愿意抚养她一个闲人,已是最大的让步。 见苏自清听到这话时神色不改,苏和则悄悄松了一口气。 “太子?”马车上蒹葭睁开眼,说:“挺有钱的。” 她现在很期待以后声色犬马的生活了。 “还有呢?” 蒹葭一顿,想了想,又说:“……长得好看?比哥哥好看多了。” “噗——”苏自清抬眼看见苏和则幽怨的眼神,忙敛容说:“哥哥生得也俊逸,是不可多得的美郎君。” “但还是没有太子生得漂亮。”蒹葭边嚼着糕点,边往琥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太子绝代风华,腰缠万贯,嫁给他,只管吃喝便成。我觉得我以后一定能长命百岁。” 苏和则无奈地看着妹妹愉悦地吃糕点,没心没肺地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她的婚姻大事。 两家婚事只因皇帝的一句戏言,可皇命在上,不可违逆。他和爹娘想得都一样,做她坚实的靠山,让妹妹以后能过得舒畅一些。 可他也没想到妹妹对这件婚事是这么个无所谓的态度。 苏和则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茫然地想,他特意将太子拐到妹妹跟前是为了什么来着? “如何?”皇帝急切地问道:“朕听说你带着苏家丫头出宫游玩去了?” 皇帝眼睛闪着八卦的光,太子笑了,坐下说:“谁人告诉您我们是游玩的?我们去了一趟大理寺,正应了儿臣之前的猜测,宣平侯的案子背后果然另有其人。” 皇帝见儿子不解风情地把小姑娘往天牢里带,一时间有些不高兴,但又听到案子有进展,便又拿过太子递过来的奏折,皱了皱眉,“……这主谋好像与宣平侯有仇。” “宣平侯戎马一生,得罪的人不知凡几,就是不知道这杀手组织是受了谁人主使。” 太子手指一下一下瞧着桌面,说:“背后主谋诡计多端,儿臣从大理寺抓到的杀手顺藤摸瓜往下查到他们的老巢,发现已经人去楼空,真是狡兔三窟,这样都还让他给跑了。” “此事不必操之过急,徐徐图之便好,”皇帝怕这事消磨掉亲亲儿子的自信心,宽慰他道:“你不是也抓住几个杀手吗。” “这些都不重要,阿爹还有更重要的事问你,”皇帝手支着脸,重新回到之前的那个话题,“你与苏家丫头相处得怎么样了?” 太子笑笑,让下药茶,“挺好的。” 见皇帝仍直直地盯着自己,太子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扳指,笑得意味深长,“是个挺有趣的姑娘。” 皇帝看儿子对苏家姑娘并不反感,笑了,“既然如此,来人,将这道圣旨送到苏府去。” “什么圣旨?”太子狐疑。 皇帝眼睛一弯,笑得就像一只老狐狸,“是老父亲我的一片苦心。” 另一头的宣平侯府,蒹葭神情肃穆地跪着,听完传旨太监念完皇帝的圣旨,终于惊愕地抬起头—— “啥?!皇上让我去上书房念书?”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为了儿子的婚姻大事,朕是操碎了心! 评论有红包呀!!~~ 第15章 去念书 送走了宣旨太监,蒹葭毕恭毕敬地用楠木盒子将圣旨装起来放在香案上。 上书房是皇子皇孙读书的地方,但她不是皇子皇孙啊。蒹葭苦笑,皇家果然不会要一个文盲做儿媳。想她前世也是受了高等教育的优秀青年,到如今,竟要重新背起儿时的小书包重新进学堂。 相比蒹葭的萎靡,侯府其他人却无比高兴。 上书房是什么地方,那里面的授课老师可都是大儒啊。多少文人想见他们一面都难。 苏夫人立刻便让人着手准备闺女入宫的行礼,能进上书房念书是荣耀,但进了上书房念书,便要在宫中长时间居住。虽说儿子说他能照顾妹妹,但国子监离上书房远,又男女有别,她定要准备得精细一些才好。 “阿娘,不就是去念个书么,不必这么麻烦吧。”蒹葭看苏夫人忙得像只陀螺,拉住她的手。 不就是去皇宫里念书么,前世她又不是没当过住宿生。 苏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说:“怎么是麻烦,皇宫可不是别处,多准备些东西备着,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没事,不就是在上书房念书么。佳佳,你明天去试试,如果不喜欢让人给爹爹带个信儿,我去求了皇帝亲自接你回来便是。” 子女都在,苏夫人不好揪苏子仪的耳朵,只横了他一眼,“女儿能进那里面念书,是天大的好事。佳佳还没有进去,你怎么就亲自帮女儿打退堂鼓了?” 苏子仪揉了揉鼻子,凑到夫人跟前轻声说:“我这不是关心女儿么,不说别的,就说那行郑的,真是个狠人,当初他奉陛下之命教我念书,差点没把我手掌给打断了。我这不是怕女儿受那郑大学士虐待么。” “就你能,”苏夫人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笑得温和可亲地捏了捏佳佳的脸,“我们佳佳冰雪聪明,怎么可能像你。” 蒹葭被亲娘亲昵地抱了抱,笑得乖巧,随即小声说:“阿娘,我觉得您还是给我准备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膏药吧。不是我不相信自己的脑子,我爹刚也说了,那郑大学士是个狠人嘛。” 苏和则捂唇咳了咳,忍住笑意,说:“不仅膏药,再给妹妹准备一套护膝,罚跪的时候不疼。” 苏和则话音未落,跨进门槛的苏自清便将一套厚实的护膝放在蒹葭的手上,“真是巧了,我亲自绣的,还有一副我给了琥珀,让她好好放进了行礼里。” 苏夫人淡淡瞥了一眼苏自清手里的护膝,前不久苏自清自请更改姓氏,改为白自清,他们夫妻二人虽然意外,但还是如了她的愿。 对于这个孩子,她的感情很复杂,当做女儿疼爱了十五年,感情自然是有的。可自从当年的事揭开,再看到白自清她就想到那个把两家女儿调换的女人。即便知道白自清无辜,可她仍旧忍不住迁怒于她。 苏夫人深吸一口气,转移目光继续给佳佳添东西。 她与丈夫调查过白家那对仅存的祖孙,白家不是个好去处,他们收养了白自清,但也只能如此了。 大家你添一些我加一点,最后原本两只箱子的行礼被加到了足足一马车。 时间匆忙,等大家把行礼的事忙完,已经日落西山了。圣旨上点明蒹葭明日便去上书房报道,明日一早她就要出发,苏夫人抱着女儿沉默不语,苏子仪手一挥,于是一家人便在就着月光在院子里吃锅子。 不等人去请,院子里养病的老夫人也闻着味出来了。这时候辣椒还不普及,吃的锅子都是白汤底。 白自清还将自己珍藏的酒给拿了出来,因为有了心理阴影,喝酒前,白自清还让肥得跟只小猪似的胖虎一一闻过酒,才敢喝。 蒹葭看着好笑,心说胖虎一只白化虎,在这里竟被吹成了瑞兽,连她爹一个不信鬼神的侯爷也把它当成了只宝。 为了不砸胖虎的饭碗,蒹葭含笑地看着它装模作样地在每瓶酒上嗅了嗅,庄重得仿佛自己不是只神棍虎。 除了蒹葭,苏家人被胖虎这模样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那最后傲娇的一抬头,苏家人硬是从胖虎的双下巴里看出了瑞兽的风华。被唬得最凶的苏夫人还不经过佳佳的同意,直接将胖虎也打包进她的行礼里,一同送进宫中。 其曰宫里诡谲,带着胖虎防小人。 因此,蒹葭的一马车行礼因为胖虎的到来,变成了两马车。 解决了这些事情,苏家人觉得万事总算周全,便拿着胖虎鉴定过的酒敞开了喝。苏家人直爽,豪迈不羁,在院子里喝酒吃肉,足足热闹了一晚上才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跟着大家胡闹了一晚的蒹葭第二天揉着抽疼的头往宫里狂奔,没想到还是迟到了。 她抱着打盹的胖虎站在门外罚站,昨天她哥开玩笑她会被罚站,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上书房并不是所有皇子皇孙坐在一起授课,毕竟皇孙们年龄都参差不齐,总不能让十五六岁的皇子公主跟着五六岁尚未启蒙的皇子们一道念书吧。 动了动有些酸的脖颈,蒹葭无奈地往书房内看了看,听着里面传来的稚嫩天真的读书声,望着天空,笑不出来。 上书房班级大体分为三个阶段,有三到七岁的启蒙班,七到十四岁的求学班,最后便是厚德班。 想她在人间做人几十载,现在竟要跟一群五六岁的小朋友一起上幼儿园。 刚得知她要去的是启蒙班的时候,她是拒绝的,严肃地与老师提议说去求学班也好啊。谁知老师并无多言,只当场让她与一个七岁小孩比默写千字文,赢了便跳级。 然后,呵…… 她连七岁小娃娃都比不过。 不说默写的多少与准确率了,就她那狗爬一样的毛笔字就拿不出手。 “听说皇舅让你来上书房念书,”头顶传来了清脆的女声,蒹葭抬脸看去,就见一妃色襦裙的女子看着她。 漂亮的明眸在她怀中的胖虎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秒,然后看向她身后,不掩饰地嘲笑道:“原本我还以为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让皇舅下旨特准你来上书房念书,没想到,竟是在启蒙班。你不会连字都不认得吧?” 扶着蒹葭的琥珀微微皱眉,想上前一步却被蒹葭给拦了下来。 蒹葭温婉地笑了笑,抬眸仔细地看了她半响,仿佛努力地在辨认这人是谁,“请问姑娘你是?” 云安郡主一顿,她愣了半响,气道:“你别装作不认识我,上回在宴会上我们才见过面!” “宴会,”蒹葭认真地想了想,接着恍然大悟状地点点头,“原来是云安郡主呀。真是好巧,你也在上书房念书啊。” 云安郡主从鼻孔里发出冷哼道:“我是郡主,在上书房念书是理所当然,倒是你,因为文化水平不够,是被皇舅舅叫来的吧。皇舅舅这是担心你没文化,让大晋丢脸呢。” 蒹葭笑得温婉,“郡主说的是,不过马上都要上课了,你还在这,难道郡主上课的时辰与我们不一样?” 云安一怔,旋即强作镇定说:“本郡主出来有事,自是与你不同,”她慌张地看了一眼远方找人的先生,与身边宫女对视一眼,“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罚站吧。” 蒹葭目送着云安腿下生风地离开,琥珀担忧地说:“小姐刚来上书房就遇到挑衅,以后可怎么得了啊,夫人说的果然没错,宫里就是个虎狼之地。要不要奴婢今天便给侯爷去信,我们不念了,请个先生在府里教您念书?” 蒹葭摇摇头,“现在就退缩,岂不是让人说我临阵脱逃?” 怀里的胖虎似有所感,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瞧了主人一眼,见周边没有危险,打了个哈欠将头卖进主人咯吱窝里继续睡。 蒹葭颠了颠沉的似块铁的胖虎,笑了,“躲着她便是。” 不过蒹葭没想到能这么快地又与云安郡主见面。 蒹葭低头看着愤愤不平的姜嬷嬷,问:“这是怎么了?” 姜嬷嬷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老厨子,立刻跪下哭诉,“小姐啊,老奴替您委屈啊,这老厨子不要脸,一个厨房就许他家用,不许旁人使。我想给您做个饭都不成,明明他们已经做好了饭菜。” “陛下说了,上书房旁边设的厨房,在上书房念书的人均可使用。陛下都准了的事情,这老厨子竟违抗圣意。” 上书房念书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重臣之子,金尊玉贵养着的,这样的人物让他们去吃一个口味的大锅饭,肯定不行。皇帝便让人在上书房边修了个小厨房,想吃什么自己叫人去做,只一点,宫里只提供地方,厨子、食材都自己带。 老厨子摸了摸头上的汗,未来太子妃今日来上书房的事不是秘密,他今日肯定是得罪死了未来的太子妃,可那位人物…… 老厨子咽了咽口水,磕头道:“还请苏小姐责罚奴才……” “我看你敢!”姗姗来迟的云安郡主提着裙子赶过来,瞪了蒹葭主仆几人一眼,然后踹了老厨子一脚,“你是我的奴才,我看谁敢动你。起来,你是宫里的人,别见个什么人都跪,我丢不起这人。” 蒹葭见跪着的老厨子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说:“郡主,他只是个奴才,你何必为难他。” “刚我听我家嬷嬷说,郡主的人拦着别家的厨子用厨房,只许你的人用?” 云安抬了抬下巴,她是皇舅的表外甥女,身份贵重,她用的小厨房,别人怎么能使? “是啊,怎么样?”云安说:“苏小姐你可能不知道,皇舅修的这小厨房只能我一个人用。若你想要用膳的话,可以叫你的人去你府上拿,别人都是这样的。” 上书房除了云安还有其他宗室子弟,云安这话的意思是连那些宗室子弟都要让着自己,让她知难而退。 蒹葭放下呆呆的胖虎,看着嚣张的云安,笑了,“郡主年纪小,有些人情世故不懂,可我不忍心郡主就这样继续下去。” 蒹葭笑得仿佛一个弥勒佛,看得云安心头一凛。 “郡主天真可爱,大家愿意让着你,是情分。可郡主却将大家对你的谦让当做了本分,这是不义,陛下体谅大家念书辛苦,特意准人在上书房旁修一个厨房,是为了方便上书房的所有人,郡主却将之占为己有,此为不仁。” 蒹葭宽和地看着云安,仿佛她是个顽皮不堪的小孩子,“大家喜欢你,谦让你,可你把大家对你的好当做是应当。一次两次没什么,可长此以往下去,定会寒了大家的心。” 厨房摆在那,又不是你私家的,凭什么不能用,惯得你! 云安被气得不轻,这么多年大家都让着她,大家都乐意默认的事情,怎么到了这人嘴里,自己竟成了不仁不义之徒。看着对方一脸一心为自己的模样,云安只感觉眼前事物都扭曲了,脑子嗡嗡响。 “你们在做什么?” 一清润无波的声音响起,咬牙切齿的云安扭头看去,脸色骤变,“表……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有红包哦~~ 第16章 苏蒹葭没有心 太子背手走过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云安抿了抿唇,见是太子哥哥,正要嘟嘴装可爱把事情含糊过去,就见那苏蒹葭已经先发制人,开口说:“太子殿下安,我与云安郡主因为一件事,有了些争执。” “是什么事?”太子语气仍旧温和,在外他始终是个温和和气之人。 蒹葭正欲张口,云安便一手抱住蒹葭的手臂,还蹭了蹭,“哎呦,苏姐姐,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嘛,用得着这么严肃吗。” “太子哥哥你先回去吧,我和苏姐姐还有话要说呢。” “云安,”太子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让云安给闭上了嘴,太子对蒹葭说:“苏姑娘请说。” 蒹葭微微欠身,看了一眼暗暗瞪自己的云安郡主,然后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没有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民女知道皇家皆宠爱云安,但云安郡主仗着大家谦让疼爱,变本加厉,将陛下特意赏来的恩赐据为己有。”蒹葭皱着眉,“这事情传出去,郡主必定要担一个恃宠而骄的名声。” 云安手扯了扯手绢,最好的时机被抢走,她已经找不到机会插嘴。 是她小看了苏蒹葭,这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可说出来的话就很招人厌了。 云安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皇舅那么讨厌那些口口声声为他着想的御史们了。皇舅,真的太苦了。 太子若有所思,转身看向云安。云安一个激灵,便听见太子说:“云安你委实太任性了,看来,父皇平时对你的宽容宠爱,竟成了助纣为虐。” 云安脸色一白,想要辩解,却又被太子给堵了回去,“传孤的令,以后上书房旁边的小厨房除了云安郡主,其他人皆可使用。苏姑娘今日所言,都是为了你好,你却不知好人心,云安,你好生反省一下吧。” “我,我……表哥……”云安这才知道什么叫做有口难言,什么叫做为她好,她不想苏蒹葭为她好啊。 云安这时恰好瞥见苏蒹葭低垂着的眼底滚过的一丝笑意。 太子哥哥,这人算计我! “对了,苏姑娘,”太子没有理会云安,对蒹葭清笑道:“你初来上书房,有些事肯定还不熟悉。这样吧,东宫离上书房不远。以后你的人便用东宫的厨房吧,可好?” 让苏蒹葭去东宫用膳,是他父皇要求的,想到当初父皇就差在地上打滚,太子轻轻叹了口气。 谁叫他家有个任性还爱耍无赖的老父亲呢。 宠着呗,还能咋地? 幸好他们名义上是未婚夫妻,不必拘泥于男女之别,不过是每天一起用膳,总比父皇说的让他们吃住在一块的好。 苏蒹葭一怔,没想到这太子这么主动,立刻从善如流:“多谢殿下。” “表哥!”不甘被当空气的云安出声,粉唇微撅,“表哥,我都没有去你东宫用过膳。”这苏蒹葭长得这么好看,久对着这张脸,就是她一个女人也会把持不住啊,更别提是个男人的太子了。 可这苏蒹葭没有心,一点都不怜惜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喜欢这种女人,就是虐恋啊! 太子淡淡地看了一眼云安,皱眉叹息道:“苏姑娘初来乍到,你不说好好照顾,竟带头欺负人家。看来是你的老师没有好好教导你礼仪,长兄为父,那便让我这个做表兄的替你老师好好管教管教你。回去抄一遍礼记,三天之内交到东宫来。” 云安:……她就应该是个哑巴。 被罚抄书的云安心有不甘,但她也不敢违逆太子的话,只能撅着嘴巴领命,然后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再在这里呆下去,太子哥哥保不齐让她将五经全抄了。 她提着裙子愤愤地离开,走的时候还趁着太子不注意扭头瞪了蒹葭一眼。 等着吧,等她跟姐妹们谋划谋划,明天就学堂霸凌你! 太子没看到云安的挤眉弄眼,知道蒹葭现在还没用膳,便提议道:“苏姑娘若是还没有用膳,不介意的话今天先去东宫用吧。” 蒹葭自然是不反对,东宫御厨手艺卓绝,她可是想很久了。这次她更是带了姜嬷嬷,就是为了让她去东宫偷师造福自己的嘴巴的。 东宫。 蒹葭这次谨记随时维持自己的人设,吃饭吃的端庄斯文,虽说下手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又狠又快。 “殿下,那盆子里的植物是什么啊?”她嚼着肉问。 太子顺着蒹葭手指的方向看去,“哦,这是蕃柿,”太子叫人将那盆蕃柿抱过来,说:“这是下面的人献给父皇的,父皇见它长得红火,便给了我赏玩。” 蒹葭:……这么红艳艳的番茄,不吃拿来赏玩? 见不得好吃的被糟蹋,蒹葭说:“不瞒殿下说,我在民间的时候,在山涧里见过这叫蕃柿这种东西。那时候食不果腹,见它能吃便试着吃了一些,没想到味道酸甜可口,很是好吃。” 蒹葭不遗余力地向太子安利,“不仅如此呢,它非但能当水果吃,还能充作蔬菜炒着吃呢。殿下若是信我,明日我便让身边的嬷嬷给我们用它来做锅子。” 番茄肥牛火锅啊,她好久没有吃过了。 太子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盆栽瞧,好笑道:“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蒹葭疯狂点头,“好吃好吃,酸酸甜甜的,殿下你尝过后,定能喜欢上它的。到时我们让您宫里的人将这蕃柿推广出去,也是一种能果腹的食物啊。” 太子闻言神色一肃,“那孤就期待明日了。”能找到一种能食用的食物,对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好!”蒹葭笑得开心。 太子见她笑得甜美异常,心尖突然一痒,用玉著亲自给她夹了一块牛肉。 蒹葭见太子居然没用公筷给自己夹菜,微微一愣,心说太子并不像传言那般有严重的洁癖啊。 太子是在夹完菜后才反应过来的,微微一愣,就见小姑娘一口吞掉了自己夹的菜。 “太子,您多吃一些。” 太子抿唇浅笑,“好。” 说来也奇怪,跟这苏家丫头在一块,他胃口竟变好了许多。 用完膳,太子正要吩咐人送她回上书房,就听见外面有人来接她了。 “是和则来了?” 蒹葭听力极好,听到殿外的声音,她苦笑着摇摇头,“不是哥哥,是我的小师父来找我了。” “小师父?”太子好奇,跟着蒹葭一同出去,就见一七岁大的小男孩站在东宫门外,插着腰,小眉毛竖着,格外又威势的模样。 太子一眼就认出小男孩是宁郡王家的小世子,小世子见他出来,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小大人模样地抱胸盯着蒹葭。 “你怎么才出来啊,我们约定的补习功课的时间都晚了,学习如逆水行舟,照你这态度,怎么可能过得了老师的考试!”小世子不高兴地噘嘴, 蒹葭作忏悔状,太子看得新奇,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蒹葭觉得丢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小世子便帮她说了,“回殿下,我是她的师父,奉老师的命令教她学好千字文的。” 见太子眼底漫上一丝趣味,蒹葭只觉得无地自容,拉了拉小师父的手,小声说:“小师父,您给徒弟留点面子成不?” 小世子便是与她比赛的七岁孩子,上书房的先生都是一群恶趣味的,明知道她可能赢不过小世子,竟还要他们签下谁输了谁就要认对方为师的不公平条约。 “那你也要守时呀,”小世子第一次做师父,对徒弟很是上心,“你这样,如何在短时间内跳级?” “是是是,小师父您说的都对。”蒹葭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为了不让小师父再在这里数落自己,蒹葭拉住小师父的手向太子告辞。 “去吧,”太子忍住笑意,“苏姑娘还要准备跳级,考试时间紧,是要好好预习功课才是。” 蒹葭:“……” 行吧,你们皇家都是学霸,就我文盲。 离东宫远了一些后,蒹葭看向乖顺地盯着路面的小师父,幽怨地说:“小师父,你刚刚怎么不给徒弟我一些面子呢?” 小世子抬起脸来,皱着小眉毛,“还不是你太晚了没有回去,是你不守约。” “好,是徒弟不对。”蒹葭笑着,微微弯腰,说:“徒弟再也不敢了,那下次师父能不能高抬贵手,在别人跟前,给徒弟个面子。” 小世子吃软不吃硬,对蒹葭的态度格外受用,他矜持地点点头,然后向自己徒弟许诺:“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快些跳级的。” 皇家人生的大多都很好看,小世子长得玉雪可爱,看他故作大人模样的沉稳,虽然很想摸摸他毛茸茸的头,但还是忍住了。 她可是记得自己第一次忍不住摸了这位爷的脸,就被这位记着了,以至于在后来的比试中,一点都没有放水,让她输得惨烈异常。 “我当然信小师父你。” “信我就好,”小世子说,瞧了她一眼,“那你也要记得自己的承诺,你说了等我帮你成功跳级,你可是要让我摸胖虎的。” 再怎么装老成,内心里还是个孩子。没有一个孩子能逃过胖嘟嘟的猫科动物的诱惑。 蒹葭笑道:“自然能成。” 两人往上书房走去,没能发现身后的一处拐角走出来了几个人。 六皇子望着那远去的倩影,问身边的太监,“刚才那女子怎么不曾见过,是哪家的姑娘?”那姑娘生的昳丽无双,这么个绝色他竟没有见过。 太监低下头,说:“是苏家姑娘,昨日皇帝宣旨特意请人进上书房念书的。” 差点一见钟情的六皇子:“……” 六皇子扫兴地撇撇嘴,扭头往回头,小声咕哝道:“一个病痨鬼,竟有这等艳福。真是糟蹋了。” 不小心听到六皇子嘀咕的太监们纷纷低下头,恨不得自己立马聋了。 作者有话要说:带着午膳想与妹妹分享的苏和则,站在空无一人的上书房门口:“……咦,我妹儿呢?” 西红柿:古代称为蕃柿,意为外国的柿子,16世纪传入我国,主要作为观赏植物。直到民国时期才普遍被食用。 评论有红包啊~~ 第17章 如何检验她的真心 六皇子长得胖,走路却一点不慢,人未至声先到,“母妃!” 昨夜与其她嫔妃推了一夜牌九的慧妃一下子就醒了,坐起身,从塌上起来,边走边说:“叫唤什么啊,你母妃还没聋呢。” 六皇子胡乱行了个礼,让殿中的人出去。 “又发生什么了?”每次儿子一想到什么阴谋诡计,就让殿中人下去。 “母妃,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什么了吗?”六皇子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我今天看见宁郡王家的小世子了,他跟苏家那真千金有说有笑的,一点没有曾经的那副熊样。” 慧妃披上纱衣,见六皇子只给自己倒水,一点没有想到自己的老母亲,打了一下他的手,斜睨着他。 六皇子手上一痛,无辜地抬头,看母妃朝自己的手里的水努嘴,心中奇怪却还是老实地将手里的杯子给了母妃。 水壶就在那儿,母妃怎么就要自己喝过的水,母妃真是年纪大了,越加不好懂了。 然后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新的水。 慧妃瞪了他一眼,自然地将六皇子新倒的水拿过去,在六皇子睁大的双眼中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 “儿子,你刚说什么来着。母妃刚醒来没听清。”慧妃说。 “哦,我今天看见宁郡王世子与苏家那小丫头走得极近。” 父皇是个对宗亲很宽和的皇帝,加上他们卫家人在战乱中活下来的很少,父皇便将与自己沾点血缘的亲人都封了爵位,云安郡主就是一个例子。 宁郡王是宗室中最特殊的一个,他是父皇的幼弟,嫡亲的兄弟,两人感情甚好。可宁郡王为人却很古怪。 作为皇帝的亲弟弟,却不过问朝政,就在王府里抱着自己的宝贝郡王妃,将郡王妃当自己眼珠子一样疼,可成亲多年,膝下却只有小世子一个孩子。 小世子是宁郡王老来子,原本六皇子见宁郡王油盐不进,曾打过小世子的主意。没想到儿随爹,那屁孩儿跟他爹一样,就是只泥鳅,滑不溜秋,油盐不进。 “宁郡王家的小世子……”慧妃优雅地拨了拨前额的头发,手一顿,然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啊,你不敢结识重臣,怎么竟把主意打到宁郡王身上啦?宁郡王就是个富贵闲人,没权没兵的,与之交好,有用吗?” “母妃你这就不懂了。”六皇子神在在地说:“宁郡王虽然没兵没权,但他在父皇心中地位不一般,宗亲中就属他能在父皇跟前说上话。儿子与之交好,他在父皇那里随时替儿子美言几句,温水煮青蛙,儿子在父皇眼里自会不同。” “儿子可不像大皇子那蠢货,您别看大皇子在前线屡立战功,风光无限。您等着吧,前朝余党被除,大皇子不久会被父皇召回京,手握重兵,功高盖主,回京就是一个死。” 六皇子摇摇头,“大皇子这样的,就是上赶着被父皇猜忌。笑到最后的赢家,还是我这种低调做人的年轻皇子。” 慧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这么说,本宫好像懂了。” “儿啊,你放心,母妃一定会支持你干大事的。”慧妃抓住六皇子的手,郑重地说。 六皇子点头,太子本就是个随时要死的病秧子,等他死了,他就上位。不费一兵一卒,他真是聪明。 慧妃见儿子胖成一条缝的眼睛中闪着精光,欣慰地笑了。 她是郑氏女,当时披着华服走进宫中的时候也是怀着凌云之志的。 可陛下的后宫都是群咸鱼,姐妹们都懒得宫斗斗,她一个人蹦跶也没得意思,咸鱼池里呆久了,久到她都习以为常。没想到她生的孩子却努力奋进,连带着她这只咸鱼也想着翻身。 试问后宫女子,哪个不想坐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的? “苏家姑娘居然能将那只小泥鳅驯服,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六皇子指腹摩挲着新长出来的胡子,“只不过可惜了那容貌与身段,没想到民间教养出来的女孩儿竟有如此美貌,这样的美人竟便宜了太子,可惜……啊!” 脑袋突然遭受一击,六皇子疼得大饼脸挤成一团,看向美眸圆瞪的慧妃,“母妃,您怎么打我呀?” “你说我怎么打你!”慧妃柳眉倒竖,“苏姑娘是你未来嫂子,你竟敢想做罔顾人伦、不知羞耻之事。不用你父皇,本宫都能亲自将你皮给剥下来!” 慧妃神色严肃,是六皇子从没有见过的神情。 六皇子讪讪地放下手,扣扣手心,“我只是见她好看,嘴上那么一说,又没有占有她。” “光想也不行!” 她见过苏家那姑娘,长得确实天香国色,打从第一眼见到她起,慧妃就害怕自己的这个儿子遇到她。 六皇子全身上下最像皇室的地方,就是好色。 她管不着旁人,可六皇子身上流着她的血,她可容不得一个道德败坏的儿子。 肖想嫂子,那是人干的事吗? * “我气啊,气死我了!”云安嘴里吃着饭,嘴巴咕噜咕噜。 “好啦好啦,好好吃饭吧,”梁挽心拿着笔帮云安抄书,“等会老师便要来上课了。” “啊,太难吃啦,”云安扔下筷子,那帕子摸了摸嘴角,“这么难吃,谁要吃啊!” 梁挽心一僵,黄豆大的墨点坠落,在白纸上晕染了一片。 她抿抿唇,重新换了张纸,边写边说:“还不是你自个儿,是你自己将厨子做好的饭菜打翻的,这些都还是我和县君嘴里边省下来的呢。” 云安说的没人吃的难吃饭菜,是她与淑怡县主每日吃的。云安将上书房的小厨房霸占,他们的人回去领饭菜,一个来回,不就得凉了么,再好吃的佳肴一冷都会变得没滋没味。 云安郡主不傻,也反应回来刚才的话得罪了姐妹们,鼓起脸颊给自己找借口:“我刚是被那苏蒹葭气晕了。” “我们知道。”她们从小一处长大的,云安什么样,她们怎能不知。 “不过,你怎么又跟苏蒹葭过不去了,你们也不过才见几次面而已啊。” “苏蒹葭跟苏自清一样,看重的只有太子妃之位,根本不喜欢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身子本就不好,若是被那女人的皮相所惑,最后发现苏蒹葭爱的只是他的身份,太子哥哥得多伤心啊。”别到时候伤心过度,英年早逝了。 云安皱了皱鼻子,凑近道:“挽心,你主意最多,你有什么好法子么?” 梁挽心放下笔,想了想,声音压得低低的,“也不是没有法子,可你说苏蒹葭不喜欢太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云安把上次宫宴她测试苏蒹葭的事情说出来。 梁挽心:“……就这?” 云安点点头,这还不能证明吗? 梁挽心满脸黑线,忍无可忍地敲了云安那脑瓜子一记,“你当你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种种暗示呢。苏蒹葭没受过几天教育,她听得懂你的话吗?啊?” 反应回来的云安苦着一张脸,“那怎么办呐?”她人都得罪了,现在说她想错了,于事无补啊。 “苏蒹葭这种文化水平的女子,你要打直球,才能知道别人是不是喜欢太子啊。” “可直球怎么打啊?”云安继续可怜巴巴地看着梁挽心。 “这好办。”淑仪县君放下书,会说话的杏眼看着自己的好友们,“姐妹们,你们看富贵闲人的这本书。” “咦,这本书我好像没看过。富贵闲人出新书了?”云安拿起书翻了翻。 “小心点,别给我弄脏了,”淑怡县君说:“姐妹们你们看,这本书的女主角深爱着男主角,男主角病重,为了他甚至挖自己肾给他治病。” 梁挽心抽走淑怡县君手里的书,“《平民王妃的富贵之路》?啥玩意?” 淑怡县君起身抢回自己的宝贝书,放胸口珍惜地拍了拍,“艺术源于生活,我们想考验苏蒹葭,何不借鉴这书中的情景。” “你是说让苏蒹葭给太子哥哥挖肾?”云安从淑怡县君手里拿过书,问道。 “不挖肾,拿什么证明爱呢?” 梁挽心:这爱证明了,人也死了。 云安一目十行地看完挖肾的章节,被故事感动得热泪盈眶,擦干泪点点头,“这办法可行,不久就是秋猎,到时候我把苏蒹葭弄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让苏蒹葭给太子哥哥挖肾。” “你们在说什么呢?”苏蒹葭牵着小世子站在门口,凤眸瞪圆。 云安和她的小伙伴们:“……” 作者有话要说:苏蒹葭:我好像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评论有红包啊~~ 第18章 我柔弱 背后说人坏话被原主抓包尴尬吗,不,在背后算计人家的肾被抓包更尴尬。 云安不禁往后挪了挪,脸上不自主地就带上了讨好的笑:“苏蒹葭,你怎么在这里?” 梁挽心扭头,她上次没去宫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苏蒹葭。 淑怡县君看着款款而来的蒹葭,眼神都不由柔和了一些。虽然血缘上,她离皇室有点远,但但论起看脸,她与皇家人可是一脉相承。 漂亮的小姐姐何时看都让人身心愉悦。淑怡县君现在已经忘了她们刚刚算计人家肾的事情了。 她们在观察蒹葭的时候,蒹葭也隐晦地将两人打量了一番。 那身穿墨绿色长裙,鹅蛋脸,气质温婉沉静的大概便是梁挽心,而那穿黄色襦裙的圆脸姑娘则就是淑怡县君了,她在宫宴上见过,这位姑娘和云安郡主的双簧表演得挺好。 “见过郡主,县君与梁姑娘。” “你便是苏姑娘吧,”梁挽心理了理发髻,根本不提刚才云安和淑怡讨论人家肾的事,矜持有度地问:“苏姑娘是迷路了?需要我让丫鬟送你回去?” 好友的冷静让炸毛的云安也镇定下来,没错,刚才她们声音极低,苏蒹葭肯定没有听见。 再看梁挽心面不改色地与苏蒹葭说话,云安的手悄悄在桌子底下给好姐妹竖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她的军师,临危不乱。 “谢谢姑娘的关心,我并没有迷路。”蒹葭往旁边走了一步,露出身后的小世子,“我是陪小世子来找人的。” 小世子绷着一张脸,扫过云安郡主几人,淡淡地行礼,然后走到淑怡县君身边,递给她一本书,“表姐,这是你要的书。” 淑怡县君一看书的名字,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惊喜道:“哎呀,还真让你找到啦。” 她一手揽过小世子,在他粉嫩的小脸上吸了一口,“真是表姐的乖乖表弟,这是给你的奖励。” 小世子似乎不喜欢这种奖励方式,在淑怡县君的手中挣扎,可因为力气太小,没有躲过表姐的嘴,扭曲着脸任她的嘴像吸盘一样吸自己。 终于把淑怡县君推开,小世子白白净净的小脸赫然出现了一团红印。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小世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表姐,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亲我?” 淑怡县君没有说话,但蒹葭看她盯着小世子眼神,就知道下次、下下次还是一样。 云安郡主瞥了一眼,抢过书,“这书我好像也没看过,你买书咋不帮我带一本。” “这都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独此一本,你别给我弄坏了。”淑怡县君撇撇嘴。 梁挽心默默后退了几步,这抢话本的两个憨货不是她的姐妹。 “淑怡县君你也在看这人的话本么?”刚小世子拿出来的时候,蒹葭偷偷瞥了一眼,上面的作者名也是眼熟。 富贵闲人,不就是她在祖母房中陪她一起看的话本的作者么。 这人还挺火的嘛,都火到宫里来了。 “你也看富贵闲人的话本么?”淑怡县君眼睛微微一亮,哎呀,苏姑娘长得好看,人还有品味:“没想到苏姑娘也会喜欢呢,这本你看过么?这本可是富贵闲人最新之作……” “咳!” 梁挽心用力咳嗽了一声,对无辜看过来的淑怡县君挤眉弄眼。 刚才她们还在一起挤坏水准备对付人家呢,她现在居然跟人家聊上了。 淑怡县君讪笑着将话本拿回来,移开视线闭上嘴。仿佛刚才与蒹葭聊得甚欢的人不是自己。 对不起了美人,姐妹吃醋了,在她心中,还是姐妹更重要一些。 小世子似乎对淑怡县君这样的突然变脸很习惯了,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蒹葭的手,“走吧,我们回去,马上就要上课了。” “等一下,”云安郡主叫住两人,问蒹葭说:“你们刚才来有听见什么吗?” 挖肾什么的,她们私底下讨论就好,被主人公听见了,告她们状怎么办。 还没有将礼记抄完的云安郡主,不想再被累加任务了。 “听见什么?”蒹葭回头,眉目平静带着一些疑惑,“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吗?” “没有没有。” 云安连忙摇头,没听见就好。 蒹葭笑笑,拉着小世子的手离开,过了一会儿,蒹葭低头问小世子,“秋猎还有多久?” 小世子虽然不知徒弟为何突然问起了秋猎,但秉承着‘师者,传道授业解惑’的原则,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见小徒弟沉思,小世子以为她在担心。也是,小徒弟没有学过骑马呢,本着老师对学生的关怀,便宽慰她说:“在秋猎时我们都会骑马打猎,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骑马打猎的。你不用怕丢人。” 蒹葭:她不怕丢人,怕丢肾啊。 “你也别担心,我是你师父嘛,骑马什么的,我也会!” 蒹葭笑着摸摸小师父的头,心中惊叹皇家的孩子真是惨,这么小的年纪不仅会默写千字文三字经,还要会骑马。 “那我便先谢谢师父啦。” 蒹葭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被一丝不苟的小师父给记着了。接下来的日子,她不仅要重新认字练书法,还要每天花一个时辰的时间去骑马。 胖虎吃饭都没她勤快。 这一天,蒹葭从马场回头,揉着颠得有点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往东宫走。 “又是从马场回来的吗?”太子发现了她,停下进门的脚步。 太子最爱穿一身白衣,白衣飘飘胜雪,一股风而过,带着路边的栀子花的香气卷起他的衣摆。 蒹葭抬起头,对上他温煦含笑的双眸。 这一瞬间,她竟然有一种太子是在专门等自己的错觉。 摇摇头,蒹葭忍住那个部位的不适,理了理裙摆,慢悠悠地走过去。 “太子殿下。” 为了照顾自己的屁股,她蹲下行礼的幅度很小。她现在可是身上有病痛之人,装稳重端庄什么的,改天再来。 “快进去吧,今天小厨房做的是蕃柿炖牛腩。” 即便听了无数次,蒹葭还是忍不住笑,太子这话说得,仿佛一个终于等到丈夫归来吃饭的家庭主妇。 蒹葭与太子并肩往里走去,自从蒹葭点出蕃柿能吃之后,皇宫就掀起了一阵吃蕃柿的热潮。根本不用蒹葭去提醒,御厨们已经开发出了蕃柿的各种吃法。 苏和则听说妹妹每日在东宫吃午饭,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了,厚着脸皮也要在东宫混吃混喝。 太子因为身子的缘故,并不爱进食,可没想到每次看见苏姑娘吃饭,他竟奇迹般地有了食欲。有苏姑娘在,太子对苏和则每日的蹭吃蹭喝无所谓,当然,和则不要每次用看大尾巴狼的眼神瞪着他就更好了。 今日苏和则倒是不在,马上秋闱就要到了,他要好好温书。 没有了苏和则警惕的目光,太子今天用膳感觉松快了不少,比平常还多用了半碗汤。 太子最爱番茄与牛肉的搭配,今天的番茄炖牛腩,牛腩炖得又软又烂,轻轻一抿就会化。 “我听宁郡王家的世子说,你在学骑马?” 其实不用旁人说,每天看她揉屁股的模样他就已经猜到了,就是两人对面而坐,小姑娘坐在软和的椅子上还在小心翼翼地磨蹭屁股。 不过,看她那战战兢兢地不让自己发现的模样,太子善解人意地装作自己没看出来。 “骑马?是,是啊。秋猎快到了,民女长于民间,没有骑过马,怕丢人,便求着小世子教教我。” 太子看着她这样的坦然,心底居然生出了几分怜惜。想象力向来很丰富的太子殿下思维发散:从没有学过骑马联想到一个瘦的像只豆芽菜的小姑娘,手挎着一个竹篮赤着脚在雪地里挖野菜。 太子看着蒹葭的目光里覆盖上了一层怜惜,丝毫没有反应回来,苏蒹葭曾经生活的地方位处南方,是一个一辈子没见过几回雪的南方人。 更别提光着脚踩着雪去挖野菜了。 “既然骑马,那孤便送你一匹吧。” “这怎么好意思。”蒹葭假客气道。 “不必客气,”太子财大气粗地挥手,“孤因为身子孱弱,不能常骑马,可父皇见孤爱收集马,每年都会将御马场中最好的马送给孤。孤的马中有一匹小红母马,最是温顺,你拿去用。” “小姑娘,身体娇弱,用温顺的母马才让人放心。” 昨天还因为马不听话,把马偷偷牵到荒无人烟处将它举起来跑了三圈,将那浑身腱子肉的大公马吓得驴叫的娇柔小姑娘本人,苏蒹葭笑得温婉羞涩。 “那真是谢谢殿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我娇气柔弱,跟我一只手能把一匹马举起来,有关系吗? 评论有红包哟,求营养液灌溉灌溉我~~ 第19章 影响仕途 太子送给蒹葭的红马,应该由于还没有成年,看起来远没有其他马桀骜不凡、铁蹄铮铮。 它身材比同棚的哥哥们纤细,又长又密的鬃毛被梳理得很顺滑,狭长的眼眸,小扇子似的眼睫毛。蒹葭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并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小红。 “嗷~嗷!”胖虎爪子抱着主人的小腿,虎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大块头,两只后足急切地在地上踩来踩去。 他虎生三个月以来,还没有骑过马呢。 蒹葭见它跃跃欲试的模样,一手将之提起来放在小红的背上。 小红生性柔顺,感觉到背上忽然有了坨重物也只是瞧了它一眼,然后又淡定地垂下头吃草。 胖虎是个爱闹的,这还是它第一次感受到这么高的视野,兴奋地在并不宽阔的马背上跳来跳去。小老虎没有个轻重,爪子从虎爪中伸了出来,不小心伤着了小红裸露的背。 小红吃了痛,不满地打了个响鼻,扭脸带着恼意地看着在自己背上造次的小老虎。 胖虎就是个成精了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光靠装可怜就让蒹葭心甘情愿地做它的铲屎官。它歪了歪头,低下脑袋像是懊恼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然后凑到小红的脸边,蹭了蹭。 小红是个羞涩的小母马,见胖虎知错了,还做出一副很内疚的样子,拱了拱对方柔软的小肚皮,便转脸去吃剩下的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姐你刚看到了吗,”琥珀在一旁压抑着声音,紧紧握着的小拳头暴露了她现在的激动,“好可爱好可爱啊!您刚瞧见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生物啊!” “小姐你快看,胖虎亲小红啦,亲啦亲啦,啊啊啊啊啊啊,太可爱啦!!” 那激动的模样,就差捂着嘴在原地跳起舞来了。 蒹葭不理痴汉一般的琥珀,牵起小红的缰绳,挑眉一笑,“走,我们去找小师父去。”快到小世子给她开小灶的时刻了。 她可不会承认自己是带着小红和胖虎去炫耀的呢。 小红慢悠悠地任新主人牵着自己走,马尾轻轻甩了甩,它走的很慢,在它背上的胖虎坐的稳稳的。 挺胸抬头,一双重金色的虎眼睥睨众生。 跨进上书房的月亮门,蒹葭见自己那脑子里只有读书的小师父捧着脸坐在石凳上唉声叹气。脚边还有一只白色的小猫。 小猫很活泼,在他脚边跳来跳去,把他垂下来的衣带当做玩具。还是只小奶猫。 可小世子却对脚边活生生的萌物没有兴趣,捧着脸双眼空洞地盯着桌面。 “小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小世子抬起眼,眼神触碰到小红马和马背上耀武扬威的小老虎时微微一亮,他走过来,在他鞋子上作威作福的小奶猫被踢翻,在地上滚了一咕噜。 小奶猫有些晕乎乎地爬起来,晃了晃脑袋,然后又蹦蹦跳跳地去抓小世子的鞋子。 “小师父,你只小奶猫是?” “别提了,”小世子将小奶猫捏起来,放在桌子上,“这原本是六皇子送给我的,我不想要,六皇子便送到了王府上。父王不喜欢这种小动物,便让人送到宫里来了。” 六皇子见小世子不收,以为他是因为身处上书房,不想给老师留下玩物丧志的印象,便自觉善解人意地将小奶猫转脸送进了宁郡王府。 宁郡王看着手下人提着的小猫,抱胸想了想,让人将小猫扔给宫里的儿子,然后搂着王妃听小曲去了。留下宫里的儿子对着这只去而复返的小猫头疼。 小世子手支着下巴,看着在胖虎身上爬来爬去的小奶猫犯了难。 他喜欢的可是威武强壮的猛兽,这种软趴趴一戳就倒的毛耸耸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时软趴趴的小奶猫抓着胖虎的胡须,差点荡了个秋千。 蒹葭将小奶猫从胖虎的爪子下救下来,问:“小师父是不想养这只小奶猫吗?” 小世子点头,“我不喜欢这种柔弱的生物,也没那个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一只小动物。”没看他那么稀罕胖虎,每天也只容忍自己与他相处一个时辰么。 他现在心中只有学习,他可是立志成为大晋栋梁之人,怎能被毛茸茸绊住脚。 “而且,这是六皇子给我的礼物。六皇子不知从哪打听到我喜欢带毛的动物,”小世子眼底显出一丝讽刺,“想拉拢我可不是一只奶猫就能办成的。” “前面大皇子击退前朝余党,砍掉前朝名将之首,即将班师回朝。后头六皇子就坐不住,想着来讨好我宁郡王府了。真当人看不出他那份心思吗。不想着好好念书,在背地里玩这些阴谋诡计,我都替皇伯父有这么一个儿子感到羞耻。” 蒹葭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牛肉干,垂下头,装作没有听到这种皇家争斗的话一般。 自古以来,庶长子与嫡子之间争斗就是亘古不变的事情,更别提他们是家里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在这种时候,就要把自己当成聋子。 不过想到那位好心的太子,她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怜惜,太子的位置不好做啊。 “既然小师父不愿意养,那便给我吧。我身边的丫头是个绒毛控,一只小奶猫而已,她养得起。” 小世子顿了顿,盯着蒹葭的脸半响,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刚才故意露出自己不满六皇子,徒弟应该能把自己的话透露给太子的吧。 皇伯父生了那么多儿子,就太子哥哥最聪明。他以后想要报效大晋,就要在太子哥哥手下办事,他可不像太子因为这种小事以为宁郡王府站在六皇子身后。 他可不像六皇子的那些门客,都傻的。 他才不想因为六皇子就断送仕途呢。 “你想养那便养吧。”小世子看向蒹葭身侧的小红马,问:“这红马是?” “是太子殿下送我的,好看吧?” “这红马看着便不凡,宫中确实只有太子的马场有。你已经学会骑马了吗?秋猎马上就要来了,你不会骑马可会丢了我这个做你师父的脸。” “你放心,小红温顺,才不会让我在秋猎上丢人。” 昭阳殿。 “老大马上就要回来了,朝中的一些货又坐不住了。”皇帝将奏折递给身侧的太监,“竟有人上奏说靖王驱逐余孽,守卫大晋,于国有功,应当大赏。同行的最有功劳的梁家小子竟只字不提,话里话外都在给老大贴金,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那心思呢。” 太监将奏折放在太子跟前,太子翻都懒得翻一下,“大哥在外为国征战了五年,大臣们主动为他向您讨赏赐,正好免了您亲自动嘴。” 皇帝见他一点担忧的样子都没有,好笑道:“你还真是不急。” 皇帝看太子这副不着急的模样好笑,他这个儿子聪明,可就是身子不好。但凡他的身子康健一些,这群乌合之众就抖不起来。 虽说他不信他的儿子注定夭折,但他心里也急啊,怕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也是他越过太子前面几个皇子,早早给太子定下亲事的原因。 早早地成婚,给他留个孙子也好啊。 “我急有什么用?”太子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是姜嬷嬷拿手的牛肉干。 自从姜嬷嬷来了东宫后,他每天都会被蒹葭塞一堆小零食,昨天是水果干,今天是五香口味的牛肉干。 吃着滋味丰富还有嚼劲,太子拿出一块咬嘴里,然后递给了皇帝一大块,“太子之位在谁屁股下不是您说了算么?他们急,我急都没用。” 皇帝嚼着牛肉干,眼睛微亮,又从儿子荷包里拿出一半,“爹拿走一半,给你剩一半。” “没事,您全拿走也行,佳佳说今天姜嬷嬷做了很多呢,东宫里还有。” “佳佳……”皇帝听到儿子口中吐出对苏家丫头的昵称,笑容逐渐猥琐,“儿啊,最近你与苏家丫头走得很近嘛。朕还听说你不仅让她在东宫用膳,前不久还送了她一匹马?” 儿子有多爱马他是知道的,当初老二看中了他的一匹大宛马,在地上打滚撒泼,也没见他点头。 现在就主动地送给人家一匹上等马,还叫人家佳佳…… 看来他当初给两人赐婚赐得很好嘛,没看他万年铁树的儿子都开花了么。 他眼光真好! 皇帝从衣襟里拉出一个玉葫芦,里面装的是皇后生前最爱的衣服的灰,依托相思。 他摸着玉葫芦,眼睛望着殿外,陷入了回忆,“当年朕也像你一样,年少慕艾,你娘亲与朕比邻而居。她爹看不上朕这个穷小子,不愿将你娘嫁给朕,朕每天就趴在围墙上,用院子里结的柿子打她屋的窗户。” “她一听见窗户有声响,就知道朕来找她了,便推开窗户与朕说悄悄话。朕当时也跟你一样,偷偷唤她婉婉。我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阿爹,”太子无奈地打断皇帝的甜蜜回忆,“我和您可不一样。” 太子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干,说:“我就是单纯的好色,见不得漂亮小姑娘被欺负。跟您对母后的早有预谋、居心不良完全不同。” 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我真的是好色。” 皇帝:……别说你是朕儿子。 评论有红包~~ 第20章 秋猎 皇家猎场坐落在京都东面,当今皇帝……非常节俭,许多东西如果无伤大雅,都是拿着前朝的继续用。这皇家猎场就是其中之一。 林场很大,树木林立,高耸入云,在外围就可以已经能听见林内的生机勃勃的鸟鸣。 蒹葭站在后面,看着前方的皇帝神色激动,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已经入秋了,丹枫迎秋、秋高气爽,就是太冷了。 她今天因为要出来风.骚,穿了大红色的骑装,料子不厚,运动的时候保证不会让汗水浸湿了衣服。但不运动的时候,也是真的冷。 太子面带浅笑地站在皇帝的后侧,他总是一副温煦柔和的模样。 他今天穿的还是白色的骑装,站在几位皇子跟前,就像是一颗明珠掉进了煤堆里,想不吸引人眼球都难。 以前只觉得太子长的好,没想到在几位皇子跟前竟生生地被衬托出了仙人之姿。 就说他左手边的二皇子,身材挺拔,却挡不住他特立独行的气质。右眼被又长又厚的刘海遮住,上身穿的是大红色的牡丹袍子,下身着的是墨绿色长裤,配上紫色的靴子,头发用孔雀翎羽编织成一束,一身五颜六色。 站在那就是一个被打翻了调色盘的画,堪称皇家的杀马特。 有了二皇子瑞王珠玉在前,旁边的一副永远睡不醒的平王,感觉有些厂里厂气的四皇子与胖得有寻常人两个宽的六皇子都顺眼多了呢。 “妹妹,是不是太冷了?”苏和则走过来,往妹妹手里塞了一个小暖炉。 温热的触感传来,暖意顺着手掌流入身体,被秋风吹得鼻子都冒出小晶莹的蒹葭抬头感激地看着苏和则,小声说:“谢谢哥哥。” 要不怎么说,世上有哥的妹真好呢。 “陛下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呢,你可以先去那边转转。” 蒹葭一瞅,大多数小姐夫人都在后面站着呢,大家聚堆背风而立,可比她在这吹风的强。 再看看越讲越停不下来的皇帝,刚才说的“朕只讲一句”已经讲了半个时辰了。看那些大臣们低眉顺眼,习以为常的模样,皇帝的“一句”应该还有好些时候。 于是她头也不回地带着人往女人堆里走去。 “佳佳,”苏夫人抱着昏昏欲睡的胖虎作暖炉,一看到女儿走过来便笑了,拉住她的手,向别的夫人们介绍,“这是我那女儿。” 能被苏夫人带着女儿介绍的都是她闺中的好友,对蒹葭很是和善,并没有因为蒹葭在民间长大的缘故而流露出一丝鄙夷来。 “哎呀,这便是佳佳吧,早听你娘说起了。” “这孩子瞧着像你们夫妻,生的却比你们夫妻两好看多了。” 一圆脸贵夫人拉着蒹葭的手左右瞧了瞧,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玉镯子,“你娘把你藏着掖着,现在才让我们瞧见,今日一瞧,果真是个齐整的孩子。比你爹娘长得都好,这个镯子不值几个钱,也就几千钱吧,给你戴着玩玩。” 蒹葭谢过贵夫人,又闲话了几句,笑得羞涩腼腆,“娘,我去那边看看风景。”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前世过年时五大姑八大姨一般的热情,再不走,等下就走不掉了。 苏夫人对她是向来没有不应的,还让她仔细点路,别摔着了。 穿过一片树林,皇帝敦厚的声音渐渐远了。她抱着暖意不变的暖炉顺着桂花香往前走,想着用衣服装上一些,回去让姜嬷嬷给她做香香的桂花糕。 “哟,这不是曾经的苏家大小姐苏自清吗?听说你现在改姓白啦,竟连姓氏也改了。” 蒹葭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丝光,哟,撕X现场啊。 往巨大的树后一闪,遮住身影,靠在树干边望着前边不远处的几位小姐。 “这是自清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白自清身边的一绿衣女子说,美眸瞪着眼前的华服少女,端丽的面容带着抑制着的薄怒。 “家事?”少女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一只替代太子过了几年富贵生活的狸猫,还家事,你问她,苏家还是她的家么?” 太子虽然身体孱弱,被太医断定活不过二十岁,但太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仍然挡不住一些少女被其风姿倾倒。 眼前的华服少女便是其中之一。她出身高贵,就算太子身体康健,父母也不可能让她做太子的妾室。 没有办法嫁给太子,于是抢了她太子妃之位的女人就成了她的眼中钉。 白自清生在京都,与她交手多回,这次她落魄,从梧桐枝上的凤凰一下子摔成了野山鸡。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不上去踩上一脚,都对不起这些年她和白自清撕过的逼。 “爹娘仁厚,收我为养女,上了族谱。”白自清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你说苏家是不是我家?” “云安云安!”林子另一边,梁挽心拽了拽云安的衣服,“你快看看,那边的几位是不是白自清她们?” “是又怎么样,你忘了,我们今天是来找苏蒹葭的吗。也不知道苏蒹葭是不是老鼠变的,一下子就不见人了。”云安东张西望。 “云安,”淑怡县君小手往那边一指,“你看看,白自清后面的是不是苏蒹葭啊?” 云安一瞧,“果然是她。她这是在偷听?” 淑怡县君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瓜子,放嘴里磕巴磕巴,“假千金被人找茬,真千金冷眼看戏。啧啧啧,侯门恩怨呐。” 梁挽心从她手里抓了一把瓜子,“云安,你怎么看?” 云安又从梁挽心手里抓了几颗瓜子,“白自清当初的身份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我们跟她过节也不少。” 她边嗑瓜子边说,“反正跟我们没关系,咱们看戏。” “云安,”淑怡县君小声说:“我们不是找苏蒹葭要肾的吗?” 这白痴少女竟还真的打算搞别人的肾,梁挽心翻了个白眼,忽然说:“快看,苏蒹葭出来了。大战一触即发。” 少女被白自清从容不迫的眼神激怒,一个平民竟敢这样看她:“……不过是个平民生来的下等人,像只野狗一样死死扒着苏家,苏家真是可怜,有你这么一只吸血虫。” “姑娘慎言。”蒹葭出声道。 白自清扭头,平稳无波的神情微微一动。 蒹葭从树后站出来,对白自清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马上秋猎就要开始了,若不快点去,哥哥都要等急了。” 白自清一愣,眼眸慢慢弥漫上笑意,快活的气息又从眼角流出来,沉静的面容有了欢喜的雀跃。 “好,我马上便好,佳佳你等等我。”这里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 “等你太慢了,”蒹葭看向表情有些僵硬的少女,“刚才小姐的话我有些不认同,白自清被我父母收为养女,记在族谱的那一刻,她便是我苏家人。” 她虽把白自清看作透明人,不去关注她,但白自清在外也是苏家的人,不代表着她能容忍别府的人欺辱了她。否则,丢的还是苏家的脸。 蒹葭眸底蕴着的笑意似乎带着怒意,“我苏家的人,好像还不是旁人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吧?” 少女恼羞成怒,清秀的脸被一团火气笼罩,脸红得像是刚被煮过似的。 手里的帕子被绞了又绞,从白自清的话里她猜到了眼前就是那真千金。她可以对白自清出言嘲讽,却不敢针对苏家的大小姐。 原本她以为这人不过一个民间出来的丫头,攀上了高枝也掩不住身上的土味儿。没想到真人非但没有一丝的怯弱,那眼神中的冷意竟是让她心里一惊。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蒹葭可不管这人心里怎么想,带着白自清两人转身就走。 “哇,”淑怡县君张大嘴巴看完眼前的这一幕,“美人救美人,苏蒹葭真帅。” 梁挽心看到蒹葭为白自清出头的这一幕,暗暗点头。自古真假千金就是冰与火,冰火不相容,可苏蒹葭心胸开阔,竟愿为白自清出头,梁挽心对苏蒹葭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她赞赏地点头:“云安,曾经我们都认为白自清做不得太子妃,现在我觉得,这个苏蒹葭倒还不错。” “啥?!” 云安无语地看向倒戈的姐妹们,不是说永远站在她的身后吗? 她们可是守护世界最美的太子协会,怎么能临阵倒戈到苏蒹葭那里。这是爬墙啊! “佳佳,忘了跟你介绍,”白自清边走边向蒹葭介绍道:“这是郑家小姐,郑知微。知微,这是我妹妹。” “早有就听自清说过苏小姐,百闻不如一见,苏小姐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美貌。”郑知微笑道,她笑容得体,面容端丽,一举一动都有一种内敛的贵气。 难怪会被皇帝选为做靖王妃。 