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 《太子妃娇宠日常》作者:我要成仙【完结】 文案: 姑母是皇后,父亲是当朝权臣,哥哥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一副妥妥的炮灰标配,他们还一心想把自己送上太子的床! 一朝穿成胸大无脑的内定太子妃,柳吟只觉得压力很大。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极其厌恶柳家嫡女,避如蛇蝎,直到一次宫宴,众人却看到如神袛般的太子殿下给那柳家嫡女提裙摆!!! —— 月黑风高夜,男人揽着娇小的人儿眸光一暗,“你给孤下药?” 柳吟一脸羞红:“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男人伏在她耳边,声音暗沉,“那孤为何会把持不住?” 柳吟:“……” 因为臭流氓一般都会给自己找借口[微笑脸] 阅读指南: 1、苏爽甜,背景纯属架空,切勿考究~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欺负人 杂声沸顶的酒楼人流不息,身为京城第一酒楼,这里每日都是座无虚席人满为患,楼上的雅间更是专供那些达官贵胄,不过这里的八大菜系的确让人流连忘返。 就在一间“竹”字雅间门前,穿着青绿缎裳的丫头抬手拨开珠帘,拿着一串糖葫芦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进去,“小姐,王阿婆今天没出来摆摊,奴婢只能买了东巷那家的。” 不同于外面的熙熙攘攘,静瑟的雅间里弥漫着一抹淡淡的茶香,紫木圆桌上摆满了酒楼远近闻名的招牌菜,一名身着藕荷色烟纱散花裙的女子正半撑着脑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正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柳眉微蹙,清丽脱俗的小脸上似带着抹忧郁。 “我听说吴玉和周喜彤那两个小贱人就在我们隔壁,要不要我让小路去听听她们说了什么?”同桌的一个蓝裙女子忽然试探性的问道。 眼角一瞥,柳吟随手接过细云买来的糖葫芦,嫣红的小嘴一下就咬了颗糖葫芦在嘴里,许是太酸,整张莹白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还是王阿婆的好吃。”她随手把那串糖葫芦递给细云。 “这两个小贱人也忒不识好歹了,上次居然帮着沈瑶来反驳您,总有一天定要让她们吃点教训才行!”蓝裙女子继续一脸愤慨的暗骂着。 柳吟睨了她眼,又是一脸忧郁的望着窗外,果然每个炮灰后面总会有个出馊主意的跟班。 没错,天知道她就是做了个阑尾炎手术,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不知什么朝代的地方,不过一看到自己还是身份显赫的千金小姐,柳吟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有吃有喝、不用上班每天还有人伺候着,这是多么惬意的人生。 可自己的身份也太显赫了,显赫的让她莫名有些心慌。 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实权在握,就连皇帝也得忌惮三分,哥哥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长年镇守在边关,姑母还是皇后,还有个儿子是太子,看看这是多么辉煌的人生,每本小说里都会有这么个身份显赫的炮灰,还都活不过几集的那种。 因为太子乃上任元后所生,只是上任元后难产去世,太子便收在了她姑母膝下,这个太子也是个开了挂的,十四岁就处理了江南水患,十五岁解决了西北瘟疫、十八岁就收复了戎狄大片疆土,储君这位置是坐稳了,可但凡人家是个有想法的都不会留着她们这一家子强大的外戚在呀。 可偏偏原主十分痴迷对方,接近于疯狂的地步,更不允许看到他和别的女子接近,因为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养成了原主一个作天作地谁惹我谁就该死的性子,除了有一张脸,就只剩下嚣张跋扈了,一看就是妥妥的炮灰标配,还是个连女三都够不上的角色。 只是这太子和她姑母关系虽然不错,但到底比不上亲生的,对于皇后的撮合也视而不见,更是极其疏远原主,不过原主也是越挫越勇经常变着法“偶遇”对方。 这不,今天她的跟班打听到太子会和人来这,就忙不迭带她过来了,柳吟才刚穿过来几天,却是没见过那个太子,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按照原主的路子走才行,不然突然说不喜欢对方肯定会惹人怀疑,再说她爹娘和姑母也绝不允许。 对他们而言,这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柳家的。 “坐的腰疼,我先出去转一圈。”柳吟轻叹一声,一脸忧郁的站起了身,在现代都没追过人,来到古代反而还要天天追着一个男人跑。 见此,一旁的林璇立马担忧似的道:“可太子殿下很快就要到了。” 戴上帷帽,柳吟一本正经地看了她眼,“我就在周围看看,说不定先遇到了太子哥哥呢?” 太子哥哥就是第一位,乃是原主此生最大的执念。 闻言,林璇一副言之有理的点点头,跟着就这么目送着对方出了雅间。 还偶遇,柳吟最多在那里坐几个时辰,管他来不来,反正自己任务已经完成了,等不到也不是她的错。 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上转了几圈,身为个有钱人,柳吟深刻贯彻了买买买这个字,直到细云手里提不下了这才姗姗作罢,回酒楼时还买了个小糖人咬在嘴里,没有顾忌的花钱就是爽。 不知道那个太子来了没有,等她回去时却是在二楼的走道上看到林璇和两个女子在争执,许是看到她回来了,立马一脸孰不可忍的跑了过来告状。 “吟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两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听到她们在说你坏话,想去辩驳几句,可她们居然还敢动手!” 林璇显然要气炸了,她是原主最得力的跟班,平常没少和对方一起作威作福,也是吃不得一点亏,不过对于她的话,对面两人显然并不认同。 “明明是你在外面偷听,被吴姐姐发现后还骂我们,我们不过是与你辩驳了几句,你就推了吴姐姐一把,木儿也是护主心切才不小心撞到了你,你怎能颠倒是非给黑白呢?”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之女周喜彤,若说原主最大的情敌是谁,那肯定是太傅之女沈瑶了,对方可跟原主这个一字不识的人不一样,什么琴棋书画几乎是样样精通,乃是京中第一才女,因为太子曾经与沈瑶说过话,原主就恨得牙痒痒,也是把对方当成了最大的情敌,而这个吴玉和周喜彤则是沈瑶的人,看起来原主每次都在找她们麻烦,可实际却并没有占的什么便宜。 对方经常拐着弯骂原主,可她一点察觉也没有,虽然其他人面上对她畏惧三分,可私底下怕是对原主早就轻蔑不已,不过她也的确是笨,每次去找沈瑶的麻烦,不但没讨到什么便宜,反而被人拐着弯折辱一番,原主还察觉不出来,柳吟还是挺心疼她的,没有城府哪怕家世再显赫也是空的。 “你……你们胡说!分明是那个小贱人故意推我的!”林璇气的脸红脖子粗,她的脑子比原主好不到哪里去。 见此,对面的人都一副畏惧的退后一步,那个吴玉也是一脸委屈的解释起来,“木儿也是无心之失,而且是林姐姐在门外偷听,这岂是君子所为?” 话落,林璇顿时一噎,楼下大堂的人也纷纷往二楼望来。 “再说……彤儿所说的一丘之貉并未指的是林姐姐与柳姐姐,林姐姐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我们扣帽子着实冤枉。”吴玉说着好似要哭了一般。 林璇气的火冒三丈,只能把目光投向柳吟,“吟妹妹你千万不能被这两个小贱人给骗了,我分明听到她们在骂你蠢笨无脑,还说太子殿下哪怕娶一头猪也不会娶你,我可都听的一清二楚!” 闻言,柳吟倒是慢慢摘下了帷帽,这个不用林璇证明,她知道这两人一直都看不起原主,觉得她没脑子比不上沈瑶,不过她可不是原主,今天非得让这人明白一句话,那就是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一切娇柔做作都是浮云! “林姐姐可莫冤枉我二人,就算借我们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编排柳姐姐的。”两人一副惶恐不安的低下头,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 柳吟咬着糖人,一步一步走近两人,忽然眯起眼捏起那个吴玉的下巴,“真是一张漂亮脸蛋,这要是在上面划上几刀不知道会怎么样?” 四目相对,这个吴玉瞬间脸色一变,吓得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这柳吟仗着家世向来嚣张跋扈,没有什么她不敢做的,说划她的脸可能真的会这样做。 “你……你不能这样对吴姐姐……”那个周喜彤白着脸挡在吴玉身前,赫然一副姐妹情深。 闻言,柳吟学着原主的语气,眉梢一挑,“你说不能就不能?居然敢在背后这样编排本小姐,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不给点教训你们怕是不会长记性!” “对对对,一定要让她们长记性!”林璇在一旁得意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两人都是连忙往够退去,身子颤颤巍巍的。 “当然,你们要是给我端茶认错,并且说说你们错在哪了,我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你们一马。”柳吟一边咬着她的糖人,一副心胸开阔的模样。 见此,两人都是相视一眼,觉得这柳吟肯定没有这个胆子,平时欺压她们也就罢了,可她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之女,对方怎么敢真的划破她们的脸? 这样一想,都是一副清高的挺直背脊,“没有做过的事我们是万万不能认的!” 没错,柳吟肯定不会真的划别人的脸,只是见这人居然还在赌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子,一时间也起了吓唬她们的心思。 大手一挥,她声音清脆,“给我拉住她们!” 话落,细云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有过武功底子的她立马一把拉住了吴玉的胳膊,狠狠将人按在墙上,楼下大堂的人都站起身伸着脑袋往楼上看。 林璇立马递过一根簪子,深刻贯彻到了跟班的精髓。 “吴姐姐!”周喜彤急的眼眶都红了。 接过簪子,柳吟笑眯眯的上前一步,看着对方眼中的恐惧,心里莫名一阵舒爽,宅斗什么的多累,她就喜欢欺负人。 可刚等她靠近吴玉,却只觉得周围突然一阵寂静,其他人都是脸色一变,那个周喜彤忽然对着她身后颤颤巍巍的福下身,与林璇齐齐恭声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第2章 伴读 周围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屈身行礼,细云也立马松开了吴玉,老老实实待在一旁,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在这时出现,这下怕是对小姐的印象更不好了。 听到声音,柳吟身子一僵,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簪子上,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不管了,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对方已经很讨厌自己了,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也没求着真能做什么太子妃。 回想着原主对这个太子说话的语气,她立马若无其事的收回,转过身就一脸欣喜的提着裙摆迎了过去,“太子哥哥!” 娇憨的语气哪有刚刚张扬跋扈的模样,吴玉揉着发酸的胳膊,心中满是不甘,回去后她定要告诉沈姐姐替她讨回公道。 走道上正站着一行人,神色各异,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剑眉星目,冷峻的轮廓不带任何情绪,不等柳吟靠近,他身边的侍从立马就挡在了前面。 脚步一顿,柳吟愤愤不平的瞪了眼那个侍从,跟着又笑靥如花的看向那个墨袍男子,声音清脆,“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太子哥哥,我们可真有缘分。” 瞟了几眼,柳吟不得不承认这原主眼光倒是不错,这太子长的倒是人模……啊呸,不过这种冷心冷意的人她可吃不消。 闻言,旁边那个白袍男子差点没憋住笑,用头发丝都能想到这柳二姑娘是专门等在这的。 “柳二姑娘这是……”他意有所指的扫了眼对面的吴玉。 男子是政使嫡子夏邑,现任翰林苑学士,与太子关系不错,原主曾经还想拉拢他,不过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我就是和吴妹妹开个玩笑,当不得真。”她小脸上满是认真,罪证早就被她藏进袖子里了。 周喜彤却忍不住上前一步,欲言还泣的道:“柳姐姐要划画吴姐姐的脸,还请殿下替臣女做主。” 见她还敢告状,柳吟也一副委屈的眨眨眼,“我胆子那么小,哪敢做这种事。” 太子身后的人都忍不住别过头低笑一声,要是这柳二姑娘胆子小,世上就没有胆子大的人了。 “你——”周喜彤气的眼眶更红了。 柳吟嘟着嘴依旧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过那个墨袍男子却是直接从她面前走过,似乎从不爱多管闲事。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柳吟充分发挥粘人精的精髓,锲而不舍的跟了上前,趁那侍从不备,突然拉住男子袖摆。 果不其然,男人忽然脚步一顿,柳吟看着自己的动作,立马又把手收了回来,却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女子一袭撒花百褶裙身形窈窕有致,那双清澈明亮的眸中满是狡黠,男人淡淡的瞥了她眼,回过头径直往前走去。 侍从不由心中有些讶异,今日殿下倒是肯正眼看这柳二姑娘了。 直到人走远了,柳吟才回过神,依旧锲而不舍的大喊着,“太子哥哥!” 喊了几句,她突然淡定自如的转过身,冲林璇招招手,“回府。”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演个花痴还是绰绰有余的。 “回……回府?”林璇有些不甘的瞪了吴玉两人一眼,“那她们怎么办?” 径直走在前面,女子声音清淡,“今天本姑娘大发慈悲,放她们一马。” 闻言,林璇只能一脸讽刺的瞧了两人一眼,“哼,今日就姑且放你们一马!” 说完,就立马跟上了柳吟的脚步,后面的两人都是手心一紧,眼神带着嫉恨,要是没有家世,这柳吟又算个什么东西! 上了马车,等回到府里时,柳吟只听到下人说她娘找她,于是又往听荷院走去。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外面摆着几个箱子,几个下人正在有条不紊的摆弄着,看到她回来,立马屈身行礼,“奴婢给二小姐请安。” 摆摆手,她径直入了房间,软榻上正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她似在煮茶,举止间优雅如行云流水般让人赏心悦目,这就是大家规范,不过柳吟知道自己和气质这两个字是挨不上什么边了。 “娘,听说您找我?” 她提着裙摆大大咧咧坐上软榻,端过一杯清茶,又好奇看向屋外,“外面的箱子是怎么回事?” 偌大寂静的房间弥漫着抹淡淡的茶香,美妇人旁边一个绿衣丫鬟忽然笑着道:“这是大少爷特意从边关让人送回来的东西,知道小姐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可是搜罗了好大一箱子。” 闻言,柳吟不由眼前一亮,原来她这个哥哥那么好。 瞧着她那傻傻的模样,张氏不由嗔怪的点了下她脑门,“你哥哥写来的书信,有一半都是提及了你,我与你爹倒是只有一句问候。” 捂着脑门,她抿嘴一笑,眉眼弯弯,“娘亲和爹爹有我不就够了吗?” 一旁的绿衣丫鬟不禁掩嘴一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几日二小姐格外会哄人,嘴甜的很。 张氏也忍不住笑着睨了她眼,一边给她倒了杯茶,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今日可见到了太子殿下?” 一说到这,整个屋里的氛围都不一样了,柳吟撇撇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撑着下颌,“见是见到了,不过太子哥哥就是不愿理我。” 她肯定会继续表演,反正也不会少块肉,等那个太子娶了别人,她就自由了。 见女儿不开心,张氏却是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别着急,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抿了口茶,柳吟一脸好奇的看着对面的人,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今日进宫见了皇后娘娘,商议了一番,决定让你做六公主的伴读,日后就可每日进出皇宫,遇见太子的机会肯定会更多。”张氏说完似乎已经看到了女儿欣喜若狂的模样。 柳吟:“……” 所以要让她天天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深呼吸一口,她故作欣喜的扯起嘴角,“太好了!” 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又一副愁眉苦脸的叹口气,“唉,可是太子哥哥都不理我,要是以后他娶了别的女子可怎么办?” 话落,她一直注意着她娘的反应,可后者顿时眼神一厉,“不可能。” 拉住女儿的手,张氏凑过脑袋神色严谨,“有你姑母帮忙,皇上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差个时机赐婚罢了,你放心,娘一定会让你成为太子妃的!” 不光是为了女儿,还有柳家,看起来她们柳家风光不已,实际却是如履薄冰,皇上早有猜忌,加上一些小人从中挑拨,若是不及时抓住太子,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只有让女儿成为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柳家才能继续繁盛下去。 闻言,柳吟表面信心满满,内心却是愁的一批,就算那太子真的娶了自己,那以后她肯定也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命,而且以她的家世,哪个当权者容得下外戚独大? 盛极必衰,现在她们家应该收敛锋芒,而不是一味着让她去做太子妃,万一对方卸磨杀驴怎么办? 从听荷院出来,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让人帮她哥送来的东西搬进院子,她挑挑拣拣了些有趣的收在了房里,继续愁眉苦脸的吃着她的西瓜。 六公主比她要小上两岁,曾经的伴读是那个礼部侍郎的嫡女,不过为了让她走后门,她姑母果断找了个借口把对方给换了,柳吟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她的情敌沈瑶也在书院里给五公主做伴读,这就意味着她们每天都要撕逼。 不过气势不能输,按照原主的性子,看到情敌那可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 去伴读的第一天阳光明媚,她挑了条樱红的长裙,正红只有皇后能穿,其他红也不是随便一个人能穿的,不过柳吟不同,身为皇后最疼爱的侄女,除开正红她什么都不用忌讳。 等坐着马车来到宫门口时,她只能走路前往书院,这又是皇宫的规矩。 看着那巍延不绝的宫殿,她渺小的像是一粒尘沙,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偏偏原主还一头往里钻,就算让她成了太子妃,也会被东宫那群女人给活撕了去。 经过正午门时,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柳吟本不打算理会,可一想到原主的性子,又只能开始了她的表演。 “夏邑哥哥!” 老远就听到一道娇俏的呼喊声,正欲打算去议政厅的男子忽然脚步一顿,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骄阳似火的女子朝他这边跑来,他瞬间脸色一变,怎么又碰上这位姑奶奶了。 见人要走,柳吟连忙跑过去拦在他身前,一脸不满的瞪着他,“你走什么,莫不是不想看到我?” 宫道上不是路过一些宫人,皆都垂着脑袋不敢四处张望,在这宫里,知道的多了反而会要人命。 “哪里哪里,我这不是有急事吗?”夏邑摇了两下折扇笑得风轻云淡。 也不拆穿他,柳吟忽然左顾右盼一眼,好奇的凑过脑袋,“太子哥哥在哪?” 夏邑:“……” 就知道这姑奶奶是为了这遭,今日居然还追到了皇宫,可真够执着的。 轻咳一声,他一本正经的回道:“殿下正在与皇上议事,柳二姑娘有何要事?” 对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也就知道他会搪塞自己,不过柳吟本就只是做做样子,来表达她对太子的热衷。 闻言,也是一脸失落的“哦”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从细云手中拿过一盒糕点,“太子哥哥每日操劳政事必定很辛苦,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他?” 话落,后面的细云不由眼神一变,这不是刚刚经过东巷时,小姐让她在聚德坊买的吗? 没想到这位姑奶奶还会做糕点,夏邑对她影响倒是改观了不少,犹豫了片刻,倒是好心的接了过来,“你放心,我会帮你送到的。” 见他居然还真接了过去,柳吟有些心疼自己的糕点,这可是她让细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来的。 虽然十分不舍,可面上还是格外欣喜的点点头,笑的清甜,“那就麻烦你了。” 细看之下眼前的女子却是生的极好,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往日只觉得对方张扬跋扈,如今倒是多了分娇俏之意。 莫名觉得就算太子殿下娶了对方也没什么,这种心思浅的女子也好拿捏,这样想着,夏邑倒是客气的笑了下,“举手之劳,不必在意。” 第3章 识字 一副欣喜的冲人摆摆手,等一转身柳吟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真是可惜了她的云露糕,排了好久的队呢。 走的远了,细云才忍不住凑过脑袋轻声道:“小姐,这要是被殿下发现那不是您做的可怎么办?” 太子殿下本就不喜她家小姐,若再被发现她欺瞒,必定会更加疏远了,这可如何是好。 瞥了她眼,柳吟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你觉得太子哥哥会吃我的东西?” 以那个太子对原主的态度,要是对方真的肯吃,以后柳吟名字就倒过来写。 闻言,细云也是愣了愣,瞬间了然的点点头,一时间只觉得自家小姐真聪明,这样一来心意表达到了,还不会被发现,当真是一举两得。 刚下早朝,议政厅里坐了不少官员,大多都是吏部的官员,只因三年一次科举要到了,这次不知是谁参了一本,说朝中官员买卖风气甚重,寒门子弟无法出头,故而这次选拔则由太子殿下亲自主持,一些有小心思的倒也谨慎了起来。 拿着一盒糕点,夏邑进殿后扫视了一番,目光最终落在了殿前案桌旁的玄袍男子上,迈步上前他躬身作揖,“殿下。” 议政厅的氛围并不怎么好,仔细看还能看出几个官员神情闪躲,让人生疑。 微微抬眸,男人忽然拿起桌上一卷竹简递给他,见此,夏邑也是双手接过,打开细细研读了一番。 “措辞不错,略带洒脱豪迈之意,只是我若没看错,其中许多观念都借鉴了一些文人墨客的论说,此等竟也进会试?” 夏邑皱着眉扫了眼下面的官员,却无人回应他的视线,可见此次科举还是有不少人耍小心思,当真是胆大包天。 案桌前的玄袍男子目光幽幽扫向底下一群心思各异的官员,“今日戌时前,将各州县所有入会选的文章交给孤。” 话落,底下一群人自是连忙称“是”,跟着又叫苦不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就知道这位太子殿下不是个好糊弄的。 见此,夏邑也是轻叹一声,不知朝中这种糜烂的风气何时才能改善。 “你找孤何事?”秦砚瞥了他眼。 闻言,夏邑连忙躬身道:“殿下上次让下官寻的人已经有了眉目,不过此人隐居已久,而且对朝廷也一直心怀不满,让其入朝为官怕是并不乐观。” 朝中这党派倾轧风气弥漫,让不少清高有才之士都生了厌意,宁愿做个闲云野鹤的无名之辈,也不愿再入朝为官,可偏偏太子殿下又是个爱才之人,就是不知是否能劝动对方。 “等寻到具体位置再来告诉孤。”男人声音清淡。 见此,夏邑也是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忽然落在手中那盒糕点上,随即将东西放在案桌上,“先前在宫里遇到了柳二姑娘,这是她拖下官给您带的糕点,说是亲手所做,没想到那等鲁莽的丫头竟也会下厨,可见为了殿下也是煞费苦心。” 话落,正在批阅公文的人忽然不咸不淡的瞥了他眼,后者立马轻咳一声,连忙解释道:“不过女子贵在矜持,此举未免太过不雅。” 说完,便立马行个礼退了下去,他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殿下着实不喜那柳吟,他也算仁至义尽。 一盒糕点摆在堆满公文的案桌上略显突兀,旁边的蓝袍太监经车熟路的拿开了,殿下一向不爱吃这些甜腻之物,哪怕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也未曾动过,可为了让皇后娘娘安心,这些都是由他“处理”的。 打开盒子,他瞧了一眼,忽然拿开其中一块糕点,讶异出声,“这不是聚德斋的油纸吗?” 他只是嘀咕了一声,可案桌前的男人却是目光顿了顿,继而继续看着公文。 —— 好在早上的太阳并不是多大,等柳吟来到书院时,太傅还没有来,倒是屋里已经坐满了年幼的皇子公主们,一个个自然是见过柳吟这个皇后的亲侄女,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到这,一时间倒有些惊讶。 穿着粉嫩宫裙的六公主立马就迎了过来,“柳姐姐。” 哪怕这里全是皇子公主,柳吟完全不用怕,这些人都生活在后宫,必须得看着她姑母脸色过日子,除非是脑袋进了水,才会来招惹她这个皇后的侄女。 所以原主哪怕是在皇宫也是嚣张跋扈的很,也没少欺负那些与她不对付的公主,可谓是“恶”名远扬。 “还以为来迟了,本想给你带聚德斋的糕点,只可惜出了点意外撒了。”柳吟一脸可惜的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六公主乃皇后亲生,不过与原主关系却是一般般,着实是后者性子实在不讨喜。 对方这句话算是主动与自己示好,六公主一时还有些不可思议,跟着也是笑吟吟摇摇头,“不打紧,午时母后特意让人做了表姐最爱的千水糕,让我特意叫表姐一同过去用膳呢。” 连表姐都称呼上了,柳吟自然顺势与对方打好关系,“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去给姑母请安了。” 突然觉得今日这个张扬跋扈的表姐格外好说话,六公主也是松了口气,若是以后也是如此那该多好,当听到母后说要让表姐来给她做伴读,差点没把她给愁死。 其他人一见这柳二姑娘居然是来给六公主做伴读的,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是极其不屑,谁人不知这柳家嫡女一字不识,为人粗鲁又不知羞耻,也就会日日追着太子殿下跑,让她来做伴读,怕还不如三岁孩童聪慧。 柳吟自是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她的,不过今日她扑了个空,那沈瑶说是染了风寒并未进宫,倒是太傅布置了一堆作业,原主都不识字,柳吟就更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字了。 不过她好歹是个成年人,虚心问了下六公主,见过的字一时间都记了下来,只是这毛笔字可就为难她了,她何曾写过毛笔字,纵然六公主刻意教她怎么提腕,写出来的字依旧不忍直视。 一时间,倒像是六公主成了她的伴读,其他人都憋着笑但面上又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倒是沈太傅极其有耐心的教她怎么提笔,全然没有把柳吟曾经欺负自己女儿的事放在心上。 柳吟对这太傅的好感倍增,这才是真正品行端正有大家风范的儒士。 等下了课,柳吟就拿着她写的字准备拿回去毁尸灭迹,倒是六公主一直耐心的安慰着她,“表姐不必着急,你已经很厉害了,像我开始连几个字都要记半天呢。” 柳吟瞥了她眼,问题是她入学时才八岁,可自己现在已经十七了! 下了决心,柳吟发誓坚决不要做一个文盲,不就是读书嘛,她曾经好歹也是硕士毕业,大不了从头再来! 中午的日头大,等回到长春宫时两人都是热的不行,一入内殿带着丝丝凉意,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华贵不凡的大殿,宫人低着头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气氛格外压抑严谨。 柳吟一边拿着丝帕擦着额前的细汗,一边和六公主往内殿里头走,却只见里头那张偌大的软榻上端坐着一名身着暗红色鸾袍的中年女子,鬓上并未有太多珠饰,可依旧难掩端庄威仪,想必这就是她的皇后姑姑了。 可柳吟的目光却落在殿内另一名男子身上,他身着一袭玄袍身形颀长玉立,玉束金冠,哪怕只是站在那,也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淡漠矜贵,柳吟愣了愣,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 “皇兄,你也在呀。” 看到来人,六公主立马笑着迎了过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看了眼后面的柳吟,“今日表姐与我一同去了书院,她可聪明了,一下子就识了好多字,就连沈太傅也夸了她呢。” 柳吟:“……” 她的好表妹,能别夸了吗! 闻言,皇后倒是来了兴趣,立马冲侄女招招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见过你表哥。” 她可是特意传话叫人过来的,这丫头怎的还愣着了,以前可早就迎过来了。 手里握着那卷欲毁尸灭迹的宣纸,柳吟挪动脚步上前几步,学着原主的神态,一副含羞带怯的瞧了眼男人,“表哥。” 秦砚扫了她眼便移开了视线,忽而对着皇后恭声道:“时辰不早了,儿臣陪母后用膳如何。” 见他一句话也不肯与侄女说,皇后心里也是愁苦的很,太子到底不是她亲生,有些话她也不好表露的太明显,免得让母子生疏了情分。 思至此,她还是睨了眼旁边的宫女,“传膳。” 对方不理自己,柳吟却不能不理对方,毕竟以原主这粘人精的性格,一旦看到心上人,那是甩也甩不掉,所以她必须继续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深呼吸一口,她立马眉眼带笑凑到了男人身边,甜甜的道:“太子哥哥,我可是专门为了你去入的学,可努力了。” 说话间,许是没握的紧,手中一张滑不溜秋的宣纸忽然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还好巧不巧落在了男人脚边。 秦砚眼眸微垂,宣纸上的字体歪歪扭扭,如同一个刚入学的孩童,整个内殿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柳吟红着脸赶紧蹲下身把纸捡了起来。 “这……这只是一个意外,凡事都不能一蹴而就,总得有个进步的过程对不对?”她一本正经的的把东西藏在身后。 六公主也是欲言又止的别过头,都不敢去看自家皇兄。 皇后也是轻咳一声,夸奖了一句,“吟儿很不错了,能有这份心终究是好的。” 柳吟感觉自己和这个太子明显磁场不合,每次出糗都能被撞到,不过好在她脸皮够厚,这点事情小意思。 很快,她又一脸认真的凑了过去,十分正经的道:“太傅说过,不怕人愚笨,就怕没有进取之心,太子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那张俏丽的小脸上依旧带着抹娇蛮,念了一日书口齿都伶俐了不少,恰好这时宫人已经布好膳,秦砚侧过身想去虚扶皇后,一言不发。 柳吟却见缝插针的跟在他身边,眨着大眼锲而不舍的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并未回头,须臾,忽然薄唇微启,“嗯。” 第4章 情敌 虽然只有一个字,可还是让皇后跟六公主心头一动,以往这孩子从来不会理会自家侄女,甚至连一个正眼也不给,如今肯说话了,就代表凡事还是有转机的,皇后总算是看到了希望,早知如此,她早该让侄女过来给女儿做伴读才对。 柳吟也是愣了愣,不过她没有什么反应,人家摆明就是觉得她烦,又看到她姑母在这,所以才敷衍自己的。 刚好用午膳了,柳吟连忙悄悄把她写的字交给细云,然后随着皇后一同入坐,食不言寝不语,不过都是一家人却没那么多规矩,皇后也一个劲给她使眼色。 柳吟正在咬着自己的狮子头,但也不能装瞎子,现在连吃个饭都得演戏,真是不容易。 拿起公筷,她夹了块鱼肉,就起身往男人碗里伸,可还鱼肉还没落下,一双银筷就突然挡在她筷子前,就跟两根铁棍一样,柳吟使了半天力都压不下去。 “太子哥哥……你不喜欢吃鱼吗?”她一脸委屈的看着对方。 “嗯。”男人收回筷子,神情冷淡。 柳吟:“……” 她知道,人家不是不喜欢吃鱼,只是不喜欢吃她夹的鱼。 只能把鱼夹回自己碗里,柳吟给了皇后一个无奈的眼神,意思好像在说,看吧,人家还是不理她,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是不想嫁给这个太子,他越讨厌自己越和她意。 殿内的氛围好像有些怪,皇后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也是忧愁不已,她与皇上提过太子的亲事,可是皇上却说要让太子自己选妃,不会过多干扰,以他对自家侄女的态度来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原主也是个粗鲁的性子,柳吟才不知道什么细嚼慢咽,御膳还是挺好吃的,她还啃了一个鸡腿,也不怕给这个太子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毕竟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等用了午膳,太子就以有政事要处理提出告退,不出意外,皇后立马让柳吟与他一同出去,毕竟也算是同了一段路。 出了长春宫,外面烈阳还是挺大,柳吟不急不缓的跟在对方身后,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找话题,可这不是原主粘人精的性子呀。 想了想,她突然上前几步满是期待的问道:“太子哥哥,我让夏邑给你带的糕点你吃了吗?那可是我亲手做的,一大早就起来了呢!” 话落,太子后面的那个蓝袍太监瞬间眼神一变,偷偷扫了眼这个柳二姑娘,那不是聚德斋的做的吗? 闻言,男人忽然眼角一瞥,目光扫过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并未言语。 见他居然看着自己,柳吟有些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些慌,难道这事被戳穿了吗? 告诉自己不要慌,她一边试探性的凑过脑袋,声音清脆,“好……好吃吗?” 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哪里还有曾经爱慕执着的眼神,他眸光一闪,薄唇微启,“你觉得呢?” 四目相对,柳吟像是受了惊,莹白的小脸上带着抹紧绷,天呐,对方居然和她说话了! 细云更是激动的难以置信,太子殿下终于看到自家小姐的心了! 她回去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夫人! 难道对方开始屈服于她的家世,决定和她逢场作戏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柳吟才不想嫁过去被人冷落,深呼吸了几口,只能故作欢喜扯开嘴角,一脸羞涩的望着男人,扭扭捏捏的道:“太子哥哥觉得如何?” 小太监跟着后面忍不住心叹一声,殿下看都没看一眼,怎么会知道味道如何。 男人径直走在前面,神情波澜不惊,“尚可。” 小太监脸色微变,他分明记得殿下一块都没动,全都被自己给吃了的,难道是他记岔了? 闻言,柳吟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望着前面那个背影清冷的男人撇撇嘴,对方是在敷衍自己,还是真的吃了? 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不过管他的呢,反正他知道那不是自己做的又怎么样,这样正好,对方就更加讨厌她了。 “太子哥哥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给你做怎么样?”她依旧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 不过男人依旧一言不发,他的沉默,通常都代表着拒绝。 柳吟依旧锲而不舍的一个人念叨着,对方再也没有回她一个字,直到到了分岔路口,她才“十分不舍”的带着细云往宫门口走去。 等一回府,她娘就立马让人传她过去汇报情况,柳吟当然只说人是见到了,可对方依旧不肯理自己,不过细云却在一旁欲言又止,聪明如张氏自然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细云,你说。” 话落,后者立马低着头似乎不敢说,柳吟也就这么瞪着她,深怕对方添油加醋,而且她说的也没有错,对方本就没有理会她。 “说!”张氏语气加重。 见此,细云立马跪倒在地,支支吾吾起来,“太……太子殿下……与小姐说了两句话,其他……依旧与往常一般。” 闻言,张氏倒是眉间一舒,不由嗔怪的瞧了眼自家女儿,“这是好事,有何好瞒的,日后等你与殿下相处的时间多了,他定会对你有所改观的。” 柳吟撑着脑袋懒懒的叉起一块西瓜放在嘴里,还改观,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回到自己房间,让底下人加了些冰块在屋里,又腾出一间书房,柳吟开启了她的幼儿园学习之路,首先第一步,就是学会写字。 不得不承认,这毛笔字真不是一般的难,什么提、勾、压、纳,这些分寸都把把握的极好,不然就是鬼画符。 练了半天,才勉强写好几个字,胳膊都酸了,柳吟突然佩服那些书法家,一个字也能写的那么飘逸,不知道在底下又练了多久。 白天就在书院识字,下午回来练,之后几天柳吟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位太子,她也乐的自在,演花痴也是挺累的,还得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只是在第五天,她终于遇到了那位染了风寒,京城第一才女,沈瑶,她的头号情敌。 这天去的晚了些,一进大殿就感觉气氛有些怪,六公主坐在那一个劲给她使眼色,柳吟拿着刚买的杏仁酥回到自己位置上,眼角的余光却落在左下方不远处坐着的那个女子身上。 她身着一袭羽蓝色曳地望仙裙,发饰简洁淡雅,面容秀丽端庄,虽不是极美,可身上一抹高洁的气韵让人心生只可远观不可近看,柳吟瞧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很好,和那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字的太子非常配。 真想祝他们百年好合,不过可惜,她的身份告诉她,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自己必须找对方茬。 不过还没等她想到怎么找对方茬,对方却是主动找上了门。 “柳二姑娘,听闻前几日玉儿与彤儿惹您生了气?” 女子声音温婉悦耳,让人心生好感,听上去也是来道歉的,不过柳吟却是懒洋洋的咬着她的杏仁酥,头也不回,“这种小事我一般都忘了,原来她们两个还记着呢?” 沈太傅还没来,殿内其他人也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只觉得今日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她这话的意思是在指责吴玉两人斤斤计较,一点小事还要大肆宣扬,小家子气,不过落在沈瑶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不由仔细打量了眼前面那个身形窈窕的女子。 她一袭朱色撒花软烟罗裙娉婷动人,精致俏丽的五官上带着抹不以为意,好似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以往,对方早就寻着过来大吵大闹了。 不知为何,沈瑶总觉得今日的柳吟有些不对劲。 “一场误会,柳二姑娘能不放在心上自是最好,改日我再让她两人给您赔罪。”女子面上带着盈盈浅笑。 倒是旁边的五公主却忍不住皱皱眉,嘀咕了一声,“本就是她冤枉人,竟还要别人赔罪。” 她声音很小,柳吟却听的一清二楚,当下眉梢一挑,一旁的六公主立马拉住她胳膊,冲她摇摇头。 这五公主的生母是丽贵妃,最近颇受父皇宠爱,与她母后也是极其不合,此刻还是不宜把事情闹大。 后台这么多,柳吟可不想让自己受气,顿时转过头看了眼那个嘀咕不停的五公主,提高声音,“我可从未说让她们来赔罪,是沈妹妹自己说的,你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闻言,五公主立马手心一紧,这柳吟以前就不给她面子,没想到现在还这么跋扈! “还有,难道沈太傅没有教过公主,背后计较人长短乃下作之为,我一个刚入学五天的都明白,怎么五公主到现在还不明白?” 不顾对方那极其难看的脸色,柳吟又幽幽的咬了口杏仁酥,好奇的道:“昨日我刚学到了一个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五公主年幼,身为伴读,怎么沈妹妹也不教教她一些为人处事之道?” 第5章 偶遇 清脆张扬的声音响起在众人耳中,一句一句的居然还会暗讽他人,以前的柳吟可只会大吵大闹的污言秽语,才不过入学几日,这连口齿都伶俐了不少。 五公主气的眼眶都红了,何曾被人这人辱骂过,而且母妃还一直叮嘱自己不要惹这柳家的人,她堂堂一个金枝玉叶,如今难道要让她活生生被人折辱不成。 沈瑶目光清浅的扫过对面的柳吟,忽然淡淡一笑,“公主也是一时口直心快,柳姐姐也说公主年幼,又何必与她计较。” 瞥了眼那个波澜不惊的女子,柳吟抿了口带来的果汁,语气悠悠,“我说公主年幼不过是一个比喻,再过一年也该及笄了,身为伴读理应及时劝导公主,莫让其学了些不好的风气,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沈妹妹也不明白?” 一旁的六公主满脸异色,就这么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从没想过这才入学几日,表姐就变得这么会说话,不像以前只会撒泼胡闹。 话落,沈瑶不由秀眉微动,正欲说什么,旁边的五公主却忍不住站起身,一脸怒意的瞪着柳吟,“沈姐姐再如何,也不知比你好了多少倍。” 擦了擦手上杏仁酥的碎屑,柳头也不回的道:“纵然大不敬,臣女也得在这规劝一回公主,您是金枝玉叶,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颜面,怎可如同那市井泼妇一般大喊大叫,您看看其他比您年幼的公主殿下,她们都比您懂事。” 话落,其他一些年幼的公主也瞬间坐直身子,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她们生母不如丽贵妃势大,自然时刻都得小心着行事。 扫了其他正襟危坐的人一眼,五公主气的眼都红了,由于丽贵妃的娇养,她的急性子哪有其他人那般会隐忍,倒是旁边的沈瑶冲她微微摇头。 沈太傅进来时,只看到殿内一众小孩间气氛格外怪异,五公主还趴在桌上红了眼,而那个柳二姑娘倒是悠哉悠哉的坐在那吃着糕点。 “表姐……” 六公主立马扯了扯旁边的人衣袖,声音压低,“太傅来了。” 就跟看到班主任来了一样,柳吟还是很尊敬这个沈太傅的,立马把她的零食打包递给旁边的细云,然后拿出笔墨纸砚,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好似没有察觉这群小孩子间的矛盾,沈太傅来到殿前,放下戒尺,扫视一圈,“昨日老夫让你们准备的文章如何?” 话落,底下都是齐声道:“请太傅过目。” 这就为难柳吟了,她本来就是一个插班生,还是幼儿园级别的,字都不会写,现在突然跳到高三,别说文章了,字都认不全,不过身为一个刻苦的插班生,她昨天可是准备了许久才完成了作业,虽然她的字依旧不忍直视,可比起一开始已经好很多了。 “嗯,都放在桌上。” 闻言,所有人都把宣纸摆在桌上,太傅一个一个顺势收了上来,准备一个个来点评。 这次文章的主题是“文与武”,太傅先看的是十皇子的,一个才十二岁故作老成的小孩,看完后,突然拂了拂胡须,让人看不出喜怒。 “文能治国,武能定国,两者缺一不可,不过此番老夫让你们阐述的是文与武其一,十皇子有些偏离文章的本意。” 太傅微微摇头,继而又翻到下一个,十皇子微微低下头,沉默寡言的他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下一个是九皇子的,他本就是一个跳脱的性子,太傅看了后,顿时把他的鬼画符文章拍在一旁,眉头一皱,“明日给老夫抄写五遍赋语。” 太傅生起气来时还是有些吓人的,九皇子撇撇嘴,继续吊儿郎当的在那里玩着他让太监捉来的蚂蚱。 等轮到六公主时,太傅倒是舒了舒眉,“不错,不过论不达意,缺了点东西。” 身为一个好学生,得到了太傅的批评,六公主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写的不对。 到沈瑶时,太傅丝毫没有徇私,“天下通常都是掌控在智者手中没错,但你言论中对武的概述太过片面,带轻蔑之意,此乃文者大忌。” 沈瑶手心一紧,慢慢低下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倒是五公主坐在那有些得意,似乎就想看着柳吟出糗,丝毫不认为她能写出什么。 的确,当看到柳吟那一篇的字时,沈太傅也是眉头一皱,他教书育人这么多年,朝中有不少肱股之臣都是他的得意门生,可这字却是他见过最……最……难以言喻的。 不过比起开始那一日,这柳二姑娘的确要进步不少,他也顺势看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傅如何批评这柳吟,可不多时,太傅却是笑眯眯的拂了下胡须,“不错不错,纵然只是纸上谈兵,可你有此等想法也是不容易。” 没想到太傅居然夸奖了那柳吟,要知道太傅可从来都不会这样夸奖一人,更何况是那柳吟,五公主当场就气的几番欲言又止。 “文与武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不过纵观历朝历代,真的智者不会展露锋芒,谁知文者不会武,武者又不会文?