蒹葭笑了笑,“听闻郑小姐玉洁松贞、风姿绰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场面社交嘛,她也会。 双方互相拍起了对方的马屁。 郑知微眼睑微微一颤,坊间传闻苏家真千金生于民间,粗鄙没有教养,现在看来,这坊间传闻真是不可信。 几人回来时,正好皇帝的话进入了尾声,郑知微走到母亲身边。 “怎么现在才回来?”郑夫人问。 “我刚和自清遇到苏家小姐了,”见母亲回眸看过来,郑知微压低了声音接着说:“与传闻不符,是个挺聪慧的小姑娘。” “民间教养的再聪慧有什么用?太子活不过二十,到时候她就是个守寡的命,”郑夫人嗤了一声,手按住她的手,轻轻用力,“靖王身为陛下长子,又翘勇善战,备受皇宠……我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郑知微抿平翘起的嘴角,轻声说:“母亲说的是。” 太子势弱,其他皇子能者居之不是很正常的么? 靖王是皇长子,她即将成为靖王妃…… 母亲说的对,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大晋皇子们的蒹葭:太子就是神仙! 太子:佳佳真有品味。^_^ 众皇子:…… 评论有红包啊~~ 第21章 遇刺 随着皇帝一句“秋猎开始”,烟花齐发,骏马长鸣。 自从上次蒹葭无意问白自清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后,白自清是越想越害怕,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好几个月不出门。若不是这次是秋猎,苏和则硬拽着她出来看看外面的阳光,白自清能在院子里宅出蘑菇。 出来是一回事,但是上马打猎就是另外一回事。 白自清在王嬷嬷认罪后去宣庆庙的老道士那里求了一签,说她身上的小人未除,她就更不敢骑马打猎了。 生命只有一次,珍爱生命远离小人。 万一又出事了呢? 她就在原处陪母亲逗逗胖虎就好,打猎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白自清不去,苏和则便只用照顾蒹葭一个妹妹了。 “妹妹,”苏和则潇洒地跨上马,对佳佳说:“你就跟在我身后捡猎物吧。” 蒹葭牵着慢吞吞的小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太子,忽然被太子身边瑞王的马给闪了一眼。 马随主人,瑞王的那匹白马鬃毛又长又卷,一部分毛往下垂到眼睛上,配上与瑞王如出一辙的臭屁神情,看起来特别像他们马族远在南美洲的一个非血缘亲属。 瑞王疼爱地摸摸自己的爱马,与平王笑着说:“三弟,走,今天我们哥两比比我们谁打下的猎物多。” 平王抬起眼皮,提臀跨马,“行,比就比。” 长相有些阴柔的四皇子看向上个马都呼哧呼哧的六皇子,“六弟,要不我们也比试一场?” 六皇子:“……” 他最不爱这些无聊的运动,如果不是秋猎,他连马都不想骑,不过……六皇子转头看了一下后面的皇帝,点点头,说:“四哥相比,那便比吧。” 在父皇面前,不行也得行,这是夺嫡皇子的必修课。 不就是比赛骑射么?他也会,作为一个自认不输太子的皇子,他怎么能认输! 瑞王哈哈一笑,“那要不然我们兄弟四个比一场?” 瑞王的话得到几位皇子的赞同,长腿一夹马肚分四路散开。 蒹葭看着太子,突然抬头对苏和则说:“哥哥你先去吧,我和太子一起。” 苏和则看着妹妹提着裙子牵马去找太子,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意外。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太子这个多年好友不爽。妹妹刚回家,他放手心里还没有捂热乎呢。 “殿下,”蒹葭行了个礼,抬起头看着马上的太子,问:“太子不介意民女一同前往吧?” 太子低下头,看着少女栗色眼眸中的自己,笑道:“佳佳愿意来,孤怎么会不愿意呢。只不过我骑术不精,想杀到很多猎物可能是不行的了。” 蒹葭上马,说:“正好呢,民女骑术也不好。正好凑一对呢。”一对弱鸡。 “云安,”淑怡县君看着云安郡主,说:“太子和苏蒹葭一起,我们的计划怎么办呀?” 云安郡主看着远去的两人,翻身上马,对她们说:“你们在这里等候,我自己去。” 看着云安远去的背影,淑怡县君问梁挽心说:“云安这还惦记人家的肾呢?” 梁挽心调转马头,“别管她,太子每次秋猎她都要跟在后面,我还以为这次会是例外呢。” 云安光明正大地跟在太子身后,许多人都看到了。一嫔妃看到这幕,难免露出鄙夷之色来,“云安这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太子都有了太子妃,她竟还像从前一般,像什么话。” 郑知微不善骑射,便坐在母亲身边看兄长们打猎,闻言耳朵微微一动。 云安芳龄十七了还不谈婚论嫁,皇帝对外说的是云安郡主无意婚嫁,但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云安郡主对太子情非一般,当初白自清还是太子名义上的未婚妻的时候,云安就没少找她的麻烦。 郑知微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厌恶,太子与苏蒹葭婚都赐了,云安这名义上的表妹竟还跟在有婚约的表兄后面。真不知羞。 “大道就摆在那,难道云安就不能走那了么?”皇帝见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点不好,皱着眉毛道:“你知道云安就是跟踪太子两人的?” 那嫔妃闻言脸色一白,差点跪下告罪。她怎么就忘了呢,皇帝这人最是护短,说云安郡主是小,但牵扯上太子便是大罪。 元王妃见嫔妃被皇帝怼得无地自容的模样,悄悄拽了拽身边堂妹的衣袖。 慧妃立刻明白堂姐是想让自己帮着解围,但慧妃……没动。 她儿子想夺嫡呢,这种给太子和云安澄清绯闻的事情就别找她了吧。 小红虽然平时慢吞吞,但跑起来不比太子身下的汗血宝马差。 “殿下,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蒹葭让小红跑到太子身边,迎着劲风说。 太子说:“哦,可能是云安吧。那丫头因为孤体弱,总会跟在孤后面,说是保护孤。” 蒹葭皱眉,她在末世生活了几年,对危险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云安一个郡主可给不了她这么紧张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就像半夜里误入了危机重重的森林,周边有无数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 为了保险起见,蒹葭离得太子更近了一些,“太子,我觉得后面好像有危险。” 话音未落,蒹葭就听见身后传来异响。几十个黑衣人像是围剿猎物的豺狼一般围了过来。 一黑衣人手里还拿着弩一样的东西,对着太子就是一发。 蒹葭顺手将太子往自己这边一拉,躲过了那只暗箭,“殿下,我们这是遇刺了。” 太子抿唇点头,几十个杀手,而且还是有备而来的。 皇家猎场都能混进来,看来还有内应。 蒹葭往回望去,从无数黑衣服里发现了远远的一抹鹅黄,心头一震,还不等她开口让其快跑。就见发现了不对劲的云安立刻掉头,头也不回地跑得飞快。 只留下了渐行渐远地一点鹅黄色。 蒹葭:“……” 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黄色的油灯,暗黄色的光照得银面具发着诡异的光泽。 “太子……”银面具的声音沙哑,像是积尘的二胡又一次被拉响。面具底下的眼睛幽深阴狠,直勾勾地盯着烛光,眼睛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太子借着阿大顺藤摸瓜,竟将他在京中布置下的残余势力全部拔除。 那都是他这么多年的全部心血! 他恨太子欲死,这一次秋猎的暗杀,是他谋划了数月的成果。 这一次他拿出了全部的手下陪他玩,他就不信杀不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太子! 银面具从怀里拿出一把剪刀,剪刀在烛心上比了比划。他像是一个逗弄蚂蚁一般挑拨着脆弱的烛火,见脆弱的烛火在自己手下摇摇晃晃,他笑了,笑容阴诡,犹如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的儿子死于我的手下,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背后主谋:我要搞事,搞事! 评论有红包哟~~ 第22章 遇险 杀手身着黑衣,像是一群捕猎的乌鸦。 “杀了狗皇帝的儿子,反晋复秦!” 蒹葭身子低扶,趴在小红的背上,欲哭无泪,娘啊,跟太子出来打个猎都能碰见前朝反贼。 一身材较纤细的杀手跳上树干,抽出腰间竖笛,空灵婉转的乐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森林深处簌簌地响动。 麻蛋,这人开挂! 蒹葭躲过树枝上垂下头无故攻击自己的毒蛇。 “佳佳,别怕,马上援兵就会到了。”太子在杀手冒出来的那一刻便发出了信号弹,以为蒹葭害怕,还抽出空来安慰她。 蒹葭苦笑,她就怕援兵还没到,他们就被人给杀了。皇帝真是够够的,秋猎都不让皇子们配上几十个护卫,这可是太子耶。 这时候蒹葭无比后悔今早上听了琥珀的建议穿了大红色的骑装,如此夺目的颜色,在这嫩绿深绿的背景下,躲得再隐蔽都是一块活靶子。 “殿下,我们往深处跑!” 太子有事,不仅她没命,全家都要没命。 没办法了,她要舍己为太子了。 冲进一密林中,寻到一隐秘之处时。蒹葭跳下马,把太子从马上抱下来,太子还来不及想为何娇小漂亮的未婚妻有如此大力时,便看见蒹葭深深地注视着自己。 “殿下,你往东面跑,我往西面跑。”蒹葭脱掉红色衣服,“我们把衣服换一下,要委屈你男扮女装了。” 蒹葭耳朵动了动,感觉到后面的杀手越来越近,可眼前这太子死活都不肯跟她换衣裳。 “殿下,换上吧。我武功高强,能护住自己。”蒹葭急了,她原是想让太子离开,她断后。她的异能鸡肋,只能保住她一人活下来,再加上一个太子,他们只有等死。 她也怕死啊,重活一世,她比前世更怕死。 如果太子不愿意离开,她只能带着太子一起去死了。 太子看着蒹葭眼底闪动的泪光,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 “你一个女子如何能抵挡那么多杀手?” 蒹葭感觉到杀手越来越近,没有回答太子的话,一跺脚,抱着小红跟她说了一句对不住,然后用了全力踹了小红屁股一脚。 “嘶——”小红引颈长鸣,发疯了一般往前方跑去。太子的黑马看到这一幕,脚不安地踏来踏去,最后竟丢下主人往小红相反的方向跑去。 正准备把太子丢上马的蒹葭:“……” 没了马蒹葭只能将拉着太子往前面跑。 太子身体弱,没跑几步就喘,蒹葭见太子头顶垂下一条蛇,眼神一闪,忽然指着太子身后说:“殿下小心,你身后有蛇!” 太子一顿,扭头看去,忽然后脑勺一阵刺痛,然后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蒹葭抱着倒下的太子,看了一眼身前的这颗大树。 “停下。”一个杀手趴在地上仔细辨认,捏起一块泥土捻了捻,然后说:“马蹄印在这里一分为二,一条踪迹往东,一条又往西。” 杀手首领停下来,俯下身子看了看马蹄印,“兵分两路。” “是。” 这时林间刮起了一股山风,几片树叶从头顶飘然落下。 杀手首领抬头一瞧,眉毛一跳,大声吼道:“不好,退后!” 已经来不及了,杀手首领只感觉眼前一晃,一块巨石落地,他身边的得力助手躲闪不及,瞬间被砸成了肉酱,鲜血溅到了他脸上,是温热的。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蒹葭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一鼓作气,跳下大树,举起石头又砸死了几个杀手。 她虽然有异能,却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这么多杀手下全须全尾地回去。只能躲在树上,趁其不备攻其不意,在他们愣神的时间里尽可能多地灭掉敌人。 这些杀手都是刀尖上挣命的,手上人命无数,在末世摸爬滚打几年的蒹葭也不敢说她杀的丧尸比他们多。 “你是谁?”杀手首领见自己手下竟在蒹葭全数丧命,眼神冰寒,阴郁盈胸,太子身边何时有了这种高手。 蒹葭神情紧绷,闻言挑眉一笑,躲过砍过来的大刀,“我是你爹!” 杀手首领功夫卓绝,蒹葭的优势只有力气比较大,近战根本不讨好,几个回合后便呈现了颓势。 “铿锵”一声,杀手一刀砍到蒹葭身后的石头上,手腕一转,往她的心脏刺去,蒹葭往后猛地一退,躲过他的致命一击。杀手狰狞地笑了,大刀的轨迹一转,直直往下,砍中了她的小腿。 蒹葭低吟一声,连连后退。 “呵,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我还以为你有几把刷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杀手话虽如此,却不敢轻敌,刀刀往她的命门上使。 几个残存下来的杀手呈圆形将她包围,蒹葭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往后退。 “我见你有点意思,只要你告诉我太子在何处,我就给你留下一条全尸。” 蒹葭咬着唇连连后退,眼睛却担忧地往左边看了一眼。 杀手首领得意一笑,“小姑娘,以后多学习表情的管理,不然泄露了机密,得不偿失啊。” “去,把人杀了,”杀手首领点了一个人,然后说:“我们去找太子。” 蒹葭看着逼近的杀手,见前面的杀手离她们这里远些了,便一手抓住扑过来杀手的脖子,捂住他的嘴,生生折断他的脖子。 丢开死状惨烈的杀手尸体,蒹葭舔了舔嘴唇的血迹,看着大树后的巨石,狰狞一笑。 往前走的杀手首领只觉得眼前一黑,抬头一看,只看见仿佛遮住天的石头—— 嘎嘣。 这次是杀手头骨裂开的声音。 杀手首领头部糊了一片,死得不能再死,突出的眼球直勾勾地瞪着前方,死不瞑目。其他几个杀手奇形怪状地倒在石头下面。 几人的血汇成了一条小河,蜿蜒着爬到蒹葭脚边。 “呼呼,呼……”蒹葭躲过小蛇一般的血流,疲软地坐下,气喘吁吁。出手太快,援兵竟还没有到,皇家的饭真好吃。 以后太子若是不想要她做太子妃了,她就去做皇家侍卫去。 她捂着自己的小腿,血越流越多,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倒下的时候,蒹葭想,她把太子挂在树上,却不知道太子会不会爬树,能不能自己爬下来。 而她没看见的是,被她藏到树上的太子早已醒来,头朝下,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佳佳——”一道清越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蒹葭动了动眉毛,可眼皮如千斤重,只能昏睡过去。 昏迷之中,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个温暖紧紧地裹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装修,忙到现在,不好意思哈,评论有红包拿嗷~~ 第23章 昏迷 太子遇刺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几位皇子正追着一头梅花鹿追得热火朝天。 瑞王首先停下,“太子遇刺了?”他是皇二子,大哥不在,他就要做到当哥哥的职责,他将众兄弟招过来,说:“老五现在生死不明,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不能见死不救。我们各自带兵去搜救。” 其他皇子没有什么异议,反正他们追一头鹿追了这么久都没追到,还不如去找老五呢。 至于是否太子遇害,以他们对太子那货的了解程度,谁死都不可能是他死。 唯独六皇子一人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手紧紧勒着缰绳。 靖王就要回京,名声正是鼎盛的时候,没了太子,作为皇长子的靖王不就显露人前了么。 按照谁得益谁凶手的原则……难道是靖王下的手? 靖王人都没回来,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吧。 不过……六皇子轻轻叹了口气,这还不是他现在该操心的事。 扮猪吃老虎的他现在应该带着人马去找兄长,做足兄友弟恭的样子。 身为皇家人的六皇子深深吸口气,挺胸抬头,他对自己的演技也十分自信。 等六皇子挂着担忧的表情找到太子的时候,太子正抱着一个女子骑马驶来。看到太子浑身浴血的模样,六皇子心往下一沉。 太子这是要挂了? 他还没做好接任的准备啊! “太子,这……这是……”六皇子舌头打结。 太子没有跟他们废话,抱着怀中的人儿跳下马,“借你们马匹一用,佳佳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孤……孤要尽快带着人去找太医。” 黑马跑得不见踪迹,只有小红跑了回来,小红虽是好马,但到底没有成年,跑久就不行了。 四皇子立马跳下马,将马让给了太子,虽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还是被蒹葭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这血该不会流干了吧。 望着太子他们远去的背影,四皇子已经脑补出一场美女救英雄,刺客追杀,佳人为救心上人负伤,两人生死离别的画面。 一向多愁善感的四皇子被自己的想象感动,跳上瑞王的马时,已经眼眶通红。 从杀手追杀下成功逃走并将太子遇刺的消息带回的云安,抱着暖烘烘的安神汤却没有心思喝,她时不时望一下林子的出口,“太子哥哥和……那女的还没有回来吗?” 淑怡县君摇摇头,“还没有呢,”她捧着脸像是担忧也像是感慨,“真没想到,苏蒹葭能为太子挡刀,以身犯险,好美的爱情啊!” 梁挽心坐在淑怡县君身边,看着云安说:“云安,这下你还觉得苏姑娘配不上太子吗?试问有多少女子能拿命去保护太子?”。 捧着碗的云安默默地抿了抿唇。 皇帝自得知宝贝儿子遇刺后,坐立难安,在高台上走来走去。 “不行,老五身子骨不好,朕得去亲自找他。” “不行啊陛下,猎场惊现前朝余孽,您是天子,不能以身犯险啊!” “那朕就只能坐以待毙不成?” 太监总管舔了舔嘴唇,垂着脑袋,却死活不让皇帝离开。 太子死了还能再立,皇帝死了就天下大乱了。 皇帝气得正要命令人离开,就看到太子抱着一团血人往这里奔来。太子根本没有减速,便跑便喊道:“太医,快去叫太医!” “拿医箱,都过来!” 秋猎有随身的太医医女,看到这样的场景便簇拥了上来。 太子抱着人小心翼翼地下马,仿佛怀中人像是一座精贵脆弱的瓷器。 太医们抬出了担架,在太子露出怀里人的时候,在场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分明就是一个血人啊。再看她的伤口,一年纪小经事少的医女嘴唇都吓白了,苏蒹葭小腿上的肉都卷起来了,再深一分,就能看见白骨了。 皇帝看了也有些不忍,便让太医把人抬进他的帐篷里。他的帐篷距离近,宽敞,早一刻治疗,便多了份生的希望。 医女撕开蒹葭的衣服,感受到对方已经下降许多的体温,心头一寒,凑在蒹葭的耳边唤道:“苏小姐,苏小姐。” 蒹葭轻轻呻/吟,医女松了一口气,人还有意识。这个时候若是睡过去,这辈子就这么睡过去了。 太子在帐篷外站了一会儿,顾不得自己浑身血污,样子狼狈,走到苏家人跟前,带着歉意道:“孤没有护住佳佳,孤对不起你们。” 苏子仪侧过身,没有受他的礼,“殿下这什么话,你贵为储君,是君,君在上,佳佳护你是应该的。” 苏夫人站在帐篷外,眼眶通红地看着帐篷上印着的影子,苏和则直勾勾地盯着帐篷,手紧握成拳。 “嗤”。 一条污血洒在洁净的帐篷上。 白自清一抖,苏夫人紧紧咬着唇,她外表虽然柔弱,年轻的时候也是跟着丈夫上战场的人。虽然心被狠狠揪着,但也明白女儿为太子就是真地失了性命,那也是应该的。 蒹葭虽处于昏迷之中,但没有失去意识,这个年代没有麻醉,医女拿着针缝伤口的时候,她无意识地哼唧出声,是真的疼啊。 皇帝听到帐篷内小姑娘忍痛的呻/吟,心里满是感动。 他看向呆站在帐篷外,手握成拳的太子,无声地翘起嘴角,这一幕多像他与妻子年轻的时候啊。 当初他征伐天下,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就是亲人,为了眼前的利益也会背叛他。只有婉婉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身后,在他被舅舅背叛,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也是婉婉想尽一切办法,只为给坐牢的他送进一个热乎的煎饼。 人人都说他卫老四是个疯子,为了权势命都可以不要。可他们不知道,这天下,本就是他为妻子打下的。 他那么美好的婉婉,就该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作为一个父亲,看到未来儿媳妇对儿子一往情深,不惜付出生命,是自豪的。儿子能拥有这么一段真挚的感情,他这个做父亲的,深感欣慰啊! 皇帝越想越喜欢苏佳佳,自己相中的儿媳妇这么好,不炫耀一番不是他卫老四的个性啊。然后皇帝当场让太监研磨,亲手写下道圣旨,将苏佳佳保护太子的事迹广而告之。 于是京都所有人都知道苏家千金为救太子,身负重伤的事情了。 世人最爱佳人才子,何况这还有关当朝太子。如果说皇帝的圣旨是挑起京都议论潮的火星,那富贵闲人的新书《香草传》就是在京中放了一把火。 书里的女主角是贵族小姐,为了救心上人不惜与世界为敌,多次险象环生。虽然书中没有明示,但有眼睛的都知道书里男女主人翁就是太子与苏家小姐。 富贵闲人的新书引起了热议,更是将故事原型的蒹葭捧上了天。一些读书人在读了香草传之后,被书中女主角为爱奉献的精神感动,作为书中原型的蒹葭于是也水涨船高。不少读书人还为蒹葭作诗赋词。 一时间,蒹葭竟成了京中人眼里的完美恋人。 无数沉迷太子与蒹葭的完美爱情的女孩子们在宣平侯府门口探头探脑,看到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就一拥而上,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塞到他手里,让他代为转交给蒹葭。 礼物不乏吃食及其他小礼品,拿礼物的管家左右为难,他知道都是大家的好意,但也不敢让小姐真地吃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啊。 只能宽慰她们说自家小姐身体已经渐渐好转,让她们宽心,并委婉地提出别再送礼的愿望。 再没有人想起蒹葭那在贵族眼中的不光彩的民间出身,就算有人吃酸地故意提起,也会被身边人驳斥。 苏姑娘那么好,就算是长于民间又如何?当今皇帝还是狗腿子出身的呢。 莲花尚且出淤泥而不染,为何国母怎么不能长于民间啦? 迂腐,愚昧,简直不可理喻! 你这是嫉妒,是污蔑苏姑娘高洁的品格与纯洁的灵魂! 直怼得那人羞愧难当,掩面而逃。 昏睡几日的蒹葭醒来,听到老夫人喜气洋洋地跟她分享京中人吹她的彩虹屁时,表情从懵逼慢慢转为一言难尽。 这都是些啥?! 作者有话要说:问:被别人误会自己爱太子爱得病入膏肓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蒹葭:谢邀,人在家中,刚醒,不想说话:) 评论有红包哦~ 第24章 磕糖 蒹葭恢复得很好,在床上像个植物人一样躺了几天,她慢慢地能动了。 因为背上涂了药,所以她一直都是趴在垫子上,为此蒹葭还苦恼了一阵,就怕这个姿势趴久了,妨碍了这具正在发育的身体。 蒹葭趴在高高的软垫上面,听奶奶讲,自己都不知道的她与太子的爱情故事。还别说,这听的多了,若不是她知道自己是里面的主人翁,她都快被话本中描绘的生死离别的故事感动了呢。 老夫人最爱富贵闲人的话本,吃富贵闲人发的糖吃了这么久,这次竟吃到自家人头上。 但是老夫人磕糖还是磕得很开心,非但自己磕,还过来带着孙女一起磕。 蒹葭对这本臆想自己与太子三两事的话本实在追不动,真不知道京都的人都怎么想的,这本名字都土了吧唧的《香草传》竟成了热销书。 不仅正版书供不应求,盗版横绝,弄得富贵闲人在最新连载上控诉盗版狗的龌龊。 对此,作为故事原型的蒹葭表示,如果书能因此停更就更好了。 蒹葭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是清闲,可各宫的赏赐就没有断过。 自蒹葭醒后,宫里的各种金银珠宝就呈流水似地往宣平侯府送。 蒹葭嚼着肉干果脯,清点着宫里娘娘们送来的礼。 从妃嫔们送的礼,蒹葭大概能猜到这群妃子们的喜好。 德妃跟她儿子,瑞王很不一样,送的是强身健体的跌打药。德妃崇尚武艺,据说这些跌打药都是她亲自认证过的。 慧妃给的是一副山水画,说让她挂在墙上休养生息。不过她看了一下下面的印章,发现这还是慧妃娘娘亲手画的。 四皇子生母庄妃挺逗的,送的是富贵闲人的话本,恰好就是她听老夫人念得耳朵都起茧子的香草传。还说是担忧她在病床上无趣,给她解闷。 在各位娘娘的映衬下,平王生母顺妃送来的各种珍贵药材就显得格外贴心了。 “小姐,您今天从一睡醒嘴巴就没消停。”琥珀端着葡萄,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可不能再吃啦。” 蒹葭手一顿,然后摘颗葡萄放嘴里,“我是病患,多吃点怎么啦。” 琥珀欲言又止,见小姐吃得高兴,便闭嘴退了下去。 她是因为担心小姐成天躺着吃,身上长肉,但瞧着小姐乐在其中,她又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小姐已经有人接手了,身材什么的,不需要啊。 所以,小姐怎么吃怎么胖都没事! 苏子仪和苏夫人怕蒹葭无聊,特意请了一个戏班子,养在府里就为了给她解闷。 太子来看望蒹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蒹葭撑着头,一边让貌美的婢女们服侍自己吃瓜果,一边慵懒地趴在躺椅上看戏班子表演,唱的还是以悲情出名的窦娥冤。 台上的窦娥哭得凄惨,台下的婢女哭得婉转,就她瞪着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 见太子打帘进来,婢女们便识相地退了下去。 “佳佳,可是好点了。”太子在蒹葭身边坐着,两人的距离掌握得也是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生分也不会过分亲近。 “殿下您怎么来了?”蒹葭爬起来行礼。 太子阻止了她的动作,笑道:“你是因为孤猜受这么重的伤,如果孤不来尝尝看你,这满京城的人都会指责孤是个薄情郎了。” 蒹葭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以他们为原型的话本是一回事,看见本尊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看来殿下也知道坊间流传的那本话本了?” “是啊,四哥就是这样,最喜欢编撰一些不客观的爱情故事,给你造成了不少麻烦吧。”据他所知,那些陷入故事难以自拔的人还守在宣平府外过一段时间。 “四哥……殿下是说四皇子?四皇子是富贵闲人?”蒹葭吃惊得直起身,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心。”太子忙扶住她,说:“是啊,四哥没有什么爱好,就爱写一些话本。” 蒹葭呆住了,甚至忘了抽回太子扶着的手,“难怪庄妃会给臣女送富贵闲人的话本。”这是变相地炫耀自己的儿子啊。 “原来如此。孤这次来时特意来感谢你的,孤能险象环生,真的多亏了你。”太子说的真诚,“只是孤觉得有些奇怪,孤记得我们是一起的,怎么孤就挂在树上了呢?” 蒹葭眨眨眼,垂下眼眸说:“当时太子看见了蛇,便被吓晕了过去,后来我见杀手近了,便将殿下抱上了树。” 她抬起眼与太子对视,在看清太子眼底有感动的情绪后,心里暗笑。 她可不向一些女的明明受了委屈,还要在男人跟前说“这都是奴家应该做的”。 啊呸,她都付出鲜血的代价了,不收取回报怎么能够? 做好事不留名什么的,根本不是她的风格啊。 太子坐得近了一些,他问:“可佳佳你是怎么将那些杀手打跑的呢?” 蒹葭一顿,说:“……我,我在乡下的时候,经常上山打猎,是一把好手呢。那群杀手也是群傻的,我做了几个陷阱,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太子一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如此,佳佳真聪明。” “哈哈哈哈,”蒹葭干笑几声,说:“主要是杀手没脑子。” 她摸了摸脑袋,突然问道:“殿下,当初的人抓到了吗,他们好像是前朝欲孽。” “不,他们不是。”太子说:“刑部是查到了点前朝的痕迹,但真不是所谓的反晋复秦,只是有人扛着前朝的大旗想杀孤罢了。” 蒹葭一愣,瞪圆了眼睛,连肉干都不吃了,“那这群杀手真是可恶,早知道我就把他们都弄死。殿下,你也要小心才是。” 太子笑着说:“佳佳说的是。” 昭阳殿。 “父皇,一个女子为何会在男子面前隐瞒自己呢?比如自己的力气什么的。” 皇帝停下手中批阅奏折的动作,“佳佳有事瞒着你?” 太子抬头,“父皇怎么知道是佳佳?” 看着儿子不解的神情,皇帝笑了,他走下台阶。 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眼眸深沉地说:“一个女人,只有在自己深爱的男子面前才会隐瞒自己。因为她们隐瞒的都是自己认为不能被心爱的男子看见的缺点,正如你当年的母后。” 皇帝低头笑着说,脸上渐渐有了温暖迷恋的神情:“朕小的时候,女子以三寸金莲为美,你外祖父不愿意让你母后遭罪,便没有给她缠足。可后来婉婉听说城里的女子都以缠足为荣,你母亲对自己的天足感到自卑,与朕见面的时候,常用长长的裙摆遮住自己的脚。” “朕虽不喜小脚,但你母后在朕跟前小心翼翼的样子,朕格外珍惜。” 皇帝看向已经失神的儿子,说:“你现在明白了吗?” 太子点头,难怪佳佳会在关键时刻把他打晕,还遮掩自己力大无穷的事实。。 他明白了,佳佳喜欢他。 远在府里享受美人服侍的苏蒹葭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看着天空皱眉道:谁说她坏话了? * 阿大最近的日子是越加不好了,自从大理寺查出他第一杀手的身份后,他出狱的日子是遥遥无期。这也算了吧,不出狱就不出狱,可他万万没想到,天牢这口牢饭还不好吃。 他每天要去挖石头,建城墙,为京都的繁荣做贡献。卯时起,亥时睡,累得像只狗,吃得还不如猪。 为了不饿肚子,他还要为了一个硬了的馒头跟一群饿疯了的犯人打架。 他还算好的,毕竟他也是杀手出身,一般犯人都抢不过他。隔壁女监狱的才惨,就说他进监狱的目标王嬷嬷,当初多丰腴的妇人啊,被一个小姑娘欺负得馒头都没得吃,瘦得跟只猴似的。 他曾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其实这种每天抢馒头的日子他也不是过不下去,但不耐烦有人来给他添堵啊。 城东的那家早餐铺子的老板不知是不是得了脑疾,每天拿着肉包子在他干活的地方,对他进行思想教育。光让他闻味儿,就不让他吃。 他不就是在他那吃了几回包子吗,用得着这么惩罚他么? 因为老板,他闻着肉包子的味儿,抢馒头都没积极性了,他都瘦了。 现在的他无比想念曾经在大人手里讨生活的日子,虽然大人思想变态,杀人矫情爱点蜡烛,但是手里有钱啊,他们兄弟从来没有饿过肚子。 “哟,阿大,”老板蹲在阿大牢房前面,“我们又见面了。” 阿大在草席子上翻了个身,抓了抓肚皮,抬起眼皮,浑身一震,“你怎么进来的?” 老板笑笑,放下食盒,盘膝而坐,“城墙已经修缮好,我见你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这不想你了么,我就亲自来看看你。” 老板打开食盒,慢条斯理地将饭菜一一取出,“很久没有跟你探讨人生了,想念得紧。” 食盒一开,里面的香气便丝丝缕缕地飘出来,萦绕在他鼻尖。 阿大重重地咽了口口水,然后翻身,这人绝对不会让他吃一口的。 果然,老板端起碗吃起来,边吃边问:“嘿,你说你以后出狱了要干啥啊?他们说你是个杀手,你们杀手每个月赚多少啊?你挖石头都挖不了,又懒又馋,怕是连饭都吃不饱吧。” 阿大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他不饿,他不饿。 “现在杀手行业不景气吧,我在京中过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一个杀手。而且,上次太子遇刺,皇上震怒,一下子捣了一个杀手的老巢呢。” “不过,让那杀手头子跑了,丢下一群杀手下属自生自灭,生死未知呢。” “听说里面还有个姑娘,一个小姑娘竟做了杀手,真是可惜。” 阿大一怔,猛然抬头,冲到老板跟前,抓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打败阿大的是大理寺的酷刑吗? ——不,是爱情。 评论有红包啊~~ 第25章 靖王回归 老板被他伸手一抓,饭碗一倒,不少都倒在了衣服上,老板看着神色绷紧的阿大,拍拍他的手,说:“你这几日没有出去不知道吧,太子遇刺,苏姑娘为太子挡刀身负重伤的事都传遍啦。” “陛下因为这事勃然大怒,这生气了找不到幕后主使,那群杀手便首当其冲。咦,听说你也是个杀手,不会是跟你一块儿的吧?” 阿大的脸色很难看,手松开他的衣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刚才说里面有一个小姑娘,她……被抓住了?” 老板点头,不以为意地抖了抖身上的米粒,“你说那女的啊,是啊,”他看着阿大,突然一皱眉,“你这么紧张,不会你真的是那里面的杀手吧?” 见阿大神色一动,老板拍拍衣服上的灰,然后笑了,“嘿,还真是巧了。”他凑到阿大跟前,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既然你是里面的,那你应该知道你们背后老大是谁,跑去哪了吧?你为何不将功赎罪呢?” “我们相识一场,等你将功折罪,出狱的时候就到我的早餐摊子上来吧。我见你鼻子倒挺灵,跟我学点手艺,也能有个饭吃。” 阿大抬头看了老板一眼,撇嘴道:“我鼻子的功夫可不是用来做厨子的。” “不做厨子你难道还想杀人不成?”老板瞪大眼,“你们老窝都被端了,你还想回去给你们老大卖命不成?他都背叛你们独自一人跑了,你觉得这样的人值得追随吗?” 阿大脸色一变,垂眸深思。 他跟在大人身后卖命那么多年,当然是知道他的性情的,变态偏执还自私,做出背叛弟兄们事,他一点都不奇怪。 可他做不出背叛旧主的事,至少现在还不能。 注意到阿大的神色,老板轻轻一笑,“我刚看你听到小姑娘被抓的时候神色大变,怎么,是你的情人不成?” 阿大撇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不错嘛,现在杀手组织还包婚配的啊。” 阿大闷闷地说:“你别瞎说,她是我的小师妹。” 原本他打算在大人手上干够业绩,存点钱,带着小师妹隐居山林,做一对恩爱夫妻。 没想到,不仅他关在这天牢中没有出路,就连小师妹也被抓了。 现在他们是连死,都没办法死一块了。 老板见阿大脸色越加不好,收敛起笑容,毕竟人家小情人被抓了,“那你就更应该弃暗投明了啊,虽然我一个小市民知道的少,但陛下确实没有直接发落你的那群难兄难弟。陛下还想揪出背后主使呢,你现在不抓紧机会,更待何时?” 老板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裳,提起饭盒往外走,“若再不快些,你的小师妹可等不住了。” 阿大怔怔地看着老板远去的背影,手指甲紧紧抠住栏杆。 平王见老板慢悠悠地走出来,放下手里的茶,问道:“如何了?” 老板行了个礼,然后站起来笑道:“小的办事您放心。” “太子既然把你给本王,本王自然是放心,”平王说:“本王不过是好奇,这里面的人本王手里的人都撬不开嘴,太子竟然说你有法子。你用的是什么法子?” 老板指腹摩挲着食盒,语气带着讨好的低声下气,“温柔乡,英雄冢。恋爱使人盲目,他有了心仪之人,自然就有了突破口。” 平王撇撇嘴,“为了一个女人,他就能背叛自己的主子了?” 而且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亲娘,平王对这种“爱美人不爱江山”型的男人最看不过眼。 老板垂眸,说:“王爷还未婚配,自然不懂这些。不过那阿大爱美人,对咱们不是更好么?” 话音刚落,牢头就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跪下说:“启禀王爷,那阿大说有事要禀报王爷。他说自己知道太子遇刺一案幕后真凶是谁。” 东宫。 太子看着底下人送来的东西,抬起眼皮,“那阿大果真招了?招的东西可都是真的?” 詹事府主簿垂头说:“已经派人去查了,八/九不离十。” 太子点点头,“那人干得不错,记得以东宫的名义送一些金银过去,别大张旗鼓的,悄摸摸的,他喜欢低调。” “是。” 太子拿起另一份折子,微微挑眉,眼底有了笑意,“不久大哥便要班师回朝,靖王府建府多年,大哥府里也没个人主事,还是孤派人先去打扫一番。” 听到太子又在说靖王,詹事府的官员们纷纷低下头。 他们效忠的太子是朵奇葩,他们能上哪说理去? 可世上哪个庶出皇长子与嫡出皇子不是斗个你死我活的? 从来没见过哪朝太子像他们太子一样,若不是太子能力卓绝,他们都想跳槽了。 太子放下折子,然后叫来太监,又说:“孤记得前不久父皇给赏给孤一些珠宝,孤记得叫了银作局做成首饰了,你去取回来然后送到苏府。” 太监偷偷抬起眼,斟酌着问:“是给苏家大小姐的吗?”他可记得苏家有两个小姐呢,除了一个刚被认回来的真千金,还有一个假千金在那杵着呢。 假千金还曾跟太子有过婚约呢,虽说婚约换了一个人,但难保太子不念旧情啊。 “当然是给佳佳啊。”太子抬眸莫名其妙地看着太监,“不给她给谁?” 白自清曾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不错,但两人都看不上眼,现在分开了,还不能各自安好了不成? “都给佳佳。”太子站起身,虽然不知为何,但他想到佳佳,就想对对方好。 再说人家喜欢自己,他也要做些表示才是。 这可是第一个喜欢自己,他又不讨厌的小姑娘,他应该对人家好一些。 收到东宫送来的首饰的时候,蒹葭罕见地没有立刻去动,而是撑着脸盯着这些东西出神。 雕金花形红珊瑚步摇,点翠凤尾翡翠钗,累似金莲花步摇…… 她也知道男人给女人送礼,非奸即盗。 难道,太子喜欢上她了? 蒹葭摸摸自己光滑白皙的脸,默默点头,她对自己的外表可是很有自信的。在末世的时候,这张脸就给她招来了不少麻烦。 后来为了生存,她甚至划烂了自己那张招摇的脸。 对于太子迷上自己的脸,蒹葭可特别有自信呢。 “妹啊,你在想什么呢?”苏和则见妹妹盯着首饰移不开目光,问道。 蒹葭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茫,“哥,我觉得太子看上我的美貌了。” 苏和则一顿,差点没被口水呛着,“你,你说什么?” “你看呐,太子每天给我送珠宝首饰,不是为了追我是为了啥呀?”蒹葭手指支着下巴,神情妩媚迷人地叹了一口气,“我这张脸,真是当红颜祸水的料。” “……” 苏和则眨了眨眼,他能说什么,太子……太子看上了妹妹,那是他有眼光,根本不是他妹妹自作多情。 对,就是这样。 苏和则自己说服了自己,然后想到了什么,说:“不久靖王与梁将军就要班师回朝了,那时候场面会很热闹,要不要去看一看?” 靖王?不就是皇帝长子么。 她还没见过皇长子呢,于是蒹葭笑道:“好啊,到时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以后,胖乎乎的皇长孙抬起脸,问爹娘:“阿爹,阿娘,当初你们是谁先喜欢上对方的啊?” 蒹葭:“你爹。” 太子:“你娘。” 皇长孙:“……” 评论有红包哦~~ 第26章 靖王 秋高气爽,城里大道两旁种了一排银杏。银杏叶黄,一阵风,便如下雨。 在一阵阵黄金一般的银杏雨中,两队铁骑呼啸而来,蒹葭坐在视野良好的二楼望去都看不到尾。 “哒哒”的铁骑生铿锵有力,仿佛都能将地给震碎了。 将士归来,道路两旁路边,茶楼上,全是来看热闹的京都老百姓们。一些年纪大些的老百姓目光肃穆而激动地看着威严的队伍抹眼泪。 前朝不比其它朝代,是外族入主中原后建立的王朝。在前朝时,官员只任用他们一族的贵族,而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在前朝活得还不如前朝贵族家养的一条狗。 现在梁将军和靖王将前朝余孽铲除干净,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终于散了。 “啊啊啊啊啊!将军,我可以!” “太帅啦,啊啊啊啊啊,那位走在第二排的小将士,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嫁给你!” 年轻一些的将士脸皮薄,听到这样子直白的话脸都红了。心说这京都的女孩子竟跟边关的女子一般,这么奔放。 “没想到,将军这么受欢迎。不过皇上已经给靖王赐了婚,那梁将军岂不是成京都嫁女的热门人选啦。”蒹葭靠在窗口,感慨道。 苏和则坐在一边,放下酒杯,说:“过不了多久就不能叫梁将军啦,上面有意封梁将军个爵位。” 蒹葭点点头:“梁将军身为主将,论功行赏,封个爵位也不为过。” 她转过头,见白自清直直地看着楼下的铁骑。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白自清揪着帕子红着脸说:“为国争光,实乃真汉子。” 蒹葭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的品味是这样的,虽然有肌肉,但长得又黑又壮,哪里比得上白白嫩嫩的太子好看呢? 这姑娘别是审美有问题吧? 蒹葭探出头来,虽然对这些男人没兴趣,但也不能阻挡她一颗想看热闹的心。 京都人是真有钱啊,扔首饰在她眼里已经是挥霍了,没想到竟还要人扔银子金子。 她的身子调养得不错,动起来也不痛了。她这么一探身一伸手便捞着了一张银票,是一张二十两的。 意外之喜呢。 蒹葭拿着银票仿佛掉进米缸的老鼠,乐得迷了眼。捞花,捞钱捞得无比欢乐。 “殿下,你看那茶楼上那捞花的姑娘如何?”梁将军年纪不过二十有一,已经军中统领,但还是个爱玩闹的性子。见茶楼上一贵族小姐竟伸出手来捞花,觉得很是好看便分享给自己的好兄弟靖王。 靖王瞥了一眼,微微皱眉说:“京中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名女子,本王怎么没有印象。” “京中女子众多难道都要在你眼前转一圈不成?”梁将军笑道:“别急,皇上不是已经给你选了靖王妃了么,听说郑家嫡长女德才兼备,才貌双全呢。你可有福了,有皇上这个爹为你操办婚事。” 靖王垂眸一笑,他征战在外,经历过无数危险,现在终于击退敌人能过上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郑家嫡长女他印象已经模糊,只记得是个持重端庄的姑娘。 不过父皇选的,总不会差。 另一栋茶楼,一丫鬟探头回来,“小姐,靖王殿下可算是回来了。奴婢瞧着,靖王现在是越加有威严了。” 郑知微浅浅一笑,“边关历练过,气度自然不同。” “不过,为什么刚刚靖王殿下不往我们这里看了,竟只往对面楼瞧。对面楼可是苏家那个嫡女。” 郑知微笑容淡了些,放下茶杯,“不过是具徒有外表的皮囊,殿下看了眼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自控地看了看对面二楼上与苏公子聊得开心的苏蒹葭。郑知微抿了抿唇,世上男子庸俗,对上那么一张艳俗的容貌多看两眼也没什么。 她不是以色侍人的女子,对虚有其表的苏家嫡女她甚至是可怜她的。 生得如此一张脸,如何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呢? 郑知微嘴角往上翘了翘,一个炮灰,她不用在意。 皇帝为战胜归来的将士们设立了庆功宴,庆功宴办的很隆重。皇帝喝得脸色绯红的称赞梁将军年少有为,靖王不愧是他的儿,没有给他丢脸。 还当场下旨封梁将军为梁侯。 梁家早年跟着皇帝打天下,现在天下太平了,梁家只有梁将军一成年男子鼎立门户,于是梁将军成了大晋最年轻的侯爷。 “殿下,我刚回来便听说你的未来太子妃都换人啦?”靖王不想应酬,一坐下便凑到太子跟前,神秘兮兮地问。 太子还未开口,梁将军便惊道:“啥?换人啦?” 京城生活节奏挺快的呀,他才走多少年啊,太子的娃娃亲都换人啦。 太子无奈地捏了捏山根,知道他么才回来京中的事自然知晓的不多,便将苏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姑娘是苏伯父的正经女儿,两家婚约自当是两家亲子。” “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梁将军睁大了眼,喝了一口酒,又说:“真是戏如人生,你们这故事简直比戏台子唱的还曲折呀。” “那位苏姑娘为人如何?”靖王问。 靖王更关心那真千金的品德,婚约可以换人,但未来国母不可儿戏。 “佳佳很好。”太子笑着说,“而且是孤见过最有品味的女孩儿。” 没品味也不会看上他不是? 被太子说有品味的蒹葭抱着胖虎看着眼前的斗篷满意地点头,那斗篷是她命人特制的,用的是胖虎褪下来的乳毛做边,红底莲花金纹,斗篷里铺了厚厚的棉花,又暖和又好看。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最好的是斗篷里缝了好几个兜兜,一拉开,与前世卖盗版碟的一模一样。 蒹葭在每个小兜兜里都放了一点小零食,各种果干肉干,还有一小瓶的果酒。 这样的斗篷才是登高爬山的必备神器,至于穿着臃肿什么的,只要有用不就行了?东西如男人,好看不好看,不重要,实用就行。 苏和则马上就要秋闱了,母亲大人商量着她们这些女眷们去最有名的寺庙上个香。 为了表达她们的诚意,要亲自从山脚往上爬。蒹葭是不怕累的,但她怕饿,于是就有了这样的斗篷。 等到了爬山的那一日,蒹葭边嚼着肉干边爬山,步履矫健,将白自清和苏夫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小姐,”琥珀气喘吁吁,看着坐在石头上从斗篷里掏出一小瓶酒的小姐,说:“小姐,您可真是高瞻远瞩呀,都把夫人她们甩到了一边。” 蒹葭递给琥珀一块牛肉干,得意洋洋,“那是,我跑得特快。” “不过祈愿苏公子能考个好功名,应该是拜文昌才是,我们怎么去拜佛呢?” 蒹葭笑得灿烂,“自古只有临时抱佛脚,没有临时抱文昌脚的。明白了吧?” 琥珀扯扯嘴角,在她身边坐下,“奴婢明白了……”公子学问不行,文昌不保佑,只能求求菩萨了。 为了哥的功名,给庙宇供奉了很多香火钱呢。 佛祖看在香火钱的份上,也会保佑她哥中举的。 坐在石头上等姗姗来迟的苏夫人和白自清,与她们相携往里去。 她虽不信鬼神,但毕竟是异世魂,心里仍然有些发憷。在慈悲威严的大佛前诚心地拜了拜,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庙宇坐落在山顶,群山环绕,云雾环山。 蒹葭默默往前走着,直到听不见敲击木鱼咚咚的声音远去,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 原是想回去,但她见前方有一从紫菊开得娇艳,就想着去采上几朵。就在她伸手摘花的时候,感觉身后有异动,立刻扭头,警惕呵道:“谁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啊,我这该死的运气。 评论有红包哦~ 第27章 捡漏 京兆尹撑着书案从椅子上站起来,见衙内快步跑进来,眉毛一皱,“跑这么快做什么?又不是后头有人追着你。” 衙内气喘吁吁,跪在地上,“大人,有案情!” 过了一会儿,京兆尹默默退回椅子上,“又是什么事,说吧。” “宣平侯府的小姐去郊外上香,遇到一个可疑之人,叫我们派人过去查看呢。” “有可疑之人?”京兆尹又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就叫几个人跟本官去。” 京兆尹边摸着胖肚皮边走,宣平侯简在帝心,他府上的千金遇到意外,他身为京兆尹,自然也要跟去。 在京城这个地界儿,他这个京兆尹真的不算什么。能不得罪人,就绝不会给任何达官贵人一个红脸。 眼见着大人往外走,衙内小跑到自家大人身后,小声说:“大人您要亲自去?” “是啊。” 衙内纠结了片刻,又说:“可大理寺那边让我们协助的案子还没有结案呢。您就这么走了,无人坐镇……” “你们没了我就活不成了吗?大理寺卿也是,杀手都招了,还抓不住幕后主使,他抓不到不说还让我跟着他一起抓。就是欺负我人微言轻。”京兆尹不满地嘀咕,想到那个至今没能抓到人的太子遇刺一案,又在心里默默地把大理寺卿骂了一遍。 话是这么说,但京兆尹还是老实地停下脚步,走回去从桌案上抽出一张犯人的画像,折成方块放进怀里。 官微人轻啊,他什么时候才能升个职,实在不行,涨涨工资也好啊。 “这样总行了吧,”京兆尹凶巴巴地说:“唉,哪个官员能有本官这样尽职尽责。” 他为朝廷这么卖命,也没见户部给他涨工资。 拿这么点钱,还想让他卖命,也不知道户部那群人亏不亏心? 京兆尹费劲地爬上马,摸了摸自己飘逸的额发,默默地叹了口气。那大理寺卿肯定是嫉妒他头发浓密,千方百计地让他也跟着一起熬夜破案。 他是那种不爱惜自己头顶的人吗? 想让他像他大理寺卿一样秃头,不可能的。他年纪大了,就适合帮贵族小姐们抓几个可疑的小罪犯。 京兆尹挺起胸,骑着马急冲冲地往城郊寺庙跑去。 蒹葭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人,衣衫褴褛,污头垢面,不是和尚却出现在佛门之地,不是野人就是刺客。 “来者何人!”琥珀插着腰呵道。 她用身子牢牢地挡住小姐,眼神狐疑地将眼前的男子打量个遍。她在侯府里还没有服侍小姐的时候,曾听府里姐妹们聊过别府里的各种阴私。 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人出现,难免让她联想到那些毁人名节的宅斗手段。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惶恐地跪下,哆嗦着嘴,说:“贵,贵人请恕罪。我是下面村子里的村民,见这边柴火好,来砍柴,不想惊扰了贵人。贵人饶命啊。” 琥珀犹豫地放下护小鸡仔一样的双臂,并未放松警惕,仍然没有移开挡着蒹葭的身子。 那人开始磕头,一边磕一边说:“求跪下饶小的一命吧,小的家中还有一个身患重病的母亲……” 琥珀见他说得可怜,抿了抿唇,说:“既然是砍柴的,那你便回去吧,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冒冒失失的。今日你运气好,碰到的是我家小姐,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人战战兢兢道:“谢……谢谢贵人,大人大量。” 他低着脑袋站起来,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们一眼。 “等等,”蒹葭叫住他,“你刚说你砍柴,你的柴火呢?” “小人在山上遇到了老虎,慌乱逃亡之际,竟把柴火都忘在了山上。”那人迥然一笑,手指不安地在裤边摩挲,“小的这就去找。” 蒹葭看他脚步匆忙地往外跑,说:“你刚不是从山上下来的吗,你去山下找什么柴火?” 她身边带有两个侍卫,见那人仍然往山下跑,立马冲上前抓住他的臂膀。 “我们小姐问你话呢,你跑什么啊?” “怎么回事?”苏夫人面带疑惑地走过来,她刚才发现女儿不见了,便与白自清出来寻找。没想到竟在女儿身边的人竟抓住一个男子,“这人是谁?” 那人快速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夫人,然后低下头来,惶恐不安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夫人,小的真的不敢冒犯小姐啊。求夫人放我回去吧。” 蒹葭哭笑不得,说:“我又没有要怎么了你,不过是见你可怜,想让身边的侍卫帮你找你丢失的柴火,你用的着这样吗。” 白自清微微攒眉,“妹妹,这人好生奇怪啊。文觉寺坐落钟翠山,这人怎么舍弃了旁边地势更加平缓的山峰,而到高耸入云的钟翠山来砍柴呢?” 那人一听白自清的话,身子一顿,低垂的眼眸闪过一道寒光。 “小的见很少的人上钟翠山砍柴,觉得山上柴火多,这才来钟翠山来砍柴的啊。” 苏夫人半信半疑,之前女儿遇到的那些事吓坏了苏夫人,她不敢拿女儿的安危开玩笑,便叫人去请京兆尹派人过来,“你话中真假,自有官府的人做裁决。” 那人被侍卫牢牢压着,眼眸的恨意翻滚。 他为逃避大理寺的追捕,都逃到寺庙的山里了,还不放过他。 苏家,又是苏家…… 苏家人真是跟他命里犯克,他每次做事都会被姓苏的搅黄了。 该死,真是该死…… 侍卫恰好看见他眼底未隐藏好的杀意,抓着他的手用力了几分,“你果然有鬼!” 手臂被侍卫往上狠狠一折,他嘲讽地勾起嘴角,“你以为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就能困住我?”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侍卫没有听清,只疑惑地咦了一声。就感到手下突然一股大力冲上来,一着不慎,他整个人都被掀翻。 朱祁踢开挟制自己的侍卫,藏在手里的暗器已经准备好,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又会被侍卫给抓住,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必须在这稍纵即逝的时间里杀了苏家人报仇。 能够一手创下第一杀手组织的他,武功自然是顶级,但是时间太短了,他也只能杀掉其中一人。 就在他目标坚定地往苏夫人的方便飞去时,忽然一道明丽的倩影从视野前划过。 苏家新认回的真千金……认真算起来,好像自从她回来,他定下的计划便一一夭折。他之所以到今天的境地,也都是因为她! 朱祁脚尖一点,转了个方向,往蒹葭方向奔去。 苏夫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往女儿那边跑去,喉咙像是被石头堵住似的,沙哑凄厉地喊道:“女儿,快跑啊——” 蒹葭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琥珀,她从末世里爬出来,可不是让人替她去死的,这人想杀他,到底是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一道劲风冲她面门而来,她微微一闪,脚往下一踢。 朱祁腹部一痛,趁翻转的机会,指尖的暗器发动。蒹葭只感觉到一道寒光,快速避过,然后揪住他的头发,往外一甩。 被仍在半空里已经呆滞地朱祁,震惊地瞪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苏蒹葭。 这,这人是什么怪物! 竟能躲过他的暗器不说,还将他一个成年男子当沙包甩? “侯夫人,苏小姐,下官……” 只见山的那边一人骑马奔来,话还没喊完呢,就迎面被一东西撞翻下马。 蒹葭:……好像有点用力过猛。 苏夫人愣了愣,然后跑到女儿身边,用帕子擦了擦蒹葭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关心道:“佳佳,别怕,娘在这。” “娘,我刚才扔人好像砸到人了。” “没事,你爹是宣平侯,交给你爹处理。就是砸个人吗,侯府赔得起。”苏夫人脱口而出道。 蒹葭:这熊孩子娘一般的发言是怎么回事? “母亲,”白自清为难地说:“那人好像是京兆尹。” 杀了罪犯是轻,可误伤了朝廷重臣就不得了了。 苏夫人赶紧跑过去,看着与杀手摔在一起的中年胖子,辨认了一下,把蒹葭往后一藏,笑道:“原来是京兆尹章大人啊,方才我女儿与这杀手搏斗,未曾想竟误伤了大人。你的身子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叫大夫过来?” 京兆尹坐地上懵了半响,刚才的冲击太猛,若不是他多年来在身体里储存的肥肉够多,他能当场撅过去。 他揉了揉腰,抱拳客气地笑了笑,“不牢苏夫人了,本官无碍,就不用找大夫了。为百姓服务,本官心甘情愿。” “不过夫人刚才说有杀手,不知杀手在何处?” 苏夫人指了指京兆尹屁股底下坐着的那个现在不知死活的人,“就在大人你的身.下。” 京兆尹回头,然后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他说嘛,为什么摔下马的时候感觉不到疼,原来有肉垫。 京兆尹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没死。 抓住一个谋害朝廷重臣家眷的杀手,被他坐死了多冤啊。 但是,这人有点眼熟…… 京兆尹撩起晕死的人的头发,拿出怀里的通缉犯肖想,仔细辨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蒹葭微微皱眉,问苏夫人说:“娘,京兆尹这是怎么了?”被撞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京兆尹捏住朱祁的脸,拿着肖像画比对了一下,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竟让本官在这里抓住你了。” 这可是陛下要抓的凶手啊,落在了他的手里。今年年终奖。是他们京兆尹的了! 京兆尹哈哈大笑了个够,这才告知一团雾水的蒹葭几人,“此人便是太子遇刺的背后主谋,下官替京兆尹和大理寺谢过夫人小姐们的仗义相助。刚夫人说这人还想刺杀苏小姐,这人真是罪恶滔天,本官这就把他押回天牢,以待后审。” 说完便把死鱼一样的朱祁往马背上一样,迅速上马,远去的背影都洋溢着欢乐。 作者有话要说:京兆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被我抓到了凶手~ 评论有红包哦! 第28章 朱祁 太子一听说朱祁被抓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动身去天牢,他要亲自审问这个人。经过御花园时,恰好遇到了与未婚妻子培养感情的靖王。 靖王正模样恍惚地站在那听郑知微对着一朵花引经据典,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可能知道“百药仙人”和“月宫花”孰优孰劣啊,不都是牡丹花吗? 又不能吃。 “太子,”靖王余光瞟到太子,宛若遇到救星,连忙挥手唤道:“殿下这是要去哪?” “大理寺回禀说秋猎暗杀一案的幕后真凶找到了,孤正要去大理寺天牢看看。”太子回道。 靖王回京的时候也听说了秋猎时有人混进猎场刺杀太子,他常年征战沙场,自然看得出来这不是普通的暗杀。 皇家猎场戒备深严,幕后主使定是有内应,否则他就是挖地洞也不可能混进去。 “那本王陪你走一趟吧,正好本王也无事。” 与靖王一同赏花的郑知微:“……” 太子原本是不想打扰这对未婚夫妻的,但对上靖王求救的眼神,太子殿下表示自己已经接收到了信号。 “那大哥便陪孤走一趟吧。” 郑知微看着靖王与太子远去,靖王的背影都带着如释重负,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她刚还想让靖王帮她簪花呢。 郑知微紧紧抿唇,粗犷的男人就是这样不解风情。 “小姐,”丫鬟看着小姐手紧紧抓着花,担忧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郑知微回神,然后将牡丹别在发髻上,“我没事,王爷要去办案,我也不能拘着他。左右我也逛够了,先回了吧。” 不气,她不气,不就是个不解风情的臭男人嘛。 她未来夫婿都是靖王了,她指望着什么呢。 她娘说的对,太子身子孱弱,靖王是皇长子,还有赫赫军功,他最有可能荣登大宝。更何况皇长子生母不详早逝,不用受婆婆的气,嫁进去便是女主人…… 这么一想,还挺爽。 果然,郑知微面色好看了许多,扶了扶摇摇欲坠的簪花,笑道:“走吧,回府。” 另一头,蒹葭作为擒拿住朱祁的功臣,坐在天牢贵宾席上,喝着桂花茶听京兆尹与大理寺卿在线撕逼。 因为朱祁是京兆尹送回京都的,他现在的尾巴都翘了起来,看着多年的同僚,肚子都是抖的,“唉,都说大理寺洞察秋毫,为民办案,可太子遇刺一案的背后主谋都还是我抓的。看来,还是要靠我京兆尹啊。” 大理寺卿嘴边的胡子都被气飞了,若不是平王在背后小声提醒,他都能上去跟京兆尹打一架。 大理寺卿正了正官帽,啐了京兆尹一口“呸,明明是苏小姐机智敏捷,弄晕了杀手,让你捡了漏,不然你以为你上哪抓人去?” 京兆尹一顿,然后又挺挺胸,“运气好也是实力,你就是嫉妒我!” “我嫉妒你个屁!” “你嫉妒我头发比你多!” 大理寺卿怒了,头发就是他的逆鳞,碰之即死,他跳起脚来,就要去扯京兆尹的头发。 京兆尹怎么可能让他扯自己的头发,腰往后仰,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嘿,好你个王老五,我就知道你妒忌我茂盛浓密的头发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抓我的头发,没门!” 平王看着这两个加起来一百来岁的朝廷命官,在天牢里如同市井泼妇一样的打架,沉默望天。 “两位大人别打了。”女子的声音响起,打的酣畅的大人们对上她干净的眼眸,终于理智回神。 都怪对方那憨货。 大理寺卿爬起来,理了理官服,拱了拱手,“让苏姑娘见怪了。” 京兆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想该死的大理寺卿刚才绝对揪了他好几根头发。但对上蒹葭不解的眼神,京兆尹一张厚脸皮也终于羞赧起来,讪笑道:“见丑见丑了。” 蒹葭吃饱喝足了,站起来,“两位大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审理这位罪犯吗?” “是是是,姑娘说的对。” 大理寺卿他们跟在蒹葭后面,老脸微红。 她走到牢前,见里面的人团成一团睡大觉,刚才京兆尹和大理寺卿那么大动静,都不见这人起身。 是睡得死还是装睡,这就不得而知了。 她不客气地拍了拍监牢上挂的铜锁,拍得哗啦巨响,那朱祁终于不装睡,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身来。 目光触碰到蒹葭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蒙上一层黑沉的阴鸷,“是你?你这个贱……” 人字还未脱出口,他便被同牢房的阿大给踹了一脚,“你把嘴给放干净一点,苏小姐是你能编排的么?臭不要脸的腌臜货,今天我阿大便为苏小姐教训教训你这个不长眼的脏东西!” 自从得知自己效忠的大人背叛他们兄弟逃走,朱祁就成为了阿大痛恨榜的榜首。 就算他早早地弃暗投明,将功折罪,他的那些弟兄也折损了大半,剩下的还要跟他一起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一起坐牢。 若不是小师妹没死,还住在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牢房,他都能自请出狱亲自将朱祁捉拿回来。 朱祁被捉还跟他一个牢房,阿大可高兴坏了。 但天牢里有规矩,不能打架斗殴,天知道他忍了多久了。没想到这朱祁竟敢骂贵人,终于逮到机会的阿大怎能放过。一拳一脚地往朱祁身上使,未曾留一分力气。 在场的人怎能不知道阿大这是在借题发挥,他们神在在地站在一旁,欣赏了一会武术表演。蒹葭才假惺惺地叫他们二人分开。 “打得不错。”琥珀看了一眼打累了,在一旁擦汗的阿大,赞赏了一句。 小姐要端着,她这个做奴婢的就没那么多的规矩。见阿大帮主子教训了一番朱祁,满意地点头。 朱祁敢骂他们金贵的小姐,就该脱一层皮。这犯人不错,等出去的时候,使些银子让他吃一顿好的。 阿大拳拳到肉,不少都招呼到了朱祁的脸上。原本还算清俊的面庞现在肿成了个猪头。 朱祁恨恨地瞪了阿大一眼,这曾经的手下竟敢打他了?! 阿大见他竟敢瞪他,眼神一厉,差点就又要上去来一套组合拳。 “你叫朱祁是吧?”蒹葭笑得仿佛一朵春花,“你以为隐瞒住自己的名姓,就叫人查不出来,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得小世子师父的敦敦教导,蒹葭可是把大晋开国经历的那些事都背得个滚瓜烂熟。 朱祁,论血缘来说,还是当今太子的亲舅舅。 当初还是乱世诸雄之一的皇帝钟爱朱皇后,对妻子的亲弟弟也爱屋及乌,亲自教授武艺兵法。可以说朱祁是皇帝一手培养的。 而朱祁也没有辜负皇帝的期待,心机手段样样不缺,皇帝见小舅子这么能干,就把当初自己攻下的丰城交给他守卫。丰城地处要塞,对争夺天下的皇帝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城池。 可皇帝的推心置腹换来的竟是朱祁的背叛。 朱祁为了权势,投靠了与皇帝争夺天下的敌军,若不是皇帝聪明,早就死在了小舅子手里。 皇后因为这事与弟弟断亲,后来朱家人认为皇后绝情,对她不满。皇后也是个烈性的,直接与朱家断绝了往来。 所以,明明是皇后的母族,朱家人在朝堂竟也无声无息。 蒹葭蹲下身来,看着朱祁的眼睛,“当初陛下念在你与皇后一母同胞,饶了你的性命,你竟敢恩将仇报,算计太子。” 太子可是她未来男人,这人竟敢杀太子。 杀她男人,就是杀她。 其实这么说也不甚准确,朱祁已经杀了“她”一回了。大理寺查到朱祁曾对庄子里的她下过手,大理寺卿还庆幸说她命大。可只有蒹葭她知道,原主已经死了。 蒹葭没要了玲珑的命,是因为她知道玲珑只是一颗棋子。可这回终于等到了对原主下手的真凶,却因为事关大晋,要逮到幕后主使,不能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蒹葭眼神越发不善,眼中弥漫了寒意。 不过,杀不了朱祁,她有的是法子让他痛不欲生。她要他在这天牢里受尽折磨,人人都可以折辱他,成为黑暗里苟延残喘的一只老鼠! 朱祁爱重权势,过这样的日子,比杀了他还让他难过。 朱祁挑眉嗤笑道:“太子……呵,不就是那女人生下的病秧子,反正活不过二十岁,我帮他了结了生命有何错?” 蒹葭看他那毫不知错,说起朱皇后时眼神中还带着鄙夷时,就不高兴了。 嘿,你个小瘪三,竟敢看不起她婆婆? 在东宫蹭吃蹭喝的日子里,她曾在太子书房里见过朱皇后的画像,那叫一个秀致绝伦,倾国倾城。 更别提朱皇后提出的废除缠足的懿旨,解救了无数大晋女人了。 在蒹葭心里,朱皇后这个从未谋面的婆婆,就是天上的仙女。 仙女,不容人诋毁! 蒹葭可不管自己端庄的人设了,挽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然后…… 没揍到。 朱祁这人反应敏捷,见情况不对,立马后退,蒹葭扑了个空。 阿大蹙眉,一把把退得远远的朱祁给踢了回来,对蒹葭讨好地笑笑,“贵人,您打,我帮你看着呢。” 朱祁:“……” 他突然抬头看着蒹葭,眼神狠厉:“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抓住,你以为抓住我,就万事大吉了么?我就等着,我等着你倒霉的那一天!” 蒹葭:……这王八还骂我呢? 她可不是个会忍的,给阿大使了个眼色,见阿大拽住了他,握拳,就要出手—— “都在干嘛呢?” 蒹葭手一顿,回眸望去,就见光华照人的太子殿下款款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骂我?揍你! 太子:媳妇儿,放着我来! 明天本文就要入V啦,届时三更送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 老规矩,这章有红包哦~ 第29章 宴会 太子今天本来心情就不爽快呢,这刚进天牢大门,竟然听见里面人骂他未婚妻,他能忍? 别看太子平时人模狗样,那都是表象,扒了温和的皮,实际的他不仅小气还记仇。 “孤刚一进来,就听到不爱听的,”太子走进来,笑意不达眼底,墨沉沉的黑眸仿佛一汪池水静静地看着朱祁,“在天牢里关着让你舒服了?既然这样,那孤便做主让你尝尝咱大晋的刑罚如何?” 蒹葭从太子进来的那一刻便收起来打架的架势,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做无辜贤淑状。 两辈子了,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有眼光的美人呢。 在心仪自己的男人面前,她还是要装装的。 朱祁在太子出声的那一刻便挺直背看过去,身子一震,然后理了理杂乱的发丝与脏污的衣裳。 他撑着墙站起来,努力地想要表现出傲然独立,不屈不折的姿态,可因为他猪头一样的脸显得非常的滑稽。 “呵,外面的人都说大晋皇帝好,勤政爱民……怎么,你这个大晋的太子居然要对一个犯人动酷刑?”朱祁嘴唇撕扯出一个讥笑。 看到靖王做出一个阴影保护太子的姿势,他眼底闪过一道凶光,“卫燊,大晋还没有到你手上呢,你可别太得意。卫老四那老货,除了你还有五个儿子呢,古往今来,多少太子被废,你以为你屁股下面的储君宝座就稳当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除了太子都微微吃惊,大理寺卿和京兆尹恨不得就地耳聋。 阿大目瞪口呆:不愧是不要命的疯子,这话都敢说。 蒹葭瞠目结舌:嘿,这老王八不光骂她,还嘲讽太子? “呵呵,”蒹葭冷冷一笑,那帕子掩住鼻子,讥讽道:“现在世道真是好了,做乞丐的竟操心起地主家的余粮来了。” “佳佳真聪明。这个比喻用得精妙。”太子捧场。 “噗——” 阿大最先笑出来,他看不惯朱祁,见朱祁被苏小姐怼得脸色发青,他就高兴。 他本是一个习武之人,加上这段时间搬石头锻炼,中气十足,笑声在天牢飘荡招摇。 脸色发青的朱祁这下脸色直接转黑了。 大理寺卿则被朱祁刚才直白的话给吓得胆寒,当今皇帝膝下皇子虽大多数不如太子,可架不住太子殿下身子不好啊。 虽说他自己不爱管皇家的事,但难免身边有一些同僚想着去争夺那缥缈的从龙之功,他也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风声。 大理寺卿看看在场的几个皇子,背脊里蹿出一股寒意。 皇长子靖王骁勇善战,军功在身,不少人都把宝压在他身上…… 皇家无兄弟,权势迷人眼啊,就不知道未来的太子殿下与靖王是否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站在一处了。 这么一想,他的得力手下平王可真是一个乖崽。每天乖乖地上下班,虽然整天就知道母妃长母妃短的招人烦,但人家残疾,不能夺嫡啊。 叫加班就加班,他们大理寺多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嗯,以后还要多多培养平王殿下才是。 这样的人才,少有啊! 平王可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要注重培养自己的事,他看着太子隐隐维护苏姑娘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 老五什么样,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还不清楚吗? 披着一张温良的假皮,里面的心肝都是黑的。小时候明明是大家一起爬树掏鸟窝,到最后,被罚的都是他们这群哥哥们。 他抬头望天,看着天牢乌黑的顶棚,心想今天外面是不是下红雨了?还是其实苏家小姐是苗族巫女,给太子下了降头? 朱祁额头青筋猛跳,他往后对着阿大吼道:“能不能别笑了!” “给本官笑,”京兆尹看不惯区区一个罪犯还摆老大的谱,给阿大撑腰,“尽情的笑,今天给你加餐。” 阿大笑声一顿,然后笑得更大声了。 朱祁别过脸,拉着栏杆,咬牙切齿道:“苏,苏蒹葭……又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啊!当初我就应该让人毒死了你!” 太子拉住蒹葭,往后一扯,让佳佳刚好躲过朱祁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朱祁,眼眸一沉:“朱祁,父皇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你别不知好歹!” 朱祁闻言一顿,然后咧嘴笑道:“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你果真和你那泥腿子出生的父亲一样自大,你以为你现在能要我命吗?大理寺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背后站的是谁?” 太子挑了挑眉,勾唇笑了笑,“一个恩将仇报,人面兽心的小人,你觉得孤会相信你的供词么?”他顿了一下,怜悯地看着他:“没有价值的犯人,还不是孤想怎么招就怎么招。” 见朱祁脸色一变,太子又说:“敢骂孤的太子妃,就做好被孤报复的准备。好好享受吧,天牢里不用刑就能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呢。” 平王合上张大的嘴,余光瞟了一眼太子搂着的苏姑娘,有些欣慰。 老五发/春了,知道拱别家可可爱爱的小白菜了。 做哥哥的很是高兴啊。 心情不错的平王殿下满意地点头,然后唤来两个魁梧大汉,吩咐其严加看管朱祁。总言而之,就是以后什么累活脏活都是他去干。 老瘪犊子,骂他弟兄骂得挺高兴的嘛。 当他这个大理寺的哥哥是透明的不成?老子今天就给你穿小鞋! 蒹葭垂眸看了一眼扶着自己肩头的手,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冠如玉的太子,脸微微发烫…… 她就知道太子喜欢她,现在都开始撩她了。 蒹葭羞答答地绞着衣服上的带子,她两辈子没谈过恋爱,谈恋爱应该是怎么个步骤来着? 按照奶奶给她分享的话本上的经验,现在她应该娇怯垂泪,嘤嘤嘤地靠在太子怀里。然后哄得太子心疼,将朱祁这只狗大卸八块,然后掏出他的心给她做药引子。 她扯了扯嘴角,正要开始嘤呢,朱祁那老王八又鬼嚎起来。 “啊!卫燊……我是你舅舅,你没权对我用刑!你把卫老四叫来,我要当面跟他对峙。” 蒹葭:…… “殿下,我们走吧,跟这傻子呆在一起久了,会被传染的。”还把皇上给你叫来,脸多大呢你。 太子一顿,低头看着小姑娘拧眉的模样,心尖一痒。对啊,佳佳病才好,怎么能在天牢多呆呢。 “佳佳说得对,咱们先回去。” 平王被太子温柔得滴水的声音整得牙酸,撇嘴跟在后面。拱白菜的弟弟,他真的有点不适应。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事,稍后就来。”一直未开口的靖王忽然说道。 太子回头定定地看了他半响,然后点头道:“那行,不过要快点,孤在外等着你。” 等大家都走了之后,靖王转脸看向朱祁。 “本王有话跟你说。” 对上靖王的视线,阿大就知道接下来的东西不是他该听的了,他立刻用稻草堵住自己的耳朵,点穴封住听觉,然后盖上被子睡觉。 有心听八卦,但也要有那个命才行啊。 他要养精蓄锐,明天好接着霸凌朱祁这鳖孙。 朱祁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抬了抬眉毛,“靖王殿下有何事跟我这个罪大恶极的犯人说?” “虽不知道你背后主使是谁,但我劝你还是最好快快回头是岸。”靖王坐下,抚平衣角上的褶皱。 朱祁抹去嘴角的血,形状与朱皇后相似的眼眸一暗,“呵,靖王可真是跟太子一条心,卫老四那王八蛋,居然把你培养成了太子身边的一条狗!” 干枯的发丝落下,他神色癫狂,“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只要太子一死,你是皇长子,偏偏你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你不是为了本王,本王知道你只是为了皇位。”靖王镇定得仿佛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的神色淡淡,刚毅的面容蒙上了一丝脆弱的色彩,他看着朱祁,“我知道我不是皇父亲生。” 朱祁癫狂的表情戛然而止,扭曲夸张的面容冻结,定格在一个极为可笑的姿态。 “原来你都知道了,是卫老四告诉你的吧……” “父皇是没有隐瞒我的身世,但却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靖王看着朱祁说:“我九岁时曾被一个绑匪抓住,他抱着我一路狂奔。若不是五岁的苏自……不,应该叫白自清了,若不是白姑娘发现了不对劲,报了官府,或许我们父子会早很多年相认。” 朱祁面上一喜,便又听见靖王面带嘲讽地看着自己。 “当时我还年幼,以为你良心发现终于知道如何做一个父亲了。可后来我才知道,你抓我,是为了跟父皇谈条件,你想用我换你的人身自由!” “陷害白姑娘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只因白姑娘破坏了你当时的计划,你就记恨了这么多年。我拿什么理由相信,你会对二十多年没见面的儿子有半点父子之情?” 靖王垂下眼眸,平静地说:“你百般陷害苏家和太子,就是为了给我驾梯子。我知道你想有一个做皇帝的儿子,好满足你的权势欲.望。可你忘了,我不是父皇的孩子,根本继承不了皇位。” 朱祁阴沉地看着靖王,过了一会儿,面目扭曲凶狠道:“我就知道,卫老四收养你不怀好意。说什么视若己出,我呸,他既然认你为长子,凭什么你不能夺他的皇位……” “够了,不准你诋毁我父皇。”原本还冷静的靖王突然发怒,他本就魁梧,浓眉一皱,仿佛一头随时会暴动的猛兽。 看到这样的靖王,朱祁一股怒火从心往上喷涌而出:“……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靖王脱口而出,朱祁一顿,撕掉虚浮在表面的慈爱,目光阴鸷狠毒瞪着靖王,他咬牙切齿道:“你果真跟你那个窑子出身的娘一样,谁有钱有权就扒着谁,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活下来!” 靖王一怔,呆愣在原地 他没见过母亲,据说他娘是窑子的花魁,被攻破城池的父亲掳走春宵一度有的他。娘亲身份低贱,生下他之后拿了钱财一走了之。于是,他没了娘。 他自小就与常人不同,他是知道的。虽记不太清,但他还记得两岁的自己,是如何被这位亲生父亲抱上城楼,作为条件逼迫父皇退兵。那个时候,他便知道了,他也没了爹。 是朱皇后不忍,将他抱养在他膝下。父皇也没有因为他亲爹的关系冷落他,相反,父皇认他为长子,抹掉他生父是叛徒的污点,教他武艺,教他兵法,尽心培养他。 发现他自卑敏感,还抱着他在膝头一遍一遍地说,就算没有血缘,他也是父皇的亲儿子。 父母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他只知道眼前的男人根本不配做他父亲。 靖王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想我做五弟的走狗,那本王就告诉你,五弟是储君。天子之位只能有他去坐,如果有人诋毁他,谋夺他的皇位,不用五弟,我便去杀了那些乱臣贼子!” 靖王站起身,说:“至于你,好好在天牢里呆着吧。今日过后,你我父子情绝。” 靖王看了朱祁最后一眼,调头离开。等走出了天牢,感受到外面的阳光时,摸着胸口他出征时父皇曾给他求的平安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横亘多年的那根针终于咽下。 整理好心情,他抬头不留恋地离开大理寺,他知道以后他和那个男人再无见面的可能。 他可是父皇的乖儿子,不能跟这种秽物待一起。 - 京都的冬天来得比南方猛烈迅速得多,昨夜刚下了一场雪,推开门,整个院子铺了一层二指厚的雪被。 蒹葭半倦着眼,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打了个哆嗦,费力抬起的眼皮又黏了回去。 “小姐,快些,上学快要吃到啦!” 琥珀推开门,见小姐抱着被子又要倒到床上,赶紧把她拉回来。 蒹葭感觉到琥珀在给自己洗漱,干脆闭着眼让她服侍。天大地大,补觉最大。 “哎呦,我的乖乖宝贝,怎么看上去这么没有精神,要不今天就不去上书房了吧?”苏夫人一看佳佳出来,心疼得抱抱她。 闻着苏夫人身体的香气,蒹葭蹭了蹭,然后撒娇道:“是啊,昨夜还下了雪呢,今天好冷的哟。” 前世读书还有寒暑假呢,她居然还要冒着风雪去念书。 苏子仪看着女儿与妻子期待的眼神,挠了挠头,犹豫地说:“……那我去让人给女儿请假去。” “不准去!”老夫人杵着拐杖过来,“能进上书房读书,是皇上开的恩典,怎能说不去就不去?” 老夫人不高兴地看了苏子仪一眼,苏子仪缩了缩脖子,“疼闺女儿,也不是你这个疼法。你还是我亲儿子呢,我操练你的时候,还不是没有手下留情。” 苏夫人说:“娘,这儿子跟闺女儿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是呀,老夫人,佳佳身上的伤才好呢。”苏子仪小声嘀咕。 “那也不能耽误了学习,学习多好呀,下人伺候着,小点心吃着,小恋爱谈着。多好呀!”老夫人从苏夫人怀里把蒹葭挖出来,“下雪天,最适合你们情投意合的小情侣谈恋爱了,快去快去。你奶奶我当初就是在下雪天遇到的你爷爷……” “奶,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吃你孙女儿和太子殿下的糖。”苏和则默默地打断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一顿,目光闪烁道:“咋地啦?我磕糖那磕的是合法夫妻的糖。” “好了好了,我去上学还不成吗。”蒹葭阻止奶奶继续往下说,自从四皇子的那本话本成名之后,老夫人就像是着魔了一般磕她与太子的糖。 这一次不再是老夫人孤独磕糖,独自嗨了,她还找到了组织,大家一起磕糖磕得不亦乐乎。 老夫人因为是宣平侯府老夫人,还成了组织的头头,现在可是大粉了呢。 蒹葭不好意思点破老夫人的幻想,只能遁走。她怎么能说自己跟太子还在暧昧阶段呢,太子喜欢她,她还没想好回应呢。 美丽的少女,在得到少年的喜欢时,都要矜持好一段时间的。 在亲人的目光中,蒹葭踏上马车。 小世子早早地就在上书房门外等着她,蒹葭下马车就看到一个穿着圆滚滚的小萝卜头眼睛一亮,跑过去正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时,就被小萝卜头用书怼了一脸。 “这些是你落下的功课,我已经标明了。趁今天得空好好看看。” 蒹葭抱着书欲哭无泪,“我还是病员呢。” 小世子一顿,撅起粉嫩的小嘴,然后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但还是要学,别给我丢脸。” 蒹葭嬉皮笑脸道:“那当然。” 小世子狐疑地观察了一眼蒹葭,然后半信半疑地离开。 等小世子走后,蒹葭抱着书本立马推了,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小姐,你快些学习吧,今天天气潮湿寒冷,我去把胖虎接来给您暖脚。” 胖虎小日子过得比她滋润,凭借着膘肥体壮的模样在后宫行走自如,游刃有余。成为后宫娘娘们的心尖宠。 蒹葭下巴抵着书本,说:“胖虎现在能干了,指不定在哪位娘娘宫里呢,你到处去问问。” “苏姑娘,你在吗?我进来啦。” 蒹葭抬起头,就见一圆脸姑娘推开门走了进来,是淑怡县君。 淑怡县君笑着走进来,“我听说你回来了,便过来瞧瞧你。”她坐在蒹葭身侧,从斗篷里掏出一个精致瓷瓶,“这是舒痕膏,是我家里的独门秘方。” “不知有没有效用,但也聊表我的心意。” 蒹葭接过小瓶子,打开闻了闻,竟没闻出什么花香来。不是说这种女人用的东西都带着香味吗? 淑怡县君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这舒痕膏是没有香味的,如果你想要花香的,我可以让府里的人去做。不过花添进去多少会影响功效。” “不用了,这样挺好的。”蒹葭跟淑怡县君道了谢,然后委婉地问道她今日为何会来找她,要知道淑怡县君可是云安郡主的好姐妹,而她跟云安县君可算不上和气。 淑怡县君垂下脑袋,手指勾了勾手心,说:“我……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当初因为云安的关系,我们在背后说你坏话……” 她抬起眼,圆溜溜的眼睛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当你舍命为太子挡刀的时候,我就想来找你道歉的,可你府上的人说你要安心养病,所以才拖到今日。”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云安也知道错了,你昏迷不醒的那两天,她也睡不好……她就是太倔了。” “你放心,云安知道错了,以后不会找你麻烦了。” 蒹葭笑了笑,把舒痕膏放进自己怀里,她还不至于跟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计较。 淑怡县君见蒹葭收下礼,放松地笑了,杏眼一弯,说:“苏姑娘,你好厉害啊。那杀手真是可恶,当时大理寺把捉到幕后主谋的告示一贴出去,我们高兴坏了。” “还有姐妹在昌西阁里大摆宴席请客呢。” 蒹葭:“……幕后主谋谋害太子,被捉住确实是一件好事。” 淑怡县君一顿,然后盖住她的手,极为认真地说:“我们是为你高兴呢,太子哥哥有你这样的女子爱才是最幸福的呢。” 她扬了扬头,像一只骄傲的小松鼠,“你为了太子连命都豁出去了,你放心,以后若是太子待你不好,我们都是你的护盾。” “……”蒹葭:这论调怎么这么像之前在她家门口的热情粉丝呢? 不等蒹葭开口问,淑怡县君便自己说道:“我可是火木良缘后援会之一呢。” “咳——”蒹葭被自己口水呛到。即便不能直呼她与太子的名讳,但办法总比困难多,脑袋瓜聪明的京都人民给截取了他和太子名字中的字,取了个火木良缘代替他两。 蒹葭抽了抽嘴角,火木良缘……好土呀。 不求宝玉与宝钗的金玉良缘,好歹也取个好听点的名字啊。 “县君,还是少看点话本吧。”特别是四皇子的话本! 淑怡县君叹气道:“我就是想看还看不到呢,富贵闲人好久都没有更新啦,他拖更。” “……那你去催催杯,反正四皇子的宫殿也不远。” “啥?!”淑怡县君愣了一瞬,然后惊讶地叫道,“四,四皇子是富贵闲人?” 蒹葭一怔,“你不知道啊?” 淑怡县君立刻闭嘴,然后说:“你放心,我会装作不知道的。苏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放在心里的。舒痕膏你拿着慢慢用,不够跟我说。好啦,你先学习功课吧,我回去啦。” 说着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富贵闲人竟然是四皇子,这真是太棒啦! 云安和梁挽心对坐,围着毯子在火炉子前烤柿子吃。 感觉到屋内拥进一股寒气,云安抬头看着鬼鬼祟祟进来的淑怡县君,说:“怎么才来啊?” 淑怡县君一顿,还未收回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地说:“下雪了嘛,路滑我就来晚了一些。” 云安瞥了她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她跑苏家那女的那边献殷勤去了。不过想到那女的为了太子哥哥险些丧命,她这次便装作没看见罢了。 “烧柿子呀,”淑怡县君耸了耸鼻子,凑过来,“看起来好好吃呀,我也要烤一个。” 梁挽心把自己手里的给了她,说:“你吃吧,这个我没动。” 淑怡县君接过咬了一口,见好友一脸的疲惫,问道:“你昨晚还是睡不好吗?” 梁挽心扯出一个笑容,“没事。” “什么没事,”云安看了她一眼,“父皇不是有意让郑知微做靖王妃吗,挽心心情不好。皇舅也是,郑知微那女的怎么配得上大哥哥嘛。” “我没事,”梁挽心拍了拍脸,“放心吧,我只是短暂地难受一下下。毕竟我喜欢大殿下那么久了嘛,等我调节好,就好啦。” 淑怡县君抿了抿唇,觉得嘴里的柿子突然不香了。 她感觉心里有些难过,求而不得的感情太让人难受啦,她还是喜欢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 “对了,郡主,”梁挽心振作精神问道:“听说各位皇子要为大殿下举办接风宴,你会去吗?” 云安说:“我不去,去了也不讨喜。” 除了太子,她跟其他皇子关系都一般,这听起来明显是他们自家弟兄举办的宴会还是别厚着脸皮去了。 看好友眼睛里露出失望的色彩,郡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气馁什么呀,不就是一男人么。我带你去京都最有名的万花楼听曲去。那里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应你挑选。” “一个不喜欢,还有很多个。你有财有貌,养几个面首在别院,多快活呀。” 陷入失恋无法自拔的梁挽心:“……不,还是别了。” 另一头,蒹葭拿着太子着人送过来的请柬,看清了内容之后,对送信的太监说:“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去靖王府应约的。” 太监低着头,说:“姑娘请放心,太子殿下说了,明日会去苏府接你一同去赴宴。” 蒹葭点点头,她与靖王不熟,跟着太子一起去也好。 翌日,靖王邀请所有皇子去靖王府做客,蒹葭坐着东宫的马车也去赴了宴。 因为两人有婚约,靖王还将她与太子的座位安排在一起。看着宴会上各位皇子们揶揄的笑意,蒹葭脸不红心不跳,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朋友带着女朋友参加兄弟聚会不是很正常的么? 古代人民,果真容易害臊。 等等,她怎么这么理所当然地把太子放到男朋友位置的? 蒹葭心虚地看向身旁的太子,太子回看,浅浅地一笑,沉静的眼眸泛着点点星光般的笑意。 蒹葭扭脸,抿了一口葡萄酒。 美色误人啊,她肯定是被太子的美貌给迷了智慧的眼。 太子看着小姑娘粉红色的耳朵尖,笑了笑,故意凑近,低头说:“佳佳,这是大哥府上做的凤尾鱼翅,很不错,你尝尝。” 蒹葭动了动手指,发现太子拿着勺子放到了她的嘴旁,嘴一下子就张开了,任太子给她喂鱼翅。 她的嘴一向比脑子动的更快。 “好吃么?” 啊,这么近距离一瞧,太子的脸更好看了。 皮肤白皙,鼻子笔挺,飞眉入鬓,好看得不像是真人。垂眸看着她的时候,蒹葭还仿佛看见他身后漫出来的五彩霞光。 蒹葭有些慌乱地躲过他沉沉的眼神,捂着发烫的脸,哎呀,这人恃美行凶啊! “啧啧啧,”平王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对身侧的瑞王说:“你瞧瞧,老五这是红鸾星动,顾不得我们了。” 瑞王抬了抬眼皮,往那边正冒着粉红泡泡的一对看去,撇撇嘴,说:“老三啊,老五活了十九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眼瞎的姑娘肯接手,你就别羡慕嫉妒了。” 他拍了一下平王的肩膀,“三弟啊,咱想开一点,虽然你长得比老五还丑,成亲之事……还是要缘分的呢。说不定天上掉馅饼了呢。” 平王:…… “欸,不是,你哪里觉得我找不到王妃的?” 瑞王挑了挑眉,拨开眼前的刘海,无奈地蹙眉道:“哥哥戳到你痛处了?没事,等回去的时候,哥哥亲自帮你打扮打扮,保证你一上街一大把的姑娘盯着你看。” 平王看了瑞王今天五颜六色的打扮,没有接话地转过脸去。 让他打扮自己,他一辈子都别想让母妃抱上大孙子了。 平王不想跟真正眼瞎的人聊,以免也污染了自己的审美。 好不容易从扒皮上司手里讨了个假,跟这眼睛有病的人鬼扯犯不着。 母妃说的对,瑞王的审美都瘸了,但每天还挺乐呵,若是他让瑞王知道自己在正常人眼里就是一只大花公鸡,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作为一个善良的弟弟,平王决定不跟一个眼瞎的兄弟计较。移开视线看向其他几个奇形怪状的兄弟。 六皇子低着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的红烧肉,闭眼享受了一会儿,对上首的靖王说:“大哥,还是你府上的厨子做的红烧肉最得我心意。” 靖王放下酒杯,笑道:“喜欢吃就多吃一些。” 坐在靖王下首的郑知微闻言浅浅一笑,“表弟既然这么喜欢这厨子做的红烧肉,若不等表弟你建府了,就把这厨子送到你府上。” 作为唯二被靖王邀请的女性,郑知微俨然已经把自己代入了女主人的角色。面带完美的微笑关注着在座的每一位。 不可谓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六皇子虽不如太子得宠,但也是皇帝最小的儿子,靖王若是得到六皇子的助力,那靖王荣登大宝的机会又上了一层。 郑知微眼底闪过一丝光,觉得这只会吃的六皇子变得顺眼多了。 六皇子嚼着肉,摇了摇头,把嘴角讥讽的笑意抿掉,做出一副憨厚的模样,“不了不了,大哥府上的人,我就不横刀夺爱了。” 六皇子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脸色微变的郑知微,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当初下手下的晚啊。 他娘竟然说郑氏书香门第,他的表姐郑知微知书达理,是做他皇子妃的最佳人选。 说实话,他当时也心动了,毕竟娶妻娶贤,他没有太子那么好的运气,能娶到一个容色昳丽的绝色。 可还未等他去找母家说个清楚,他的舅舅便兴高采烈地告诉他,皇帝欲让表姐做靖王妃。 当时他还感觉挺可惜,可今天这么一看,他这表姐也不怎么样。还未进门呢,就以女主人自居,勃勃的野心都藏不住。 作为致力于低调夺嫡的皇子,他最不需要的便是这样连野心都不会藏的皇子妃。 “哈哈,左不过一个厨子,六弟你若是真喜欢吃,以后常来我府上便是。你还怕我不让你进门不成?”靖王笑道,见六皇子从善如流地应了,松了一口气。 那厨子名曰是厨子,其实是个战场上为救他断了腿的老兵,他们表面上是主仆,其实是兄弟。 靖王有些不悦地看了郑知微一眼,这是他第一次对郑知微表达不满的情绪。在他眼里,郑知微就是一需要爱护的小姑娘,又是父皇给他定的王妃,他应该以最包容的心去对待她。 但这不是他能容忍郑知微在不征求他的意见下,把他王府的人往外送的理由。 别说是他的兄弟,就是王府里的一朵花、一棵树都不能。 他拼死拼活攒下这幅家业,容易吗? 败家娘们。 郑知微正沉浸在被六皇子当面拒绝的错愕中,就没有看见靖王转瞬即逝的不悦。 靖王眼刀子使不出去,便将杯中酒饮尽,看向那边你脸红来我娇羞的苏蒹葭与太子。 都是父皇帮找的媳妇,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太子,”靖王自己不高兴了见不得旁人高兴的这点,像极了皇家人,他打断那对小情侣道:“殿下,饭菜还可口吗?” 太子面带薄红,仿佛是天空喝醉了往他脸上洒下来一缕红霞,他恍然地抬起头,他刚正和佳佳说过一段儿时间去苏府上赏梅花呢,没听清靖王问的话。 见太子面露疑惑,靖王又把话说了一遍。 “挺不错的,”太子垂头,“佳佳,你觉得呢?” 温热的呼吸轻抚着她的脸颊,蒹葭脸上的绒毛颤了颤,心里莫唱大悲咒。 娘呀,太子他撩我! “南无喝呐忐那哆呐夜耶,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 蒹葭平静地睁开眸,对上太子闪闪发光的眼睛,说:“挺好的,大殿下府里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喜欢就多吃一些,孤刚看你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太子将自己桌上的红烧肉端到佳佳桌上。 老六长那么多肉也不是白长得,嘴巴就属他最刁,他说了好吃的东西准没错。 蒹葭稳稳将肉夹起送到嘴边,“好吃。” “好吃便多吃些,我这碗都是你的。” 又被忽视的靖王:“……” 平王抖了抖身上的鸡皮,觉得自己嘴里的红烧肉都不香了。 “唉,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四皇子右手支首,左手捻着一只酒杯。 平王抖掉的鸡皮复起,他看向四皇子,说:“四弟,哥哥几个都陪着你单身呢,你就别无病呻吟了。” 四皇子四指尖尖地提着玉酒杯,眼神轻飘飘地往平王身上一落,挑了挑眉,“我是那种羡慕情侣的人么,”他挑起胸前的一缕秀发,“凭我这容貌,投怀送抱者岂是了了?” “我羡慕的是太子有苏姑娘么,我羡慕的是他们这样真挚纯洁的感情。” 淑怡那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他是富贵闲人,每天各种花式追更,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四皇子抬手饮尽杯中酒,只有每天看着这样甜甜的小情侣,才能抚慰他被催更催得憔悴的心灵。 不过,四皇子眼底划过一丝怜悯。 太子是储君,以后太子登基,必定会扩充后宫,就不知道那时的苏姑娘会是什么样了。 不过这都不是他应该担心的事情,他还是多看看他们有情的时刻吧,毕竟看一次少一次。 “佳佳,”太子继续投喂,“这个八宝野鸭不错,尝尝。” 蒹葭脸颊鼓起两块,都不能张嘴,但还是点了点头。 美食美色再前,不吃都对不起他的胃。 郑知微看着太子这边其乐融融,即便不在意,这心里还是有些吃酸,她抬头看了一眼靖王。只是她的眼波还未送过去,便见靖王看着太子他们开怀一笑。 “哈哈,四弟跟我说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京城的流言也有属实的时候嘛。太子现在居然也会照顾小姑娘了,”靖王笑道:“这样也好,以后帝后和谐,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郑知微一窒,蓦地看向靖王,靖王这是什么意思? 不夺嫡了? “大哥说的是,”六皇子也说:“但愿等我封王建府之后,父皇也能给我选一个情投意合的王妃。到那时啊,我就带着她云游四海,品尝各地美食。” 六皇子、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靖王,小样儿,想在太子跟前表忠心,迷惑对手,这招,他也会! 剩下的几位皇子都不是傻的,也跟着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闲云野鹤,胸无大志,主要思想内容都是他们不想跟太子争。 郑知微绷直的背微微放松,原来都是耍花招啊。 蒹葭垂着的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这时候都纷纷表忠心,是真心所想,还是故意,让太子放松警惕? 她咽下嘴里的肉,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 只见太子的神色不变,看她盯着自己,疑惑地问:“怎么了?还想吃什么?” 这时一个小厮端上来一碗汤,跪下说:“太子殿下,这是我们龙井竹荪,最是补气,是我们殿下特意为您备下的。” 太子将那碗汤放到蒹葭手边,“你上次受了伤,还需要养身子呢,这龙井竹荪补气养阴,你喝。” 蒹葭端起碗正要喝,便见那隐形人一般的小厮蓦然地抬头喊道:“不行!” 蒹葭疑惑地看去,那小厮顿了顿,怯弱道:“这……这是我们王爷特意给殿下备下的。” “既然是给孤的,那孤如何不能把汤给佳佳喝。” 小厮低着头,说:“这……这也不能坏了规矩啊。” 太子笑了,“大哥,都说你治军严明,没想到府上的人都这么重规矩。” 靖王拧眉看着那小厮,对他说:“既然是给太子的汤,那太子愿意赏给谁喝酒赏给谁喝,你用你去提醒太子什么叫规矩。” 蒹葭蹙眉看着这小厮一会儿,从发髻里抽出一根银簪子,自从上次被王嬷嬷和玲珑一起下毒后,她就一直备着个银簪子。没用时是装饰,必要时还可以验毒和杀人。 蒹葭拿着银簪子放碗里搅了搅,看着小厮说:“不过是一碗汤,你们厨房里又不是只煮了一碗,等会再拿一碗过来便是了。” 小厮脸煞白,手攥住衣袖,“……是。” “你怎么脸色这么白……”蒹葭疑惑地问,然后垂头一瞧,“我的娘耶,汤里有毒啊!” 小厮身子猛地一抖,然后跪下磕头赔罪。 靖王不解道:“这又是怎么了?”这小厮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怎么比女人戏都多。 太子站起来,将蒹葭护在身后,背手而立,说:“大哥,这人送来的汤里有毒。” 跪着的小厮身子一抖,对着靖王猛磕头,“殿下,小的没有,小的断断不敢给贵人们下毒啊。” 在太子背后的蒹葭探出一颗脑袋,扬眉道:“那是我污蔑你不成?你看看我这银簪子都黑啦!” 在座的皇子都是在宫里长大的,一看那银簪子果真发黑,立刻甩掉手里的筷子,连自己桌上的菜都不敢吃了。 靖王更是让人把那小厮给抓了起来,他抬起小厮的脸,仔细回忆道:“这人不是在前院当差的吗?怎么跑到厨房去了。” 小厮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说:“厨房的小李跟小的有几分交情,他今天闹了肚子,怕耽误贵人的事,便让我顶差。王爷,救救奴才啊,奴才是您府上的人,怎么可能去谋害太子呢,小的真的没有下毒啊。” 靖王问太子:“殿下你意下如何?” 太子说:“先叫太医,捉贼捉赃,让太医辨认是否有毒。别让人说是佳佳故意陷害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啊,妈妈,他撩我! 本章评论有红包哦~ 第30章 有毒 靖王现在是坐也坐不下了,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好好的一个兄弟之间的聚会,竟在他的府上发生了这种事。靖王神色严肃地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小厮。 “大哥,等太医辨明一下,就能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毒了。”太子走到靖王身边,说道。 靖王轻轻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是傻的,他本人没有毒害太子的意思,这除了是一场误会,便是有人想陷害他了。 到底是谁?朱祁被抓,不可能是他。前朝的贵族都被他赶到草原深处吃草去了,根本不成气候。 那底会是谁呢? 靖王装作无意地环视了一圈各位皇子的神色,见他们都脸上的疑惑真挚,却也没有消除自己的疑虑。 他不能继承皇位,但这一堆兄弟们不知道啊。 名义上,他还是皇长子,有军功,风光无两,保不齐一些心急的皇子想要除掉他。 弟弟们长大了,保不齐有别的小心思。 这时,两个太医提着箱子慌慌忙忙地就跑过来。 因为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去太医院拿的人,所以两个太医不敢有丝毫怨言,擦了擦汗就动手验汤。 一个太医小拇指沾了沾汤水,放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 另一位太医见同僚如此,便也沾了点放在鼻尖闻了闻。两位太医对视一眼,然后说:“回太子殿下,各位殿下,这汤药中确实下了一种名为千机散的毒。” “千机散,是一剧毒,饮下不到一息便会毒发身亡,七窍流血。而且,千机散没有解药。”太医简明扼要道。 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有解药的剧毒,那若不是刚才太子将汤递给苏姑娘喝,那太子就成死太子啦! 蒹葭也吃了一惊,用手绢擦了擦嘴,心里一直回忆刚才嘴唇有没有沾到汤水。 她才十五岁,太子还没跟她表白呢,她还不能死。想到她死了,这么好看的太子就会被别的女人染指,她就特别不爽,想打人的不爽。 重活一世的蒹葭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为安自己的心,她还拿太医验过的水漱了好几次口。 同样爱惜生命的瑞王也忙喊道:“快,快给本王的饭菜看看。” 两个太医过去,将几位皇子的饭菜一一验过。 “回各位殿下,除了刚才那一碗龙井竹荪,其余都正常,没有毒。” 太医小声说道,然后与身旁的同僚对望一眼,头都垂得低低的。 他们这是撞见了皇室兄弟阋墙啊。 “那是针对孤的了。”太子凌凌墨眸微沉,看向抖成了筛子的小厮,“是谁指使你给孤下毒的?” “说,是谁指使你谋害太子的!”靖王怒喝道。 小厮见太医已经将毒药验了出来,不濡弱胆怯了,身子也不抖了,方还平庸的容貌有了几分锐利之色。 靖王带着逼迫的凌厉往他跟前走了两步,小厮缓缓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 靖王停下来,这人有些奇怪。 他奇怪地看着他,平王也盯着那小厮,然后突然眉头一皱,吼道:“不好,来人,拦住他!” 已经来不及了,小厮已经咬破了牙齿内的毒囊,吐出一口黑血。黑血飞溅在靖王的衣角,像是华服画上的点点黑梅。 太医们见之,立刻戴上手套,上前翻看小厮的尸体,然后摘下手套,说:“也是中了千机散。” “这,这人是畏罪自杀了?”郑知微惨白着一张脸,心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这分明是有人要谋害靖王啊,太子若是死在靖王府,靖王就完了,郑氏一族也会被皇帝迁怒,她也就跟着完了。 现在凶手自戕,死无对证,靖王身上的脏水就更难洗干净了。 好阴损恶毒的手段啊。 她坐在椅子上,握着酒杯的指节发白,紧咬着牙,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在太子和瑞王身上分别停顿了一下。 瑞王行二,靖王出事,于他最为有力。而太子,这也可能是太子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栽赃嫁祸。 靖王冷冷地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小厮,沉声说:“去,去把大理寺的人给本王叫来。” 既然是针对他的阴谋,他就越要光明磊落。 啊,但还是好气啊! 若是让他抓住是谁在背后给他甩阴招,他定打得他虎虎生风,牙齿和血吞! 平王走出来,站在尸体跟前,挽起袖子,“再怎么说,本王也是大理寺的人,拿了年终奖,本王还是做些事吧。请在场的所有人都别动,等大理寺来人了,再做打算。” 平王的从容不迫让几个紧张的皇子都沉静了许多,六皇子看着满桌的佳肴没了胃口,一双细小的眼睛便探向了太子与靖王两人。 自古皇长子与太子都水火不容,况且,还是一个有军功在身的靖王和一个身体孱弱的太子了。 不过,皇长子与太子斗起来,才有他们下面的皇子的机会不是? 等上面的皇子们一个个地倒下,就是他六皇子的舞台了。 嘻嘻。 六皇子手指轻轻滑过唇间,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注定是对手的两人,心里的小人在尖叫:打起来,打起来啊! 可靖王和太子却没有如他所设想的那般剑拔弩张。 靖王走到太子面前,抱拳行礼道:“对不住了太子殿下,我不过是想举办一场宴会,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还请殿下怪罪。”靖王垂眸道:“……至于这人,我常年不在京都,根本没有见过这人。如果殿下有疑,我定会全力配合东宫的调查。” 被东宫调查,代表着靖王愿意詹事府调查他的所有手下人脉,等于在太子跟前脱干净衣裳,任人宰割。 太子闻言眉头不动一分,打量了一下靖王的神情,见他神色真诚,便笑道:“孤是信你不会下毒。” 靖王又不是傻子,会在自己府里动手。 郑知微听到太子说相信靖王,微微放松,赞道:“殿下果然是目光如炬啊。” 不过就是让东宫查靖王府的事情,让她很不爽,可她也知道这样才能洗清靖王府的嫌疑。 她愤愤地瞪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一眼,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只蒹葭看着那地上的尸体,眉头微蹙,这事情有些奇怪。 刚才若不是这人不让她喝汤,她也不会疑心这人。一个杀手会犯这样的错误吗?幕后主使会让这样的人去下毒吗?又不是傻子。 虽然无凭无据,可她觉得幕后主使或许不是真的想毒死太子,更像是一场示威,是向他们宣告有这么一个人,在暗处盯着他们。 这人可能还跟之前的朱祁有关系。 大理寺的人匆匆跑来,将尸体团团围住,头发稀疏的大理寺卿走过来说:“见过太子殿下,各位殿下,下官来晚了。” “我们的人已经勘测好,各位殿下可以离开了。” 大理寺卿见平王把现场保护得很好,眼底流露出满意的色彩,“平王这次干得不错。” 发生了命案,在第一时间保护现场,若不是平王反应及时,他们来的时候肯定少了不少的证据。 想当年,当年平王进大理寺的时候,他还不乐意他的地盘进来一个皇家人呢。就怕这贵人把大理寺搅得个天翻地覆。 可平王非但没摆王爷的架子,干活还卖力,叫加班就加班。 大理寺卿想到跟自己抱怨瑞王自由散漫的同僚,笑容的弧度又往上翘了翘。 平王打了个寒颤,往旁边躲了躲,当初上司拿这种眼神看他的时候,他活生生地加班加了一个月。 回去的时候,母妃看着一个月没仔细梳洗,胡子拉碴的他,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她的宝贝儿子。 “平王呀,”大理寺卿笑得像只老狐狸,“今天辛苦你了,和我加个班吧。” 这样勤劳好用的下属,就要多锻炼锻炼。 “……大人,你忘了,今天本王轮休啊。” “那我等你子时过来。我们大理寺破案最要的是一个争分夺秒,为了百姓,我们要多多奉献自己啊。” 平王:……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让我加班。 平王看向自己的几个兄弟们。 靖王没看见他的眼神,其他几个皇子看见了,却纷纷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大理寺卿来了,那本王就先回去了。”瑞王首先开口,他可不敢再在这里呆了,谁知道这府里是否还有杀手呢。 瑞王一动,于是其他皇子都跟着说自己有事,要先行告退。 “回去也好,我也号现在好好查一下这府里有没有其他钉子。”靖王说:“太子,你呢?你想留在这看大理寺办案么?” “不了,”太子回头看蒹葭,说:“我带佳佳回去。” 小姑娘又碰见死人了,还是带着她先回苏府比较好。 靖王也不留他,还让人备马车把郑知微送回郑府,郑知微还想留下,帮助靖王一起查案,但看着靖王不容置喙的神色,便抿唇上了马车。 昭阳殿。 “老大府里居然有人给太子下毒,”皇帝靠在龙椅上,靖王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可能有夺嫡之心,“这是有人要害太子,又想把事情迁到老大头上啊。” 皇帝闭上眼睛,让太监总管给自己揉额角,“朕以为先前京都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朱祁干的。没想到没了一个朱祁,又来了一个不知深浅的家伙。” “三番两次谋害朕的儿子,是想挖朕的心呐。” “幸好太子没有喝下那毒药。” “万幸老五好好的,不然,”皇帝半合的眼眸滚过一道寒光,“朕活剥了他们的皮!” “传令下去,让刑部与大理寺一起查下去,胆敢谋害朕的孩子。朕要他们的命!” “是,”太监顿了一下,又问:“那靖王那边?” 大理寺和刑部查案,势必要将靖王府的人扒得个干干净净。 “一切如常,老大行得正坐得端,若是朕让人区别对待。下面的那些心眼子多的,又要瞎捉摸朕的心思。” 任何皇子都有可能跟燊儿抢皇位,唯独靖王不会。 其实,当初认燿儿为长子,他也是存了些私心。他让靖王占了皇长子的位置,让他处于风口浪尖,还能根本遏制住其他皇子的野心。 他欠燿儿良多。 太监总管见皇帝言语上并没有怀疑靖王的意思,便道:“奴婢懂得不多,但奴婢斗胆说一句,这不管背后的人又多少阴谋诡计,也抵不住几个皇子洪福齐天呐。那毒汤送到太子嘴边,太子都没喝,这就是老天爷都帮着您呐。” 皇帝抬了抬眉毛,掀开眼皮,睨了他一眼,“哪是他们运气好,明明是苏家那丫头有运道。” 太监总管手不轻不重地捏着皇帝的肩,谦卑地笑了,“苏姑娘有运道,可那苏姑娘也迟早是皇家人啊。” “你这嘴,朕听得舒心。” 苏家丫头是他定给儿子,能不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我又厚又黑,天生做皇帝的料。 评论有红包哦~~ 求一个作收和预收文《(穿书)铲屎官是大反派》求收藏呐 第31章 流言 第二日,靖王宴请几位皇子在靖王府上做客,太子差点被人下毒的事便迅速流窜在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天啊,若不是太子殿下命大,没有喝那碗要命的毒药,不然哟……”菜市场的大妈边给客人挑菜,边和身边的人小声说。 “谁说不是呢。皇上不是也说过么,太子殿下是神佛赏给他的礼物,你说神佛送的命哪有那么容易丢的。他们都说太子活不长,可要我说啊,太子的命长着呢。” “不过太子在靖王府里被下毒,会不会是靖王干的啊?靖王是皇长子,太子没了,皇长子不就显出来了吗。” 人群中一个弱弱的声音忽然说道,许是害怕,她的声音犹如蚊蝇,可却宛如一股清风,稳稳地吹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说什么呢,”摘菜大妈忙将她的菜装好,把菜篮子给她,“贵人的事,我们怎么会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说话的那人看大妈和其他几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听进去了她的话。 她挎着菜篮子,慢悠悠地走出去,拐过一条小巷,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个笑意。 那笑意稍纵即逝,带着淡淡的悲哀。 过了不久,靖王在府中想要毒害太子不成的流言甚嚣尘上,犹如一股飓风。 大理寺。 “混账,真是混账,”大理寺卿抓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毛,“无耻!居然在京都散布皇家谣言,闹得人心惶惶,这人是想把京都的水搅浑啊,其心可诛,真是其心可诛啊!” 平王被繁重的工作压得眼下青黑,咕噜咕噜喝下一口浓茶,有了些精神,“我们的人闻到风声后,立马顺藤摸瓜找到最开始散布谣言的人。没想到是靖王府里的女官。” 因为要配合大理寺和刑部查案,靖王特意下了禁足令,府中下人一概不能离开靖王府半步。 而那个女官,正是皇帝在靖王十五岁时给他选的服侍女官,等靖王成了亲,少说也是个侍妾。因此在府中颇有脸面,所以她说想出去采买点新鲜蔬菜,门房的人也放她出去了。 没想到,这一放,就成这样了。 平王拿冷水擦了擦脸,对靖王也生出来几分同情。 真的太惨了。 等他们查到女官,进府拿人时,竟发现女官已经上吊自尽。 又是一个死无对证。 “这背后主谋心可真是脏,想让我们京都乱起来,是想做些什么不成?居心叵测,真是居心叵测!你们说会不会是咱大晋周边的那些小国干的破事吧?” “不清楚。先是太子在靖王差点中毒,后来又传出靖王想谋害太子。无论太子中毒与否,都能起到挑拨太子与靖王关系的作用,一环扣一环啊。”刑部尚书道。 “幕后主使这么做,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太子英明,靖王通达,真能如他所愿离心?” 刑部尚书喝下一盏浓茶,“人心复杂,王大人,你做大理寺卿这么久了,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况且,就算太子靖王没能被他挑拨,他也没什么损失。” 