可其主导还是文,武者通过武力获得天下,而文者则通过征服武者来掌控天下,由此可见,文大于武。” 太傅拂着胡须颇为满意的看向第一排的柳吟,“你有此见解,的确不错。” “什么见解,与沈姐姐的不都是一样的吗?”五公主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见有人还有质疑,太傅也是板下脸,“老夫看的不是你们的选择,而是观点,瑶儿字里行间都透着贬低武者之意,这正是文人的酸腐,与他人一般无二。” 柳吟一副星星眼看着这个沈太傅,什么叫做大公无私,什么叫做大家风范,谁说太傅都是古板的老头,这绝对是偏见。 被自己父亲当着众人批评一番,沈瑶眼眶都红了一圈,手中的丝帕被她握的极紧。 “沈姐姐本来就没有说错,那些蛮人除开会打架还有何用?”五公主一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这话柳吟不乐意了,立马回头瞥了她眼,“五公主此话可就寒人心了,没有武者,谁人苦守边关谁保家卫国?你吗?还是你的沈姐姐?” “你——”五公主气的立马眼眶一红。 “还有,试问古往今来那些名家大师,谁曾贬低过武者无用?文人武者缺一不可,就好比我们的皇上,和历朝历代的太宗,谁人手下不需武者定国?你这么说,将满朝武将置于何地?!”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殿内所有人都愣愣,看柳吟的眼神多了抹别样的意味,从未想过那个蠢笨无脑的柳吟居然能说出此等话。 六公主更是惊呆了,这……这真是她表姐。 “说的好!”太傅毫不吝啬的附和起来,她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在乎表面功夫,殊不知这些才是最无用的东西。 “都是太傅教的好。”柳吟笑着拍了个马屁。 五公主气的一脸铁青,就这么死死的瞪着前面的柳吟,倒是旁边的沈瑶一直低着头,似乎在反省一般。 等上完课,柳吟不出意外收获了许多好奇的视线,见此,便挥挥手让细云把带来的糕点分给其他人吃。 都是些人精,见这柳二小姐比以前好说话了,不管是为了与她打好关系还是什么的,一个个自然是热络的收了她的东西,还顺带聊了起来。 “这杏仁酥味道比御膳房的还好,定是聚德斋做的。”九皇子深刻发挥了一个吃货的潜质。 “你们喜欢,日后我经常给你们带。”柳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那些个年幼的公主的公主们自然是凑了过来,问起她的胭脂水粉哪里买的,女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五公主不屑的望着这一幕,不过念了几日书,就在这里摆谱,谁知道那文章是不是她写的。 不过最后柳吟却是被沈太傅叫走的,两个人像是忘年交一般,笑呵呵的聊了起来。 走在整齐划一的宫砖上,沈太傅一边拂着胡须看向旁边的女子,苍老的面孔上带着和蔼,“你刚入学有些事并不用着急,只要有进取之心就好,若是不嫌弃,老夫明日拿叠字帖让你临摹,这样对你会有不少帮助。” 没想到对方是来帮她练字的,柳吟自然是忙不迭的点点头,“谢谢太傅!” 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沈太傅也是呵呵一笑,只觉得传言终究是有误,这柳家的小姑娘虽然为人霸道强势了些,倒也是个通事理虚心好学的,他倒喜欢有个这样的学生。 “太傅。”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柳吟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小道上走出来一群人,锦衣华服气度不凡,说话的好像是夏邑,而为首的正是原主的心上人。 柳吟的心情有些复杂,不想碰上的却偏偏要碰上,为什么原主没有这个好运气。 看到人,沈太傅也是立马躬身上前,屈身作揖,“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皇子。” 深呼吸一口,柳吟又开始了她的表演,立马提着裙摆小跑着过去,甜腻腻的喊道:“太子哥哥!” 第6章 心事 女子脚步轻盈,一袭朱色罗裙在烈日下骄阳似火,竟比路旁的娇花还耀眼,太子后面的那些世家子弟都纷纷低下头,眼角的余光不由投向前面的人,心想今日殿下也是倒霉,被这柳家嫡女粘上怕是甩不掉了。 凑近后,也不理会其他人那异样的眼神,柳吟依旧笑容满面的看向前面的男人,“太子哥哥,我们可真有缘分,皇宫这么大居然都给我们碰上了,肯定是上天注定。” 好几个世家子弟差点没忍住憋笑出声,想必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胆的女子,竟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 秦砚神情未变,像是没有看到眼前的女子,而是对沈太傅微微颔首,倒是旁边的夏邑眼中弥漫一缕疑惑,实在是把柳吟和沈太傅这种人联系不到一块,忍不住就这么好奇的看向太傅,“您这是……” 低着头,沈太傅一本正经的回道:“柳二姑娘是六公主的伴读,微臣正想着给她本字帖临摹,虽然入学晚,但只要有进取之心,何时都不迟。” “她给六公主做伴读?”饶是夏邑也不禁面露诧异。 柳吟忍不住瞪了眼对方,“我可聪明了,你莫要瞧不起人!” 话落,其他人都是低着头憋住笑,谁不知这柳家嫡女大字不识,鲁莽泼辣,如何给六公主做伴读。 不过沈太傅却是颇为严肃的道:“柳姑娘的确聪慧过人,凡事一点就透,而是还有自己的见解。” 说着,似乎为了维护柳吟,还一边翻出今天她写的文章,找了半天才将那张字迹潦草的宣纸递上去。 一看那鬼画符般的字迹,后面的那些世家子弟差点没忍住笑,这字怕是三岁孩童都写的比她好。 沈太傅甚少这样夸人,夏邑正欲伸手接过那张纸,却事先一步被人取走。 三皇子颇有兴趣的扫量了眼这篇文章,虽然语句略有不对,但好在准确表达了要阐述的意思,而且言论却是精准的很,倒不像一个女子所作,难以置信这竟是那个大字不识的柳二姑娘所作。 “不错,虽然措辞不太流利,但却很有意思,你这丫头竟也有开窍的一日?” 三皇子乃是德妃之子,与原主哥哥关系极其不错,对原主也颇为照顾,柳吟一副得意的仰起下颌,“那是当然,我可聪明了!” 见三皇子都夸赞了那柳二姑娘,后面的世家子弟对那篇文章也越发好奇了起来,就连夏邑看了后也是一副诧异,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那个泼辣鲁莽的柳吟写出来的。 秦砚扫了眼那个一脸得意的女子,忽然把视线落在沈太傅身上,声音清淡,“许久未与太傅一叙,改日定寻您酌酒一杯。” “殿下抬爱。”沈太傅立马垂下头。 说完,见人要走,柳吟顺势拉住男人墨色袖摆,眨着大眼道:“太子哥哥……你为何就不夸夸我?” 葱白的细指在烈日下似泛着莹光,男人神色不变,顿时挣开她手,径直迈步离去,其他人自是立马跟上,只有那个绿袍小太监一脸异样的瞥了眼柳吟,以往殿下可从不会让这柳二姑娘碰到的。 看到人就这样走了,柳吟依旧一副依依不舍的跟在后面喊着:“太子哥哥!” 喊了几句,倒是三皇子停下脚步,敲了下她脑门,“你如此有进取之心,你哥哥必定是高兴坏了。” “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柳吟不由瞪了他眼。 如今倒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三皇子乐呵一声,目光落在前面的皇兄身上,特意提高声音,“这某些人整天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的,可真偏心呦。” 一把捂住他嘴,柳吟红着脸恶狠狠瞪着他道:“你再说一句,我以后就日日缠着你!” 许是真怕这泼辣的小丫头缠着自己,三皇子立马闭上嘴,依旧一脸意味不明的笑着,负手快步跟了上去。 看到他们都走了,柳吟也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刚刚撒娇的模样就一阵恶寒,这年头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想起旁边还有个沈太傅,对方正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柳吟觉得可能是自己把人给吓到了,毕竟这里女子都是矜持的很,哪有自己这么死缠烂打。 “那个……学生就先走一步,太傅慢行。”她一本正经的拱手作揖,跟着就立马带着细云往宫门口走去。 微微摇头,沈太傅也是笑而不语,继续踱步前行。 回到府中,柳吟立马洗了个澡去去暑气,然后又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幽幽的靠在贵妃椅上看着她的话本,其实她很多字都看不懂,全靠猜。 那一个个都什么表情,等她自学成才了,一定亮瞎他们的眼! “小姐,奴婢觉得太子殿下对您有所不同了。” 细云一边在旁给她摇着团扇,一边笑吟吟的道:“奴婢觉得太子殿下定是看到您的诚心,不然上次也不会与您说话。” 柳吟:“……” 就说了一句话,至于记到现在吗? “你只要以后少往娘亲那里打小报告就好了,小奸细。”她瞥了对方一眼。 细云立马就急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奴婢以为这种好事可以告诉夫人,小姐不喜,奴婢以后再也不告诉夫人了。” 看着她那副急切慌乱的模样,柳吟摆摆手,“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我若真生气还会与你在这说话?不过以后不管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许告诉娘亲,不然我定会罚你。” 闻言,细云自是连忙点着头,“奴婢明白。” “起来吧,我们去爹爹那寻两本书来。” 柳吟说着一边放下那本写的弯弯绕绕的话本,决定去她爹那找几本有营养的书来,她要努力做个有文化的人。 穿过九曲长廊,她摇着团扇来到书房门前,院里的侍卫倒没有拦她,这也是原主父亲宠女儿,换作平时,书房这个地方就连她哥哥也不能轻易进出,可能是身为权臣都比较谨慎。 慢慢推开门,屋里倒有两人正在说话,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看到她,也是无奈的摇摇头,挥挥手让门客退下去。 “二小姐。”长着羊胡子的门客对她微微颔首。 柳吟瞥了他眼,一边合上门笑着走了过去,“爹,您这有什么书吗?就是那种地理杂录,或者奇闻异录之类的,要不然史册也行。” 柳国正提起狼毫正写着什么,声音粗犷,“早让你学识字,你不听,如今为了你的太子哥哥倒想起来了,你这脑子还看的懂史册?还是去看看女则女戒吧。” 偌大的书房寂静无声,左侧又一排很大的书架,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书卷,柳吟撇撇嘴一边走过去寻找起来,嘴里还一边嘀咕着,“就知道看不起人。” 许是写完了,柳国正把信纸折叠起来放进一个信封,目光无奈的看着那边的女儿,“多学些东西是好事,可你也莫要太为难自己,无论如何,爹爹也会让你成为太子妃的。” 柳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翻找着书,嫁过去一辈子困死在深宫中吗?如果真是这样,她宁愿拼着暴露自己的危险,也要拒绝嫁给太子。 “爹爹已经联合许多朝臣向皇上谏言选太子妃,我们柳家的根基在这,太子怎会不权衡利弊,这些日子爹爹再加一把火,顺便让你姑母在皇上多提几句,然后把你们的婚事在太后寿宴上定下来。”柳国正眯着眼认真道。 闻言,柳吟不由眼神微变,手心紧了紧,一时间倒没有说话,只是心情有些沉重。 她虽不懂朝中之事,但也知道没有哪个储君愿意被人这样逼迫,而且她看那个太子也不是个让人轻易摆布的,她们柳家势大,这么一个外戚没有哪个帝王会不忌惮,就算她真嫁过去了,迟早有一日对方也会把柳家打压下去,甚至铲除。 盛极必衰,她们现在应该要低调行事,收敛锋芒,最好把一些实权让出去,这样才能明哲保身继续发展下去,而不是迎风而上继续谋求高位。 自己这个身份看似风光无限,可不管退一步还是进一步,都将面临许多危险。 “怎么,你不开心?” 似注意到她的异样,柳国正一时也皱起了眉,放在以前,女儿早就高兴的离地三尺了。 回过神,柳吟放下手里的书,一副欲言又止的走了过去,“我……我怕太子哥哥会不理我。” 看着女儿一副帐然若失的模样,柳国正也是无奈一笑,抬手拉过她纤细的胳膊,国字脸上满是慈爱,“太子若真娶了你,就代表他接受了我们柳家的投诚,哪怕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也不会不理你,等日子一长,总会有些感情的。” 说到这,不知想起什么,他面上忽然弥漫起一抹凝重,“让你嫁给太子也是为了我们柳家着想,虽然表面爹爹在朝中话语权较大,可实际皇上早有忌惮,再加上小人从中挑拨,爹爹也是过的如履薄冰,唯一的机会就是让你嫁给太子,只要你做了皇后,哪怕被削权也是值得的。” 第7章 偷偷摸摸 柳国正本来也不想与女儿说这些,可见她近日也懂些事了,才想让她明白如今柳府的处境,女儿嫁给太子本就是计划之中的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会这么痴迷对方,就女儿这个心性,日后进了东宫如何镇的住其他姬妾。 面对她爹的一番语重心长,柳吟就算有再多想法也只能烂在肚子里,顿时认真的点点头,“我一定会努力让太子哥哥喜欢上我的。” 见此,柳国正也只是笑着摸摸她脑袋,一边起身去书架把她要的书拿出来,柳吟表面欢喜的接了过来,内心却十分沉重。 出了书房,她心不在焉的回了自己房间,一时间对未来的路也产生了迷茫,她爹娘已经铁了心要把她嫁给太子,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能起什么作用,而且她也不认为这个太子会娶自己,皇上已经对她们家有了猜忌,太子再娶自己只会惹上一身骚,而且要娶的话早就娶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小姐,您怎么了?” 见她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细云不由担忧的问道。 坐在书桌前摆开带来的书,柳吟摆摆手,“你下去吧,我看会书” 闻言,纵然有不解,细云还是转身推出房间,并且小心合上房门。 屋里放了冰块驱暑,所以并没有那么热,柳吟一时间也看不下去,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想的太长远了,就算做个不受宠的太子妃也没什么,还不用伺候男人,那多轻松自在,而且就算柳家真的倒了,她大不了早做准备,收拾收拾偷偷先溜再说,留下也是送人头,还不如早点跑路。 这样一想,她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决定以后多存着现银放钱庄里,一等皇上要对她们家动手,就先跑路再说,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过这是下下之策,毕竟她爹娘目标太大肯定不会和自己一起跑,她得慢慢改变自己,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劝劝她爹,这个太子妃之位真的没什么好的。 看了会书,虽然还是有些字不认识,但她也大概猜的到里面的意思,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念书,不然以后没有文化跑路都不方便。 等第二天她又在聚德斋买了几盒糕点,决定带给其他人吃,能打好关系就打好关系,哪怕只是面上功夫,也比多个敌人好。 只是排队的时候耽误了些功夫,本以为会迟到,等她匆匆忙忙赶到书院时,里头只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在温书,并不见太傅。 “怎么今日人这么少?太傅呢?”柳吟好奇的走了过去,心想难道其他人都迟到了? 看到她,六公主也是认真回道:“太傅今日有事,刚刚让人过来传话,说让我们自己温书。” 殿内并不见五公主和沈瑶,可能是不想与自己同处一室,柳吟来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发现殿内只剩下平时刻苦钻研的好学生,像九皇子那些调皮学生早不知溜到哪去了。 不知想到什么,六公主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过脑袋,压低声音,“不如我陪表姐去找皇兄吧?” 虽然以前不太喜欢这个表姐,可这些日子来看,这表姐虽然人霸道了些,但比起其他表里不一的人来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六公主此时也多了几分真心。 闻言,柳吟不由瞥了她眼,一边慢慢摊开自己带来的书,一副好好学生模样,“我又不知道太子哥哥在哪,如何去找他。” 天天演戏也挺累的,她今天想休息一下。 “我刚刚听母后说了,太子哥哥今日休沐,定是在东宫里,我们过去一定能找到他。”六公主笃定的道。 柳吟:“……” 自己真的生活在古代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唆使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去追一个男人? “难道表姐不想见太子哥哥?”六公主突然一脸好奇的模样。 想,怎么不想,换作原主,怕早就急不可耐的跑去找人了。 看着眼前的书,柳吟有些心累,可她只想好好学习呀。 “我就是怕太傅知道我们偷偷溜出去,不过他今日怕是不会再过来了。” 合上书,柳吟一副迫不及待的起身,颇有些一刻也等不及的样子,六公主也笑着立马跟了上去,她就说表姐怎么可能不想看到皇兄。 原主一直都属于死缠烂打的类型,所以那个太子才会如此厌恶,柳吟觉得自己需要继续保持下去,这样对方才会越来越厌恶自己,然后更加不可能娶她。 东宫外守着几个禁军,待看到两人靠近时,门口的侍卫经车熟路的长剑一伸,顿时将人拦住。 “还请柳姑娘留步。” 见几人都只拦自己,柳吟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很好,看到太子这么讨厌自己,她就放心了。 “大胆,表姐是本公主带来的人,你居然敢如此不敬!” 六公主沉下脸,自幼在皇宫长大的嫡公主自然积累了不少气势,那几个禁军也是一脸为难的低下头,“还请公主恕罪,这是殿下的吩咐,属下也只是听命行事。” 闻言,六公主又皱着眉要呵斥他们,柳吟立马拉了拉她胳膊,微微摇头。 虽然有所不甘,六公主只能随着她一同往回走,黑溜溜的眼珠子不时转动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柳吟并不惊讶,对东宫的侍卫来说,哪怕放刺客进去,也不能放原主进去,这是血的教训。 “我想到了!” 六公主突然拉着人往东宫的另一边走去,柳吟一头雾水的被她拉着跑,怎么自己追个男人,身边人比她还急? 期间遇到不少巡逻的禁军,但由于那是六公主,便没有人会多加注意,一路小心翼翼来到后门,六公主立马让身边的宫女前去敲门,跟着里面突然走出一个面相精明的老嬷嬷,待看到来人时,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老奴见过公主殿下。” “行了行了,只要你替本公主保守秘密,别让他人知道我们从这进去就可。” 六公主眼角一瞥,后面的宫女立马上前递上一个荷包,老嬷嬷一时还有些不敢接,一副苦哈哈的模样,“这……” “怕什么,若是皇兄责怪你,本公主自会让母后将你调到长春宫。” 冷冷的说完,六公主又一副讨好似的看向后面的柳吟,似乎在说,看吧,我都说能进去。 柳吟扫了眼这个东宫的后门,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出现巡逻的禁军,只能凑过去低声道:“我若就这样进去,必定也会被赶出来,太子哥哥也不会见我,还是回去吧。” 话落,六公主立马就不开心了,“表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手缩畏脚了?等我们偷偷溜进去后,皇兄总不可能会赶我走,这样你们就可以单独在一起了,难道你不想见皇兄了吗?” 说完,那个老嬷嬷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个模样出众的姑娘,没想到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柳家嫡女,听说为人粗鲁泼辣,怎么她瞧着倒是挺标志水灵的。 “这样吧,你不如换上红儿的衣服,这样进去后我就能说你是我的宫女,便不会有人赶你了,等见到太子哥哥后你就与我一同留下,只要我不离开,太子哥哥必定也不好赶你。” 见对方说的一副很有道理的模样,柳吟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是被逼着追男人呀。 深呼吸一口,她立马点点头,“好!” 说服了她,六公主立马瞪了眼那个欲言又止的老嬷嬷,然后又让其寻了间无人的房间,让柳吟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就连发饰都改了,可谓是准备的十足充分。 待看到她换了衣服后,六公主也忍不住夸了一句,“表姐可真好看,皇兄不懂欣赏那是他不解风情。” 柳吟轻咳一声,默默低下头跟在她身后,而细云等人都被她留在了外头,毕竟人多反而不好行事,现在做个花痴还真是不容易。 东宫很大,不时都有巡逻的侍卫路过,问了一个宫女后,得到太子正在清宁殿,六公主又带着她经车熟路的往清宁殿走去。 一路上柳吟都低着头,可就在清宁殿外她们却遇到了经常跟在太子身边的那个绿袍太监。 “小禄子,皇兄可在里面?”六公主一副淡定自若的问道。 闻言,太监也是躬身认真道:“殿下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公主若是有事奴才可以代为通传。” 话落,六公主又眼珠一转,瞥了眼旁边的柳吟,“也没什么,只是想给皇兄送些吃食,既然如此,那便让红儿送进去吧,本公主就先走了。” 柳吟也是心有灵犀的低着头,端着她从聚德斋买来的糕点快步在一众侍卫面前走了进去,倒是小禄子奇怪的扫了她眼,一看那身形就不是红儿的样子。 “这……” “小禄子!”六公主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他眼,“你要知道这是母后的意思,惹恼了母后,你知道后果。” 被人这样威胁一通,小禄子也只能一脸为难的低下头,可是这样殿下也不会放过自己呀。 清宁殿很大,柳吟根本就没来过这,也不知往哪走,好在遇到个宫女问了下,说她是公主派来给殿下送糕点的人,对方才客气的给她指了条路。 既然偷偷摸摸都进来了,这场戏不演完怎么都对不起自己乔装一番。 等来到太子所在的院子外时,外头依旧守着几个侍卫,柳吟低着头脚步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不出意外顿时被人一声喝住。 “殿下说过不需人伺候!” 浓眉大眼的侍卫看上去凶巴巴的,柳吟依旧低着头故作镇定的回道:“奴婢是六公主派来给殿下送糕点的,放下就走。” 话落,几个侍卫倒是迟疑了下,见机,柳吟立马低着头溜了进去,只见偌大的庭院中栽了一颗梧桐,一袭玄袍的男子正坐在石桌前看书,棱角分明的侧颜带着抹拒人于千里的冷漠。 这是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秦砚眼帘一抬,只见院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手里端着几个盒子,那葱白纤细的五指哪像一个长年做粗活的宫女,随着人越走越近,他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倒是外面的侍卫依旧满心都是疑惑,忍不住多看了眼里头的宫女,待看到对方那双不属于宫女的绣鞋时,当下脸色大变,抽出长剑就冲了过去。 “殿下小心刺客!” 柳吟刚把盒子放在桌上,还在想着要说什么粘糊糊的话,乍一听后面那声怒喝,吓得浑身都紧绷一片,立马左顾右盼起来,这东宫怎么也这么不安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刺客! 随着利剑朝女子后颈袭来,男人眼角一瞥,抬起书瞬间抵在女子颈侧,一缕青丝随风慢慢飘落。 柳吟一脸懵逼的呆愣在那,后颈那还冒着丝丝凉气,她连动都不敢动。 剑尖刚好抵在书上,若再前进一步,掉的可就不只是头发了。 “殿下!” 侍卫立马收回剑,一个个顿时将柳吟包围起来,一脸肃穆的审视着她,“此女子形迹可疑,很有可能是刺客。” 柳吟:“……” 原来那个刺客说的是自己? 看着瞪着眼久久不能回神的女子,男人薄唇微启,“下去。”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此时当然知道这宫女不是什么刺客,一个个也都转身退了下去。 “孤说的是你。” 柳吟愣了愣,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时间也是抬手捂住自己脖子,心有余悸的嘟着嘴念叨着,“为什么是我。” 说着,又一副可怜兮兮眨着眼道:“我刚刚都差点都没命了,太子哥哥都不知道关心一下人家。” 没有理会她,男人拿着书就往屋里走,柳吟立马跟上去,充分开始发挥她的粘人精精神。 大着胆子抱住他胳膊,可下一刻男人又立马挣开她手,柳吟咬咬牙,跟个无赖一样坐在地上抱住他腿,对方果然不走了。 低下头,只见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执着,颇有种无所顾忌的模样,秦砚眉间微蹙,可那双手依旧紧紧抱着他不放。 忍着浑身鸡皮疙瘩,柳吟还是仰起小脑袋,一副委屈巴巴的眨着眼,“我可是专门来找太子哥哥的。” 第8章 对峙 柳吟还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一本书突然就挑开她手,对方恍若未闻般的径直往屋里走,声音淡漠,“来人。” 话落,外面又冲进来几个侍卫,柳吟眼珠一转,突然忙不迭跟了上去,声情并茂的喊道:“太子哥哥你就让我留下吧,只要你今天让我留下,我保证未来一个月都不来烦你了!” 说着,见那些侍卫大步靠近,她连忙举起三指做发誓状,“我要是说话不算话,就让我喝水被水噎,出门被车撞!” 眼角一瞥,男人没有再言语,那些侍卫也都面面相觑等待殿下着下一步吩咐。 柳吟立马笑着跟进了内殿,她当然不是为了留下,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借口而已,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休息一个月,不用再天天缠着这个太子,还不会惹人怀疑,简直一举两得,要知道演一个花痴也是很累的。 偌大的内殿寂静无声,弥漫着一抹淡淡的沉香,静心醒神,舒缓身心,内殿摆设并不奢华,甚至有些沉闷,应该说是低调的奢华,墙上挂着的都是许多文人墨客梦寐以求的名画,要不是最近跟着太傅长了长眼,她还真看不出这些画和普通的画有什么区别,这种宝贝拿来做摆设,果然当太子的都有钱。 只是她的视线却被左侧那排书架给吸引了,余光一扫,见人正坐在案桌前写着什么,她忍不住上前几步,目光在琳琅满目的书架上扫量起来。 不同于她爹那里的藏书,基本都是些枯燥无味的名人诗词,和一些吏部的册子,而这里的书就要涉猎广泛许多,从天文地理,到奇闻异录,各行各列让人眼花缭乱。 突然被一本羊皮封面的书给吸引了目光,柳吟踮起脚尖费力的把书拿了下来,书名是三个字,机什么术,中间一个字还没见过,等她翻开一看,只见里面全是一些错综复杂的机关术,一眼居然还看不懂。 原来是本机关术,柳吟知道自己这个幼儿园学生是看不懂的,便将书放回原位,拿过那本奇闻异录。 殿内异常安静,不像平时她总是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秦砚眼帘一抬,只见女子站在书架那边,好奇的翻看着一些书,突然想起太傅说她已经做了六公主伴读。 找到了自己要的书,柳吟也是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却见男人正看着自己,她顿时有些心虚的把书放回原位,好吧,她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就拿别人东西的确有些不对。 “那个……太子哥哥你能把这本书借我看几日吗?”她伸手指了指那本书。 女子穿着一袭简单的蓝色宫裙,精致的小脸上依旧带着娇憨,只是那双眸子清澈明亮,再也没有往日那种眼神,秦砚没有说话,眸光暗了暗。 “你识字?” 他声音平淡,却让柳吟脸色一垮,这什么意思,歧视吗? “我当然识字,太子哥哥这是看不起我吗?!”柳吟瞪着眼一副气愤愤的模样,没想到这个太子果然是在歧视她。 回过头,男人神色清淡,“拿去。” 一个人不会突然口齿伶俐,眼神亦不会作假,比起朝中那些老狐狸,这个表妹的装模作样倒有些浅显,比起伪装,他更倾向于这不是柳吟。 撇撇嘴,柳吟也不和他计较,反正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在歧视原主,就连她爹也是,还让她别浪费时间看其他东西,应该看些女则女戒,这都是赤.裸裸的歧视。 拿了书,她还是客气的走过去道谢,“虽然以前我的确有些不学无术,但以后我一定会刻苦钻研,我知道太子哥哥觉得我烦,不过我说话算话,未来一个月定不会再烦你了。” 虽然表面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柳吟的心都要飞走了,一想到未来一个月不用再追着这个太子跑,她身心都一阵舒畅。 眼角一瞥,男人忽然薄唇微启,“你坐下。” 柳吟:“……” 后背一凉,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她左顾右盼一眼,然后紧紧握着书坐在案桌旁的椅子上。 殿内十分寂静,男人视线一转,目光忽然落在女子耳廓边,白皙的肌肤没有任何瑕疵,柳吟抿着唇眼神左顾右盼的,只觉得被他盯的浑身都不自在,难道对方终于发现了她的美吗? 就在这时,男人两指忽然落了上去,触手是一片温热滑腻的肌肤,他指腹上下滑动一下,并未摸到那层伪装。 柳吟整个人都要惊呆了! 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连呼吸也不敢放重,自己……这是被非礼了吗?! 察觉到她的异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秦砚顿时收回手,声音低沉,“抱歉。” 柳吟腾地一下起身,退后几步,摸着自己耳边一脸异样的望着对方,这题严重超纲了,她还没有想到被人非礼后原主该是个什么反应。 “男……男女授受不亲,你……你怎么能这样!” 红着脸支支吾吾说完,她就握着书连忙跑了出去,就跟后面有洪水猛兽一样。 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男人眉间一皱,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失误。 依旧是从后门出来的,细云依旧在东宫外等着她,只是看着自家小姐一副急匆匆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也不敢问有没有见到太子殿下。 柳吟觉得那个太子的行为非常古怪,他绝对不是想非礼自己,一定是别有目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怕自己更加肆无忌惮的缠上他吗? 见自家小姐一路都一副愁眉苦脸的,细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小姐您刚刚有见到太子殿下吗?” 回过神,柳吟忍不住轻叹一声,悠悠的走在宫道上,“见是见到了,可是我还答应了太子哥哥,以后一个月都不再去烦他。” “啊?”细云顿时讶异一声,“那……那小姐岂不是要一个月也见不到殿下?” 小姐这么喜欢太子殿下,让她一个月都看不到人,肯定会着急死的。 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柳吟眉梢一挑,“这是太子哥哥给的,以后我想他的时候看书就好了。” 闻言,细云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还给了小姐东西,这是不是说明殿下对小姐已经有很大改观了? 说话间御花园的另一条小道上突然走出一行人,其中一道清雅的身影那么眼熟,柳吟瞟了一眼,暗骂真是冤家路窄,当下准备往回走。 不过五公主眼尖,顿时出声唤道:“这不是柳姐姐吗?” 话落,其他人都纷纷望去,可那入目的分明是一个宫女,哪是柳吟。 可下一刻,随着宫女转过身,待看到她面容时,一个个眼中全是讶异,没想到真的是她。 “柳姐姐怎么穿着宫女的衣裳,还一副偷偷摸摸的,这要是被当做刺客抓起来可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长公主之女明月郡主,长公主是皇上亲姐,明月郡主也颇受宠爱,向来目中无人惯了,碰上原主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两人经常闹得不可开交。 “我瞧着她就是想偷偷摸摸接近皇兄罢了,一个女子家家,竟一点廉耻也不知,那日居然还在教训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等模样。”受了她多日气的五公主也不禁轻哼一声。 倒是旁边的沈瑶淡淡的瞥了她眼,“公主慎言,议人长短岂是读书人所为。” 没有理会这群人的一唱一和,柳吟就穿着宫女衣服不急不缓走了过去,对着一脸不满的五公主沉声道:“五公主可真是冰清玉洁超凡脱俗,我到如今才明白,原来那些清高的读书人喜欢骂人不知廉耻,明日我得去问问太傅才行,这究竟是何说法。” 话落,五公主顿时手心一紧,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其他人也都一脸异样的看着这个柳吟,没想到一段日子不见,这口齿居然如此伶俐了。 “不过是念了几日书,就在这装模作样,真是叫人贻笑大方。”明月郡主也嗤笑一声,清秀的面容上满是不屑。 御花园里不时都有路过的宫人,皆都低着头快步路过,只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柳吟嘴角微勾,看着那个明月郡主淡淡道:“原来在郡主眼中读书人都是在装模作样?” 闻言,明月郡主顿时眼神一变,“本郡主何时这样说过?” “可我听着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不是吗?” 她冷笑一声,俏丽的小脸上满是嘲讽,不过也知道柿子还得挑软的捏,当下看着五公主正声道:“今日公主给我个说法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免不得叫上姑母去寻贵妃娘娘问个清楚,为何公主要如此辱骂臣女,这究竟是何道理?” 第9章 上眼药 本就只是趁一下口舌之快,五公主何曾想过想把事情闹大,一时间也有些急了,“我……我…你……” 明月郡主上前一步,眼眸一眯,“柳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让公主给你赔礼道歉,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礼仪尊卑之分!” 霎那间,其他人也都跟着低声议论了起来,纷纷说着柳吟不知好歹,居然让公主殿下给她赔礼,还真以为柳家可以一手遮天了不成。 “郡主莫不是是耳聋了?我何曾说过让公主给我赔礼道歉?” 她声音清淡,目光幽幽的望着对方道:“我只是让公主给我个说法,为何要如此辱骂臣女?” 说着,又负手上前对上明月郡主双眸,一字一句道:“皇上赏罚分明,亦不会随意苛责臣子,怎么到了郡主这就可以折辱人不成?还是在郡主眼中,我们这些人就天生下贱,理应被公主欺辱苛待?” 对上那双咄咄逼人的眸子,明月郡主顿时后退一步,目光异样的看着对面的人,不明白这个蠢货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本郡主何时这样说过?你莫要胡说八道!”她冷哼一声,面上满是不悦。 眉梢一挑,柳吟随手拨弄了下自己的珠饰,幽幽道:“那郡主这就是欺我柳家无人,理应被你等这般欺凌?” “我——”明月郡主脸上十分难看,就这么紧紧揪着手帕瞪着对面的人。 女子虽身着一袭简单蓝色宫装,但身形纤细窈窕,面容精致俏丽,丝毫不见往日的粗鲁泼辣,反而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其他人没有想到,不过数日未见,对方变化就如此之大,若非亲眼所见,她们都不敢相信这是那蠢笨无脑的柳吟。 细云在一旁简直是目瞪口呆,这……这真的是自家小姐? 气氛有些诡异,倒是沈瑶忽然出声道:“不过是一些误会,柳姐姐何故牵扯如此大,公主也只是一时口直心快,柳姐姐心胸开阔必定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看着那个清雅淡然的女子,柳吟眼角一瞥,声音微沉,“不好意思,我心胸一向狭隘。” 沈瑶眼神微变,显然没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倒是其他人也都闭上嘴不再言语,免得惹祸上身。 “柳吟,你莫要得寸进尺!”明月郡主终于怒了。 瞧着对方一脸怒意的模样,柳吟却是无辜的耸耸肩,小脸上满是委屈,“郡主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分明是你们一群人在这欺压辱骂臣女,还非说臣女得寸进尺,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明月郡主气的就要上前,却被后面的宫女立马拉住。 懒懒的扫过一群人,柳吟声音提高,“看来公主殿下是不打算给臣女一个说法了,也好,我正巧要去姑母那,那就晚些时候咱们贵妃娘娘那里见了。” 说完,不顾五公主那着急的模样,她直接负手离去,方向正是长春宫。 见人走了,五公主也急得立马拉住沈瑶,“沈姐姐我该怎么办呀,若是被母妃知道我与她争执,必定会责怪我的。” 闻言,明月郡主却是冷哼着仰起头,艳丽的五官上带着抹不屑,“我瞧那臭丫头也没那个胆子,你着什么急,一个公主难道还真怕了她不成?” 话落,五公主却只能闭上嘴,但面上依旧难掩忧色,若是其他人五公主自是不怕的,可对方是柳家的人呀! 穿过御花园,柳吟还摘了朵月季把玩着,显然心情十分不错,她只是不识字,又不是真是幼儿园小孩子,这么硬的后台在这,要是还让人给欺负了,干脆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哼着小曲来到长春宫,里头的宫女看到她都愣了好半响,大都惊讶于表小姐怎么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 柳吟打算在这吃个午膳再回家,好歹得做做样子,吓吓那个五公主,至于告状还是算了,一点小事真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 只是等她到内殿外时却见外头守着不少乾清宫的人,还有她皇帝姑父身边的大太监李元海,由此可见,她今天可能来的不是时候。 “柳姑娘来的真巧,皇上正在跟娘娘用午膳,奴才这就给您去通报一声。” 李元海看到她立马笑眯眯的往里头走,柳吟连忙叫住他,“诶……诶……不用了……” 不过对方并没有停下,很快人就消失在了殿门口,柳吟有些心累的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这个皇帝本来就不常来她姑母这,自己还过去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这也太缺德了。 没多久,那李元海依旧一脸笑眯眯的走了出来,“皇上传柳姑娘进去呢。” 虽然心里想骂人,可面上还得客客气气给这个李公公道个谢,柳吟无奈的深呼吸一口,迈步踏进了内殿之中。 屋里放着冰块,并没有外头那么热,四周都是伺候的宫女,只见圆桌上摆满了各色山珍海味,一名身着褐金色蟒袍的中年男子正吃着太监布的菜,他长相偏向儒雅,可寡淡的神情又平添一分不怒自威,整个内殿的氛围偏向肃穆。 “臣女叩见皇上。”柳吟老老实实行了个礼。 听到声音,中年男子余光微扫,不知看到什么,面上倒是带着抹趣味,“你这是玩的哪一出?” 皇后也注意到了她那一身衣服,当下眉间一皱,平日里玩闹也就算了,怎得在皇上面前也如此不分轻重,这让她如何开口提太子妃一事。 柳吟低着头,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刚刚……与六公主在玩躲猫猫……” 她当然不能把真相说出去,不然颜面何存。 话落,殿内其他宫女也都掩嘴低笑,皇帝更是摇着头轻笑不已,只有皇后叹口气在那里指责,“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让你给彤儿做伴读,你这个表姐的反而整日带着她胡闹。” “适当的玩闹有利于舒缓身心,而且我们女子念书是为了陶冶性情,又不是要做状元,姑母怎么还不让人玩了。”柳吟撇着嘴嘟囔了几声。 皇后一噎,倒是一旁的皇帝笑声不止,忍不住多打量了眼面前的女子,“这几日不见,说起话来倒是一套又一套了。” “那是沈太傅教的好。”她一本正经的道。 闻言,皇帝似乎是被逗乐了,不过一段日子不见,只觉得这丫头却是伶俐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太傅教的好。 皇后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见皇帝面上并无不悦,也跟着认真道:“这丫头歪门邪理一大堆,好的没学到,净学人钻牛角尖了。” 话落,皇帝也只是招招手,让人加一副碗筷,神情不变,“女子活泼些是好事,太过古板反而不得趣,朕瞧吟儿性子就挺不错的。” 柳吟是真不想留下吃饭,这个时候她筷子都不好伸,可样子还得做,只能一副受宠若惊的在圆桌旁坐了下来。 倒是皇后意味不明的夹了筷菜放在身边男人碗里,漫不经心的提道:“也就皇上这样想,就吟儿这性子,日后也不知有没有人家要。” 手心一紧,柳吟低着头紧紧握着筷子慢条斯理的扒着白饭,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殿内氛围似乎有些变化,皇帝不急不缓的喝着汤,垂着眼帘声音平静,“吟儿生的如此标志,又天真烂漫,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倾慕,你就爱多想。” 皇后指尖微动,扫了眼一直在吃饭的侄女,忍不住又出声道:“臣妾是觉得——” “呀!” 柳吟突然抬起头,好似想起了什么,面对两人投过来的视线,顿时一脸委屈的道:“姑父可莫这样说,吟儿可担不起,刚刚明月郡主和五公主还在那里骂我不知廉耻呢,我不过与她们争执了几句,她们就说我以下犯上,不知好歹!” 话落,皇帝倒是粗眉微蹙,“为何?” 皇后也忍住要说的话,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侄女,或许,她一直都看轻了这个丫头。 “我换了衣裳和六公主在御花园玩,可却被明月郡主她们看到了,说我偷偷摸摸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还说我平时就知道缠着太子哥哥不知廉耻,我一时委屈就与她们争执了几句,郡主就说我以下犯上,还说我不识好歹,我一个人如何争的过她们,这不只能来找姑母了。”她嘟着嘴小脸上满是委屈。 听来听去原来是来告状的,皇帝轻笑一声,看着皇后打趣道:“这沈太傅着实厉害,瞧把这丫头教的多伶牙俐齿。” 柳吟扒了口白饭,眨着一双委屈巴巴的大眼看着对面的人,“这叫做能言善辩。” “哈哈——”皇帝忍不住抬手敲了下她脑门,“朕瞧着是牙尖嘴利!” 皇后在一旁赔笑着,一边又不满的道:“吟儿就爱胡说八道,皇上莫要放在心上。” 柳吟低着头继续扒着饭,她只知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此时不上眼药更待何时。 似乎也吃够了,皇帝端过一旁的茶盏,轻轻抚着茶盖,脸色倒是有些不悦,“明月这丫头向来无法无天,的确得好好管管,至于容儿朕会让贵妃多加管教。” 说到这,不禁神色严谨的望向皇后,“你是中宫之主,容儿也是你的孩子,平日里有什么不对的你直接管教便是,不用顾忌贵妃。” 第10章 皇后的打算 闻言,皇后神情自然是舒缓了不少,秀丽端庄的面容上带着抹和煦,“皇上说的什么话,女孩子家家拌几句嘴实属常事,容儿也是个乖孩子,相信贵妃妹妹定会仔细教导的。” 皇帝笑了笑没有说话,拍拍她手,跟着便起身就要离去,柳吟立马起身一起行礼相送。 “后宫交给你,朕自是放心不过,御书房还有些事,朕就先走一步,你平日也多注意身子。” 皇帝声音轻柔的说完,便迈步离了内殿,皇后倒是面上一红,“臣妾恭送皇上。” 柳吟瞧了眼那道离去的背影,背后全是一片冷汗,果然伴君如伴虎,她姑母这皇后做的可真不容易。 等人一走,皇后也从那片刻的温情的回神,狭长的凤眸扫视一圈,霎那间,殿内所有宫人都躬身退下,片刻间整个偌大的内殿只剩下两人。 “你呀!” 皇后忍不住沉着脸抬手点了下她脑门,嗔怪似的道:“在皇上面前也这样没大没小,你如今这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柳吟坐在那有些无辜的捂着脑门,谁说她不怕的,她也想规规矩矩做个老实人,可原主本身就是这个性格,自己突然怯懦的话肯定会惹人怀疑,而且那个皇帝一看就精明的不得了,天知道她刚刚吓得连菜都不敢夹,生生扒了半碗白饭呢。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她撇撇嘴。 皇后摇摇头,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侄女,依旧是那张精致俏丽的小脸,五官面容哪怕在一众贵女里都是拔尖的,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个侄女有些不对劲,若说只是念了几日书,口齿也不会变得如此伶俐。 察觉到对方狐疑的视线,柳吟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一脸兴奋的从怀里拿出一本书,献宝似的放在皇后面前,“这是我今日从太子哥哥那里拿来的。” 闻言,皇后倒是面上出现一抹疑惑,不由屈指敲了下她脑门,沉声道:“还不快说实话。” 她瞧这丫头今日就没做什么好事,还换一身这样的衣裳。 得意的笑了笑,柳吟小心翼翼把书收好,一脸羞涩的低下头,“我……我今日跟表妹去了东宫,所以……所以才换了身衣裳,这……这也是我从太子哥哥那里拿的,不过这是有代价的,我发誓他一个月都不再缠着他才换来的呢。” 话落,皇后倒没有立马责怪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眯起眼,华丽的护甲慢慢在桌上划过,殿内一时倒寂静了下来。 虽然太子不是她亲生,可皇后也多多少少了解这个儿子的,自己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撮合,对方都没有妥协,甚至连看侄女一眼也不愿意,可近日却是不同,她当然知道那日两人出了长春宫说了话,这宫里没有什么能瞒过自己的眼线,不管是妥协也好,还是对这侄女的改观,这都是一件好事。 “姑母……” 柳吟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心想难道自己暴露了? 回过神,皇后突然拉住她手,一脸凝重的道:“你如今也是个大人了,有些事姑母也都不再瞒你,如今柳家的局势并不好,姑母到底不是太子的生母,这层关系并不牢靠,朝中有太多觊觎柳家地位的人,只有你成为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柳家才能继续繁盛下去,可是你刚刚也看到了,皇上一直都模棱两可让人猜不到打算,那刘丞相也有意让女儿成为太子妃,你的形式并不乐观,不过这次太后寿宴,姑母与你爹已经做了准备,定会让你成为太子妃的。” 柳吟一脸复杂的坐在那,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她知道柳家所有人不是看不到其中利弊关系,而是不愿舍弃现有的荣华,急流勇退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所以他们都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就算成为了太子妃也不会遭到打压。 “不过如今你与太子的关系有所好转倒是一件好事,这样,本宫就以召你进宫陪伴彤儿为由,明日起你便住在宫中一段日子,太子每日都会来给本宫请安,这样你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多,关系肯定会更融洽。”皇后一脸深思熟虑的道。 “……” 柳吟抿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休息一个月,现在又让她进宫!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太子哥哥,一个月都不再缠着他。”她有些为难的道。 “傻丫头,你何时脸皮变得如此薄了?”皇后无奈的笑出声。 柳吟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这意思是让自己出尔反尔吗? 进宫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没再长春宫留多久她就出了宫,一路上唉声叹气心情复杂不已,刚找了个借口不用再演戏,现在又让她重操旧业,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她不要再去演花痴。 回到府邸,不多时皇后的口谕就下来了,都是自家人,有些事都是心照不宣的,柳国正等人自是没什么意见,他们巴不得让女儿和太子多多相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娘还一直在叮嘱她在宫里要行事谨慎,不要闯祸,遇到事情就去找她姑母,说了好半个时辰才离去。 柳吟觉得自己得找个机会早点搬回来才行,住在宫里她浑身都不舒服,哪有宫外自由自在。 等次日一大早,她就被叫醒洗漱,必须得早些时候进宫才行,不然就要误了去书院的时辰。 她住的是六公主的撷芳殿,这样也好,不像长春宫那里处处都是她姑母的眼线,做什么都不方便。 等一大早带着行礼进宫后,六公主倒是早早就在撷芳殿等着她了,满心欢喜给她安排了住处,还要带她参观一下其他地方,不过去书院的时间马上就要迟了,两人才急急忙忙往书院跑。 “我听说昨日秦容被贵妃给罚了,还被关在承乾宫静思己过呢,不过我觉得她就是做给父皇看的,若真想给表姐道歉,为何不让人过来表下态?她就是不想在母后面前低头,却又要做给父皇看,真爱装模作样。”六公主一边走着一边愤懑的道。 闻言,柳吟倒是没太大反应,这后宫就是一潭深水,自己到底是个臣子之女,贵妃怎么会带着公主过来给她道歉,这样还是看在皇帝面子上了。 “快走吧,等会迟了太傅又要念叨,昨夜在收拾东西,我连太傅让温的书都没有看呢。”她拉着六公主胳膊,就提着裙摆快步往前小跑着。 “诶……表姐你慢点……” 辰时的御花园还带着丝丝阴凉,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沾着滴滴晨露,摇摇欲坠,宫人们都低着头快步经过,柳吟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自己这具身体素质太差了,以后得坚持每天晨跑才行。 不过六公主比她还不如,才跑几步小脸都白了,无奈柳吟只能停下慢慢走,只是刚过一条鹅卵石小道,刚拐角就撞上一行人。 “皇……皇兄……” 六公主显然还没有喘过气,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额前更是布满细汗。 看着两人脚步匆匆的,三皇子不由笑着打趣一声,“瞧你们急的,后面可是有洪水猛兽?” 说着又别有意味的扫了眼前面的柳吟,跟着又把视线落在自家皇兄身上,一时间也是心中了然,怕是专门过来“偶遇”的吧? 不知道他的脑补,柳吟不经意瞧了眼对面的男子,一时间也是拉着六公主又赶紧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下可惊呆了一群人。 “这……柳姑娘今日是怎么回事?” 夏邑一脸讶异的回头看着那两道急匆匆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眼上头,今日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呀,怎么这柳吟如此反常,居然不粘着太子殿下了,难道是欲擒故纵? 没有说话,秦砚继续走在前面,只是余光略微扫过那道离去的身影,眼帘微垂。 这是前往议政厅的方向,三皇子向来胆大,一时间也不禁上前几步,看着自家皇兄犹犹豫豫的道:“其实……我觉得柳丫头挺不错的,虽然为人鲁莽泼辣了些,可到底是一片赤子之心,皇兄……就是对她有些偏见而已。” 男人走在前头,闻言忽然眼角一瞥,薄唇微启,“你倒是上心。” 第11章 危险 相视一眼,三皇子莫名有些心虚,“毕竟……自幼看着这丫头长大,多少是了解些的。” 秦砚淡淡看了他眼,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不带任何情绪,声音清淡,“昨日让你看的批文如何。” 话落,三皇子顿时眼神一变,脚步慢慢缓了下来,左顾右盼的吞吞吐吐起来,“这个……” 夏邑低笑一声,摇着折扇只笑不语的从他身边经过,三皇子扬起拳头作势就要锤死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后者立马一躲,两人你闪我躲似在用眼神交流。 “明日前把事情处理好。”前面的人忽然出声。 闻言,三皇子只能强颜欢笑应道:“是!” 这么短的时间,皇兄分明是在刁难他,自己果然还是不该给那丫头说情。 这边柳吟急急忙忙终于在太傅到的前一秒来到了书院,两个人喘的都是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因为五公主被“关”在长乐宫静思己过,沈瑶今日也没有来。 柳吟也乐的自在,上课的时候都认真了不少,沈太傅还给她带了几本字帖临摹,都是比较适合女子的,笔法都很简练,收了别人的东西柳吟还有些不好意思,决定改天得还礼才行,沈太傅喜欢字画,她记得她爹那里可是有不少宝贝,自己拿一副过来应该没什么。 等下了课后,她就在那里收拾东西,想着中午该吃什么,倒是六公主憋了一上午,终于忍不住问道:“早上表姐为何不与皇兄打招呼?” 换作以前,表姐肯定粘着皇兄不放了,可今日居然跑的如此快,她都怀疑太阳是不是西边出来了。 柳吟瞥了她眼,“我答应了太子哥哥一个月不再缠着他。” 说完,见六公主又一副欲言又止,只得凑过脑袋神秘兮兮的道:“而且……这叫做欲擒故纵,太傅说凡事要张弛有度,太过步步紧逼反而会适得其反。” 忽悠了一圈,六公主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拼命点着头,“对对对,表姐真聪明,我瞧父皇那些妃子也是这样勾引父皇的。” 柳吟:“……” 算了,不跟这孩子计较,勾引就勾引吧。 出了书院,两人就商量着午膳吃什么,六公主还说宫里有个温泉殿,待会要带她去泡泡,柳吟听的心都要飞了,这大热天的泡着温泉吃着西瓜多悠闲快活。 两人姐俩好的迫不及待往撷芳殿走去,只是刚到春意亭那里时,就看到九皇子一群人在那里吵吵闹闹不知在做什么,而且好像在打架一样。 两人立马就往亭子那边走去,只是刚拐过一条小道,一个小太监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扎扎实实把柳吟撞个正着,那个小太监也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柳姑娘恕罪!柳姑娘恕罪!”小太监脑袋磕的咚咚响,惶恐不安极了。 “没长眼东西!”六公主瞪了他一眼,又担忧的去看柳吟,“表姐你没事吧?” 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后者微微摇头,一脸异色的瞧了眼那个颤颤巍巍的小太监,最后还是淡淡道:“罢了罢了。” 说完,就径直凉亭那头走去,只是心里有些好奇,怎么随便一个小太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这么出名? 走近时,只见九皇子和几个平常调皮捣蛋的皇子在那里围成一堆,嘴里还骂着“丑八怪”什么的,一边指使那些太监在打人。 “你们做什么呢?” 听到声音,一群人顿时注意到了来人,九皇子立马笑嘻嘻的跑了过来,“柳姐姐,你还是别看了,这丑八怪可吓人了。” 一群小皇子年纪不大,却是把纨绔两个字学的淋漓尽致,平时没少四处欺负宫女太监,柳吟瞪了他眼,然后一步一步上前,周围的太监也都纷纷给她让路。 不多时,一道消瘦的人影顿时映入眼帘,他穿着一件分不清颜色的衣服,正卷缩在鹅卵石小道上,发丝凌乱,遮挡住了他所有面容。 六公主这时也上前几步,凑近她耳边道:“这是东国送来的质子,说好去年接他回去,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接人。” 随着六公主话落,柳吟发现地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她扭过头去看九皇子等人,十分严肃的道:“太傅平日里是如何教的?你们以后再欺负人,我就告诉姑母,看如何罚你们!” 后宫里如今都是皇后和丽贵妃两家独大,他们自然是极其畏惧皇后,这个能主宰他们命运的嫡母,一群人连忙说了一句“不敢了”就一溜烟跑走了。 “一个个不念书,比我还不上进。”柳吟忍不住摇摇头。 旁边的六公主低下头忍住笑,原来表姐也知道自己不上进。 看着地上的人,柳吟慢慢蹲下身,拉住他胳膊,“起来吧。” 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首先入目的是一道碧色裙摆,地上的人眸光暗了暗,却突然挣开她手,捂着受伤的胳膊踉跄的站起了身,柳吟也发现这人非常清瘦,那张脏兮兮的脸依稀能看到俊秀的轮廓,只是额前有一块疤而已。 “我以前小时候手上也被烫了块疤,最后用了那雪灵膏很快就好了,你这个虽然久了些,可应该还可以消退,改天我回府的时候把药给你带过来。” 柳吟一本正经的看着那张脸,“而且你挺好看的,比那个夏邑好看。” 阳光下,女子浅笑盈盈,一双秋水明眸映出一道污秽狼狈的人影,他低下头,垂下眼帘脚步踉跄的离去,一言不发。 见此,六公主倒有些不满了,“什么人嘛,表姐你就是烂好心。” 转身径直往左边那条鹅卵石小道走去,柳吟不咸不淡的道:“太傅说,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你怎么连这也不懂。” 而且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她看那个质子挺阴冷孤僻的,被欺负这么久也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 “表姐如今和太傅是越来越像了,整天念念叨叨的。”六公主捂着耳朵走在前面。 柳吟不由笑着一把揪住她后面的头发,“说我麻烦是不是!” “啊呀!”六公主立马捂住自己的头发,委屈巴巴的跑在了前面,“表姐欺负人,我要去告诉母后。” 后面的细云等人都是捂嘴低笑不止,柳吟连忙去追她,“你给我站住!” 两人在御花园的小道里穿梭不停,一个太监阴森森的躲在假山后,忽然从身上拿出一个长竹筒,揭开盖,一条褐色的长蛇吐着信子慢悠悠钻了出来,活在草丛中不知滑向何处。 六公主这个娇生惯养的身子怎么是柳吟的对手,很快她就追到了人,勾着她肩膀,一脸凶神恶煞的威胁起来,“你告诉姑母是吧,那我也告诉她,某人偷偷看那些话本。” 在这里话本可就等于小黄.书。 “你…你……”六公主立马红了脸,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这事,正欲说什么之际,余光却不经意扫到草丛中那条褐色长蛇,当即吓得小脸一白。 “蛇……蛇蛇……” “你别想吓我,宫里怎么可能有蛇——嘶!” 柳吟只觉得脚踝处猛地一疼,一低头只见那条蛇还盘旋在草丛中,吐着信子幽幽的望着她这边。 瞳孔猛地一缩,柳吟整张脸瞬间煞白一片,更别提还被咬了一口,后面的细云等人也是尖叫出声,纵然怕,还是去周围寻石头和棍子打那条蛇。 “表姐!” 六公主连忙将她扶住,红着眼一步一步往后退着,可那条蛇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一直徘徊在几人身边,似乎在等待时机随时出击。 “马政那边还没有查到马瘟源头?”秦砚回头瞥了旁边的人。 低着头,旁边还穿着朝服的中年男子立马恭声回道:“下官已经让人严加排查了。” 闻言,男人眉间微蹙,“孤不想听废话。”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的,额前不由冒起阵阵细汗,“下……下官……” “给你三日。”他声音低沉。 “是……是。”中年男子连忙点头。 两人行步前,周围的宫人纷纷急匆匆往前头跑去,秦砚目光一扫,顿时瞧见了不远处小道上的一行人,惊慌失措举止僵硬。 眼看周围聚拢的宫人越来越多,可那条蛇依旧徘徊在草丛中,一群人居然没有抓到,柳吟已经坐在了地上,小脸苍白一片,只觉得脚踝处格外疼,也不知道那条蛇有没有毒。 “皇兄!” 看到来人,六公主立马面上一喜,红着眼着急不已的道:“表姐被蛇咬了,要是有毒可怎么办呀。” 蛇? 小禄子立马往草丛里瞧了几眼,依稀间的确看到条褐色的影子,只是宫里一直都有洒祛除蛇虫鼠蚁的药粉,怎么会有蛇,而且这条蛇被这么多人追赶居然还不跑。 “宫里居然有蛇,真是好生奇怪。”那个官员也是一脸不解。 上前几步,看着那个白着脸坐在地上的女子,秦砚视线一转,目光落在草丛深处,忽然抬手从她鬓前拔下一根银簪,其他人还在找蛇,顷刻间,却见一条褐色长蛇被根簪子钉住了七寸,正挣扎摆动着身子。 “毒性不重,送她回宫,传太医。”男人瞥了一眼,便转身欲走。 “可是……撵轿还没有来……”六公主急的眼泪汪汪的,一边又去瞪旁边的宫女,“还不快去催!” “奴婢这就去。”红儿连忙往前跑。 听到有毒,柳吟整颗心都凉了,自己今天是倒了什么霉。 “殿下……这事要不要查?”小禄子压低声音问道。 听着后面一群宫女吵吵闹闹的声音,男人脚步一顿,瞥了眼身后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眼帘微垂,忽然转身上前,在众人视线中俯身将人拦腰抱起。 第12章 谋害 柳吟只觉得身子忽然一个悬空,吓得连忙去抓旁边六公主胳膊,可周围的人却反而退后一步,满脸异样神色,不知想起什么,她忽然慢慢抬起头,入目的却是一张俊逸淡漠的轮廓。 “……” 她是被蛇咬出幻觉了吗? 怀里的人非常轻,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只有惊恐,没有半分欣喜,秦砚不咸不淡瞥了她眼,眸光微闪。 后面的人都呆愣的站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太子殿下居然亲自抱着柳二姑娘回宫?! “细……细云……刚刚……”六公主依旧一脸震惊的立在那,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细云比她还不如,整个人都僵了,脑袋一片空白,眼睛瞪的老大。 好在这个地方离撷芳殿已经没有多远了,可一路上依旧有不少宫人路过,柳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脑袋,直到脚踝处传来阵阵刺痛,才骤然换上一副恐惧的表情。 “那……那……条蛇有多毒?”她苦着一张脸连声音都在抖。 “那么多花纹肯定是剧毒,这要是太医院治不好可怎么办。” 柳吟越想越心慌,特别是脚踝处越来越疼,她这心只觉得拔凉拔凉的,自己还没有好好享受人生,就要被蛇咬死,这是造的什么孽。 “赤练蛇,并不致命。”他声音平静。 闻言,柳吟立马抬起头,一本正经的道:“可是我感觉整个人头晕脑胀的,我肯定是中剧毒了!” 没有理会她的念叨,进了撷芳殿,里头的宫人都是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太子殿下将表小姐抱了进来。 随手将人放下,男人没有停留片刻,可刚要转身只觉得衣袍像是被什么牵扯住了一般,回过头,只见床榻上的人正趴在那扯着他袍身。 柳吟挤出两滴泪,满眼深情的看着男人,“无论我是否会出事,吟儿都不会忘记太子哥哥的。” 话落,殿内其他宫人都是心中感叹不已,这表小姐可真痴情。 四目相对,男人声音低沉,“表妹如此痴心,真叫孤受宠若惊。” 说完,人便转身就走,却迎面撞上追来的六公主,还有几个气喘吁吁跑来的太医,他一言未发,径直越过众人离去。 “微臣叩见殿下。”一群太医连忙躬身行礼。 “皇兄!” 六公主想说什么,可又担心里头的表姐,只能先挥手让太医进去,“还愣着干什么,快看看表姐如何了!” 柳吟趴在床上神情有些怪异,刚刚那个太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她听着有点讽刺的感觉,难道自己还不够痴情吗? “表姐你没事吧!” 殿内瞬间兵荒马乱一片,柳吟脑袋都被闹的疼了,不多时,她姑母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而且脸色十分难看,自家侄女居然在她的地盘出事,她要如何给哥哥一个交代! 皇后一来,整个内殿都寂静一片,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几个太医轮流把脉后,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个忽然围在床边,一脸异样的望着柳吟。 “柳姑娘……可否将外衣给微臣们?”一群太医恭声道。 柳吟皱着眉看了看皇后,后者挥挥手,立马有两个宫女放下床幔,片刻间,里头才丢出一件碧色外衫。 几个太医拿在手里嗅了又闻,还不时低语着什么,皇后顿时沉声道:“怎么回事!” 霎那间,太医们立马跪倒在地,恭声回道:“回皇后娘娘,咬伤柳姑娘的应该是一种火赤练蛇,此蛇毒性不大,并不致命,只会让中毒者伤处红肿,或者昏迷晕厥,待微臣们给柳姑娘开几副药,再配合外敷药,过几日便可好全。” 听到不会死,柳吟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下来,还好那个太子没有骗她,只是这御花园里怎么会有蛇? 显然皇后也想到了这,立马瞥向后面的宫女,声音冷厉,“御花园的人都是如何当差的,将刘掌事给本宫传来!” 说到这,几个太医相视一眼,还是由其中一个年迈的老太医道:“启禀娘娘,微臣们还在柳姑娘外衣上发现细微千藤花的粉末,此花最吸引蛇类,想必那蛇便是跟着这气味咬伤柳姑娘的。” 闻言,柳吟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居然是蓄意谋害! “表姐身上怎会有千藤花的粉末?这一整日我都和表姐在一起,可没看到有人做手脚。”六公主也皱着眉一脸不解。 皇后凤眸一眯,半响才摆摆手让所有人退下,神情却是没有先前那般难看,反而透着抹平静。 柳吟靠在床上伸出腿,任由细云给她上药,她好好的脚这时已经肿了一片,那两个蛇的牙印看起来那么阴森。 如果是想杀她,不会放条毒性不大的蛇来,如此说来这个人只是想让她不好过,并非真的要她的命,所以基本可以排除那些权斗,有这个能力和胆子,而且还不想让她好过的人,除开那明月郡主和五公主还有谁?! “姑母——” “吟儿。”皇后对上她欲言又止的双眸,沉声道:“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可,在没有足够把握将其一击毙命的情况下,决不能轻举妄动。” 四目相对,柳吟神色一敛,是呀,就算查到又如何,那两人背后都有靠山,而且这蛇并不致命,到时候就算闹到皇上那也不过是些不轻不重的责罚而已。 “可……难道我就要白白吃亏吗?”她眉间一皱,似乎有些不甘心, 淡淡一笑,皇后上前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只是个孩子,这些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姑母不便出手,可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不过分姑母都能给你兜着。” 闻言,柳吟瞬间眼前一亮,那几个渣渣敢放蛇咬她,自己也可以放什么蜘蛛蜈蚣咬回去,要是闹大了,反正这也不是她先出的手,她还是有理的一方。 自幼在深宫中长大,六公主自然也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人,一两句便听明白了两人的话,一时间也是更为气恼,那几个人真是欺人太甚! “好了,你这几日多休息,便不要去书院那边了。”皇后摸摸她脑袋,说着似要转身离去。 不知想起什么,六公主连忙跟了上去,憋着笑意味不明的瞟了床上的人,“母后,你怕是不知,刚刚……刚刚可是太子哥哥抱表姐回来的呢。” 话落,皇后顿时眼神一变,“你说什么?” 柳吟靠在床上立马着急的解释起来,“就是我被蛇咬了,表哥刚好顺路才送我回来的而已。” “哪有,东宫明明是相反的方向,皇兄就是看到表姐受伤,心生不忍,不然以皇兄的性子怎会如此好心。” 六公主一脸认真的说完,又欲言又止的揪着头发丝,“而且……换作以前,表姐不是没有再皇兄面前装受伤过,可是皇兄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关心你呀。” 柳吟愤愤的盯着这个臭丫头,这下好了,她姑母肯定又要卯足劲让她去做太子妃了。 皇后面上并没有喜色,反而透着抹深思,她在想太子是因为接受了柳家的示好,还是真的对自家侄女改观,才会变化如此大,莫说抱侄女回宫,以往可是连句话也不曾说的,看来她得找个机会试试对方的态度才行。 回过神,她眼中渐渐染上一抹喜色,抬手拂了拂女子额前的青丝,“这是好事,你这丫头如今倒是学会害臊了。” “才没有!”柳吟躺在床上撇着嘴。 眸光微动,皇后继续看着面前的人道:“这次你表哥也帮了你,明日姑母让刘嬷嬷陪你去东宫道谢。” 第13章 教她习字 柳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下来,不说其他,今天这个太子的确是帮了自己,道谢就道谢吧,虽然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好心送自己回来,肯定没那么简单。 没说几句皇后就走了,六公主还在那里兴高采烈的说着刚刚的事,比她一个当事人还高兴,柳吟没有时间和她闲扯,立马招招手伏在细云耳边嘀咕了几句。 闻言,后者立马神情一变,“这…这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没有捉条眼镜蛇来咬她们算不错了,你快回府,按照我说的去做。”她十分严肃的道。 见此,细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点点头,一脸为难的出了内殿,倒是六公主在一旁满是不解。 “表姐,你让细云去做什么?”她好奇的坐到了床上。 柳吟靠在床头若有所思的摆摆手,“明天你就知道了。” 见她还卖关子,六公主只能闷闷不乐的出去看药煎好没有,今天这条蛇也差点没把她吓死,宫里头何曾出现过这种阴毒的东西。 柳吟当然不会咽下这口气,那几个渣渣居然敢放蛇咬自己,要是不找回这个场子她如何对得起那一大把后台。 敷了药伤口的确消肿了许多,脑袋也没有那么晕,等第二天时就是走路有些不方便,好在细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一大早就进宫了,还带来了她要的东西。 等六公主从书院回来后,柳吟就让她看看自己的宝贝,等盒子一揭开,只见里头爬着两只拇指大的蜘蛛,吓得六公主花容失色的往后靠。 “怕什么,毒不死人。” 柳吟笑眯眯的重新将盒子盖上,靠在软榻上一边拿过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被这蜘蛛咬上一口,只会浑身发痒,然后起红疹,最多也就半个月出不门罢了,不会要人命的。” 六公主依旧缩在软榻一头,拿起一根簪子怯怯戳了下那个盒子,面上依旧带畏惧,“表……表姐是打算对庄明月用?” 一手轻叩着桌面,柳吟眉梢一挑,“过几日就是太后寿宴,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这几个臭丫头居然敢放蛇咬我,不给点教训还真把我当软柿子捏了!” 扫了眼那个黑盒子,六公主依旧有些心有余悸,“可……” “可什么,就这样定了!” 说着,柳吟又从软榻上走下来,拿着那盒雪灵膏犹豫着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还没回过神,就只见人离了内殿,六公主想跟上去却被说不用跟着,只能让人把那个装蜘蛛的黑盒子收起来。 脚踝处还有些微肿,走路并不是特别方便,等到地方时,一座破烂萧条的院落顿时映入眼帘,烈阳下,院中那口石井外的碎石反射着微光,四周并没有杂草,可见平时有人在打扫。 “小姐,咱们……” “你在外面就好,我很快就出来。”柳吟摆摆手,跟着便一个人一瘸一拐进了院子。 房门是微微敞开着的,她上前几步,却只觉得里头倾泄出阵阵阴凉,屋里有些昏暗,看不太清,她只能踏着石阶想要进去,只是刚迈过门槛,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吓的柳吟连忙扶住了旁边的木门。 男子身形颀长,有着一张俊秀青涩的面容,只是额前有一块疤痕,整个给人一种孤僻阴森的感觉,特别是那双眼睛,被他看一眼只让人心里发慌。 “这……这个……” 柳吟咽了下喉咙,慢慢将手中的几瓶药递过去,“这个……是雪灵膏,对消退疤痕有奇效,还有其他几瓶都是外伤药,效果都很不错。” 那双纤细白皙的小手在烈日下似泛着莹光,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退后一步,伸手将门紧紧合上。 看着突然合上的房门,柳吟有些无言以对,只能将药放在门口,一边冲着里头的人喊道:“我把药放在这里了。” 里头没有回应,她有些不甘心,又回头冲着屋里的人喊道:“你不要觉得所有人都是不怀好意,再阴暗的地方也会有阳光,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你的身份取决于你想做什么人,连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还有谁会爱惜你?” 说完,屋里依旧寂静无声,柳吟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又一瘸一拐的往院外走,果然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好心”这两个字。 就在她转身之际,木门忽然斜开一条缝,一双黑眸正定定的望着那道离去的倩影,直到人影渐渐消失,他的视线才渐渐落在门槛前那束微阳上,贪恋又隐忍。 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随便乱发好心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等柳吟回到撷芳殿,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皇后身边刘嬷嬷就突然到了,她也突然想起昨天答应皇后去给太子道谢的。 许是知道她行动不便,皇后还给她准备了顶轿撵,要知道在这宫里只有正二品以上的妃子才能用轿撵,而且这还是皇后坐的轿撵。 她这个姑母真是不留余力的助自己上位,柳吟能说什么,当然是和她那刘嬷嬷大摇大摆的前往东宫道谢去了,这一次,不出意外,她又被东宫外的侍卫给拦住了。 “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刘嬷嬷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那几个侍卫。 后者们面面相觑间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妥协似的退后一步,柳吟这才扶着细云一瘸一拐光明正大的从东宫正门走了进去。 她终于明白皇后为什么要派刘嬷嬷陪自己来了,原来还有这个用处。 第一次堂堂正正打量东宫里的景色,别的没记住,柳吟对这里巡逻的侍卫倒是记忆深刻,因为这些人一看到她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是看到刘嬷嬷才忍着没有把她赶出去似的。 看着那道路过的倩影,几个宫女都三三两两围成一团,低声议论起来,“我听说昨日柳二姑娘被蛇咬伤,还是殿下亲自抱回撷芳殿的。” “怎么可能,你又不曾亲眼瞧见,定是以讹传讹,殿下那么讨厌柳姑娘,怎么可能离她这么近?” “我觉着也是假的,你看要不是刘嬷嬷在,这柳二姑娘怕是连东宫的门都进不了呢。” 说着几个宫女也是低笑着各自离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穿过长廊花园,又走了好一段路,她们才来到清宁殿外,上次那几个侍卫似乎还记得她,连忙就进去禀报了。 不多时还是那个小禄子走了出来,一副客气的道:“不知柳姑娘有何要事?” 柳吟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刘嬷嬷就忽然道:“表小姐是来给殿下道谢的,另外皇后娘娘也特意让老奴给殿下备了解暑的甜点,不会耽搁殿下太久时间。” 闻言,柳吟不禁偷偷打量了眼这个刘嬷嬷,这话说的真有技巧,如果不让自己进去的话,总不能拒绝皇后的一片好意,总之无论如何她们一定得进去。 果然,那个小禄子也是顿了顿,最后还是侧过身让两人进去。 太子似乎在书房,外面的守卫格外森严,让柳吟不禁想起上回差点没命的事,下回还是不要做这么冒险的事了,演个戏再搭上命可不值得。 推开房门,等两人进去后,只见书桌前坐着个身着一袭墨袍的男子,许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忽然随手放下手中的狼毫,冲刘嬷嬷微微颔首,“等孤忙完,迟些时候便去陪母后用晚膳。” 刘嬷嬷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她也是自幼看着太子长大的,多少有几分真心,等将食盒放下后,才恭声道:“还是政事要紧,娘娘只想殿下能多多注意身体即可。” “有劳母后费心了。”秦砚垂下头。 说着,刘嬷嬷忽然又看了眼旁边的柳吟,后者也突然回过神,轻咳一声,立马凑过去认真道:“昨日还得多谢太子哥哥,我今日是特意来给你道谢的。” 话落,刘嬷嬷也跟着轻笑一声,“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转身之际,她不经意扫了眼对面的男人,跟着又垂下眸迈步离了书房。 就知道会留下她一个人,柳吟已经有心里准备了,干脆拉了条凳子坐下,一边打开食盒认真道:“我是不会打扰表哥的,你忙你的,我一声也不吭。” 她觉得这太子也不会吃,还不如给自己吃,干脆把糕点糖水全拿出来,一个人坐在那吃了起来,旁边的男人就这么幽幽的盯着她。 “表哥放心,回去后我一定告诉姑母,这些都是你吃的。”她拿着一块糕点信誓旦旦的道。 那粉淡的唇边还粘着碎屑,却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男人薄唇微启,“不是说一个月都不再缠着孤?” 柳吟:“……” “我……我有说过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她张口咬下一块糕点,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无辜。 视线一转,男人继续看着手中折子,一言未发。 柳吟低着头有些心虚的吃着东西,一时间整个书房只剩下她吃东西的咀嚼声,她也想给自己放个假,可是她姑母不肯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屋里很安静,等吃着差不多了,柳吟就一个人在书架那里翻书看,她说过不打扰别人,就肯定不会打扰别人。 看了会书,奈何有些字不熟,看的有些费劲,直到瞧见桌上的笔时,她又立马走过去坐下,好在书桌够大,她就坐在另一侧,悄悄从砚台那边拿过一根细小的狼毫。 男人低着头目光专注的看着手中公文,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轮廓略带清冷,柳吟偷偷瞄了几眼,又很快收回视线,跟着从书桌另一头拿过几张雪白的宣纸。 笔画多的字难度太高,她只能先练笔画少的字,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狼毫太软了,落笔的时候总是不得劲,一下笔就是一坨墨水。 屋里连她浅弱的呼吸声都那么清晰,当批注好一本公文,余光瞬间扫过她纸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秦砚目光顿了顿,视线落在她颤颤巍巍的小手上。 “中气不足。” 淡漠的男声让女子不由抬起头,只见男人依旧一本正经的看着公文,刚刚那几个字好像是她的错觉。 撇撇嘴,她忍不住嘟囔一声,“我一个女子要那么多中气做什么。” 话落,又是一坨墨水落在了纸上,柳吟十分挫败,她宁愿背那些绕口的文言文,也不要写这些软绵绵的毛笔字。 眼角一瞥,只见那一撇划的老长,女子还十分认真的在那里写着,秦砚皱皱眉,漫不经心的道:“你抖什么。” “我……我没抖……”柳吟说着刻意固好手势,可每当笔尖触碰到纸时,她整个手就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许是有些尴尬,只能加大力度,可又是一坨墨水落在纸上,还有些沾到她手心上了。 可为了证明自己,她还是想着太傅说的诀窍,落笔要稳,不能有停顿,得行云流水,可写出来的字依旧不忍直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扫过那张染上微红的小脸,男人眸光微暗,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笔,带着她力度开始落笔,声音低沉,“不要抖。” 柳吟呆呆的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同样的笔,底下的字却是截然不同,她那个应该是鬼画符。 屋里气氛似乎有些怪,她十分认真跟着对方力度走,眼神格外专注。 “往下压。” 他声音清淡,许是察觉到那只还在抖的手,不由眉间微蹙,“怎么这么笨。” 许是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嫌弃,柳吟瞬间瞪大眼,歪着头对上他视线,“原来太子哥哥看不起我。” 第14章 太后寿宴 四目相对,男人忽然松开那支笔,薄唇微启,“没有。” 话落,又拿过一本公文翻看着,神色平静:“你可以回去了。” 柳吟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手心上的墨汁,可是越擦越多,一边轻声嘟囔着:“你就是看不起我。” 看不起看不起了,还非要说出来,非要戳她的心才满意吗? 而且她练她的字,哪里碍着这人的眼了,看不惯可以不看呀,自己又没说让他教,教了又说她笨,哪有沈太傅那么和蔼可亲又有耐心。 听着人一直在那里低声不知念叨着什么,秦砚突然出声,“来人。” 柳吟:“……” 下一刻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小禄子立马躬身走了进来,似乎已经猜到殿下下一句吩咐。 果然,男人跟着道:“带下去。” 小禄子了然的低着头上前几步,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姑娘……” “我不走!” 柳吟也来脾气了,整个人抱着桌子,一脸愤懑的瞪着对方,“占了人家便宜就要赶人走,原来太子哥哥是这种人!” 小禄子:“???!!!” 秦砚眼帘一抬,眉间微蹙,“孤何时占你便宜了?” 见他还不认账,柳吟立马凑过脑袋言之凿凿的道:“你刚刚明明摸了我的手,上回还摸了我的脸呢,难道你敢说没有?” 小禄子倒吸一口凉气,可当看到自家殿下那难看的脸色时,吓得又立马垂下头。 “你看你看,恼羞成怒了对不对,你吓我也没有用,我说的都是实话。”柳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干脆趴在了书桌上。 男人眉间越皱越紧,棱角分明的轮廓带着抹异色,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那个喋喋不休的女子,视线一转,忽然落在小禄子身上,声音低沉,“看够了?” 骤然打了个机灵,小禄子立马冲外面喊道:“来人。” 霎那间,外面顿时进来几个牛高马大的侍卫,柳吟眼珠一转,立马捂着脚喊道:“我被蛇咬了,走不动路,” 以前从没觉得这柳姑娘这么难缠,好在小禄子也早有准备,立马唤了几个宫女进来,似乎要把她抬下去。 见此,柳吟也不好再装了,走就走,反正她也待够了。 不过许是袖摆太宽,起身时还不小心扫落了那块砚台,洒落一地墨汁,还有些沾到了她衣服和手背上,还越擦越多。 心思一动,她忽然挪动两下脚步,措不及防抬起满是墨汁的手心就在男人身上抹了两下,跟着又立马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似乎深怕被人找麻烦。 看着自家殿下身上的“污渍”,小禄子眉头跳了两下,“您……可要更衣?” 望着那道走的飞快的身影,秦砚扫了眼满桌墨汁的狼藉,眉间紧蹙,小禄子也立马溜了出去。 出了书房,柳吟心情不错的一边拿着手帕擦拭着手上墨汁,不知想起什么,又看着一旁的小禄子道:“你知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相视一眼,后者连忙低下头,满脸为难,“奴才……” “你最好祈祷我别成了太子妃。” 轻哼一声,放了句狠话,柳吟又光明正大被几个侍卫“护送”出了东宫,只有小禄子苦大仇深的望着那道远去的轿撵,以前他是不担心,可是最近他这心里却越发虚了起来,殿下何曾让人在书房里待这么久过? 回到撷芳殿,柳吟立马去洗了个澡,总算把那些墨汁洗干净了,倒是六公主一直缠着她说在东宫的事,她只能说被人泼了一身墨赶了出来,这下六公主也在那里埋怨自家皇兄不近人情。 为了不让人瞧不起,柳吟开始刻苦钻研如何写字,她一定要让那个太子刮目相看,不是她笨,是他自己太苛刻! 直到太后寿宴那天时,她脚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的计划也终于可以开始实施了。 刚到戌时,外头的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皇宫,本来早该出门的,可皇后专门派了个宫女给她梳妆打扮,美其名曰不能让人比了下去。 被摆弄了许久,等两人拿着黑盒子出门时,探子也立马过来回报,明月郡主在莲花池那边放水灯。 “表姐,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出格了?”六公主依旧有些犹豫。 月色朦胧,两人走在布满鹅卵石的小道上,周围不时路过脚步匆匆的宫人,今夜太后寿宴,整个皇宫都忙成了一团,皇后为了操办此事,这几日都没空催她去找太子了。 柳吟握紧了她的黑盒子,不以为意弹了下对方脑门,“你这个胆小鬼,有什么好怕的,她们敢放蛇咬我,还不准我咬回去?” 说着,又将盒子交给后面的细云,左顾右盼间低声道:“待会我会故意推她,你就借机将蜘蛛弹她身上,一定要快,蜘蛛这么小,不会有人发现的。” 接过盒子,细云满头都是汗,闻言也是一个劲点着头。 “可……可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六公主拉住她胳膊,心里依旧有些担忧。 轻叹一声,柳吟凑过脑袋低声道:“发现又怎么样,是她们先动手的,我也只是反击而已,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以后还怎么干大事。” 闻言,六公主抿抿唇,最后还是重重的点点头,柳吟立马笑着拉着她往目的地走去。 这时宴会还没有开始,这个季节莲花池那边早已开满了荷花,等两人过去时,只见池水中星光点点,飘着大片靓丽的水灯,照亮朵朵盛开的藕荷,夜色中景色的确格外的美。 而就在池边正站着一群欢声笑语身形曼妙的女子,虽然隔的远,可柳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明月郡主,并未看到沈瑶与五公主,不过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眼生的女子,并未在京中见到过此人。 有些眼尖的人却是注意到了她们,立马拉了拉明月郡主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了下那边。 后者顺势望去,当看到来人时,也不禁嗤笑一声,“听闻柳二姑娘不幸被蛇咬伤,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太医院的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一步一步走近几人,柳吟扫了眼被水灯照亮的荷花,眉梢一挑,“那真是让郡主失望了,一条畜牲而已,早就被臣女给炖成了蛇羹,听太医说这蛇羹可滋补了。” 闻言,一群贵女都是掩嘴后退一步,面上全是异色,从未想过居然有女子会吃这等恶心的东西。 柳吟当然没吃,那条蛇早就太医院的人拿去入药了,什么蛇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也算是物尽其用。 “那倒好,只是柳妹妹日后出门可得小心些,也不知这畜牲为何就偏偏咬伤柳妹妹,真是叫人可恼。”明月郡主说着还皱了下眉。 她身后的那个吴玉也见缝插针似道:“说不准这便是缘分。” 话落,其他人都掩嘴低笑出声,柳吟瞧了眼那个吴玉,看来上次再茶馆里没有教训够这人,居然还敢在这里挑衅自己的脾气。 被她盯的有些心虚,吴玉也立马退后一步,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瞥了眼后面的细云,示意她准备动手,柳吟就一脸嚣张上前推了那吴玉一把,“看来今日你这脸是不想要了。” 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吴玉踉跄退后几步,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倒是明月郡主一脸不悦的瞪着柳吟,“你居然敢在本郡主面前动手!” 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柳吟挑着眉梢,又推了吴玉一把,“我就动手了。” “你——”明月郡主气的就要上前,却被宫女立马拉住。 人群中,细云低着头从柳吟旁边经过,假意抬手去拉吴玉,实则故意擦了下明月郡主衣袖,两只蜘蛛,有一只掉了,还有一只却顺势爬了上去。 看到细云使的眼色,柳吟见事情成了,也没空和她们闲扯,摆摆手,转身就要走人,“罢了罢了,免得郡主又要说臣女不顾礼仪尊卑,我还是先走吧。” “等一下。” 一道悦耳的女声顿时从身后传来,柳吟脚步一顿,慢慢回过头,只见说话的是明月郡主身边的那个陌生的女子,模样清秀可人,并没有京中女子身上的文弱,一袭黄裙身姿笔挺,气质毓秀。 见此,六公主立马凑过脑袋低语了几句,“这是镇南王的女儿贺歆,封号祁阳郡主,此次应该是特意进京给皇奶奶祝寿的。” 闻言,柳吟不由眉梢微动,镇南王手握重兵,盘踞一方许久,要是自己和对方吵起来怕是不太好,还是先忍忍再说。 “不知祁阳郡主有何贵干?”她面上带着客气的笑意。 眼前的女子身形玲珑有致,一袭玉涡色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娉婷动人,五官精致俏丽,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狡黠动人,哪有传闻中蠢笨鲁莽的模样,不过这张扬跋扈却是真的。 “你的丫鬟刚在明月身上擦什么?”她似笑非笑的道。 细云眼神一变,低着头没有说话,柳吟心里也“咯噔”一下,面上却一副不以为意,“我不懂郡主的意思,刚刚发生了什么?” 闻言,明月郡主也一直在身上搜寻着,面上满是警惕,她总觉得这臭丫头今天没安好心。 见此,柳吟只是微微耸肩,声音清脆,“定是郡主眼花了,我不过与明月伴几句嘴,过几日就好了。” 只要自己不承认,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歆儿,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你也见过她有多过分了,平日里更加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明月郡主皱着眉还一直在身上找着什么。 柳吟卷着发尾转身就要走人,管她什么郡主不郡主,没有证据,谁又能证明是她做的,待会就等着看好戏行了。 看着女子离去的身影,贺歆眸光微动,腕间微动,前头的柳吟只觉得胳膊骤然一疼,一低头,只见胳膊上不知何时多了些细微的白色粉末,她立马转过身,扫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那个祁阳郡主身上。 “不知郡主我身上洒了什么。”她语气有些冷。 倒是明月郡主嗤笑一声,“柳妹妹说什么呢,我们离你那么远,谁又看见了?” 其他人也都装作什么也没瞧见,反而还一个个闲聊了起来。 “小姐,那个祁阳郡主会功夫。”细云连忙凑过来低语了几声。 只有六公主有些担心的站在那踌躇不安,镇南王可不是普通的藩王,这祁阳郡主与庄明月自幼便是手帕之交,关系好得很,她就怕表姐吃亏。 柳吟神色不变,就这么定定的望着那个祁阳郡主,后者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歆儿。” 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忽然走过来一行人,许是听到声音,那个祁阳郡主立马转过身,脚步轻盈往那群人跑去。 过来的是大皇子与三皇子一行人,中间还有一个面容清朗的男子,他身着一袭蓝色鎏金腾云祥纹锦袍,脚步稳健,直到祁阳郡主跑过来拉住他胳膊,面上才出现一抹责怪。 “是否又在胡闹?” 负手转过身,祁阳郡主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大哥就爱多想,我不过是与人开个玩笑罢了。” 霎那间,其他一些世家女纷纷屈身行礼,“见过大皇子、三皇子、世子殿下。” 明月郡主有品阶不用行礼,可柳吟只是一个大臣之女而已,她看了眼那个镇南王世子,心想对方有人撑腰来了,今日不宜再战,等改天自己再找回这个场子。 也不说话,她转身就要走人,倒是那个祁阳郡主十分不悦出声道:“站住!这便是你们柳家人的规矩?” 第15章 情敌 三皇子与大皇子都是相视一眼,不明白那位姑奶奶怎么又和祁阳郡主闹了起来,镇南王一家就连父皇也得忌惮三分,这丫头怎么还这么无法无天一点分寸也不懂。 倒是明月郡主看到来人,面上忽然染上一抹羞红,揪着手帕慢慢走了过去,“冀哥哥。” 男子只是微微颔首,柳吟这时也转过身,不咸不淡的道:“让郡主失望了,我柳吟向来没规矩惯了,连我姑母都不管我,郡主管的倒是挺宽。” 女子面上带着浅笑,语气有些冷,祁阳郡主眼神微变,第一次遇到不给她面子的人,正欲说什么,旁边的贺冀却忽然上前几步。 “柳姑娘是在指家妹多管闲事?”男子清朗的轮廓上带着淡笑,语气有些冷。 四目相对,柳吟眼神有些闪烁,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伸能屈,现在还是要脱身再说,她肯定杠不过人家一家子。 “我……我可未曾这样说过。”她声音轻细。 见此,三皇子也忽然笑着上前,“一个误会,贺冀你何时也爱与些姑娘家家计较了?” 