刑部尚书放下手里的案卷,眉头紧锁,从苏家两位小姐的酒中下毒案,太子遇刺案与这次的汤中下毒一案来看,他总觉得幕后主使对大晋带着浓烈的恨意, 可这话无凭无据,他便没有提,将案卷放入袋子里封好。 “还是先找个人在暗处保护太子的安全吧。” 太子是大晋的储君,储君在,民心安定,他担心以后太子还会遇到危险。 大理寺卿翻了个白眼,“东宫侍卫那么多,哪轮得到我们操心。” “人多没用,东宫侍卫武功是很高强,在某方面却不足。太子身边需要的是一个熟悉这些龌龊伎俩的人,天牢里的那些牛鬼蛇神,你看有没有能用的人。”刑部尚书看着大理寺卿的眼睛,“我怀疑以后还会有人加害太子。” 大理寺卿捋了捋胡须,说:“你这么一提,天牢里倒是有那么个人选。” 阿大一口吞下一个肉包,砸吧砸吧嘴,刚吃得太急,他都没尝清楚味儿。粗糙的手指小心地将还剩下一个肉包的油纸包好,揣怀里,准备回去的时候逮着机会给师妹尝尝。 这可是他替贵人们出气得到的奖励,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到小师妹,那天他看到小师妹都瘦了。 阿大回头看了一眼在几个牢头严严实实地看守下修路的朱祁,心想今天回去再霸凌霸凌他好了。 不仅出气,还有肉包子拿,稳赚! “嘿,过来!就是你,过来一下。” 阿大见那个牢头叫自己,忙把肉包子藏好,迅速跑过去,“官爷,找小的有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是这位大人找你。”牢头对那身着不凡的高个子讨好地笑了笑,“大人,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阿大,他曾是第一杀手组织的头号杀手。” 阿大一个激灵,紧张道:“大,大人。我做杀手也是为了挣一口饭啊,我在那姓朱的手下干的时候,说是杀手,其实就是一打杂的。我没主动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他忙摆手道:“而且自从进了咱大理寺的天牢,受到了朝廷英明的教育,每天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为百姓开渠通水,修路开荒。我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我的看守还说今年的优秀劳改罪犯非我莫属……”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积极地改过自新。我今天找你,不是找你麻烦。”高个子说:“介于你在天牢中优秀的表现,现在有一份差事,上面考虑到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阿大停住喋喋不休的嘴,小眼睛一转,问:“小的能问是什么差事么?” 高个子淡淡地看了阿大一眼,说:“做太子的贴身护卫。” 高个子是东宫侍卫,虽然他自认他们东宫论武功皆在这些江湖人之上,但大理寺的人说的有道理。他们东宫侍卫武功超群,但却不会这些江湖人的小伎俩。 论野路子,东宫侍卫确实比不过这些江湖人。 那回秋猎遇刺的事也给他们敲了一记警钟,东宫收纳几个这样的人,也行。 而且眼前的人没有参加上回秋猎暗杀的事,用他,他们东宫侍卫的心里也好受一些。 “东宫查了你的资料,你无父无母,只有几个在杀手组织里的师兄弟。武功出类拔萃,对江湖招式伎俩熟悉,东宫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放心,你只管在东宫好好看,你的师兄弟姐妹们,有人帮你照料。” 这既是保证又是威胁。 阿大听出来了,仿佛没听出来高个子的威胁似的,裂嘴一笑,马上表忠心道:“谢谢太子殿下和大人的信任,我一定会拼命保护好太子殿下的。” 高个子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小九咽下肉包,就算有些冷了,但依旧好吃,“师兄,你真的要去做东宫的侍卫啦?” 东宫定下的时间紧,阿大特意求了天牢的看守来看望小师妹,边看着师妹吃饭边将今天的事告诉了她。 “干嘛不去,这可是朝廷的饭碗。总比当初我们做杀手的强。” 小九有些担忧道:“可不是有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吗。太子是半君那也是君啊,你若是不小心惹了太子不高兴……” “师妹你放心吧,师兄这么会溜须拍马,怎么会惹太子生气。再说太子温良,当初师兄在那死变态朱祁那,日子不也过得风风火火的。”阿大拍了拍胸脯道。 “师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东宫说是让我去做侍卫,其实依我看呐,东宫侍卫我做不长。那大人已经向我许诺过了,等我功成身退了,就带着你们一起出去。京都一个卖包子的,就等着我去他店里帮忙呢。” 阿大手钻进天牢的栏杆擦掉师妹的眼泪,“我走了之后便不能常给你送吃的了,你若是想吃点荤腥,便去欺负欺负朱祁,如果贵人看见高兴了,会给你加餐的。” 现在朱祁在他眼里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而是能换肉的人肉沙包。 见小师妹破涕而笑,阿大方才放心地离开。 而只剩一人在牢房里的朱祁独坐在墙壁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一眨不眨的。 当初被靖王告知永远不会认他作父后,壮志凌云变成了泡影,他为靖王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他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萎靡不振,像是田边没有灵魂的稻草人,如果不是眼珠子还在转,看守们还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可朱祁就是这样,还是不愿意供出背后主使。不管威逼还是利诱,嘴硬得像是个石头。 若不是种种迹象都表明朱祁背后还有主使,大理寺卿都要认为朱祁就是主使,直接定罪了。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朱祁即便不招供,大理寺也不是拿他没办法。 既然朱祁不招供,那就去扫大街修城墙吧,也算是给京都百姓做贡献。 天牢,可不养闲人。 每次去义务劳动时,衙内们都将他们这群犯人看管得很严,但即便如此,也让朱祁听到了一些消息。 靖王府投毒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在修路时朱祁也无意之间听到了耳朵。 他并不是担心靖王那个不孝子,而是纯粹地高兴。 想都这里朱祁呆滞的眼神中就闪过一丝精明,嘴角往上扬。 “我就知道你会来,不久前,我就听说你要进京啦。等你回来,这京都可就有热闹看了,你说是不是,毒狼。” 郑府。 郑夫人坐着看着女儿转了一圈又一圈,感觉头都开始晕了,她终于说:“够啦,别转圈了,你转得我头都晕啦。” “我这不是着急嘛,”郑知微坐下,往嘴里灌了一口凉茶,放下杯子说:“母亲,我这几日真的急啊,急得女儿嘴都长燎泡了。你说着京都百姓怎么能这样呢,靖王平定边疆,把不甘心的前朝余党赶出大晋千余里,他们怎么能这么揣测靖王呢!” “但我们确实相帮靖王夺嫡没错啊。”郑夫人往嘴里塞了一块橘瓣。 郑知微一哽,别过脸拒绝郑夫人递过来的橘子,说:“可靖王没有给太子下毒啊!谁那么蠢,在自己王府里对太子动手,嫌命长了吗?” “您上街上瞧瞧去,他们那些人说靖王说得有多难听,”郑知微抱胸气道:“照这样发展下去,对靖王太不利。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太子使的计,好除掉靖王这个对手。好一招倒打一耙,贼喊捉贼。” 与郑知微相反,郑夫人很淡定,“这京都的百姓向来如此,听风就是雨,现在流言已经闹成这样了。你该做的,不是想着去如何堵,而是去通。” “娘教你的那些法子呢,你都忘了么?” 郑知微又喝了一口凉茶,撑腮沉思。 过了没两天,在苏府舒舒服服地看戏磕瓜子的蒹葭就收到了郑知微的帖子,说邀她去赏梅。 大冬天的,她不在炕上嗑瓜子聊八卦,学着那些文人才女们附庸风雅去赏梅,她才没有兴趣呢。 “不去。”蒹葭放下帖子,想了想,又说:“就说天气寒冷,我感染了风寒,不宜出门。” 琥珀笑得有些微妙,说:“小姐,郑小姐在门外等着你呢,说有事找你。” 不是才下帖子邀她赏梅的么,这姑娘难道是知道她不会去,故意在府外等她的吧。 想到这几日京都盛行的谣言,蒹葭觉得这郑姑娘也是不容易。于是撇撇嘴,唤人拿来斗篷暖炉。 就算从小院到门外只有几步路,她也要裹成一颗球,这是一个怕死少女的倔强。 作者有话要说:阿大:在杀手组织我是勇夺业绩冠军的第一杀手,在天牢,我也是优秀劳改犯。我真是太优秀啦。(叉腰嘚瑟.jpg 明天上夹子,今天早更新。 本评论有红包拿哈。 第32章 永昌长公主 郑知微在门推开的那一刻便立刻露出的和善笑意,在看到蒹葭裹成一颗球,只露出一双漂亮眼睛时微微一僵。 “苏姑娘,你这是?” 蒹葭捧着暖炉,缩着脖,“天气太冷了,听琥珀说郑姑娘有事找我,不知是什么事呢?” 蒹葭揣着两只手,探出一颗脑袋,眨了眨眼睛。郑知微晃了一下神,她总觉得这时候的苏蒹葭特别像市场大娘,就是整日里无所事事,捧着瓜子揣着手在街边高声闲聊的那种大娘。 这么没有仪态的女子,居然是未来的太子妃。 皇上竟给太子选了这么个太子妃,除了太子不是他心目中继承人,她再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这么一想,这段日子的提起来的心都放下不少。 太子不是皇上心目中的人选,那舍靖王其谁呢? 郑知微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妙货居今日恰好有新品上了,我便想着请苏妹妹一起去瞧瞧。” 刚门房的下人说苏蒹葭怕冷,赴不了赏梅约,于是郑知微便换了一个借口。 蒹葭看着郑知微优雅随和的模样,有些发懵。 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一起去逛街的?她不是跟白自清是好姐妹的么?上次靖王主持的宴会上,这位郑小姐看她的时候还恨不得鼻孔朝天的啊。 这么短时间没见,郑小姐就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啦? 不可能啊。 蒹葭摸了摸有些凉的脸颊,难道她今天的打扮有些素净,郑小姐把她认成白自清啦? 琥珀走到蒹葭的背后,轻声提醒道:“小姐,流言,最近靖王和太子的流言。” 近来,靖王给太子下毒的流言甚嚣尘上,以讹传讹,最后竟发展成太子因为此事与靖王决裂,两人势同水火。 有关靖王和太子的谣言已经成功取代了她和太子的三两事,成为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其实在她来看,给太子下毒的应该不会是靖王。 换做是她,刚从边关回来,繁花锦簇,烈火烹油,最是应该低调做人的时候,怎么可能选在人人都盯着自己的时候去杀太子呢。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府上。 而这几日的流言更是让蒹葭确定了,下毒的不会是靖王。 靖王若是有想夺位的心,就更会爱惜羽毛,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污点。 整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目的不仅是太子,还有靖王。 而且,她觉得这件事或许与之前的几个案子有关。 从给她酒中下毒,暗杀太子,再到给靖王府的投毒,她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就连天牢里的那个朱祁都是一颗棋子。 苏和则曾查过流言的源头,没找到幕后主谋,竟找出了六皇子的手笔。 若不是苏和则说主谋可能另有其人,她都要怀疑六皇子大智若愚,是幕后的大BOSS。 蒹葭轻轻叹了口气,抬眸看着神色有些急切的郑知微,明白了郑知微的打算。 郑知微想打消京中的流言,依她的身份找不到太子,便退而求其次,找到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 毕竟在这女子随夫的时代,若是太子与靖王真的不和,作为他们未来正妻的她们肯定是不会一起出门逛街的。 做皇家媳妇太惨了,还没进门呢,就开始奉献自己。 跟她比起来,怎么感觉自己有点不称职。 蒹葭抽出袖子里的手,捂着暖炉,笑道:“好的呢,我也正好有些首饰要买。” 靖王是否有罪,自有刑部和大理寺调查。现在流言闹得沸沸扬扬,分明就是想搅浑京中的水,闹得人心惶惶,不仅靖王,就连太子都会受到影响。 这么一想,陪郑知微演一回姐妹也不是不行。 唉。 太子还没跟她正式表白呢,她就对他这么好,她真是大晋最佳女友。 琥珀听到蒹葭说没有首饰,微微一愣,想说姑娘你的首饰屋子都堆不下了好吗,太子和皇上赏给你的首饰都装了一个屋啦。 不过琥珀也只是暂时地疑惑了一下,困惑只在脑中转了一圈,然后就又自己劝回了自己。 女孩子永远没有首饰戴跟没有衣服穿,是一个道理,他们姑娘没错。 为了表现她们感情好,蒹葭她们并没有坐马车,而是手挽着手,像是走秀一般在街道上慢悠悠地闲逛。 蒹葭看了看身边笑靥如花,行为举止亲昵,嘴巴说个不停的郑知微,心中油然起敬。 与三番两次人设翻车的她不同,郑知微的“静”与“优雅”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蒹葭从来没有见过郑知微如此活泼善谈的一面。就算是在靖王跟前,郑知微也是端着的。 与现在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啊。 以前都皇家全部都是好演员,那郑知微就是一个优秀的皇家预备役。 这演技,她们两人比起来,就是影后与十八线。 蒹葭小心地观察着郑知微的每一个表情。趁着这一次机会,她要好好学习一下别人的演技,提高一下业务能力。 哎呀,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收获呢,嘻嘻。 喜滋滋。 “佳佳,你喜欢这副头面吗?”郑知微见蒹葭眼睛里闪烁着笑意,便问道:“掌柜的,你们这副头面多少钱?我买了。” “这算是我送你的吧,好不容易见你喜欢一样东西。”郑知微见蒹葭并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以为她不想让自己破费,又说:“我们姐妹,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及笄的时候我不在,就当做是你的及笄贺礼吧。” 并没有想客气的蒹葭:…… “两位贵人,已经给您包好了。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啊,新作的样式。一共一千零五十两银子,就算贵人一千两吧。”掌柜的满面春风地拿出一个匣子,笑得牙不见眼。 郑知微一顿,笑容有一瞬的凝滞:“……一千两?” “是啊,这可是上好的红宝石做成的头面。”掌柜的笑道:“若不是一看二位是贵人,这我都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琥珀掏钱,”蒹葭说,她虽然爱财,但也做不到让别人送自己一千两的礼:“郑姐姐人实在,我却不能不要脸白要了你礼。再说,我们姐妹一场说钱啊钱的,多俗气。” 蒹葭笑着嗔了她一眼,说:“难道,我们姐妹两个的感情是这些礼物堆成的不成?” 郑知微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有一点难察的僵硬,“也对,是姐姐想岔了。” 掌柜的见生意没有黄,忙客气地将匣子递给琥珀,笑着说:“两位小姐感情真是好。” 听到这句话,郑知微的脸色自然好看了许多。她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她往旁边退了一步,看着苏蒹葭身边的那个丫鬟行云流水地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心情有些不平静。 郑氏一族说得好听是服务了两朝君主的大族,可经历了乱世的洗礼,再加上当今登基时软硬兼施地让郑氏等两朝大族给朝廷捐钱捐物,郑氏的家底已经不厚了。作为郑氏嫡长女的她每月月钱也只有二十两银子。 看着苏蒹葭神情自若地用一千两买了副头面,郑知微感觉心里有一千只蚂蚁在啃食。 一个新贵侯府之女,竟比她堂堂郑氏女出手还大方。陛下还说宣平侯正直,若他真是个正直之人,哪来的这么银钱给女儿挥霍。 伪善。 不生气,不生气,郑知微在心里宽慰自己,苏蒹葭不过是个注定守寡的可怜人。 太子身子那么单薄,根本活不过二十,她再有银钱又如何? 她是未来的靖王妃,靖王以后绝不只是个王爷,等靖王登上那个位置,她母仪天下之时,这些东西应有尽有。 郑知微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容依旧亲昵灿烂,“佳佳,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蒹葭把匣子给琥珀,然后说:“出去逛逛吧。” 两人出来之后,蒹葭看见对面有一家乐坊,提议道:“逛得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去对面听曲吧?” 郑知微优雅的面容皲裂,看对面乐坊和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去这乐坊的人都不是听曲的,你若是想听曲,我们可以去个正经地方。” 所以这是不正经的地方咯? 蒹葭瞪大了眼睛。 郑知微见蒹葭听到她这么直白的暗示竟无半分羞赧,更加地鄙夷了,正想着如何把人拉出去时,从乐坊里正走出来了几个人。 “咦,那不是自清么?”郑知微惊呼道。 蒹葭望去,果然看见了走出来的白自清和她身后的云安和她的小伙伴们。 白自清她们也发现了蒹葭,见蒹葭身后跟着郑知微,白自清微微一愣,“佳佳,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今天这么冷,佳佳应该在府里抱着胖虎,吃着锅子,听着戏曲才是啊。 “我和郑姐姐出来逛个街。”蒹葭说,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提着裙子跑过来的云安郡主与她的小伙伴们。 白自清更加疑惑了,郑知微清高,她和佳佳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白自清!”云安跑过来,后面跟着一串她的小伙伴们。 等云安跑过来,看清她身旁的蒹葭时,表情有些僵硬。她没有去看蒹葭,反而叉腰怒气冲冲地白自清说:“白自清你什么意思啊?你跟我作对很有意思是吗?” “发生什么了?”郑知微疑惑地问白自清,看着云安郡主的眼神带着戒备。 在白自清身份还是苏家小姐时,云安郡主就与她闹了许多不愉快。郑知微以为这次又是云安郡主故意找自清的麻烦。 白自清便将她们刚才在乐坊,她与云安看中了同一个唱曲的公子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事情就是这样,”白自清耸肩,“原本我只是觉得那公子模样俊俏,身材又好,想让他陪我喝几杯。没想到郡主喜好跟我一样。” 谈到这个白自清心里也有火气,她甚至怀疑云安是故意跟她作对,不然乐坊上百个小公子,为何她就选中全场最黑最壮的那个? 谁不知道云安郡主心仪太子,太子长得又白又嫩,怎么看都不是方才小公子的风格啊。 “你还说呢,白自清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跟我抢人?” “就是,就是。”云安身后的小姐妹们附和道。 “冤枉啊,我怎么知道郡主也喜欢那款。” “那你知道就会让给我咯?”云安抱胸狐疑道。 白自清想也不想道:“那倒不会。” “你!白自清……” 蒹葭和郑知微默契地东张西望,蒹葭是不知道说什么,郑知微是没脸说什么。 自清从身世大白之后,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这才多久啊,曾经贤良淑德的自清姑娘进乐坊不说,竟还与云安郡主这种纨绔女抢戏子。 这说出去多丢人呐。 郑知微看着繁华热闹的街道,装作不认识这个沉迷男色的女人。 “咳咳,”蒹葭咳了咳,虽然她不想与白自清有太多的牵扯,但她现在好歹还是侯府的养女,大街上的与云安郡主因为一个男人吵起来,影响不好。 “你们快看,那边尘土飞扬的是什么啊?”蒹葭转移话题道。 果然,云安郡主她们停了下来,云安郡主虚着眼睛看了看,脸色一变,“……是她回来了。” 她?哪个她啊。 蒹葭往回望,只见几辆豪华中不失低调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两旁的仆人一个个神情倨傲。 看那仪仗,好像是公主的仪仗。 除了早逝的永嘉公主当朝就只剩下一个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妹妹,永昌长公主。 “永昌长公主回京了?” 郑知微:“不清楚,但应该是吧。永昌长公主每年都会从永城回京与陛下过年。” 正说着呢,为首的马车便停在了她们几人跟前。 金纱被挑起,一个美貌的夫人缓缓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如水般沉静的女子。 “云安,几位姑娘,真是巧了,本宫今日回京,便在路上遇到了。”永昌长公主美目在蒹葭身上停顿了一下,迈脚走下马车,“咦,这便是苏姑娘吧,可怜见的,当初得知你的事情的时候,可是震惊呢。真是造化弄人呐。” 蒹葭抿唇笑了笑,目光一直在长公主这对母女的下.半.身反复。 裹脚的历史悠长,虽然朱皇后下了懿旨禁止女子裹脚,但还是有人家以脚小美丽为由给女儿裹脚。 可她万万想不到陛下的亲妹妹会是一双小脚,不仅是她,就连永昌长公主的女儿福安郡主裙摆底下也是一双小脚。明明陛下严令禁止宗室与官宦之家裹小脚啊。 两个一米六往上的女子,脚只有三寸。 看着这样畸形的脚,蒹葭怎么也无法将之与凌波微步,摇曳生姿等词语联系起来,只有毛骨悚然。 蒹葭不好一直盯着别人的脚看,便抬眸看着这对母女沉静美丽的面容,行礼道:“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吧。”永昌长公主受了她的礼,噙着笑看向脸色冰冷的云安,“云安呐,一年没见你又变样了,你与我们福安许久不见了,两姐妹可要好好亲香亲香。” 云安抿唇,心说她和福安有什么好亲香的,她不揍福安,那都是她的良好修养了。 福安柔柔地笑着,“那真是要麻烦云安姐姐了。” 云安脸色一僵,抿紧唇,不愿意开口。 永昌长公主像是没发现这两姐妹之间不对劲似的,环顾了一圈,说:“好了,匆匆忙忙见了个面。时候已经不早了,本宫还要进宫给兄长请安,就先告辞了。” 永昌长公主拉着福安离开,一进马车,温和的笑容便垮了,她睨了一眼福安,“好了,你也看到苏家那姑娘了,如何?心里好受多了吧?” “真是乡下教养的,你刚看到她看咱小脚的眼神了没?一股子穷酸气。” 福安揪着手绢,意难平道:“可皇舅舅宁可让太子哥哥娶这样粗俗的女子,也不愿意……” “福安!” 永昌长公主的眼神突然锐利,“本宫生你养你做什么的?不是让你随心所欲想嫁谁就嫁谁的。你是孟家女,是本宫唯一的孩子,代表着家族的荣耀。本宫如何舍得你嫁给注定早死的太子?” “本宫知道你争强好胜,云安有的你也要有,她喜欢太子你也跟着喜欢。但福安,你是皇帝的亲外甥女,她就是个孤女,她如何比得上你?” “快快歇了你那可笑的心思,太子自有太子妃,孟家女绝不能入东宫。” 福安郡主垂头,死死地揪着手绢。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我真是国民女友,嘻嘻。 第33章 福安郡主 郑知微为了打消京都的流言,一连数日都在苏府等着蒹葭去逛街。 经过郑知微的努力,有关靖王的流言终于减轻了许多。不过,蒹葭觉得这里面或许还有长公主回京,京都百姓们有了新瓜吃的功劳。 流言减轻,郑知微也不再来找蒹葭演姐妹情深,两人见面时也重回了之前的客气疏离,蒹葭觉得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不过这都不是蒹葭在意的,她现在正苦恼着年终考试。 别问她为什么宫里还有考试,这都是她的亲亲小师父搞出来的,美名其曰查验她这一年的学习成果。 那样子像极了她前世的班主任。 蒹葭咬着笔抬眼瞅了一眼走来走去的小世子。 小世子停下来,威严地看着她,“你看什么?别想着作弊!” 蒹葭一哽,说:“小师父你看看这个屋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其他人吗,我上哪作弊去?” “谁说没人就不能作弊的?” “……行吧,”蒹葭拿起卷子,吹干上面的墨迹,双手递给小世子,说:“我这不是写完了,要交卷了么。” 小世子扫了一眼,心中满意,正确率有大半,字虽然没有风骨,但好歹也平整了。 总而言之,徒弟在他的教导下进步颇多嘛,他真是当老师的料。 小世子矜持地将卷子收好,回头便见他的徒弟在后面探头探脑,“你看什么呐?” 蒹葭立马做好,讪笑道:“没看什么呢,师父,我这卷子都做好了,今天下午是不是该放一个假啊?” 小世子本来想拒绝,但看着徒弟可怜巴巴的眼睛,话头便一转,“也行,那下午你就不用来了。” “谢谢小师父,小师父你最好啦。”蒹葭收拾着东西,准备去东宫大吃一顿。 自从赵嬷嬷与东宫大厨打好关系后,她的饮食水平有了显著地提升。今天是她考试的大好日子,赵嬷嬷拉着她的手说了,今天东宫吃大餐,还有鹿肉。 想到东宫厨子那精湛的手艺与细嫩爽滑的鹿肉,她就情不自禁地吸了吸口水。 “对了,小师父,我的东西比较多,你能不能帮我一把,送我去东宫?”蒹葭暗示他道:“今天太子也在东宫。” 与小世子相处这么久,蒹葭也早就发现了小世子的鸿鹄大志。 毕竟这位一直把仕途挂在嘴上。 “不必了,”小世子想了一下,拒绝了徒弟的邀请,“你自己去吧。” 他对太子有仰慕之情,是想效忠太子没错,可他不想借徒弟的力量。 他是要堂堂正正走科举,中状元,皇帝便能看见他卓越的才能,重用他。然后他就能走上人生的巅峰。 走后门,不是他人生的追求。 蒹葭见小师父拒绝了自己,便没有再提,高高兴兴地去东宫蹭吃蹭喝。 等蒹葭到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好,太子如同往常那样坐在桌前,见她来了,抬眸一笑,“来了,用膳吧。” 太子生得风华浊世,佼佼不凡,有时候蒹葭都觉得他不像是个真人。可他这时再饭桌上的淡雅一笑,仿佛把天边的他拽了下来,添上了几分烟火气。 心里的那只小鹿又开始蹦蹦跳跳,蒹葭捂着胸口,差点忍不住又来一段大悲咒。 太子见佳佳站在门口不见来,便起身把人给拉了进来,“外面冷,站在那干什么。快些进来。” 蒹葭看着太子洁白无瑕的脸,还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大悲咒,才终于能在太子对面如常地吃饭。 两人用晚膳,太子又邀请蒹葭去御花园旁的果林去栽果子。 “积雪这么厚,还有果子可以吃?”什么水果这么顽强,她竟然不知道。 太子笑着摇摇头,“御花园的果林有一处冰室,里面有很多的新鲜果蔬。父皇命人在冰室里建了一颗冰树,让人将果子挂在树上,采摘的时候别有一番情趣。” 蒹葭:……不懂你们皇家的趣味。 不过有水果可以吃,她还是特别诚实地跟着太子去冰室采果子。 冰室里的水果大多都是冻住的,蒹葭伸手去拿的时候,指尖被冻得一颤。 “小心一些。”太子赶紧抓回她的手,说道。 “哦。” 蒹葭小声嘀咕,然后呆愣地看着太子抓自己的手。 太子见佳佳脸颊薄红,往下看着他紧紧拉着别人小姑娘的手,微微一愣,也并没有就此放开手,“冰室地滑,我拉着你吧。” “我们有婚约在身,就算是被人看见也无妨,你……你放心,我不会轻薄了你的。”太子看着冰室外面,他觉得心中打鼓,甚至连看佳佳一眼都不敢。 感觉着手掌心传到的温度,蒹葭默默地点头。太子的身体并不好,体温比常人的低,可就这温温的体温却好像火苗一般,在她的心尖烫了一下。 让她向往又恐惧。 她不知道这是种什么心情,疑惑地抬眸看去,就见太子的耳廓通红。 哎呀,太子这是害羞啦。 蒹葭脸往貂绒里缩了缩,偷偷笑了笑,这也正常啊,毕竟太子是被她美貌迷惑的人。男子心仪女子的手,害羞得耳尖通红是必要程序。 拉着她往前走的太子想到方才脸红得像水蜜桃的佳佳,嘴角往上翘了翘。 唉,小姑娘害羞了,那他如此孟浪是不是不好? 心里是这么想,可他抓着别人的手一点没松。 “天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被众人簇拥着的长公主,站在长廊上捂唇惊叫道。 太子望去,见是永昌长公主,作为长辈,遇见了便要去问个安。 “姑母。” 永昌长公主淡然地受了太子的礼,“大雪天的,太子你身子不好,不在东宫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姑姑说你,你父皇那么紧张你,你就别给他添乱了,好好在东宫养着病不挺好的么。” 太子平静地说:“太医说,孤的身子还没有到一点冷都受不住的地步。” 蒹葭感受到太子手忽然地用力,蓦地抬头。 太子很在意外人说道他的身体状况,这件事还是她与太子成了搭伙吃饭的饭友才感受到的。 太子身子不好,但并不是个随时就会没命的病痨鬼,他不喜欢别人把他看作是一个易碎的物件儿,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吃。 蒹葭直觉太子有些生气,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长公主虽然嘴贱,但终究是他的长辈,所以这些事还是让她这个还没进皇家门的人来干。 太子一顿,回眸看去,就见佳佳淡然一笑,说:“姑姑,您这是刚从陛下那里来的?” “还未曾去拜见兄长呢,”长公主听见蒹葭毫不犹疑地叫她姑姑,脸微微一僵,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脸皮真是厚。 永昌长公主傲然地微抬着下巴,慈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福安郡主,她的福安可是富贵堆里长大的,可比这个穷酸女高贵多了。“我们福安也长大了,本宫想让兄长给我们福安指个婚。” 福安郡主直勾勾地看着太子与蒹葭紧紧相握的手,根本没听清长公主在说什么。 福安生得娇小,柔弱似水,特别像是蒹葭前世看的苦情戏女主角。 永昌长公主秀眉一皱,推了推发愣的福安。 福安猛地回神,慌张地看了一眼长公主。她看着太子两人,不赞同地摇摇头:“太子哥哥,这里是皇宫,你们光天化日之下便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有伤风化。” 她见太子仍然不松开蒹葭的手,咬了咬唇,说:“苏姑娘,难道你没有读过《女诫》吗,一个清清白白姑娘家竟可在外与男子如此亲密,”她拿起帕子掩面道:“真是羞煞人也!” “……” 蒹葭:这姑娘脑子是不是有病病? “郡主,我与太子有婚约在身,满京都都知道的事情。不是私相授受,我怎么不好意思了?” 福安郡主放下帕子,说:“话虽如此,可你的成亲对象是大晋太子,作为未来的太子妃,你象征着大晋。应当以身作则,做大晋女子的典范才是。” 蒹葭:……大晋朝什么时候不靠国力,竟要靠她一个女子代表了?又不是前朝。 永昌长公主赞赏地点点头,然后不满地看着蒹葭,挑剔道:“福安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女子以贞静为美,你切莫再做这种不自重之事。” 嘿,我的刀呢? 咋她与太子手拉手关她们啥事了? 还有牵手是两个人才能进行的活动,怎么啥事就往她身上推。不自重的是她,是她硬拽着太子的手不放行了呗。 在她跟前做出一副为她好的真心模样,不过是想在她身上体会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优越感罢了。 “长公主……” “姑姑慎言,”太子与蒹葭一起出声,他低头眼眸依旧温和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处于暴躁边缘的蒹葭瞬间安定下来。 “姑姑,”太子抬眼看去,眼神的温和散去,留下的只有漠然的冰冷,“佳佳的太子妃之位是父皇亲封,是孤的太子妃,不是你公主府的人。姑姑想要教训人,还是回你的公主府吧。” “太子你说什么?本宫是在帮你教训你的太子妃。”永昌长公主傲气惯了,就算是在未来储君面前,她也不愿意低下自己的头颅。 “长公主也说了,是孤的太子妃。孤的人,什么时候轮到长公主来教训!” 见太子连“姑姑”都不愿意喊,永昌愣住了,太子怎能对她如此不敬。 福安郡主见太子真的生气了,抱着长公主的手,忙道:“太子哥哥别生气,母亲也是关心你呀,她是为了你好,并没有恶意的。” “为孤好便出言讽刺孤未来的妻子?”太子冷笑道:“那孤真是无福消受长公主的关心。” 蒹葭在后面悄摸摸地点头,对对对,太子殿下您说的太对了! 福安郡主脸一白,一双罥烟眉微蹙,秋水般的眼眸娇怯柔弱地看着太子,“太子哥哥,母亲不是故意的。你是知道的,母亲一向心直口快,因为这得罪了不少人,可她的心是好的啊。” 她轻轻地叹息,怯怯地看了一眼太子身后的蒹葭,说:“可谁知道苏姑娘心如此脆弱,母亲不过是说来她几句,她就不高兴了。” 蒹葭:……关我屁事? “唉,苏姑娘如此,那我和母亲以后都不敢在她跟前说话了。” “如此也好。”太子垂着眼眸,淡淡地说:“这样对长公主与佳佳,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她脸红了,她喜欢我。 蒹葭:他耳朵红了,他喜欢我。 今天的太子和佳佳还是这么的会脑补呢。 评论有红包的。 太恐怖了,今天到处去药店买口罩,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买了两包。我有个武汉回来的朋友,想给她带一包,一回去就卖完了,前后不到十分钟。 大家一定要早早地买口罩啊,别像我一样。 第34章 告状 长公主没想到太子会这么不给她面子,竟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自从哥哥开国称帝,她被封为长公主,所有人都捧着她,她高高在上惯了,最讨厌人违逆她,就算对象是哥哥的亲儿子也不行。 “太子,福安是你的亲表妹,你怎么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无辜眨眼,“孤说什么呢?不是福安说觉得你们与佳佳没有话可说的吗,孤成全你们还做错了?” “殿下我觉得没错呢。”蒹葭帮腔道:“殿下真是一片孝心呢。” 若不是担心长公主恼羞成怒,蒹葭都能为太子啪啪鼓掌。 福安郡主在太子面前还能温柔小意,在蒹葭跟前便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一个无名无才的女子,就凭着是宣平侯之女便从她手里夺走了太子哥哥,真是可恨! “苏姑娘,原本皇舅舅告诉我你端庄稳重,是个及格的太子妃。可没想到我们不过见了两次面,便让我看见你的真面目。” 她挺直脊背,没有了那分柔美,多的那点倨傲与长公主如出一辙。 “苏姑娘应该不知道吧,不是嫁给太子便能做好太子妃。太子是储君,太子妃便是未来国母,所以太子妃也有劝诫太子的职责。可苏姑娘你呢,太子哥哥意气用事,为了你得罪长辈,可你非但没有劝诫太子哥哥,反而顺着他的意。” “我与你不过见面了不辞,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不能胜任太子妃之位呢。” 哎呦,这才第几次见面啊,这就想把她从太子妃的位置撸下来了。 嘿,我偏不如你的愿。 蒹葭放下太子的手,给回眸的太子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然后双手放在腹部,身子往前倾,颔首行礼。 这是苏夫人教她的,与市井女人直接骂街不同,同贵妇小姐们吵架前要先做这么个姿势,显得端庄高贵。一套这样的姿势做下来,在这场争吵中,就赢了半个回合。 蒹葭觉得这套行礼姿势,特别像拳击前的选手双方彼此行礼。 “请恕臣女不敢苟同郡主的观点,郡主说我没有劝诫太子。可劝诫的前提难道不是我不认同吗?”蒹葭外头,发髻上的步摇轻晃,让她妩媚明艳的面容添上了几分孩子气,“可我极为认同太子殿下的做法啊。” 蒹葭从厚厚的斗篷里伸出白皙柔滑的手,双手一摊,“郡主,做太子妃是要劝诫,可也不能为了劝诫而劝诫啊。” “郡主,你想法很危险啊。若是我如你所说的那般,太子做一件事,我劝诫一次,再深厚的情分都消磨没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 阿大大声喊道,特别捧场地鼓起掌来。 阿大在杀手组织的时候就是第一狗腿子,到了东宫,他老实了一段时间,摸清了太子的路数后便想法子混太子的好感值。 虽然他只是个东宫临时工,但临时工也是有梦想的啊,那胖得跟只河豚似的京兆尹尚且眼馋年终奖,他也想争个优秀侍卫当当。 可太子这人重实务,看重业绩,东宫侍卫的业绩就是保护太子的安危,总不能让他的师兄弟们扮成刺客,让他冲业绩吧。不能搞业绩,阿大就想着别的途径达到目的。 阿大想赚钱想得眼红,今天终于逮到可以拿赏钱的机会了。 太子喜欢苏姑娘,这是他一进东宫就发现了的,因为太子看苏姑娘的眼神与他看小师妹的眼神一样一样的。 太子威严,他不敢耍花肠子,可苏姑娘就不一样了。得了苏姑娘的喜欢,他还愁太子不给他赏钱吗? 他要多多存钱,然后把小师妹接出来,他们就能开一个铺子啦。 所以,苏姑娘话音一落,他就特别积极地捧哏。速度之快,连东宫侍卫统领都咋舌。 阿大手拍得啪啪响,直到福安郡主的脸都发青了才停下。“苏小姐说得太对了,小的受益匪浅。” 阿大说得真挚又感动,仿佛赏钱就到了眼前。 太子吞下差点说出口附和佳佳的话,淡淡地看了一眼新来的侍卫,以前觉得这人机灵,现在怎么这么碍眼呢。 阿大:……?? 对上太子冰渣子一般的眼神,阿大激动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刚才……好像做错了什么。 福安郡主脸红一阵青一阵,原以为这乡下来的女人没有见识,她一两句就能让她无地自容,知难而退。没想到人不可貌相,这竟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女人。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长公主咬牙切齿,她看向太子,“太子,你就看着她欺负福安吗?” 太子挑了挑眉,手往后一勾,轻轻松松勾住佳佳的手,“我觉得佳佳很好。” 蒹葭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抬头看着长公主母女两,“长公主,郡主,臣女曾在论语中看过一句话: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大致的意思就是以身作则,自己坐到了,才能要求别人。” “长公主与郡主口口声声为太子殿下着想,甚至于挑剔我这个太子妃。我知道你们是关心太子,可这么关心太子的你们怎么就忘了太子身子单薄,不能受凉呢?” 她心疼地看了一眼白得透光的太子,“在雪地里站了久了,太子脸都白了。” “太子可不像你我,身子健壮。太子贵为储君,他受凉了,就算是长公主,也担待不起啊。” 被蒹葭定为不管太子的长公主与郡主脸色阴沉,看着她表情真诚,她们就是想发火都找不到理由。 真是个贱人! 这是长公主母女两此时此刻的心声。 脸本来就这么白的太子翘了翘嘴角,握着佳佳的手更紧了一分,“是有些冷了,那佳佳我们先走吧。你好不容易放个假,我们回东宫吃水果去。” 两人越过长公主往东宫走去,他们手拉着手,特别像上书房启蒙班两个小朋友高高兴兴地下学。 等两人走远了之后,长公主才回神,她震惊地往后看,入眼的只有寂静萧条的花园与雪白。 “太子这就走了?”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她是他的亲姑姑啊。 福安郡主紧紧扯着手帕,母亲,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时一阵风吹来,卷起冰雪上的寒气。 长公主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衣裳,“自然是去昭阳殿找皇兄去,太子这么没礼,不尊敬长辈,我要去告状。” 福安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啥?太子把永昌长公主母女两怼了?”云安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是遇到喜事的喜悦。 前来传话的是云安宫里的心腹,知道自家郡主与福安郡主的过节,也很高兴。 “是啊,太子就差点指着长公主与福安郡主的鼻子,骂她们多管闲事了。” 云安舒心地笑了,“太子威武。真是好笑了,这真是我这几年里让我最舒心的事。” 她与福安的过节是从小就结下的,福安仗着是皇舅舅的亲外甥女,不仅看不起她,还屡次折辱她病弱的母亲。 母亲虽被封为公主,但终究与皇舅舅是表亲,不及永昌长公主这位正经公主。母亲不愿与长公主结怨,便耳提面命,让她处处让着福安。 现在母亲早已仙逝,她可不会再惯着这对母女! “现在她们母女两去哪了?” “听说是去昭阳殿告状去了。” “向皇舅舅告太子的状?给她们脸了?谁不知道太子是皇舅舅的眼珠子,告他的状,真是有脑疾。”云安讥讽道,她拧眉想了想,忽然站起来,“不行,我也要去昭阳殿。” “郡主你去做什么?” 云安系上斗篷,“看戏,当然还要去算账啊。这十多年的帐我都给她们母女两记着呢,是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不同于云安郡主的欢天喜地,昭阳殿的皇帝则没那么高兴了。 “皇兄,太子殿下目无尊长,纵容那个苏蒹葭欺负臣妹和福安。” 永昌长公主含着热泪,目光殷切地看着皇帝。皇帝捏了捏眉头,他这个妹妹演技还没有他的朝臣们的好,眼神里的算计就要漫出来了。 他对这个唯一的嫡亲妹妹是有愧疚的,父母早逝,他带着弟兄们造反,把唯一的妹妹放在乡下。等他雄踞一方时,把妹妹接到自己身边,她已经定了心性。 为了让她未来过得舒坦,他曾想让苏子仪娶了妹妹,可子仪有了非卿不娶的苏夫人。他虽有私心,却也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 永昌心性高,不愿意嫁跟他打天下的粗人,于是永昌的婚事一直拖到了他登基。 永昌对孟家嫡长子一见钟情,孟家嫡长子也知情知趣,他原以为是个不错的婚事。可没 想到永昌嫁进孟家不过三年,便自己让人给裹了脚,还学起了前朝女子的做派。不仅如此,还以贤良淑德为荣,将她的外甥女也教养成那么个德性。 “皇兄,子不教父之过,您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太子。还有那苏蒹葭,你给太子选的什么太子妃,行为粗俗轻浮,一点都不端庄。” 皇帝端起一杯凉茶饮尽,擦干嘴,抚掌笑道:“我觉得苏家丫头挺好的啊,太子竟知道维护未来媳妇,有出息,跟他爹我一样。” 他虽对永昌有愧疚,但也绝不会容忍她欺负他的儿子。 妹妹能跟儿子比吗?明显不能啊。 作者有话要说:阿大,一个无论在哪儿,都要争先进的男人。 第35章 砸手里了 皇帝这话一出,长公主漂亮的眼睛就瞪圆了,她抬着脑袋,看着龙椅上洋洋得意的皇帝,仿佛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长公主气得胸口疼,甚至连小脚都疼了。她本就是后天才裹得脚,不宜常站,她身子一歪,再也没有刚踏进殿时的端庄持重。 “姑母,您别气,先坐下休息一会吧。”靖王看着永昌长公主那三寸金莲,就怕她倒在大殿上。 靖王这几日都住在宫里,毕竟王府才发生了投毒的事,他也怕啊。于是他丢下了王府,一个人抱着包袱走进了皇宫。 当然皇帝也没有让封王建府的儿子回来白住的道理,于是靖王就在昭阳殿取代了太监总管的职务,给批阅奏折的皇帝端茶倒水。 “赐座,”皇帝看着永昌长公主的脚都头皮发麻,他种田一把好手的妹妹啊,现在竟成了连站都不能站的瓷器人儿。 皇帝看了一眼柔柔弱弱的外甥女,捂着额头又说:“给福安郡主赐座。” 怎么就裹脚了呢,又不好看。皇帝十分后悔让妹妹嫁进孟家,折腾自己就算了,还折腾他的外甥女。 福安小时候多活泼啊,现在裹了脚,连走路都病病歪歪的。 反正他是没看出来那些文人骚客们说的弱柳迎风,婀娜多姿。 “永昌啊,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太子为人朕是知道的,他不会做出不敬长辈的事。” 永昌坐在椅子里,就算是脚疼腰也挺得直直的,她看着皇帝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给含糊了过去。便知道皇帝不会替自己做主了。 皇家人都识时务,见皇帝不愿意听她说道太子,她便没有再提太子冒犯她的事。 永昌长公主咬了咬唇:“我也相信太子不会这么不尊重长辈,”她觑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说:“可皇兄你不觉得奇怪么。太子以前多知礼啊……现在为了个女子竟顶撞长辈,臣妹相信太子也不是那种人,太子如此,定是受了那苏家丫头的挑唆。” 靖王皱眉道:“姑母,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据我所知,苏姑娘人端庄持重,定不会是挑唆太子顶撞长辈之人。” 永昌长公主一顿,狐疑地看着靖王。 她是看着这群皇子长大的,靖王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脑中一个想法慢慢冒出头,永昌长公主对苏蒹葭的厌恶更深了一分。生得一副狐媚子样,迷惑了太子不算,还勾引靖王,真是不要脸! “光天化日之下,太子就和苏蒹葭手拉着手在花园里走来走去。花园里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福安郡主见母亲越说越气愤,忙侧过身子拍拍永昌长公主的背,“母亲,别气别气。” “皇兄,太子妃事关重大,当初您那么草率地就跟苏家结下娃娃亲的时候我就反对。现在你看看,行为放荡轻浮,怎么担得起太子妃的职责?” 皇帝撑着脸,听着永昌铿锵有力的话险些睡着,太子是越加懒了,批阅奏折他已经连续好几月没有睡好觉了。皇帝感觉眼皮愈来愈重,突然一个字眼钻进耳朵里,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困意被撕裂,皇帝的双眼也变得炯炯有神。 永昌长公主眼睛一亮,以为皇兄听进了自己的话,想再接再厉之时就见皇帝身子前倾,眼睛闪闪发亮地问道:“你是说太子和苏丫头两个手牵手了?” “哎呦太好了。”皇帝抚掌大笑道:“老五那小子还说对别人小姑娘没有非分之想,口是心非。真是好啊,现在朕倒要看看他那张嘴有多硬。” 当初他与苏家定下娃娃亲的时候,他也有些当初草率的决定,就怕因为自己,让儿子今后过得不幸福,成婚后夫妻情薄。 现在可好啦,两个小朋友相互喜欢,他还愁什么。 两情相悦了,他的小孙孙还会远吗?等太子有了嫡子,他就退位,就能过上每天钓鱼喝茶的神仙日子啦。 皇帝越想越开心,甚至想再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挑些东西给苏家丫头。 不过看到亲妹妹脸色不好,皇帝终究还是没有当着她的面给苏蒹葭赏赐,准备等她走了再说。 “呃,那个永昌啊,你来找朕不会就是为了这些小事吧?”皇帝不想再听永昌抱怨他儿子儿媳,看着永昌旁边的福安,笑着说:“咱们福安也老大不小了吧,太子都有人要了,我们漂亮的福安的婚事也该定下了。” 福安郡主一怔,然后羞涩地低下头,手指轻轻地绞着手里的手绢。 永昌听皇帝主动提起福安的婚事,眼里有了笑意,温柔地看了一眼垂头的福安,对皇帝说:“不满皇兄说,臣妹今日来宫里确实是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会在花园看见那么不堪入目的画面,坏了心情,让她忘了这事。 “朕看你这样子,是福安有了心仪的人了?” 皇帝来了精神,给小辈们凑对做媒什么的,他很乐意。 永昌长公主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垂头绞着帕子的福安,笑着说:“我们福安大家闺秀,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根本没有机会遇见外男,哪来的心仪之人呢。” “那便是你有了中意的人选?” 永昌长公主点点头,说:“臣妹听说宣平侯府的公子文武双全,相貌堂堂。苏家人简单,福安单纯沉静,深宅大院不适合她。” “……” 皇帝:现在说苏家人简单,你刚刚说人家女儿说得不是挺起劲的? 他这个亲妹妹脑子不好,但人挺会做梦的啊。 皇帝揉了揉额头,苏家人是简单,但人家又不傻。再说,因为苏家丫头被抱错,苏府把她当做是眼珠疼。 如果让他们知道永昌在背后说他家女儿放荡轻浮,没提刀砍人已经是他们理智尚存。 更别说娶永昌的女儿了,不可能啊。 皇帝揉了揉脸,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说苏家那小子啊,模样长得是不错,但才学真的不怎么样啊。” 对不起了子仪,为了不给你家塞个麻烦精,朕只有这么做了。 “苏和则那孩子,才学在京都算是个中等,算不上顶尖儿。连举人都是在榜上末尾,这样的男子着实配不上我们福安啊。” 永昌长公主一愣,她想把女儿嫁进苏家,可不想把女儿嫁给一个平庸之人。 在她心里,她的女儿谁都配得。 “所以,苏家就算了吧。”皇帝笑笑,“福安金枝玉叶,定是要配一个玉郎。” 皇帝见福安郡主耷拉着脑袋,心中不忍,接着说:“再说,朕的下面还有好几个儿子呢,到时候福安给皇舅舅做儿媳妇。” 京中有权有势的人家都喜欢天足,裹了小脚的福安嫁进去难免被歧视。所以福安十之八.九会砸在手里了。 “算了吧。”永昌长公主拒绝道。 皇兄的这几个儿子,都是群奇葩。现存的没有婚约在身的皇子,瑞王像只花公鸡,平王除了残疾还恋母,四皇子娘里娘气,六皇子就更别说了,身材圆滚滚,都有两个她那么大。 永昌长公主嫌弃地耸了耸鼻子,她可不想把女儿嫁给这群皇子呢。 皇帝:“……你这是嫌弃朕的儿子?” “没呢,”永昌笑了笑,眼珠转了转,手绢点了点嘴角,说:“臣妹只想让福安平凡地过一生,皇子们优秀,可都不适合福安。” 皇帝:你就是嫌弃朕的儿子。 皇帝不高兴了,他看了一下殿中的滴漏,背手起身道:“婚姻大事,是要好好地想想。时辰不早了,皇妹你便先回了吧,朕的胖虎要用膳了,朕要去陪它玩球,你们女眷在,别吓着你们了。” 胖虎跟着蒹葭进了皇宫几回,便把皇宫混熟了,胆子越加大了起来,它成功勾搭上皇帝。 自从勾上了皇帝,胖虎连主人那边都很少去了。 靖王知道父皇生气,不仅是父皇,连他都对长公主生了怨气。 他的兄弟每个富贵健康,京中贵女谁不想嫁,到她这儿,竟像是他们逼着她嫁女儿了。 靖王跟在皇帝的身后,看也没有看长公主母女两一眼。 被下了逐客令,长公主面上闪过一丝难堪,拉着福安就走。 “母亲,”等出了殿,福安走下阶梯,小声地问长公主:“您想把嫁给宣平侯府?可宣平侯府再简在帝心,也只是个侯府啊。” “不嫁进侯府,难道你想嫁进皇室不成。就当今的那皇子,你觉得他们哪个能嫁?” 福安郡主指甲掐着手心,长公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太子是不错,可就是个病秧子,嫁进去守活寡。本宫不会让你嫁进去的,你死了这心吧。” “可我也不想嫁进苏家。” “你是在跟本宫唱反调?福安,女子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会给你选一个好的婚事,到时候你就安心嫁人就是。” “哦呵,原来长公主和福安在这啊。”云安姗姗来迟,没有亲眼看见皇帝怼长公主母女,正在殿外扼腕叹息呢。没想到竟碰见这对母女。 云安走过去,见母女两脸色都不好看,笑了,“长公主怎么进宫来了?” “本宫进宫与皇兄叙旧都不行吗?你一个表亲,都还在皇宫里,本宫是皇帝的亲妹妹,本宫进宫还需像你报备不成?” 云安扬眉一笑,永昌长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嘴贱不饶人。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因为母亲而畏首畏尾的云安了。 “长公主说的真好笑,您已经嫁人多少年了,又不是在闺中之时,皇宫可不是现在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您是皇舅的亲妹妹,也要有牌子才行啊,不然宫里遭了刺客该怎么办?” “林云安!”福安郡主见云安竟敢公然叫板自己的母亲,怒吼道。 长公主气得脸通红,拉过云安的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不过云安反应得快,长公主的手根本没打到云安的脸上。 “好你个小妮子,竟敢躲了。” 云安往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宫女扶住,她摸着并没有被打到的脸,“长公主你竟打我?不过是善意地提醒你,你便打我!” 云安身后的宫女立马抱住云安,哭泣道:“郡主啊,奴婢可怜的郡主啊。可怜我们公主走得早,不然定不会让人这么欺辱了……” 云安和宫女唱作俱佳,让长公主都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手,刚她真的打着了? 福安微微皱眉,张了张嘴,可云安怎么可能让福安说话呢。她捂着自己的脸,又哭又嚎地往外跑去。 云安弄得声音极大,还专门往爱八卦的妃嫔的宫殿跑。每经过一处,那些宫殿的大门就会悄悄地打开一条缝。 不用多久,永昌长公主打云安郡主的消息就弥漫到整个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云安郡主: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新年快乐啊!! 第36章 流言 长公主掌掴云安郡主的事最开始只在皇宫里流窜,渐渐地,便传出了宫。不仅如此,京都的吃瓜群众们觉得这瓜又小又短,就自发地将这故事编完整。 于是故事就变成了:永昌长公主在御花园看见年轻美貌的云安郡主,心生嫉妒,让云安郡主行礼跪拜,想要侮辱云安郡主。云安郡主不愿,永昌长公主就以不敬长辈之名要打云安郡主板子。云安郡主反抗,长公主气急,对着无辜的云安郡主就是一巴掌。 内容之详尽,囊括了主要人物的动作神态,语气甚至是中间的停顿。 “啪——” 昂贵精致的瓷器撞上白墙,粉身碎骨。 “殿下息怒啊。”丫鬟们跪下,战战兢兢地看着长公主摔东西,甚至都不敢上前阻拦。 “林云安那个死丫头!好啊,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当初那对贱人母女多老实啊,现在终于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永昌长公主摔完房里所有能摔的,弄得满地狼藉,火气终于消了一些,但脸色还是不好,“跟她那个贱货娘一样,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哥哥也是,给永嘉封为县主也就罢了,还给那死丫头也封个郡主。” “林萧然跟本宫同为公主,现在她女儿也要跟你同为郡主,凭什么?!” “母亲。” 福安气定神闲地喝茶,扫了一眼狼藉的地面,放下茶杯,“林萧然因为救了皇舅舅被特封为公主,怎么能与你比呢,她只是个公主,而你已经是长公主了。” 永昌长公主一听心气果然下去了一些,不过嘴里仍然在咕哝:“那也不一定,我那兄长最是手松。如果林萧然不早死,说不定现在也是个长公主。” “母亲,”福安郡主疑惑问道:“你为何就跟林萧然过不去呢?” “那你为啥和林云安不对付?” 福安郡主顿了顿,平静地看着她,然后又倒下一杯茶,“我与福安不对付,难道不是你在我小时候便怂恿着的吗?” 长公主一怔,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在她身边坐下,问道:“现在我掌掴那小贱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会不会对你的婚事有影响?” 福安郡主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茶,“说不定呢,毕竟我是你亲女儿嘛。人呐,都喜欢连坐。” 长公主一听立刻慌了,“那咋办啊?” “急什么?”福安郡主淡淡地看了一眼着急的永昌长公主,“皇舅舅不是已经回绝了你的建议了吗?” “回绝了,本宫还能跟他耗呢。” 永昌长公主满不在意道,微微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本宫原本想让你嫁进宣平侯府,苏家人人傻耿直,族规规定男子不纳妾。就是……”她却没有算到苏家的那个儿子是个蠢的,科考竟然是个末尾。 榜末的举人,怕是无缘进士了。 她的女儿出身尊贵,端庄大方,就是配太子也使得,怎么能随随便便嫁给一个不中用,受家族荫庇的男子! “福安你放心,母亲定能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京城贵族公子甚多,本宫就不信找不出比苏和则更合适的。”可永昌长公主在脑海里把京中贵族男子都翻了个遍,竟找不到一个合乎心意的。 不是家世地位逊色,就是相貌普通入不得眼,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家世相貌与能力具佳的,可早已有了婚约。 “唉,如果那苏和则再有才华一些就好了。”长公主叹气道。 “母亲,”福安蹙着眉,眼神有些微妙地看着永昌,“有件事我很好奇,母亲,你这么积极地想让我嫁进苏家?” 长公主眼神有些闪躲,“……本宫不是与你说了吗,苏家家风正,又是侯府。配你正好。” 福安郡主盯着永昌长公主的眼睛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低下头浑不在意道:“不过一个苏家,我又不是苍耳,非要黏在他们家身上。” 更何况,苏家还有个白自清和苏蒹葭在,这两个女人她看着就反胃。 永昌长公主看着女儿的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 福安还年轻,根本不知道嫁人就是女子的第二次人生。她虽身为公主,可一旦嫁了人,也有诸多的身不由己。 当初她年轻气盛,被苏子仪拒婚后便发誓要找一个比苏子仪更好的丈夫,于是她选了当时惊才绝艳,芝兰玉树的孟家公子。孟家公子知情知趣,他们也渡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那惊才绝世的丈夫不仅倜傥还风流。家中姬妾无数,甚至还染指那些肮脏的风尘女子。 皇兄得知了大怒,让她与驸马和离。可她嫌丢脸,不愿和离,女子不适二夫,她的一生毁了,不能让女儿步自己的后尘。 “现在流言传的满天飞,当务之急是让这些人闭嘴。”永昌长公主眼底划过一丝凶光,“这些人竟敢在背后议论皇室,看我不把他们的嘴都撕下来。” “莫急,”福安郡主阻止道:“母亲,你这样做是火上浇油。谣言这东西,你去回应了,反而越传越凶。” “那怎么办?” “放心吧,女儿有办法。” 福安郡主看着杯盏里的上下起伏的茶梗,笑了,“要消除一个流言,最好的方法就是造出一个新的,更吸引人的谣言。” 皇宫。 太子批完奏折,放下朱笔,抬眸看着上方双手撑着一张愁脸的皇帝,“阿爹,已经一上午了,您瞧瞧,我连奏折都批完了,您咋还这个姿势?”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朕愁啊,你听说外面有关你姑姑的谣言了吗?朕也让人去查了,永昌虽然打了云安,但没有打到啊,根本没有外面的人传的那么难听。朕广开言路,可也不能让人随意诽谤皇室。” 太子想到云安与姑姑一家子的恩怨,笑了笑,心说外面之所以传的这么厉害,说不定还有云安在里面插一脚。 “这简单,父皇你下令禁止百姓议论皇室便是。” 皇帝愁得脸都皱成了一团,“不行啊,此法不可。朕是能让他们不敢在明面上说,可挡不住私下里胡说啊。说不定朕这圣旨一下,就有人说朕暴毙永昌,助纣为虐,云安小可怜了。” “哟,父皇你挺懂的嘛。” “那是,你爹我与群雄夺天下的时候,不仅仗要打赢,民心也要捞啊。若不是朕当年舆论战打得漂亮,也不会那么顺利的登基。” 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事在皇帝这可不成立,他一说当初的事,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一旁的靖王见父皇又要第七百三十八次说他当年的辉煌,连忙说:“父皇,那我们也可以效仿当年的您啊,将民众的眼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正要与儿子们好好数数他打了多少漂亮的仗的皇帝拧眉沉思,想了想,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朕就把有意给福安郡主选婿的消息发出去如何?”皇帝提议道。 “阿爹,福安是姑姑的女儿,你这么做非但不能转移视线,反而会让这谣言变本加厉。” “等等,”太子忽然抬起头,“给福安选婿,这事你跟永昌长公主商量过了吗?” 福安郡主年纪到了,也是该议亲,可这件事必须与永昌长公主这个做母亲的商量商量吧。 皇帝想到永昌长公主有意苏和则,神色有些尴尬,说:“算了,这件事行不通。之前朕与永昌商量过,若是按照永昌那标准,朕觉得福安多半要砸在朕手里了。” 他抬起头,看着下面的两个儿子。 靖王打了个激灵,赶紧说:“父皇,您已经给儿子定了亲事了。” “孤也是。”太子道。 “朕又没让你们娶,”皇帝身子龙案前靠了靠,“你们说,朕给福安与老六赐婚如何?” 靖王:“老六?按照顺序不是应该是二弟吗?” 二弟比他小三个月,现在都二十好几的人了。 “嘿,”皇帝眨眨眼,“这分配资源,有时候也要结合实际嘛。就如灾荒,粮食要先送往受灾严重的地方,然后才考虑其他的。老二虽然人大红大绿了一些,但好歹还有张脸嘛。你瞧瞧你六弟?想想你六弟的那重量?” 他一共六个儿子,虽说长成后性子都有些千奇百怪的吧,但脸是真的没话说,一个个端端正正,眉目清秀的。 除了他的六儿子,那胖的,说球都是委婉的了。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初在老六年幼时看着他胖嘟嘟的样子欣喜,夸了他一句有福气,没想到他的儿子能福气十几年。而这福气越囤越多,都快囤成一座山了。 他若不多留点心,给小儿子包办婚姻,这个小儿子迟早也要砸手里。 靖王想到六弟,也觉得这弟弟更急一些,默默地点头:“六弟细心,福安文静,也挺合适。父皇英明。” “婚姻大事,不可擅自做决定,这件事还是先跟六弟与永昌长公主商量一下吧。”太子说。 有一个热爱做媒人的老父亲太难了,而且这个媒人还爱乱点鸳鸯谱,不是每对都能像他与佳佳一样,看他大哥就知道了。 皇帝扬眉道:“还用你说?朕这就去问慧妃去。” 皇帝说一出是一出,见儿子已经帮他把奏折批好了,抬脚就往慧妃的宫殿跑去。 靖王看皇帝走了,见自己没有其他事情做,便向太子告退道:“太子,本王在皇宫已经呆了一段时日了,今天刑部的人说事情已经有了眉目,靖王府已经排查干净。本王想着自己在宫中已经数日。是该回去了。” 太子点点头,靖王许久没有归家,是该好好去看看。 等靖王也离开了,太子才翻出压在诸多奏折下的卷宗,眼底渐渐浮起了寒霜。 那一头靖王坐在马车里,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嘴角带着笑意。他曾在王府温室里种了韭菜,这次回去刚好就能割,今晚就做成韭菜饺子,这么一想,他就有点小激动呢。 “嘿,你们听说最近的那个瓜了没?” “啥瓜啊?” “就是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太子在靖王府被下毒的瓜呀,之前有人说是靖王嫉妒太子,想除掉太子自己上位。可今天就有知情人透露事情真相恰恰相反呢,其实是太子忌惮靖王,故意贼喊捉贼,嫁祸给靖王,想以此除掉靖王这个对手呢。”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们想想,你会在自己府上给人下毒吗?你看,你都不会干的蠢事,人家靖王会做吗?” …… 靖王习武,耳聪目明的他将轿子外传来的话听得个一清二楚。他捂住了脸,高大的身子在马车里缩成一团,郁闷得脸都拧巴了。 是哪个瘪三算计本王! 他才从皇宫里出来,让他安心地做个爱种菜的王爷行不行?! 逮着他造谣,有没有心啊? 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啊。 听到京都新瓜的靖王美妙的心情被吃得一干二净,下马车的时候人都颓了。 与靖王不同的是,未来的靖王妃郑知微听到这话并没有担心,相反,还有些洋洋自得。 “唉,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怎么又把事情翻出来了呢?”郑家家主,郑知微的祖父郑大学士背着手在书房里转来转去,“这后面指定有人在搞鬼。不行,我要进宫,向皇上禀报这件事。” 原还神神在在的郑知微立马站起来,拦住往外走的祖父,说:“祖父,现在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陛下早就知道了。而且现在宫里已经落钥了,您就是去也见不着皇上啊。” 郑大学士年近古稀,在官场上浮浮沉沉几十年,郑知微这点小心机他一看便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嫡长孙女,直把郑知微看得浑身不自在,才问道:“你不想让我去找皇上?” 郑知微躲闪着祖父的眼神,她还害怕这个祖父的,她总觉得自己在祖父面前就跟透明的一样。 “哎呀,爹,知微也是关心您嘛。”郑大学士的儿子郑大人给女儿解围,“现在皇宫落钥了,您就是去也没用啊。” 郑大人笑道:“您若真急,明天再去也行。” 郑大学士目光沉沉地看着儿子,看着他眉梢都难掩的喜悦,心一沉,许久才说:“我问的是她,没有问你。现在外面有关太子的流言蜚语满天飞,你心里很高兴?” “父亲,您说什么呢?”郑夫人忙上前,拉着郑知微说:“知微这孩子纯善,太子出事了怎么可能高兴呢?更何况,太子与我们知微何干……” “何干?我看关系可大着呢!”郑大学士年纪大了,但也好歹常年是在上书房教皇子们的,声如洪钟。 他看着自己曾经也引以为傲的孙女,满是失望,“当初靖王出事的时候,你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换成太子了,你们就高兴了是不是?” 被揭穿了心机,郑大人与郑夫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郑夫人抱着脸红的女儿狡辩道:“爹,流言又不是我们传出去的,关我们什么事?更何况,微微的未来夫君是靖王,现在形势对靖王有利,我们为何要帮助太子?” 郑大学士脸色一暗,他看向自己的儿子,问他:“你也这么觉得?莫非……你也想拼一个从龙之功?” 郑大人不说话,但他那表情已经承认了。 在郑大人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怨他的父亲的。在前朝,他们郑氏一族是朝中顶级世家,连皇帝都要给他们三分颜面。他们郑氏及其门徒,更是占领了前朝的半壁江山。 可到当朝呢,犹如猛虎的郑氏成了一只家猫。他们郑氏一族的嫡长女过得还不如宣平侯那样的新贵的女儿。作为家主,拥有复兴家族之责的他的父亲,竟只知道给那些皇子教书,从不越距,守着那可怜的风骨。 而且他不愿意结交皇子就算了,还不准他们去结交。 他是郑氏未来的家主,他要为家族打算,而复兴家族的捷径就是从龙之功。 郑大人说:“父亲,靖王雄韬武略,有民心,有兵权,太子身子孱弱,怎么想都是……” “够了!”郑大学士打断他,直接问郑知微,“孩子,不管你父亲,祖父问你,你是否也是愿意?如果你不愿,祖父便立刻去求陛下退了这婚事。” “我愿意!”郑知微见祖父竟想解除婚约,也生出勇气来抬起头对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愿意嫁给靖王。” 她有才有貌,为何不能嫁给靖王,她不仅要嫁给靖王,她还要做那至高无上的皇后。 等到那一天,她要将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通通踩在脚下,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 “你爱靖王?”郑大学士蹙眉问道。 郑知微摇头,“爱不爱的,重要吗?” 她看着呈现出老态的郑大学士,胆子又大了些,又说:“我要嫁给靖王,是因为他是靖王。换做另外一个人是靖王,我也会嫁。” 郑大学士仿佛被孙女这冰冷的话冻着了一般,手颤抖着,嘴唇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事物也越来越模糊。 “爹,你怎么了?!” 郑大人最先发现出郑大学士的不对劲,看他脸色苍白一下子慌了,忙扶住往后倒的郑大学士,叫道:“快,快去请大夫!” 郑大学士眼神没了光彩,他仰着头看着儿子儿媳慌张地去找大夫,看着孙女惶恐不安的眼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后悔了,他不该醉心学问,疏忽了儿子的教育。更不该忙着前朝,将孙女放到不着调的儿子儿媳身边教养,一个好好的姑娘竟被教成这样! 把这样品行的孙女送进皇家,他对不起皇帝啊! 作者有话要说:靖王:别搞我! 最近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乖乖地呆在家里,别串门走亲戚。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37章 后悔 靖王呆在靖王府里,听着外面满天飞的谣言,在府里唉声叹气。 想他卫燿一生金戈铁马,为大晋冲锋陷阵,将前朝余党打到离大山三百余里的荒原,好不容易能够怡老天年,在府里种点蔬菜,过上悠然南山下的悠闲日子了。可就是有人不想让他过悠闲日子,跟他过不去。 娘的,走了一个朱祁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瘪三算计他。 做皇子难,做一个皇长子更难,做一个只想种地的皇长子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让他抓住是谁在背后搞的鬼,他非把他的舌头给拔下来不可! 管家见靖王眉毛紧皱,苦大仇深地盯着眼前的饭菜,以为饭菜不和他的胃口,忙道:“王爷,这都是用您亲自种下的蔬菜做的,刚采摘的,很是新鲜,您不尝尝?” 靖王眼睛动了动,看了一眼满桌的蔬菜,叹了口气,然后放下筷子,“本王现在没有胃口,撤了吧。” 看把他给气得,平时在他眼里无比珍贵可爱的小青菜竟对他没有吸引力了。 他站起身让人拿斗篷,可惜地看了看自己辛苦种的菜们,又说:“备轿,昨儿有人来报郑大学士生了重病,于情于理本王都要去探望。” 与其在这里被气得吃不下饭,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 他曾在郑大学士手下念过书,严格说起来,他与郑大学士还有一段师生之情。再说现在,郑大学士更是他未来王妃的祖父。 郑大学士生了病,他不去探望,父皇知道了都会把他腿打折。 父皇曾教育过他,妻子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他们男子抢走了别人金娇玉贵养大的女儿,对待岳家便要带着一颗感恩的心,不然就是不要脸。 靖王觉得自己是个要脸的厚道人,便又让管家备上滋补的药材一起送过去。 可到了郑府,他并没有见到郑大学士。他未来的妻子告诉他,郑大学士躺在床上,知道他来了,甚是欣慰,可担心过了病气给他,遂不便相见。 别人不想见他,他也不好厚着脸皮去看病人。于是靖王就坐在会客厅里喝着未来妻子泡的茶,听着未来岳父岳母的各种恭维。 “王爷能来看望家父,郑某代家父谢过王爷。” 靖王客气地笑了笑,示意郑知微莫再给他添茶,他喝茶喝得想想吐。 “郑大学士为大晋贡献颇多,本王来看望大学士是应该的。”靖王又说:“病来如山倒啊,身体硬朗的郑大学士竟然会突然病倒。” 前几天他还在上书房看见郑大学士痛批他未来弟媳呢,声如洪钟,老当益壮,一点都不像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靖王垂头看了一眼又给自己倒茶的郑知微,并没有发现在座的郑家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郑大人咳了咳,正了正衣襟,硬生生地转了个话题:“不知靖王这段日子可听到了外面的传闻?” 提起这个,靖王的眉头就蹙紧一分。 郑大人见靖王没答话,便又问道:“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不知王爷您的意思是?” 靖王本不想把负面情绪带到岳家来,但见未来岳父一脸“我可以为你分忧”的样子,心头漫上一丝暖意,岳父大人还是关心他的。 自觉被关怀的靖王也不掩饰了,开口道:“本王听说了,这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先前是本王,这次换成了太子,一个招数翻来覆去的用,背后之人贼心不死,就是想离间本王与太子的兄弟感情。” “居心叵测,罄竹难书!”靖王越想越生气,气上心头,一拳敲在了桌子上。 站在一旁服侍他的郑知微被靖王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一哆嗦,茶壶中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郑大人身子也跟着那桌子抖了抖,他难掩震惊地看着靖王。 他刚说出来的这句话其实是番试探,但凡靖王显露出一点夺位之心,他就能顺杆子上,再隐晦地表示自己能够助靖王夺位。 可他没想到靖王不按常理出牌,郑大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靖王把传谣的,信谣的十八辈祖宗都翻出来骂。 咋回事?这流言明明对靖王有利,若稍加运作,就能让自己在百姓中的声望上一层楼。 顺势而为,这是做皇子的基本功吧? 他眼前的这位怕不是皇子吧。 宫斗都不会。 不仅郑大人吃惊,郑知微也觉得疑惑,在她心里,靖王就是一个深藏不漏,心有城府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谣言背后的机会,听不懂父亲的暗示呢? 介于郑知微对靖王心计颇为自信,郑知微并没有怀疑靖王不会宫斗,反而觉得靖王是因为不信任他们郑家,在他们跟前演戏。 郑知微放下茶壶,擦了擦手上的茶水,轻声说:“王爷,臣女知道谣言可恶,您又是如此风光霁月之人。” 她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看过来的靖王,“可事有两面,我们不能只看谣言的龌龊,也要发现这谣言背后的价值。” “王爷,现在形势对您来说大好,您为何不借此机会,狠狠地捞一笔好处呢?”郑知微见靖王浓眉一皱,赶紧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何不借这流言的势,不说让太子失掉民心,可让太子元气大伤,也是有可能的。” 说的够清楚了吧? 现在总知道他们郑家一颗红心向你了吧? 郑知微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她就不信靖王听到这话还能坐得住。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靖王的眉毛越蹙越紧,两条浓眉耸起了一座小山,而且,靖王看她的眼神也没了最先的尊重与柔情。 “你在说什么呢?”靖王难以置信地看着郑知微,“本王为何要运作,运作啥?” 郑知微一哽,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嘴都结巴了,“王……王爷,这……这不是……您,您不想……” “想什么呢?”靖王不悦道,“郑姑娘,你刚喝酒喝多了吧,尽胡说。” 郑大人见靖王真的生了气,忙道:“对对对,方才知微喝得是有些多了。王爷莫怪莫怪,”郑大人警告地看了一眼眼里含泪的女儿,对她身旁的丫鬟道:“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扶回房里休息。” 郑大人看着女儿一脸委屈地下去,给靖王添酒,讨好道:“王爷,小女喝醉了酒,就爱胡说八道,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虽不懂靖王为何生气,但人家是王爷,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靖王手放在大腿上,扫了一眼满桌的佳肴,一口饮尽郑大人倒的酒,然后起身告辞道:“本王等下还有事,不能陪郑大人畅饮了。先行告退。” 废话,他心情不好连自己种的宝贝才都没胃口,更别说别家的菜了。 靖王走出郑府,不理郑府送客的管家,直接进了马车。 他原以为自己的未婚妻是个知书达理的世家贵女,他也愿意给她足够的尊重。甚至这些日子都在皇宫里学习花朵品种与寓意,就怕结亲之后同床异梦。 可他没想到,他的未婚妻竟有这么大的志向。 他可以有一个只知风月的妻子,却不能有一个胸怀大志的王妃。 这亲事,是要不得的了。 靖王靠在坐垫上,仰头疲惫地叹气,想到父皇跟自己保证说郑氏女温良恭顺,第一次对父皇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而在皇宫的另外一位,也在这时对皇帝的乱点鸳鸯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慧妃让人把宫殿关得牢牢的,然后和儿子在殿里尽情地数落皇帝道:“孟福安那是个什么人,站在那一吹就能倒,娶不到媳妇儿的才要呢。吾儿玉树……健康可爱,凭啥要捡别人不要的。” “本宫看皇帝是年纪到了,就爱搞媒婆才爱做的事。也不看看他赐婚的那几位,那是好的么?” “再说,吾儿是皇子中最小的,凭啥不把福安扔给别的皇子?当吾儿是猪,啥东西都能吃吗?气死本宫了!” 相比于慧妃的怒火中烧,六皇子则冷静得多了。 六皇子悠闲地泡了一杯清心茶,往慧妃跟前一放,说:“母妃,您气什么呢。父皇不是没有赐婚吗?” “那是因为本宫坚决拒绝!” 许久没见过皇帝,突然被皇帝召见,她还以为是皇帝突然来了兴致,想召她侍寝呢。可笑她当时还认真地思考,自己一大把年纪不宜有孕,准备把自己的贴身宫女拿出去挡挡呢。 未曾料到皇帝根本不是想跟她生儿子,是想她儿子娶他外甥女呢。 “母妃,其实我觉得娶孟福安也不是不可以。” 在六皇子眼里,婚姻只论利益,孟福安身后的孟家,也是两朝大族,家中子侄也比郑家好。再加上孟福安还是父皇的亲外甥女,关系就近上一层。娶了她,利大于弊。 “啊呸!”慧妃把打算盘的六皇子怼了回去,“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快收了你那心思。” “京都比她有家室的贵女多了去,反正就是不能娶孟福安。本宫告诉你,你要是敢娶了她,本宫就没你这儿子。” “怎……怎么了母妃,您就那么讨厌孟福安?”六皇子从未见过母妃对一个年轻女子抱着这么浓厚的厌恶,惊讶得小眼睛都瞪出一条缝了。 慧妃环视了一下殿内,在儿子身边坐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本宫倒也不是不喜欢福安那丫头,只是……她娘太令人生气了。” 殿内香炉上香烟袅袅,慧妃与六皇子说起了当年的一些事。 “当初,我被郑家送进宫来。帝后琴瑟和鸣,我们这些被家族送进宫的女子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幸得皇后怜惜我们这些苦命女子,才让我们在宫里安心地过日子。” 慧妃眉眼温和道:“皇后是个温柔,眼界很大的女子,她说世间女子苦命,便下了废除裹脚的懿旨。这才把深闺中饱受裹脚苦楚的女子救了出来。可就是这么好的事情,在那个永昌的眼里,就是不守妇道,放荡猖狂!” 六皇子疑惑道:“裹脚与妇道有何关系?” “呵,谁知道呢。也只有永昌才把这些让女人受苦受难的东西当宝。”慧妃讥讽道:“那个永昌,自从做了公主,便以自家闺秀自居。还特意跑去学了些东西,就自以为端庄高贵,爱对其他人指指点点。不仅祸害了自己,还祸害我们。” 想到当年永昌未出阁时,她在永昌那里受的罪,慧妃就恨得牙痒痒。 有这样的母亲,福安郡主会是个好的吗? “儿子,本宫已经回绝了皇上,你可别把你的主意打到孟福安身上,若是让本宫发现你与孟福安有关系,本宫打断你的腿!” 慧妃见儿子敷衍地点头,又说:“你别以为孟福安看起来是个温良淑慧的,她跟她娘一样,都是一颗木头。你若是想夺嫡,娶她才要了你的命。不说别的,有这样的皇子妃,你就等着一辈子活在规矩里吧。” 慧妃睨了一眼儿子,“到时候,别说你看个美貌的姑娘了,就连用膳都只能一道菜夹三筷子。” “这么恐怖!” 六皇子这才急了,“照母妃这么说,福安表妹确实不能做我的皇子妃。” 作为一个爱吃会吃的王爷,让他一道美食只能吃三筷,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六皇子对福安郡主彻底没了兴趣,又因为怕永昌姑姑和福安表妹看上有福气的他,在宫里遇上了,也转头就走,就连皇家宫宴,也绝对不与这对母女视线相交。 “老六,你干啥呢?” 皇帝坐在龙椅上,见他的胖儿子缩成一团,连菜肴都不用,奇怪了。御膳房今天也没发挥失常啊,胖儿子竟然不大口吃饭,这绝对有问题啊。 六皇子终于回神,起身回道:“回禀父皇,方才儿臣在想给父皇的年礼呢。” “原来如此,”皇帝拍拍手,叫停丝乐,“朕看你心事重重的,想必年礼你准备了很久,如此,那便先呈上年礼吧。也好让朕先瞧瞧你们都给朕准备了什么?” 皇帝一发话,诸位皇子闻声而动。 最先的是太子,太子送的是一红木做成的躺椅,还有一副做工精致的钓鱼竿。 太子的礼物在诸位皇子金光闪闪的礼物中黯然失色,蒹葭一旁的白自清斟酌道:“太子这礼物,会不会太随意了些?” 蒹葭瞥了一眼,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木,说:“很随意吗?礼物不在于贵重,讨得人欢心就行。你没看见皇帝受到鱼竿那乐得牙不见眼的模样了吗,再说,太子送的也不寒酸啊,”蒹葭努了努嘴,“你没看见靖王送的一筐菜吗?” 不仅蒹葭注意到了,宫宴上的所有人都看见靖王的人抱着一筐菜进殿。这时是冬季,新鲜蔬菜不常见,而那筐菜绿的水灵,一看就是好吃的菜。 可这是宫宴啊,是给皇帝送礼啊,谁那么虎给皇帝送菜。靖王是不是个憨批? 憨批靖王说:“父皇,这是儿臣亲自种下的大白菜,小白菜,白萝卜,绿萝卜,包菜,芥蓝……这都是儿臣在菜园里精心挑选的,您再晚一步,这些可都被儿臣给吃了。” 得,这位爷给皇帝送菜还不算,还送的是从嘴里抠出来的。 官员们纷纷望天,一些暗中支持靖王的已经在想,当初他们觉得靖王□□登大宝的自信是谁给的? 怕不是被下了降头吧? 郑知微从靖王给皇帝送菜的那一刻,脸都白了,她悄悄打量了一下周遭官员的脸色,恨不得上去把靖王给拽回来。 “好,”皇帝笑了笑,“你种的菜朕倒要好好尝尝。” 靖王谢过皇帝,告恩回座位的时候恰好对上郑知微焦急询问的眼神,他愣了愣,然后垂头回了座位。 他现在心很乱,最不想见的人就是郑知微。 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考虑他们的婚姻关系。 众位皇子献完礼,接下来便是官员与宗室。他们可没有一个皇帝亲爹,送的礼大多规规矩矩,皇帝坐在那时不时点点头,赞赏几句,这个环节便就过了。 “皇兄,臣妹祝您福寿绵绵,长寿永安。”永昌长公主代表宗室祝贺道。 皇帝笑着点头,永昌长公主抬头喝掉杯中酒,然后行礼道:“臣妹承蒙皇兄恩德,每年都能回京带着福安与皇兄团聚。” “你是朕的亲妹妹,阖家团聚的日子当然少不了你。” 永昌长公主笑笑,“臣妹谢过皇兄厚爱。所以臣妹有一事相求,不知皇兄可愿意听?” 皇帝挑了挑眉,问道:“是何事?” 来了,来了,永昌长公主想要给自己女儿选夫婿啦! 六皇子缩了缩脖子,尽力缩小自己的体积,生怕永昌长公主注意到珠圆玉润的自己。 永昌长公主缓缓抬眸,眼神轻轻扫过太子与蒹葭,眼睛在看到蒹葭背后的苏夫人时停顿了一下。 蒹葭心头一跳,轻轻攒眉,她感觉永昌长公主刚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股浓稠的恶意。 然后永昌长公主温和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中响起,“臣妹觉得,太子年纪大了,除了太子妃,也该选几个侧妃侍妾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啦,鞠躬,对不起,今晚上凌晨或许还有一更,或许吧! 第38章 纳妾 永昌长公主的话一说,现场一片寂静。官员们彼此隐晦地看了看彼此,给太子选侧妃侍妾,这在太子妃还未定下的时候,便有官员提出来,但被皇帝以太子体弱为由给拒了。 太子虽然体弱,但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啊。有的是大把的人家想把自家的女儿送进东宫去,没准就生下个皇孙呢。以皇帝疼爱太子的程度来看,皇孙的爵位肯定不会低。就算不能做太子妃又如何,他们有的是庶女呢。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脸上的喜悦渐渐凝结,最后竟是一丝笑意都挤不出来了。 “嘭。” 皇帝兴致缺缺地扔下勺子,金器与金器的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尤为清晰。 大家屏息静气地瞪着皇帝发话,接下来皇帝的话可决定了他们一些人的命运。 苏家苏子仪尚还稳得住,可苏夫人气得不轻。藏在案下的手握得发抖,若不是理智尚存,知道这是在皇家宫宴上,苏夫人现在就能上去把永昌的脸抓烂。 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还是这般,逮着机会就来恶心她一把。 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赶不走吓不退,它就在黑暗中远远地盯着你,在你平静地生活的时候,从阴湿的黑暗中爬出来吓你一跳,让你知道你幸福的生活里永远有这么一只老鼠在盯着你们。 皇帝还不是皇帝,她也只是苏老夫人底下的一名女将军的时候,皇帝曾有意让苏子仪迎娶自己的亲妹妹,好来个亲上加亲。 那时候她与苏子仪恰恰刚确定心意,子仪说非她不娶,便回绝了皇帝。 当时,作为另外一个主角的永昌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达出有意苏子仪的意思,苏老夫人特意带着子仪去给皇帝道歉,这事也就平安的过去了。后来,永昌下嫁孟家嫡长子,他们几人也按部就班地过上了平静的日子。 但好景不长,永昌出嫁后过得并不幸福,最后孟家不能无后为由,抬了诸多妾室进府,还生了个庶长子出来。 皇帝不愿妹妹受这种侮辱,要处罚胆大包天的孟家,可永昌长公主像是被洗脑了一般,铁了心地维护那个孟家大郎。还口口声声说女子命贱,让她和离她就去投河。皇帝拗不过妹妹,只能留着孟家大郎的命。 事情到这里,本该就此结束,可苏夫人想不明白,永昌长公主从那开始竟对她抱着深刻的敌意。 孟家大郎是他选的,和离也是她拒绝的,怎么永昌就能心安理得地把她人生的错误都怪到她头上呢。 永昌对她冷嘲热讽,时不时跳出来恶心她一把,她看在永昌过得不如意,便算了。 但永昌千不该万不该来恶心她的女儿! 太子身份尊贵,他们苏家不能要求他对佳佳从一而终,皇帝给太子安排侧妃侍妾他们苏家绝无二话,可太子侧妃侍妾之事还不是永昌一个外嫁公主来做主的! 蒹葭身子往苏夫人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嗓音问:“母亲,长公主有权过问侄子的后院之事吗?” 苏夫人尚在怒火中,她咬着牙,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当然没权过问,现天下有权干涉太子后院的,唯有皇帝。” “原来如此。”蒹葭默默点头,那她担心什么呢。 她刚才的直觉果然没错,永昌长公主确实对她有敌意,但……又如何呢? 这个世界,谁没被人无故讨厌过呢。 永昌长公主又不能决定太子之事,她就当做永昌长公主在唱戏就好了。 蒹葭边想边往嘴里塞肉,倒成了全宴席最淡定的人。 苏子仪大手握住夫人的手,轻轻一按,让她稍安勿躁。 他冷静地抬眸看着上座的皇帝,永昌如何蹦跶恶心人都不足为惧,重要的是皇帝的态度。 皇帝擦了擦嘴,手帕随意仍在碟子上,他掀开眼皮,看着下方跪着的妹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永昌长公主头低了一些,说:“臣妹清楚。” “太子已近加冠之年,本应该早早地备下教习女官。可因为宫中没有皇后操持,这件事便一直搁置起来,现在臣妹回京,见太子的婚事都已早早定下,可侧妃侍妾还没个影儿。” 永昌长公主温良地笑笑,“臣妹是太子的嫡亲姑姑,皇嫂不在,这些事便由臣妹这个做姑姑的来提了。” “你对太子还挺上心。” 皇帝不冷不淡地说道,凝神屏气的官员们心都漏跳了一拍,皇帝的意思是认同长公主的话,那他们选哪个女儿进东宫呢? 苏夫人听到皇帝的话,心一沉,手又握紧了一分。 “但是这事是给太子选侧妃侍妾,也要遵从他的意愿。”皇帝问太子道:“燊儿,你的意思呢?” 太子放下酒杯,起身行礼道:“回禀父皇,儿臣身子自小不好,太医说儿臣不宜女色,所以儿臣这身子还是别祸害别家姑娘了。” 选侧妃侍妾? 开什么玩笑,在场官员的女儿们,但凡受宠有身份的,他都或多或少见过几回,还真没有他看得上眼的。 不是他不尊重人,作为一个重度颜控,那些小姐们,样貌真不在他的审美上。 他好色,却不是色中饿鬼。 妻子又不是不能生,让外人给自己生孩子,他又不是脑子有病。更何况,他还是个身体孱弱,带有胎毒的人,这些女人还是给他身体好的兄弟们消受吧。 皇帝淡淡地点头,对永昌长公主说:“永昌,你现在明白了吧?太子没有纳侧妃的意思,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别去瞎捉摸了。” 在他的计划里,太子是不需要侧妃侍妾的,太子身子本就不好,精血不足,本就不多的精血应该全部贡献在太子妃身上才是。纳侧妃侍妾不是浪费是什么? 朝局稳定,爱闹幺蛾子的世家也都被他灭了全族,太子与他不同,不需要为了平衡朝廷而贡献自己。 他为了平衡局势,硬着头皮迎了朝廷官员之女进宫,为了让她们老有所依,还要每一个定点定时去睡。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是个皇帝,而是窑.子里的女支女。甚至还不是头牌,人家头牌好歹还能选客人呢。 他有的选吗? 没有! 这样的屈辱,他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儿子也跟着尝一次。 只他一人受罪就够了。 永昌长公主面色未改,她早就知这时让太子纳侧妃是不可能的事,这并不是她的目的,接下来的才是。 “皇兄说的是,是臣妹狭隘了。”永昌长公主温和道:“侧妃侍妾这事可以无所谓,但太子教习女官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太子大婚在即,没有教习女官像什么话。” 教习女官是教导皇子们人事的宫女,看似身份卑微,但因为是皇家所赐,就连皇子正妃也不能随意打骂发落。非但如此,等时机成熟了,教习女官还有可能升为侧妃。这才是她送给苏蒹葭的大礼。 一个长辈所赐的教习女官,寻常官宦人家会不以为然,但苏家不同。 以她对苏家的了解,这个女官会是哽在他们心口的一根刺,让他们终身都不痛快。这便是她的真正目的。 凭什么她要在孟家受尽欺辱,而曾给过她屈辱的苏家人能幸福地过一生呢? 她就是想让苏家人痛苦,让他们活在她的阴影下! “还是算了吧。”皇帝想也不想地说。 咦?! 永昌长公主震惊地抬起头来,只见皇帝表情微妙地说:“教习女官的事还是别提了,别说太子,以后若没必要,皇子就都不用教习女官了。” 他可还记得当时靖王府上的那个内鬼,就是他选给靖王的教习女官。 此事一出,靖王一提到教习女官就生无可恋,所以女官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皇帝见永昌长公主还贼心不死,切断她的话,“永昌,朕知道你关心太子,但孩子长大了,我们做长辈的要给孩子们自己的空间,别事事都管束孩子。” 皇帝还看了一眼福安郡主,示意永昌管管自家的崽吧,看你教的。 “是呀,永昌表姑姑,您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家的吧。”云安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她虽不甚喜欢苏蒹葭,但苏蒹葭与永昌母女两比起来,那就是小可爱。 他人皆可活,永昌母女必须死! 现在还想给太子哥哥塞女人,去死吧你,老妖婆。 “孤谢过姑姑的关心。”太子行礼,皮笑肉不笑道:“不过,儿女之事讲究个情投意合,这事急不来的。” 太子这话差点就直接说她多管闲事了。 永昌脸色极为难看,她起身回座,再在这杵着也只是徒增笑话。 “云安安,”淑怡县君粘过来,戳了戳云安的手臂,说:“看不出来嘛,你竟然帮苏蒹葭说话。你不是说太子哥哥与苏蒹葭在一起,是蒹葭玉树,顶不相配的吗?” 云安动了动有些痒痒的胳膊,神色淡淡地抿掉一口酒,说:“那也比配孟福安强,厌恶也是分等级的知道不?” 淑怡县君似懂非懂地点头,接着小声说:“不过长公主咄咄逼人,苏家人要保全自家颜面,故作冷静也就罢了,为什么苏蒹葭也那么淡然?”难道是因为不喜欢太子,不应该啊,他们可是亲眼看见苏姑娘为太子挡刀的呀。 云安郡主抬眸瞥了一眼对面席上一直吃吃喝喝,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苏蒹葭,说:“你当别人是你呀。” 云安还是第一次觉得或许苏蒹葭做太子妃也不错,太子妃是未来国母,就要有这种临危不乱的气势。现在就乱了,以后若是碰到有人勾引太子又该如何呢? 苏蒹葭的淡定,不仅淑怡县君发现了,太子也看见了。不同于云安的认同,太子则是满满的怀疑与不开心。 咋回事? 佳佳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这不合常理呀。 按照女子看见喜欢的男子被逼迫纳妾的正常步骤,佳佳应该怒火中烧,接着把胆敢提出让他纳妾的永昌长公主拖出去打一顿的啊。 好吧,在宫宴上把人拖出去打不合乎常理,但佳佳怎么都应该露出嫉妒愤懑不满之类的小情绪吧。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甚至吃饭吃得十分开心。 太子不由怀疑,佳佳是喜欢自己的吧? 一年一次的宫宴,因为永昌长公主的一闹,大家都吃得心惊胆跳,太子陷入了佳佳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的漩涡,心不在焉。最后整个宴会,大概只有苏蒹葭一人在认认真真地。 永昌长公主目的未达到,吃了几口就不想再在宴会上待下去,便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带着福安郡主回长公主府。 “母亲。”福安叫住往自己院里走的永昌长公主,“今天您为何要做那种事?难道就是因为看不惯苏蒹葭?” 永昌长公主停下来,过了片刻,回身对她说:“这有关母亲的私事,你就别管了。” 福安轻轻拧眉,还想再说什么,永昌长公主却背过身去,“今晚上的宴会,想必你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如果宴会上没吃好,便让厨房给你下一碗面,母亲今天很累,本宫先去休息了。” 福安郡主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母亲院子的门缓缓关上。 “郡主,我们回吧。” 福安郡主收回视线,眼底的恨意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扯花瓣中:喜欢我,不喜欢,喜欢我,不喜欢我,喜欢…… 第39章 退婚 东宫。 “殿下,花儿都被你拽秃了,可不能再拽啦。”太监小声地在太子跟前提醒道。 太子一愣,终于回神,往手中一看,好好的一朵墨菊已经只剩下一朵孤零零的花梗。 他撇撇嘴,把花梗丢下,往下一瞧,自己脚边竟堆成了一小摞被摘了花瓣的花梗。 太监见太子看着地上的花儿,忙道:“殿下,咱换个方式吧,御花园温房里的花都在这儿了。”可怜御花园温房的那些小太监宫女们好不容易培育出来这些话,都让太子给霍霍了,现在温房的小太监宫女们看见他腿都打颤。 太子无趣地往垫子上一靠,问:“孤问你,你觉得佳佳是不是喜欢我?” 太监哪懂这个,他觑了一眼太子的眼神,斟酌了片刻,说:“回殿下,奴婢就是一个太监,儿女之事奴婢如何能懂呢。不过,依奴婢看来,苏姑娘肯定喜欢殿下的。” “不然,当初秋猎遇刺的时候,苏姑娘一个弱女子为殿下挡刀,多感人呐。如果苏姑娘不喜欢殿下,何必去犯那个险呢。” 太子沉吟了一会儿,佳佳为了他涉险,他曾经也深信不疑佳佳深爱着自己。可宫宴上的那一幕,太子就不是很确定了。 人一旦对某件事情产生了怀疑,就会不自主地找印证自己怀疑的证据。 太子便是如此。 他已经开始怀疑佳佳在秋猎救他并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他是太子,不救他,苏家会受影响。 不然宫宴那天佳佳为何不吃醋呢? 哪怕一个不爽的表情也好啊。 终上所述,佳佳喜欢自己的这件事,还需进一步论证。 太子抖了抖衣袍上的花瓣,“备轿,孤已经许久没有与四哥单独叙旧了,是该与四哥好好促进一下我们的兄弟感情。” 他的那些个弟兄,现在只有四皇子能帮他了,虽然人有些……多愁善感吧。 但人家经验丰富啊,毕竟人家可是写了无数爱卿故事的当红作者嘛。 四皇子听到外面人禀报太子来了,头也不抬地继续奋笔疾书,直到脚步声已经到达殿门,才起身行礼道:“太子殿下。” “四哥。”太子虚扶起四皇子,笑得温柔,“四哥免礼,你我兄弟之间整这些虚礼做什么。” 四皇子听着太子温柔如春风般的声音,打了个寒颤,从小到大,一旦老五用这种声音说话,准没有好事。 小时候他就因为老五这极具迷惑性的温润如玉的外表,替他背了无数锅。 他长大了,可不会再受老五的当。 四皇子敛容正经道:“太子此番来找微臣,是所为何事?” 太子不客气地找了个椅子就坐下,将自己的来意与四皇子说。 四皇子:他就知道太子不会无缘无故就找他,原来是发现苏姑娘不喜欢他呀……等等…… “你说啥了?”四皇子忽地抬起头震惊道:“你说苏姑娘不喜欢你?” 太子没想到四皇子会有这么大反应,有些愣住了,头比脑子之前点了点。 “啊!” 他可是坚信太子与苏姑娘完美爱情故事中的一员啊,现在跟他说他喜欢的情人其实是假的,这不是在他的心上插刀吗?! 四皇子捂住头,那样子可比太子痛苦多了,悲痛得仿佛自家的房子塌了。 “四,四哥……你咋了。”太子把四皇子给提起来放在椅子上,“孤还要问你事情呢,你怎么就这样了。快起来,孤要问你事呢。” 四皇子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道:“怕是要对不住了,我现在脑子掉了,就是只呆驴,太子你问什么我都没办法回答你。” 太子没理会四皇子萎靡的样子,一鼓作气地把自己事交代完。 “四哥,你说佳佳到底是不是喜欢孤啊?不喜欢,那为什么要用命保护孤呢,为若是喜欢,那为什么就是不吃醋呢?” 太子拧眉道:“母后说女子的心眼子只有一根针那么大,纳妾这么大的事,佳佳都不吃醋肯定是不喜欢孤啊。” 听完太子的事情经过,原还颓成一只狗的四皇子立刻精神抖擞,“嘿,事情原来是这样,那我好了。” 早说嘛,害他以为自己热爱的爱情故事是假的呢。 “太子,你这问题都算不上问题,女子的情绪很少外露的。一旦女子情绪外露那才是灾难,”四皇子说:“再说你知道苏姑娘吃醋了吗?说不定人家吃在心里呢。” “当时是宫宴,苏姑娘又是未来的太子妃,遇到那样的情绪,大家都拿眼睛盯着她呢。苏姑娘就是吃醋吃得冒酸气儿了,也要端着,装作一副大度端庄的模样。若是让人发现她吃味儿,现在就不是你在这儿问我这无聊的问题,而是又有人传苏姑娘担不得太子妃之位了。” 太子若有所思,方才自己陷在迷雾里,死活想不通,现在四皇子一句话便拨开迷雾。 “原来如此。”太子低语道,眉间的郁结也舒展开。 四皇子看得好笑,又说:“我看苏姑娘是否对太子你情根深重我不知道,但太子你却是深深地陷下去了。” “此话怎讲?” 四皇子扬眉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了。若你不喜欢人家,怎么这么纠结人家喜不喜欢自己呢。好了,太子你的事情办好了,我要继续写作了。” 四皇子坐下磨墨,他最新的连载还一个字没动呢。 不知道淑怡从哪知道的他就是富贵闲人,每天都要来他殿里催一下更,整得他每天都必须写点东西。他再也不是那个想写就写的悠闲人儿了。 太子还在细品四皇子方才的话,越想越觉得四皇子所说的没错。 若是换了别人,他还会这么紧张吗?明显不会啊。 他紧张佳佳喜不喜欢自己,是因为他喜欢佳佳。 太子展眉一笑,原来是这样,他瞥了一眼苦兮兮写字的四皇子,起身准备去苏府。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去找佳佳玩耍都对不起他对人家的心思。 “太子你果然在这。”靖王匆匆跑进来,说:“我有件事拜托你。” “什么事?”太子问。 奋笔疾书的四皇子也抬起脑袋。 靖王也没有让四皇子避嫌的意思,直接说:“本王想上缴兵权,可父皇那边按下我的折子不动。所以我想求太子帮我一把。” 交兵权这件事是靖王深思熟虑的结果,靖王知道因为自己军功在身,手里还握有兵权,让一些昏头的官员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甚至一些跟郑家一样大胆的,还跑到他跟前毛遂自荐。 靖王原先还不甚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登基,这些人就算有小心思也无从下手。可他现在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他立在朝中,就像是一块肉骨头。这不是他安分守己就能解决的。 前段时间复起的谣言如此,郑家亦如此。生在漩涡之中,想要保全自己,唯有把祸根彻底铲除才能还他安静的日子。 而兵权便是拿祸根。 若他没有兵权,郑家人还会生出那样的小心思吗? 当然不会。 四皇子呆滞住了,豌豆大的墨点砸在纸上,今天都白写了他也浑不在意。 “大哥,你说……说什么呢?交兵权,你没事吧?” 太子也疑惑问道:“是啊,你怎么就想到交兵权了呢?难道是有人逼你了。” 靖王带兵有一套,他与父皇都想让他继续做将军,为大晋发光发热呢。现在就像提前致仕,回府养老,这是不可能的。 “没人难为我。”靖王说:“我就是太累了。” 靖王将郑家的事说出来,然后耸肩摊手道:“这些日子我在府里认真地想了想,郑家之所以这么明目张胆,就是兵权给了他们勇气。” “所以你就要交兵权?”太子笑了,“为了别人,这不值得啊。” 四皇子也点点头,靖王为了一个女人就解甲归田,就是沉迷风花雪月的四皇子也觉得不值。特别是这两人还不是真爱,这样的故事,一点都不感动。 “大哥,孤知道你的想法,你无非是厌恶了郑家嘛。这好办,孤会将事情的原委禀告给父皇,让父皇出面退了你们的婚事。” “别!” “为什么?大哥难道你对那郑家姑娘有感情。”四皇子一脸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才不是。退婚事小,随时都可以退,可本王不想父皇出面去退亲。”靖王顿了顿,又说:“若本王去退亲,别人只会认为是郑知微的错,她再想嫁人就难了。郑知微是有错,但错不至死。” “再说,郑家人也不是完全的无可救药。据我所知,郑大学士就是个好人。” 靖王此话一出,太子和四皇子都一时无话。 他们这个大哥外表粗矿,实则心思细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别人。 这么想,郑知微越想越让人讨厌了。 太子指尖点了点下巴,轻声说:“以郑知微的野心,想让郑家出面退婚难如登天。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 太子笑道:“对于这种眼中只有权势的,让他们以为自己即将失去,那问题便自然而解了。” 翌日早朝,靖王突然上缴兵权,皇帝没有同意,可靖王坚决,再三请辞。皇帝大怒,怒斥靖王胆小怕事,贪图享乐,最后还是太子出面劝和。 最后靖王的兵权仍旧没有交出去,因为太子帮靖王说话的事,让先前太子与靖王的谣言也随之销声匿迹。 若是太子与靖王真的有龃龉,见靖王让兵权,应该是求之不得才是,怎么可能帮靖王说好话,还让靖王保住了手里的兵权呢。 京都恢复了祥和宁静,郑府却一点都不平静。 现在形势对靖王有利,靖王吃饱了撑的,怎么就想到上缴兵权呢? 郑知微想到当初靖王对自己说的话,自己一直压住不敢相信的念头终于暴发,她跑出去找到靖王问他到底是何意。 靖王见郑知微果真来找自己,心里对她最后一丝怜悯也消磨殆尽。 他原本也想与郑知微过日子的,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郑知微终究还是不合适。 “郑姑娘聪慧,应该不会不知道本王的意思吧,”靖王平淡地说:“京都现在看似平静,实则下面暗潮汹涌,郑姑娘你知道的吧。” “因为兵权,本王被一些人硬拉进来,这不是本王本愿。他们因为兵权非要拉本王入局,本王就把兵权交还给父皇。本王只想安安稳稳地渡过一生,谁做皇帝,决定权在于父皇。但本王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谁做皇帝,都不可能是本王做。” 郑知微得到答案,脸煞白,靖王不想做皇帝,靖王怎么能不想做皇帝呢? 骗人的吧,这一定是骗人的吧,靖王是皇长子,皇长子竟然没有夺位之心。靖王到底是不是皇家儿子! 郑知微感觉天旋地转,腿发软连连后退几步,手紧紧抓住栏杆才没让自己摔倒。 到底是世家贵女,除了最开始难以接受失态了一会儿,郑知微快速接受了靖王不想夺嫡的事,冷静了下来。 她低垂着头,心里重新计算着她与靖王的婚事。 靖王不想夺嫡,那她为何要嫁给他呢?无论是外貌还是个性,靖王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若不是皇后这个大饼在前面吊着,她才不会嫁给靖王这个连蕙兰与墨兰都分不清的大老粗。 靖王看出她的心思,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愤怒,这女的瞧不起他! 他还看不上她呢! “既然如此,我们的婚事,郑姑娘还是重新考虑一下吧。”靖王冷淡道。 郑知微脸微红,毕竟被人看出自己想悔婚还是挺尴尬的。但这也不能怪她呀,谁知道靖王是个奇葩,身为皇长子竟然不夺嫡。 不务正业! 她没说靖王骗婚就算好的了。 - “挽心,”云安放下话本,往梁挽心身上一靠,脑袋搭在她的肩上,说:“挽心你听说了吗?郑家人进宫退婚啦。皇舅舅同意了,靖王现在又是未婚啦,你的机会来啦。” 梁挽心伸手把云安的脑袋从自己肩上移开,“靖王没有了婚约,与我何干。” “诶,挽心你对靖王死心啦?” 梁挽心一顿,抿唇摇头。 “那你为啥不上,先头是因为靖王又婚约,你不愿去做那不正当之事。可现在……” “郡主你觉得我与靖王可能吗?”梁挽心抬头说。 靖王是拥有实权的王爷,她的哥哥是新贵梁侯,手底下带着数万的兵。皇帝是不愿意见到他们两家联姻的。 云安郡主一噎,也想到了这点。 “这……这确实挺麻烦的。”云安看着自己的好姐妹,嘴巴一撇,抱着她说:“挽心,你太可怜了。” “没事,我早就想通了。” 从未得到过,就不会太难受。 云安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然后说:“也是,靖王算什么呀。走,今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京都最繁华的乐坊。里面清秀的,俊美的,妖媚的……啥样都有,我们干啥要在靖王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梁挽心:“……算了,我不喜欢乐坊,郡主你自己去吧。” 乐坊男人是各种各样,可梁挽心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她喜欢的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所以乐坊这片森林就给云安吧,她还是喜欢歪脖子树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靖·歪脖子树·王:…… 第40章 真面目 郑大学士生病后,上书房没了老师,皇帝便让翰林院的其他年轻官员代课,教他们念书。这些官员颇有学问,最小的也是探花出身。 可这些才子们有才,人却有些稚嫩,面对张扬跋扈的皇室子女,他们也不敢重罚,于是皇子皇女变本加厉,上书房没有放假形同放假。 蒹葭一手撑着脸,一边无精打采地写字。嘴紧紧抿着,脸颊鼓鼓的。 上书房没有郑大学士,新来的老师又不顶事,胆子大的小朋友已经出去玩了,就她还在上书房里念书写字。 蒹葭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在房内转来转去的小师父,见他要转回身来,立刻低下头去。 谁叫她有个比老师还严厉的小师父呢。 “啾啾……” 蒹葭蓦地抬起头,先看了一眼小师父,然后偷摸摸地从窗口探出头去,果然在窗户下面看见蹲着的太子殿下。 太子抬起头粲然一笑,高山白雪一般的面容仿佛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把高不可攀的太子从云巅上拽了下来。 太子仍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佳佳,走,孤带你出去玩。” 事实证明,再高岭之花的男人一旦顽皮起来,也是个大男孩。 蒹葭趴在窗台上,撑脸笑道:“现在可不行,小师父严格着呢。” “可现在上书房的人都走了啊。” 自太子明白自己对人家小姑娘的心思后,便想方设法制造机会和佳佳在一起。若说以前的太子是朵独自盛开,高洁不容人亵渎的莲花,现在就是一丛牵牛花,恨不得把自己缠在佳佳身上。 蒹葭最见不得美人委屈,特别还是太子这种人间极品。 “出去玩也不是不可以,我马上就能把功课做完啦。你等我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蒹葭念念不舍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这对正眉来眼去的男女。 “嘿,徒弟你干嘛呢!” 蒹葭身子一个哆嗦,太子见小世子已经发现,便立刻站起身,抓着蒹葭的手。 “走吧,快逃!” 蒹葭被太子抓着手,迅速回头看了看生气的小师父,歉意地笑笑,然后从窗户上翻出去,开心地与太子跑出去。 两人腿长,跑的极快,等小世子气急败坏地追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小师父没有追出去。”蒹葭叫停太子。 太子回头一看,见后面果真没人,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总算逃出来了,读书也要劳逸结合,孤这个小堂弟有时候就是太注重规矩,一点都不可爱。” 蒹葭在亭子里的美人靠坐下,闻言笑道:“如果小师父不严格,郑大学士怎么可能让小师父来当我的师父呢。小师父可是郑大学士的得意门生。” 太子体弱,就这么跑一会脸上就冒出了点点虚汗,蒹葭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太子,抿唇想了想,对太子说:“殿下,其实身体弱才更应该多锻炼身体。若一直在床上养着,会把身子越养越坏。” 蒹葭见太子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又说:“臣女在乡下的时候,曾跟着人学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拳法,殿下若不嫌弃。可以与臣女一起练。” 在末世那个地狱一般的世界里活了十几年,蒹葭别的没有学会,唯一学会的便是明哲保身。 若换做是刚到这个世界的她,看见太子这样子定会装作看不见。即便太子早逝了,她守寡也能活得更好,还不用受男人的气,独自一人活得不知多自在。 可现在的她竟然舍不得太子,甚至不敢去想太子可能会早逝这一件事。 “不嫌弃。”太子笑意更深了。 他的目光灼灼,蒹葭只觉得他的眼神要把自己给烧穿了似的,慌忙地移开。 “对,对了,”蒹葭转移话题道:“不知郑大学士如何了?他这病生了好一段时间了吧。” 太子眼神在蒹葭通红的脸蛋上停顿了一下,心情愉悦地在蒹葭旁边坐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放心吧,父皇已经让太医去诊治了。” 太子想到那日父皇与他说的话,神情有些冰冷道:“郑大学士这病说到底是心病,只要想通了,这病自然就好了。” “心病?” 蒹葭疑惑道:“难道是因为靖王与郑姑娘解除婚约的事?当初宫里的人都说,郑大学士拖着病体来宫里给皇上谢罪,说自己教子无方,郑氏女配不得靖王。请求解除婚约,是因为这件事吗?” 太子摇头,“是,也不是。郑大学士并不是因为退婚之事而病重,更多的是因为郑大学士的子孙。子孙不堪,只知做邪门歪道之事,让清廉高傲的郑大学士难过。” 太子没说具体,蒹葭也知趣地没有细问,点了点头,“明白,可怜郑大学士一大把年纪了,还因为子孙操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内容天马行空,从宫里的陈年旧事,到天上到底有多少神仙。 他们像是结交很久了的挚友,什么都说,一刻都不停歇。 “咦,怎么有丝竹声?”蒹葭望向乐声传来的方向,疑惑问道。 “传来乐声的方向好像是慧妃娘娘的宫殿。今天慧妃好像在举办宴会,”太子低声问:“佳佳想去吗?” “我可以去?可我没有收到请柬,不请自来不太好吧。” “当然可以,孤收到请柬了。孤可以带你进去,慧妃办宴会,肯定有很多美食美景可以看,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 太子话说得信誓旦旦,其实他并没有收到请柬。慧妃办这场宴会是为了给六皇子选皇子妃的,一个皇子都没请。 慧妃也知道但凡一个皇子在场,都能把她儿子给比下去。 太子被慧妃浓浓的母爱打动,但一点也没有妨碍他带着佳佳去参加她给儿子举办的宴会。 慧妃端坐着,笑容得体优雅,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席上的这些年轻女子。皇帝差点给六皇子与福安郡主赐婚的事给慧妃敲响了一个警钟。 她疼爱自己的儿子,可她的宝贝儿子在皇帝眼里就配不得好姑娘,每次都塞一些歪瓜裂枣给儿子。 狗男人没有用,她就自己找儿媳妇。她儿子好歹也是皇子,未来至少也是个郡王,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好姑娘了。 靖王坐在椅子里,对面就是对自己怨念满满的郑知微。 