倒是那旁的明月郡主眼中满是嘲讽,看这臭丫头如何嚣张,这下总踢到铁板了。 扫过那张忐忑不安的小脸,男子忽然伸手拉住她那截纤细的胳膊,目光触及上面的粉末时,顿时将视线落在后面的祁阳郡主身上,“解药。” “我……”祁阳郡主微微抬起下颌,随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扔过去。 柳吟有些懵逼的看着对方的动作,顿时把自己胳膊抽了回来,可当看到对方递过来的小瓶子时,一时间也是犹犹豫豫的接了过来。 那慌张不安的模样哪有刚刚的张扬跋扈,男子声音清润,“以为柳姑娘胆子有多大。” 看着对方面上的打趣,柳吟有些恼羞成怒的皱起眉,“原来世子喜欢吓人。” 不知道这是些什么粉末,她打开瓶子,低头看了看,只嗅到一抹清香,却是倒不出什么。 “大哥……”祁阳郡主立马凑过来,面上满是不悦,“我分明看到她的丫鬟鬼鬼祟祟的,肯定在明月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你还给她解药做什么。” 闻言,柳吟就有些气不过了,刚想辩驳,可一想到人家哥哥在,又只能咽下要说的话,在那里冷着一张脸表达她内心的不满。 “住口。”贺冀瞥了她眼,声音微沉,“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胡闹,你便休想出府。” 相视一眼,祁阳郡主皱着眉最后只是冷冷的瞧了眼柳吟,然后退后一步干巴巴的道:“不敢了。” 柳吟嘴角微勾,看来这世上还是有帮理不帮亲的人,转过身,她拉着六公主就这么径直离去,反正事情已经办好了。 见人还是这么不懂规矩,三皇子也是立马无奈的笑道:“这丫头向来这么鲁莽,歆儿你莫要与她计较。” 后者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上所想,只是平静的道:“殿下多虑了。” 贺冀扫了眼自家这个妹妹,忽然抬手落在她肩头,语气低沉,“收起你的性子,莫要以为我在与你说笑。” 手心一紧,祁阳郡主就这么大步走在前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知道此番进京父亲是想与柳家联姻,哥哥不是不喜联姻么,如今难道是要妥协不成! 看着前面的人,贺冀眸中依旧透着不悦,倒是旁边的大皇子打起了哈哈,“女孩子家家总是有些小脾气,祁阳郡主比那个柳二姑娘可要好多了。” 夜色中,一行人不急不缓的往华安殿走去,闻言,贺冀只笑不语,这个柳家嫡女,倒是与传闻中有些变化。 来到华安殿,这里已经坐满了朝臣,柳吟坐在右侧的女眷区,她娘已经入座,当看到她过来时也是笑着拿起手帕擦拭着她额前并不存在的细汗。 “怎么如今才来,你又带着六公主去哪里胡闹了。” 柳家女眷自然是坐在前排,仅次于六公主这个嫡公主,柳吟刚坐下,就有许多巴结的人上来,包括她那个跟班林璇,不过她都摆摆手将人都挥退了下去。 “娘就知道胡思乱想,我老实的很,不过是带着表妹转了一圈罢了。”说着她还看了眼旁边的六公主。 后者立马点点头,就是语气有些虚,“舅母多心了,表姐只是与我看了会水灯而已。” 狐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量一圈,张氏倒没有再说什么,自己这女儿她最清楚不过,若是突然安分了那才叫不正常。 眼珠一转,柳吟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这事说一下,万一她真的惹到了别人,影响了她家与镇南王一府的结交怎么办? 凑过脑袋,她挽着张氏胳膊,支支吾吾低语了起来,“我刚刚碰到了那个镇南王府世子,还有那个祁阳郡主,与她起了些冲突,这个……不会有事吧?” 闻言,张氏顿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柳吟也低着头有些心虚抱着她娘胳膊轻轻晃着。 殿内笙歌乐舞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女眷区这边都三三两两围成一团攀谈着,聊着近日京中发生的趣事,与些胭脂水粉衣裳什么的。 张氏左右环视一圈,跟着低下头轻声道:“此事该与你说才对,镇南王府一家前几日便进京了,也来过咱们府中拜访,听那镇南王的意思,似想与咱们结亲,然后将那祁阳郡主嫁给太子,这算盘打的虽然精,但你爹并未一口回绝,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若是太子实在不愿娶你,那镇南王世子年轻有为相貌堂堂,也是个不错的良婿。” 柳吟:“……” 这个炸弹太大,她得缓缓。 镇南王一家进京无非是来表忠心的,与她家结亲肯定也是看中了她们柳家在朝中的权势,可一边还想拿下太子妃之位,这倒是两边都不耽误,可他们也不想想,她们的皇上会不会答应。 权臣结亲本就是大忌,这要是两家联合一起,足以倾覆半个朝堂,而且还想成为太子妃,这镇南王的胃口也太大了,比她们柳家还疯狂,果然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喜欢剑走偏锋迎风而上。 “当然,太子妃之一位还是首选,今日你爹爹已经给你铺好了路,待你姑母抛出引子,底下大臣便会谏言太子选妃,论家世样貌,京中除开你,还有谁更适合那个位置?”张氏不容置喙道。 柳吟倒吸一口凉气,赶紧退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喝了口果酒缓缓神,敢情今天是场鸿门宴,天呐,难道自己真要嫁给太子? 倒是这时,她的跟班林璇突然走了过来,凑过脑袋伏在她耳边幸灾乐祸的道:“我刚听闻明月郡主身上忽然生了红疹,这时已经去了偏殿传太医。” 闻言,柳吟瞬间眼前一亮,心情总算有所好转,正欲说什么,只见她爹身边的侍从忽然走了过来。 “二小姐,老爷唤您过去一趟。” 话落,柳吟顿了顿,嘱咐林璇多加注意偏殿那边的动静,跟着便一人与那侍从来到大殿的另一头。 这边围满了大臣,仔细还能听到她爹与一道爽朗的声音交谈着,其他大臣时不时插上几句,走近时,只见她爹对面站着一个身形魁梧轮廓粗犷的中年男子,身边的配剑充分说明了他的身份,当今天下唯有一人入殿可携带佩剑。 许是看到女儿过来,柳国正立马笑着招招手,“这丫头,还不快过来给你贺伯伯问安。” 女子身着一袭碧色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娉婷动人,肌肤胜雪,容貌精致俏丽,一群大臣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夸赞起来,论样貌这柳家嫡女的确是出挑的,可这性子着实叫人不敢恭维。 走近后,柳吟便笑着对中年男子微微福身,声音清脆,“见过贺伯伯。” 中年男子身后还站着祁阳郡主,见她如此装模作样,祁阳郡主心中有些嘲讽,可面上倒是一副两人从未见过的模样。 “多年未见,小丫头倒成大姑娘了,柳大人可真是好福气,不像我家这丫头成天就知道舞刀弄枪,一点女儿家的秀气也没有,可把我与她娘给急坏了。”镇南王摇着头叹气不已,只是看柳吟的眼神颇为满意,一时也觉得传闻有误。 “哪里,我这女儿不也是整日没个正形,哪有郡主如此懂事。”柳国正也摆摆手一脸谦虚。 柳吟站在后面继续保持着一脸微笑,她爹叫她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叫自己来看商业互吹的?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一道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霎那间,所有人都是都是退后一步,躬身作揖,“微臣叩见殿下。” 只见人群中忽然走来一行人,所有皇子都跟在身后,为首的男子玉束金冠,一袭玄色窄袖蟒袍身形颀长,看到来人,祁阳郡主不由眼神微动,孤傲的神色瞬间染上一抹笑意。 “太子哥哥。”她立马迎了过去。 柳吟站在那心情格外复杂,特别是看到自己的台词被别人抢了后。 来到男子身侧,祁阳郡主面上顿时闪过一丝扭捏,“五年未见,太子哥哥怕是早把歆儿忘了吧。” 见此,其他大臣也都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目光不由扫过那位柳二姑娘,只有镇南王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不过他们将门出身的人不将就文邹邹那一套,对女儿的主动也并未觉得不妥。 倒是柳国正心里有些不满,立马瞥了女儿一眼,柳吟依旧站在那无动于衷揪着她碧色衣袖,直到胳膊被人拉住,她依旧不肯妥协,平时没关系,可今天这么多人,她还要脸,坚决不演花痴。 “家妹鲁莽,殿下莫怪。” 后面的贺冀笑着将人拉至身后,倒是祁阳郡主依旧有些不甘心,可也知道如今是什么场合,当即也收敛起自己的性子。 秦砚神色不变,目光不经意扫过那道碧色身影,薄唇微启,“无碍。” 见女儿还愣在那,柳国正顿时轻咳一声,责怪似的道:“你这丫头,还不快见过你表哥。” 第16章 太子妃之位 偶尔的转变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柳吟是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花痴,之前不觉得,可当看到刚刚祁阳郡主那副样子,她才知道自己平时看起来有多傻,简直是不忍直视。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她不急不缓躬身行了一礼。 旁边的柳国正瞬间眼神有些不对劲,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个文文静静的女儿,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其他大臣更是眼神微变,以往这柳家嫡女时常追着太子殿下跑,他们许多人可都瞧见那过的,可如今……难不成对方真的改了性子? 祁阳郡主更是别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讽刺,这京中女子向来喜欢装模作样,娇柔做作。 “听闻柳二姑娘在给六公主做伴读,前几日沈太傅还与微臣说起,这柳二姑娘聪慧过人,玲珑剔透,柳大人可真是好福气。” 随着一个大臣出声,其他人也想起这沈太傅似乎的确说过此事,一时间对这柳家嫡女也改观不少,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就这么吹捧了起来。 闻言,柳国正倒是呵呵笑个不停,他这些日子没见过女儿,倒是不知她是否真的听进了太傅的话,如果真是如此,他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可柳吟经不起夸,当即便瞥了眼那边的男人,闷闷的道:“哪里,爹你是不知道,前几日太子哥哥还在骂我笨呢。” 见女儿没两下又被打回原形,柳国正立马轻咳一声,“胡闹,你怎敢这样与殿下说话。” 柳吟:“……” 可她说的是事实呀! 秦砚面上带着淡笑,声音低沉:“表妹向来聪慧。” 话落,柳国正这个受宠若惊呀,这还是太子第一次当着人面前夸他家女儿,他一时面上的笑意都快压制不住了。 其他人自然是心思各异的附和起来,只有柳吟站在那一副欲言又止,有的人可真会装模作样,那天明明骂她的笨,今天又不承认了,这演技比她还好。 而镇南王也是出声道:“柳大人的确好福气,不像本王府中那丫头,让她读书写字就跟要她命一般。” “爹!”祁阳郡主不满的瞪了对方一眼。 接下来又是商业互吹,柳吟干脆离开了这,回到自己位置上,左右环视一圈,忽然对旁边的六公主勾勾手。 “表姐,怎么了?刚刚舅舅叫你过去做什么呀?”六公主轻声细语的一副仪态端庄的样子。 在外头身为嫡公主就得维持皇室仪态,柳吟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立马凑过脑袋愤愤不平的道:“如果我跟你说,你皇兄前几天骂我,你信吗?” 话落,她清楚在六公主眼中看到一抹诧异,紧接着又转变为无奈,“表姐真会说笑,皇兄如此有礼的人,平日里一句重话都未曾对我说过,他怎会骂你?” 还有句话六公主不敢说,皇兄连句话都不愿与表姐说,怎么会骂她? 就知道她不会信,有的人正面形象太深入人心,柳吟说破嘴皮子也撼动不了,干脆一个人坐在那闷闷的喝着果酒。 这自己以后真的嫁去了东宫,那太子要是折磨欺负自己,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还会觉得她在胡说八道,真是越想越可怕。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道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刹那间,殿内瞬间一静,舞姬们纷纷退下,所有人都屈身行礼,“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响彻大殿,只见那道明黄的身影缓缓落座,跟着又抬起手,“众卿不必多礼。” “谢皇上!” 柳吟也跟着大家一同起身入座,她的位置非常靠前,倒是可以看到上面的人,不过她并不敢打量,只能偷偷瞄几眼,然后正襟危坐在那盯着面前的酒杯。 扫过殿内所有人一圈,皇帝最终把视线落在了镇南王身上,“贺爱卿千里迢迢进京,真是有心了。”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镇南王身上,后者立马起身低着头恭声道:“皇上切莫折煞微臣,能给太后娘娘祝寿,乃是微臣的福气,也是微臣全府之幸。” 闻言,皇帝只是淡淡一笑,神色并无变化,指腹不断摩挲着酒杯,倒是旁边布满鹤发的太后却是忽然道:“还是镇南王有心,听闻歆儿那丫头也进京了,改日定要进宫陪陪哀家这老人家才行。” 说到这,祁阳郡主也跟着站了出来,“能陪太后说话,歆儿还求之不得呢。” 分不清满意不满意,太后面上满是和蔼的笑意,旁边的皇帝也摆摆手,让他们不必拘束。 接下来又是太监在那里念着各朝臣送上来的礼单,一卷非常长,也不知得念到什么时候,见其他人都动筷子了,柳吟也低着头在那里吃着糕点,反正寿宴是她姑母准备,毒谁也不会毒她。 “你莫要只顾着吃,在宫里谁还饿着你不成?” 一旁的张氏忍不住摇摇头,别家女子如此文静,就这丫头没个正形。 原来吃东西也不可以,柳吟只能把糕点放下,当个淑女正襟危坐在那,“不吃了不吃了,我坐几个时辰就是了。” 看着旁边这逗趣的一幕,六公主忍不住偷偷挪过一点身子,转过头把声音压低,“待会我带表姐去御膳房一趟,听闻那里有烤乳猪,一定不会饿着你的。” 闻言,柳吟瞬间眼前一亮,拿过一颗果子放在对方桌上,声音压低,“果然还是表妹最好。” 两人轻声细语的就跟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张氏也是轻叹一声,面上挂着无奈的笑意,眼神却透着复杂,她不知把女儿娇惯成这样是对是错,只愿柳家能护这丫头一世吧。 等念完礼单都小半个时辰了,其中还包含了各国使节送来的寿礼,直到那些舞姬重新上殿,殿内一时才慢慢热闹了起来,柳吟说话也不必总是压着嗓子了。 等她悄悄把明月郡主的事说了后,六公主还是有些担心,可事已至此只能咬死不认,就算祁阳郡主看到也不能怎么样,又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们做的。 看着底下那两个小丫头好的跟亲姐妹似的,皇后也是无奈一笑,一边看向旁边的太后漫不经心的道:“吟儿这丫头也老大不小了,前几日臣妾嫂嫂还在愁以后这丫头没人要呢,如今倒还跟个孩子似的。” 话落,正看着歌舞的太后只是慢慢垂下眼帘,声音带着责怪,“哀家瞧这小丫头就挺好的,样貌也出众,你们就爱杞人忧天。” 说到这,那边的丽贵妃倒忍不住掩嘴挡住面上的讽刺,皇后这心思,就差没昭告天下了,也不看看那柳吟如此鲁莽的人配不配的上太子。 “臣妾也是这样宽慰嫂嫂的。”皇后神色不变视线一转,落在旁边的皇帝身上,“只是太子早已过及冠之年,可如今正妃依旧空悬,虽说政事要紧,但臣妾想着这成家也是件大事。” 闻言,皇帝不咸不淡的抿了口清酒,一时间倒未言语,只是这时底下一个年迈的御史却忽然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恕老臣多嘴,大皇子都早已迎娶正妃,太子殿下也该早日选妃成家才对,皇室正统血脉需要繁衍。” 随着老御史出声,一时间,其他大臣也陆陆续续跟着附和了起来,柳国正坐在那并未出声,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倒是镇南王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他倒是小看了柳家在朝中的势力,只是这太子妃一位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听着底下人的谏言,皇帝一手搭着椅背,目光幽深的扫过底下人一圈,“喔?那爱卿们可有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殿内氛围似乎有些变化,秦砚坐在那只是不咸不淡的抿着清酒,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柳吟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看着那一个个说话的大臣,她是第一次看到柳家的影响力,可与此同时又很担心,没有哪个皇帝喜欢这种逼迫吧? “微臣觉得柳大人千金样貌品行出众,正是太子妃不二的之选。” 终于,随着一个大臣出声,霎那间许多人也都附和了起来。 “微臣认为陆丞相千金才貌双全,也是个不错良选。” 一个不同的声音出来,更多声音微随之出现,柳国正就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隔着老远与那陆丞相相视一眼,很快又别过头,两人心中心思各异。 “祁阳郡主德行出众,也不失为一个人选。” 一群大臣各执己见,柳吟坐在那手心直冒汗,努力维持着神情,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倒是旁边的张氏十分笃定,只是未曾想到这么多人想来插一脚。 还有许多中立派并未出声,一时间殿内所有舞姬也跟着慢慢退下,只剩下众多朝臣在那里推选着心中人选,掷地有声。 底下人争执不休,良久,上头的皇帝才将视线落在太子身上,“皇儿,你怎么看?” 第17章 摊牌 霎那间,争执不休的大殿瞬间寂静一片,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他们的太子殿下身上,只有柳吟平静无波的撑着脑袋喝着果酒,她发誓,这个太子要是选了她,她就去吃翔! 面对众人目光灼灼的视线,秦砚只是不急不缓的道:“今日是皇奶奶寿宴,此事不如改日再议。” 果然,柳吟勾着嘴角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就这个老狐狸太子,绝对和皇帝是亲生,狡猾深沉,谁知道两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闻言,一干大臣也是面面相觑瞬间偃旗息鼓,今日的确是太后寿宴,他们说这些的确于礼不合,可今日的确是个好时机,下次也不知得等到何时再议。 “够了,此事容后再议。”皇帝也突然出声。 底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若无其事的继续看着歌舞喝着酒,柳国正面上依旧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杯又一杯与同僚畅饮着。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柳吟心情十分复杂,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自己不能一辈子都搭在这个太子身上,如果他确实无心接受柳家的投诚,那不管她爹娘做再多也没有用,还不如另谋出路。 “吟儿,你在宫里待的时间也够久了,不能总麻烦皇后娘娘,过几日还是搬回来的好。”一旁的张氏忽然认真道。 四目相对,柳吟只是点了点头,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她娘这话里有话。 六公主一听到她要走,立马皱着眉道:“舅母你就让表姐再多待几日吧,反正在宫外也没事做,不如与我一同温书习字也好有个伴。” 说这话时六公主语气有些虚,不过表姐最近的确是用功了许多,她也未说错。 “我迟早都得回府,等日后我再带你出宫玩。”柳吟笑着看了她眼。 六公主面上依旧有些不舍,就跟她现在马上就要走一样,倒是张氏在一旁直摇头,这两个丫头真跟个孩子似的。 等寿宴差不多结束以后,柳吟想去看看明月郡主怎么样了,可还是决定先送她娘出宫,有些事必须得说清楚。 朦胧月色洒满一地银辉,宫道上四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大臣或命妇,柳吟特意带她娘走了一条无人的近路出宫,周遭终于没有什么人经过。 “你今日也看到了,皇上若真有心立你为太子妃也不会模棱两可一直拖拉,而且……近日柳家也并不安好。” 轻叹一声,两人行在静瑟的小道上,张氏神色复杂的拉着女儿的手,声音压低,“你大伯父前几日在差事上出了些错,皇上直接将你大伯父贬去了西城那偏远之地,虽然品阶未降,可这分明就是贬压,可以往皇上绝不会这样不给咱们柳家脸面,也不知皇上是何意思,让你成为太子妃第一是想赌一把太子是否愿相信咱们柳家,第二……还是你喜欢。” 晚风拂面,柳吟垂下眼眸,任由她娘握着她手,就这么一直盯着地面不说话。 抬手摸摸她脑袋,张氏面上露出一丝淡笑,“娘亲知道你比以往懂事许多,与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如若实在回天无力,那太子妃一位……你就得放弃。” 说到这,张氏语气微顿,心中忽然有些苦涩,外人只道她们柳家一手遮天,可谁知却是步步艰难,如今连女儿想要的东西也无能为力。 两人脚步缓慢,夜色下,只余风吹过草丛的声音,柳吟忽然抬起头,一脸凝重的握紧了她娘的手,“夫子说过,强求来的东西不一定适合自己,我是喜欢太子哥哥,但我更不想看到您和爹再那么辛苦下去,如果……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会看开的。” 她不能一直演下去,必须得有个转变。 看着女儿那发红的眼眶,张氏也莫名眼角一热,紧紧握住她的手,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一路来到宫门口,柳吟就这么目送柳府的马车缓缓离去,这才若有所思的往回走,只是运气不怎么好,却是遇见了刚好要出宫的祁阳郡主。 “我就知道你那个丫鬟鬼鬼祟祟没安好心,居然放蜘蛛咬明月,你可知她如今脸都生了红疹,毁人容颜,柳二姑娘真是好生歹毒。” 看着突然拦住自己的人,柳吟并不想理会,可见周围有不少出宫的命妇往这边看来,只能沉着脸看向对方,“原来郡主喜欢无凭无据冤枉人,你说我放蜘蛛,我还说你放蜘蛛呢,这里是京城,不是你西南,我柳家再落魄,也轮不到外人随意强加罪名!” 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而且过半月对方就能好全,她都是跟明月郡主学的。 掷地有声的话语倒是吓了许多人一跳,纷纷收回视线,出宫的出宫,只是还不时回头瞧上几眼,只是没想到那柳家嫡女也是个有傲气的。 四目相对,祁阳郡主眼神有些冷,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腕间微动。 “歆儿。”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微沉的男声,祁阳郡主顿时回过头,当看到自家哥哥旁边的男子时,瞬间眼神一亮,立马就迎了过去。 “太子哥哥。”她面上全是倾慕,不加任何掩饰。 倒是贺冀一把拉住她胳膊,神色不愉,“给柳姑娘道歉。” 脚步一顿,祁阳郡主手心一紧,就这么瞪着眼看着自家哥哥,连呼吸都屏住了,那双丹凤眼中满是不甘。 柳吟环着手悠悠的走了过去,“罢了罢了,我柳家人向来心胸宽广,看到世子殿下这么明事理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以后要是没有证据,还请郡主不要开这种玩笑,可是会坏人名节的。” 看了眼自家妹妹,贺冀跟着将视线落在柳吟身上,面上带着歉意,“舍妹不懂规矩,多亏柳姑娘深明大义。” 不怕直来直往的,就怕笑面虎,也不知道这世子是什么人,柳吟当然是笑呵呵的摆摆手,“世子殿下客气了,你们远道而来,便是客人,我怎会与郡主真的计较那么多。” 那一套又一套的客气话,以往的柳吟可从来说不出,三皇子与夏邑都是面面相觑,从不知这沈太傅这么厉害,竟能将一个鲁莽的丫头教成这样。 “那便好,不过终归是歆儿多有得罪,改日在下必携家妹前往府上登门拜访。”他清朗的轮廓依旧带着歉意。 话落,秦砚不由扫了他眼,薄唇微启,“孤便不送了,改日再与你喝几杯。” “殿下留步。”贺冀立马微微颔首, “太子哥哥……”祁阳郡主似还想说什么。 三皇子等人自然也是齐声告退,柳吟对着祁阳郡主做了个鬼脸,然后就光明正大的跟了上去,“表哥你等等我!”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身影,祁阳郡主跺了跺脚,终忍不住看向自己哥哥,然后冷着脸离去。 没有理会她的小脾气,贺冀不急不缓的跟上了马车,只是不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影,都说柳家嫡女痴缠太子殿下,可他看起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月色袭人,小禄子在前头一声不吭的提着灯笼,柳吟立马一脸不开心的看向夏邑两人,后者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深怕惹上这个姑奶奶,纷纷找了个借口寻了另一条路离去。 觉得小禄子那个电灯泡有些碍眼,可没有办法,柳吟使唤不动他,只能当他不存在似的凑近男子身边,抬头看着那皎洁的月儿文邹邹的道:“今夜良辰美景,真是极其难得的夜色呀。” 小禄子憋着笑脚步不由加快了些,而秦砚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夜色下棱角分明的轮廓一如既往的清冷。 柳吟就这么踩着他地上的斜影,一步一步跟在身后,声音轻细,“我想问太子哥哥一个问题,只要你如实相告,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这种话她不知说了多少遍,小禄子都不信了。 见人不说话,柳吟只能跟在他身侧,抬手慢慢拉住他衣袖,莹白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你……是否真的不会娶我?” 她只想被明确的拒绝一下,这样自己就有借口不再缠着他了,大不了装模作样伤心个一段时间,总比这样一直演下去好,自己以后也得嫁人呀。 轻细的女声响起在寂寥的夜色中,男人眸光微动,视线不由缓缓落在旁边的女子身上,她低着头,只余垂落在肩侧的青丝遮住半边轮廓。 小禄子默默加快脚步走在前头,渐渐离两人有了一段距离。 “沈太傅没教你女子需矜持文静?”他声音清淡。 抬起头,柳吟眨着眼一本正经的道:“太傅只教我有话就要直说,拖拖拉拉很容易遗憾终生的。” 四目相对,她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两只手指快速的缠绕着绣帕,抬起头干干的看着天边的下弦月。 晚风微凉,男人眸光幽深一片,半响,薄唇微启,“你想嫁给孤?” 第18章 辩解 这个问题太直接,柳吟愣了好一会,才憋红了脸,一副羞涩的低下头,“我……我当然想嫁给太子哥哥。” 漫不经心的瞥了她眼,男人迈步走在前面,神情让人晦涩难懂。 见他不说话,柳吟又立马跟了上去,继续锲而不舍的问道:“我就想知道表哥到底会不会娶我?” 她最讨厌别人打太极了,和这个太子说话能把她急死。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走至一处分岔路口才脚步一顿,回过头意味深长的对上她双眸,声音低沉,“你既不愿说实话,孤为何又要告诉你。” 相视一眼,柳吟被对方那个眼神搞的有些懵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往东宫的方向前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愣了许久,她才渐渐回过神,回想着对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这……是已经不相信自己了吗?! 不可能!她表演的那么深情! 可……刚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忐忑,等柳吟一路思绪混乱的回到撷芳殿时,整个人都恹恹的,难怪那个太子最近那么奇怪,突然间还和自己说话了,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他,这才转变那么大? 如果没有看穿她的话,为什么会说那句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柳吟感觉整个脑袋都要炸了,算了算了,这种弯弯绕绕还是不适合她这个幼儿园学生玩,就算他看出来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娶自己。 “表姐,我特意让御膳房送来的烤羊腿,你快尝尝!”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六公主叫人端着一个大羊腿走了进来,刚洗干净脸上的脂粉,看到有吃的,柳吟立马凑了过去。 烛火幽幽,烤羊腿上还滋滋冒着热气,一看就很酥软可口,本就在宴会上没吃饱,她立马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切了一块下来,知道六公主是在挽留自己在宫中多待几日,可该走的还得走,这皇宫又闷又无聊,她还是回自己家住逍遥自在些。 腿已经好了,第二日还得去书院上课,几日不见,那五公主已经彻底不敢来惹她了,显然也知道了明月郡主的事。 太傅让背诵文章,拗口又难记,背不出的人明日就得罚站,听闻无论什么王公子弟在他手里都是一视同二,不然皇上也不会让他来做太傅,而且一做就这么多年。 大殿内响起一片嗡嗡不断的念书声,柳吟字都认不全,还得跟着六公主一起念,边记边读,脑袋都要大了。 “表姐就多留几天嘛,不然你回府后又没人陪你念书了。”六公主见缝插针似的道。 沈太傅正在四处巡视,还没有走到这边,柳吟立马瞥了她眼,声音压低,“我才是伴读。” “那表姐就更应该留下陪我了呀。”六公主面上全是认真。 殿内全是念书声,柳吟正欲再说什么,却见六公主身边的红儿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一样。 知道太傅最忌讳有人打扰他上课,可红儿也管不了那么多,走近后,立马冲着两人低声道:“表小姐不好了,长公主带着明月郡主去找皇上主持公道了,说是您放的蜘蛛在明月郡主身上,如今皇后娘娘已经赶了过去。” 柳吟:“!!!” 她没告状,这两人倒知道倒打一耙!简直是欺人太甚! 骤然起身,也顾不得还在上课,她立马就往外冲去,六公主叫都没叫住,只能赶紧随后跟了上去。 沈太傅也唤了几声,最后只能沉着脸瞪向其他人,决定等两人回来再罚她们。 只有五公主勾着嘴角在那里念书,察觉到沈瑶的视线,这才凑过脑袋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 闻言,后者神情并无太大变化,依旧低着头念着书,一双杏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精光。 听红儿说他们在乾清宫,可是外面守着大批御林军,不等柳吟靠近就被拦了下来。 “柳姑娘,若非圣上传召,您不得入内。”御林军神色冷硬。 扫了眼这大批御林军,柳吟不禁退后几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乾清宫的门,六公主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后,就立马拉着她胳膊,“表姐我们快走吧,母后一定会为你辩解的。” 闻言,柳吟依旧有些不甘心的瞪着那扇殿门,在那里来来回回走来走去,不知道那个长公主是如何抹黑自己的,而且最近皇帝不是有在打压她们柳家,这要是真的连累她爹娘了怎么办! 而与此同时的内殿中气氛却是一片凝重,一个身着玫红金罗蹙鸾华服的中年女子正身姿笔挺的站在那,旁边还立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只见她露出的额前生着片片红疹,格外骇人。 “皇上,您也瞧见明月如今的模样了,女子容貌何其重要,女子家吵闹我可以不管,但那柳吟这般歹毒,您看如今明月这副样子,日后要如何出去见人,这是让她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笑柄吗?” 咄咄逼人的话语响彻内殿,皇帝坐在那疲惫的揉着额心,一旁的秦砚也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幕,神色如常。 “皇姐说话还是得拿出证据来的好,虽然本宫也心疼明月这丫头,可难道吟儿的名声就不重要了吗?单凭你三言两语就给她扣个这么大的帽子,你让日后世人如何看她?”皇后皱着眉掷地有声。 闻言,长公主更是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后,“那日不止一人看到柳吟身边的丫鬟在明月身上动手脚,皇后娘娘一句事不关己,就要撇的一干二净不成?” “那皇姐便将那些人证全传来,若真是如此,本宫必定不会再为那丫头辩解。”皇后不急不缓道。 闻言,长公主不由眼眸一眯,传人来?以她柳家的威势,谁又敢说什么,当真是厚颜无耻! “好,我这就让人传祁阳郡主过来,她也亲眼瞧见过,看到时皇后娘娘还有何话可说。” 话落,长公主立马看向旁边的宫女,后者立马躬身退了下去,倒是后面的明月郡主一直低着头没有吭声,眼中全是恨意,等她好了,定要十倍奉还回去! 皇后眼神微动,顿了顿,忽然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皇帝,“皇上,既然要查,那便彻查到底,前几日吟儿在御花园被蛇咬伤,臣妾早就觉得不对劲,干脆一同查清楚的好,臣妾也不想吟儿蒙受不白之冤。” 说到这,明月郡主顿时眼神一变,不由偷偷拉了拉长公主衣袖,后者并未回头,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骂这丫头肯定没有收好尾巴,真是会给她添乱。 两人争执不休,皇帝坐在那也是满脸疲惫,清官难断家务事,说来说去怎么也说不清。 “既然太医说明月过半月便可好全,皇姐何必大张旗鼓搞的人尽皆知,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他不轻不重的道。 闻言,长公主立马眉头一皱,殿内瞬间又响起她尖锐的声音,“明月身为郡主,却被人如此欺凌,那便是将皇家颜面踏于脚下,此事不追究,日后置我皇家颜面于何地?” 殿内其他宫人也都低着头暗叹这长公主脾气真是一如既往火爆,可没办法,谁叫她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呢。 皇后也皱着眉思索着要如何解局,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这长公主连她柳家的面子都不顾,居然真的要把事情闹大。 “御花园蚊虫一向多,宫人们时常见到这类蜘蛛,皇姑姑如何确定蜘蛛不是自己爬到明月身上?” 突然的声音让长公主眼神一变,立马看向说话的太子,好奇对方怎么突然肯为柳家那丫头出头,不过语气还是要缓和许多,“众人亲眼瞧见难道还有假不成?” 话落,秦砚神色不变,薄唇微启:“既然是亲眼看见,为何不当时将其拿下?” 长公主一噎,倒是皇后一脸异样的看了眼自己儿子,就跟第一次看到他一样,眼神透着讶异。 “前几日表妹被蛇咬伤,放蛇的小太监刚好要被处死,皇姑姑有时间的话,不妨听听是谁指使他这样做的?” 不咸不淡的声音让众人心思各异,特别是明月郡主,面上满是紧张,只能一直去扯自家娘亲的衣袖,她可不想和那臭丫头鱼死网破。 就这么定定的看了眼她的好侄子,长公主眼眸一眯,忽而僵硬的道:“既然太医说半月便能好全,皇姐便不追究了,免得有人说我得理不饶人。” 见此,皇帝自然是笑着摆摆手,“皇姐能看开自是最好,王海,快将西域进贡的玉灵膏给明月,小丫头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说着,他还不经意看了眼旁边不动声色的儿子,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从乾清宫出来,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旁边的儿子,正欲说什么,却只见她的侄女正在乾清宫外走来走去。 当看到他们出来时,柳吟自然是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经过那个长公主身边时,也是沉着脸扭过头。 冷哼一声,长公主还是带着自己女儿径直离去,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怎会在这?不用上课?”皇后嗔怪的看了她眼。 “表姐是偷跑出来的,回去后太傅肯定又要罚我们了。”六公主立马道。 柳吟不由瞪了她眼,跟着又凑过去挽住皇后的胳膊,偷偷瞄了眼那边的男人,莫名想到他昨天的话,又开始纠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拆穿。 拍拍她手背,皇后忽然看着秦砚温声道:“快到午时了,不如一同与母后用午膳如何。” 第19章 坦白 顿了顿,男人才淡淡出声,“好。” 见此,皇后也是笑着走在前面,柳吟跟在后面欲言又止的想要发问,可奈何不好开口,只能无所事事的东看看西看看。 回到长春宫,等上了午膳后,皇后才神色认真的看向秦砚,“柳侍郎一事你父皇是否真的动怒了?” 殿内只余了些贴身伺候的宫女,听到皇后的话,柳吟和六公主都是相视一眼,然后都默默的低下头吃着饭,老实的不像话。 闻言,秦砚只是不急不缓的给皇后布菜,神色不变,“母后多虑了,父皇只是在气头上,过一阵必会将柳侍郎调回京,您不必担忧。” 柳侍郎就是那个她被贬压的大伯父,柳吟不懂朝中之事,可听她娘的意思,这好像是第一次皇帝对柳家人下手,可见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这样?”皇后神色缓了缓,也让人分不清她是否真的安心,面上却是带着抹宽慰的笑意,“若是这样,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说着,又把视线投向正在数米粒的柳吟,嗔怪似的道:“你这丫头净会惹麻烦,今日还得多亏你表哥帮你收拾烂摊子,还不快谢谢人家。” 有这个太子在,柳吟筷子都不敢伸太长,骤然听到她姑母的话,不禁一脸懵逼的抬起头,跟着又看向那个一直吃饭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气质原因,她总觉得皇室里的人吃饭特别好看。 “表姐……” 六公主忍不住用手肘碰了她一下,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表姐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一直盯着皇兄看。 轻咳一声,柳吟回过神,虽然不知道当时乾清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站起身,夹了一块鱼肉想要放进男人碗里。 不出意外,她的筷子还没靠近就被人挡了下来。 “不必。”他眼帘都未抬。 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柳吟早就习惯了,只能把鱼肉放进自己碗里,然后一口吞下,跟着又狠狠扒了口白米饭。 皇后扫视了两人一眼,跟着又漫不经心的问道:“昨日……” “咳咳——” 柳吟突然涨红了脸蹲在地上咳嗽起来,旁边的六公主都吓懵了,连忙放下筷子去扶她,“表姐你没事吧?” “咳咳……我……”柳吟拼命用手指着喉咙,“刺……” “快传太医!”皇后立马吩咐道。 见此,殿内伺候的宫女都纷纷去倒水,传太医的传太医,瞬间乱成了一团。 “表姐你快喝水。”六公主急的眼眶都红了,连忙端过一杯水递到她嘴边。 柳吟灌了一杯又一杯温水,可喉咙的异物感依旧格外难受,就连说话也非常费劲,那张莹白的小脸都涨红了,眼角还渗出丝丝泪渍,看起来好不可怜。 皇后也起身来到她身边轻拍着她背,面上满是担忧,一边又催着宫人快点将太医传来。 扫着那张难受的小脸,秦砚不急不缓的抿了口清茶,须臾,忽然起身,周围的宫人立马退至一旁。 柳吟就这么一杯又一杯灌着水,下一刻,只见一只手忽然扣住她喉咙两处,紧接着就是一股恶心感袭来,分不清是被掐的还是恶心的,她瞬间就在那剧烈的咳嗽起来,拼命去掰脖间的手。 谋杀啊! “这……”皇后欲言又止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有些心疼自家侄女。 随着大手一松,柳吟也拼命的咳嗽起来,就差被把肺咳出来了,“我……我……” 她哑着嗓子连忙去摸自己脖子,却感觉那异物感好像消失了,连忙欣喜的看向众人,声音沙哑,“我……好了!” “儿臣还有政事处理,就先行告退。”秦砚忽然对皇后拱手颔首。 “诶……”皇后顿了顿,立马看向还在喝水的侄女,“还不快谢谢你表哥。” “咳咳——” 差点没把水给喷出来,柳吟一手捂着还在发疼的脖子,一脸幽怨的看了眼男人,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我都快被掐死了。” 如果不是跟这个太子没大仇,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刻意在报复自己。 “胡说八道什么。”皇后皱着眉不悦的瞥了她眼。 “表姐。”六公主也意味深长的拉了拉她衣袖。 扫了眼她脖间的指痕,秦砚眸光微动,继而转身径直离去,后面的柳吟非常有自觉的追了上去,都不用人催。 今日太阳并没有那么大,午时还有些微风拂来,惹人昏昏欲睡,柳吟就这么捂着隐隐作疼的脖子跟在他身后,不时给那个小禄子使眼色。 后者非常“识时务”的退的远远的,她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御花园人来人往,看到他们的太子殿下,纷纷跪地在一旁,头也不敢抬。 跟了一段路,柳吟才敢迈着小碎步上前,伸过脑袋认真道:“刚刚……谢谢太子哥哥了。” 又是一阵沉默寡言,柳吟也习惯了这样的他,左顾右盼间,见周围没什么人经过时,这才低下头轻声道:“好吧,我说实话。” 她揪着手帕,声音跟蚊子飞一样,“我……的确是因为爹娘……才……才一直缠着你的,他…他们……都说让我……嫁给你,我……我也没办法。”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肯定玩不过这个太子,与其和他玩心眼,不如老实交代。 轻细的声音响起在身侧,男人眼帘微垂,棱角分明的轮廓不带任何情绪,继续脚步稳健的走在前面,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 见他没有反应,柳吟也有些忐忑不安,撇撇嘴,只能继续跟在他身后道:“我今日便要搬回府,以后也不会再缠着殿下了,反正……你也不会娶我。” 这样也好,说清楚后她就不用再演戏,浑身轻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表现出一副被这个太子伤了心的模样,便不会有人怀疑她为何转变的这么大了。 “小禄子。” 突然的声音吓得落后一大截的人连忙追了上来,额前不自觉冒着虚汗,“殿下有何吩咐。” “孤记得库房中还有一盒玉灵膏,待会拿给她。”他声音清淡。 小禄子顿时一脸呆滞的抬起头,看着自家殿下的背影,忽然有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感觉,等回过神,又连忙应声,“是!” 柳吟也是一脸懵逼的瞪着眼,就跟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旁边的人,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脚步一顿,秦砚忽然回过身,吓得后面的人立马身子一僵,神色紧绷的左顾右看着,手心不自觉开始冒起虚汗。 “日后多与沈太傅念些书。”他眸光暗沉,说着,便往一个拐角走去。 小禄子也是收敛着神色赶紧跟了上去,还不禁回头看了眼那位柳二姑娘,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看来在这位姑奶奶没进东宫前,自己还是得多打好关系才行,免得以后日日被寻麻烦。 直到细云追了上来,柳吟才逐渐回过神,粉唇紧紧抿着,不由抬手摸了下自己脖子,她知道对方就是在嫌弃她,还拐弯抹角的骂人,让自己多读书,不就是说她笨吗? “小姐,太子殿下与您说了什么呀?”细云满脸都是好奇。 叹口气,柳吟只能重新往长春宫走去,“没什么。” 反正她以后是不可能再嫁给这太子了,知道自己骗了他,对方怎么可能还会娶自己,等回到长春宫后,和她姑母说了今日搬回府后,对方有些不愿,还是柳吟说这是她娘的意思,对方才肯放她走。 回到撷芳殿一边收着东西,六公主还在那依依不舍的游说她不要走,柳吟有些无奈,又不是见不到了,她以后不还是会进宫做伴读的嘛。 直到那个小禄子送药膏过来,柳吟才想起去看自己脖子上的伤,只觉得那个太子下手可真狠,差点没要了她半条小命,这都留下指印了。 “柳姑娘若是哪还觉得不舒服,那得赶紧找太医,这鱼刺可大可小,一定得放在心上才行。”小禄子十分担忧的样子。 柳吟靠在软榻上一脸怪异的看了对方一眼,这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这该死的东西今天居然对自己也有好脸色了。 “那没什么事奴才就先告辞了。”小禄子点头哈腰的赶紧退了出去。 倒是六公主接过那瓶药膏仔细端详着,跟着小脸上又布满惊诧的凑了过来,“这可是西域进贡的玉灵膏,听闻能活血化瘀祛除一切疤痕,一共才三瓶呢,连母后都没有,皇兄居然给了表姐!” 一边指挥细云把皇后给的赏赐都带上,毕竟都是钱,听到六公主的话,柳吟也只是站在书桌前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书,闷声道:“我都快被他给掐死了,难道不可怜吗?” 说着,她又左顾右盼一眼,立马拉住六公主胳膊,一脸凝重的道:“这事一定不准告诉姑母!” 第20章 新仇旧帐 “为……为什么?”六公主被她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柳吟皱着眉,一本正经的的给她分析起来,“你想想,要是你告诉姑母,她肯定会以为表哥对我有了改观,可事实上表哥现在连句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这不是让姑母白欢喜一场吗?” 闻言,六公主认真想了下,“可……” “没什么可是,我说不准说就不准说,你要是敢偷偷泄密,我就把你偷看话本的事说出去。”柳吟一脸凶狠的威胁着。 霎那间,六公主立马红着脸捂住她嘴,眼中全是气恼,“不说就是了,表姐就知道欺负人!” 似乎真的生气了,她跺跺脚便红着脸退了出去,只有细云一直在那里偷笑,柳吟顿时瞪了她眼,后者立马赶紧收拾起东西来。 皇后给了不少赏赐,足足两个大箱子,柳吟平时最嫌麻烦,可对于这些值钱的宝贝,她自然是乐此不彼的全都带了回去,回到柳府后,晚膳时她爹娘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她喜欢吃的菜。 宫里处处都得守规矩,当然没有自己家逍遥自在,不过因为她昨天偷跑出去,第二天去书院时又被太傅狠狠批了一顿,还罚她今天一定要背熟那篇文章才能回去。 柳吟字都认不全,可没有办法,硬是磕磕绊绊背到申时才出的宫,许是知道她现在肯上进了,她爹特意让人送了许多书画过来,柳吟真是哭笑不得,能认全所有字已经是她最大的心愿了,这些高逼格的书画她真的不懂欣赏,还不如让她送给沈太傅,这做人处处都得送礼打好关系,沈太傅一开始还推脱了几下,最后许是真的喜欢拿几副画便收了过去,还说以后一定会更严格的教她。 不知道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不容易书院放一天假,柳吟便拉着六公主出去逛逛,许是很少出宫,六公主显得十分兴奋,几人一同买了不少东西。 “我就这么出来,要是母后找不到我可怎么办?”六公主依旧有些担忧。 茶香四溢的房间里摆满了各色菜肴,柳吟抿了口清酒,然后一边夹着菜放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道:“你担心什么,红儿不是知道你出宫了嘛,姑母找不到你肯定会去问她的。” 说着,她还一边给对方倒了杯水酒,“不要整天担心这担心那的,你身为唯一的嫡公主,又不用和亲,日后只需要挑个喜欢的驸马成亲就好了,我要是有你这么逍遥快活做梦都得笑醒,你还每天在那里处处杞人忧天,累不累呀。” 柳吟说的是实话,哪像她背负着柳家以后未来的局势,不管嫁给谁都不是个简单的事,哪像六公主就自由多了,以后挑个喜欢的青年才俊做驸马,而且还不用给驸马纳妾,这是多美好的人生呀。 “表姐……”六公主闻言不禁嗔怪似的瞪了她眼。 后者笑着放下筷子,凑过脑袋,“有什么好害羞的,快跟表姐说说,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子?日后我让娘帮你留意留意,现在负心汉多,我一定得帮你多考察考察才行。” 见她越说越离谱,六公主羞的立马扭过头不再和她说了,细云也在那掩嘴低笑。 就知道她脸皮薄,柳吟叹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拿了几颗葡萄一边吃着推开窗户,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繁华热闹,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不知道别的城州是不是和京城一样热闹。 这要是能出去旅游那该多好,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有钱却没处花,真是让人心痛。 咬着葡萄,不知看到什么,她视线忽然落在人群中那两道衣饰不俗的人影上,其中一个女子戴着帷帽让人看不清长相,可那高傲走姿柳吟却是认得清清楚楚。 “你快过来看看。”她忽然冲后面的人招招手。 六公主也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柳吟冲她伸手指了指,“你看那个是不是庄明月和贺歆?” 话落,六公主也定睛一看,瞬间脸色微变,“的确是贺歆。” 那旁边一个肯定就是庄明月了,一想到对方还恶人先告状,柳吟就有些气不过,看了眼手里的葡萄,拿起一颗眯着眼突然朝窗外抛去。 “表姐!”六公主立马拉住她胳膊。 不知道是不是手法太好,那颗葡萄居然真的落在了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头上,许是感觉到什么异样,还左右环视一圈,倒是旁边的贺歆似乎察觉到什么,顿时往她们这边看来。 柳吟也没有回避,一边慵懒的咬着葡萄还挑衅的冲两人挑了下眉,霎那间,那戴帷帽的女子也顺势望这边看来,虽然隔了一个帽子,可柳吟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愤怒,一边又悠悠的关上窗,隔绝了两人的怒视。 “表姐,你这样……会不会不好呀?”六公主面上有些担忧。 柳吟坐在桌旁继续吃着她的小菜,小脸上全是不以为意,“你等着吧,她敢倒打一耙,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回去,所以说人还不是不能太心软,不然就会被人爬到头顶上来。” “可……那个贺歆会功夫,万一她又给表姐洒什么药粉可怎么办?” 闻言,柳吟顿了顿,跟着抬起头对上六公主的视线,“对,我们今天没带人出来,还是先回去再说。” 六公主连忙点头,柳吟也立马往外走去,还一边吐槽起来,“你看那庄明月还说我不矜持,那贺歆不也整天太子哥哥来太子哥哥去的,居然还有脸说我不懂礼仪尊卑。” 出了包厢,柳吟就让细云先去买单,只是刚到楼梯口处就看到楼下上来一行人,几人迎面撞上,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柳吟,你居然敢打本郡主!” 戴着帷帽的女子声音充满了愤怒,分明就是明月郡主的声音,倒是旁边贺歆手里还捏着一颗珠圆玉润的葡萄,显然就是刚刚柳吟丢下去的。 没想到两人来的这么快,六公主也毫不示弱的瞪回去,“何人看到是表姐动的手?还有,明月你看到本公主都不用见礼的吗?这便是皇姑姑教你的礼仪尊卑?” 身为唯一的嫡公主,在外人面上六公主自然不会畏畏缩缩的,却是气的明月郡主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就这么狠狠的瞪着两人。 走道上经过的小二也是心惊胆颤的不敢靠近,他自然是认识柳家那位姑奶奶,这种贵人们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喽啰能看热闹的,只能装作缩头乌龟从角落慢慢溜了下去。 “是我与明月没有注意,还望六公主莫怪。”祁阳郡主神色内敛的微微颔首。 不爱与这两人闲扯,柳吟给六公主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立马沿着楼下走去,只是经过对方身侧时,她却忽然停下脚步,只觉得胳膊传来阵阵酸麻。 “你又做了什么手脚?”她捂着胳膊瞪向旁边的女子。 贺歆只是负手往前走了几步,眉梢微动,“我做了什么?柳姑娘说话还是得讲证据的好。” “小姐,她扎了您的流慧穴。”细云顿时凑过来轻声道。 “表姐……”六公主也皱着眉看向那两人。 胳膊依旧酸麻不止,柳吟不怒反笑,“行,那我只能去寻镇南王要个公道了,反正我一向喜欢大题小做。” 闻言,贺歆不由眼神微变,正欲说什么,却见楼下赫然走来一行人,她瞬间眼前一亮。 “太子哥哥。” 听到声音,柳吟也转过身往后看去,只见那个大皇子和镇南王世子一行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为首的男子一身一袭玄袍身形颀长,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贺歆红着脸慢慢伸出手,可还未碰到男子衣袖,后者却不经意避开了她的触碰,她干干的收回手面上维持着淡笑。 “歆儿,你又在胡闹什么?”看到她,贺冀不由眉间一皱。 见此,柳吟立马指着自己抬不起来的胳膊开始告状,“世子殿下你可得好好管一下你的妹妹,她居然用针扎我,害的我现在胳膊动都动不了,我就算再心胸宽广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话落,后面的大皇子等人都是面面相觑,这几个丫头真是天生不合,一靠近就要出事,居然还闹到了宫外,如果他们刚刚没有听错的话,这柳吟还说要去找镇南王告状吧? “我才没有。”贺歆立马看了眼旁边的秦砚,着急的解释起来,“太子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明明是一朵霸王花却还要装白莲花,柳吟都快被气笑了,却见那个世子忽然走了过来,拉住她胳膊,在上面按了两下,霎那间酸麻的胳膊好像能动了一样。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明月郡主顿时手心一紧,帷帽下是一双怨毒的眸子。 “回府后在下必定严加管教舍妹。”贺冀慢慢松开她纤细的手腕。 动了动胳膊,柳吟立马笑着看向眼前的男子,声音清脆,“还是世子殿下通情达理。” 不就是会功夫嘛,简直是欺人太甚,大不了以后她也找个武林高手在身边,看这个郡主还怎么嚣张。 看着挨的极近的两人,秦砚眉间微蹙,声音低沉,“过来。” 第21章 皇帝的心思 身子一僵,柳吟慢慢左右环视一圈,发现对方依旧在看着自己,这……是在和她说话吗? 眨眨眼,她连忙挪着小碎步走了过去,“殿下有何吩咐?” 从未见过这么老实的她,后面的三皇子等人都是目露讶异,这念了几日书,性子是越发规矩了,沈太傅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 盯着她发顶,秦砚语气微沉,“闹够了?” 柳吟:“……” 明明被欺负的是她好不好! 抬起头,她满脸委屈的瞪了眼那个祁阳郡主,“是她打我,为什么说我惹事生非!” 六公主也一脸欲言又止想替她解释,明明是贺歆欺人太甚,其他人也都闭着嘴没有说话,太子不喜柳吟也不是第一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旁边的祁阳郡主慢慢环起手,笑得清浅,“没有做过的事本郡主可不认。” 话音未落,一双没有温度的视线忽然投了过来,男人声音微冷,“孤不想看到还有下次。” 四目相对,她呼吸一顿,手心渐渐缩紧,清秀的面容上满是隐忍,她不敢相信,太子哥哥居然为了那个蠢货出头? 贺冀眸光一闪,忽然将自家妹妹拉至身后,“殿下恕罪,微臣回府后必定严加管教舍妹。” 三皇子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懂自家皇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最厌恶这个柳吟吗? 没想到这个太子一视同二,柳吟心里当然舒服了许多,特别是当看到祁阳郡主那一脸不甘时,眼珠一转,忽然上前一把抱住男人胳膊,小脸上满是认真,“还是太子哥哥深明大义,我以后一定不跟郡主吵了,就算她打我,我也忍着就是了,反正我也打不过她。” 看到她的举动,贺歆秀眉一皱,死死瞪着她那双手,只是等了半天也未等到男子有什么反应,气的她一时甚至忘了呼吸。 秦砚没有说话,一双黑眸就这么幽幽的盯着女子,后者十分怂包的松开了他胳膊,然后退后几步扭过头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贺冀扫了眼两人,慢慢垂下眼帘,清朗的轮廓上不带任何情绪。 “皇兄,我……我和表姐就先回去了。”六公主也突然站了出来。 闻言,柳吟也立马拉住她手,忙不迭就往楼下跑,连头也不敢回,她每次一看到这个太子心里就莫名的慌,特别是被他拆穿后,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两人一溜烟就跑到了楼下,三皇子等人也是失笑不已,只有贺歆低着头,眼中弥漫着一抹厉色。 也没心思再逛,柳吟将六公主送到宫门口后,便带着细云回府,她决定让她爹找个武林高手在身边,不然以后要是再遇上那个祁阳郡主肯定会吃亏,还不如早作准备。 等来到书房,她刚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阵阵说话声,她立马凑过脑袋贴在了门上,可下一刻,旁边的侍卫却突然轻咳一声。 “二小姐,您……这是……”侍卫欲言又止的看了她眼。 突然忘记院子里还有侍卫,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柳吟立马瞪了他眼,跟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里头的说话声也随之一顿,在看到是自家女儿后,柳国正才冲那个羊胡子门客摆摆手,“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下去吧。” “属下明白。”门客点点头,跟着又不经意看了眼柳吟,随即慢慢退了出去。 感觉这人眼神怪怪的,不过柳吟还是立马走了过去,认真道:“爹,我想找个功夫不错的女侍卫带在身边。” 话落,柳国正不由抬起头,“喔?为何?” 来到她爹身后,柳吟一边给他捶着肩,一边愤愤不平的告起状来,“我今日又碰到了那个祁阳郡主,她又对我动手了,真是欺人太甚,您一定得给我找个高手过来,不然以后我这面子往哪放呀?” 闻言,柳国正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合上桌上的公文,眼神宠溺的摸了下女儿的脑袋,“待会爹爹让周管家给你寻个医武双全的回来,若是那祁阳郡主再欺负你,一定要告诉爹爹。” 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慈爱的中年男人,柳吟心里忽然涌起阵阵暖意,只能用力的点点头,反正她肯定不会让人欺负自己的。 “对了,过两月皇上寿宴,你大哥应该会回朝祝寿,这不,这几日又传来了书信,深怕我跟你娘会亏待了你一样。”想到自家儿子,柳国正面上带着骄傲又很无奈。 没想到她那哥哥要回来了,柳吟自然是开心的,难道就只有那个祁阳郡主有哥哥吗?到时候她一定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那个……爹,娘说……如果我嫁不了太子哥哥,是不是就要嫁给那个镇南王世子呀?”突然想到这,她忽然有些忧心,毕竟都不熟悉。 拍拍她手背,柳国正忽然起身,负手来到窗前,国字脸上满是凝重,“爹爹何尝不想让你嫁给太子,只是皇上与太子的心思也不是爹爹能够猜透的,如今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如若皇上当真要打压柳家,咱们只能与镇南王联手,才能够保全自身让皇上有所忌惮。” 朝中的事柳吟一向不是很清楚,可哪怕了解的不多,她也隐约能猜到她爹的意思,这样做的话,肯定会让皇帝越发忌惮,从而彻底铲除。 “爹……” “好了,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快回去吧,这次你哥哥又让人从边关给你带了奇珍异宝回来,特意写明是给你这个小丫头的,连我和你娘都没有份。”柳国正摇摇头,似乎有些吃味。 闻言,柳吟淡淡一笑,虽然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笑着出了书房,虽然自己现在变化很大,但凡事都得循序渐进,这些话还是不适合她现在说。 人不能一味只懂的享受别人对自己好,只要是为了柳家好,就连联姻也没什么,不过她觉得嫁给太子可能对柳家会好一些,毕竟和镇南王联姻肯定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样一来二往,万一矛盾激化,她爹和镇南王要造反可怎么办,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而且那个祁阳郡主那么讨厌,若非实在走投无路,柳吟是真的不想嫁过去。 是夜,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肃穆压抑,与此同时,乾清宫内却一片烛火通明,照亮明黄软榻前两道身形不一的斜影。 随着一道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起,身着明黄寝衣的中年男子慢悠悠端过一旁茶盏,一边轻抚着茶盖,当看到对面落下一颗黑色棋子时,面上顿时扬起一抹感叹的笑意。 “朕不得不夸你一句,每次故意输给朕都能让人难以察觉。” 话落,对面的墨袍男子只是眼帘微垂,神色不变,“父皇说笑,是儿臣技艺不精罢了。” 抿了口清茶,皇帝不由将视线落在眼前这个心思莫测的儿子身上,“你明白,朕也明白,所以有些事也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放下茶盏,他神情让人有些晦涩难懂,“朕听闻镇南王有意与柳家联姻,你可知道?” 偌大的内殿弥漫着一抹肃穆的气息,秦砚慢慢收着棋盘,声音清淡,“略有耳闻。” “西南一地资源富硕,必须得收回,朕一直都觉得贺家早有异心,虽然没有证据,但绝不可让其与柳家相交,至于柳家……你如何看?”皇帝目光幽幽的看着对面的儿子。 后者并未迟疑,神色不变,“收回兵权。” 皇帝没有说话,外人只道帝王心思难测,殊不知,他有时也在猜测自家儿子的心思。 “柳家不会轻易将兵权交出,柳国正这人不能逼的太急,必须得给点甜头吃才行,你母后的心思,你应该明白。” 将黑白棋子放回各自位置,秦砚并未抬头,棱角分明的轮廓依旧平静无波,“儿臣自会如母后所愿。” 话落,皇帝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他,“是如你母后所愿,还是如你所愿?” 动作一顿,黑色棋子忽然“叮咚”一下落入棋瓮中,男人忽然抬起头,神色如常的看向对面的人,“儿臣不懂父皇何意。” 四目相对,皇帝并未言语,忽而轻笑一声,端过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整个内殿顿时寂静一片,只余烛火摇曳着身姿。 “朕只想告诉你,无论何时,这江山社稷才是重中之重,其余一切都可舍弃。”他神色严谨。 收好棋盘,秦砚忽然起身,微微颔首,“这是自然。” 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皇帝忽然放下茶盏,笑着道:“吟儿这丫头虽然刁蛮了点,但终究好控制,对你亦不会有二心,朕自然也是满意的,行了,夜已经深了,你回去吧。” 退后几步,男人并未说话,跟着便不急不缓出了内殿,一缕清风顿时拂面而来,带着夜间的微凉,寂寥萧瑟。 第22章 赐婚 当微阳洒满大地,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抹金黄中,带着晨间的凉意,宫人们脚步匆匆前往各宫方向,而与此同时,偌大的金銮殿内气氛却是一片肃穆。 就近日盐税一案众朝臣议论不断,这次又牵扯到了柳家的人,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决断,上次那柳侍郎就被贬压,他们觉得皇上很有可能是要开始打压柳家了。 “此事疑点众多,便交由陆丞相去查办,定要早日查出那为官不正之人!” 龙椅上的人话落,底下的陆丞相就立马躬身站了出来,“微臣必定严加排查!” 见此,其他人心思瞬间活跃了起来,谁人不知这陆丞相与柳家关系那叫一个水深火热,看来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办柳家了。 底下议论纷纷,龙椅上的人忽然轻笑一声,正声道:“上次爱卿们的谏言,朕一直都放在心上,太子的确该是时候成家,不知爱卿们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突然话语让一众朝臣都愣了愣,要知道以往皇上对此事一直都是避而不谈,今日居然主动提及,震惊过后,谁还记得什么盐税之事,一个个纷纷站出来谏言。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太子妃人选必须得端庄贤淑,又不失才貌,才可让众人信服,而陆丞相嫡女就是个独一无二之选。”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紧接着,旁边的一个老御史也跟着站了出来,“皇上,陆丞相嫡女虽好,可众所周知其性情温和娴静,但缺少大气,怕是让人难以信服,而柳尚书之女不但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而且性情魄力皆不俗,想必定能与皇后娘娘一般成为各宫表率。” 说到这,立马就有一人轻嗤了声,“刘御史,亏你也是个读书人,怎可将刁蛮当做魄力,真是叫人贻笑大方,而且那柳尚书之女大字不识,怎可成为太子妃?” 一时间众人都是各自争执了起来,柳国正站在那神色平静,好像事不关己一般,眼睁睁看着众人在那里争执不休。 就在这时,一个翰林院的院士突然道:“张大人此言差矣,下官听沈太傅所言,柳姑娘虽入学短,但为人聪慧过人又玲珑剔透,选太子妃又不是挑状元,文采再好又有何用?” 众人没想到这柳家的手都伸到翰林院了,谁不知那柳吟鲁莽又泼辣,一点女子家的矜持也没有,沈太傅怎么可能会这样说。 听着底下的人争执不休,龙椅上的人只是意味深长的道:“爱卿们的提议朕觉得都不错,陆爱卿与柳爱卿之女都各有千秋,只是这太子妃只有一个,皇儿,你如何看?” 霎那间,众人又将视线投向他们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殿下,谁人不知这太子极其厌恶柳家嫡女,又如何能娶一个粗鲁泼辣的女子回去。 面对所有人投来的视线,秦砚忽然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表妹只是性情率真,儿臣……也很是喜欢。” 话落,霎那间,整个大殿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那么清晰可闻,众人就跟看到鬼一样看着他们心思莫测的太子殿下,缓了许久都未曾回过神。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想娶一个那样的女子?! 一定是为了拉拢柳家!一定是这样! 莫说其他人,就连一直事不关己的柳国正也是眼神微变,他这辈子受过最大的刺激便是此时此刻,本以为让女儿成为太子妃还得费一番功夫,毕竟太子一直不肯接受柳家的示好,可当一切来的那么容易时,他反倒觉得那么不真实! 当然,他肯定知道太子那话只是面上功夫,只是因为柳家才肯娶自己女儿的,喜欢自己女儿这件事他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殿内依旧那么静,皇帝眸光幽深的看了看底下的儿子,突然出声,“既是如此,那便由礼部操持此事,择个良辰吉日便完婚,至于陆爱卿之女……那就赐给皇儿做侧妃,如何?” 波澜不惊的声音顿时让众人回过神,陆丞相立马恭声道:“谢皇上,能做殿下侧妃,自然是微臣上下一家的福气,也是小女毕生修来的福分。” 其他人也跟着连忙附和起来,“皇上圣明!” 殿内声音震耳欲聋,秦砚站在那并未出声,神色清淡如水,未起任何波澜。 直到下了朝,众人还是猜不透皇上的意思,既然要对柳家下手,为何还要让那柳吟成为太子妃,真是圣心难测。 而柳国正也只能等到下了朝才拨开一众同僚的祝贺,连忙追上了太子,而周身的其他人也识趣的退了下去。 直到宫道周围没有其他人时,柳国正才笑着对太子拱手示意,“此事皇后娘娘也未曾给过微臣一点风声,殿下如此突然,的确是吓了微臣一跳。” 他就是想知道,这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难得真接受了柳家的示好? 相视一眼,秦砚停下脚步,声音温和,“此事的确突然,不过舅舅大可放心,孤自然不会亏待表妹。” 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柳国正心里依旧满心都是疑惑,不由吞吞吐吐起来,“可……皇上……” “时辰不早了,孤得去议政厅,先行一步。”说完,他便转身径直离去。 徒留柳国正一人在那眉头紧皱,立了她女儿为太子妃,还要让陆立行的女儿为侧妃,皇上分明是在约制他们柳家,可奇怪的是,以往这太子从来不会说这些表面话,不然也不会一直不理他女儿,如今居然说不会亏待吟儿,还真是奇怪,看来他得找妹妹好好商议一下才行。 长春宫。 刚散了各宫的晨省,皇后站在窗前持着剪刀不急不缓的修剪着盆栽,一边缓缓道:“皇上不过是去了丽贵妃那几日,这贱蹄子就敢在本宫这耀武扬威,真是不识好歹,等他日皇儿继位,本宫倒要看那贱蹄子还如何嚣张。” 内殿中只有红杏在那伺候着,烈阳透过窗台照入殿内,洒下一片金黄,她低着头附和道:“丽贵妃的确是不识时务,也不想想还有个五公主在这,也不怕日后您给五公主寻个不好的亲事。” 说到这,皇后忽然凤眸一挑,“咔嚓”一下剪断一根枝叶,“你说的对,皇上一直想拉拢寒门子弟,到时候便将五公主嫁给一个酸腐文人,既合了皇上的意,又拉拢了官员,也让那贱蹄子无势可依,看她还如何在本宫面前趾高气扬。” “娘娘所言极是。”红杏立马笑了一声。 “娘娘!娘娘!” 这时殿外忽然急匆匆闯进一个宫女,火急火燎的样子让皇后眉间一皱,面上带着不悦,“何事如此惊慌,如今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了。” 喘了口气,宫女立马畏惧的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只是奴婢刚刚得到消息,先前在朝上皇上给表小姐和太子殿下赐了婚,如今圣旨都已经出宫了。” “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枝条瞬间掉落在盆中,皇后连忙放下剪刀,端庄秀丽的面容上满是惊诧,“你……你再说一遍!” 还是红杏最先回过神,连忙笑着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终得偿所愿。” 从未这一切来的这么突然,皇后愣了好半天,许久,震惊的面上才爬满欣喜,她本以为此事还需要一番周折,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而且皇上还一点风声也没有漏,况且太子居然也同意娶自家侄女,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身在柳府的柳吟还在那里和她娘学绣花,虽然很不喜欢这种枯燥无味的东西,但她还是咬着牙耐着性子在那学着。 房中寂静无声,好不容易绣完了一朵花,她就迫不及待的递了过去,“娘您看是不是进步很大?” 绣帕上的花虽然针脚格外粗糙,但好歹有个模样,不像以往女儿连针都不愿意碰,知道自家女儿已经懂事了,张氏自然满意的摸摸她脑袋,“很好,再练个几月,便能给你爹绣一个了。” 闻言,柳吟立马放下针线揉了揉酸麻的手腕,面上满是不开心,“我才不给爹绣,昨日问他要副画不愿意给,忒小气了。” “那是你爹的藏品,你又不会赏画,要它做甚?”张氏嗔怪的点了下她脑门。 话落,柳吟立马解释起来,“爹那么多藏品,给我一副怎么了,那沈太傅对我这么好,一点也不嫌弃我不识字,还那么耐心,而且还不收其他贵重东西,我就想送点书画表示表示而已,难道还不准人家打好人际关系了呀?” 见她越发牙尖嘴利,张氏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这种事自有你爹打点,你一个姑娘家家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可我也得——” “夫人!夫人!”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绿衣丫鬟气喘吁吁闯了进来,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一般,柳吟撑着脑袋瞥了她眼,“平儿姐姐,什么事这么急呀,难道是我哥提前回京了?” “不……不是……”平儿喘着粗气,许是跑的急,满头都是汗,一边指着屋外道:“宫……宫里头来人了……” 闻言,柳吟还未开口问,只听平儿又接着道:“皇上给二小姐和太子殿下赐了婚,您快出去接旨吧!” 话落,就连张氏也是神色一变,瞬间放下手中的针线,神情严肃,柳吟也是坐直身子,一脸懵逼的看着对方:“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 平儿跺跺脚,连忙指着屋外着急道:“您不信可以出去看看,如今人都在大厅里等着了!” 第23章 成亲 犹如惊雷一般,震的柳吟脑子嗡嗡响,连忙掐了把自己胳膊,疼的她“嘶”的一声立马从软榻上下来,然后赶紧扶着她娘往外走,两人面上都带着不敢置信。 等一路匆匆来到大厅时,只见传旨的居然是皇帝身边的王公公,看到两人,也是笑着微微颔首,柳吟还未回过神,就被她娘拉着跪下,瞬间府中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接旨。 这下那王公公也缓缓打开圣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柳尚书之女柳吟品貌双全,温良大方,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赐予太子为正妃,另礼部择日,于下月十五完婚,钦此!” 念完,王公公才将圣旨递过去,笑眯眯的道:“恭喜柳姑娘,快接旨吧。” 整个厅中所有下人都是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真的成了太子妃,不是说太子殿下不喜二小姐的吗? 咽了下喉咙,柳吟还是混混沌沌的起身接过那卷明黄,张氏也很快就回过神,赶紧冲平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悄悄塞过去一个荷包,王公公笑了笑还是收了下来。 “王公公,这皇上……为何会突然赐婚?真是叫臣妇们始料不及了。”张氏收敛好神色,面上带着疑惑。 闻言,王公公也只是意味深长的道:“其他奴才并不清楚,夫人想知道其他大可等柳大人回来,此事今日在朝上也是商议过的,柳大人最清楚不过了。” 知道这宫里人都是老狐狸,也不指望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张氏立马客气的让人把对方送了出去。 只有柳吟握着那卷圣旨慢慢打开,虽然认识的字不多,可拼凑一下还是看的懂的,大概就是刚刚那王公公读的意思,上面还盖了一个印,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想而知,今天上朝时一定是一番腥风血雨,他爹舌战群雄然后终于替她拿下了太子妃之位! “等你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怎么说赐婚就赐婚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也太突然了。”话是这么说,可张氏面上都是掩盖不住的喜色,赶紧让人去打听自家老爷有没有回来。 整个府中都弥漫着一抹驱散不开的喜色,张氏也吩咐管家每个人都有赏,而柳吟则拿着圣旨回到了自己房里,越想越不可思议,她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要成为太子妃了,那个太子难道不反对的吗? 想是一回事,可等真到这一天时,柳吟只觉得整个人都凌乱了,她还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好,居然就要成亲了! 虽然按照择偶条件来说,那个太子有权有势又好看,的确是不可多得,但就对方那个不近人情的性子,她真怕嫁过去要守一辈子活寡,不对,以对方讨厌她的程度来看,这活寡她是守定了。 到了下午时她爹才回来,与此同时礼部也送来了彩礼,都是按照太子妃的规格来办的,陆陆续续摆满了两间屋子,柳吟就蹲在那看着满屋子的珍宝,眼睛都快被迷花了。 本以为今日上朝肯定是一番腥风血雨,可是按照她爹的说法,事情非常顺利,不过皇帝还给太子选了个侧妃,就是那个陆丞相之女,柳吟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没嫁过去就要给她添堵,这是要她提前进入宫斗生活吗! 她的单身时光啊!终于要一去不复返了! 不同于她的忧郁,整个柳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她爹走路都带着笑,为了不露出破绽,她也得做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不过此事的确太过突然,第二日,她娘就带着她进宫去找皇后,似乎是想打听一下皇帝和太子的意思。 等到长春宫时,只见她姑母眉宇间也满是笑意,立马就拉着她娘在那里闲话家常起来,柳吟就坐在一旁和六公主在那里吃着糕点。 她已经想开了,守活寡就守活寡,还不用伺候男人多好,到时候她再给太子纳几个侍妾,做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这下总没人说她了吧。 “嫂嫂切莫担忧,虽然皇上此举着实突然,只是太子妃一位不是吟儿便是那陆家嫡女的,如今落在吟儿头上自然是最好不过。”皇后一本正经的道。 内殿中并无其他伺候的人,张氏坐在软榻对面也是皱皱眉,似乎有些忧心,“可……娘娘也知晓吟儿的性子,皇上让陆阮做侧妃,吟儿如何斗的过她?” 差点没被茶水给呛到,柳吟立马插了一句嘴,“娘您就不用担心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人欺负自己,她不惹我就算了,她要是敢对我耍什么阴谋诡计,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话语,张氏面上满是嗔怪,倒是皇后轻笑一声,“吟儿说的对,况且还有本宫在,如何能让人欺负了自家侄女,那陆阮若是乖乖的也罢,要是敢对吟儿下手,本宫有的是法子让她不好过。” 说到这,皇后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厉色,柳吟也忙不迭的点头,她的靠山可是宫斗之王,又能吃什么亏。 “但是……太子一向就不喜吟儿,我就怕他对那陆阮上了心,到时娘娘怕也不好从中动手,不然岂不是坏了您与殿下的母子情分。”张氏心中全是担忧。 抿了口清茶,皇后不急不缓放下茶盏,悠悠道:“这个嫂嫂大可放心,太子对女色一向不上心,本宫以往也曾给他送过侍妾,不过都被他给推拒了,皇上此番突然赐婚,想必也是为了此事,皇室血脉必须延续,那陆阮本宫也见过,论才学还不及沈太傅之女,论样貌,吟儿也比她强,太子怎会轻易对一人上心。” 听到皇后的话,张氏神色才缓了缓,她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儿会被人给欺负了,宫里头可不比府里,处处都是规矩,一不小心便会被人抓住把柄,这太子妃能立,自然也是能废的。 “娘娘,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红杏突然走了进来。 霎那间,皇后立马道:“快传。” 柳吟也身躯一震,只见外头忽然进来一道身形高大的人影,身着一袭玄色鎏金四爪祥纹锦袍,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清冷淡漠,哪有一点成亲的样子,她撇过头不再说话,觉得对方肯定也是被逼娶自己的。 看到他,皇后面上也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意,“你政事繁忙,就不必日日来给母后请安了,本宫这也没什么事。” 闻言,秦砚只是微微颔首,“母后多虑,这都是儿臣该做的。” 话落,皇后忽然笑着道:“你有心了,还是快去忙政事吧,吟儿,还不快送你表哥出去。” 突然被点名,柳吟被吓了一跳,跟着六公主也立马推了推她胳膊,一直在使眼色,她深呼吸一口,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出了内殿,她又看到了小禄子,后者这次十分识趣的退到了一旁,柳吟看着前面这道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左顾右盼一眼,忽然冲着前面的人道:“殿下……为何要娶我?” 走在前头,男人头也不回,神色淡漠。 习惯了他这样,柳吟只能低着头一个人自顾自念叨着:“算了,反正都没差别。” 话落,她只觉得脑袋突然撞上了一堵肉墙,顿时踉跄退后几步,呆呆的看着突然回头的人。 “喜欢什么衣料?”他声音低沉。 柳吟:“……” 什么意思?! 对上那双呆愣的眸子,男人声音低沉,“你整日是否只想着如何胡作非为。” 四目相对,她深呼吸一口,立马眨着眼为自己辩解起来,“我……我可老实了!你这是偏见!” 说到这,她又十分殷勤的拉住男人衣袖,一脸羞涩的低下头,“只要能嫁给太子哥哥,哪怕是粗衣麻布……我也不在意!” 昧着良心说话她都已经习惯了。 望着被她扯住的衣袖,茭白的指尖在日光下似泛着莹光,秦砚眸光微动,定定的看了她眼,“油腔滑调。” 说完便径直离去,后面的柳吟撇撇嘴也没有追上去,从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男人,要不是有权有势,就这性格肯定找不到老婆。 走在鹅卵石小道上,不知想到什么,男人忽然往后看了眼,“孤记得库房里还有匹云锦。” 后头的小禄子愣了愣,随即连忙点头,“盈国独产的思蚕灭绝后就只剩下两匹了。” 还有匹给当年给太后娘娘做了衣裳,如今天下最后一匹也就在东宫库房里。 “给内务府裁量嫁衣。” 闻言,小禄子面上顿时闪过一丝诧异,按照太子妃的规格大多用的都是织锦,虽然也极其名贵,可还是不敌云锦珍稀,如此一来,殿下到底是为了给柳家颜面,还是……当真对那柳二姑娘上了心? 她娘和皇后还有很多事要说,柳吟不想听这些,便拉着六公主想去书院找沈太傅,成亲这段时间她肯定是不能出来上课的,以后就更别想了。 只是还没到书院,她却在经过御花园时遇到一群不速之客,不知道算不算冤家路窄,虽然她对于嫁给太子非常纠结,但这并不妨碍她气气某些人。 “表姐……”六公主立马拉住她胳膊,欲言又止的看着前面一群人。 柳吟反而笑着上前几步,看着周旁的花儿道:“这花可真好看,改明我也让太子哥哥移栽几株放东宫里,表妹你觉得怎么样?” 见对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远处的明月郡主也是冷哼一声,跟着立马看向旁边的贺歆,“歆儿你不要和那个臭丫头计较,太子殿下虽然娶了她,但肯定还是讨厌她的,说不定碰都不会碰她一下,她这样更可怜!” 听到人光明正大的诅咒自己,柳吟立马就走了过去,笑着道:“这种闺房之事就不劳郡主操心了,不过我定会秉承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旨意,替殿下绵延皇室正统血脉,啊,差点忘了,郡主的脸好的可真快,看来太医院的那群太医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看着对面那个浅笑盈盈的女子,明月手心一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知羞耻!” “表姐,我们走吧。”六公主对面的人又洒什么药粉,只得赶紧拉着她走。 柳吟哼着小曲,不急不缓的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那个贺歆却是偏过头,眸光一厉,“那就祝柳姑娘与太子殿下琴瑟和鸣了。” 脚步一顿,柳吟轻笑一声,“多谢郡主吉言,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祝福。” 气了对方一番,柳吟心情特别好,就这么一路往书院走去,倒是后面的人依旧脸色极其难看。 “歆儿……” “不必说了。”贺歆回头看看了眼那道背影,语气阴冷,“日子还长,不着急。” 她要的东西就只能是她的! 来到书院,可惜沈太傅已经下课了,没有办法,柳吟只能回去找她娘一起出宫,只是在经过一处凉亭时,却不经意看到了大树下坐着的那个清瘦的男子。 “表姐……” 摆摆手,柳吟让她在这等自己,跟着一人轻手轻脚的往树下走去,烈日炎炎,大树下或许还有片刻阴凉,这个位置风向也不错。 他手里拿着本破旧不堪的书,风微微吹动他额前的青发,那块疤痕似乎淡了许多,柳吟就知道他会用自己的药。 看着面前停下的粉色绣鞋,男子缓缓抬起头,一张俏丽出尘的小脸瞬间映入眼帘,她面上依旧带着明媚的笑意,亦如此刻的烈阳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我就说这药很有用,你再用个一月肯定能好全的。” 说着,柳吟忽然蹲下身,凑过脑袋看了眼他手里的书,“你喜欢看书呀?我下次可以给你带,反正也是顺便。” 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耳畔,男子眼帘微垂,半响,才轻轻启唇,“为何。” 他声音缥缈中又带着点沙哑,柳吟蹲在那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轻笑一声,“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呀。” 话落,男子忽然缓缓抬头,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 “其实我和你一样,那些人虽然表面对我恭敬,其实我知道他们心里都看不起我,觉得我粗俗又大字不识,就知道靠着家世嚣张跋扈,不过没关系,我就是要气死他们,我还要活的很好,反正她们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说着,她也凑过去坐在旁边,看着天上的烈阳悠悠道:“人生有太多身不由己,不过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只有内心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帮你,因为我觉得你很厉害,如果我是你,我就做不到这样的忍辱负重,我可能会埋怨上天,埋怨自己。” 柳吟托着下颌叹口气,“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有什么办法,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往好的方向看齐,毕竟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 她还有柳家,还有爹娘,所以必须嫁给太子。 清风拂过,男子低着头,眼眸微垂,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许是想到六公主还在那等自己,柳吟立马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一边看着眼前的人道:“那我走了,下次一定给你带书。” 不知想到,她又低下头试探性的问道:“我……能问下……你的名字吗?” 说完,见对方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她只能悻悻的的转身走人。 唇角一抿,半响,男子缓缓出声,“纪麟。” 脚步一顿,柳吟有种好像自己出现幻觉的感觉,跟着慢慢回过头,看着树下的人扬唇一笑,“我听见了!” 有时候,柳吟觉得那些看似不好接近的人,往往要更容易让人靠近。 看着那道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树下的人渐渐合上眼,遮住其中所有贪恋。 回到长春宫,柳吟就和她娘一同出宫,不过皇后还把那个刘嬷嬷赐给了她,说是教她一些宫中的规矩,以后入东宫也都陪着自己了。 这简直是惊天噩耗,有这个刘嬷嬷在身边,她以后岂不是都得守那些古板的规矩! 可无论她怎么说,皇后都不肯收回成命,还说刘嬷嬷只是提点她而已,不会干涉太多。 话是这样说,可这和监视有什么区别,但没有办法,她娘都没有意见,柳吟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接受。 本以为成亲还得下月,可她还是想的太天真,对她娘来说时间还太短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日日都在让刘嬷嬷给她讲宫里的规矩,说是一点错也不能出,身为太子妃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儿戏,还得掌管东宫上下事宜,凡事都得稳重,决不能让陆侧妃钻了空子。 于是柳吟便开启了她的幽禁生活,白天学规矩,晚上学女红,那个刘嬷嬷居然还教她男女之事,说什么这些不能不知道,还给了她一本小黄·书,柳吟简直是要惊呆了,这些孤本原来都在宫里! 许是为了让她学习经验,刘嬷嬷还把宫中一些妃嫔争斗的辛秘告诉了她,柳吟听得津津有味,原来丽贵妃为了节食瘦身,天天都只喝白粥,还有她姑母生六公主时被德妃让人做了手脚,所以至今不能再育,难怪那德妃倒的那么快。 不知不觉到了成亲那日时,柳吟反而平静了下来,反倒她娘急的跟什么似的,这天还未亮就让人将她唤醒,然后沐浴熏香,跟着又要穿上层层繁琐的衣物。 这日的京城各处街道上早早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都听说这柳家嫡女粗俗不堪,没想到最后居然嫁给了太子殿下,大批禁军们严格把守着各条街道,确保迎亲队伍能畅通无阻,而与此同时的柳府也是一片烛火通明,忙碌不堪。 “听闻这嫁衣用的云锦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做的,天下仅此一匹呢。” 刘嬷嬷一边在让替她穿着衣物,看着这火红华贵的嫁衣面上也染上阵阵笑意,她看人一向很准,纵然无人相信,可她就是觉得太子殿下对这表小姐非同一般。 屋里有不少族中前来送嫁的命妇,一个个闻言顿时喜笑颜开的吹捧起来,虽然他们都知道太子肯定是看在柳家的面子上才这样做的。 听着这些亲戚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柳吟却是困的很,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们摆弄,直到外面晨曦初现,她才揉着眼眶慢慢睁开眼。 镜中的女子眉眼精致,柳眉弯弯,鲜红的朱唇泛着点点光泽,青丝束在脑后,鬓上别着一顶凤凰展翅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栩栩如生,望着镜中的人,柳吟面上有些呆愣,没想到这是自己。 其他人心中也是难掩赞叹,虽说这丫头粗鲁了些,但的确是生的不错,在整个京中也找不出几个比她出挑的来。 “表嫂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标志的女儿,太子殿下见了必定喜欢。”一个命妇忍不住夸赞起来。 “就是就是,这男人哪有不喜欢漂亮的,只要吟儿温柔小意些,太子殿下如何会不怜惜?” 霎那间,一个个开始了出谋划策,还分析起了男人的心思,柳吟则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她只觉得头上的东西格外重,这待会要怎么走路呀。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屋内的烛火也已经燃尽,看着面前格外出挑的女儿,张氏莫名眼眶一热,不由上前拉住她手,声音哽咽,“进了东宫可莫在与以往一样胡闹,一定要好好伺候殿下,为殿下开枝散叶。” 虽然只是场联姻,可终归是要嫁人了,柳吟心中多少难掩感伤,特别是看到她娘这样时也不禁眼眶一热,但还是嘟囔着别过头,声音轻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第24章 洞房 听着那轻声细语,屋里的人都掩嘴低笑不已,刘嬷嬷也摇着头面上全是无奈,只有张氏嗔怪的瞪了她眼,“你羞不羞!” 面对众人打趣的视线,柳吟低着头没有说话,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那个太子那么讨厌自己,怎么可能和她洞房,这样也好,她还不想去伺候那个不近人情的男人呢。 “你是太子妃,陆阮只是侧妃,按照规矩太子今夜一定会来你这,你可莫再胡闹了。”张氏神色严肃的叮嘱着。 柳吟基本都是左耳朵右耳朵出,她发誓,要是今天这太子真碰了她,那以后自己名字就倒过来写! “来了来了!” 外面顿时充斥着细云的叫喊声,霎那间,屋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刚刚还悲伤的气氛被柳吟这么这一打岔瞬间消退不少,张氏也立马将红盖头给她盖上,跟着又赶紧催促着喜婆进来。 看到不用走路,柳吟当然是乖乖的伏在喜婆背后,任由对方背着自己出门。 盖着盖头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她只能听到周围全是说话声,还有许多祝贺声,许是出了府,外头也渐渐传来百姓看热闹的声音,熙熙攘攘格外嘈杂。 柳府外停着一行浩长的迎亲队伍,周围的百姓全都被禁军拦在一旁,留下一条空旷无阻的街道通迎,就在队伍前,一名身着大红喜袍的男子正骑在马上,身形丰神俊朗,俊逸立体的轮廓让不少未出阁的女子暗自羞红了脸,心中为也全是可惜,那柳府的母夜叉如何能配得上文韬武略的太子殿下。 