他不知道为何慧妃要请他,还把郑知微安排在自己对面,早知道他在府里多无聊也不来参加这劳什子宴会了。 明明是大家都同意地退婚分开,怎么这姑娘还一副自己对不起她的样子。 靖王尽量不与郑知微对上视线,太尴尬了。 慧妃娘娘这是跟他有仇吧? 这可误会慧妃了,郑家与靖王的联姻破灭,慧妃与六皇子还好生可惜了一番。六皇子一直在想,等二人成亲之后如何把靖王拉入自己阵营,现在好了,郑家与靖王分割开,他失去了一个潜在的盟友,格外痛心。 慧妃因为儿子的关系,便想着凭借这次宴会让双方见个面,别说死灰复燃了呢。 但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郑知微仇视靖王,靖王直接把人家当空气,连眼神都不给郑知微。 慧妃心说自己儿子的算盘又落空,叹了口气,便把注意力回归到在场的贵女身上。 “娘娘,”宫女上前禀告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慧妃闻言蹙眉,心说这是她儿子的主场,太子怎么来了。太子虽然有婚约在身,但那张皮相往那一放,她的儿子就得被衬成土渣子。 不过再不待见太子,慧妃还是挂着笑去迎接太子。 “太子今天怎么来了?” 太子一点不见外地拉着佳佳坐下,“孤和佳佳经过慧妃娘娘的宫殿,听到乐声,便不请自来了。慧妃娘娘莫怪。” 慧妃假笑道:“太子能来赏光,本宫求之不得呢。” 她看着自从太子进来,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看的姑娘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一群就知道看脸的,庸俗! “孤与佳佳不请自来,叨扰了娘娘。”太子一伸手,身后的太监就呈上了一个玉如意,“这是孤与佳佳的赔罪礼。” 慧妃的脸色在看到那柄成色极好的玉如意时果然好了许多。 她客套道:“来都来了,准备礼物做什么呢。” 靖王一顿,叫来太监把自己准备献给父皇的菜分出一筐来讪笑道:“来得匆忙,并没有准备大礼,这些菜是本王亲自种的,还望慧妃娘娘别嫌弃。” 慧妃笑意淡了一些,“不嫌弃不嫌弃,靖王亲手所种,怕是只有陛下才有口福能享用到呢,本宫怎么会嫌弃呢。” 郑知微冷冷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靖王真是节俭呢。” 现在靖王在郑知微眼里就是欺骗了自己感情的人渣,不想夺嫡直说啊,浪费她的感情。害她现在骑虎难下,还断了她嫁给其他皇子的路! 正和云安郡主小声说福安郡主坏话的梁挽心一怔,抬起头看向面露不甘的郑知微,冷笑道:“有些人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郑知微脸一白,看向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梁挽心,愣了愣,问她:“原来是梁姑娘,不知姑娘此话是什么意思?” 梁挽心看都没看她,而是和云安郡主道:“哎呀,云安,我现在记性有点不好,郑姑娘和靖王殿下还有婚约吗?” “没有啊。”云安笑着看了脸青的郑知微一眼,与梁挽心唱起了双簧。 “可为什么某些人还把自己摆在未来王妃的位置上呢?”梁挽心耸肩,“这是为什么呢?” 云安忍住笑意,配合着梁挽心,手指摩挲着下巴,皱眉做出一副认真疑惑的表情说:“大概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吧,真是可怜,还把自己当个角儿呢。” 淑怡县君也摇头晃脑道:“这世上就是有些人喜欢把自己当回事。” “你们!” 郑知微气得站起来,脸色气得发青。 “我们怎么了?”梁挽心好整以暇地看向郑知微,“我们说错了吗?” “靖王殿下拿出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送给慧妃娘娘,送的人不关你事,收礼的又不是你,你做出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给谁看!”梁挽心叉腰冷笑道:“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看人家理你不!不知所谓。” “你知道一颗蔬菜要多长的时间才能从幼苗长成这样水灵灵的样子吗?选苗,浇水,除虫,拔草……生长周期最短的芽苗菜也要将近七天的时间,更别提白菜油菜了。你吃着农民种的菜,还嫌蔬菜寒酸,我看你别吃菜了。” 慧妃听着梁挽心的话,也为自己的娘家侄女脸红,不悦地看向郑知微。 以前还觉得这孩子稳重,现在看来竟是个草包,幸亏没嫁给她儿子。 “粮食,蔬菜乃国之根本,若没了平民种植粮食蔬菜,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慧妃冷淡道:“知微,切勿再言。” 郑知微知道自己在宫里的靠山,慧妃娘娘生了气,心气儿再不顺,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坐下。 “说的好,”靖王看着梁挽心的眼神中带着欣赏,他抚掌笑道:“没想到梁姑娘对种菜也这么懂。” 梁挽心一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他才去了解这些的。 她默默地坐下,方才还战意十足的公鸡一下子缩成了小鸡崽,声音也变得轻轻柔柔起来,“我书读得杂,以前在书里见过。” 靖王更加好奇了,“书里还写这些?” 梁挽心点点头,“书里自有黄金屋,我是在一本名为陈敷农书上见过。” “这书本王未曾听过,不知可否借看一下?” 云安在下面拽了梁挽心一把,冲他使眼色,梁挽心理智上虽明白这事不合规矩,但还是点头。 靖王与梁挽心的事并没有引起太子与蒹葭两人,这两位自从入了席便埋头吃起来,就连方才的撕逼都没把二位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佳佳,这个竹笙鸡丝翅不错,是慧妃娘娘宫里的拿手菜,你多吃一些。” 蒹葭边吃边点头,她的嘴巴被太子拿各种东西填得鼓鼓的,连话都没法讲,只能用点头摇头表达自己。 “太子哥哥,苏姑娘长了手,你就别再给苏姑娘夹菜了。”福安郡主小声地提醒道。 太子置若罔闻,又给佳佳夹了一块鲍鱼,头也不抬地说:“福安,你还小,不理解这种事情也正常。表哥教你吧,有些事情看似没必要,实则上最为必要。” 福安郡主一愣,然后就见太子含笑着问苏蒹葭,“佳佳,孤帮你夹菜好不好?” 蒹葭随意地点头,合法未婚夫妻,夹个菜又不会死。 反正她是不会把自己未来男人惯成个大爷的,夹菜,应该的。 太子晴朗一笑,福安郡主瞠目结舌地看着太子带着讨好的笑容给苏蒹葭夹菜添汤。如果太子背后有尾巴,福安相信太子的尾巴现在都能摇出幻影。 福安郡主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她印象中的太子哥哥,整场宴席都有些魂不守舍,直到回到长公主府也没有好转。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福安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眼神迷离,手机械地梳着头发,“太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她眼里,太子就是雪山上的月华,梅花上凝结的露珠,是最高洁傲然,最不容侵犯的存在。她甚至不愿意把今天那个像只狗的男人和记忆里的太子相提并论。 “太子本该是清清白白,孤傲决然的人,怎么能变成今天的样子。” 铜镜上的福安郡主寂静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归根结底太子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那个苏蒹葭害的。 若没有她,太子哥哥还是原来的太子哥哥。 福安郡主脸色愈发阴沉,清秀的面容阴冷得像是换了一张皮,“……看来,我应该做些什么才是。” “嘭。”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福安郡主没有回头,而是平静淡然地说:“来啦。” 黑暗中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主人要我来问你一个话。” 福安郡主悠悠然地卸下钗子,“什么话?” “主人问你,你什么时候才动手。现在刑部大理寺那边已经查到蛛丝马迹,就快查到主人身上了。” “你主子行事那么张扬,被查到也是迟早的事。”福安郡主冷笑道。 那人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主人让你尽快动手,否则……” “否则就把我的身份捅到皇舅舅那去?”福安郡主散开头发,从铜镜上看着黑暗中站着的那个人,“本郡主不是你主子的手下,我可不像你,比狗还听话。” 那人隐在黑暗中,阴柔的声线像是裹着一层冰霜,“郡主出生高贵,不爱被命令,可郡主您说如果皇帝知道自己的亲外甥女背叛自己会如何?” “当今皇帝六亲不认,听说爱妻的娘家都是自己亲手灭的呢。郡主以为自己能被法外开恩吗?” 福安郡主梳头的动作一顿,眼神瞬间结冰,她啪地一声放下梳子,冷声道:“我知道了。” 那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迤迤然地行了礼,然后像只猫轻巧地翻窗跳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太子: 云安:理智粉 福安:毒唯 淑怡县君:CP粉 第41章 约会 “四哥,”太子靠在躺椅上,搂着小暖炉,瞥了一眼一旁奋笔疾书,努力赶稿的四皇子说:“你说孤下次找佳佳出去玩,应该去什么地方?” 四皇子写字的动作不停,低垂着的眼睛翻了个白眼,“殿下问我可是问错人了,我怎么可能动懂这些事呢?” “你写了那么多话本,孤不问你问谁去。”太子从躺椅上起身,“四哥,你帮我出出主意呗。郑大学士病好了之后,佳佳都不能跟孤逃课出去玩了,孤已经十四天又五个时辰没有和佳佳说话了。” “这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当然要玩得尽兴。可孤是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玩,去哪里玩了。皇宫都被孤和佳佳逛翻了,你知道宸阳宫后院被遮盖的枯井有很多小猫小狗的尸体吗,都快填到井口了……” 四皇子忍无可忍,放下笔说:“殿下,我会写话本,但不代表我会谈恋爱啊。论起讨女孩子喜欢这点,或许我还不如你呢。” “咦?” 太子难掩震惊地看着四皇子,四皇子是他们兄弟几个中最多愁善感的,他还以为四哥会是他们兄弟几个中最会讨女生喜欢的呢。现在看来竟还不如他。 但是…… 太子狐疑道:“那你怎么有脸些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的?” 四皇子一顿,心说这人如果不是太子他早就一脚踢过去了,“我咋没脸了,没恋爱过我能想象嘛。” 太子凑近,手肘撑着书案,含笑问道:“那你靠想象力帮孤想想,下次与佳佳约会,孤该带她去哪里才好?” 四皇子侧过身子,执笔继续写自己连载的话本,说:“才思枯竭,想不出来。” 太子挑了挑眉,素手在书案累的一摞书中间抽出一本包装朴素的书,翻了翻,立刻皱眉控诉道:“约会大典,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给我?” 四皇子立马把书抢回来,抱在怀里,“别乱动,这是我从苏大人那里特意借来的宝贝秘籍。” “苏大人?不会是宣平侯吧?” 四皇子目光游移,太子扬眉,揶揄道:“还真是。四哥,你不是说你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吗?那你珍藏孤未来泰山大人的宝典做什么?” 太子头慢慢地靠近,笑眼看着四皇子,“四哥,红鸾星动了呀。” “也难怪,”太子笑着睨了一眼满脸不自在的四皇子,“毕竟淑怡就算是表妹,也要认真对待,你说是不是?” 四皇子白脸薄红,“别瞎说,淑怡还小呢。” 太子乐了,“难怪平时不到截稿日绝对不写一个字的你,现在竟然这么勤快,原来因为有淑怡表妹在后面催你你才动啊。” “四哥,告诉我,吃窝边草的感觉如何?” 啊,为什么这个话痨要是太子啊! 四皇子被太子一个个的提问弄得局促又不好意思,又因为这人是太子,连打都不能打,只能无视他。 心说父皇早早地把老五立为太子也是有原因的,否则以老五这讨人嫌的脾气,早就被打夭折了。 太子见四皇子把宝典又给藏了起来,说:“四哥,孤还没看呢,我们是同一个父亲的亲兄弟呀,兄弟有难,你咋不帮忙啊。” 四皇子优雅地白了太子一眼,“我家的炕都还没烧热呢,太子弟弟,你觉得我会帮你添柴么?” 太子不满,想要再次硬抢,又被四皇子按住了手。 “五弟啊,四哥今年二十一了,你就可怜可怜哥哥我。太子你若是想学如何讨好女生,在我这来没用,去大哥那吧。” “大哥?” 四皇子见自己的宝贝保住了,连忙点头,“是啊,你还不知道呢,靖王这段时间才得意呢。把人家姑娘都带到府里去了。” “你是说梁姑娘?靖王说他是带人家小姑娘去府上看自己种的菜,交流种田经验啊。” 四皇子淡眉一抬,笑得浪.荡,“你还真当咱大哥是那么无聊的人?人家好歹也是带着上万兵将打过仗的,对人家没兴趣,会带人家去看自己种的菜?咱大哥有多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那些宝贝菜,若不是心仪的姑娘,能看?” 太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照你这么一分析,确实不对劲。” “也好,那郑家嫡长女确实配不上大哥,孤还以为郑氏女的事会打击到他,没想到他自己就找了个。这下也好,用不着父皇再扣脑袋给他选王妃了。” 生为父皇的亲儿子,子不言父过,但父皇选儿媳妇的水平真的不咋地。 当然,他的佳佳是例外。 “不好让人家姑娘说出口,等他们感情稳定了,孤再带着大哥去求父皇赐婚。” 四皇子一怔,抬头看了一眼神情认真的太子,把嘴里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靖王虽上缴兵权,可到底带了那么多年兵,在兵营里的影响力不同凡响。而梁挽心的嫡亲兄长是大权在握的梁侯。 任何一个懂权衡之术的人都知道,这两家联姻会带来什么吧。 不过四皇子也只是疑惑了一下,太子都不在意,他一个光头皇子操心什么。 四皇子垂下头继续赶稿,身为皇家人,他可是很冷漠的。 “我说,与其在这浪费功夫,还不如学习大哥投其所好呢。” “投其所好……”太子沉思道:“佳佳最喜欢金银珠宝,难道孤要带着佳佳去父皇的私库里转转?” 四皇子捂着抽疼的额角:“你够了。你别瞎捉摸了,太子殿下算我求你,你就去找各宫的那些娘娘吧。” “俗话说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你去问问她们吧。” 反正那群娘娘整天无所事事。 “太子你说什么?什么地方最适合约会?”慧妃打了一张牌,忙里偷闲地回道。 “是啊。”太子一点都没有打扰了别人打牌乐趣的自觉。 “约会,去御花园不就好了。”德妃头也不抬,手上动作迅速地抓牌看牌。 “哎呦,德妃姐姐,你以为人家姑娘是你,太子是皇上啊。别人是年轻人,哪像你。”庄妃说话温温柔柔的,可截德妃的胡一点也不含糊。 “胡啦!六番,掏钱吧,姐妹们。” 慧妃嘴巴一噘,“你今天手气可真好,都连胡好几把了。”她边掏钱边对太子说:“其实若是想来个心意,太子何不去四明山?春季到来,万物复苏,桃花三月,四明山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漫山桃花。” “是的呢。” 元王妃说:“漫天桃花,最适合你们呢。” 太子垂下眼眸,又长又密的睫毛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许久他才说,“依各位娘娘所说,那四明山确实不错。” 元王妃浅浅一笑,清艳的容貌像是一汪盛着月华的湖水荡漾开,“正好,昨儿瑞王殿下还和六皇子他们相携去四明山踏青赏花呢。” 太子脸一沉,有些不高兴,“真是到处都有他们。” 德妃爽朗笑道:“是吧,他们就爱聚堆。不过出去玩也好,省的在宫里烦我们,本宫那个崽子还好,顺妃妹妹就惨了,平王那孩子太粘人,顺妃连牌都没时间打。这不,这一回也把平王赶了出去。” 元王妃笑道:“出去玩玩也好。” 于是本想与佳佳单独约会的太子,在四明山山脚看着他的这些个兄弟,嘴角一抽。 “都挺赶巧的呀。” 靖王回头一看,跳下马行礼道:“今日天气甚好,梁姑娘说四明山的桃花开了,本王就带梁姑娘来看看。” “什么叫带我妹妹出来看看,你把我放哪去了?”梁侯走出来,一脸警惕地盯着自己曾经的战友,“是我带着我妹妹去四明山赏花,恰好遇到了你。” 梁侯白了他一眼,终日防贼,竟被家贼偷了宝。 自从知道妹妹喜欢的是靖王,梁侯是越看靖王越不顺眼。若不是有多年比肩作战的情分,他早拿着擂鼓锤把靖王锤成饼饼了。 梁挽心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哥哥对靖王横眉竖眼,十分无奈。 她与哥哥解释了,自己与靖王没什么,只是因为共同的爱好在一块交流。可无论她怎么解释,她哥都不相信靖王没有对她图谋不轨。 唉,哥哥就是这样。 明明对人家图谋不轨的是她才对啊。 这时一顶华贵的轿子停下,福安郡主从上面走下来,“太子殿下万福,各位殿下万安。” 太子淡淡点头,然后拉着佳佳的手,说:“佳佳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这里太多人了,赏花都不能赏个全乎的。” 蒹葭看了一眼福安郡主面上一闪而过的怨恨,微微蹙眉,点了点头。 去远点赏景清净,总比在这儿看着自己的情敌的好,眼不见为净。 福安郡主今天不到十六岁,心智尚未成熟,对太子这种芝兰玉树的男子产生倾慕很正常。蒹葭不会因为少女情思而对福安做什么,但她看着福安这眼神也实在堵心。 蒹葭破天荒地主动上前勾住太子的手,对他明媚一笑。 “走吧,那边的花好像开的更艳丽一些。我想摘一些回去让嬷嬷做桃花饮和红糖桃花粥。” 太子只觉得自己的手酥酥麻麻,这还是佳佳第一次主动牵自己的手呢。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要记下来。 “好,”太子嘴角一勾,“再叫人去树上采一些桃胶,给你做桃胶皂角米百合银耳桂花羹。” 福安郡主似乎在皇子们中的人缘并不好,皇子们见太子丢下福安不管,他们也装作没看见福安的样子,纷纷转过身去赏景。 平王瞥了一眼孤零零的福安,皱着眉对身旁的六皇子说:“六弟,福安怎么来了。” 六皇子坐下一块巨石上休息,闻言头都没抬,自从母妃打消了他娶福安郡主的心思,他就不愿意把多余的精力花费在福安身上。 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多吃点桃花酥。 “四明山又不是我们的私产,福安来不来,关我们什么事。” 话是如此,可平王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若是换做其她任何一个女子,他都不会觉得她来四明山登山赏景有何不对。可,福安是个裹了小脚的女人啊。 裹了小脚的女子在平地站久了都累,更别说凹凸不平的四明山了。 平王看着福安久久地看着太子等人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太子都有婚约了,还与苏姑娘情投意合,福安还如此执迷不悟。 - 大理寺。 “尚书大人,你说我们这次真的能把背后的始作俑者抓住吗?”大理寺摸着所剩不多的头发,在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忍不住问道。 刑部尚书沉稳地坐着,闻言抬了抬眼皮,说:“这件事我也不能保证。不过我们已经与太子那边说好,一旦他们那里有任何异动,山脚下埋伏的官兵就会冲上去,把人一网打尽。” 大理寺卿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太冒险了。四明山那么多皇子贵女,若是伤了一分一毫,我们难辞其咎啊。” 刑部尚书抿了抿唇,说:“可若不用这种犯险的法子,背后之人根本不会露出马脚。” “再说大丈夫岂能因为一点危险就畏首畏尾?太子殿下是晋朝储君,若是这点胆气都没有,如何抗下大晋朝!” 大理寺卿蓦地抬头,刑部尚书这意思是他看好太子,是太子一党? “你我查这个案子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背后主谋有多阴险。”刑部尚书眯了眯眼,“而且,根据现有的证据,我怀疑那人就潜藏在皇宫之中。那人狡猾多疑,手下能人无数,若不尽快把人□□,陛下的性命都堪忧。” 大理寺卿又挠了挠头,卸下气来,“你保证太子会平安无事?” 太子可是皇上的心头肉,若是太子有半点差池,他们大理寺的人头都不够皇帝砍的。 “我们在明处暗处均有护卫,定能保住太子殿下的安危。” “宫里盯着那位的人有没有消息?” 提到这件事,刑部尚书脸色也有些犹豫,“并没有,太子殿下怀疑是她,可我们派去暗中盯梢的人回馈说她没有丝毫不对劲。” “这就奇了怪了,”大理寺卿说:“难道是太子有误?” 刑部尚书纠结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先派人盯着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你怎能不知这是她装出来的呢?” “后宫的女人,可狠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很少,是我的错,明天补吧。 对不起,鞠躬! 主要是因为我今天刷微博,越刷越气,越气越刷,气得我肝疼。某组织真的气死人了! 第42章 失踪 四明山整座山唯有桃树,各色各样的桃树层层叠叠,星罗棋布。 桃花也不止一个颜色,粉红的,嫣红的,淡粉的……一团团的颜色在眼前铺陈开来,光华夺目。 太子将蒹葭带到一寂静无人之处,然后低声说:“佳佳,从这条小路一直往下,在山脚会有一匹快马,孤在那安排了人接应。你放心,那人武艺高强,定能护你周全。” 蒹葭微微蹙眉,太子带她来桃花林并不是单纯的约会她是知道的,毕竟太子在出行前就把可能有的危险与自己的计划都全数告诉了她。可她今天来是为了和太子同舟共济,共度难关的啊。 怎么太子像是要把她偷偷送出去的样子。 说好的患难与共的呢,他们还不是夫妻,她也做不到做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雌鸟。 “谢过殿下的好意,但是臣女愿意留在这里与太子共进退。” 蒹葭见太子眉头一蹙,以为太子是担心自己拖累团队,忙保证道:“殿下你放心,我在乡下经常锻炼,在山上什么没见过,一定不会拖大家的后退。” “不行。” 太子想也不想地拒绝,今日是为了让藏在背后的人露出狐狸尾巴,有多危险尚不可知,他不想也不愿让佳佳再次处于危险。 上次秋猎的事他不愿再经历一次。 “可那人引我们来四明山,肯定是有意图的,若是我提早走了,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那我们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 蒹葭看着太子的眼睛,坚定地说:“殿下,我也想把幕后主使抓出来。” 太子一顿,对着蒹葭坚定不让的眼神,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愧疚道:“对不起佳佳,把你牵累进来。” 蒹葭摇头,她可不觉得是牵累。 背后主谋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若不早点把他给揪出来,她寝食难安。 比起躲在太子背后,让太子解决麻烦,蒹葭更愿意自己动手,亲自把人从暗处揪出来。 太子听不到蒹葭的心声,以为佳佳是为了自己留下来,心中感动暂且不表。 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太子也不确定背后之人今天是否会出手,与其在这里惴惴不安,还不如趁着这时刻与佳佳在山上到处转转。 他也不没有站在这里等别人来杀的觉悟,想杀他不知道自己来找他么? 太子带着佳佳在桃林里优哉游哉地转着,尽可能避开他的那些跟风来的弟兄们。 也不知道那幕后主使是不是个有毅力的人,别一来看见满山都是人,就不暗杀了。那他今天的准备岂不是白费了? 为了不拖累他人,太子带着佳佳越走越偏,直到山顶上乘凉的皇子们都看不见他们两人了。 瑞王靠着树干,右手放在眼上,眺望着那对走远的璧人,吹了个口哨,“哟,我们的太子弟弟真是会耶,把人家小姑娘往小树林里带。” 坐在桃花树下,感受着桃花味的清风的四皇子闻言睁开双眸,抬起头对着树上的哥哥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闭上你那张粗俗的嘴,人家是成双去赏花赏景。” 瑞王不以为意道:“那不还是钻小树林嘛。” “咋的,你们读书人的钻小树林不是钻小树林,得叫如胶似漆呗。” 瑞王笑着看着四皇子被自己一句话气得小脸通红,又说:“不过我说啊,我们兄弟六人,就太子最会讨人家姑娘喜欢,你看咱大哥,把前头的那个郑姑娘弄个走了,所幸上天走眼,给他送来了一个梁姑娘,但你看咱大哥怎么把握上天给他的机会的。” 四皇子望向已经在烤肉的靖王和梁姑娘,轻声说:“这不挺好的么,挺和谐的啊。” “你再仔细看看,”瑞王翻了个跟头,跳下树,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支桃枝上折的一枝桃花,抱胸笑道:“哪有女人烤肉,男人傻站在的。你看靖王那傻子,竟还有脸吃人家姑娘烤好的肉。”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二哥,你是嫉妒大哥有姑娘照顾。”四皇子笑道:“那小弟我就把你想姑娘疼的心情禀告给父皇,让父皇也给你找一个。” “那可别。”瑞王连忙说:“大哥还没成亲,我怎好抢在大哥前头。而且我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弟弟们没有成亲,我哪有心思成亲呢。” 瑞王眼睛一瞟,看见不远处无所事事的平王,“你说是吧三弟?” 正在四处观察的平王一愣,抬头看向喊自己的瑞王,他根本没有听清瑞王在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瞧,三弟都认同我这想法。”瑞王挑眉道:“不过靖王都敢把梁姑娘带来赏花烤肉,你咋不把淑怡带过来?淑怡那丫头最喜欢跟你在一处,难道吵架啦?” 四皇子与淑怡县君之间的小九九,他们都看在眼里,只是碍于女子脸皮薄,他们不说出口罢了。 四皇子翻了个白眼,起身去烤肉,有瑞王在,他就别想在桃树下静心养神。 “四哥哥。” 四皇子扭头,就见福安娇怯地走过来,许是因为裹了小脚的原因,走路的姿势有些不稳,左右摇摆,像是被风摧残的一朵娇花。 “四哥哥,”福安终于小步跑过来,“太子哥哥去哪里了,这都快午时,这里荒郊野岭的,你派人去把太子哥哥找回来。” 大概是怕四皇子拒绝,福安又小声地说:“万一太子哥哥遇到什么危险呢?” 四皇子点点头,唤来一个侍卫让他去把单独约会的两人带回来。 福安郡主像是松了口气,嘴角挂着温婉的笑意。四皇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扭头去找看上去最无所事事的平王聊今天的天气。 福安中意太子,他自然看得出来。 哪个少女不怀春? 可福安喜欢的是有情投意合意中人的男子,作为福安的表哥,四皇子做不到帮福安拆散人家,也做不到看着表妹情陷深处,只能无视。 太子带着佳佳回来的时候,这群皇子已经喝起来了。 午饭吃的是烤肉,因为是一群手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子们烤的,所以肉有许多都烤糊了,太子不想佳佳吃这些糊了的肉,便自己动手给她烤。 一旁的福安看见这一幕,手里刚折的桃花被她一手掐断。 “福安,你怎么脸色有些不好?”靖王一眼看见座位末尾的小表妹脸色不好看,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福安丢下手里折断的桃花,说:“是有一点,今天太阳太烈了,我有些受不住。我记得四明山山顶有座别院,是我母亲名下的。等会儿我们去哪里歇息歇息吧?” 烈日炎炎,别说小姑娘了,就是他们几个大男人在太阳底下吃烤肉也有些受不住。 “有别院不早说。”瑞王拿扇子挡着阳光,说:“这里太热,我们去别院里吃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因为别院是福安贡献出来的,瑞王还把自己的轿子让给了福安,让福安坐。 太子拉着佳佳往山顶上走,方才他们几乎把四明山逛了个遍,各种招摇,可就是没碰到暗杀刺杀各种杀。太子都要怀疑自己的信息有误,幕后之人根本就没打算在四明山下手了。 大理寺。 大理寺卿看看房间内的滴漏,又踱步看看门外有没有动静,“尚书大人,这都快戌时了,宫里的那位还没有动静吗?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们,所以就干脆取消了计划?” 刑部尚书缓缓睁开眼,浓眉紧皱,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你说的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那他们现在在这里干嘛? 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过好觉的大理寺卿摸着不多的头发,一屁股坐下来,“唉,那我们还要监视宫里的那位吗?” 毕竟那可是皇宫,就算有皇上的准许,他们长时间地监视也是不好的。 刑部尚书摇头,“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陛下也同意。” “那便继续监视吧,”大理寺卿边翻卷宗边说:“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而是会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 刑部尚书缓缓点头,过了一会儿,他猛地站起来:“糟了!中计了!” 大理寺卿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椅子上翻出去,“咋了咋了?” 刑部尚书看着他,额头上冒出冷汗,“我们中计了,你说的对,我们只知道盯着她,却忘了或许她还有帮手。她既然有朱祁做帮手,肯定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底牌,太子殿下有危险!” “那,那……我们现在去四明山把太子接回来。” 太子若有闪失,他全家都会给太子陪葬。 刑部尚书点头,带着一班人马飞快骑着马往四明山的方向奔去,只愿四明山的侍卫能在他们赶到之前护住太子。 太子等人走进别院,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气。 这凉气轻柔舒缓,瞬间把外面的裹来的炎热完全剥离,而且还不会让你觉得冷。 “这地方不错啊。”靖王说。 福安在前面走着,“我们先去会客厅坐会儿喝杯清茶吧。好让丫鬟们把房间收拾出来,你们再好好睡个午觉。” 大家闻言跟在福安的身后往里走,蒹葭走着走着竟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太子回头询问道。 蒹葭笑着摇头,“应该是这里太凉爽了。” 不知为何,从她走进这个别院,她总觉得这里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可刚才她与太子在外面闲逛了那么久也没有遇到危险啊。 不会在这个皇家公主别院就遇刺吧? 蒹葭怀揣着心事跟着走进会客厅,福安出去叫丫鬟准备茶水然后退回来顺便关上了门,“今天炎热,阳光会照进来,我还叫人准备了一些冰,等会儿就能搬过来了。” 大家也没多在意,唯有蒹葭看着禁闭的房门微微蹙眉,门窗禁闭,大家呼出的二氧化碳越积越多,会越来越热的吧。 “什么味道?”太子皱了皱鼻子,“佳佳你有闻到吗?” 太子的话一出,众人也察觉到这房里的有一股奇怪的气味。 “不好,有毒烟!”梁侯立刻吼道。 随着梁侯的吼声,门窗的缝隙里纷纷拥进黄色的烟,很快的,尚能看见外面风景的门窗被黄色覆盖。烟烟袅袅,丝丝缕缕的烟在外面纠缠,犹如地狱的鬼手在抓挠门窗。 靖王站起来,拿出帕子捂住梁姑娘的口鼻,大声喊道:“这是毒烟,大家捂住口鼻,千万别吸进去!” 靖王和梁侯到底是在战场上磨炼过来的,迅速冷静下来,他们在黄色毒烟里穿梭,终于找到门窗。 “这门窗从外面反锁了。”梁侯捂着口鼻对靖王说。 靖王闻言一脚揣向门,门纹丝不动。 这毒烟毒性烈,他方才无意吸了一口,现在力气只有平时的一半。 梁侯看见靖王这模样,二人对视一眼,一起用力踹门。 他们一下一下地揣着门,每踹动一分,毒烟就顺着张大的空隙挤进来,房内已经被毒烟填满。 紧张绝望的气息蔓延,六皇子身体瘫倒在椅子上,因为腰上没力,人慢慢滑向地面。平王用帕子紧紧捂住六皇子的口鼻,其他皇子自顾不暇,只能拿方才没怎么喝的茶水去泼六皇子的脸,不让六皇子彻底睡过去。 没过多久,毒烟越来越浓,蒹葭连身边的太子都看不清了,唯有手心温热的温度告诉她眼前的人还在。 “佳佳别怕,大哥他们会把门踹开的。” 蒹葭点点头,想到太子看不见,又说:“殿下快别说话了,说一句话毒气就进一分。” 这门的质量是真的好啊,靖王和梁侯两个大男人还没有把门踹开,蒹葭轻轻松开太子的手,现在唯有她去试一试了。 至于会被他们发现自己力气大的事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太子察觉到蒹葭松开自己的手,忙紧紧攥住她,“佳佳别动!” 蒹葭掰开太子的手,轻声说:“我的视力比较好,我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殿下你的身体虚弱,就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太子刚要开口拒绝,可手心里的温度已经消失,他往空气中抓了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蒹葭弓着腰一步一步往前挪。 方才她骗太子的,其实她除了力气大一无是处,再加上来到这个世界和祖母连夜看话本,现在的她已经是个近视了。 蒹葭的眼睛被毒烟熏得饱含热泪,早知今日,她就该好好爱护眼睛,每天做三遍眼保健操。 “救……救命。我呼吸,呼吸不了了。”一个细细弱弱,犹如蚊蝇的声音响起。 是福安郡主的声音。 情敌是一回事,见死不救是另一回事。到底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蒹葭做不到装作没听见,她转了个方向,往福安那边挪去。 毒烟的浓度已经很浓了,蒹葭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寻着那微弱的声音慢慢挪。 “救……救命。” 声音越来越虚弱了,蒹葭爬了过去,就看见福安郡主趴在地上,面如金纸,嘴上还喃喃着“救命”。 蒹葭抱起福安郡主,拍了拍她的脸。 福安郡主抬起眼皮,“是你啊,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蒹葭摇摇头,从怀里抽出一张手帕捂住她的口鼻,把麻袋一样浑身无力的福安郡主背起来。 福安趴在蒹葭背上,小声说:“谢谢你,你真善良。” 别看福安瘦瘦的,可全部压在身上也不轻。蒹葭背着福安小步小步地往前挪,她抬头看了一眼都这样了还喋喋不休的福安郡主。 “郡主,你先别说话了。你越说话毒气就喜得越多。” 福安:“你懂得挺多的嘛,可惜……” 蒹葭一顿,感觉脖子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有些麻,接着手脚也变得绵软无力,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儿,往后倒去…… - 众皇子在四明山被毒烟毒晕,苏家大小姐失踪的消息在京城迅速流窜。次日早朝,皇帝怒不可遏,刑部与大理寺首当其冲,“刚愎自用!刑部大理寺那么多人,脑子都被驴给踢了,竟让杀手得逞。” “现在好了,朕的儿媳妇不见了,你们说你们拿什么赔我!”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跪下磕头,“臣等自请寻回苏家小姐,将功折罪。” 苏子仪因为女儿失踪的事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闻言站出来,虎目满是红血丝,“两位大人到达现场的时候,是否看到我女儿?” 刑部尚书抬头看着憔悴的苏子仪,对着他满怀期待的眼神,不忍道:“对不起苏侯爷,我们的人冲进别院时,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唯不见苏大小姐。可……可能苏大小姐逃出去了也说不定。” “大人的意思是我女儿不顾大家自己逃出去,苟且偷生,所以现在不敢出来吗!” 皇帝见苏子仪情绪激动,忙宽慰道:“子仪冷静冷静,没有人这么说。佳佳那孩子什么性子朕一清二楚,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佳佳那孩子福泽深厚,定不会出事。”皇帝看向跪着的两人,“即日起,朕不管你们费多大的功夫,都要把苏大小姐给找出来。否则,朕定你们一个失职之罪。” 下朝后,苏子仪摸了摸眼角的泪,想着家中悲痛的妻子与母亲,宽厚的肩膀都塌了下来。 “苏侯爷。” 苏子仪回头望去,就见太子坐着轮椅驶过来——当时众人毒烟戏太多,身子虚弱,短时间内只能坐着轮椅。 “太子殿下。” 太子避过苏子仪的礼,愧疚地看着眼前仿佛一夜老了许多的苏子仪,“侯爷,对不起,是孤没有照顾好佳佳。” “这事与太子无关。”苏子仪语气有些生硬。 太子仿佛没听出苏子仪对自己的不满,“如果当初孤没有放开佳佳,或许佳佳就不会不见。都是孤的错,苏侯爷,请您放心,孤定会把佳佳完好无损地送回苏府。” 苏子仪看着太子褐色眼眸中不作假的痛色,也有些动容,“此事说到底也不是殿下的错,殿下别太过自责。” 太子抬脸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是孤的错,佳佳还在等孤去找她,孤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太子向苏子仪表达完自己的决心,便告退离开。 “殿下。”太监担忧地看着太子,“苏姑娘平时有得罪过的人吗?不然那么多,为何只掳走了苏姑娘。” 太子眼神如寒冰,冷声道:“无论是谁,被孤抓到,孤让他生不如死!” 当夜。 “叫你杀皇子,主子精心设下的局,那么好的机会,你一个皇子都没杀死,竟然只叫人掳走了一个苏大小姐。”黑暗中那阴柔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孟福安,你好大的胆子呀!” 福安郡主起身随意披了一件长衫,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 “毒烟我弄了,所有机关我都设计得恰到好处,若不是你们没用,让刑部和大理寺起了疑心,让他们救人,这些人早死了。” 福安抿了一口水,讥讽道:“到底是你们没用,还是我没用,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要不是我的人说大理寺卿到了山脚,我连苏蒹葭这个人也没法掳走。” 黑暗中的人眼眸一狠,“你是在抱怨主子了?” 福安郡主丝毫不惧,素手轻轻在杯壁画圈,“主子?她是你主子,可不是我的。你们愿意做她的狗,我可不愿。” “呵,福安郡主现在翅膀硬了。真不是当初在主子面前求人的模样了。” “啪——” 他盈盈一闪身,茶杯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崩裂。 “你还有脸说!”福安郡主阴狠道:“当初你主子怎么说的?她说只要我效忠于他,她就让所有敢跟我抢太子哥哥的女子死,可是呢?那苏蒹葭还活着好好的!” “若不是你们没用,我也不会在又太子哥哥的地方做这种恶事!” “呵呵,呵呵呵……”他笑了,阴柔的声调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鬼魅,“浑身脏污的人竟还嫌弃这是恶事,福安郡主,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的手里沾了多少人的血?” 见福安郡主脸色微变,他也不再继续,理了理身上的夜行服,“不过你那么恨苏家大小姐,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反而是把人掳走?” 福安慢条斯理地笑道:“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合一。 码字的时候突然地震,吓死人,只能这么多了。 第43章 土匪 蒹葭浑然醒来,发现自己一觉醒来竟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遭很乱,竹制的木屋漏风,混着泥土与不知名味道。 娘叻,她这是被绑票了啊! 蒹葭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麻绳给牢牢绑住,上面系的结有些古怪,越越扎越紧。 不仅如此,不知那福安给她下了什么药,药劲这么猛,她的四肢仍然有些无力。 人善被人欺啊,好心被狗吃,她发一次善心竟落得这番境地。 若是让她逃出去,她一定把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嘎吱——” 门开了,陈年的门板一动,便发出一长串的声响。 “哟,醒啦。” 蜷缩在地板上的蒹葭呼吸一窒,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犹如死鱼。 “老幺,你不是说这女人醒了吗?”一个粗犷浑厚的声音说。 “是醒了啊,我刚才明明看见这女的动了。” 说话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叫老幺的,蒹葭感觉到他蹲下来打量自己,“嘿,赶紧的,别让咱大当家的等久了。” 见蒹葭死活没动静,那人咂吧两下嘴,突然拿脚捅了几下蒹葭的肚皮。 “大当家,这女的装死呢。她的眼皮子动了!” 蒹葭:……你个崽种。 “赶紧的起来,你装死做什么呢?”那大当家的说道。 “许是你长得太丑,怕被你吓死吧。”一个女声突然插嘴道。 蒹葭身子一僵,这里还有女的啊。 不能再装死,蒹葭动了动身子,整个人像只虾米,爬起来环抱着自己,还一直往后退。 “你怕什么?”老幺见蒹葭低着头瑟缩着,扬了扬眉,“咱大当家又不会吃了你。” “就是,我又不是恶鬼,看我们一眼又不会死,你一直低着头干什么。” 蒹葭:我抬起头看见你们脸,我就真的死了。 一个女人说:“我就说吧,老大你长得太丑了,人家都不敢看你。” “她又没看过我,怎么知道我丑!”大当家愤怒道。 女人大笑:“哎呀,大当家你看你也承认自己丑了吧。” 蒹葭:…… 她慢慢从手臂里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站了两男一女,女的皮肤黝黑却生得美艳,那生的威猛高大的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当家,而那比较瘦的就是踹了她好几脚的老幺了。 “你们抓我来做什么?” 女人见她终于说话,笑道:“小姑娘,这里是土匪窝,我们是一窝土匪,你觉得我们抓你来做什么?” 蒹葭立刻抱住自己,“你们抓我来做山寨夫人!” 三人组:…… “啊呸,我们明明是绑票!你当我们什么人了?”大当家沉着脸,配合着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像个活阎王,“有人想买你的清白,我们黑风寨顶天立地,只做金钱买卖,不坏人名节。” “所以……”三人组中的女人戏谑地打量了一番蒹葭全身,“想要留清白的话,拿出五千两。” 蒹葭眨了眨眼:“可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呀。” “没钱?你身上那么多金银首饰加起来能没有五千两。”老幺眼中闪着精明的光,“你们京都的有钱人家,身上的随便一件首饰都能让我过一年。” 老幺话一出,其他二人都眼冒金光地看着她身上的首饰。蒹葭撇嘴,嘀咕道:“还以为做土匪的会聪明一些,没想到是群傻子。” “你说谁傻子呢?!别以为你小声说话,我就听不见,我耳朵可灵敏着呢。” 蒹葭一点也没有被抓住现行的恐惧,相反,听到这三人组的对话,现在她对这个土匪窝的平均智商持乐观态度。 “大哥,不是我背后嘀咕你们哈。你们仔细想想,我失踪了,我父母肯定着急,他们一着急肯定就得报官。我的首饰值钱却又不能当钱用,你们只能去当铺换钱,”蒹葭盘坐在地上,抱胸道:“你们一去当铺,就是自投罗网。” 蒹葭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三人组头顶,让他们从暴富的美梦中苏醒。 大当家茫然道:“那咋办啊?” “你问我我咋知道?”老幺瞪了无辜的蒹葭一眼,“你出门怎么都不带个几千两呢?还京都大户呢,穷成这样,你好意思么?” “……”蒹葭说:“嘿,你这人有病吧?我带不带钱关你啥事啊?” 梦想着靠着这一笔走上人生巅峰的老幺心情很不好,见蒹葭竟敢顶嘴,暴躁道:“你闭嘴!老大,既然没办法从这女的手里拿到钱,她也看到我们的样子了,不然你就劫个色,回个本吧。” 蒹葭立刻瞪大眼睛,缩回墙角:“别,小兄弟好商量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我是苏家嫡女,宣平侯是我爹。” “……你,你说宣平侯是你爹,”老幺闻言脸色迅速变得煞白,“那你岂不是太子的……的那个……” “是啊。” 这下不仅老幺,剩余的两人也脸色也变白,那个女人险些站不稳。 大当家嘴开始哆嗦:“太……太子妃,我,我们这是接了什么单子啊。难怪那人出价那么高,死了,死了,我们都要死了。” 女人强作镇定道:“你说你是苏家大小姐,你有什么证据?” 蒹葭淡定道:“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外面打听,现在我被绑走的消息恐怕在京都都传遍了。” “……” 女人一下子软了,“老大完了,这下我们黑风寨要死无全尸了。” 老幺捂住头痛苦地说:“老大,当初你接这笔单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哪有人为了毁一个女子的名节出价那么高的。你还说遇到个冤大头,现在好了,我们的头都快没了。” 三人组萎靡不振,大当家的甚至都在规划自己的墓地建在哪了。 “别这么消极,你们还可以将功赎罪,让你们绑架我的是不是一个裹了小脚的女人?” 三人组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女人开口说:“与我们联系的是一个黑衣任,他是个男人。” “姑娘,要不我们就当做这事没有发生过,我们把你安全送回去好不好?” 蒹葭拧眉想了想,拒绝道:“不,那女人既然想让你们毁了我清白,短时间内她定会再次回来。不除她我心不安” “在这之前,我就勉强在这住一两天。” 三人组苦笑,这大爷送不出去了。 “对了,我饿了,你们给我准备点吃的吧。我不挑食,什么都吃,煮熟就行。”这是土匪窝,在自己没有恢复力气前,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东宫。 太监端上养生粥,弓腰放在太子跟前,担忧地说:“殿下,吃点东西吧,您就是要找苏姑娘,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呀。” 太子看了一眼粥,揉了揉眉头,逼着自己吃了几口,叫来阿大,边吃边问:“阿大,你出生江湖,见识多,你有没有找到些线索?” 阿大垂下头,“殿下恕罪。” 太子喝粥的动作一顿,再也吃不下去,疲惫地闭上眼。 他们仔细排查了四明山,发现有人特意扫除了痕迹,还制造了几条迷惑的踪迹故意迷惑他们。佳佳失踪这事一定是有人谋划已久的了。 假以时日,他定能找到佳佳,可他就怕等他找到佳佳的时候,佳佳已经出事了。 阿大见太子眼下青黑,转了转眼睛,抱拳道:“殿下,属下有一个法子,可能有用。” 太子抬起眼皮,“什么法子?但说无妨。” 阿大低头说:“实不相瞒,我的师父曾交予属下一个令牌,此令牌归曾经的第一情报楼楼主所有,相传持此令牌者可求楼主办一件事。” 第一情报楼名为月影楼,前朝最为活跃,直到当今皇帝登基,月影楼解散,楼主也消失无踪。 月影楼号称天下事无事不知,太子并不觉得一个已经消失了的月影楼楼主会有什么法子,但他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找到佳佳的机会。 “但月影楼隐世多年,你能找到他么?” 阿大说:“请太子放心,先师曾给属下诸多线索,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那你便去吧。” “是!” 在太子身边当护卫这么久了,阿大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法盲的阿大了,他知道像小师妹这种参与了暗杀太子的罪犯,今生想出来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要立功,然后求殿下恩典,把小师妹放出来。 阿大的师父是曾经的第一杀手,与月影楼楼主是挚友,否则令牌也不会到阿大手里。师父把令牌交给阿大的时候,曾说以后有了解决不了的麻烦才能去找楼主。 阿大对师父的话深信不疑,在他的想象里,师父嘴里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楼主定是个不食烟火,神秘莫测的大师。 直到阿大凭着师父各种隐晦的线索从京都郊外转到皇城根底下,最终停到那个熟悉的早餐摊子前…… “不不不,不可能的,一定是我走路的方式不对。我再走一遍就是了。”阿大拿着令牌又要重走一遍。 已经是凌晨,摊子马上要开张,早餐摊子老板摆着桌椅,低着头说:“没走错,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早餐摊老板:想不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44章 黑风寨 在找到月影楼楼主之前,阿大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位气质不凡,神秘莫测,至少也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江湖前辈。 可现在…… 阿大怔怔站了半响,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看着眼前这个个儿不高,长相不俊美,甚至还有小肚子的老板,眼神带着幻想破灭的无神。 “你说你就是月影楼楼主?” 老板点了点下巴,小长凳往阿大跟前一放,踢开深蓝色的袍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阿大的跟前。 阿大看着老板锐利如鹰般的眼神,这才有点相信老板可能是楼主。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令牌,”阿大毕恭毕敬地把令牌递过去。 老板淡淡地瞥了一眼令牌,轻轻点头,然后把令牌随手揣进怀里,他看着诚惶诚恐的阿大,笑了,“发现我是楼主,你很意外?” 阿大立马点头,小声咕哝道:“换做是谁,都会意外的吧。谁能想到传说中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月影楼楼主会在京都开一个小摊。” 阿大快速觑了他一眼,他刚才的话有讨好楼主的意思,希望楼主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他隐隐拍马屁的份上,忘记他曾经的不敬。 果然,楼主爽朗一笑,那憨厚的模样就像是个普通大爷。 “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乱世人如刍狗,连活着都艰难,自然要想法子在乱世争出一条命来。现在国泰民安,月影楼就不用存在了。” 楼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摊子,“现在的日子挺好的。” 他回头又看向阿大,“我当初就曾劝过你,大丈夫回头是岸,你不听,然后就进了天牢。” 阿大作忏悔状,“是晚辈驽钝,没听前辈的谆谆教诲。” “不过你小子倒是好命,不仅出了天牢,还鲤鱼跃龙门进了东宫做护卫。比我强。” “哪里哪里,”阿大谦虚道,见楼主一副要忆往昔的模样,赶紧说出自己来的目的,“楼主,实不相瞒,此次晚辈前来是有事求楼主。” “你想知道苏家大小姐现在在何处?” “前辈已经知道了?!”阿大惊喜道。 楼主点点头,然后给阿大浇冷水道:“只是你要失望了,我退隐江湖多年,手下也都遣散。苏大小姐的消息,或许我知道的比你都少。” “那该怎么办呀……殿下还等着我回消息啊。” 阿大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找到楼主的喜悦瞬间冻结,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似的,萎靡不振。 楼主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知道阿大嘴里嘀咕道太子将悬赏五千两黄金寻找苏大小姐时,他坐不住了。 “五千两?还是黄金?” 阿大点头,“是啊,殿下痴迷苏大小姐,现在人都消瘦了不少。太子有钱,为了找到苏大小姐,可谓是下费苦心。” “前辈,打扰你了,既然你没有苏大小姐的线索,那我就去张贴寻人启事……” 楼主一把拉住要走的阿大,力气之大,对自己功夫自信的阿大被拽得一个踉跄。不愧是江湖前辈,有武功底子就是不一样,就算发福成大叔了,也与众不同。 “用得着那么麻烦,你等我一会儿,立马叫人帮你找到。” 阿大疑惑道:“前辈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苏大小姐的消息吗?” “我现在事没有,不代表我不能有啊。找人这件事还是交给我靠谱,当初我解散月影楼时,还剩了一些部下留在京城与我相互照应。你等我把人都叫过来,还愁找不到一个女子?” 阿大一听楼主要出动月影楼旧人,心一下子就激动了,这可是曾经叱咤江湖的月影楼啊,想不到他阿大有生之年竟能见到。 他激动又忐忑,站如青松,拿出最佳风貌等待着前辈的到来。 一刻钟后,阿大看着眼前大娘大爷们嘴角忍不住抽动,他看向满意地点兵排阵的楼主,“前辈,你没开玩笑吧?” 这是月影楼旧人,你们月影楼不是情报楼是澡堂子吧? 还是里面全是大爷大娘,一进去就上来问你搓哪个价位的那种。 楼主说:“嘿,你不懂,你退休下岗了也这样。” 阿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精瘦但有腹肌的身子,心说他可不想要有三层肚皮的肚子。 “别看他们都这样了,该会的一点都不少。” 月影楼的人齐齐点头,连声道:“是啊,小伙子,我们宝刀未老,且能干着呢。” 阿大不像打击这些大爷大娘,问楼主道:“前辈,既然人已经到了,是现在就出动找人吗?” 楼主伸出食指摇了摇,“要找人,可不是全部。一小部分分八个方位寻找,另外一部分则去盯着曾与苏姑娘有过冲突的人。” “为何?” 楼主看了他一眼,“你还年轻,不懂也正常。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公然掳走,多半有玷污其名节的嫌疑。能做出这种事的定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这种人大都多疑,做了这种事定会有其他遮掩自己的行动。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好。” 阿大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听从楼主的建议,将苏姑娘在京城有过过节的和与苏家不对付的人呢全数告诉了她。 秉持着不放过一人的原则,阿大还把京都暗恋太子的贵女也报了上去。 而作为暗恋太子的一员,福安郡主在房间里戒备地看着怒气冲冲的长公主。 “母亲,您怎么来了?”福安郡主瑟缩道。 长公主眼中满是痛惜,她紧紧地看着福安,像是要从眼前乖巧的女儿身上找出不同来。许久,长公主闭上眼,让房中的人全部退下。 “母亲,你怎么了?难道是姨娘们又惹你生气了?” “不过一些玩意儿,本宫还犯不着生气。” “那您?” 长公主深深地看了一眼福安郡主,突然打了福安一个巴掌。 “啪——” 福安被打得偏了头,她捂着脸,不可置信道:“母亲,女儿做错了什么,犯得着您来打我?” “做了什么?”永昌讥讽地挑眉,“这事你不清楚吗?你说,前几日你房间里是不是有其他人?” 永昌长公主想到自己自持端庄尊贵,女儿行为竟如此放荡,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她气得柳眉倒竖,脸涨得通红,身子却如同身处冰窖之中。 若不是她见皇兄和太子因为苏大小姐的事日日忧心,想着讨好一下皇帝派人去别院寻找线索,她也不会发现福安慌乱中留下的蛛丝马迹,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女儿还有这样一面。 