周围杂声沸顶,直到上了轿后柳吟才松了口气,而不多时她也感觉好像起轿了一样,但也不敢往外看,只能抬手扶了扶头上沉重的凤冠,只感觉自己脖子都要压断了。 今日京城街头热闹非凡,个个都伸着脑袋往外看着,茶肆酒馆里也四处都是议论声,纷纷都在说柳家嫡女是如何如何不堪,怎么配得上太子殿下,可直到迎亲队伍经过时,一群人又一窝蜂跑出去看热闹。 浩长的队伍延续了足足两条长街,这个架势不输任何皇子娶妃,就在一间茶馆的二楼,透过窗口,望着底下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男子不由扯着嘴角抿了口清茶。 “其实太子殿下完全可以娶陆丞相之女为太子妃,也不知到底是如何想的。”旁边的侍从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男子收回视线,神色晦涩不明,“你以为皇上会让我们与柳家交好?” 闻言,侍从也是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握着白瓷杯,贺冀若有所思的看了楼下一眼,目光幽深一片,“你觉得京城与连城哪个更繁华?” 话落,侍从皱着眉想了下,最终还是大着胆子道:“西南虽然资源富硕,但各方面……终究还是不如京城的。” 说完,他不由偷偷抬头去看男子,却见对方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某处,神情晦涩难懂。 “的确是可惜了。” 他的声音犹如一阵清风淹没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道,随着迎亲队伍渐行渐远,百姓们还在那津津乐道,议论着今日之事。 进宫后周围的声音就越来越低,直至只剩下阵阵脚步声,随着喜轿突然停下,外面也突然传来喜婆的高亢声,“落轿!” 柳吟突然被吓了一跳,由于角度原因,只能看到轿帘忽然被人撩开,喜婆也麻溜替她提着繁琐的裙摆,深呼吸一口,她还是顶着沉重的头饰走出了轿子,而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出现在视线中。 周围那么寂静,还是喜婆推了她一下,柳吟才慢慢伸出手搭了上去,紧接着就被人拉着往前走。 他的手有些温热,柳吟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朝臣们都站在两旁,大殿之上正坐着一袭明黄的中年男子,旁边的皇后面上也满是笑意,特别是当看到太子拉着自家自家侄女的手时,眼中的欣喜都快压制不住了。 柳国正在殿中也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接受着来自各位同僚的祝贺,春风得意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柳吟非常紧张,只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一样,连着手心都不自觉开始冒虚汗,直到小手突然被人握紧,她吓的连眼珠子都不敢四处转了。 来到殿前,证婚的是皇室中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亲王,念了一堆通赞,才高喊:“一拜天地!” 皇后今天高兴极了,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底下一堆新人,得偿所愿说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她相信,一夜夫妻百日恩,相处的时间久了,太子一定不会再那么讨厌吟儿的,身为太子妃,能够得到夫君的尊重那便够了。 随着礼成,柳吟也被喜婆带回了喜房,大殿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直到进了房间,等门一合上,刘嬷嬷就在那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太子妃不必紧张,一切都有老奴看着呢。” 闻言,柳吟就更加紧张了,洞房都得看着? 不过今天她肯定是洞不了房的,先不说那个太子会不会碰她,再说她的葵水还没走,怎么洞房。 等刘嬷嬷一出去,整个房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人,柳吟并没有掀开盖头,而是疲惫的靠在床栏上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包糕点,还好她早有准备,不然这要是饿一天那还得了。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她吃了几块糕点觉得口有渴,但顶着这么重的头饰实在不好行动,只能靠在那准备眯一会。 也不知眯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屋里依旧空荡无声,又一个人靠在那咬着糕点,只觉得这成亲对女人可真不公平,为什么男人就可以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她就得从早到晚不准吃东西,还美其名曰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都是封建迷信。 月朗风清,随着大殿那边的宴席逐渐进入尾声,黑暗中,走廊尽头突然走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看到来人,屋外的刘嬷嬷顿时精神一震,外面的宫女也都站直身子,显然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真的会过来。 “老奴叩见殿下。” 屋外突然传来刘嬷嬷的声音,吓得屋里人赶紧把糕点塞到床底下,然后正襟危坐在那,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腿上,整个心跳都不禁开始加快。 “下去吧。” 男人声音醇厚,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带着点低沉的磁性,随着房门被推开,一道稳健的步伐突然迈了进来,柳吟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就是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看着屋里的人,刘嬷嬷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关上房门退了出去,这些事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插手也没有用。 烛火妖娆的摇曳着身姿,照亮整个喜庆的房间,就在大床前正坐着一个身着火红嫁衣的女子,不同于以往的恬躁,此时倒是安静的很。 屋里寂静的让人心慌,柳吟闭着眼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过是场形婚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就在这时,眼前的光线越发明亮,她慢慢睁开眼,只发现盖头已经被人揭开,首先入目的是一件贴满喜字的房间,还有眼前站着的男人。 纵然身着一袭大红喜袍,可浑身依旧透着矜贵淡漠,而那张清冷的轮廓还是让人望而却步,只是身上还散发着淡淡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 “如今倒是安静。” 须臾,屋里突然响起一道醇厚的男声,柳吟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袖,声音呢喃,“我……我本来就很文静。” 烛火幽幽,女子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小脸上带着酡红,纵然浓妆下也没有丝毫艳俗感,反倒平添一分娇艳,秦砚眸光一暗,忽然转身来到摆着酒水的桌前。 盖头都已经掀了,柳吟自然是迫不及待摘下了头上的珠饰,再不拿下来她脖子真的要断了。 知道要喝交杯酒,她自然是懂规矩的走过去端起桌上的酒,不知想到什么,还是顿了顿,最后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 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柳吟整个喉咙就跟被火烧一样,直到一杯茶水摆在面前,她才迫不及待的灌了几口进去。 安静了没多久果然还是原形毕露,男人淡淡的瞥了她眼,坐在那自顾自的倒着酒,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依旧透着平静,没有一点新婚的喜悦。 秦砚觉得自己并未喝醉,可也不知为何,宴席未散便要来这。 见他不说话,柳吟一点也不尴尬,反正早已经习惯了,干脆也坐在对面吃着桌上的糕点,没人知道她有多饿,其实她还想吃饭,不过这半夜三更传出去不好听,还是忍一忍吧。 屋内气氛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等吃的差不多时,柳吟才喝了口茶,一边撑着脑袋去看对面的男人,烛火下,那张立体分明的轮廓越发完美,不知不觉她一时竟变成了光明正大的打量。 许是卸了头饰的缘故,女子如瀑的青丝披散在背后,衬的那皓雪的肌肤越发动人,眼角一瞥,男人薄唇微启,“吃够了?” 猛地回过神,柳吟赶紧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的道:“我知道太子哥哥不愿意娶我,可事到如今,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一个太子妃的,你想纳多少妾我都没有意见,怎么样,够好了吧?” 柳吟觉得自己就是年度最佳正妻,没有之一! 听着那清脆的声音,女子小脸上还带着一抹郑重,秦砚眉间微蹙,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对面的人,直到把人看的不自在,他才忽然起身。 见他终于要走了,柳吟赶紧跟过去想恭送一下对方,可谁知前头的人走的方向居然是床榻,吓得她连忙支支吾吾起来,“您……不去找陆侧妃?” 脚步一顿,男人忽然回过身,一把握住女子纤细的手腕,眸光暗沉,“孤有正妃,为何要去侧妃那。” 第25章 请安 四目相对,柳吟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不……不是形婚么…… 烛火幽幽,看着眼前这个小脸通红的女子,秦砚唇角一抿,握住她胳膊的手越来越紧,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感觉自己被越拉越近,柳吟连呼吸都停止了,赶紧吞吞吐吐道:“我……我来葵水了……” 说着,羞的她整个脑袋都快埋到地下,男人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子发顶上,很快视线一转,松开她胳膊负手走向屋外。 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眼角一瞥,“自己休息。” 话落,便打开房门径直出了屋子,外头的人都是大吃一惊,没曾想殿下居然不留宿,这下可把刘嬷嬷给急坏了,但又发现对方面上并无怒意,可见并不生气,那为何不留宿? 只有小禄子了然的跟在身后,看着前头的主子试探性的问道:“殿下……可要去陆侧妃那?” 虽然新婚夜不留宿太子妃中不合规矩,但只要殿下喜欢就好。 “去书房。”他声音低沉。 闻言,小禄子赶紧闭嘴不言,心里头对刚刚屋里发生的事更好奇了。 而与此同时,刘嬷嬷也忧心不已的进屋询问柳吟发生了何时,直到听见她来了葵水时这才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位祖宗又惹恼了殿下。 柳吟才没空管这些,赶紧让人打水给她沐浴,心里头全是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刚刚那个太子是真要和她圆房吗?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刚刚肯定是在吓唬自己的,他怎么可能和自己圆房,听说那个陆侧妃人可温柔了,要圆房也是找对方才对! 自我安慰了一番,等沐浴后,柳吟才重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心里莫名有些伤感,这一眨眼,自己都嫁人了。 夜凉如水,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直到太子未留宿的消息传出,怕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注定有人彻夜难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平时柳吟睡懒觉都谁惯了,可这次才辰时就被刘嬷嬷给唤醒,外面初升的朝阳有些刺眼,她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不想起来,最后还是被细云拽开了被褥。 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她迷迷糊糊张开手任由宫女给自己穿衣,一边还在那教训细云,“你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都是娘把你给惯坏的。” 闻言,旁边的刘嬷嬷却是无奈一笑,“今日您得给皇后娘娘与皇上请安,自然不能迟了时辰,不然岂不是落人口实。” 其他宫女闻言也都低头憋着笑,只听闻太子妃未出阁前便不拘一格,果然如此,难怪昨日殿下未曾留宿。 发现那些人异样的神色,刘嬷嬷立马怒视过去,“没有一点规矩,是都想去慎刑司不成!” “嬷嬷息怒,太子妃恕罪!”几个宫女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刘嬷嬷曾是皇后身边的人,就连各司局掌事都得卖她面子,这些宫女自然是不敢造次,只有柳吟随意的摆摆手,那些宫女才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穿好那一件件繁琐的衣物,她才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刘嬷嬷给自己梳发,懒洋洋的道:“这些人何必和她们计较那么多,待会直接让人送去慎刑司,不杀鸡儆猴,还真把我当成软柿子了。” 能动手的,她绝不喜欢说废话。 一惯知道这位主子吃不得亏,在这宫里倒也是件好事,免得让人给看轻了,柳家的嫡女还没沦落到给人欺凌的地步。 “唉,你说这以后每天都要去给姑母请安,我岂不是日日都要起这么早。”柳吟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这要是冬天岂不是要了她的老命。 闻言,细云也是掩嘴低笑一声,刘嬷嬷不禁笑着道:“您多虑了,皇后娘娘怎会让您受累,只是今日避免不了罢了,以后自是不必日日前去请安的,平日做做样子也就够了。” 话落,柳吟瞬间精神一震,这有后台可真是方便! “还有,如今您嫁给太子殿下,以后可就不能唤姑母了,得叫母后。”刘嬷嬷语重心长的道。 说到这,柳吟不自觉小脸一热,倒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成亲后太子可以休沐三日,所以今日可不必去上朝,等柳吟到用膳的大厅时,只见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满桌的菜肴惹人眼花缭乱,周围的宫人都低着头安静的候在一旁。 男子身着一袭锦白蟒袍,腰间束着金线祥云锦带,整个人清冷又矜贵,柳吟偷瞄了几眼,暗叹这人的长相真是没话说,要不是她意志坚定,差点就要走了原主的老路。 来到长桌一旁坐下,许是想到了昨晚的缘故,她还有些不自在,一个人默默拿过碗筷,自顾自盛了碗粥,跟着又夹过一个小笼包咬了口。 食不言,整个大厅十分寂静,不同于男子的慢条斯理,女子吃的就要迅速许多,其他宫女都低着头忍着笑,这太子妃真是如传闻中那般……粗鲁。 一般闺阁女子都是只吃半碗饭,而且每次都只能夹几粒米放嘴里,这个打死柳吟也做不到,根本没有一点食用美食的体验嘛,这样的吃饭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一笼糕点又少了块,秦砚忽然将视线投向对面的女子,那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吞下半块肉糕,腮帮子撑的鼓鼓的,视线还一直盯着另一笼糕点。 发现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柳吟不禁偷偷抬起头,骤然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她顿了顿,连忙喝了口水,一本正经的的解释道:“我只是比普通女子吃的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不过我不会长胖的。” 为了证明自己,她立马拉起衣袖,一截纤细的皓腕顿时暴露在空气中,男人眸光一闪,忽然瞥向旁边的人,后面的小禄子连忙低下头不敢乱看。 “平日无事不要乱走。”他神色如常。 闻言,柳吟赶紧点点头,“我要走也是去姑母那,不会在东宫乱转的。” 说到这,不知想起什么,她忽然挪了几下凳子,麻溜挪到了男人身边,十分殷勤的夹了块糕点在他盘中,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欲言又止。 “那个……今日有几个宫女对我不敬,我可以将她们送去慎刑司吗?”她声音轻细,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牢牢落在男人身上。 扫了眼她夹来的糕点,后者不急不缓的尝了一口,声音清淡,“这种小事不用告诉孤。” 话落,整个厅中的奴才都是身躯一震,本以为这太子妃铁定不受宠,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任由她行事,只有小禄子眼神复杂的低着头。 听到他的话,柳吟更加殷勤的给他夹菜,笑的清甜,“我就知道太子哥哥最深明大义。” 男人没有说话,任由她一人在那里叽叽喳喳不停歇。 等用了早膳,因为这时早朝还没下,两人只能先去长春宫请安,以前都只能偷偷摸摸溜进东宫,如今光明正大的从这进出,柳吟的心情格外复杂,人生真是起起落落。 太子妃的衣服格外繁琐,而且又非常宽松,柳吟十分不习惯这种款式,走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中,不时都有宫人脚步匆匆的经过,直到第五次提了提自己的挽纱后,她终于忍不住下定决心,等回去后就要司衣局给自己裁制几件衣服来,看这些她姑母送的款式也太郑重了,颜色一点也不好看。 看着前面脚步沉稳的男人,不知想到什么,柳吟左右环视一圈,忽然上前两步,悄悄伸出胳膊,慢悠悠的拉住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秦砚眼神微动,但并未回头,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依旧清冷淡漠。 见对方没有反应,柳吟也大着胆子拉住他手,一本正经的的跟在他身后,也故作严肃的直视前方。 虽然是形婚,可她必须得做出一副和太子恩爱有加的假象来,不然她爹娘肯定会担心自己。 后头的小禄子和细云都是面面相觑,两人都心思各异的低下头,其他宫人心中也是掀起惊涛骇浪,太子殿下不是十分厌恶太子妃的吗? 等来到长春宫时,红杏早就在那里候着了,看到表小姐和太子殿下携手而来,立马欣喜不已的进去通报。 柳吟也赶紧松开了他手,跟着一同进入内殿,只见皇后正坐在软榻上沏茶,看到两人后眉眼间立马染上一抹笑意。 “儿臣见过母后。”秦砚拱手颔首示意。 柳吟则站在一旁有些难以启齿,直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才红着脸行了一礼,“臣妾……给母后请安。” 她声音轻细,难得看到她也有脸皮薄的一时,皇后眼中的笑意愈盛,“快起来,看你这么规矩,本宫倒还有些不习惯了。” 这时红杏也端上一盏热茶,柳吟红着脸接了过来,跟着朝皇后递去,“母后喝茶。” 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早已爬满微红,清澈明亮的眸子也闪烁不定,秦砚淡淡的瞥了她眼,渐渐将视线移开。 “好孩子。” 皇后连忙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跟着对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递上一个盒子,柳吟愣在那不知该不该接。 “这是当初本宫封后时皇上送的,如今就给你了。”皇后笑着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碧绿剔透的镯子。 感觉她这句话意有所指,柳吟不自觉看了眼旁边的人,不过对方长年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什么也看不出。 “这么贵重的东西,臣妾肯定不能收的。”她赶紧低下头。 看着如今焕然一新的侄女,皇后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最后还是拉过她手,亲自替她带上,碧绿剔透的玉镯衬的那肌肤越发白皙。 “不给你还给谁?”她说着又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秦砚身上,“本宫如今没什么好求的,只要你们能相敬如宾的过日子便足以。” 柳吟本想做个缩头乌龟,可一想到自己多少得表示一下,于是立马信誓旦旦的道:“母后放心,吟儿一定会尽职尽责做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见她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皇后也被她给逗笑了,于是便看着秦砚道:“你父皇这时怕还未下朝,迟些再过去请安也不迟,你先回去吧,母后还得嘱咐一下这丫头宫中的规矩。” 闻言,秦砚只是微微颔首,“儿臣告退。”扫了眼旁边的女子,跟着转身径直离去。 直到人完全出了内殿,皇后才立马皱起眉,一把拉过柳吟正声问道:“快说说,昨夜太子为何没有歇在你那?” 第26章 自己打脸 这时红杏也立马出去守在门口,整个内殿顿时只剩下两人,柳吟就知道皇后会问这事,可昨天那个太子肯定是吓唬自己的,她怀疑对方很有可能是性冷淡,不然怎么也不去那个温柔的陆侧妃那? “这个……我…我来了葵水……所以……”她低着头不禁小脸一红。 闻言,皇后神色才有所缓和,但依旧在那追问道:“是你主动说的?” 柳吟:“……” 一定要问的这么详细吗?! “哎呀姑母,您就别问了,这么羞人的事我怎么好说呀,您放心好了,我心里都有数呢。”她干脆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自顾自的拿过桌上的糕点咬着。 见她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正经不了一会就原形毕露,皇后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心绪一度复杂了起来,看来她还得跟刘嬷嬷问问具体情况才行。 “你不要觉得本宫在与你说笑,不管太子对你如何,只要你生下皇嗣,这位子才算坐稳了,咱们柳家所有希望可都寄托在你这肚子上。”皇后缓缓拉住她手,凤眸中闪过一丝深意。 柳吟继续低着头吃着糕点,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虽然外人都觉得她没心没肺,可其实她何尝不知道那些轻重利弊,但谁又明白她的压力有多大,她爹娘的期望与担忧,还有柳家如今的处境,这一切一切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可那个太子对她又不冷不热,自己这热脸贴了那么久的冷屁股,是块冰都给捂热了。 越想越糟心,这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太子哥哥不让我乱走,那我就去找表妹玩吧,我都好久都没有上课了。”想到这,她立马决定出去轻松轻松。 皇后立马秀眉一皱,“你如今都是太子妃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你现在刚进东宫,大把事等着你去处理,而且以后姑母这个位置也是你的,你不学着处理宫务,难道姑母还能帮你打理一辈子不成?” 闻言,柳吟只能歪着头叹口气,无奈的从软榻上下来,“好好好,我回去跟刘嬷嬷学习规矩,以后也很姑母一样的端庄贤淑。” “你这丫头——”皇后啼笑皆非的想去敲她脑门。 柳吟赶紧从内殿里溜了出去,本以为成亲后没有太大差别,哪知道行动还是这么不自由,算了算了,她知道她的好表妹肯定会主动过来找自己玩的。 回到东宫,刚到听雨阁外,她就看到刘嬷嬷守在屋外,看到她回来,立马就迎了上前。 “怎么,难道是要去给父皇请安了?”她随口问道。 刘嬷嬷摇摇头,凑过脑袋压低声音道:“刚刚殿下派人来传过话,已经去过皇上那了,您就不用过去请安了,只是陆侧妃和刘管事在里头等您呢。” 听到不用过去请安,柳吟心里立马松了口气,她对于那个笑面虎皇帝还是有些慎得慌,可当听到刘嬷嬷后面一句话时瞬间精神一震,目光不由投向内殿里头。 果然,该来的还是躲不了! 轻咳一声,她直起身子,故作严肃的一步一步迈了进去,只见屋里头正坐着一个模样温婉秀丽的女子,身着一袭月蓝色宫装颇有种江南女子的风韵,看起来的确是个温柔如水的美人。 看到来人,女子也慢慢起身弯腰行礼,“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女子声音柔婉悦耳,柳吟也是笑着上前虚扶了她把,“妹妹不必多礼,本宫先前去给母后请安,让你久等了。” 缓缓起身,陆阮面上又是一阵惶恐,“也没有多久,都是妾身该做的。” 眼前的女子一袭青烟紫绣游鳞落地长裙身形窈窕,精致的眉眼俏丽脱俗,的确让人一眼就难以相忘,陆阮曾见过这个柳家嫡女,与如今绝对是天差地别。 爹爹说殿下不喜柳家嫡女,哪怕自己只是个侧妃,只要讨得殿下喜欢,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扳倒对方,可昨日殿下虽然没有就去太子妃这,也没有去自己那,就连自己刚刚过去请安也未曾看到殿下的人影,看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都是自家姐妹,你不必如此拘束,以后也不用日日过来请安了,本宫不讲这些俗礼。”柳吟拉着对方的手,赫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开玩笑,要是对方天天过来请安,她还怎么睡懒觉呀! 刘嬷嬷在一旁心中也满是欣慰,看来这太子妃还是聪慧的,至少把自己说的都听了进去,面子功夫至少学会了些。 闻言,陆阮还是点点头,“那妾身就不打扰娘娘了,若是娘娘觉得乏闷,可以让人寻妾身过来说话的。” 看着眼前这个进退有度的女子,柳吟也是继续保持着微笑,然后目送对方一步一步离开了内殿。 而一直在那等了许久的刘管事突然上前几步,“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笑得她脸都僵了,柳吟赶紧来到上首坐下,目光落在眼前的蓝袍老太监身上,“什么事?” 她还是喜欢五公主那种性格,这种对自己那么客气的人反倒让她不习惯了,就怕在背后被人捅刀子,算了,她还有宫斗之王做靠山,不用慌。 “这些是库房钥匙,还有殿下的私印,请您过目。”刘公公谄媚的上前递过一个盒子。 细云立马上前接过,柳吟狐疑的打开看了眼,一边又将好奇的视线投向刘嬷嬷,这个太子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将东宫上下事宜全都交给她打理吗? 厅内其他宫女也都是眼神微变,定是因为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才会对太子妃这么纵容的,不然昨夜为何不留宿,新婚夜不留宿这还是皇室中第一起,可见太子妃定是极其厌恶太子妃。 轻咳一声,刘嬷嬷笑着看向对方,“那账簿册子那些东西呢?” 说到这,那个刘掌事不禁讪笑一声,一边低下头欲言又止的道:“这个……这个……殿下说……太子妃不识字,给您也没有用,所以……就先放在奴才这了。” 柳吟:“!!!” 她瞪着眼一掌拍在桌上,简直欺人太甚,居然这样赤·裸裸歧视她!太过分了!!! 扫了眼其他宫女那忍笑的模样,柳吟只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被人嘲笑没文化!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骤然起身,沉着脸就大步往外迈去,刘嬷嬷吓得赶紧叫住她,“太子妃——” “我去看看殿下,你们不必跟来了!” 她沉着一张小脸就迈步径直离去,她最讨厌被人冤枉,虽然自己文化是低了点,可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好不好,拼凑一下还是能看懂的,哪有一字不识! 气冲冲来到清宁殿书房,外面的禁军看到她立马长剑一挡,“娘娘留步!” 深呼吸一口,她继续一脸铁青瞪着面前的两人,“本宫寻殿下有要事商议,还不让开!” 门外的小禄子看到她,连忙进去通报,而外面的侍卫依旧死活不让,语气冰冷,没有一点退让。 没一会,小禄子又从里头溜了出来,赶紧迎上前,“殿下让太子妃进去。” 话落,那禁军这才退后几步让开一条路,柳吟瞪了这两人一眼,不禁放了句狠话,“本宫记住你们两个了!” 说着,直接迈进书房,后面的小禄子也是十分同情的看了眼那两个禁军,这太子妃记仇是出了名的的,这两人铁定是要倒霉。 推开书房门,只见里头居然还有一个官员,许是事情已经谈完了,立马躬身作揖,“那微臣先行告退。” 说着,转身之际还不由看了眼柳吟,微笑颔首,“见过太子妃。” “不必多礼。”柳吟赶紧露出一脸官方微笑。 官员不禁多打量了眼这个太子妃,只觉得如传闻中似有些出入,而且殿下居然让其进书房重地,难道不怕她是柳家的人吗? 等人离去后,她才赶紧合上房门,一脸不甘的走过去,噼里啪啦的念叨起来,“为什么不给我账册?我以前是不识字,可是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殿下怎么能胡乱的冤枉人呢,那些账册我肯定能看懂的!” 其他事她可以背锅,但不识字这个锅打死也不能背! 听着那充满怨气的声音,书桌前的男人头也未抬,随手拿起一本折子递过去,声音清淡,“念完。” 柳吟:“……” 感觉自己又被歧视了,她立马上前接过那本折子打开,然后中气十足的念了起来,“于五日,江洲知府楚潼之会见当地盐商,议……” 眼前的字那么熟悉,可柳吟就是记不起在哪见过,前文上下也联系不起来,议…… “议论三刻之久!”她轻咳一声。 男人忽然眼帘一抬,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后者被他盯的越发心慌,难道……自己猜错了? 书房里的氛围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刚刚还满腔不甘的柳吟终于认命似的把折子放下,低下头揪着衣袖,“我……我…就是有个别字…不太熟而已。” 没想到自己会被打脸,柳吟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钻进去! 看着那个脑袋都快埋到地上的女子,秦砚忽然起身,迈步来到书架前随手拿下一本史册上录,然后丢在桌上。 “认全它,孤就将账册给你。” 这次柳吟再也不敢夸下海口,还是老老实实的拿过那本书抱在怀里,然后默默转身准备走人。 “在这抄完。”他声音平静。 脚步一顿,柳吟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只见男人已经坐在那看起了折子,沈太傅都还只是让她抄写不会认的字,这人居然让她全抄! 撇撇嘴,柳吟并未反驳,撸起袖子就给自己拉过一条凳子,然后从桌上拿过宣纸和狼毫,古人有悬梁刺股,她为什么不能刻苦一点,总好过被人一直瞧不起。 最近一直在忙,没有时间练字,刚落笔就是一塌糊涂,柳吟咬着牙继续想着太傅教导的诀窍,可这笔软绵绵的好像跟她作对一样,废了一张又一张宣纸。 写了半天连第一页都还没抄完,柳吟都不敢去看自己的字,一边揉着酸麻的手腕,抬头去看那边的人,同样的笔,为什么别人的字那么大气,难道自己也要练个十几年吗? 屋里寂静无声,只弥漫着一抹淡淡的墨香,男人放下一本折子,视线不经意落在侧旁的女子身上,那只手握着笔还在细细的发抖,莹白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地上一片废了的宣纸。 发现他在看着自己,柳吟就更紧张了,她的脸被自己打了又打,说明人还是不能太过自信,凡事都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行。 眼睁睁看着那笔尖落下一堆墨水上去,秦砚眉间微蹙,定定的望着那只发抖的小手。 柳吟也发现了自己手有些抖,可她控制不住条件反射,这笔太软了,手悬在空中就下意识抖了起来,她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要做个文盲吗? 随着笔尖忽然落在宣纸上,这一次并没有惨不忍睹一堆墨水,笔尖反而极其又力道的在上面写下一个字,柳吟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并未回头,只是眼神有些怪异。 “以后每日抄写一本书。” 低沉的男声响起在耳边,她缩了缩脖子,慢慢低下头,“知道了。” 视线一扫,她慢慢伸出一根手指,落在一个笔画复杂的字上,有些心虚的问道:“这个字……叫什么?” 一截白皙的脖颈忽然映入视线中,男人眸光微闪,声音低沉,“不是都认识?” 第27章 准备 虽然感觉自己又被打脸了,可柳吟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抬起头,满脸严肃的道:“古人文字博大精深,有个别不识也实属正常,想必太子哥哥偶尔也有不识的生僻字吧?” 对上那双一本正经的的眸子,秦砚眉梢微动,忽然一本正经的来到书桌前坐下,神色如常,“孤自然比不上表妹学识渊博。” 平静的语调莫名让柳吟小脸一红,感觉自己好像被讽刺了一样,不过她脸皮向来厚,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抄着她的书。 “启禀殿下,王中书有要事求见。” 屋外忽然传来小禄子通传的声音,柳吟顿了下,身为一个识趣的人,她非常有眼力见的收好桌上的书,然后瞥了眼那边的男人,“不打扰殿下了,我一个人回去也会抄完的。” 说着,就自顾自的拿着书往外走,等门一打开,当看到里头走出一个年轻标志女子时,王中书还愣了好半响,跟着又赶紧躬身作揖,“见过太子妃。” 柳吟笑了笑然后就拿着书径直离去,走的时候还瞪了眼先前那两个拦自己的侍卫,等着吧,别让她找到机会了,不然一定得让这些人知道她这个太子妃也是有脾气的!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王中书神色极其复杂,待他迈步进书房时,却只看到一地的废纸,纸上也不知道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仔细看好像是字,不过这字着实让人不堪入目,只是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殿下的书房? “何事?” 男人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深思,紧接着王中书又立马躬身作揖,“是这样的,前几日殿下让微臣查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城外罗溪湖那块的画舫的确有不少私盐交易在暗中进行,而且已经暗度陈仓许久,只是这种治安管辖都是京兆尹在处理,也就是柳尚书的堂弟柳元华大人。” 说到这,王中书还不禁偷偷打量了眼对面人的神色,发现并无异常后,才支支吾吾的道:“这种画舫一到夜间便错综复杂,就算带人偷偷去查探也怕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京兆尹那边……” 如今太子殿下对柳家是个什么态度众人都不知晓,虽然早就听闻太子厌恶太子妃,可看刚刚太子妃还进出殿下书房,可见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书房里瞬间寂静一片,秦砚并未言语,只是目光淡淡的落在一本折子上,须臾,薄唇微启,“人何时出现。” 话落,王中书立马恭声道:“回殿下,这几路人都是长期游走在东南和西北一带的私盐贩子,他们交易转手都十分熟练与隐蔽,其中不乏各地官员的包庇,您让微臣先不打草惊蛇,所以微臣一直不敢惊动他们,只查探到这月末他们会在罗溪湖那一带的画舫进行交易,但若想一举捕获怕是有点难。” 而且牵一发动全身,到时候必定会牵连出许多人,再说那陆丞相,查了半天也只是在做做样子,不就是不想得罪人,若是殿下彻查怕是会有不少人遭殃。 “此事孤自有打算,你做好自己的事即可。”他忽然道。 闻言,王中书倒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头称是。 回到自己院子,柳吟让人整理间书房出来,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用功一些,她又让人搬了许多书过来摆上,包括宫中藏书楼的一些珍品,没办法,谁叫她姑母是皇后,就算中饱私囊也没人举报。 说到书,她突然想起自己答应给那个质子送书来着,这几天成亲倒给忘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柳吟决定明天就过去给人送书。 今天葵水刚好结束,不过她没有告诉刘嬷嬷,不然肯定会逼着她去勾引太子,不是她说,就那个性冷淡的人再怎么勾引也没有用,反正都是形婚,做做表面功夫就够了。 下午那个太子去了议政殿一直没有回来,柳吟当然是一个人用晚膳,一边看着对方给的书,说好认全就给她账册的,自己当然不能让人看轻了。 次日一觉睡到巳时,柳吟才心满意足的从床上起来,待会得去找六公主才行,不然那本书她一个人还真认不全。 一个人吃了早膳,她就挑了几本地理杂记往纪麟住的小院走去,并没有带细云等人,等她到地方时,只见院子一如既往的荒芜,不过并无太多杂草,可见平时还是有人在打理。 屋子门是微微敞开的,她抱着书一步步慢慢推开房门,脑袋往里伸了伸,只见屋里正坐着一名身形清瘦的男子,不同以往,如今他头发是束着的,昏暗中依稀露出一张俊秀青涩的面容,额前的疤显然消退了许多。 这世间有许多消退疤痕的药,他一直未曾想过祛除,要么是没有条件,要么是根本不在意容貌。 许是察觉到什么,屋里人的忽然抬头看向门口,只见门槛处站着一个容颜精致的女子,她纤细的身形遮住了大片微阳,导致屋里越发昏暗,可男子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藕色宫装,还有那只有妇人才梳梳的飞天髻。 她成亲了! 呼吸顿了顿,连着指尖也微微一动,男子收回视线,垂下眼眸遮住其中所有风暴。 “我来给你送书,前几日成亲所以耽搁了时间,你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你有什么想看的书都可以告诉我的。” 柳吟笑着走过去将书放在桌上,跟着左右扫视了眼内屋,虽然很简陋,但好在干净整洁,只是为什么大白天不把门全都打开。 听到她嘴里说出的“成亲”那两个字,男子缓缓低下头一直未言,半响,才缓缓出声,“恭喜。”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缥缈,却又带着别样的意味,柳吟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有什么好恭喜的,都是给别人看的而已,其实那个太子讨厌死我了,平常对我都没有好脸色,我都没见他笑过,碰他根头发丝都跟什么似的,我给他娶了个侧妃都不碰,你说哪有这么奇怪的人?” 柳吟越说越不可思议,对方不该不惹那陆侧妃呀,难道……有隐疾? 闻言,男子忽然眼帘一抬,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陷入深思的女子,嘴角带着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嗯。” 话落,柳吟立马回过神,当对上男子视线时,面上不由染上一抹和煦的微笑,“原来你也在听,我还以为是我一个人在说话呢。” 四目相对,男子慢慢移开视线,并未再言语。 “我不能消失太久,不然她们该找我了,我看你外面院子挺空荡的,不然下次再给你带几颗种子好了,说不定也能种活呢。” 说完,柳吟就笑着退后几步,转身往屋外走去,直到那抹倩影逐渐消失在门口,屋里的人才慢慢将视线投向窗外,眼神柔和。。 一路来到撷芳殿,六公主刚好在温书,柳吟赶紧让她教自己识字,那本书她的确还有很多字不认识,不过六公主似乎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表姐,你……是不是还没有和皇兄圆房呀?” 正靠在软榻上悠哉悠哉吃着葡萄的柳吟立马神情一僵,一副不乐意的看向对面的小丫头,“年纪轻轻的你知道什么。” 内殿并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六公主拿着她带来的书依旧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因为……如今宫里都传遍了,说……表姐不受皇兄喜欢,而且……今日我还遇到了庄明月,她……她说了很多表姐的坏话,我一时气不过就与她争执了几句,差点没闹到母后那。” 柳吟:“……” 她差点忘了,这宫里传播消息的速度可丝毫不亚于网速,更何况还有好多人都在等着自己被厌弃,如今怕都乐开了花。 “这种闺房之事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明白的,要是下次她们还敢在背后骂我,你也别去理这些人,你看那庄明月也都快到嫁娶的年纪了,我改日也让人散播些她的好事,看看还有没有那家贵胄公子肯要她这个母夜叉!” 吵架永远是最低端的解决方式,人云亦云,她也知道玩这种把戏,反正她一个已婚人士随便杠,对方一个未婚女子对于名声可比她看重多了。 闻言,六公主立马点点头,“对对对,到时候我再让母后搅和一番,看哪家最后会要她,居然还敢骂表姐,这也太过分了。” 摸摸她脑袋,柳吟眉梢微动,“就该这样,来来来,快教我这几个字怎么念,这本书对我可是很重要的。” 没想到表姐突然这么好学,六公主自然是极其认真的教她怎么念,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待到下午,柳吟才差不多认全一本书,眼睛都快看花了。 而这时刘嬷嬷也紧随其后找了过来,看到她后,立马皱着眉教导起来,“恕老奴多嘴,太子妃如今担着东宫上下事宜,皇宫娘娘也在让您学着处理宫务,您可不能再与以往那般终日玩闹了。” 撇撇嘴,柳吟苦大仇深的坐在那吃西瓜,她什么也听不见! “您看如今都什么时辰了,可莫忘了要紧事,这都是为了您好。”刘嬷嬷一脸严肃的道。 六公主一直在旁偷笑,只有柳吟一边咬着西瓜把头扭过头,“什么要紧事?” 见她依旧毫无坐姿,刘嬷嬷不由无奈的叹口气,一副早已看穿她的样子:“不要以为老奴不知道您葵水已经没了。” 柳吟:“……” 见殿内并无其他人,刘嬷嬷这才凑过脑袋,语重心长的压低声音,“老奴已经让细云去请殿下过来用晚膳了,您自然得赶紧回去准备准备,今晚可绝不能再出岔子。” 第28章 出头 不等柳吟反应,一旁的六公主就急忙推了推她胳膊,认真道:“刘嬷嬷说的对,表姐你还是快回去准备吧,不然这样下去那些人肯定又会嚼舌根。” 慢慢放下手中的西瓜,柳吟叹口气,恹恹的去水盆那边洗了个手,跟着又无可奈何的看了眼刘嬷嬷,后者也是立马跟了上去。 准备是一回事,可那个太子肯定不会碰她,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冤家路窄,在经过正阳门的时候她却碰到了两个熟人,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这时柳吟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去迎了一礼。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给皇姑姑请安。”她老老实实的弯腰行了一礼。 女子已经梳起了发髻,一袭藕荷色掐花金彩绣绫裙落落大方娉婷动人,丝毫没有以往那般急躁,丽贵妃还是第一次这么近打量这个柳家嫡女,一段时间不见,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她抬手扶了下珠钗琳摆的发髻,玫红色的唇角微微一勾,“本宫也有许久未见太子妃了,如今一看,真是越发懂事标志了。” 身为宫中第一宠妃,丽贵妃的五官绝对是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哪怕生了个女儿却依旧不影响其容貌,只是一想到对方和自己姑母是对头,柳吟当然也只是赔笑着不说话。 倒是长公主一脸威仪的扫了她眼,语气透着讥讽,“别,这声姑姑本宫可担不起,如今明月身上还有许多疤痕未消退呢,这些可都是太子妃做的好事。” 身为先帝最宠爱的公主,长公主的性子一向毫无顾忌,哪怕如今嫁了人也是如此,柳吟如今终于知道那个明月郡主任意妄为的性格是遗传谁的了。 “此事长公主也曾闹到父皇那,可依旧没有证据,既然是没有证据的事怎可轻意扣在臣妾头上,而且……明月郡主出这事臣妾也很替她着急,又怎会做这等事?”柳吟皱着眉一本正经的道。 丽贵妃不由眉梢微动,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到底是她们皇后娘娘教导的好,一个蠢笨无脑的丫头如今居然也变得牙尖嘴利了。 “太子妃可真会甩帽子,不愧是皇后娘娘的侄女。”长公主眼眸一眯。 说到这,一旁的刘嬷嬷却突然站了出来,不卑不亢的道:“还请长公主慎言,皇后娘娘日夜操劳宫务从未有过错处,太子妃亦是如此。” 丽贵妃老早就注意到她了,没想到她们的皇后娘娘也真是疼这个侄女,居然连这个老货也舍得送出去。 眸光一闪,她忽然一脸认真的看着长公主,“刘嬷嬷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说话比较直,长公主切莫放在心上。” 一听这人还是皇后的人,长公主也是神色一冷,“狗奴才,本宫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宫道上周围路过的宫人纷纷跪倒在一旁,垂着头只当什么也没有瞧见。 “奴才再没规矩那也轮不到外人来教,怎么,皇姑姑这是要越俎代庖替母后执掌六宫不成?”柳吟也渐渐沉下脸,不再与这些人虚以委蛇。 见她居然还敢对自己甩脸子,长公主更是一脸铁青,忽而冷笑一声,“奴才本宫当然不会教训,也免得脏了本宫的手,只是本宫身为长辈,教导一下敬的长辈可有资格教导一下?” 话落,顿时看向后头的人,“还不快去教导一下太子妃规矩。” 霎那间,后面几个宫女似乎有些犹豫,毕竟这可是太子妃,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但一对上自家主子的眼神,一个个吓得连忙向柳吟围去,只有丽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精光。 眼看那几人就要围上来,柳吟突然后悔出来没有多带些人,倒是刘嬷嬷顿时挡在她身前,掷地有声道:“太子妃乃载入皇室宗谱的,按照规矩,没有大过错,就连皇上也不能随意处罚,长公主这是要置祖宗规矩于不顾吗?” 看着眼前这个老货,长公主眸光一厉,声音提高,“本宫是在管教晚辈,何时轮到你这个狗奴才指手画脚了!” 还从未有人敢这样顶撞过自己,长公主顿时瞪向那几个奴才,后者们纷纷朝两人围去,周围路过的宫人都是心惊胆颤的。 “姑姑管教孤的人,可曾有与孤说过。” 一道清冷的突然传了过来,众人立马回头看去,只见太子殿下与几个朝中要臣正一步步往这边走来,霎那间,长公主顿时神情一变。 许是这种事做的多了,她依旧面不改色的轻哼一声,“本宫只是见太子妃不懂规矩,身为长辈想教导她几句,免得他日辱了皇家颜面。” “孤的人何时轮到姑姑来教了。”秦砚眸光微冷。 气氛瞬间有些不对,见此,丽贵妃为笑着附和起来,“长公主就是心直口快,只是与太子妃开个玩笑罢了,太子可莫放在心上。” 同行的都是刚从议政殿出来的官员,此时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但一个个在朝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当然知道该讨好谁,长公主也是个蠢的,仗着是皇上的亲姐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想想,要是太子殿下真的动怒,驸马在朝中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太子妃身为正一品命妇,长公主此举怕是不妥。”一个小眼睛面容黝黑的官员顿时冒出了一句话。 霎那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气的长公主眉间紧皱,她自然是认得这几个都是朝中要臣,平日自家驸马也得打点与他们的关系,只是她没有想到太子会在这出现,而且他不是厌恶这个小贱人的吗! 看到来人,柳吟也是眼前一亮,立马站在男人身后,一本正经的在那里告着状,“皇姑姑刚刚还要打我呢,不仅如此,还恶意揣测母后,说我们是一丘之貉。” “本宫何时这样说过!”后者立马声音一厉。 柳吟却挑着眉梢道:“难道你您不是那个意思吗?” 经过明月郡主这回事,她与这长公主是注定要为敌了,与其和上次一样被倒打一耙,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 “今日孤权当姑姑只是玩笑之言。” 看着眼前一脸恼怒的人,秦砚上前一步,神色微冷,“太子妃有过错那也有孤管教,还轮不到姑姑这。” 相视一眼,长公主手心一紧,紧紧咬着一口银牙,面色逐渐趋向平和,半响,才淡淡一笑,“是本宫莽撞了。” 没有再言语,秦砚径直往前走去,后面的柳吟也赶紧跟上,倒是那几个官员心情有些复杂,如今看来殿下对这太子妃倒并非厌恶,也不知对柳家是个什么态度。 走的远了,男人忽然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孤记得驸马近日在处理京中米价上涨一事。” 话落,几个官员都面面相觑,一个人赶紧出声道:“此事已有半月,百姓们叫苦不迭,可驸马依旧毫无作为。” “而且……听闻驸马与京中那几个米商来往极其密切。”另一人也悄声道。 来到一个分岔路口,秦砚选择了东宫那条路,一双黑眸幽幽扫过几人一眼,“该如何便如何,朝中不留无用之人。” “明白明白!” 几个官员都是满头大汗的躬身作揖,“殿下慢走。” 柳吟在一旁心中全是感叹,这朝中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一句话个个都知道顺着往上爬,她爹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可真不容易。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下来,徒留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未消散,看着前头的男人,柳吟不禁上前几步拉住他衣袖,眨着眼笑道:“我就知道太子哥哥不会不管我的。” 后面的小禄子和刘嬷嬷都眼色极好的慢下脚步,渐渐离两人有了一段距离。 听着耳边清脆的声音,秦砚没有言语,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任由她拉着自己衣袖扯来扯去。 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柳吟也不觉得尴尬,反倒一个人自顾自说了起来,“那个长公主可过分了,她还对姑母不敬呢,简直是欺人太甚!” 说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柳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认真道:“听说月末有花灯会,我想带表妹出去转转,而且我又不是父皇,肯定没有那么多刁民想行刺我们的,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话落,前头的人依旧没有说话,柳吟也是撇撇嘴扭过头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鹅卵石小道上,等到东宫后她才讪讪的准备回自己院子里,不理她就不理她,她还不想和这人说话呢。 只是当看到男人走的方向时,这才忍不住迈着小碎步上前,莹白的小脸上满是好奇,“殿下……不回书房?” 眼角一瞥,直到对上那双清澈的明眸,秦砚忽然俯身,眸光暗沉:“不是你让人叫孤过来用晚膳?” 第29章 吻 四目相对,柳吟忍不住缩了下脖子,眼神闪烁的别过脑袋,“我……我还以为殿下要先忙宫务呢。” 这个太子是听不懂“用晚膳”的暗示吗?! 没有言语,男人继续径直往她的听雨阁走去,后面的人只能心情忐忑的跟上,一边安慰自己对方肯定只是单纯来做做样子的,毕竟闹太僵了也不好看。 等回到听雨阁,里头的人看到太子妃和殿下一起过来,惊讶之余又赶紧询问是否需要传膳,一切早就在刘嬷嬷的掌控之中,所以没多久,厨房就送来了膳食。 东宫有专属的厨房,所以不必从御膳房那里传膳,柳吟也觉得这小厨房里的菜味道要好的多,这太子也真会享受,把好厨子都放在自己身边,不像御膳房那里的味道都是千篇一律。 夜幕降临,晚风拂过院中枝叶,发出沙沙响声,一众宫女都心思各异的守在屋外,时不时偷偷瞄着烛火闪烁的内屋。 屋内十分寂静,烛火摇摆不定,给暗夜添上一抹朦胧旖旎,看着那满桌的佳肴,柳吟十分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一边又偷偷打量着对面的男人,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在烛光下越发清冷,同样都是吃饭,见对方吃的那么斯文有礼,她有些自惭形愧的注意起了形象。 “我月末可以带表妹出去逛花灯会吗?” 吃着吃着,她还是念念不忘的说起了这事,满眼都是期待。 闻言,男人头也未抬,“你想说什么。” 柳吟:“……” 和这人说话最大的不好就是太出乎意料,她还准备了好多话题来绕出主题呢,这不是宫里人最擅长的事情吗,怎么这人这么直接。 “我……我怕姑母不同意,你……你也知道刘嬷嬷一直在看着我,我肯定出不去的。” 说着,她还殷勤的夹了个鸡腿放在对方盘中,双眼都是期盼,“殿下可不可以帮我和姑母说一句,他最听您的话了,只要您开口,肯定就会让我出宫的。” 端起一旁的白玉瓷杯,男人眼帘一抬,语气耐人寻味,“孤为何要帮你?” “……” 话题好像就此终结,柳吟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的吃着菜,不帮就不帮,她又不是非要出宫,大不了天天在这东宫里晃来晃去,烦死他! 刘嬷嬷满心都是里头的人,观察了许久,直到里面传来撤膳的声音时,这才赶紧让人把膳食撤下去,只是当看到那小祖宗一脸不开心的模样时瞬间有些欲言又止,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小祖宗还在耍性子,今夜要是再出岔子,以后外人都要觉得太子殿下不喜太子妃,岂不是给人徒增笑柄。 柳吟假装没有看到刘嬷嬷的眼神示意,而是拿着那本奇闻杂录念了起来,说她不识字,还不肯将账册给她,今天她非要证明给这人看不可。 烛火幽幽,男人坐在软榻上慢悠悠的煮着茶,一套通体碧绿的夜光杯格外引人注目,柳吟有些心动,想着这太子的宝贝可真不少,不过待会这人离开后,这套杯子肯定就是自己的了。 清了清嗓子,她一本正经的盘坐在软榻的一头,字正腔圆的念了起来,“西山有一村,地势险峻,落于荒芜之地,人烟稀少,一日,打铁匠中诞下一子,此孩童落地即睁眼,目露红光,遂将稳婆吓的逃之夭夭,村民闻言皆高呼妖孽,随即将其扔进大山中喂食豺狼野豹,深夜,狂风大作,雷声不断……” 屋外的人都在听着里头的动静,特别是刘嬷嬷,可当听到里面的念书声时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只能叹口气无可奈何望着天边的弦月,她觉得,今夜怕又要白忙活一场。 一本书还是挺厚的,柳吟念的口干舌燥,眼皮跟打架似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不时揉着眼眶忍住那股浓厚的困意。 男人坐在一旁看着书,也不知有没有听她在念,随着视线一转,当看到那张疲倦迷糊的小脸时,忽然抬手沏上一杯茶两指推了过去。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亲手给人倒茶。 当视线中出现一小杯清茶时,柳吟瞬间眼前一亮,偷偷看了眼对面的人,跟着也端起来抿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这茶醒神,她又瞬间精神奕奕的念了起来。 耳边充斥着女子清脆的声音,秦砚低着头一直看着手中的书,只是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弧度。 也不知道念了多久,中间细云还进来换了下烛台,等柳吟念完一整本时早就困的不行,更是口干舌燥的很,可还是立马把书递过去完成任务。 “怎么样,我没有念错吧?”她揉着干涩的眼眶问道。 男人依旧头也未抬,只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自己跟个幼儿园学生以往念了半天书,换来的就只有一个“嗯”? 柳吟心里顿时有些不平衡了,立马从软榻这边爬过去,小脸上满是抱怨,“我……我念了这么久,你怎么就这个反应,好歹也夸夸我嘛,人家半天才只喝了一口水。” 越说柳吟就越委屈,只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居然真的跟个孩子一样在这里念书,她居然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眼角一瞥,男人忽然低笑一声,倒是又不急不缓给她倒了杯茶,声音清润,“明日将账册给你。” 闻言,柳吟一口气憋在那不上不下,最后只能闷闷的接过那杯茶抿了口,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好像和她平时喝的不一样,不过也很正常,这太子用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女子手肘抵在桌面,手心撑着小脸幽幽的抿着茶,烛光下,她青丝如瀑般倾斜在颈侧,衬的那肌肤越发白皙,粉淡的双唇轻轻抿着杯口,唇角还泛着一阵水渍。 秦砚眸光微动,指腹微微摩挲着书页,渐渐垂下眼帘,遮住其中所有情绪。 “这茶味道真不错,就连我这个粗人都觉得口感极佳。” 柳吟忍不住感叹一声,当见对方还在看书时,忍不住凑过脑袋瞧了眼那书,入目的却是一堆复杂的词汇,她皱着眉思索了半天才得出一个答案,这好像是本兵书。 撇撇嘴,她眼珠一转,忽然十分殷勤的爬到男人背后,小手不轻不重的给对方捏着肩,声音透着谄媚,“殿下您就帮我和姑母说一声吧?我只是出去逛一圈而已,绝对不会闯祸的!” 男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柳吟依旧锲而不舍的凑过脑袋,甜甜的唤道:“太子殿下?表哥?” 当一缕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间,秦砚忽然回过头,骤然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明眸,一时间整个屋内瞬间寂静一片,弥漫着一抹诡异的氛围。 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柳吟不禁小脸一红,正准备坐远一些,可腰间忽然一紧,她整个人都被揽入一个宽阔的怀中,一时间只能呆愣的睁大眼。 男人顿时低头覆上那张嫣红的小嘴,柔软的触感带着抹茶香,连呼吸间那抹清香也越发动人心弦,他垂下眼帘遮住其中所有暗色,只是大手收紧了那纤细的腰身,细细的摩挲含吮那抹柔软。 柳吟瞪着大眼,下意识整个人就往后缩,可刚退后腰间又是一紧,连着整个娇小身子都被人圈了过去。 脑子一片空白说的她此刻的状态! 柳吟心里只有三个问题,她是谁?她在哪?她要做什么? 直到呼吸逐渐不畅,抵在对方肩上的双手才不禁开始用力,直到空气重新进入肺部时,她还是一脸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人,小脸上早已布满酡红。 “你……你…我…我……”她眨着眼整个人都懵了。 那双水光潋滟的眸中出现的是自己的倒影,男人薄唇一抿,声音暗哑,“告诉孤,你是否一直只是在作戏?” 柳吟:“……” 这个和他亲自己有什么关联!? 见她不说话,秦砚眉间微蹙,忽然将人松开,一边理着衣襟站起身,二话不说直接离了屋子。 外头的人看到太子殿下出来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特别是刘嬷嬷,她就知道今夜事情成不了。 男人脚步稳健,神色清冷,倒是小禄子赶紧跟了上去,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殿下好像是生气了,难道太子妃又做了什么事? 只有屋里的柳吟一脸懵逼的眨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一直讨厌自己的太子,刚刚居然亲了自己!!! 然后问了一句话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要不是现在是晚上,柳吟真想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回想着刚刚的状况,她依旧还是一头雾水,被占便宜的是自己,怎么这人还生气了! 而且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一直在演戏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越想越不可思议,要不是记忆还在,柳吟都要觉得这是一个梦,原来那个太子不是性冷淡! 夜深露重,等躺在床上睡觉时,她还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越想越难以置信,当然,她倒不是要守什么贞洁,毕竟都已经成亲了,而且这太子长的的确不错,还不乱搞,自己好像也不吃亏。 这样一想她又平静了下来,也对,就算他不喜欢自己,可这并不耽误他不喜欢圆房呀,毕竟哪有真正清心寡欲的男人? 只是对方最后好像生气了,可见是那个问题出了错,这里的人都有大男子主义,肯定会要求妻子对自己身心如一,自己刚刚没有回答所以他就生气了,对,一定是这样。 想通了后,柳吟总算可以睡觉了,只是不知道怎么,一想到那个吻她就觉得脸上躁的慌,不行,她得冷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她起床时已经快午时了,洗漱了一番,柳吟决定待会去哄哄这个太子,免得对方真的生气,那就不利于她在东宫待下去了,不就是表忠心的话嘛,她随口就来。 用了午膳,听说太子在书房,柳吟也不管今天要看的账册,十分殷勤的带上些点心往书房走去,这一次那个侍卫倒是识趣进去通报,不过最后出来只有两个字,“不见。” 没想到对方真的生气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又进不去,柳吟只能站在院外喊道:“殿下?表哥?太子哥哥?” 外头的侍卫都是面面相觑的低下头,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倒是小禄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走了过来,“那个……” “我不进去就是了。”柳吟瞪了他眼,跟着就坐在书房外,隔着一扇房门喊了起来,“表哥,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对你一片真心向明月呀,天地可鉴,你不能不明白我心呀!” 小禄子神色极其怪异,包括其他侍卫,柳吟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反正她不能让这太子生气,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 “太子哥哥——”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里头顿时又出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就这么眉头紧蹙的看着坐在门口的女子,“你在干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回过头,果然看到了她爹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吓得她连呼吸都顿住了,细云也是吓得连忙低头,只有小禄子神色有些诡异,他刚想说的,可是太子妃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爹……您…您怎么会在这?”柳吟连忙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依旧大大咧咧的女儿,柳国正不禁叹口气,依旧粗眉紧皱,“爹自然是跟殿下商议朝中要事,还未去找你,你倒在这胡闹了起来,姑娘家家,也不知羞!” 第30章 哄人 纵然老早就知道女儿是什么性子,可柳国正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以往胡闹也就算了,如今成了亲也不知道收敛一些,大庭广众的,这让他以后还有什么老脸面见殿下。 “我……我……”柳吟支支吾吾退后几步,饶是她脸皮再厚此刻也是词穷了,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刚刚自己的话是不是被她爹全听见了!!! 低叹一声,柳国正皱着粗眉瞪了她眼,“你如今真是越发没规没矩了,都是你娘把你给惯坏的!” 柳吟低着头没有说话,虽然很想吐槽,她老爹可真会甩锅,原主有这个性子,还不是被他给宠出来的。 “跟我来,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柳国正皱着眉大步走在前面。 柳吟也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倒是小禄子不由上前一步,“柳大人……” “公公不必多说,不教训一下这个丫头,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无法无天!”柳国正说的那叫一个怒意横生。 小禄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暗叹这太子妃的性子也的确不拘一格。 回到听雨阁,柳吟让细云和刘嬷嬷守在门口把风,直到屋里没有什么人时,柳国正神色才渐渐柔和了下来,一边抬手摸摸她脑袋,“在东宫过的怎么样,殿下待你如何?” 就知道他爹是做给外人看的,柳吟坐在那微微摇头,然后亲手给对方倒上一杯热茶,轻声道:“那个陆侧妃倒是很安静,也没有找事,殿下虽然不苟言笑,可还是很维护女儿的,昨日遇见了长公主,他还替我出了头呢。” 虽然对方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但只有这样说她爹才会放心。 闻言,柳国正倒也想起了今日早朝上的事,几个朝臣不知为何突然参奏了驸马一本,控告其收受贿赂,与京中几大米商同流合污抬高米价,倒也是证据确凿,皇上大怒之下当场呵斥了驸马一顿,令其在府中静思己过,若不是因为长公主,这驸马的乌纱帽铁定要保不住。 仔细想来,此次参奏的确突然,若说是太子的手笔倒也有几分可寻,毕竟少有人能让那几个老狐狸联合参驸马一本,这可是要得罪长公主的。 “殿下的心思爹一直都猜不透,今日前来东宫,一方面是有政事与太子禀告,另一方面也是特意来找你的。” 说着,柳国正左右环视一圈,跟着压低声音道:“你平日无事就多注意一下殿下,若是发现其有什么异动,就赶紧派人去告诉你姑母。” 柳吟幽幽的抿了口茶,闻言却不禁瞪大眼,满脸呆愣,这……这是什么意思? “唉,爹爹也不瞒你,是这样的,你堂伯父前些年掺和进了一起私盐案,爹已经劝过他很多次了,直到最近他才打算收手,不过这趟浑水想脱身哪有那么简单,据我所知,殿下似乎已经盯上了此案,若是被太子拿到把柄,你堂伯父革职查办都是轻的,刚好你又在东宫,平日里就替爹爹看一下太子是否有异动,免得到时候来个措手不及。” 听到她爹的话,柳吟整个人都懵了,这是让自己去做内奸吗?这要是被那个太子发现,自己铁定要完呀! 忍了又忍,柳吟也不顾会不会暴露自己性格的改变,直接皱着眉语重心长的看向对面的人,“爹,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您也知道柳家如今的处境,既是如此,更应该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才对,为何不劝劝族中其他人收敛一些,这样下去,您觉得皇上能容忍柳家多久?” 她是真的忍不住了,也知道自己总有一日会面临如今的处境,毕竟她是柳家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虽然惊讶于女儿的话,但柳国正也只归于她渐渐懂事了,叹口气,也是无奈的道:“爹何尝不想让柳家更好,可族中众人都各有心思,都想借着柳家的势谋取更多利益,爹爹如何控制得了他人的做法,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毕竟他们都是柳家的根,每少一个,柳家就更败落一分,爹自然不能让柳家就此落寞下去。” 看着她爹面上的悲凉,柳吟也没有说话,现在的世家早已腐败不堪,她爹一个人如何力挽狂澜,的确除开硬着头皮走下去也别无他法,可这样下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爹知道你爱慕太子,让你做这种事的确是难为了你,你若不愿,爹爹也不会强求,这都是你堂伯父的命。” 说着,柳国正突然起身,目光慈爱的看着她道:“只要你开心,爹爹就心满意足了。” 柳吟没有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爹一步步离去,一个人独自坐在那深思起来,按理说她的确该帮着柳家,但这要是被发现,她自己又能有什么好下场,这可是涉及党派朝政之事,自己要是通风报信,就等于和太子做对,他对柳家肯定更加不会手下留情,而且还会牵连姑母。 左思右想,无论怎么做好像都不对,柳吟感觉自己就像个夹心饼干,里外不是人。 刘嬷嬷进来的时候换了一壶茶,倒是意味不明的道:“您和殿下闹脾气了?” 这个都不用猜,在宫中浸淫多年,她自然一眼就看出殿下生气了,不然今日柳大人都过来了,太子都未曾出来做做样子,要知道这才刚成亲今日而已。 就知道事情瞒不住,柳吟只能伸出小指头比划了下,“一点点而已。” 刘嬷嬷低笑一声,“殿下不会轻易动怒,老奴在宫中几十年,也鲜少看到殿下有动怒的时候,您也莫觉得不好意思,过去说几句好话指不定就好了。” 而且她没说,殿下能因太子妃生气,说明也是放在心上的,总比毫无反应的强。 刘嬷嬷的意思柳吟何尝不知道,问题是她也想过去表忠心,对方却不肯见自己呀。 到了晚上她也未看到那个太子,刘嬷嬷还说要去告诉皇后,中间说和一下,柳吟赶紧拒绝了,万一对方问太子为什么生气可怎么办? 到了第二天,她终于按耐不住了,再一次来到清宁殿的书房门口,不过这次又被侍卫给拦住了,柳吟并未惊慌,而是对小禄子招招手。 后者一头雾水的跟了上去,直至周围无人时,柳吟才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记得本宫说过,等以后本宫成为太子妃了,定然不会放过你。” 小禄子:“……” “娘娘恕罪!”他赶紧跪了下来,就知道这太子妃是个记仇的。 柳吟眉梢一挑,左顾右盼的道:“本宫可以不计较往日你的不敬,只要你今日让本宫进去即可。” 闻言,小禄子骤然抬头,满脸都是为难,“这……娘娘是在为难小的呀,到时殿下一定不会放过奴才的。”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柳吟只是不急不缓的道:“你可得想清楚了,本宫这人一向记仇的很,你觉得殿下能生多久的气?若是待他气消了后,本宫要是说你对本宫出言不逊,还动手动脚,你觉得殿下会拿你怎么样?” 脸色一变,小禄子有苦说不出看着眼前的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娘娘……何必为难奴才。” “本宫可没为难你,身为殿下的侍从,你不想着如何让殿下消气,还阻挠本宫,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柳吟顿时一脸严肃的喝道。 小禄子张张嘴,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柳吟却借机赶紧越过那几个侍卫推开了书房的门,后面的人拦都没拦住,但一看到禄公公没阻拦,以为这是殿下的意思,便也都退了下去, 听到急促的开门声,书桌前的男人头也未抬,依旧执笔在折子上写着什么,整个书房寂静无声,更透着抹别样的压抑。 缓缓合上门,柳吟看了眼书桌前的人,不禁深呼吸一口,扬起一脸笑,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就走了过去。 “太子哥哥你是生气了吗?” 她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莹白的小脸上带抹忐忑,就这么凑过脑袋去看对方的神色,可那张清冷淡漠的轮廓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眼珠一转,她突然来到男人身后,小手不轻不重的捶打着对方的肩,声音正经又严肃:“虽然嫁给殿下是爹娘的意思,可若是不喜欢太子哥哥的话,我又怎会这么老实的嫁过来?” 说着,她又凑过脑袋伸出三根手指头,“我对太子哥哥的心日月可鉴,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您怎么能怀疑人家的一片真心呢?” 话落,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外面的天,生怕来道雷劈死自己。 男人依旧低着头执笔写着东西,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笔下的字内敛又透着凌厉,柳吟就这么看了一会,不由开始了走神,都是笔,为什么在别人手上就格外不同些。 突然想到自己是来道歉的,柳吟立马又回过神,委屈巴巴的表起了忠心,“我说的每个字都发自肺腑,为什么殿下不肯相信呢?” 说完,当目光触及男人立体分明的侧颜时,不知想到什么,她咬咬牙,莫名小脸一红,忽然眼神飘忽的伸过脑袋,轻轻在那侧脸亲了一下。 就跟触电一样,她赶紧缩回脑袋,耳廓早已通红一片,可依旧支支吾吾的拉住对方衣袖,声音轻细,“太子哥哥……” 她连节操都不要了!难道牺牲还不够大吗?! 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脸上,秦砚垂下眼帘,笔尖有过片刻停顿,那个字隐约看得出有些粗重。 见人还不愿意理自己,柳吟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铁石心肠的男人,自己一个女孩子都这样了,这人居然还在生气?! 不理就不理,反正她看这个太子说不定就是借机不肯理自己,然后好甩开她。 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真相,柳吟也不再纠缠,轻哼一声,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干脆就大步往外面走去,只是脚步刚动,胳膊就骤然一紧,整个人猛地被按在一个怀中,她瞪着眼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男人突然低头覆上那张嫣红的小嘴,当呼吸间萦绕着那缕熟悉的清香,大手紧紧按着那柔软的纤腰,眸光暗沉的含吮着那温甜的粉唇,逐渐辗转深入。 他只是对女色不太热衷,但不代表没有欲望。 柳吟整个人都懵了,瞪着眼浑身紧绷,不过这次她心里承受能力要好过前天晚上,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双手紧紧抵在男人肩上,进退两难。 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屋内寂静一片,直到呼吸开始不畅,她才开始挣扎起来,“唔……” 大手渐渐握住她纤细的后颈,来回摩挲,男人声音暗哑,“谁放你进来的?” 第31章 含在心里 虽然脑子乱成一团,可柳吟还是感觉到自己命运的后脖颈被人握在手中,吓得她心里莫名一慌,低着头支支吾吾起来,“当然……是小禄子……” 总得有个人入地狱,好吧,有机会她一定给小禄子加月银的! 带着酡红的小脸上满是闪躲,那嫣红的小嘴上还泛着水光,男人眸光一暗,也不拆穿她,轻轻捏着她后颈,指腹来回在那滑腻的肌肤上摩挲着。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需要去讨好男人,虽然心中在为自己的女权主义呐喊,可最终柳吟还是败于现实,偷偷抬眼,轻声道:“殿下……是不生我气了吗?” 她都牺牲这么大了,这人要是还生气,那她可吃大亏了! 男人淡淡的瞥了她眼,薄唇微启,“你是否觉得孤如你一般愚笨?” 柳吟:“……” 不相信就不相信,干嘛还人身攻击! 撇撇嘴,她默默去掰腰间的手,可脖间的手却渐渐缩紧,吓得她赶紧老实靠在对方怀里,小手紧紧揪着他衣袖,整个人紧绷的不行。 看着怀里格外老实的人,秦砚眉梢微动,突然松开手,随即从桌上拿过一本书丢在她面前,“今日将它抄完。” 瞪大眼,柳吟接过那本书翻开了下,虽然心里一肚子苦水,但面上还是故作老实的点点头,不然她还能怎么办,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我可以拿回去抄吗?”她偷偷瞄了对方一眼。 后者眼角一瞥,“你觉得呢?” 四目相对,她默默的闭上嘴,然后乖乖的拿着书拉过一条凳子坐在旁边,然后又从桌上拿起一叠宣纸,一副好好学生的做起了作业。 书房内瞬间又沉寂一片,秦砚一边看着公文,忽然温声道:“晚些带你出宫。” 闻言,柳吟瞬间眼前一亮,突然想起花灯节好像已经开始了,原来这人还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话。 也不说话,她顿时奋笔疾书的抄了起来,许是有了目标,整个人都要专心致志许多,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一本书说厚不厚,说薄不薄,抄起来还是有些累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写多了的原因,她只感觉自己的字真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屋内弥漫着一抹静瑟的氛围,男人随手放下一本公文,只是当看到桌上那一叠字时,嘴角带着抹无奈的弧度。 柳吟也不知抄了多久,这夏天本来就容易让人打瞌睡,只能不时揉着自己的脸醒神,就差没悬梁刺股了,等好不容易抄完时,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悄然落下。 她呜呼哀哉的把那一叠东西交差,跟着就麻溜回了自己屋子,不知为何,一看到小禄子,她就莫名有些心虚。 回到听雨阁吃了点东西,不过她并没有吃太饱,都等着待会出宫去吃,花灯节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她一定要留点肚子才行。 为了出宫,柳吟早有准备一套男装,等换好衣服时才想起没有通知六公主,这可不行,她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可刚等她准备让细云去叫对方时,小禄子又在外面催了,还让她不准带伺候的人。 没有办法,柳吟只能带上一叠银票一个人出去,宫中有规定,任何人都不能乘轿撵或马车进出皇宫,可柳吟却是坐马车出去的,夜色里,看着宫门口的禁军越来越远,她心中不由感叹一声,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所有规矩都是虚的。 马车里,看着换上常服的男子,柳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叫表妹?” 逛花灯会自然得女人一起,她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好逛的。 秦砚正在看书,目光扫过她一身男装,薄唇微启,“皇妹未出阁,不宜出现在闹市中,” 柳吟:“……” 这个理由她找不到借口来反驳。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今夜的京城放眼望去一片星辉点点,十里长街人来人往华灯璀璨,各个小贩摊前都摆放着各色各样的花灯,一片美轮美奂让人目不暇接,行人都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女子们也蒙着面纱不时停驻在首饰摊前,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 马车在一家高朋满座的茶馆前停了下来,柳吟本以为是这太子好心带自己出来玩的,可当看到夏邑那几人时,瞬间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殿……公子!”夏邑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立马拱手示意了下。 可当看到里头还钻出的人影时瞬间眼神一变,目光定定在她身上那身男装扫了一圈,顿时低下头掩住一脸异样的表情,差点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只见马车上下来的少年唇红齿白,斯文干净,一袭玄金锦袍却过于成熟,与那张带着稚气的脸有些不符,像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夏邑旁边还站着几个皇室宗亲家的公子,一个个只觉得这名少年真是好生眼熟。 为了彰显自己男子的身份,柳吟连木梯都不踩,直接就这么跳了下去,手中一边甩着折扇,然后拱手对夏邑几人打招呼。 仔细一看,众人才发现这似乎是那柳家嫡女,这下眼神顿时有些不一样了,也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会带她出来,以前不是很厌恶这个太子妃的吗? “公子。”其他人都是拱手示意。 秦砚神色不变,淡淡道:“在外不讲这些。” 虽然周围的花灯让人眼花缭乱,可柳吟更好奇的是这个太子带自己出来的目的,肯定不是带她来逛花灯会,不然怎么还会带这些世家子弟,这分明是早有准备,她爹说如果太子有什么异动就让她立马去通风报信,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异动? 不同于其他人,夏邑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他平日很少参加宫宴,也未曾见过柳吟,只觉得这少年眼生的很,身为武将的他自然是不拘一格上前一步,热络的打起了招呼。 “这位小兄弟生的可真俊秀,还未及冠吧?”他嘿嘿一笑,大手就这么在柳吟肩上拍了几下。 拍完,他只感觉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只是当触及太子殿下那微沉的眼神时,顿时吓得退后一步,满头都是雾水,难道这位是宫中哪位小皇子? “我早就及冠了,只是生的年轻而已。”柳吟笑了笑,一边故意压低嗓子。 其他人都是看破不说破,倒是柳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脸认真的看向旁边的人道:“表哥……要不你们去忙你们的,我一个人去逛逛就可以了。” 听到她的话,刚刚那名武将瞬间眼神一变,刚刚碰过对方的手也跟着不安了起来,他这是什么眼力见呦! 那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期待,秦砚没有理会,而是看着其他人道:“你们先行一步,我迟些到。” 闻言,几个世家子弟都是面面相觑,跟着又立马点点头,“是。” 传闻太子殿下对柳家嫡女避如蛇蝎,厌恶至极,如今看来,怕不是这么回事。 没想到她居然不放自己一个人,柳吟就越发忐忑了,这可怎么办,自己真要告密吗?可就算要告密也来不及了呀! 所有人都走了,唯独夏邑和那个武将未走,周围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柳吟觉得这有可能是天注定,她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通风报信的,反而会惹人怀疑。 “表哥分明不是带我出来玩的,还不让我带细云,我待会要是买东西提不下可怎么办。”她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闻言,后面的夏邑一直低着头掩住眼中的惊讶,只是成了个亲而已,怎么他感觉这太子妃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前不还整天太子哥哥来太子哥哥去吗? 几人漫步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前头的男子脚步稳健,一袭锦衣墨袍面容俊逸不凡,矜贵淡漠的气质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人群中不少女子都红着脸偷偷观望着。 听着身旁人的抱怨声,秦砚忽然瞥了她眼,语调平静,“你可是要将整条街搬回去。” 话落,后面跟着的几个便衣禁军默默上前一步,似乎是在提醒太子妃他们的存在。 撇撇嘴,柳吟不再和这人争辩,当看到路边一家卖糖人的小摊时,连忙往那个方向走去,两个禁军立马紧随其后。 看着人停在小摊前,那个武将才上前一步,看着秦砚低声道:“据消息来报,那几方的人已经到了,还有几个朝中官员,不过属下早已让人在那埋伏着,绝对不让任何一人逃窜!” 说到这,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只是那些人定会负隅顽抗,若是带太子妃去,难保不会有危险。” 而且画舫那种地方,怕也不适合太子妃这种女子前去。 闻言,秦砚的目光却落在那边身形清瘦的少年身上,声音低沉,“京兆尹可在那?” 话落,武将想了下,正欲开口之际,却见柳吟正往这边走来,立马就闭上了嘴。 “夏邑,你看这个糖人像不像表哥?” 柳吟举着一个糖人连忙走了过来,一边笑着道:“我可是加钱让人家现做的,是不是很像?” 看着那个模样怪异的糖人,夏邑也只是赔笑着,不敢出声,他现在是发现了,殿下对这个柳吟似乎是态度大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点也不像殿下。”那个武将心直口快的出声道。 柳吟给了他一个异样的眼神,这种人肯定不是文官,不然在朝中肯定待不过三天。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什么,那个武将顿时低下头不再言语,只有夏邑忍着笑,一边观望着周围的花灯,手着轻摇着折扇。 秦砚走在前头,见旁边的人吃着开心,棱角分明的轮廓上闪过一丝深意,“好吃吗?” 眨眨眼,似察觉到对方的不高兴,柳吟干脆咬下糖人的半个脑袋,然后眉眼弯弯看向旁边的男人,声音清脆,“当然好吃。” 说着,又悄悄扯住对方衣袖,甜腻腻的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把表哥含在心里呀。” 第32章 游玩 熙熙攘攘的街道中杂声沸顶,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女子的声音还是清晰飘入后面两人耳中,包括一些离的远的禁军也是赶紧低下头,嘴角抽搐不断的憋笑着。 所谓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说的就是夏邑此刻的心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太子妃胆子会这么大,而且和沈太傅学了几日,这口齿真是伶俐的让人瞠目结舌。 人来人往中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身侧,秦砚眸光一暗,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声音低沉,“油嘴滑舌。” “咔嚓”一声,柳吟直接把糖人的整个脑袋咬下,跟着又赶紧跟过去,口齿不清的说道:“人家说的都是真心话,哪像表哥,整日都未对我笑一下,这也太让人伤心了。” 她粉唇边还泛着抹水光,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紧紧盯着只剩半个身子的糖人,男人那双黑眸中渐渐映出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 长街中人流涌动,放眼望去星辉璀璨,四处都是美轮美奂的花灯,既然出来了,柳吟当然没打算空着手回去,总得给她的好表妹带点小玩意,身为一个有钱人,她只秉承着一个字“买”! 直到那些禁军手里提不下了,她才姗姗作罢,可当跟着他们来到城外时,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虽然是晚上,可因为是花灯节,城外也有不少人行走,特别是那个罗溪湖上,一片都是各种轻纱飘飘的画舫,哪怕站在岸上都能听到阵阵丝竹管弦声,纸醉金迷,繁华迷离。 平日里这里的画舫就多,更何况是花灯节,更是人满为患,等来到岸边时,她们就乘着一条小船往湖中心那艘最大的画舫前去。 柳吟咬着糖葫芦,目不暇接的看着周围的画舫,这些城里人可真会玩,说好带她出来逛花灯会,原来是自己约了人来风月地找乐子! 想到这,她不由一脸幽怨的看着旁边的男人,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外面的野花肯定要香些,居然还把自己带在身边,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咳咳,殿下是有要事才会来此地。”夏邑不由忽然出声道。 咬着糖葫芦,柳吟轻哼一声别过头,“我又没说什么,而且臣妾这人一向大度的很,只要殿下喜欢,再纳几十个侍妾也没有问题。” 身为一个贤惠的太子妃,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知道她在说反话,夏邑也是轻咳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这要是殿下真纳几十个妾,这太子妃还不得闹上天。 看着女子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秦砚眉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直到小船到了画舫边,他才径直迈了上去。 柳吟有些怕水,看着底下黑黝黝的湖水心里莫名有些慌,赶紧跟着跳了上去,霎那间,只见画舫里突然迎出一名身形丰满的中年女人,顿时满脸谄媚的迎了上来。 “不知几位可是刘公子所说的贵客?” 张妈妈笑的极其谀媚,目光不经意在几人身上扫量了一圈,纵然见过了众多达官贵人,可这个墨袍男子身上的气度却还是第一次见,那刘公子可是周亲王的嫡子,他口中的贵客,也不知又是何等贵人。 “带路即可。”夏邑立马出声道。 闻言,张妈妈立马点点头,转身之际还不由看了眼那名唇红齿白的少年,真是个俊俏的姑娘。 进了画舫便是一片笙歌乐舞,纸醉金迷,舞姬们衣裳单薄的扭动着身姿,两旁皆坐着先前在街上遇见的世家公子,一个个身旁都有貌美女子在陪侍,只是当看到来人时,立马纷纷起身作揖。 “公子。” 没想到这些达官贵冑对那个男子这么尊敬,张妈妈在一旁也开始深思起来,随即立马吩咐人赶紧把绿芜叫出来。 “无需多礼。” 秦砚扫了众人一眼,径直来到上首坐下,而柳吟也赶紧跟了过去,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众人也都知道她身份,也并不吃惊,只是好奇殿下怎会带太子妃来这等地方,可就在这时,画舫里又出来一名身着绿裙的女子,她姿容清丽淡雅,气质脱俗,完全没有普通名妓身上的风尘味,反倒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张妈妈信心满满的候在角落里,他知道这些达官贵人都见多了各色美人,对那种艳丽妖娆反倒不喜,这绿芜可是她这里的头牌,无数官员都想一亲芳泽,而且还是个稚,她就不信会有人不喜欢。 随着女子出来,不少世家子弟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柳吟也是如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花魁?! 女子轻移莲步,含羞带怯的来到上首,然后对着秦砚微微福身,“绿芜见过公子。” 柳吟刚想让对方陪自己,不过奈何对方看不上她,居然直接越过了她来到她和秦砚中间坐了下去,那玲珑的身姿好不诱人。 不等女子坐下,秦砚指尖叩了下桌面,薄唇微启,“下去。” 话落,女子瞬间僵在了那,显然是第一次遇到有对她无动于衷的男子,红了下眼眶,跟着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柳吟现在是发现了,这个太子的不近人情是针对所有人,并不是只自己一个人。 可既然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又为何要来这里? 张妈妈也有些讶异,可当看到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时又有些了然,而其他人显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太子殿下,而且那太子妃还在旁边,若是被她告诉了皇后娘娘,自然是不好的。 霎那间,舫中的舞姬又跟着跳了起来,只有柳吟左顾右盼的,她觉得这个太子来这肯定有问题,她爹让自己通风报信,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要怎么去通风报信呢? 而且要是被发现,自己作为奸细那肯定要完。 给自己倒了杯小酒,她一边抿着,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舞姿妖娆的女子,直到喉咙传来阵阵辣感,才立马咳嗽着去找水喝。 看着旁边的人憋红了一张脸,秦砚轻笑一声,两指推去一杯温茶,后者连忙端过来一饮而尽。 