把人家清白姑娘家送进土匪窝子里,何等恶毒。 “是你让人把苏姑娘掳走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永昌失望地摇头,“毁人清白,你是想杀了她啊。” 福安一怔,见母亲已经发现,也不再披着面具了,捂着脸痴痴笑道:“为什么?因为我喜欢太子,她挡了我的道!” “太子?本宫跟你说了,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嫁给太子,你为什么就要执迷不悟?本宫给你选了那么多优秀的世家子,你为何要紧扒着太子不放!” “因为我喜欢他!” 福安大吼道:“我就要太子,凭什么我就要像你一样,随便选一个男人嫁了,将就一辈子。” 永昌长公主从没见过如此疯魔的女儿,愣住了,许久才说:“皇兄不会让你做太子妃的,就算没了苏姑娘,还有张姑娘,王姑娘……你以为你害得完,杀得尽?” “为何不能?” 福安揭开面具,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她看着脸色难看的永昌长公主,“母亲现在来兴师问罪,没有直接禀告皇舅,应该不会回头举报女儿吧?” 永昌一顿,她气女儿不假,但也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就去举报女儿。 毕竟是自己孩子啊。 福安见永昌没说话,心中大定,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母亲,女儿只是想嫁给太子罢了。这件小事你不能成全女儿,女儿只有自己找自己的幸福了。” 过了好一会儿,永昌才说:“现在你的事情本宫不想管,不过,此事就当做没发生过,你别再第二次。” “你在别院留下的尾巴我叫人清理了干净,但你要记住,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别以为这次你得偿所愿,就能次次如此,皇帝可是个六亲不认的,若是让他知道你干的事,你只有一个死!” 福安没当回事儿,敷衍地答应了。 “对了,做事要斩草除根,等事成之后,那窝土匪便没用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以前这种事永昌是不会与福安说的,但今日之后永昌对女儿有了新的评估。 福安点头道:“女儿明白。” 黑风寨。 老幺慢慢走到二当家身后,“二当家的,你们接手的是什么单子啊,不是官府的阴谋吧?你看着这女的,她的胃是个无底洞吧,照这样下去,我们寨子的存粮都要被她吃完了啊。” 二当家回头,摊手生无可恋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没看她吃了那么多,大当家屁都不敢放一个吗? 人家是未来的太子妃,你敢得罪吗?敢吗?” 他不敢,可他心痛啊。 别看他们黑风寨名字威风凛凛,其实他们就是一群没有工作的土匪,别的土匪横行霸道,寨子里各个富得流油。他们寨子呢,别说黄金了,就连地都是他们弟兄几个开荒开出来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傻钱多的老板,想着绑一票改善一下弟兄们的生活,至少能攒个钱娶个媳妇吧。 谁能想到,别说媳妇了,他们都快赔得没饭吃了! “那,那个大小姐啊,太,太子妃娘娘。”大当家扭捏地说:“您吃好了吗?当然我不是嫌弃您吃的多啊,我们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我们黑风寨穷酸,食物肯定比不上苏家啊,别吃坏了您的肚子。” 蒹葭一口一个包子,鼓着脸说:“没事,我皮实,吃不坏。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他们担心自己的粮食! 我的娘叻,这女的肚子是盘丝洞吧,有去无回。 大当家现在心里只有后悔,无比后悔,当初他咋听了底下那群憨货的话呢,现在好了,人,人送不走,粮食快没了。 菩萨说得对啊,多行不义必自毙,绑架这种害人的事就是碰不得! 大当家愁啊,愁得脸更加难看了。 蒹葭习惯对着太子那张神仙美颜吃饭,骤然对面坐着大当家这种货色,食欲也跟着下降。再加上自己力气也恢复得七/八成,便住口不吃了。 她放下筷子的那一瞬间,蒹葭清晰地听到这群土匪发自灵魂的放松的声音。 “你,你们这是怎么了?”蒹葭好笑道:“我吃你一顿饭,用得着这样吗?” “这哪是一顿啊,您这一顿可把我们的粮食都吃的差不多了。”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这下轮到蒹葭懵圈了,她震惊道:“这些就是你们所有的粮食?” 身为女子的二当家开口说:“小姐有所不知,我们黑风寨只有两块地,整个寨子就靠着这点收成过日子。原想着靠着小姐您赚一笔银子,谁想到……” “照你们这么说,你们不像是土匪啊。” “我们当然是土匪,”大当家因为蒹葭的怀疑有些生气,“我爷爷就是土匪,我家祖传三代都是土匪,只是到了我这一代没落罢了。” “我们老大很好,若不是大晋严抓土匪,我们黑风寨也不会沦落到开荒种地。” “你们可以下山啊。”蒹葭看大当家一副对不起列祖列宗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听说过子承父业,光宗耀祖的,她还第一次见把当土匪做为人生终极目标的。 “难啊,”二当家说:“我们的祖辈是逃难在这儿的,落草为寇,没有户籍,如果想做良民,官府定会查清我们的身份。那时我们只有在牢里做良民了。” 黑风寨的人听到二当家的话都安静了下来,能做平民,谁想做土匪呢。 反正到哪都是种田。 蒹葭眼睛转了两轮,笑道:“这好办啊,我可以帮你们,以我的身份让你们拥有户口太简单了。” “真的!”老幺立刻欢呼起来。 “您有什么条件?”二当家喜悦在脸上一过,便迅速冷静下来。 二当家可不信这世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再加上他们可是绑架她的土匪。 果不其然,蒹葭笑着说:“条件只有一个,黑风寨里的所有东西都得归我,包括你们。你们得听命于我,明白吗?” 大家面面相觑,大当家突然站起来,怒目而视,喊道:“不行!我们黑风寨虽然窝囊,但也是能者为王,凭什么听命于你。” 蒹葭也不生气,手指卷着胸前的发丝,“能者为王呀?那好办。” 只见蒹葭面色一狠,猛地站起,抬起脚往下一踢,那张放着残羹剩饭的厚两尺的石桌“嘣”地一声咧开,风一吹,白色的石头渣子随风而起。 蒹葭笑得纯良,“这样够不够?如果不够,你们可以一起上。”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佳佳,你放心,孤一定会尽快把你救出来的。 佳佳:嗯,再慢一点,我马上就能做土匪头子啦! 第45章 回来 黑风寨的土匪们出奇愤怒,他们黑风寨再怎么窝囊,也不是一个女子便能把他们随意捏圆搓扁的,当他们黑风寨没土匪了不成? 不过看到眼前纷飞的灰,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说一句话,放一个屁。 作为黑风寨老大,大当家即使被蒹葭的操作震慑,也要站出来表明自己黑风寨大当家地位不容人动摇的立场。 “你说什么呢!想做黑风寨的老大,你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大当家感觉到背后灼灼的视线,挺了挺宽阔的胸膛,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格外地伟岸。 “哦?那我们公平竞争。” 蒹葭也不生气,又一脚把眼前挡住自己的石块,慢慢地走到大当家跟前。 她插腰抬头看着他,大当家一米九的个头硬生生被她盯矮了一分。 “来啊,”蒹葭开始挽袖子,“你不是说要问你答应不答应吗,来,我现在就问你。看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大当家喉咙滚了两轮,眼睛飘忽,按理说他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收拾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绰绰有余。可…… 他看了看眼前阵亡的青石板,这青石板在这都几十年了,定不可能是假的。 世界上有这样的奇人吗? 大当家突然想起自己幼时不愿意睡觉阿爹吓自己讲的深山老妖婆的故事,里面的妖女就是像眼前的人一样,身材纤细,可弹指一挥间就可断山碎石。 这么一想,大当家魁梧的身子一个激灵,这人不是人啊。 蒹葭见大当家眼神见竟流露一丝恐惧与敬佩,疑惑不解地皱眉,“大当家如何?你要做准备活动吗?我可以等你。” 大当家哪敢跟妖女决斗啊,他正在想着用那种姿势投降才能让眼前这位满意,又不显得胆小怕事让手下们心服口服。 “不用比了。我们可以臣服于你。” 大当家一愣,瞪大眼睛看向说话的二当家。 二当家没理会大当家,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蒹葭,问:“但是,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吗?你说你是宣平侯嫡女,可一个京都贵女会想做我们这群土匪的头子?我可不觉得我们黑风寨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一群连吃都成问题的土匪,而你是大晋堂堂未来太子妃,我们投靠你百利而无一害,而你呢?恕我直言,收编我们这群土匪,对你可没有好处。” 二当家清冽的声音让那些存有怒气的土匪们都冷静了下来,对啊,认这女的做老大好像也不赖啊。 反正都是做小弟,为何不找个有权有势的老大呢。 别怪他们这群小弟墙头草,换做你跟着一个老大几天吃不上饭试试? 一些土匪已经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求菩萨,乞求这好不容易出现的冤大头千万别清醒过来,把他们收了吧! 被土匪们一致认为冤大头的蒹葭看着二当家美艳又坚毅的面容,笑了,“还真瞒不住你。” “如你所言,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心里认定蒹葭是憨傻贵女的土匪们:…… “你们黑风寨盘踞这条山脉已经很久了吧,我观察过了,你们山寨群山环绕,悬崖峭壁,从黑风寨往西一里,有一大片蔚蓝玫瑰花海,是不是?” 二当家心中震荡,虽然不知道这女人口中的玫瑰花是什么花,但那里确实有一大片的蓝色花,因为花色比鬼火更耀眼鬼魅,大家都称它为地狱之花,而那一片花海也成了禁地。 她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 或者换一句话说,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从他们给她解绑道现在不过三个时辰,她竟在他们这群人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查勘地形。 二当家重新评估了双方的优劣势,蒹葭在她心里更加神秘莫测,她知道蒹葭既然能随意进出黑风寨,那他们这群土匪子就拿她没有办法。 “老大!”二当家当机立断跪下磕头。 土匪们见二当家跪下了,也纷纷从心地跪下,一个个跪下去,徒留站着的大当家在风中迷茫。 大当家:……咋回事?他们还没决斗呢,怎么都知道他打不过人家了? “你不服?”蒹葭抬起头含笑地问。 乌石一般的眼眸看着她,脸上虽是笑着的,但大当家却没从她眼睛里看出半点笑意。 “大当家。小的名为大虎,誓死效忠大当家。”原大当家大虎觉得识时务为俊杰,反正腿最先软的绝不是他。 原二当家,如今只称做明雪的女子抬起头,说出自己的疑问:“小的斗胆,敢问大当家的,你把我们这群人收入麾下是作何?” 蒹葭看着跪着的众人,嘴角一勾,“当然是挖矿啊。”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片蔚蓝花海下就有一座铜矿。”等这群人挖一波矿,她再把铜矿上缴朝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贪财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太好歹也要捞点好处。 “啥!”…… 土匪们震惊了,新老大说什么,他们世世代代住的土匪窝竟是个金窝?! 开什么玩笑! 明雪震惊得小麦色的皮肤都白了一些,“大当家,此,此话可当真?” “我说的是有可能,按理来说,打量蔚蓝玫瑰下都有铜矿,不过也有反例。你们也别太高兴……” “哎呀,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相信你。” 土匪们选择性没听见蒹葭嘴里的“可能”,坚定不移地认定他们黑风寨下面就是有矿,满脸喜色。 有的土匪甚至已经掰手指算自己娶山下哪家的漂亮娘子了。 果然换个老大就是不一样,以前他们只能自己种地,现在他们就有一座矿。 当然也有人不满,是个人都知道铜矿大头肯定是苏蒹葭的,可铜矿在他们这,怎么就平白分一大半给一个外人。 明雪做二当家已久,眼睛一瞥就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先不说没有老大,我们一辈子都不知道我们屁股底下有座铜山,就是知道了,你们觉得我们一群没权没势的土匪守得住?”明雪一记眼刀过去,那群别有心思的人纷纷低头。 “明雪说的没错,没有我,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有我在,你们可以摆脱土匪的身份,下山领个京都户籍做良民,甚至因为我的关系,你们在京都一般人都不敢招惹。” 蒹葭可不觉得自己亏欠眼前的这群人,没有她,这群人还在山里自给自足呢。 “如果没了我,你们就算发现了矿,也像是个抱着金砖站在街头的孩子,谁知道了不上前踩你们一脚?” 蒹葭一字一顿地说:“遇到一个心狠贪婪的,杀人夺宝,你们连命都没都保不住。” 此话一出,现场的土匪们都安静下来。 新老大说的没错,他们根本守不住矿,如果没有新老大,他们发现了矿,肯定还没享受呢,人命就没了。 “来人啊,杀,杀人啦!”一个土匪从外面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边跑边歇斯底里喊道。 “啊?是不是有人要杀人夺宝啦?” “呸,哪有人消息这么快的!” 蒹葭往外一看,就见一群穿黑衣服的人往他们这边跑来,来势汹汹,绝非善类。 “这怎么回事?”明雪一把抽出腰间挎着的大刀,护在蒹葭身前。 他们虽没见过大场面,但护着一个女人逃走还是能的。如果苏蒹葭死了,他们这群人都只有陪葬。 “看来,你们的雇主想卸磨杀驴啊。” 大虎瞳孔一缩,“那,那怎么办?看那群人武功高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早知道我就不贪财了。” 蒹葭从旁边武器架子上抽出一把刀,“事已至此,你后悔有什么用。过河拆桥,还真看不出来,她心挺脏的啊。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大,您就先别等以后了,我们这次能不能活着走出黑风寨还是问题。”老幺一脚踢开眼前的杀手,无奈地喊道。 手中的大刀随着手腕一转,蒹葭迅速加入与杀手对抗的队伍中。 长公主府。 长公主芊芊素手拨着香炉,问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当然。” “唉。”长公主轻轻叹气,“处理得干净一些,本宫看太子对那个苏蒹葭有几分真心,别再留下蛛丝马迹让太子发现了去。这里是京都,不是在本宫的封地,没有足够的人手,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母亲您放心,我会让人做得很干净。别人只会以为是两个土匪窝内讧,那个黑风寨被仇家屠杀了而已。”福安眼眸黑沉沉的,“苏蒹葭这次死也死不光彩,一个呗土匪玷污了清白的太子妃,就算死得有蹊跷,皇舅舅也会因为皇家脸面不过分追究。” 长公主一怔,眼眸泛出一股惆怅,“这样啊,也好。” “娘叻,”阿大从老板那得到消息便飞快往东宫跑,脸被风刀刮得生疼也不敢减速半分。 “殿下不好了,殿下大事不妙啦!” 身着白衣,面容憔悴的太子立刻冲了出来,“是不是佳佳出事了?” 阿大没来得及喘气,便点了点头,说:“差不离了。楼主在长公主府那边打听到苏姑娘的下落,那,那个福安郡主要杀了苏姑娘。” 阿大没有把福安郡主真正的打算说出来,太子这些日子吃不下喝不下,人都消瘦了下去。骤然听到福安的打算,还不得气晕了。 太子身子一晃,在阿大的搀扶下稳住身子,“快,快随孤去救人!” “殿下您的身子?” “孤没事。”太子闭眼定了定慌乱的心神,“孤与侍卫现行一步,你去禀告父皇,再去苏府通知宣平侯。” 阿大担忧地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低头应是。 福安郡主这次找来的杀手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武功不行,使的毒确实一绝,蒹葭看着那群黑衣人所经之处寸草不生的样子,腿跑得更快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野火都烧不尽的野草都被那群人手里不知名的毒气给弄死了,蒹葭可不觉得自己命比野草的硬。 别看她名字是水草,但她还是一朵娇贵的鲜花啊。 蒹葭边跑边把福安郡主骂了个一千八百遍,杀天刀的臭郡主,她招她惹她了,算计她不算,还要赶尽杀绝。 “等我回去了的,看我不把你弄死!” “老大……”明雪挥刀砍掉眼前碍眼的树枝,“现在您骂得再狠也没用,我们还在逃命呢。” “娘娘的,老子的矿还没挖呢,老子不能死。”大虎边跑边喊,时不时停下来往后面扔一块石头。 大虎的话是所有人的心声,原本跑乏力了的土匪们又有力气了。 是啊,他们还有一座矿山等着他们去挖呢,他们不能死! 老幺人小阻力小,跑得特别快,“老大,我知道一条近路可以下山。跟我来。” 蒹葭二话不说跟着跑,从一座山跑到另一座山,后面的那群杀手还是紧咬着不放,时不时放一个毒气弹恶心人一把。 进入一片满是山石的小山峦,蒹葭一个马刹车,往回跑去。 “老大,你跑错路啦!” 蒹葭头也不回,“你们快跑,别管我!” 她停下来,这里只有一个累着一个的巨型鹅卵石,没有树木,山不高,但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划破。 蒹葭转转手腕脑袋,骨节“咔咔”作响,活动完筋骨,她看着锲而不舍往这边本来的黑衣人们,眼神一厉,“好久没有玩了,今天来玩一玩保龄球。” 吸气吐气,腿一动,眼前稳固如山的巨型鹅卵石们迅速崩裂,四散开来,咕噜咕噜地往下滚。 蒹葭不嫌多,对准那堆黑衣人一人一个,千里送巨石,就是此刻。 那群杀手水平除了用毒,没别的技能,就像保龄球一样倒在她的宝贝石头下。当然,他们倒得更加惨烈。 血肉模糊,哀鸿遍野。 “天啊,幸好当初我有自知之明,没有与老大比武,不然下面的人就是我啊。”大虎心有余悸,咽了咽口水,满是后怕。 躲在巨石背后的土匪们点点头,这样的老大太恐怖了。 蒹葭一鼓作气又踢了好几块石头下去,蜀锦做的绣花鞋也破了一个大洞。蒹葭心中悲痛,可惜地看了一眼露出鞋的脚指头。 “走。” 杀手又不是傻子,站在那里等着被她砸,一群杀手巧妙地藏了起来,蒹葭扔完了石头又带着土匪们往山下跑。 “殿下,从这里就可以进去黑风寨了。” 太子抬眸看着山,目光冰冷如刀,“胆敢劫持佳佳,活腻了。众人听令,此去除了佳佳一人,其余……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 意气风发的东宫侍卫驾马正要往山上走,一个听力交好的侍卫便停下脚步,疑惑道:“我怎么听到无数人的脚步声?” 不等诸人反应,侍卫们就都听见如同山崩地裂的声音,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还有喊打喊杀的吆喝声…… 遇到土匪了! “保护殿下!” 侍卫们迅速在太子跟前摆好阵,将太子周围围得个水泄不通。 那个趴在地面上仔细辨声的侍卫说:“大概有几十人,没有马。” 弓箭手站在最前方,拉弓搭箭,只等着人来,就把来人给射成筛子。 声音越来越近,弓箭手蓄势待发,在看到奔跑而来的人时,便听见太子惊叫道:“住手!” 太子跳下马,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儿,眼中闪动着点点星光,他跑了几步,喊道:“佳佳……” 他的声音不小,蒹葭停下闷头奔跑的脚步,停下细细一看,见前面果然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不是她的幻听,面上一喜,快速地跑过去。 太子确定是佳佳,眼中一热,伸出双臂一把抱住奔来的人儿。 怀抱被填满,太子低头狠狠地吸了一口,久闻的香气弥漫在鼻尖,太子如获至宝。“佳佳,你没事吧?” 蒹葭摇摇头,在太子怀里留恋地蹭了蹭,然后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我没事,挺好的。” 她能突破重围与太子来场久别重逢,她新认的小弟们就不行了。 “来者何人?” 侍卫将那群灰头土脸的土匪们团团围住,这群只在山上种田的土匪们何时见识过东宫侍卫的威武,一个个吓得跟只小鹌鹑似的,窝在侍卫们围成的圈圈里,一动不动。 “这是我新收的小弟,我有大用处的。” “小弟?”侍卫不赞同地看着她,“苏小姐,您见识得不多,这群人来历不明,一看就不是好人,应该交由官府……” “我收的小弟我还能不知道吗?你就别管了。” 废话,这群土匪子送官府还得了? 土匪们纷纷点头,表示他们是苏姑娘新收的小弟,不是坏人。 蒹葭说山上还有人追杀他们,太子便让几个武功高强的东宫侍卫前去剿灭。东宫一出手,那群残兵败将便死了个干净。 “太子,我们在山脚下发现了一群被巨石砸死的杀手,这群人该如何处置?” 太子头也不抬地说:“死了就死了,就放在那,会有秃鹫帮他们收尸。” “那这些人?” 侍卫看向那群脸上都写着“我们不是好人”的土匪们。 “既然佳佳说没问题,那便把人给放了。”太子说,他只要佳佳平安归来,至于别的无伤大雅的事情都不重要。 蒹葭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太子,心中虽然感动,但也升起了疑惑。 太子都不好奇的吗? 就算不好奇土匪们吧,怎么对那群被巨石砸死的人也不感兴趣呢?怎么看那群杀手死得都很蹊跷吧。 蒹葭疑惑地看向面冠如玉的太子,只见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信任与爱惜。 脸上娴静美好的微笑险些崩裂,蒹葭手指绞着手指,她不会早就掉马了吧? - 皇宫。 皇帝合上眼前的折子,疲惫地闭上眼。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对视一眼,最后一齐跪下道:“陛下,我们已经找到了当初福安郡主下毒的蛛丝马迹。别院里有一姑娘负责当日皇子们的饮食,就是她将毒气放在皇子们房间门外。” “那姑娘虽被人灭了口,可她家中还有一个残疾的弟弟,事发前日,他发现自己姐姐有些不对劲。遂留心了些,无意之中留下了福安郡主让他姐姐放毒气与绑走苏小姐的证据。 这是案发当日,那男子在别院中从姐姐那投来的药瓶。此药瓶里装的药只要与水接触就可生出巨量的毒气。 而微臣已经查明,这药瓶子时官窑制造,做工精细,是南方那边的手艺。而长公主的封地恰好又是生产这类瓷器。陛下,福安郡主谋害皇子,绑架朝中重臣之女,杀人灭口,证据确凿,实在是罄竹难书啊。” “若不把福安郡主绳之以法,天理不容,您可万万不能放过她啊!” 皇帝抬起眼皮,看着底下两位以头抢地的臣子,深深地叹气道:“朕又没打算要徇私枉法,你们一副死谏的样子做什么?” “福安……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皇帝轻声叹息道。 对于这个亲外甥女,他是既疼爱又怜惜,疼惜之甚,就是皇子也不能及。 福安常与云安闹不快,这他也是知道的,可因为私心,他也故意装作看不见,委屈了云安那丫头。 担心世家会嫌弃她裹了脚,他甚至要让自己的亲儿子娶她进门。 可她是怎么来回报他这个舅舅的? 毒害皇子,绑架未来太子妃。 这都还不算,还意图让土匪毁了人家姑娘清白,杀人诛心,何其狠毒! “嗷?” 皇帝回神,看着脚边胖乎乎的小老虎,小老虎站起来,虎爪勾住折子,虎眼里满是好奇。 “你也知道这是你主子的案子呀?”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把胖虎抱在腿上。 “嗷,嗷嗷!” 胖虎嗷嗷叫,虎爪子拍了拍那张折子。 皇帝的笑意隐去,福安已经长歪了,有些事,他不能不做。 苏家小姑娘是他看中的太子妃,动他,就是打他的脸。更别说福安还意图谋害他的儿子,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孟福安,嚣张跋扈,目无法纪,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命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即可去长公主将人抓拿归案。”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抬起头,严肃地领旨谢恩。 “若遇到阻扰,就说是朕的意思。” “微臣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穿书)铲屎官是大反派》求收藏啊!! 白以穿书了,小说里男女主展开了一段为人/伦所不容的师徒恋,男女主虐身虐心,而白以—— 她不是女配,甚至连人都不是。 白以伸出自己毛茸茸的虎爪,看了一眼摸自己后颈皮的高洁美丽的铲屎官,又炸毛了。 小说里爱上女主,致力于拆官配的师祖成了她的铲屎的,他后期为了从男主手中抢走女主,不惜违抗天道,吞下守护神兽的神丹成魔—— 等等,守护神兽……白以摸了摸体内玄妙的内丹,不就是老子吗!!! 白以:……呵呵,有一个要杀死自己取丹的铲屎的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第46章 告白 “开门!” 厚重的砖红大门打开一条缝,就被外面等候多时的人撬开,官兵一拥而入。 “你们干什么呢?我们这里是长公主府!”管家拦住往里冲的官兵,“擅闯长公主府,你们知道是什么罪吗?” 大理寺卿缓步走近来,“我们抓的人就在你么长公主府,还不快走开。” “本宫看谁敢再动一步!” 被丫鬟簇拥着的长公主昂着头走出来,抬起眼皮轻轻扫了一眼大理寺卿,垂眸转了转手上的翠玉镯,“我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大理寺卿。你常年身处此位,应该知道大晋律里有写擅闯皇家公主府邸,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挑了挑眉,兴味道:“擅闯长公主府,该当死罪。不过……” 他用双手恭敬地捧出一卷圣旨,“若是陛下下旨那就不一样了。”大理寺卿骤然脸色一变,神色肃穆,“陛下有旨,捉拿福安郡主,长公主殿下别让微臣为难。给我进去拿人!” 一听到皇帝亲自下的旨,长公主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她看着黄蜂一般往女儿院子里奔去的官兵,喊道:“不准动!” 官兵只听命令,长公主怎么能命令住他们呢,长公主有些歇斯底里,“本宫叫你们住手!” “来人,给我拦住他们。”长公主命令下人道:“这里是长公主府,想从本宫府里拿人,当本宫不存在是么?” 大理寺卿知道对着长公主想要拿下福安郡主很难,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他上面的可是皇帝,在皇帝面前,长公主再尊贵再刁蛮又如何?都是纸糊的老虎,不足为惧。 “殿下请不要为难微臣,这是陛下下的旨意,不能违逆。” 大理寺卿看都不看长公主难看的脸色,手一挥,“还不快去速速将福安郡主请出来!” 房门被冲开,阳光争先恐后地闯进来,福安郡主疑惑地抬头,就见一群官兵将她的院子团团围住。 “福安郡主,劳驾您跟我们走一趟。” 福安脸上并没有慌张,这场面在她下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她理了理衣裳,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我跟你们走。” 大理寺卿还以为会僵持一段时间,他都做好绑人走的准备,没想到福安郡主竟如此淡定。 福安到底是个郡主,大理寺卿没给她上刑具,外表上看,她还是那个娇贵的郡主。 经过长公主的时候,福安特意停留下来,看了一眼长公主。 “女儿啊,福安你放心,本宫不会放弃你的……”后面的话福安已经听不到了,皇帝下的圣旨,长公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福安被大理寺的人抓走。 “殿下这可怎么办呀?”宫女急道。 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直直地看着大门被无情地闭上,摸了摸眼角的泪,瞬间又变成那个傲视天下的长公主。 “本宫要进宫,本宫去找皇兄,福安是他的亲外甥女,他不会不管的。” 长公主有腰牌,进宫不必通报,她的马车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可在皇帝的昭阳殿前被拦了下来。 太监总管为难地笑了笑,“长公主殿下,陛下说了,福安郡主之事自有刑部与大理寺一同审理,若是冤枉了人,定会立刻放人。” 形势比人强,长公主看着眼前胆敢拦自己的太监总管,只能轻声细语带着一丝哀求的语调说:“本宫来找皇兄有要事,劳烦公公给个方便,通融通融。本宫不求别的,就一会儿,一小会儿也行。” “长公主您可折煞奴婢了,奴婢怎当得了您一句劳烦呀。” 太监总管心里嗤笑,面上仍然是一副惶恐的模样。若是平常人如此,他或许还可能大发慈悲地提个醒,长公主嘛……还是算了吧。 这位永昌长公主仗着有个皇帝亲哥,连文武大臣都不看在眼里,更别说他们这些没根儿的太监了。 当初太监总管还没有伺候皇帝的时候,曾在长公主跟前当差,长公主性情不定,时常打骂奴才,太监总管就是其一。 太监最是记仇,但太监总管也知道就算他坐上了总管的位置,也拿长公主没有办法。 可好在贱人自有天收,自作孽不可活,长公主出了事,太监总管恨不得放烟花,怎么可能冒着惹皇帝生气的风险去帮长公主通融呢? 他也不怕得罪了长公主,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奴才,他可是知道福安郡主触了皇帝的逆鳞,这回活不活得了都还是个问题呢。 “长公主还是请回吧,陛下现在还在批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批完呢。” “既然如此,本宫便在此处等皇兄批完奏折。”长公主跪下,背挺得直直的,倔强道:“本宫就跪下昭阳殿外,皇兄什么时候愿意诏本宫进去,本宫就什么起来。” “唉,长公主您这是何苦呢!” 太监总管脸上担忧,心里乐开了花。 真不知道长公主从哪学来的,“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桥段富贵闲人都觉得老土不写了好吧? 再说皇帝平生最痛恨别人逼迫他,上一个逼迫皇帝的还是大名鼎鼎,辅助两朝的顶级世家宫家。逼迫皇帝后现在怎么样了?全灭! 太监总管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脸就面带微笑地走进殿内,抬眸觑了一眼垂头批阅奏折的皇帝,绝口不提长公主在外面跪着的事。 上书房。 酉时一刻,蒹葭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走出来。 “佳佳。”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身白衣的太子站在门口,端的是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自从蒹葭发现自己掉马了之后,蒹葭也不搞什么稳重端庄的那一套了,要骗的男人都骗不了了,她还装个屁。 一看见太子,蒹葭眼睛比嘴巴先笑起来,“殿下,您怎么来了?” 太子拿过蒹葭手里的书,随意翻了翻,就知道蒹葭又被她的小师父给开小灶了。 “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出来?” “还不是小师父,小师父是真的认真啊,我不过是上课时稍微,”蒹葭伸出两根手指,中间留下一条缝隙,说:“稍微睡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留我堂。” “唉,小师父就是太较真,郑大学士都没说我。” 苏大学渣不知羞,太子还附和道:“佳佳说的没错,小堂弟确实太较真,应该是太闲了。改日孤就叫人去给小堂弟找点事做。” 那论亲不论理的模样跟历史上那些只爱美人的暴君简直一模一样。 走着走着,太子自然而然地就想要牵佳佳的手,就在要碰到对方的时候,蒹葭手突然一闪。 “怎么了?”太子回头疑惑地问道。 蒹葭手相互不安地绞着,她与太子也不是第一次握手了,可她却像是第一次一样,竟然会害羞! 指尖还残留着太子微凉的温度,蒹葭抿了抿唇,抬起头看着满眼不解的太子。 “殿下,臣女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太子笑道:“当然可以。” 见佳佳不好意思开口,太子让身边的人都先退下,然后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蒹葭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殿下亲近臣女,应该是因为喜欢臣女的吧?” 心里的话终于吐出口,蒹葭非但没有感觉轻松,反而更加地紧张。 “是啊。” 太子回答地很快,蒹葭骤然抬头,映日眼帘的就是太子那张盛着星光的微笑着的脸。 “我喜欢佳佳。”太子又说了一遍,然后拉起佳佳的手。 蒹葭任由太子拉着自己往前走,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殿下,这就是您的告白?”这也太草率了吧。 单身了两辈子的蒹葭没吃过猪肉,也是天天看猪跑的人,告白这件事可是男女双方确定关系的大事,是整段恋爱的高.潮部分。哪有人把告白弄得这么简单的? 富贵闲人的话本关于告白这件事都可以分成三期连载呢,这位富贵闲人的弟弟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太子心细,一下子就感受到佳佳的情绪,转身牵着她的手,问:“佳佳不满意吗?” 蒹葭点头,刚才就算告白的话,她也太吃亏了。 “方才殿下告白的事,是不是太简单了?” “那佳佳说,孤应该怎么做?”太子诚恳地问道,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对这件事也有些无措。 同样零经验的蒹葭想了想,举起三根手指,“告白之事不能马虎,臣女也不贪心,殿下向臣女告白三次就可以了。” “三次?”太子笑道:“就这么点要求?” 蒹葭点头,“是啊。殿下不能做到吗?算上今天的,殿下还欠我两次呢。” 太子握住蒹葭的手,笑着说:“别说三次,每日三次都可以。” 两个第一次恋爱的傻瓜彼此手握着手傻笑。 太子牵着佳佳在宫中四处闲晃,恋爱真是件奇妙的事情,原本他觉得无意义的事情只要身边有她在,他就觉得无比有趣。 “殿下,跪在昭阳殿前面的人是谁啊?” 太子闻声望去,笑意减淡了几分,“是永昌长公主。” “长公主?”蒹葭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地皱眉,“她怎么会在这里?为福安郡主求情?” “放心,就算她跪死在这里,父皇也不会理她的。” 谋害皇子,绑架朝中重臣之女,一桩桩一件件,皆有证据指定是福安搞的鬼。 而且…… 据刑部查出来的东西来看,福安身后还藏着人,那人屡次算计大晋。父皇再仁慈,也不可能放过一个对大晋有害的人。 父皇甚至怀疑永昌长公主的夫家是不是也不干净,否则福安郡主在京中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人手可用。 他的这个姑母啊,现在可是泥菩萨过,自身都难保。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穿书)铲屎官是大反派》求收藏啊! 第47章 搜查 日落西山,皇帝终于停下,他动了动脖子,骨节之间“咔咔”作响,活动完,他就着太监总管的手喝红枣粥。 “红枣粥怎么不甜呐?” 太监总管回道:“陛下,许是您太劳累,这胃口还没开,您再尝几口,或许就能尝出甜味儿来了。” 皇帝又尝了几口,不吃了,“就是没有味,御膳房做什么的,没有放红糖。你个老东西,竟敢骗我。” 皇帝眯了眯眼,太监总管连忙跪下说:“陛下恕罪,奴婢万万不敢欺君呐。前些日子您牙疼得睡不着觉,现在好不容易好了,可不能再如之前的那般嗜甜了。” “奴婢是伺候您的,看着您前些太难牙疼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便擅自做主让御膳房的去了红糖,求陛下降罪。” 提起前些天,皇帝想起那段日子牙疼得整日睡不着觉,就感觉自己牙齿又隐隐作痛起来。 揉了揉脸颊,皇帝说:“起来吧,你为朕着想,朕又不会怪罪你。” 太监总管面带感激地站起来,继续服侍皇帝用膳。皇帝皱着眉把那盅没点甜味儿的红枣粥饮尽,太监总管退下,一个垂着脑袋的小太监过来服侍皇帝洗脸浣手。 “现在什么时辰呢?”屋内已经点起了灯,明亮的烛光把大殿点亮,皇帝看着门外,分不清日夜。 小太监抬头迅速看了一眼皇帝,说:“回陛下,刚过酉时。” “酉时?都这么晚了啊。” “是啊,”小太监低着头,似乎无意之中想起了什么,“说来长公主殿下从巳时跪到现在了呢。” 皇帝闻言神色有些微妙,但太监总管仔细辨认,也没从皇帝脸上发现出丝毫心疼怜惜的表情。“朕念在多年兄妹之情,对她给福安清扫尾巴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知足,还要来逼迫朕。执迷不悟,让她跪,跪死了也别来烦朕!” 他猛地站起身,小太监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水盆四间,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才端稳。 皇帝气冲冲地走进里间,太监总管连忙让其余人去伺候皇帝沐浴洗漱,然后回头看着忐忑不安,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太监。 太监总管佛尘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嘲弄,阴阳怪气道:“收了多少好处?” 小太监漠然抬头,连忙跪下,水盆里的水倒了自己一身,“干爹,儿子哪敢啊,儿子是见长公主在殿外跪着好些时辰了,看着很是可怜。想着福安郡主是错了,可长公主再怎么也是陛下的亲妹妹啊……” “啊呸!”太监总管打断他,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眸打量着自己这个干儿子。太监没根儿,他见这小子机灵,便收为干儿子,好以后能有个人养老送终,可没想到这小子机灵到这个份上。 什么时候巴结长公主不好,竟在这个时候上杆子讨好长公主,没见陛下还在气头上吗? 太监总管恨铁不成钢,“你啊你,真是屎热的不碰,非等冷了才上。什么猪脑子!长公主再如何也是公主,用不着你可怜!”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他调到皇帝身边办差不久,这些事情上远不及太监总管灵敏。虽还不是很懂其中关节,但小太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儿子知错了,求干爹责罚。”小太监将自己收了长公主的贿赂一五一十地抖落出来。 “你啊……”太监总管咬牙切齿,对着小太监的心窝子就是一脚,“知道你贪,可没想到你贪的这么没脑子,现在是贪钱的时候吗?” 太监总管没少锻炼,小太监被摔得滚了几滚才停下,他不敢叫痛,连滚带爬地爬到太监总管脚边,“是儿子不好,是儿子贪心,求干爹息怒。您踹死了儿子是小,可别气坏了自己个儿啊。” “……算了,这段日子你就在你的院子里呆着吧,先别在陛下跟前儿伺候着了。” 小太监闻言脸一下子就白了,太监总管叹了口气,蹲下来,用只有小太监才能听清的话说道:“陛下不是喜欢迁怒之人,现在陛下如此气恼长公主,许是福安郡主这一案中还有别的事情。” 果然,翌日一大早,皇帝就派了钦差去长公主的封地永城。原因不明,但长眼的都知道皇帝这是被气狠了,准备对长公主的夫家下手。 在上书房的蒹葭听到这事又惊又奇,前些日子不是才把福安郡主抓进去,听平王说福安郡主嘴严得很,怎么到今天就突然越过严刑逼供的步骤,去永城了呢 “你还不知道吧,孟家这次可是惹了□□烦。”自从福安被捕,云安就抖了起来,现在与蒹葭说话都和颜悦色了起来,在云安眼中,是蒹葭把福安送进了监狱,一切让福安倒霉的人都是好人! 云安往皇帝的昭阳殿努了努嘴,“依本郡主多年的经验,这次福安是拔了皇舅舅的逆鳞了。你们想啊,福安不仅是想杀你,还对全部皇子下手啊。若不是后面的人救援及时,皇帝的六个儿子全部都没了,换做是你,你会不会灭她全族?” 想到那日被福安郡主算计到毒气室,梁挽心脸色瞬间难堪起来,那种窒息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要挤成一团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福安郡主死不足惜。”梁挽心淡淡地说,平和的眼眸有着一丝叫做怨毒的情绪。 云安一怔,随即笑着说:“可不是么,孟福安那个贱人这次死定了。” “永昌长公主听说陛下派人去了永城,长公主都疯了,从长公主府哭着跑进宫里跪在昭阳宫前,要质问皇上为何要这么做呢。”淑怡县君担忧地看了一眼梁挽心,说道。 “又跪?”云安郡主嗤笑道:“昨儿在殿外跪了一天,今天又跪,哎呦喂,永昌长公主不是一直自持尊贵的长公主身份吗?膝盖这么软,成天跪。” “上次陛下就没有见长公主,这回长公主十之八/九也会落空。” 梁挽心眼眸一沉,“一次两次会落空,但三次四次呢,长公主终究是陛下的亲妹妹,是陛下在这世上唯一的妹妹。” 云安郡主眼睛转了转,站起身来,“我们去瞧瞧吧,恰好我好久都没看见长公主了,许久不见,甚是想念。长公主今天进宫,我们不去看看,免得她以后说我们没礼数。” 这哪是去拜见,明明是去瞧长公主的笑话。 蒹葭没有多大的兴趣,正要拿出小师父布置的作业出来,就被云安郡主叫住了。 “苏小姐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云安自觉对好人都很和善,看热闹这种事怎么能落下人家呢。 “不了,我还有作业要做……” “哎呀,写什么作业啊,作业这种花点钱就能搞定的事情哪有看戏重要?” 蒹葭:……你们也承认自己是去看戏了? 蒹葭被云安三人拽到昭阳殿外,果不其然在殿外看见了那抹华丽的倩影,就算蒹葭早有猜测,但在看到长公主那摇摇欲坠的模样还是惊住了。 “长公主这是病了么?”淑怡县君看到此刻的长公主,不由疑惑道。 “呵,”云安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眼睛在长公主身上打转,满是轻蔑,“长公主养尊处优,最是惜命爱命之人,府里名医不知多少。但凡她又一丁点不适,她府里的名医都能看出来。” “她之所以能变成现在这样,无非是她想要这样。” 淑怡县君“咦”了一声,看向长公主,呢喃道:“故意把自己搞憔悴,装可怜骗陛下的怜惜,不愧是在皇宫里出来的公主,高,真是高。苏姑娘,你快学学,这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蒹葭正要说话,身后就传来太子温和的声音:“佳佳不需要学这些。” 四人扭头看去,就见一身白衣的太子缓缓走过来,“佳佳,你在这里做什么?现在不是还在上课的时辰吗,怎么云安这些丫头混在一起?” “太子哥哥你说什么呢?”云安不高兴了,“什么叫做混?我们只是带苏姑娘出来透透气。” “那也不能在上课的时辰出来啊,孤刚刚去上书房都没找到你。” 淑怡县君眼睛在蒹葭与太子之间反复,笑眼弯弯,“太子殿下不是恼我们在上课的时辰把苏姑娘带出来,而是恼我们害你找不到苏姑娘吧?” “平时也没少见上课时辰把苏姑娘带走啊。”云安小声嘀咕,“要不是皇舅舅对此喜闻乐见,殿下你早就被御史们的折子给淹了。” “你们这么说也没错。”太子丝毫不害羞,回答起来也不脸红,反而振振有词。 云安三人:…… 云安咂吧咂吧嘴,到底是自己崇拜的太子哥哥,她说不出此人真是不要脸的话,只能带着姐妹们转移。 “我们去瞧瞧长公主吧,长公主进宫了,咱们晚辈说什么也要拜见拜见才是。” 长公主原保养得宜的脸现在只有极不健康的冷白色,朱唇干裂,双目无光,仿佛下一刻就能倒下去。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看本宫笑话的?”长公主一看到云安等人,立刻直起有些弯了的背,撑起自己长公主的尊严。 “表姨母说哪的话呢,您来宫里了,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当然要拜见拜见了。”云安笑得做作,“唉,自从福安表妹被抓了后,我还担心了好一阵儿呢,以为以后在宫里再也见不到表姨母了。” “嘿,没想到非但没有见不到表姨母,竟还常常见面。这是什么?这就是命中无常啊。” “你!” 长公主气得苍白的脸都红了,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目无尊长的丫头。 “长公主可不能起来呢。”淑怡县君眨眨眼,目光真诚小声地说:“您在这里乞求皇上的原谅,这么一起来可就前功尽弃了呢。” 长公主闻言动作一顿,恨恨地瞪了云安姐妹三人一眼,又把直起的腿弯了回去。 她还有要事要办,被这群死丫头给气毁了犯不着。 等着吧,看她以后怎么收拾这群不知死活的贱人! 云安与长公主相处这么多年,早就猜到长公主心中所想,但她并不在意。 长公主嚣张了这么多年,是该她倒霉了。不知道长公主怎么想的,女儿犯下这诛九族的大错,不想着如何撇清关系。竟还在皇舅舅气头上求情,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佳佳,你不上前去看看?”太子问道。 蒹葭摇摇头,“长公主可恶,但却不是谋害我的真正凶手。”长公主帮福安郡主擦屁股,顶多算是个帮凶。 “那孤带你去瞧瞧那个真正凶手吧。” 蒹葭一愣,随即惊讶地看向太子:“可以吗?”福安郡主就算关在天牢,皇帝还没有正式定福安郡主的罪,大理寺也会给她最后的颜面,她能去吗? 太子知道佳佳的顾虑,笑道:“当然可以。” 孟福安就算还有郡主的尊贵又如何,他是当朝太子,想要见见谋害自己的凶手,再简单不过。 天牢的人看见太子,果然一句话都没问地放行,唯有跑过来的大理寺卿看着太子搓着手,支支吾吾。 “大人不必惊慌,孤不会要了孟福安的命的。”但也只能不要她的命而已。 大理寺卿松了一口气,孟福安罄竹难书,但这罪名还需皇帝定夺。太子把人整死了,他们也不好向皇帝交代。皇帝不会怪罪自己的宝贝儿子,但会往死里整他们这些当官的啊。 孟福安的牢房在最里面,因为名义上还是郡主,她的牢房都比别的干净一些。 听到有人来,孟福安抬起头来,在见到蒹葭的那一刻,瞳孔一震,“你,你怎么在这里?!” 蒹葭笑了,孟福安在天牢消息闭塞,还不知道她平安回来了呢。 看到孟福安不敢置信的眼神,蒹葭觉得此行不亏,她缓缓地蹲下身来,让孟福安看清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自己。 “劳你挂心,我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一些东西回来。”蒹葭顿了顿,见孟福安脸色骤变,然后说:“你花钱请的那些土匪,现在都成了我的小弟。你不是想让我痛苦吗?告诉你,门都没有!” 孟福安这下彻底失去冷静,双眸阴鸷犹如毒蛇,“你怎么可能会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 “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吧。” 蒹葭笑得又贱又讨打,自从掉马之后,蒹葭就不再伪装端庄。她也想通了,太子喜欢她,喜欢的是真实的她,她故作端庄给谁看? “因为我运气好,所以我才会被爹娘接回来、因为运气好,我才会成为太子妃。因为运气好,”蒹葭凑近,“所以我才会得到太子的爱。” “啊!”孟福安被蒹葭气狠了,猛地冲过来,若不是锁链牵绊着她,她的爪子就能滑道蒹葭的脸。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啊!” 太子收回脚,冰冷地看着孟福安,“佳佳是孤的未婚妻,谁动孤就弄死谁!” 孟福安捂住疼得发烫的肚子,世人都说太子身体孱弱,可谁能想到太子这一脚能把练过武的她踹成这样呢。 “咳,咳咳……太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孟福安抬起眼睛,像是陷入了回忆,嘴角挂着憧憬满足的笑意,“你本应该是天边皎月,池上青莲,你该高高在上,为何要委身这种女人?我不同意你和她在一起。” 嘿,这人没救了。 蒹葭被气笑了,“我和太子天生一对,男才女貌,那容得下你这种妖魔鬼怪来置喙?” “佳佳说得没错,”太子清笑出声,黑沉的双眸缀满了星星,他拉起佳佳,说:“孤与佳佳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满京城都知道,孤与佳佳最为般配。” 孟福安脸都黑了,看太子的眼神也失去了温情,声音带上了尖锐与憎恶,仿佛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你们来我这儿,就是为了来让我看你们多登对的吗?” “当然不是,”太子说:“听说你拒不认罪,让大理寺的人很头疼……” “原来太子是来让我认罪的。”孟福安抬着头,一字一顿地说:“我偏不,如果你们想给我定罪,随便好了。但想从我嘴里得知什么,白费心思!” “你是打算死不认罪,孟福安,你以为这样,大理寺就不敢定你的罪吗?” “那你定啊!” “死鸭子嘴硬,”蒹葭皱眉道:“你这样又是何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是你早点认罪或者戴罪立功,皇帝仁慈,或许还能赦免你的家族。” “长公主为了你的事,连着几日跪在昭阳殿外,人眼见着瘦了,陛下都不愿见长公主一面。长此以往,陛下与长公主那点兄妹之情都要被磨没了,你死了是一了百了,可你为你母亲,为你背后的家族考虑过没有?” 孟福安怔了怔,许久,眼中闪过一丝畅快,“苏姑娘你真蠢,以为搬出我母亲家族,我就会认罪?” “我难逃一死,他们也别想活!我就是要他们跟我陪葬,苏姑娘,你的如意算盘打翻啦。” 嘴里口口声声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就该端庄贤良,就该做男子的贤内助的家族,她恨不得皇帝马上抄家灭族。 听到苏蒹葭说永昌长公主跪在昭阳殿外为自己求情时,她的心情是有一点触动的,但只有一点。 当年若不是她那没主见没脑子的娘听从族长的建议,硬生生地把她的骨头敲断裹脚,她也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与白眼。 母亲心甘情愿的做孟家的傀儡,还要让她为那个无耻的家族贡献一生,凭什么? 什么女子是地,男子是天,回想在永城的日子,她只想作呕! 那样的母亲,那样的家族,死了才好! 蒹葭看着笑得疯癫的孟福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苏姑娘,你想让我招供,这点招数可不行,你换点新鲜的吧。” 太子:“你不说,就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了吗?大理寺与刑部还没有那么窝囊,孟福安,哦,不对,或许应该叫你毒狼。” 孟福安脸色微变,迅速整理好表情,但还是被太子捕捉到她一瞬即逝的慌张。 “我们早就查出来你背后有主谋,甚至,你与朱祁都在为其做事。那人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与朱祁如此效忠。” “呵,别拿我与朱祁那没脑子的比。” 孟福安看向太子,眼神挑衅,“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好过。背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的感觉,不好受吧?那人可是恨极了你们呢,你们就慢慢去猜吧,别被那人弄死了。” 太子迎着孟福安的眼神,说:“孤等着。” 出了天牢,蒹葭担忧地看着太子,“现在孟福安拒不配合,现在居然还冒出还有主谋,这可怎么办啊?来一趟天牢,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捞着,还白白受了气。” 太子笑了笑,挑眉道:“谁说没有收获的。” “有吗?”他们没从孟福安嘴里套出什么啊。 “确定孟福安背后有主谋就是我们最大的收获。”太子接着说:“其实当初刑部已经把真凶锁定,可那人一直按兵不动,让刑部尚书心中疑虑,以为自己的判断有误,孟福安才是真凶。现在好了,确定孟福安是其手下,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蒹葭恍然大悟,“原来我们来找孟福安不是不是想要从她嘴里撬出什么,而是想确定孟福安是不是那人的手下。” 那孟福安还以为自己大获全胜,没想到早早地就掉进坑里了。 不过…… 蒹葭又说:“抓人是要证据的吧,我们如何捉那人呢?” 若是证据充分的话,当初刑部尚书早就将人捉拿归案了。 “证据……”太子望着远方,低声说:“等钦差从永城回来就会有了。” 永城。 孟家族长坐在上方,拧着眉,一下一下转着佛珠子,“长公主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 下任族长,孟家嫡长子孟驸马回道:“回父亲,长公主尚未有消息。” 转动佛珠子的动作一顿,孟族长说:“长公主回京多时了,怎么还没有个消息呢?福安那丫头前几日也断了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早知道就不派她们去了,女儿家,终究是外人,就应该让大郎去。” “若是换做大郎,定不会这么久还没个消息。我们孟家的大计,交代个女儿家手里,坏了事该怎么办!” 大郎是孟驸马的庶长子,长公主生下孟福安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孟老夫人便做主停了侍妾们的药,方有了孟家大郎。 因为长公主不能生,遂充作嫡子教养。 孟驸马生得秀逸,就算年岁大了,看起来也儒雅随和,“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只有她们才有足够的理由进京。父亲放心,长公主儿子不知道,但福安一定会顾全大局。” 孟族长瞥了他一眼,“希望如此吧。”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地跑进来,“老太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出事啦!” 孟驸马心一紧,急忙站起来,抓住管家问:“出什么事了?” 管家咽了咽口水,嗓子都带上了哭腔,“外面有个自称是钦差大臣的,要来查我们孟家。” “什么?!” 这下屋内的孟家人都坐不住了,孟族长说:“怎么会突然来了,还没个消息。” 孟驸马俊脸苍白,长公主还在京都,若是皇帝有事,定会想方设法传信回来。现在没有消息,不是长公主没办法传消息,便是皇帝把消息拦住了。 当今皇帝杀伐果决,手下能人无数,他不想让某人知道消息,是绝对能做到的。 难道陛下已经知道了? 不,不可能。 这件事只有他与父亲大郎,还有的就是福安知道了。 福安背叛了她们? 没理由啊。 “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父亲,钦差大人来了,我们不能失了礼数,我与您一同去见见吧。” 孟族长握着佛珠的手一紧,“你说的是,是要见见。” “孟驸马,孟老爷子。”平王行礼道,笑容淡淡,天知道他在得知自己是钦差大臣的时候有多郁闷。 都怪大理寺卿,他每天都乖乖加班了,他还不放过可怜的他。要不是大理寺卿力荐,他也不用跋山涉水地来查人。 他心里苦啊,明明只想在大理寺混混日子,现在混得连个安生日子都没了。 “原来是平王爷,”孟驸马心一沉,面上愈加恭谨,“不知陛下派平王殿下前来,所为何事啊?” 平王只想早点办完差事,早点回京都,一点都不想客套,开门见山道:“孟福安犯下大罪,陛下震怒,怀疑有人与孟福安狼狈为奸。特命本王来永城查一查贵府。” 平王拿出圣旨与搜查令牌,手一挥,带着官兵就要往里面冲。 “不行不行啊,”孟族长拉着平王,“我们孟家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与奸人狼狈为奸呢。王爷,我们孟家清清白白,可不能抄家啊。” 平王皱了皱眉,“老爷子您误会了,只是搜查,不是抄家。您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了您。” 孟族长仍不放手,“不能啊,不能……” 平王笑容淡了些,“老爷子,这都是正经的官兵,有本王在,定会保证他们规规矩矩的,不会冒犯了您家的女眷。” 他不是担心的这个啊…… 孟族长有苦说不出,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王爷,”孟驸马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不是我们家不配合,实在是今天不合适啊。而且您们舟车劳顿,也累了。要不这样,您明日再来,到那时,你想怎么搜都行。我请您与诸位官兵去永城最有名的酒楼喝一杯如何?” 平王脸冷了下来,掰开孟族长的手,下令让官兵们进去搜。 踏进门之前,平王扫了父子二人一眼,“二位放心,搜查很快的。不用等明日。” 明天,等半个时辰都不行,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谁拦着他回家,就是他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还差三千左右,实在码不出来了,明天补上。 鞠躬感谢! 第48章 自戕 官兵来势汹汹,不顾孟家人的阻拦往前冲。因为平王事先吩咐过,官兵们收敛了许多,但即便如此,孟家人还是被吓得不轻。 “老,老爷,这怎么回事啊?”孟老夫人杵着拐杖快步而来,慌张地拉着孟族长的手,“这到底怎么回事!” 孟族长沉着脸,他现在没有心情理会妻子的质问。 “老爷,这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有官兵呢?奴家刚才正午睡呢,这些人就冲了进来……”这次来的人是一个身段窈窕,体态娇媚的女子,她柔弱地扒着孟驸马,脸上尚有恐惧的余温。 这女子应该就是孟驸马的那个侍妾了。 平王瞥了她一眼,眼睛带上了一丝讥讽。 也不知道孟家给永昌姑姑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不可一世的永昌姑姑装起了贤惠人,还整日把男尊女卑挂在嘴上。 但这是永昌姑姑自己的选择,不容他人置喙。 但是,或许是皇室的缄默让孟家人以为皇家对永昌姑姑不闻不问,竟以不能断了孟家香火为由纳妾。 别说永昌姑姑给孟家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她不能生,孟驸马也没有资格纳妾。驸马纳妾就是打皇室的脸,当年皇室想宰了孟家的心都有了,可孟家人聪明,控制住了永昌姑姑。 永昌出面替孟家人求情,皇室彻底寒了心,便不再管孟家的事。 可亲眼看见一个妾室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与孟驸马亲热,平王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驸马爷,好生艳福呀。” 孟驸马一顿,拽掉侍妾的手,局促地拱手行礼,“让王爷见笑了。” 侍妾不曾见过平王,但一看他周身的气度,也知道此人不凡。她之所以能在孟驸马后院生存,恩宠不衰,并诞下庶长子,与她知情知趣,会察言观色密不可分。 她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贵人不喜自己,便垂着脑袋往孟驸马身后藏。 平王最见不得这种女子,嗤了一声移开目光。 永昌姑姑果然脑子不好,看上一个叉烧就算了,竟还输给了这犹如扬州瘦马一样的女人。 “王爷……抄我们家的是王爷,”孟老夫人年迈的身子一晃,“我们家犯什么事了?” “够了!你一介妇人出来做什么,还不快回你的后院去。”孟族长心绪不宁,在外人面前也顾不上老妻的颜面。 “老夫人,陛下派本王前来是要查一些事,你放心,不是抄家。但是……”平王一顿,眼神犀利起来,“但孟府若真有作奸犯科之事,本王也绝不会姑息!” “王爷,”一官兵跑过来,“属下发现一个暗室。” 平王挑了挑眉,“那随本王去看看。” 孟驸马看着平王带着人往暗室走去,走到父亲跟前,急切小声说:“怎么办啊父亲,他们找到暗室了。” 孟族长也慌张,但终究掌管孟家多年,很快就镇定下来,眼睛一阖一张,像是做出了个巨大的决定般长长地叹了口气。 “暗室被发现,一切都完了。” 孟驸马见孟族长露出灰败的表情,心头一紧,“怎么,怎么会,我们部署了那么多年……” 他闭上嘴,是了,再多、再精密的部署如今也没用了。 可笑他们孟氏一族,辛辛苦苦守住的秘密,就这样前功尽弃。 “父亲,”孟驸马颤抖着嘴唇,“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孟族长抬头看着天空,“我刚才吩咐人带着大郎从暗道跑了,我们孟家人也能留个后。” “老,老爷……”孟族长与孟驸马商量之事,孟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但留个后她还是懂的,孟家这是糟了灭族大祸啊。 那个侍妾脸迅速变白,她还年轻还不想死。 嘴唇一抿,侍妾眼底滚过一丝坚定,她提起裙子就要往外面跑。 门外都是把守的官兵,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一个伙人了。 “跑什么啊,”一个官兵走进来,“想畏罪潜逃,当我们眼瞎的么?” “官爷,你说笑了,我们怎么会想逃呢。”孟驸马一把抓过侍妾,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你个贱人,跑什么,你再动一下,看我不打折了你的腿!” 侍妾被打倒在地,畏畏缩缩地掉眼泪。 “孟驸马,好大的怒气啊。” 平王沉着脸走出来,锐利的眼神在孟族长与孟驸马脸上来回,他还在真是轻视了这家子人,原以为这家人顶天了就是帮孟福安使坏,没想到还钓上了一群大鱼。 “你们谁也别想出去,跟本王进京。里面的一些东西,本王须向陛下禀报。” 孟驸马一脸灰败,垂下了头。 “当然,本王也不嫌麻烦,会把你们孟家所有人都带回京。”平王看向门外被官兵押进来的男子,“当然也包括拿着细软跑掉的孟家大郎。” 皇宫,昭阳殿。 “好啊,真是好极了,”皇帝气得脸色涨红,一口饮尽凉茶心头的火气才消了些。 “陛下,孟家可恶,您别因为他们气坏了身子啊。” “孟家,朕应该叫他们宫家才是。好啊,真是好啊,朕竟让一个有罪之后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这么久,还让他们家尚了朕的妹妹!” 皇帝越想越气,“难怪啊,难怪朕以前就常常觉得孟家人与宫家人相似。” 太监总管也惊着了,宫家人可是被皇帝下令灭族的啊,没想到当年竟让他们留下一支后代。 “宫家隐姓埋名蛰伏这么久,所图甚大,是不是要对陛下不利?” 皇帝轻蔑地放下案卷,“他们想让太他们宫家的血脉做皇帝,然后沉冤得雪,风风光光地做外戚呢。” 嫡长子尚公主,生下福安这个郡主,让福安爱上太子。 此招变数太多,但只要有永昌这个长公主在,好生图谋,三代之内或许能实现他们的野心。 所幸苍天有眼,他儿子也长了眼睛。 “传朕的旨意,宫家欺君犯上,图谋不轨,依大晋律,全族男子不论老幼全部秋后处斩,女眷充入教司坊!”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但这次连御史都没有跳出来说皇帝残暴。 宫家人实在胆大包天,换了个姓氏不隐姓埋名,竟还大胆地出仕尚公主。 孟家人,应该叫宫家人了,全族男子被抄斩的事也传进了狱中的福安郡主耳朵里。 “宫家人罪该万死,父皇也做主为长公主办了和离。” 福安郡主抬起头,“你特意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平王叹了口气,“福安,你我表兄妹一场,但你全然不顾我们之间的兄妹之情,竟对我下死手。孟福安,你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他转了转手中的扳指,“虽然你心肠歹毒,但听到自己的亲族死去也不好受吧?对了,还忘了告诉你,父皇说既然永昌姑姑和离了,你便是宫家的人。宫家女眷充入教司坊,但父皇不想你受那种侮辱,特意开恩让你和宫家人一起死。” 孟福安一愣,“皇舅想让我在市井中被斩首示众?” “不可能的,我还是皇家郡主,就是死也会保全颜面。你们不能这么折辱我!” “……本王方才说了,你现在与永昌姑姑没有关系,你是宫家人。为何不能斩首示众?”平王笑了,孟福安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也不问问天下人答不答应。 谋害皇子,还想要体面的死法?有病! 孟福安猪怔怔地看着平王离开,心一狠,直接咬破自己早就藏在牙后的毒囊。 宫家人铁了心让她进宫,不仅教她手段,还教她毒术。 说来也可笑,因为她给皇子下毒,坏了宫家人几十年的蛰伏,到最后,她也死在自己手里。 孟福安在天牢畏罪自尽的消息迅速飘荡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长公主不仅心爱的丈夫将死,现在连唯一的女儿也没了。长公主先后遭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在病床上,长公主还让身边的大宫女拿着令牌去求皇帝开恩,让她能给女儿收尸。可宫女拿着牌子连长公主府都没有出去。 皇帝对长公主最后那点怜惜被消磨殆尽,加上她之前明知福安在四明山做了何事,竟还意图包庇孟福安。 先前没有处置长公主,是因为事情尚未查清,现在证据确凿,长公主因为包庇孟福安被夺了长公主之位,现在只能称作永昌公主。 不仅如此,皇帝还禁了永昌公主一年的足。 等她能出来的时候,福安郡主在乱葬岗的尸骨可能都找不全了。 “娘娘,宫家和福安郡主都倒下了,我们也快暴露,要不要属下带你逃离京都?” 对镜贴花钿的女子闻言一愣,“真是不中用,福安郡主也就罢了,她本就是一颗弃子。怎么宫家也这么不中用。” 男子轻声说:“福安郡主露了马脚,皇帝怀疑到了宫家,便出其不意去抄家。宫家被打得措手不及……” “福安那性子不会供出本宫,但宫家那群嘴皮子松的就不一定了。这里是呆不得的了,”女子转过脸看清男子眼中的迷恋,微微勾唇一笑,“但你要本宫如何出宫?” 男子虔诚地捧起女子的手,“奴婢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短小,但我实在码不出来了。 因为忙着毕业论文,所以这本应该会在下周完结,所以会有些卡文,实在对不住了。 第49章 告密 “吃饭啦。” 牢头在铁栅栏上敲了敲,连蹲都不愿意蹲,微微弯个膝盖就把饭碗扔下。 孟家……宫家人自持两朝重臣的身份,怎受得了牢头这样的侮辱。神情清冷严肃地撇过脸,原驸马爷宫家大爷还冷冷地看着远去的牢头背影,眼神仿佛要射出一道光来。 王慧茹睁开眼睛,双手双脚并用爬过去,抓起馒头先垫垫肚子。天牢不可能给他们多精细的粮食,馒头用的是玉米面和糠做的,有些拉嗓子。 自从嫁给宫家大爷做侍妾,王慧茹就没再吃过这种粗粮做成的吃食。由奢入俭难,刚吃这样的东西时,她也咽不下去。可天牢的牢头可不像她院子里那些扒着她的丫鬟,她一顿不吃一个个能哭得梨花带雨,恨不得割自己身上的肉给她。 牢头可不管你吃不吃,反正饭送到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等一会儿他来收碗筷就是。 饿了两顿,王慧茹的肚子就受不了了,拿起碗筷使命地吃。 以前又不是没吃过。 “我们家真是白养你了,”宫家二夫人搂着浑浑噩噩的宫老夫人,虽几日不进一粒米,但仍然端着她世家太太的风骨与矜贵,“当初大哥要纳你进门,我就不同意,现在看来,当初我的话就没错。” “自己像只饿死鬼似的狼吞虎咽,没看见老太太几日没用食了吗?” 王慧茹大口大口咀嚼,擦了擦嘴,从嘴角鼻尖抓住几颗饭粒,又送进嘴里嚼。“二夫人,不是我不顾念老夫人,是老夫人自己不吃。前几回我都是拿了饭菜还要喂给老夫人,老夫人不要,还打了我一巴掌。” 宫家罪名已经定下,王慧茹也不再捧着这些官太太们的臭脚了,她都要死了,守礼?守个屁! 她又不是宫家大爷的正经夫人,凭什么舔着脸去孝敬一个脾气老大的老太婆? 皇帝虽说宫家男丁斩首,但孟福安在牢中自尽后,就后悔了。不仅宫家男丁没了命,她们这些嫡支女眷也要死。 原本以为还有一条生路的王慧茹彻底放飞自己了,对宫家人也没有了原本的讨好,只有憎恶。 “你!”宫二夫人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嫡小姐,刚才挤兑王慧茹的话已是她今生最出格最无理的了,可她没想到世间竟还有这等脸皮的人。 她看着吃饱喝足正打嗝的王慧茹,嘴巴张合了两张,实在想不出什么话,只能愤愤地说:“真是上不得台面。” 王慧茹舌头顶了顶嘴唇,啧了一声,二夫人你想啥呢,我就是一个妾,你们曾经不是都说做妾的都上不得台面吗?我一个妾当然就得上不得台面啊。大爷的正妻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她是上得了台面,可你现在敢说大爷和公主是夫妻吗?陛下亲自办的和离。” 见二夫人被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王慧茹也不当回事,悠哉哉地抱起自己的破棉被往墙角一缩。 老夫人受了大打击,那样子依王慧茹来看是存了死志的,她还没出阁的时候,他们村一个寡妇死了独子的模样与老夫人如出一辙。 不哭也不闹,就坐在那儿望着天,不吃不喝,没几天就被人发现死在屋前。 看老夫人那样子,也没多久日子了。 这样也好,秋后就处斩了,活生生地被砍脖子多疼啊,早死了还能少受点罪。 老夫人做贵太太那么多年,富贵了几十年,这么走了,也算值得了。 可她不是啊! 想她年纪轻轻就要给宫家人陪葬,她就难受,就委屈,她嫁进宫家是为了享福的,可不是来陪死的。 王慧茹要强了一辈子,她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美人,不说周边村里的男娃,就是镇里的大户都想娶她做正妻。可王慧茹看不上。 她生的如江边弱柳,雨露娇花,用她奶奶的话就是天生的狐媚样。 王慧茹可不觉得自己生得狐媚样有啥不好,世人贬低狐狸精,可谁见到狐狸精不都得软了腿肚子? 她是聪明的,知道自己的特点长处,一次去给城里哥哥送饭的功夫,在花船外看见了还是孟驸马的宫家大爷。 接下来的事就顺水顺水了。 长公主是个蠢得,被丈夫调/教成只知规矩礼仪的女人。当然,长公主若不是这样的女人,她也不可能进驸马爷的后院。 驸马爷后院女人何其多,那些女人或多或少都对驸马爷有感情,唯有她只想从驸马爷身上拿东西。 男人都是贱的,宫家大爷就喜欢她身上的这股劲儿,说她与那些女人不一样。就这样,长公主产下福安郡主后不宜受孕,也是她被停了避孕药,产下庶长子。 可世上所有东西都是有定数的,她算计了一辈子,才稳坐驸马爷后院第一人,可老天爷偏偏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她一切都落了空。 不仅养老的儿子没了,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 说出去,村里的那些长舌妇都要笑死了。 王慧茹抱着破棉被,露出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她生得娇气,可到底是在乡野间长大的,脾气天生带着倔与韧性。 就说现在,世家出身的老夫人和几位太太都万念俱灰地等死,只有她还有几分鲜活气儿。 王慧茹看着又在嘤嘤啜泣的夫人,默默翻了个白眼,女子在丈夫面前流眼泪装柔弱还能赢得几分怜惜,现在哭有个屁用。 还不如留点力气明天吃饭呢。 真是一群娇气鬼。 别秋后还没到,就自己哭死了去。 不行,她不想死,至少,不和这群娇气鬼一起死,不然到了地底下她都要被烦死一回。 一旦求生欲到了一个峰值,人的记忆力就会空前好起来。 往日里她不曾多想,现在那段记忆就像是在她脑子里生根发芽了似的,越加清晰起来。 那时是她刚进孟府不久,府里姬妾多如毛,她想脱颖而出,那天夜里就带着自己做的补汤偷偷摸摸溜进大爷的院子。 就在那时,她看见一个身着白衣,漂亮得仿佛人间仙子的女子与大爷站在一块儿。大爷与她站在一块儿,仿佛变了一个人,抛掉了偏偏矜持,讨好女子的模样就像她家中的那条老土狗。 她不敢动,幸好身形娇小,那座假山能把她藏得严严实实。 不久,她就听见那土狗男人欢喜地说:“昌鸣,你今日怎么来了?皇帝老儿不关着你么?” 躲在暗处的王慧茹撇嘴,昌鸣,什么鬼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男人。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嫉妒她那张脸了。 “怎么?你不欢迎我?”那女子尾音微微上扬,尽管声音清冷,却让人听出了几分暧昧。 果不其然,那见着女人就走不动道的狗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一顿一吸之间都带着隐忍,“昌鸣,你是知道我的,你要来随时都可以。我怎会不欢迎你呢?” 可让王慧茹疑惑的是,狗男人因为有几分样貌,加上家世不凡,对女子下手从来不犹豫,但在那女子面前,连手不敢拉,怕亵渎了她似的。 女子轻轻一笑,随后开口道:“今日我来,是瞒着宫里的人的,时日不多,我只有长话短说。你曾许诺过我,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身后,这话,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昌鸣,你我有缘无分,我终是欠了你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就算我想颠覆这朝廷?” 驸马一怔,过了许久才肯定道:“哪怕是你想颠覆这朝廷。” 王慧茹家世所限,当时根本想不到那层,以为是那野女人勾驸马爷的说辞呢。就像“你爱我就要为我去死”一样,但也没见哪个女人真要了老爷们儿的命的。 当时以为是调情的话,王慧茹现在是越想越不安,后背都冒出一层的冷汗。 我的娘耶,这娘们说的是真的呀。 那日官兵抄家拿人的时候,罪名念得清楚,宫家欺上瞒下,意图谋反。感情谋反在这儿呢。 王慧茹是毁得肠子都青了,后悔当初怎么不去告发这对狗男女。该死的,臭女人取个男人名字就算了,还害他们家被满门抄斩。你要死也别拉着她垫背啊。 诶,不对,宫家没了,那男人名字的女人还没进牢房呢? 王慧茹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她就知道那死狗男人要替那死女人背锅。啊呸,那也要看她应不应! 已是深夜,那几个只知道哭的太太们终于睡下,王慧茹蹑手蹑脚地爬到铁栏杆边上。天牢晚上是有巡逻的,她瞪着一双大眼睛,伸着手就等着巡逻的官员过来。 她要告状,要立功! 你们宫家人要死也别想拉着她垫背! - 春去夏来,福安郡主尸身的收敛是在入夏前一个月进行的。孟福安畏罪自戕,皇帝气得不轻,所幸不叫人装殓她的尸体,任由她的尸体在狱中发臭发烂。 十五日过后,还是大理寺卿忍不了去求了皇上,才把尸体从天牢运走。到底有皇家血脉,皇帝不愿意其与乱葬岗的无名尸体混淆,便下令让人随便找个地儿埋了。 不过尸体可以下葬,但也只是下葬而已。一副薄棺,陪葬没有,堂堂一个郡主到最后连具像样葬礼都捞不着。 寻常皇室成员薨逝都要停棺数日,就是停几个月再下葬也是有的。皇室有特殊方子,再加上真棺在里,人抬得是外面的棺材,也就闻不到尸体的腐臭。 可孟福安不一样,她只有一副薄棺,尸臭味让抬棺的人都受不了,捏着鼻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匆匆下葬。 于是,福安郡主就这么入了土,连块碑都没有。 “哼,真是便宜了那女人,”琥珀嘴巴一噘,不满道:“若她没有皇家的一半血,她这样狠毒的女人,都不该留全尸。” 蒹葭睁开眼睛,瞧了她一眼,“那人该怎么死,陛下自有定夺。人已经没了,我们再议论,就不合适了。” 琥珀抿了抿唇,她知道小姐这是让她谨言慎行。那人到底是陛下的亲外甥女,陛下如何气恼,也轮不到她一个丫鬟说那人的闲话,可她心里仍旧不爽快。 心说孟福安那样心肠的女子,在他们那里可是会被村里人一起活活打死的,就是告了官,官爷也挑不出毛病来。 哪像现在,怎么想怎么委屈。 琥珀左手按着右手,要不是害怕,她都想打听打听那人埋什么地方,然后拿个鞭子去鞭/尸。 “你啊,”蒹葭哪里看不出琥珀的心思,心中宽慰之余,又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心中再气,气坏的也是你的身子。她一个入了土的人又能有什么损失呢,做人呐,切忌的就是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琥珀一愣,虽然她仍旧想不明白,但因为对小姐无条件的崇拜还是让她将话听了进去。 蒹葭见琥珀没再扒着这件事不放,微微一笑。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快意恩仇的事。很多时候都是还没等你练就武艺报仇,你的仇人就自己作死了。 上辈子在末世她何曾不是这样,末世弱肉强食,她经历了一次次背叛,那时她咬牙忍着,拼命锻炼异能,就为了将来能亲手手刃了仇人。 可还没等她成长起来,她的仇人就死了大半。 久而久之,她就自己想开了,仇能自己报就报,不能自己报的,自有老天爷帮她报了。 人生就那么长,好吃的那么多,把身心放在那些不值得的人身上,太苦。 蒹葭挑开窗帘,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来。 每当看到这样的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街道,她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口糖糕似的,开心又满足。 来往的行人,高声叫卖的小贩,巡逻的衙役,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生命的勃勃生机。想来对生活,对未来有盼头。 只有经历过混乱的人,才格外珍惜祥和的时光。 蒹葭心满意足地正要放下帘子,就见巷尾冲出一个妇人,妇人身着深蓝色的衣服,看不起很不起眼,但保养得宜的脸颊一下子就暴露出她养尊处优的底子。 妇人弓着腰直直地往这边走来,蒹葭眉头微微一蹙,那人怀里好像揣了个什么。 果然, 只见那妇人突然从怀里抽出自己的刀来,叫喊道:“苏蒹葭,你还我儿的命来!” 蒹葭看着妇人抬起的脸,心头蓦然一震,长公主?! 第50章 真凶 虽然人在轿中,但看到长公主形如鬼魅地冲过来,蒹葭身子还是不自觉地微微一颤。 长公主禁令还没有到期,所以这位大概是穿了仆人的粗布麻衣偷跑出来的。违抗圣旨,就是长公主也讨不了好果子吃,看来,长公主为了要她命,是真的拼。 琥珀无法将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与雍容华贵的长公主联系起来,尖叫道:“保护小姐!” 然后就飞扑到蒹葭身上,就怕那疯婆子真地冲进来伤了小姐。 自上次蒹葭秋猎遇刺之后,宣平侯府就给女儿配备了众多的侍卫,每次蒹葭出行的时候,都被精武强悍的侍卫们紧紧簇拥着。 当然,这次也没有例外。 今天太子找她出城玩,也带了四个侍卫,但也足够了。 当长公主拿出那把刀的时候,原本充作普通轿夫的侍卫们立马放下轿子,像四只黑雁冲了过去。 长公主独自跑出来的,直接被摁倒在地上。 轿子里的蒹葭听着窗外长公主的呜呜声,生怕这几个侍卫把人打伤了。长公主受伤了倒没什么,就怕皇帝查下来,以谋害皇室为由为难她这群护卫们。 蒹葭走下轿子,长公主已经被人牢牢辖制,曾经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长公主被人反绑在地,像只临宰的牲畜。 长公主嘴里被人塞了布条,双目圆瞪,眼球上都是红血丝。她挣扎着,在看到下来的蒹葭时,挣扎得更厉害了。“呜呜,呜……” “让她说话。” 侍卫把她嘴里的脏布条拿开,长公主就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儿赔命来。本宫要你赔命,你赔命!” 侍卫眉毛一拧,又要堵她的嘴,就被蒹葭阻止了。 “她是长公主,不能无礼。” 侍卫一怔,冒犯皇室可是死罪。但长公主想要主子的命他们又不能放了她,一时陷入两难。 长公主可不知道侍卫的纠结,嘴里仍旧呢喃着:“你死,你去死,死吧,死啊!” 蒹葭一愣,弓腰看向长公主的眼睛,先前她就觉得长公主有些不同,原来原因在眼睛这。人之所以一下子就能判断出一个人是否呆傻,眼睛是关键。 正常人的眼眸是有神的,哪怕再失意的人,在某一个瞬间也会迸发出微亮的光彩。可长公主,没有。 长公主眼眸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不仅没有光芒,连焦距都没有。 你站在她跟前的时候,就算她在看着你,可她的眼神却没有看你。 蒹葭秀眉微蹙,低下头询问道:“你是谁?” 长公主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眼神飘忽,嘴里嘀咕的仍然是那些话。 仇人在眼前,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这下,蒹葭才确定了,长公主可能精神是上有些问题。 “把长公主送进宫里吧。”人都疯了,她也不想跟一个疯子计较。但长公主想要她的命,那是不可能的。 她还没活够呢。 精神有问题的人她不好报官,就只能交给皇帝了,谁叫长公主是他妹妹呢? “就说我们出来的时候,看见长公主身穿麻衣在街上,还偷偷拿着一把刀,嘴里呢喃着要□□。”蒹葭说:“……剩下的皇上自然会知晓。” “这是腰牌,你们拿着这腰牌进去,等陛下有空,自然会见你们的。” 侍卫领命,四人选出两人带着长公主往皇宫的方向走去,剩下的两人继续护卫。 幸好轿子是两人轿,不然她只能骑马赴约,为了和太子有场甜蜜的约会,她今天特意穿上月华锦做的罗裙,骑马就容易弄坏。 “对了,长公主那精神状态,怎么打听到我今日会出门的?” 方才因为陷入长公主可能疯了的震惊中,她没反应过来,可这一冷静下来,她就琢磨过来了。 长公主那样的精神状态,就算从府里顺利逃出来了,可现在消息闭塞的长公主府怎么知道她今天要出府?怎么知道她会从这里经过? 刚才她杵在长公主跟前,长公主都分辨不出来她是谁,那方才长公主怎么就知道跑上来叫喊这“偿命”呢? 这背后没有人指点长公主,她可不信。 经历过刺杀绑架的蒹葭陷入了阴谋论,甚至怀疑这背后主谋要针对太子。她可清楚,当初设计他们的人现在还没抓住呢。 用太子的话来说,那人就是只活泥鳅,滑不溜秋的。 以之前几个案子,就能猜到主谋的尿性,那人就是个暴虐狂,就是想杀皇子。 太子,作为皇子中最为尊贵的一个,太危险了。 主谋既然知道她今天的行踪,那必然也知道太子今天在城外等她赴约。难免不会起歹心,对太子不利。 想到这里,蒹葭芙蓉面上覆上一层雪白,忙又让琥珀去大理寺找人要官兵去。琥珀是她的贴身丫鬟,大理寺卿认得她,当琥珀说太子恐怕有难,二话不说,拨了几十个善武的官兵跟去。 大理寺卿之所以这么痛快,那也是被整出阴影来了。 死的人是一茬又一茬,真凶还没捉拿归案。大理寺卿不管这样合不合规矩,草不草率,他只是怕那万一。 话分两头,带着长公主进宫的侍卫根本没见到皇帝,传话的太监与其还挺好。说是皇上有要事要办,稍后才能处置长公主的问题,说着便让几个魁梧的嬷嬷将长公主夹起往偏殿而去。 人已带到,话已传到,侍卫们也算交了差。 他们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虽然对皇帝畏惧,但他们还是对没能与皇上说几句话感到惋惜。 明明小姐教了他们的。 这时的皇帝正站在朝阳宫内,因为身份尴尬,男女有别,他从未踏进这座宫殿,看着没了主人的宫殿与翻出来的地道。皇帝气得眉毛倒竖,“好啊,好得很,这都让人跑了!” 刑部尚书惭愧得低下头,天牢里的王慧茹一举报,他们就派人进宫拿人了,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此事是卑职的疏忽,请求陛下责罚。” 任谁也没想到幕后真凶会是元王妃,以前他们盯着的都是慧妃娘娘。有蛛丝马迹表□□妃与六皇子有夺嫡之心,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虽也找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手下的人都说可以捉拿归案了,可他一直犹豫不决。多年在刑部的经验告诉他,这案子的真相绝不会如此简单。现在真相大白,证明当初他没有错。 刑部尚书看着那条足足有一人宽的通道,心里暗恨自己也着了元王妃的道。 元王妃出身郑氏,与同为郑氏所出的慧妃亲厚,把脏水泼到慧妃身上轻而易举。 只是他们没想到元王妃会不管氏族,直接把同为郑氏的慧妃推出来当替死鬼,更没想到一个前朝皇妃竟有如此大的能量,能把晋朝的水搅得天翻地覆。 “陛下,您放心,微臣已经派人去追了。八个方向,定能将人追回来。” 皇帝看着刑部尚书这几日急剧减少的头发,过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定要将此人给朕抓回来。另外,传朕的令,通缉元王妃郑氏,赏银万两,生死不论!” “遵命!” - 一辆低调普通的马车在小道上慢慢地行驶着,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挑开帘子,“快一些吧,等下官……等下人就追来了。” 赶车的马夫浅笑道:“夫人莫急,越到这时候我们越要稳住,您要啦我与你说的,现在我们是进京拿货的普通夫妇。再说,保险起见,这马不是汗血马,想快也快不起来。” 马车内的人没有声音了。 马夫回头看了终于属于自己的女人一眼,浅浅一笑。 “你安排得怎么样了?”女人的声音清冷,许是方才被他拒绝要求的原因,声色裹着生硬与尖锐。 马夫眉眼平和,好脾气道:“已经安排好了。” 他的声线有些高,但在她面前总是压着嗓子,有些刺耳。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长公主已经疯了,我随便勾了勾她就上了套。这次无论她成功与否,都能让京都混乱一阵子。我们就趁着这段时间逃出去。” 马车里的女子轻轻笑了一下,带着讥讽,“没想到,我会落得今日境地。” 长公主府在她眼里一直是颗棋子,还是不愿脏了自己手的棋子,没想到到最后,她竟要靠平生最看不起的女人才能逃出生天。 老天爷真是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另一边,蒹葭被迫害妄想症发作,不愿再走计划中的道路,而是换了一条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 “小姐,这路不是官道,我有些害怕。” “怕啥,”蒹葭看了她一眼,“我们身后有几十个官兵保驾护航你担心啥呢?而且,别看这路没几个人走其实是去城外最近的路。” “而且你看前面,”蒹葭挑开窗帘,“前面不是也有一辆马车吗?这就证明了,这条路是能走的。” “太子还在城外等着我呢,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这里有官兵尚能保命。但不知道太子那里是什么情况,太子身体那么弱,他身边的那群东宫侍卫感觉武功也不咋地。太让人担心了。” 蒹葭忧愁地撑着脸颊,看着眼前快速后移的风景,对自己护卫的脚力还是很满意的。 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太子搞什么浪漫,去城外赏花了。 若不是看着太子羞答答地递给自己一封骚气露骨的情诗,她也不会觉得偶尔一次也无伤大雅。 现在倒好,还要提心吊胆去城外找人。 宅在宫里多好啊。 羊肠小道没有官道平坦,凹凸不平不说,还有各种小石子。侍卫们忙着赶路,一个侍卫没看清脚下路上有块凸起,脚一崴,整个轿子就往旁边倾斜。 好巧不巧地,轿子与马车平行,这一倾斜,马直接受了惊。长啸一声,提起两只前脚就要往前猛冲。 蒹葭后面全部是大理寺的官兵,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所幸那马也不是什么烈马,让一个官兵抓住空隙冲上前砍掉套马的缰绳。马没了桎梏飞一样往前跑,也就救下了马车上的人。 “小姐您没事吧,属下该死!”护卫跪下请罪道。 蒹葭揉着脑门走出来,护卫们的反应很快,没有让轿子掀翻,但她的脑门还是被撞了一个红包。 “没事,”蒹葭让他们起来,“去看看那边马车上的人吧,是我们把人家的马弄惊了。” 一个官兵已经在那询问了,不过马夫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们。这也想得通,谁家马丢了不生气的。 “这位小哥不好意思哈,是我们的错,”蒹葭从腰间拽出一个荷包,“这是陪你们马的钱。” 马夫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要。 这时马车里的人开口道:“谢过贵人,不过是匹马,不用贵人赔偿。” 蒹葭以为他们在客套,毕竟普通百姓都不愿意与达官贵人交恶,“夫人,这是你们该得的。你们不用害怕担心。” 马车里的女子仿佛也不愿与他们多交流,催促着马夫赶紧走。 “你们马跑了,去追也追不到了,”蒹葭拉住想去追马的马夫,硬把银子塞进这位样貌不俗的马夫手里。依这男子的样貌与年纪,应该与马车里的女子是对夫妻,蒹葭说:“我们还有急事,马匹不能借给你了。这里离京城不远,你再回去买一匹马回来吧。” 刚才没注意,现在两人距离有些近了,蒹葭才闻出马夫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 这香不像草木,也不像是花朵调制出来的香,但让蒹葭感觉格外熟悉。 “你身上的味道,”蒹葭耸了耸鼻子,“我好熟悉啊。” 马夫一顿,退了两步,声音如蝇,带着怪异的低沉,“小的做香料生意,身上有香气很正常。” 不对。 这香气很独特,不可能是寻常香料。 蒹葭抬眸看了一眼马夫白玉一般的面容,更加疑惑了,现在做香料生意的男人都这么白嫩的吗?看着不像是常年在外奔波的商人,倒像是……宫里的公公们。 对啊! 太监因为没了二两肉,那种事很难清理,所以总会带着点奇怪的味道。地位高的太监为了掩盖那点不可说的气味,尝尝会用特殊的香气掩盖。 这男子的香气与宫里的公公们常用的香一模一样。 “你……” 蒹葭还未正经盘问,早已起了疑心的大理寺的官兵们就将马夫与马车团团围住,劈开马的缰绳的官兵又是一刀劈开马车的顶棚。 马车炸裂开,露出里面的女子。 灰尘散去,蒹葭才看清那女子的样貌,她微微一怔,惊讶道:“……元王妃?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元王妃:你个崽种! 佳佳:叫你拿钱你不要,怪我咯? 第51章 归案 因为元王妃前朝皇后的身份尴尬,加之元王妃把自己关在朝阳宫里,不喜欢出来交际,蒹葭对元王妃的印象还停留在这人是个绝世美人上。 在皇宫仅有的几次偶然相遇,她们也只是礼节性地点头问好。话都没说几句,按理说面对元王妃这样的绝色,蒹葭这看脸的如何都会对元王妃有点好感。 但不知为何,蒹葭就是对元王妃生不出好感来,总觉得元王妃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王妃娘娘,您怎么在这里?” 马车的顶棚被整个掀开,衣着朴素,头无钗环的元王妃直坐在上面,再端庄美貌也显得滑稽。 大理寺的官兵一听苏蒹葭认出此人是元王妃,都警惕起来。虽想不通宫里的王妃娘娘为何会出现在这,还乔装打扮一番,但还是将人团团围住。 娘娘不在宫里,到这个偏远地方来,怎么想都不正常。 官兵中的头头出列道:“原来是王妃娘娘,不知为何娘娘会到此处,事情特殊,还请娘娘与下官往大理寺走一遭。” 大晋大理寺戒律森严,为了防止大理寺中出现内鬼,盗取机密,消息把控得很是严密。所以王慧茹揭发元王妃之事只有天牢与大理寺卿几个人知晓,他们这群人根本不知道。 他的眼睛在元王妃与那个马夫身上溜了一圈,他想得很简单,以为是他们撞破了一场奸情,运气好恰好碰见王妃与奸/夫私奔呢。 元王妃不同于正经娘娘,空有一个王妃的名头,说是尊贵的王妃娘娘,却没有与之比肩的王爷。 一个女人没有丈夫,私底下养个面首情有可原。不管男女,都有需求,他懂。 但与人私奔就不对了啊。 元王妃虽不是皇帝的女人,但奔者贱,先不提律法不容,就是她身后的母族郑氏也会从此抬不起头来。 蒹葭一顿,现在要回去,不去找太子了吗? 正在蒹葭想着如何办的时候,那个样貌不俗的马夫突然发难,他一掌打退官兵头子,急切喊道:“昌鸣快跑!” 蒹葭迟钝了一秒,见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元王妃,才反应上来昌鸣是元王妃的闺名。 昌鸣?这啥名啊,听着就不吉利。 大理寺的人见这人不配合,也不客气,上去与男子厮杀起来。捉奸要捉双,所以大理寺的官兵们都不敢下死手。 那男子就没那么客气啦,动作凌冽毒辣,渐渐地,几十个官兵竟也拿他没有办法。 一个官兵侧首躲过男子的暗器,心中一沉,这人武功太高了,元王妃一个深宫女人,怎么接触到这种男人的? “兄弟,”他停下来劝道:“兄弟,我知道你害怕,但现在最好的还是束手就擒,陛下仁德爱民,一定会考虑人情,从轻发落你们的。” 他在暗中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大家心领神会,纷纷对男子使出杀招。 “临春,小心!”被大理寺的人困住无法脱身的元王妃尖叫道。 蒹葭微微皱眉,临春?这名字好熟悉啊,不就是朝阳宫中的总管太监嘛。元王妃的心仪之人是个太监? 临春堪堪躲过一剑,出手越加狠辣,“……你们,去死吧!” 但临春武功再高,面对几十个武功都不俗的大理寺官兵也有些吃力,若不是官兵还有理智不想伤人,临春早就被拿下了。 正在两方焦灼之时,一匹快马快速奔来,那匹马上的人见元王妃被抓了起来,心中一喜,连忙喊道:“陛下有令,元王妃郑氏作恶多端,谋害皇嗣,罪无可恕,即刻押回宫中,生死不论。” 大理寺的官兵们一愣,抬头见来人身穿刑部的官服,手中还拿着令牌,心中便信了八分。 原只是被礼貌性地控制住的元王妃这下是真地被押起来了。 临春一看心爱之人被捉,嘶吼一声,“别拿你们的脏手碰她!” 大理寺的官兵:……押犯人不拿手碰拿脚? 但很快地,临春便在大理寺的人海战术下节节败退,临春苦苦挣扎,最后也自己知道他这回是带不走元王妃了,凤眼弥漫着悲伤。 “昌鸣,我带不走你了。”临春轻轻叹气,手里多了根长针,“与其让你去宫中被那男人侮辱,不如就和我在这里一同去了吧。” 蒹葭瞳孔一缩,“不好,他要杀了元王妃!” 大理寺的人动作更快,临春旁边的一名用刀砍掉临春握针那只手,背后的官兵直接对着临春的心脏捅了一刀。 皇上只说提审元王妃,临春这种人便无所谓了。 临春就这么死了,临死之际眼睛还紧紧盯着元王妃的脸,可纵使蒹葭瞪出了眼珠子,也没从元王妃脸上看出任何悲伤的表情。 - 城郊一处亭子中。 系着斗篷的太子眼睛都快望穿了,也没见佳佳过来,嘀咕道:“这都过了约定的时辰了,佳佳从不迟到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阿大闻言道:“那要不要属下去看看?” “也好……等等……”太子见一群人往这边本来,看他们穿的官服,应该是大理寺的人。 “你们这是去何处?”太子一怔,急切道:“难道是佳佳出事了?” 为首的人摇头,将他们来这里遇到元王妃,而元王妃是逃犯的事情一一说出。 “意思是佳佳也跟着那元王妃回宫了?” 太子没在意元王妃如何,既然是父皇下旨抓的,那肯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她应该如何处置,父皇自有定夺。他更为不爽的是,自己与佳佳的约会就这么被打扰了。 上次去四明山赏桃花的时候佳佳就说如果桃花能全部变成桃子就好了。现在秋远山的桃树都结了果,个个都水灵灵的,他好不容易从宣平侯手里将佳佳约出来,就是想带着佳佳去品尝一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他的约会泡汤。 “殿下,苏姑娘让我们给您报个信,她要进宫去瞧热……听审,让您也一起去。” 官兵不好意思明说,但作为一个了解未婚妻的太子怎么不知道佳佳的心思呢。佳佳是想带着他一起去瞧热闹呢。 佳佳果然什么事都想着他。 元王妃为什么会被抓,他心里也有了猜测,虽奇怪为什么不是他与刑部尚书所猜的慧妃,但他念头在脑中一转,也就明白他们可能目标找错了。 这问题不大。 毕竟他是太子,又不是刑部尚书、大理寺卿。 如果他能无错误地断案,那要刑部、大理寺干嘛?他从不做抢人饭碗的事。 不过,元王妃被捉拿归案是一回事,被打断约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早不逃,晚不逃,非得今天逃。 他得罪谁了? 太子心里不爽,特别不爽,以至于他到皇宫见到跪在殿中的元王妃也没有好脸。 “父皇,这是怎么了?” 元王妃罄竹难书,皇帝亲自在昭阳殿审她,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协审。因为审理内容机密,在场的除了他们三位,就是蒹葭了。 在皇帝眼中,苏蒹葭就是未来儿媳妇,儿媳妇不是外人。而且案卷上面元王妃犯下的罪行多半都有针对她,所以皇帝便邀请了蒹葭旁听。 儿媳妇都能旁听了,太子这个最受宠爱的儿子更能了。 皇帝看着宝贝儿子,想到卷宗里元王妃所设的局,做的套,他就后怕,心也是抽疼抽疼的。即使他的宝贝儿子福大命大,没能让元王妃得逞,但做父亲的,永远都是担心亲儿的,万一呢?万一太子就被元王妃算计没了呢。 这可是婉婉怀胎十月给他生的儿子,是自己心甘情愿睡出来的儿子,若是太子没了,他也不想活了。 想到这里,他眼睛就如同烈火一般,阴沉地看着元王妃。 “元王妃郑氏,你好大的胆子!” 蒹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在她眼里,皇帝就是一个爱子和气,甚至有些时候有点傻气。若说之前的皇帝是午日阳光下慵懒的猫,现在的皇帝就是血腥凶猛的老虎。 太子很是淡定地看着勃然大怒的皇帝,先是厌恶地瞧了一眼元王妃,然后凑到佳佳跟前悄悄地勾她的手指。 他的父皇是开国皇帝,没有两把刷子怎么从哪些乱世枭雄里夺江山? 他不怕这样的皇帝,只是佳佳胆小,他担心佳佳会受到惊吓。 蒹葭不知道太子的担心,以为太子因为她没有赴约心里委屈呢,就抠了抠他的掌心。 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 皇帝没有注意小两口的小动作,一双虎目瞪着元王妃,他本就是从血海里杀出来的皇帝,这些养儿子养出来的温和被撕裂,周身凌厉的气势都能让人腿软。可就是这样,元王妃还是不为所动,老佛入定般一动不动。 “好啊,”皇帝接着说:“你以为你不朕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皇帝转身拿起厚厚的卷宗砸到元王妃身上,他可从不怜香惜玉,“好你个郑氏,你真是能啊。收买朱祁,教唆福安,你嘴巴挺溜啊,竟能让这么多人替你卖命!” “哦,对了,永昌之前的那个驸马也是你的人。你承认吗?你别以为你把嘴巴缝起来,朕就治不了你的罪!有这些证据,朕就是诛你九族都可以!” “陛下!” 刑部尚书连忙唤皇帝,元王妃该死,可郑氏一族是无辜的啊,郑氏虽然有小心思,可绝对没有胆子帮元王妃作孽。 况且郑大学士与宫里的慧妃也都是郑氏族人。 皇帝气极,想杀人泄愤,可以。但不能诛杀无辜且有功的人啊,皇帝是圣明之主,断断不能因为一个元王妃坏了自己明君的名声! “你想杀……便杀吧。”元王妃终于开口,眼眸流转,活脱脱一个天上仙子。 不过这仙子让人感觉恶寒。 “郑家,就是死完了也与我无关。”元王妃眼眸满是恨意,“当年若不是他们将我送进前朝皇帝手里,我也不会沦落到今日尴尬的地步。我恨他们,他们……” “那朕就偏偏不杀郑家,就杀你。” 元王妃一开口,皇帝的愤怒就找到了突破口,理智也回笼了,他看着惊愕的元王妃恶劣地笑了,“你恨郑家,关朕屁事?” 她还有父母家族可以恨,他的爹娘可是在战乱中惨死,家族也只剩下他与弟弟两人。 谁不是苦过来的? 郑氏迫不得已将她送进宫,她恨,难道她以为郑家能拒婚吗?拒婚后,她和郑家能活着吗? 享受了父母的疼爱,就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还来跟他诉苦,有病吧? “别说废话,你快点交代你是如何收买朱祁他们的。”皇帝不耐烦道:“如果你配合的话,朕或许会念在你坦白的份上,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元王妃嘴角一勾,“若是我不呢?” 皇帝眼眸似冰,“那朕就让你生不如死。” 大理寺卿适时开口道:“微臣是大理寺卿,这些下臣最懂。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大理寺将根据你配置出专门伺候您的刑具。” “举一个例子吧,”大理寺卿想了想说:“女子身子娇贵,滚钉板什么的是必须的,当然了,对你我们会将每一个钉子都打磨得很锐利,保证一根钉子扎您一根窟窿。” 大理寺卿眼睛瞟了一眼元王妃的某处,笑了,“我们还会用一根麻绳,上面裹着碎铁。麻绳两头绷紧挂在墙上,然后驾着你让绳子上过一遭。就一回,保证麻绳变血绳,当然了,你以后也别想走路了。” …… 大理寺卿一一列举着天牢的酷刑,每一个都绘声绘色,不仅元王妃被吓得脸色雪白,就是蒹葭也被大理寺卿形容的酷刑给恶心了一把。 幸好她没犯罪啊。 终于元王妃扛不住大理寺卿说书一般地与她列举天牢酷刑,招了。 “刺杀太子,暗杀诸位皇子,这些种种,都是我做的。我认,至于我手下那群人嘛,”元王妃眼底闪过一丝嘲弄,“男人?不过都是一群狗,只要我招一招手,他们就能为我拼上性命。朱祁是这样,宫家大爷是这样,为我死的临春也是这样。” “对了,你的亲外甥女还是宫家大爷亲自送到我手里,让我亲自调/教的呢。那孩子可真是个好苗子啊,我勾起她对你们的恨,让她成为一个只懂得如何制毒杀人的傀儡。”元王妃嫣然一笑,“后来,她不是做得很好吗?” “我要颠覆这个朝廷,这个大晋让我心生厌恶。” “我是天之骄女,可皇帝你,”元王妃指着皇帝,“可你只是让我做一个无名无实的王妃,元王妃,说得好听。我不过是你用来表仁德的工具!” “有时候我就在想啊,凭什么女人就要做男人的附庸,凭什么我要在那偏僻孤寂的朝阳宫里孤独终老。” “男人可以做皇帝,为什么女人不可以!”元王妃陷入癫狂,“男人又蠢又笨,我为什么不去做主宰?!你能做皇帝,我为什么不能做皇帝!” 元王妃越说越癫狂,她站起来,仿佛一个梦想演说家。 “那个,”蒹葭举起手,打断元王妃的演讲,“你觉得男女不公想给自己争一条路,我是很敬佩呐。但是……你口口声声说看不起男人,可据我听到看到的,你好像也不怎么优秀嘛。点子是临春帮你想的,计划是朱祁帮你做的,善后是宫家大爷帮你干的。所有事都有男人帮你,而你只是在诉说你的欲/望。” 蒹葭无语地皱眉,“其实你就是在靠男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元王妃:…… 第52章 结局 蒹葭一脸无辜,歪着头像一个求知的小孩看着她,眼睛都写着“你这人真搞笑”。 元王妃一怔,她是知道苏蒹葭的,初时,她并没有把苏蒹葭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仗着家世,攀上太子的菟丝花。 但就是这样一个她看不起的菟丝花,竟屡屡破坏她周密的计划,让她一步退,步步退,最后落得自己生命不保的地步。 苏蒹葭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元王妃就后悔当初朱祁为什么没把苏蒹葭给毒死。 “是你,”元王妃自知难逃一劫,也不遮掩自己对蒹葭的恨。而蒹葭的提问,就像是把她的衣服剥开,将里面赤/裸肮脏的真实与欲望全部暴露于人前。 元王妃一滞,咬紧了后槽牙,眼神犹如一条毒蛇紧紧缠着蒹葭,“你懂什么,世上女子艰难,我空有一身才华,却只能困在后宫,以色侍人,做男子的附庸。天下男人爱我想我,我只要轻轻挥一挥衣袖,我为何不利用这些男人呢?” “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 见苏蒹葭皱紧眉头,元王妃有一种怼人的快感,她笑了,笑容是蒹葭从没见过的妩媚妖娆,仿佛看一眼就能被她的眼眸吸进去。 “男人都是贱骨头,既然是骨头,我为何不用呢?他们爱的是我这一张皮囊,我从他们手里拿一些东西做交换,双方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不是很公平吗?” 蒹葭不赞同地摇头,“你说世间女子艰难,我认同,但恕我不敢苟同你说的怀才不遇,大晋民风比前朝开放,女子为官承爵也不少见。若你真是胸怀大志,大可去考科举,用实力证明自己。” 当朝皇帝是个奇葩,或许是因为前朝对女子太过苛责,皇帝登基后实行了诸多改革,有时候一些政策蒹葭看来过后,都要怀疑皇帝是不是穿越的。 皇帝的这些行为后来太子也跟她解释过,皇帝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他老人家觉得经过战乱大晋人口骤减,为了恢复生产,壮大人口,便废除了前朝的丈夫死后女子必须守节的制度。 后来,他老人家还觉得不够,觉得大晋的生产力还是不够,便把主意打到了后宅里。晋朝的生产主力是男子,但如果女子也加入国家建设呢?就相当于增加了一半的生产力啊,皇帝越想越对,于是鼓励女子也出来工作,经商入朝当兵什么的,只要男子能做的,女子愿意去做的都可以去。 总而言之,就是皇帝他老人家觉得女子困在后宅太亏了,于是就让被桎梏的女性解放出来,给他干活卖命。 先不说皇帝的初衷如何,但皇帝制定下一系列政策,都有渠道让元王妃施展拳脚。 别说元王妃是前朝皇后,身份尴尬的话,当年的昭元皇后,当今皇帝的发妻不也参加了科举,若不是皇后不愿意上早朝,皇帝还想让妻子做个官呢。 这么明理通达的皇帝,元王妃还说自己壮志难酬,不说她无病呻吟,蒹葭都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元王妃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蒹葭会拿这话来怼自己,过了许久,才讥讽地说道:“科举?科举说是公平,但最后做决定的还不是皇帝,皇帝会给我机会吗?” 蒹葭:……说自己怀才不遇,给她指条明路她又不去,这女人有病。 “你不试试,如何知道朕不会给你机会?” 皇帝开口道:“说得好听,什么女子被苛待,是,朕承认,就算是朕统治的大晋,女子仍然比男子艰难一些。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元王妃,“但,若是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你有什么脸在朕的跟前谈女子艰难!” “当朝不是没有女子入仕,这一届的榜眼还是个农家女,你怎么不去比?军营里拼死训练,脸晒得比男子还黑的女子,你怎么不去比?”皇帝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不过是为你自己找借口罢了。” 皇帝抚了抚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朕从来没有因为身份看轻你,倒是你,一直困在前朝皇后的枷锁中。” 当年他带着心腹冲进前朝皇宫,杀死前朝皇帝后他就见过元王妃,那时的元王妃还是尊贵无上的皇后。 有些事他不愿意讲,是因为不好说,但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他攻破皇宫时,这位前朝皇后可是勾引过他的。元王妃长得是貌美如花,但他的婉婉才是倾城绝色,想勾引他,没门。 虽然他挺恶心的,但他也是读过书的,知道朝廷更替,许多前朝的妃嫔不是身死,就是做下一个皇帝的妃子。 他懂,所以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而是给她一个元王妃的虚位,给她荣华富贵。 他不光养自己的女人,还替前朝皇帝养女人,上哪找他这样的大好人去? 没想到最后善人没好报,这女人非但不感恩戴德,还谋害他的儿子。现在还舔着一张脸说自己辛苦艰难,她咋不去死呢? 如果说苏蒹葭的话是导火线,那皇帝眼里的厌恶就是引、爆元王妃的火星子,她因为外貌,夺得了无数男子的心,勾引的男人就没有走空的,除了皇帝。 看到皇帝那双冷淡沉静的眼眸,元王妃就想起当年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穿着最华丽繁复的裙衫去勾引这个男人时,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那是她人生中最羞耻的时刻,而给与她这份羞辱的人还不愿意放过他,让她做花瓶一样的元王妃。 他就是故意侮辱她! “啊!!!”元王妃捂住耳朵尖叫,手指指着不远处的蒹葭,“你说我无用,那你看看你亲自选的儿媳妇又如何呢!” “一介农女,靠着你当年的婚约一跃成为太子妃,连读书都还要在上书房重新开始。”元王妃说:“苏蒹葭靠着男人上位,我为何不能靠男人呢?你凭什么在这里批判我!” 得,元王妃破罐子破摔,直接承认自己靠男人了。 蒹葭看着元王妃拿自己作例子,可不愿意受这个气,“我是在乡间长大没错,但你说我靠男人我就不开心了。” “首先,”蒹葭伸出手指认真道:“我并不觉得农女的身份有多丢人,谁家祖宗往前面几代数不是在地里刨食的。第二,我与太子是有婚约,但我们相爱并不是因为所谓的一纸婚约,而是彼此吸引,陛下的婚约,只是巧合。” “第三,” 蒹葭回头,就见太子补充道:“第三,佳佳可跟你不一样,她不是所谓地靠孤上位,相反,我们是互相扶持。秋猎的那次刺杀,若不是佳佳,孤可能早就死了。” “所以……”太子冷冷地看着元王妃,“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真不愧是朕的儿子。”皇帝赞美道,随后看了一眼做记录的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罪妇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可以结案了。” “传朕令,原元王妃郑氏谋害皇嗣,罪无可赦,判绞刑,秋后处决!” 话音一落,殿外就走进来两个天牢官兵一人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就要往后拽,元王妃剧烈挣扎起来。 人到临死关头才会真的绝望,元王妃没想到皇帝真的会杀了她。她是前朝皇后,杀了她,必定会留下他为帝不仁之名,难道他就不怕天下人的闲话吗? “皇帝,皇帝,你不能杀我!”元王妃挣扎着,可她怎么可能是天牢官兵的对手,只能在他们的手上像只猪一样被拖走,“我手上有前朝宝藏,杀了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了。皇帝,你不能杀我!” 皇帝动了动眉头,蒹葭对着被越拖越远的元王妃喊道:“不劳你挂心啦,说来还真托你的福,孟福安把我绑架的那处山头,我不仅要了山贼做小弟,还在那里发现了一座大铜矿还有一座小金矿。” 蒹葭笑道:“超有钱的,我全部上缴给朝廷啦,我们国库现在可有钱了,不稀罕你的那点前朝碎银子。” 蒹葭的话让皇帝把那点心思彻底消灭了,是啊,国库现在可不缺钱了,他用得着稀罕前朝的那点东西? 不过,私下里找找还是可以有的。 “噗——” 是元王妃吐血的声音。 她唯一的底牌就被这样击碎,元王妃断绝了希望,一口浓血吐了出来。 蒹葭他们可不关心元王妃,毒瘤终于被除去,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太子明目张胆地各种约佳佳出去。对此,宣平侯咬牙切齿,若不是太子他爹是皇帝,他都想要让太子知道他宣平侯的拳头有多硬。 元王妃的罪行被皇帝张贴出来,百姓无不震惊,这世界怎么有这样的人呢,一个皇子刺杀太子,谋害其他皇子就算了,她一个前朝皇后凑什么热闹。 难道是对前朝皇帝爱得深沉吗? 也不可能啊,前朝皇帝可比元王妃大将近二十岁呢,你会爱一个跟你爹一样岁数的人么? 肯定不会啊。 找不到答案,会脑补的京都人民也圆不回来,只好将元王妃的行为归结为又蠢又怀。 不蠢不坏也干不出这种缺德事啊。 甚至有人吧元王妃写进了戏本里,京都的茶楼又迎来了一波高峰。甚至传出了京都,走遍大晋,于是全大晋的人都知道元王妃又蠢又怀。 当然这些元王妃本尊都不知道了,许是受不住天牢严酷的刑罚,或是受不了自己成为牢饭,在入狱的第二天,元王妃就自戕了。 元王妃自戕后,在天牢一直很顽强的朱祁也跟着一起没了,到最后这两个朝廷重罪之人都没等到秋后处斩就没了。 对此皇帝只淡淡地应了声就没再关注,元王妃之所以能自尽成功也有他的意思在,他等不到秋后处决这两个人,明年入春他的宝贝儿子就要娶媳妇,他可不想让这两个罪人破坏他的好心情,耽误他的正事。 当然,他给元王妃的刀也没多锋利就是了,上面生了锈,钝刀子割肉最疼,用生锈的刀子割脖子应该也很疼吧。 - 很快就到了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日子,那真是盛况空前。 太子与太子妃的故事是京都的传奇,许多闺中女子还是看着这对成长起来的,看着太子与太子妃结亲,除了皇帝和苏家人,就属他们最高兴了。 太子娶亲的礼仪繁琐,一步步流程算下来,就是蒹葭也有些受不住,当晚蒹葭揉着被头冠压得又疼又酸的肩膀,嗔了一眼走进来的太子,眼睛一转,笑道:“殿下,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喝交杯酒呢?” 努力装作自己很懂很淡定的太子:…… “当然。”新婚之夜,被父皇叮嘱过的太子绝对不能认输,他淡定地屏退殿中其他人,镇定地与之脚杯。 “酒喝了,现在我们该做什么了?”蒹葭低头问道。 又被抢话的太子:…… 诶嘿。 太子现在也顾不得羞涩了,一把抱起自己的新婚妻子往殿内走去。 他已经被抢了两回主动权了,再不积极点,以后在床上他还能有话语权吗? 他现在就让她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