没想到这酒这么烈,直到喉咙舒服了些,柳吟才发现旁边的人在笑话自己,忍不住轻哼一声,凑过脑袋阴阳怪气的道:“表哥居然带我来这种烟花之地,等我回去,肯定要告诉姑母。” 看着那张白净的小脸,男人眉梢微动,忽然俯身对上她双眸,“你可知一般威胁孤的人都有什么下场?” 柳吟:“!!!” 撇撇嘴,她立马扬起一脸笑,“我就是跟表哥开个玩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完,柳吟突然发现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正欲坐过去些,可当看到自己这身男装时,眼珠一转,忽然把凳子挪到男人旁边,拿起一块糕点喂了过去,“表哥,你快尝尝。” 那些舞姬都是一脸异样,没曾想这种达官贵人居然喜好男风,那个少年怕还未及冠吧,难怪不喜绿芜。 面对她人投来的别样视线,柳吟憋着笑继续热情把糕点喂过去,男人瞥了她眼,并未理会,某些人不教训的话,怕是要更无法无天。 见他不理自己,柳吟忍不住嘟囔一声,“表哥怎么不理人家……” 娇嗔声连柳吟自己都受不了,底下的人更是憋着笑当做什么也为瞧见,真是奇怪了,这太子殿下居然还不生气。 “公子,镇南王世子拜见。” 外面忽然走进一个侍卫,秦砚食指轻叩着桌面,声音清淡,“传。” 看着视线中那块糕点,男人忽然张口含住,触及那白皙的指尖时,柳吟下意识缩回手,看着手中消失的糕点,立马红着脸别过头。 可就在这时,手腕忽然一紧,整个人忽然被拉了过去,她眨着眼扭过头,声音轻细,“表……表哥……你做什么?” 第33章 麻烦 将人拉到身边,秦砚神色如常,一边不急不缓的给她倒了杯温茶,声音清润,“这酒烈,你若喜欢,孤让人拿壶清酒来。” 柳吟:“……” 看着对方纡尊降贵的给自己倒的茶,她顿时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随即赶紧摇头,“不……不用了,我也不是多喜欢喝酒。” 好歹有这么多人在,她自然得维持一下形象,以后太子妃是酒鬼的名声传出去,她爹的老脸往哪放呀。 闻言,秦砚并未再言语,倒是这时画舫外突然进来一道高大挺拔的男子,他身着一袭深蓝色锦袍,身长玉立,清朗的面容上噙着一抹淡笑,待看到秦砚旁边的少年时明显一愣,随即嘴角的笑意又加大一分。 “见过殿下。”他拱手颔首。 殿下?! 画舫里那些舞姬和伺候的丫鬟纷纷心中一惊,不由偷偷抬眼去看上首那个气度不凡的男子,特别是角落里的张妈妈,更是心中一凛,难怪能让这么多达官贵冑恭敬有加,只是不知是哪个皇子,亦或者…… 扫了眼那群舞姬,夏邑立马挥挥手,“都退下吧。” 霎那间,众人都纷纷快步退了出去,就连张妈妈也不敢多加逗留,一时间整个画舫瞬间清净了下来。 “世子来京城已有数日,也是孤忘性大,竟未让人领你四处游玩一番。”秦砚温声道。 闻言,贺冀立马低下头,“殿下公务繁忙,微臣怎敢再耽误您的时间,一个人四处转转也是不错,刚被李大人次子领来这,就听闻夏学士也在,本想过来拜会,不曾想殿下也在这。” 柳吟低着头无所事事的咬着糕点,这些男人啊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来寻欢作乐的,却偏偏一个个还要找借口。 话落,秦砚只是眼中含笑,风轻云淡的道:“今日花灯节,太子妃想出宫看看,孤便只能带她出来了。” 柳吟瞬间瞪大眼,一脸愤懑的瞪着一旁的男人,有这样甩锅的吗?!还要不要脸了!? 见此,贺冀只是淡淡一笑,直到上首的人喊了声“赐坐”后,这才迈步来到另一旁坐下。 而这时一个宗亲家的公子忍不住笑着道:“还以为世子不喜欢来这种地方,早知如此,前些日子我便该领你出来转转的。” “是呀,这罗溪湖一带风景着实不错,美人也是拔尖的,定不必你西南差。”另一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贺冀也只是抿了口酒,眉宇间带着淡笑,“在下还未娶妻,自然得出来走走,不然等日后怕是得偷偷摸摸了。” 话落,众人都是大笑不止,不过这说的也都是实在话,等娶了正妻,要是再来这种风月之地,必定会被那群古板的老御史给盯上,再扣个糜烂之风,到时可就是一堆麻烦事了。 思及此处,众人不由偷偷扫了眼前面的太子妃,眼神瞬间微妙了起来,不知为何,总感觉这镇南王世子那句话好像别有深意。 柳吟坐在那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就是个电灯泡,这群男人来寻欢作乐,自己出现在这是什么回事。 “京城也有不少品行出众的女子,改日孤可以让母后替世子寻上一番,定让世子满意。”秦砚忽然出声。 说完,底下的夏邑也跟着说道:“是呀,我瞧那明月郡主就不错,配世子正好。” 闻言,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的忍着笑,谁不知那明月郡主这几日净追着世子跑了,这明晃晃的心思谁人不知,只是这明月郡主和太子妃也不遑多让,娶回家岂不是找罪受。 听到夏邑的话,柳吟顿时眉梢微动,这个毒呀,谁要是娶那个母夜叉回家,以后还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夏学士慎言,女子清誉可万万不能说笑,这种话定不能再提了。”贺冀一本正经的的皱起眉。 其他人都笑着举起杯,“来来来喝酒。” 霎那间,画舫内又是一片说笑声,柳吟撑着下巴继续咬着她的糕点,她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听闻东国最近发生了内乱,几名皇子被刺杀,竟是大皇子所为,那东国皇帝都气病了,连着边关都戒严了不少,可见是真要不行了。” 随着一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此次皇上寿宴,东国必定会派使节前来,我觉得有可能会把宫里头那个带回去。” “对对对,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那个质子性子怕早就养废了,就算回去又如何斗的过其他几个兄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柳吟却是深思了下,感觉他们好像说的是纪麟,她就说天无绝人之路之路,肯定能回去的。 “这么说来,我记着突厥那边今年倒是发生了不少动乱,还死了一个大汗,听闻这新任的大汗年轻的很,也不知道镇不镇的住其他游牧。” 说到这,夏邑却是轻笑一声,“这样岂不是更好,往年那群突厥总是攻击边关抢夺食物,如今他们乱起来就无法有其他心思了。” “照我说就该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才能记住咱们□□的神威,殿下觉得如何?”一个人神色恭敬的把视线投向上头的人。 柳吟撇撇嘴,这群人呀,就只会纸上谈兵,一个个连战场怕都没上过,就知道说风凉话。 闻言,秦砚只是面不改色抿了口酒,“突厥地势广阔不宜管制,游牧民层出不穷,需要投入大量兵力压制,对于一个资源匮乏的地区,并不值得。” 话落,其他人也都跟着深思起来,纷纷附和道:“殿下言之有理,那等贫乏之地的确不该浪费太多兵力。” 捏了颗葡萄放在嘴里,柳吟非常想笑,这些人拍马屁的功夫自己还是远远不及的,难怪自己都这么殷勤了,这太子还是没个好脸色,原来早就习惯了。 只有贺冀低着头一人在那里饮酒,让人看不清他面上所想。 就在这时,画舫外突然传来阵阵尖叫声,嘈杂声此起彼伏,柳吟瞬间紧张了起来,该不会真的有刺客吧? 而其他人也都是面露疑惑,随即赶紧让人出去看看,这时外头的禁军也立马守在周围,似乎怕出什么事。 见旁边的男人依旧云淡风轻的喝着酒,柳吟就没有这个好定力了,赶紧坐过去些,双手紧紧攥着男人衣袖,心有余悸的压低声音,“要是待会有危险,太子哥哥你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呀,不然姑母肯定会舍不得我的。” 她就怕这个太子坐视不理,顺势让她被刺客给咔嚓了,然后就没人再缠着他了,简直是天衣无缝。 听着那忐忑的声音,秦砚瞥了她眼,嘴角带着一个淡淡的弧度,“孤只能尽力而为。” 柳吟:“……” 一夜夫妻百日恩,虽然她们没有发生关系,可好歹也是拜过堂的,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外面的嘈杂声还在继续,似乎是从东边传来的,不多时,只见先前那个武将突然走了进来,手中的剑还带着血,可把一群人给惊到了。 “启禀殿下,一个都没跑。”他恭声道。 柳吟一脸懵逼的眨着眼,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旁边的男人忽然起身,随即就往外走去,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柳吟赶紧跟了上去,而其他人也是如此。 来到外面,只见周围的那些画舫上都守着禁军,以东边那条舫上最甚,那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也不知去了哪,本来还纸醉金迷的罗溪湖上瞬间肃穆一片,气氛压抑的让人不适。 柳吟赶紧跟在秦砚身后,直到画舫靠近东边那艘船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甲板上甚至还有几具尸体,许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她只能深呼吸让自己淡定下来。 前头的男人忽然脚步一顿,看着身后那个脸色不好的少年,顿时伸手将人拉了过来,大手突然覆上她双眼。 “把那些处理干净。” 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柳吟呆愣的站在那,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隐隐听到什么阵阵落水声响起。 包括夏邑,后面所有跟上来的人都是神色微变,彼此眼神都颇为复杂的看着这一幕,还带着些不可思议与震惊,看来传言终究只是传言。 而贺冀就这么目光幽深的移开视线,比起惊讶,他更好奇这个太子妃是如何的一个人,那些传言又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眼前重新出现光亮,只见甲板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就连血也淡了许多,她眨着眼,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人,不由红了脸,“谢谢太子哥哥。” 看了她眼,秦砚径直上到那艘画舫上,后面的柳吟也赶紧牵着他手越了过去,不过那股血腥味的确十分刺鼻,她只能捂着鼻子进去。 不管里头还是外头都守着许多禁军,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说的就是这种情景了,等进到里面,只见地上蹲着一大片男男女女,还有许多血迹在蔓延。 仔细一看,柳吟能看出几个眼熟的人,那……那不是朝中的官员吗? 当看到来人时,地上蹲着的人更是心神俱碎,一个个面如死灰的跪倒在地,浑身都止不住的发抖。 里头还摆着好几口大箱子,此时都是被打开的,皆是一箱箱金条,看起来这得有好几百万两了。 扫了那几口箱子,秦砚迈步来到他们跟前,居高临下的扫了众人一眼,“刘大人,你们这是何意?” 清淡的男声犹如催命符,一个个纷纷跪地磕起头来,“殿下恕罪!微臣们都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殿下宽恕!” “宽恕?” 秦砚眸光一冷,“那些辛苦劳作纳税的百姓可会宽恕你们?”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呀!都是王大发他们引诱微臣的,微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放下如此大罪啊!”一个浑身发抖的官员顿时跪着爬了过来。 可还未等他靠近,一旁的禁军顿时将其押了下去,倒是那几个贩卖私盐的商人也是脸色惨白的跪在那,朝中上下他们都有打点,不然也不会肆意妄为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会被太子给一锅端了! 后面跟来的人都是了然于心的闭嘴不言,只是看男子的眼神越发敬畏,难怪太子殿下今日会破天荒来这种地方,原来是早有准备,明日朝中怕又要大乱了。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番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火急火燎的赶了进来,待看到男子时,连忙跪地行礼,“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柳吟目光一顿,这……这不是她堂伯父吗? 扫了他眼,秦砚声音微沉,“柳大人来的可真够及时。” 出了这种事,京兆尹的人居然一个也未出现,难免让人怀疑,众人又不自觉把目光投向那个太子妃,突然好奇殿下会如何处置柳家的人, “殿下恕罪,微臣一接到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让殿下受惊了,微臣罪该万死!”柳立行满头大汗的磕着头。 柳吟神色有些复杂,难怪她爹让通风报信,可是她根本走不开,而且这种事很有可能被发现。 须臾,她突然看着旁边神色微冷的男人怯怯道:“我……我堂伯父有哮喘,这时肯定早就睡了,所以……才会来迟了些。” 她记得她娘好像提过,对方应该是有哮喘的。 听到自家堂侄女的话,陆立行顿时眼前一亮,“对对对,微臣这老毛病也有好多年了,不曾想会耽搁大事,真是罪该万死!” 其他人都心中嗤笑一声,这种借口也就说给三岁小孩听,罗溪湖周围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要说这京兆尹与此事无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两人一唱一和,秦砚目光幽幽的盯着旁边的女子,并未言语。 四目相对,柳吟眼神飘忽的别过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拉住对方衣袖,一本正经的道:“都这么夜深了,表哥我们还是回宫吧,这些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就好了,明日你还得上朝呢,这要是耽搁了休息,母后肯定又要责怪臣妾没有好好照看您了。” 第34章 天天都在哄男人 陆立行连头也不敢抬,心就跟要跳出来一样,他本来就不打算掺和这些事的,只是脱身太难,没想到果真出事了! 闻言,秦砚看了她眼,忽然把视线投向后面那个武将,“派人将太子妃送回宫。” 后者愣了下,随即立马点头,“是!” 跟着就有几个禁军朝柳吟走来,她刚想说什么,可看着这么多人在,还是一言不发的跟着出了画舫。 外面已经守着大片禁军,等回到岸上后,柳吟又坐着马车被人送回了宫,心中却全是忐忑,她觉得她那个堂伯父要完。 其实理智来说,这种事她不该掺和的,毕竟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可她爹娘对她那么好,虽然她不是原主,但也不能只为了自己,而且柳家败落了对她也没有好处。 越想越烦闷,回到东宫,她换了身衣服就赶紧往长春宫走去,要是她装作若无其事那就太假了,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皇后似乎睡了,不过红杏也知道她半夜前来定有要事,便去里头传话,不多时,柳吟才被人传了进去。 内殿中烛火幽幽,此时皇宫各处都熄了光亮,皇后披着一件外衣坐在软榻上,看到她进来,也是睡眼惺忪的笑道:“本宫已经知道你与太子出宫了,他能带你出去走走倒也不错。” 身为后宫之主,柳吟自然这种事是瞒不过皇后的,但还是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皇后闻言立马脸色一变,神情跟着肃穆起来。 “此事当真?”她眼眸一眯。 柳吟左顾右盼的凑过去坐下,正声道:“难道我还会骗姑母不成?” 整个内殿的氛围顿时肃穆一片,皇后也是脸色凝重的盯着面前的茶杯,半响,才将视线投向柳吟,“你听本宫一句,莫要去管你爹爹的话,柳家的事你定不能插手,且不能让太子对你存有芥蒂,柳家百年基业再重要,也没有你和太子的子嗣重要,一旦你生下孩子,咱们柳家就算再落魄也有辉煌的那一日,不必为了眼前的利益而乱了大局。” 四目相对,柳吟没有说话,只是心情十分复杂,她这什么命呦,每天都得在内奸之间徘徊,还里外不是人。 算了算了,她不管了,以后只要不是涉及她爹娘的事她都不会管,她可没有她爹那么大的胸襟,每个人的事都想插一手,自己就是个弱女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也觉得姑母说的对,我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不过堂伯父也的确太过分了,明知道皇上已经开始忌惮柳家了,还偏偏要做这等事,这不是给我爹找麻烦嘛,照我说,爹就该肃清一下族中风气,自己动手总比让以后皇上动手好。”她撑着脑袋呆呆的望着窗外。 皇后也是叹口气,端庄秀丽的面容带着抹无奈,只是拉着她手轻声道:“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朝中哪有没有污垢的官员,只是咱们柳家树大招风最惹眼罢了。” 话是这样说,可柳吟还是很无奈,以前工作的时候也只是面对社会压力,最多也只是穷而已,现在好了,一个不好连小命都要保不住。 不知想起什么,皇后忽然起身来到梳妆台前,不知从里面拿出一包什么东西,意味深长的递给自家侄女,“这个你拿回去,只要撒在空中,太子不会怀疑的,毕竟你们一直不圆房也不是个办法。” 柳吟:“!!!” 这种狗血的剧情终于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吗?! 深呼吸一口,柳吟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赶紧起身退后几步,“我……我才不用这东西,也太卑鄙了。” 说完,就红着脸一溜烟跑了出去,徒留后面的皇后一脸无奈的看向刘嬷嬷,后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在这宫中哪有什么光明的手段,光明正大的人早已成了红墙下的一堆枯骨,侄女不在意,可皇后却必须替她稳住这个太子妃之位。 回到东宫,那太子果真没有回来,柳吟心里替她那堂伯父默哀了会,跟着就睡觉了,反正自己也做不了什么,这个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夜深露重,直到次日晌午柳吟才醒来,她本以为那个堂伯父铁定要完,不过刘嬷嬷却是告诉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今日早朝上传来的消息,柳大人只是因玩忽职守,执法不力被降了职而已,而其他涉及此案的官员都移交给大理寺调查,最后乌纱帽怕是铁定要保不住。”刘嬷嬷一边替她梳着发髻认真道。 闻言,柳吟捏着一根簪子倒是有些吃惊,看来这个太子并没有赶尽杀绝嘛,肯定是因为她姑母的缘故。 “不过……”刘嬷嬷忽然低头轻声道:“今日陆侧妃送了吃食到议政殿,您看看对方多会算计,如此一来外头的人都只以为陆侧妃贤惠,哪还会记得您才是太子妃。” 撇撇嘴,柳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继续挑着发簪,“我能怎么办?和姑母说的那样下药?我打死也不会这样做的。” 再说,昨天她替她堂伯父说话,那个太子肯定是生气了,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怀疑自己别有用心呢。 见她依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刘嬷嬷却急了,“您是不是又与殿下闹脾气了?” 唇角一抿,柳吟没有说话,最终在梳妆台上挑个素簪,“今天戴这个。” 刘嬷嬷并没有接,而是一副语重心长的劝导她起来,“不是老奴多嘴,这宫里一向人言可畏,您不怕被人说,可柳大人他们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您也得维护好表面上的尊荣,为了让您成为太子妃,柳大人与皇后娘娘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听到对方的话,柳吟只是闷闷的换了根簪子,嘟囔着道:“我又没说不去,这不是太子哥哥一整天都在议政殿嘛,我总不好去那里找他吧?” 不就是献殷勤嘛,她当然知道表忠心不能断,不然岂不是就要前功尽弃了。 见她看开,刘嬷嬷才笑着继续给她梳发,还非要给她找一条颜色亮眼的宫裙,柳吟就是个木偶娃娃了,她就说当初不该让刘嬷嬷跟着自己,现在自己每天都要活在监控中了。 在屋里看了一整日书,临近傍晚时细云才急匆匆传来消息,说是太子终于回来了。 提起一口气,她提着厨房做的糕点往书房走去,不同以往,这次小禄子倒是格外爽快的放她进去了,柳吟却有些心虚,看他完好无损的样子,看来上次自己甩锅,这太子并没有罚对方。 慢悠悠的推开门,只见屋内烛火悠悠,书桌前的男人依旧在看公文,不时眉间紧蹙,似遇到了什么让他不悦的事,不知为何,柳吟莫名有些忐忑,毕竟她昨天替堂伯父说了话,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怀疑自己。 深呼吸一口,她顿时提着食盒走了过去,声音放柔,“表哥?” 话落,屋里依旧一片寂静,柳吟咽了下喉咙,然后赶紧来到对方身后,殷勤的替他捶着肩,“殿下?” 她凑过脑袋轻声唤道:“太子哥哥?” 男人垂着头依旧神色如常的看着公文,忽然伸手抵住她凑过来的脑袋,薄唇微启,“无事便回去休息。” 柳吟眨眨眼,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手中的公文,好像看到了她爹的名字,正当她准备细看时,却发现折子忽然被人合上,男人正幽幽的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那张小脸上顿时带着抹忐忑:“您……是生气了吗?” 说着,她又认真道:“我知道昨日不该替堂伯父说话的,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已,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既然嫁给了殿下,那我自然就是殿下的人了,哪怕死了也是殿下的鬼,您千万不能怀疑臣妾的一片忠心耿耿呀!” 那双清澈见底的眸中满是自己的倒影,秦砚眉峰微动,转而继续低头看着公文。 见他不说话,柳吟就越发不安了,做太子妃怎么就这么难,自己什么都没做,每天光哄男人了。 “可用了晚膳?”他声音低沉。 柳吟正还想着要说什么山盟海誓的话,骤然听到声音,还不禁愣了下,跟着连忙回道:“刚过来的时候吃了,表哥没吃的话,我现在让人去传?” 合上公文,男人忽然起身理了理袖袍,“那就陪孤再吃些。” 柳吟:“……” 都说男人心海底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喜怒无常的男人,这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了? 出了书房,外面皎洁的月色洒满一地,晚风拂面,柳吟跟在他身后,看着前头那个背影孤寂的男人,一时神色格外复杂。 忍了又忍,终忍不住上前一步,粉唇微启,“殿下……不怕我是奸细?” 她就不信这个太子完全信任自己,心里肯定老早就在防备她了。 轻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秦砚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柳吟瞪大眼,脑子飞速运转了起来,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醇厚的声音,“有些奸细,孤只能永远养在身边。” 偌大的东宫寂静无声,后头的小禄子和细云都退后了一大截,柳吟双手揪着衣袖,神色怪异的迈着小碎步,这下好了,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给她扣上奸细的帽子。 撇撇嘴,看着前头的长廊,她突然上前扯住对方衣袖,颇为好奇的问道:“殿下为什么要去我院中用膳?” 还非要走这么远,多麻烦呀。 听着那清脆懵懂的女声,秦砚不由定定的凝视了她眼,却见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满是好奇,不由眉间微蹙,“你觉得呢?” 第35章 水到渠成 如果刘嬷嬷在这,铁定又是一阵痛心疾首的教育她,不过柳吟也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霎那间,小脸顿时红了一片,瞬间加快步伐走在了前头。 晚风微凉,她只觉得脸上却阵阵发烫,没想到这一日终归还是来了! 不对,冷静!她要冷静! 前两次对方也要留宿,最后还不是什么也没做,说不定这次也是一样。 退一万步讲,这太子长的的确不错,而且没有女人,自己不吃亏,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得学会接受现实,反正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微风吹动女子碧色裙摆,看着那加快的小碎步,后面的人只是唇角一抿,掩住那抹淡淡的笑意,脚步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 回到听雨阁,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刘嬷嬷顿时面上一喜,随即赶紧让人去传膳,只有柳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在内厅中徘徊。 “咳咳——”刘嬷嬷忽然上前一步,恭声道:“夜已深,不如让老奴让人打水给太子妃沐浴?” 柳吟:“……” 古人不是非常含蓄的嘛,怎么能在男人面前说沐浴两个字! 她瞪大眼站在一个花瓶旁,抱着那个花瓶僵硬的道:“我要陪太子哥哥用膳的,怎么能先走,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这时宫人们也陆陆续续把菜肴上齐,满桌都是山珍海味,秦砚坐在那,瞥了眼那个抱着花瓶不松手的人,声音清润,“孤并未让你一定作陪。” 闻言,刘嬷嬷顿时给细云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上前拉住她胳膊,将人“扶”了出去。 细云有武功底子,柳吟如何能有她力气大,又不好强行挣扎,只能她们带到了隔壁寝殿里,随着房门被关上,倒是刘嬷嬷先发作了。 “不是老奴多嘴,您不是一直爱慕殿下的吗?为何对圆房一事这般抗拒?”刘嬷嬷顿时问出了心中许久的疑问。 柳吟心头一跳,只能扭过头支支吾吾道:“我……我这不是害怕嘛……” 听到她的话,刘嬷嬷也是失笑一声,也难怪,终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而已,胆子小些也实属正常。 “您迟早都得经历此事,出嫁时柳夫人应该与您说过才对,今日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您若是不愿,那老奴只能斗胆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了。” 话落,柳吟愣了下,突然想起了那包药粉,瞬间拉住对方胳膊,“我……我圆房就是了,你千万不能撒那个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撒!” 这要是被发现,那太子指不定觉得自己有多饥渴,到时候她头上又会扣上一个荡·妇的帽子,窦娥都没她冤。 看着她这副着急的模样,刘嬷嬷也是无奈一笑,“好好好,老奴听您的就是了。” 说着便退出屋子,赶紧让人打水进来,细云则十分兴奋的在衣橱那边给她挑衣服,什么透挑什么,最终还是柳吟拨开了她,闷闷不乐的挑了条非常素净的裙子,可仔细一想,那太子肯定讨厌艳俗的女人,跟着她又把裙子换成一条红色烟萝纱衣。 自己穿成这样,那太子铁定以为自己想勾引他,指不定对自己一厌烦,就走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等宫人打水进来时,她在水里泡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洗这么久,那个太子是不是不耐烦走了。 正准备再泡一会,刘嬷嬷又在外头催了,没有办法,柳吟只能磨磨蹭蹭从浴桶里出来穿衣,这件衣裳她是第一次穿,只是没想到这么透,觉得自己还是再去换件衣服好了,万一那太子反其道而行就不好了。 一边让宫人把水弄出去,柳吟专心致志的找着衣服,倒是刘嬷嬷忽然拿着一个小瓶子走了过来,“老奴有个东西给太子妃。” 柳吟刚从衣橱里拿出一件青色外裳,闻言顿时瞧了眼对方手中的那个小瓶子,眼见其他人都出去了,这才一脸抗拒的摇摇头,“我才不要。” “这可是由西域进贡的迷迭香所制,平时娘娘都舍不得用,特意让老奴给太子妃备着,擦上去可滑了,您试试就知道。”刘嬷嬷一本正经的走过去。 柳吟赶紧往后退,就差没哭了,“刘嬷嬷我求你了,你还是拿回去给姑母用吧,我真的不用。” “那可不行。” 后者顿时板起脸,看了眼细云,两人瞬间上前拉住她胳膊,柳吟拼命的挣扎了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 “你们在做什么。” 门口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就跟看到救兵一样,柳吟赶紧甩开两人跑了过去,吞吞吐吐起来,“她……她们……” 这种事要怎么开口,她就说不该让刘嬷嬷跟着她的,不行,她一定得把刘嬷嬷还回去。 细云和刘嬷嬷都是相视一眼,她们这也是为了太子妃好呀,不然这样磨磨蹭蹭下去,得何时才圆房,外头怕都要以为太子殿下厌恶太子妃了。 女子身着一袭樱红烟萝纱衣,许是刚沐浴的缘故,莹白的小脸上还带着抹微红,白皙的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烛火下,平添一份朦胧旖旎。 秦砚眸光一暗,跟着迈步走了进去,将视线投向刘嬷嬷,“有些规矩无需太过强求。” 闻言,刘嬷嬷自然点头称是,跟着便麻利与细云退了出去,顺带合上门。 直到屋内只剩下两人时,柳吟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把衣服换了,霎那间,耳廓红了一片,随即连忙道:“表哥我陪你看书吧?” 看着看着,她可以装睡,对方就不会想着和她圆房了。 对上那双古灵精怪的眸子,男人并未言语,只是迈步来到她书架那边。 见对方挑书去了,柳吟赶紧进去把外裳穿上,等撩开帘子出去时,只见男人已经拿着一本书坐在那里看了起来,幽幽烛火下,那张俊逸立体的轮廓越发引人注目。 柳吟也走过去来到软榻里头坐下,就在他背后和他一起看书,一边拿着桌上的葡萄塞进嘴里,屋里瞬间静瑟一片。 这是一本地理杂录,枯燥无味的很,柳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的进,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字也不好意思问,本来想装睡的,可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屋外月色皎洁,晚风沿着窗口吹动摇曳的烛火,当呼吸间忽然萦绕着一抹淡淡的清香,肩头也突然一重,秦砚慢慢回头,只见一个小脑袋压在了他肩上。 烛火下,女子眉眼如画,嫣红的小嘴轻轻抿着,挺翘的羽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如瀑的青丝垂落在肩侧,似乎睡得极香。 男人眼神一暗,忽然低头缓缓覆上那张朱唇,开始只是浅尝即止,可那抹清香似在干扰着他的理智,逐渐开始辗转深入。 柳吟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慢慢眯开一条眼缝,却骤然对上一张放大的轮廓,脑子好像断了根弦一样,唇上的触感那么清晰。 下一刻,她赶紧闭上眼,装作从来没醒过! 这一定是在做梦! 看着那不停颤动的羽睫,男人忽然揽住她腰,顺势将人拦腰抱起,这下柳吟可装不了睡了,瞬间睁大眼支支吾吾起来。 “殿……殿下……你……你做什么?” 说完,柳吟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霎那间脸红了一片,整个人也顿时被放在了床榻上,还不等缩到里面去,胳膊就忽然被人拽住。 男人埋头在她颈边,声音暗哑,“你觉得孤要做什么。”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间,酥麻一片,以前就没有过男朋友,柳吟那承受的了这种事,整个人僵硬在那,连呼吸也连着顿住,只余一双瞪大的明眸,里面充斥着呆愣。 感受到她的僵硬,秦砚忽然抬手从她发间拿下一根银簪,顿时掷向烛台那边,顷刻间,整个内屋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屋外的明月夜越发皎洁起来。 黑暗中,一切触感都那么清晰,柳吟只感觉肩头一凉,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我……我害怕……” 咬了口她颈肉,男人声音沙哑,“交给孤。” 衣裳渐落,触手间皆是滑腻的肌肤,像是一壶烈酒,一波又一波摧垮着他的理智,一切温柔逐渐趋向占有。 当暧昧的气息弥漫整个寝殿,柳吟涨红着脸双手紧紧抵在男人肩头,脑中犹如一团浆糊。 “殿……殿下……”她声音中带着胆怯。 男人突然闷哼一声,黑眸中弥漫着一抹驱散不开的风暴,“不是叫太子哥哥?” 柳吟紧紧咬着下唇,整张小脸红到滴血,什么声也不敢再出,整个人像是放进热水中熬一样,痛并煎熬着。 整个院落洒满一地星辉,外头的刘嬷嬷和细云都是相视一眼,彼此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下太子妃的位置才算真正坐稳。 月朗风清,屋内一片旖旎春色,而今夜依旧有不少人在惴惴不安,生怕这次私盐案牵扯到自己,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当天边露出丝丝晨光,宫中向来没有什么隐秘,太子宿在太子妃房中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飞向宫里宫外四处,倒是震惊了不少人。 柳吟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外头的烈阳有些刺眼,她伸手挡了下,却只觉得浑身酸麻的很,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中,她慢慢把脑袋伸进被窝里,很快又满脸羞赧整个人埋了进去。 什么不近女色,唬鬼的吧!看起来分明是个老司机! 眼角一瞥,旁边果然没了人影,看吧,提上裤子就看不到人了,男人啊,都是一个样!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呀,终于还是没能留住清白! 一边默默的替自己逝去的清白惋惜,她一边揉着酸疼不止的老腰,心里一直在唾弃那个该死的太子,平时碰他一下跟什么似的,现在还不是原形毕露了,他的清高都去哪了! 怀着幽怨的心情,她哑着嗓子喊人打水沐浴,不多时,只见刘嬷嬷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随后赶紧让人去打水。 沐浴后,柳吟才换上衣裳任由细云替她梳发,倒是刘嬷嬷在一旁笑得眼睛都没了,“先前皇后娘娘那边来了消息,柳夫人进宫了,待会用了和殿下用了午膳后您可以过去看看。” 柳吟眯着眼依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屋里其他收拾床榻的宫女当看到上面一抹红时,瞬间羞红了脸,赶紧把被褥给换了,心中一边有些羡慕,没想到先拔的头筹的是这位太子妃,而不是那个陆侧妃。 见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细云却是迫不及待的道:“先前殿下去上早朝时,还特意嘱咐奴才们不要吵醒您呢。” 撇撇嘴,柳吟没有任何反应,这下好了,所有人都高兴了,她简直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梳洗完后,她才跟着来到正厅用膳,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佳肴,男人似乎早就到了,他身着一袭暗色腾云祥文锦袍,玉束高冠,内敛又带着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看到他,柳吟立马皱起了眉。 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现在多正人君子。 闷闷的走过去坐下,她让细云给她盛碗粥,然后低着头一个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一言不发。 整个厅中氛围似乎有些怪异,小禄子也是有些异样的看着这个太子妃,如今不是该高兴的吗? 看着身旁一直低头吃东西的女子,衣领处还露出一抹红痕,秦砚眼帘微垂,忽然夹起一颗丸子放在她盘中。 柳吟并没有吃他夹的东西,曾经自己给他夹,对方理都不理,现在自己也不要理他才算公平。 看着旁边低头不语的人,秦砚眸光微动,温声道:“可还有哪不适?” 柳吟:“!!!” 大庭广众之下,这人还要不要脸! 其他知一些伺候的宫人都是羞红了脸。 “我很好!”她闷声闷气的继续低着头吃东西。 闻言,男人眉宇间间透着严谨,“有何不适要告诉孤。” 看她咋咋呼呼的,其实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柳吟红着脸根本就没有理他,一个劲的喝着粥,大庭广众之下,这人说话难道就不会含蓄点吗? 目光触及那截纤细的手腕,他忽然把视线投向刘嬷嬷,声音低沉,“库房有千年老参,平日多给太子妃补补。” 刘嬷嬷笑得眼角都是细纹,自然是赶紧点头,早知道圆房后太子殿下态度转变会这么大,前些日子她就该听皇后娘娘的早些促成这桩好事。 “我才不要喝。”柳吟突然闷声道。 其他宫人神色都透着异样,惊讶于太子殿下如此关切太子妃,又不解太子妃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这样主动关心人呢。 那张小脸上全是愤懑,秦砚一边喝着汤,眼角一瞥,“如今脾气是越发大了。” 撇撇嘴,柳吟突然扭过头,一脸愤懑的看着他,“我都是跟太子哥哥学的呀,我以前给您送吃的,你瞧都不瞧一眼,人家这叫做礼尚往来。” 她至今都记得在皇后宫里,自己那么热情的给他夹菜,他连个眼神都没有,最后还害的她被鱼刺给卡了喉咙。 霎那间,厅中其他人都是眼神一变,特别是小禄子,从没想到这太子妃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这样和殿下说话。 闻言,男人只是不急不缓端过一盏热茶,薄唇微启,“怎么孤不记得?” “怎么会没有?”没想到他居然不认账,柳吟赶紧看向细云,“你快说,我说的对不对?” 后者额前不由冒出丝丝冷汗,偷偷看了眼太子殿下,随即赶紧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奴婢……奴婢也记不太清了。” 呼吸一顿,柳吟不敢置信的看着细云,咬着下唇,顿时一脸幽怨的看着男人,声音还带着抹沙哑,“殿下这是指鹿为马。” 第36章 调养身子 殿中其他人都憋着笑,只有细云一脸苦大仇深的低着头,小姐就知道为难她,这种事自己怎么敢说呀。 “柳夫人既在母后宫中,待会让人挑些补药送过去,顺便替孤问候一声。”他忽然清声道。 正吃着饭的柳吟只是眨眨眼,倒没有再说什么,直到盘中忽然多出一颗素菜丸子,她瞥了眼旁边的男人,还是夹了过来一口吞下。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凑过脑袋,眼巴巴的道:“上次我看殿下那套夜光杯不错,能不能……” 宫里的人说话都极其委婉,往往一句话要绕好几个弯,像太子妃这么直白的众人还是第一次见。 瞥了眼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秦砚夹了块肉糕在她盘中,神色如常,“有何喜欢的,可以告诉孤。” 没想到这个太子这么大方,柳吟顿时笑着夹了块肉放在他盘中,随即继续喝着粥,其实她最想要的还是那种名画,她爹忒小气了,不过太子肯定藏了不少孤品,只是贸然开口多不好意思呀。 陪她用了膳,外面就有官员求见,秦砚很快就回到了书房,不过小禄子却是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让她带去长春宫,柳吟自然是不客气的收下。 成了太子妃,现在终于可以坐轿撵,如今近秋,倒不像炎夏那般热人,等柳吟来到长春宫时,待宫人通传后,她才跟着进了内殿。 只是一进去,就听到阵阵抽泣声传来,只见六公主趴在桌子上断断续续的啜泣着,连声音都哑了,也不知哭了多久,而她娘和皇后正坐在软榻上细细的规劝着她。 “表妹怎么了?” 第一次看到对方哭的这么伤心,柳吟也认真的走了过去,她对这个表妹还是有些感情的。 看到她,正哭的厉害的六公主紧紧红着眼一把扑进她怀里,声音哽咽,“表姐,母后……母后要把我嫁给一个粗野蛮人!” 话落,那头的皇后立马眉头一皱,“这是你父皇的意思,本宫何尝没有求见过,只是最近你堂伯父出事,这个关头本宫要是再去求见,定会适得其反。” “那……那就要把我嫁给一个莽汉吗?”六公主红肿着一双眼,小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好不可怜。 柳吟赶紧摸摸她脑袋,一本正经的的看向皇后,“皇上要把表妹许配给谁?”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没有时间找六公主,倒是不知发生了这种事。 说到这,张氏也是叹口气,“是当今武状元。” “听说胡子邋遢奇丑无比,我才不要嫁给他!”六公主越说越委屈,话本看多了,她理想中的驸马应该是那种风度翩翩的俊俏书生,怎么能是一个野蛮人! 见她越来越胡闹,皇后也是沉下脸,呵斥一声,“你在这胡闹有何用,这不是还没赐婚吗?平日里太傅教你的处事不惊都去哪了。” 面对皇后的教训,六公主只是红着眼顿时跑走了,柳吟刚想去追,却被她姑母立马叫住。 “莫要去管这丫头,皇上有这个意思,定是丽贵妃在那里吹枕边风,那个贱蹄子就是看不得本宫好,本宫还未在五公主婚事上动手,她倒知道先发制人,当真可恼!”皇后一掌拍在桌上,面上透着凌厉。 有宫人搬来圆凳,柳吟并没有坐,而是靠着她娘身边坐下,她倒是听说过那个武状元,好像可厉害了,单手就打败了所有入选者,朝中武将都是有党派的,这种新鲜血液肯定会被皇帝重用,其实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有时候还不如这种寒门出身之人,柳吟觉得身份倒不是关键,问题是对方德行人品如何,是不是真如六公主说的那样奇丑无比? “此事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娘娘不必太忧心,再不济,只要对方有本事,老爷再从中提携一下,定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差的。”张氏宽慰着道。 闻言,皇后神色这才缓和不少,直到想起柳吟,面上渐渐染上一抹笑意,“怎么样,太子对你如何?” 柳吟还在深思,骤然对上两双好奇的眼睛,顿时红着脸扭过头,“什么……什么如何。” 她就知道少不了一顿盘问,牺牲了她,所有人都高兴了。 瞧着她脖间不经意露出来的红痕,张氏和皇后都是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两人嘴角都带着笑意,只要圆了房,她们夫妻间的关系定能有所好转。 “夫人,这些都是殿下让小姐给您带的,有不少珍稀药材呢。”细云突然笑着出声道。 柳吟瞥了眼这个丫头,只感觉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突然想起刘嬷嬷今天没跟来,她忍不住动起了其他念头。 “好好好,殿下真是有心了。”张氏笑的眼角都是细纹。 轻咳一声,柳吟突然看着对面的皇后道:“姑母,那个您……能不能把刘嬷嬷调走呀?我…身边真的不用那么多人的。” 对方又是皇后的人,自己平时也不能对她发脾气,每天生活在监视中,简直毫无独立空间。 端起一盏热茶,皇后轻抚着茶盖,狭长的凤眸一抬,语气耐人寻味,“本宫知道你不喜刘嬷嬷啰嗦,可本宫也是为了你好,刘嬷嬷在宫中数十年,不知见惯了多少腌臜手段,虽说如今东宫里只有你和陆侧妃两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不小心就能着了道,你太过年轻,本宫如何能放心让你一人?” “娘娘说的多,你莫要再耍小性子,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张氏也是不悦的瞪了她眼,宫中有皇后的照拂自然是最好不过,这丫头居然还这么任性。 “再说,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孩子,若真不小心中了招,到时你哭都没地方哭。”皇后叹口气,看对方的眼神透着抹无奈。 闻言,柳吟还能说什么,看来她以后要继续生活在刘嬷嬷的魔爪中了。 说到这,皇后忽然左右环视一圈,慢慢凑过脑袋压低声音,“这是其一,还有一个,你如今管着东宫上下事宜,也要学会安插自己的人手,太子对东宫看的很严,本宫的人进不去,不过你在里面却可以光明正大的埋钉子,这些刘嬷嬷都会教你的,等日后太子登基,你还要学会掌控整个六宫,只有这样,哪怕没了恩宠,也能将整个后宫握在手中,明白吗?” 相视一眼,虽然有些哭笑不得,柳吟还是认真的点点头。 她觉得皇后说的没错,自己不能一直无所事事,总得留条后路,可不能白白浪费手里的资源了。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皇后才满意的的问起了其他事,似乎对她和太子的事格外感兴趣,最后尺度越来越大,柳吟赶紧找了个借口走了。 这下好了,以后她娘和皇后肯定就天天盯着她肚子,这做人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回到东宫,柳吟刚回自己屋看书,刘嬷嬷就跟阴魂不散一样,端了碗补汤给她喝,说是对补身子有好处,其实就是想让她怀孕,柳吟咬着牙还是一口气把那碗汤给喝了。 可突然想起六公主的事,又有些不放心,她觉得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太子肯定不会把自己妹妹嫁给一个丑八怪,如果能让六公主看看那个武状元就好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探探消息,毕竟这是婚姻大事,自己已经是这样了,可六公主身为嫡公主,肯定有不少选择,怎么能嫁给一个丑八怪。 只是等她刚到书房外时,却是看到一个始料未及的人。 “禄公公,你就替我家主子通传一声吧?” 书房外,一个小宫女一脸祈求的推过去一个荷包,后者却是连忙推拒起来,一边看着旁边温婉出尘的女人道:“不是奴才不愿通传,只是殿下如今在处理要事,不喜让人打扰,还请娘娘恕罪。” “可——” 宫女还欲说什么,陆阮忽然睨了她眼,跟着一脸淡笑看向小禄子,“那就不打扰殿下了,这个还得劳烦公公转交给殿下。” 接过那个食盒,小禄子自然是赶紧点点头,殿下不喜吃这些小食,最后还得由他处理。 见此,陆阮才转身渐渐离去,只是来到院口时却正好撞见柳吟,顿了下,随即立马弯腰福身,“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不必多礼。”柳吟做做样子扶了对方一把,十分客气。 陆阮笑了笑,“姐姐也是来找殿下的?” 受不了她这个姐姐妹妹的,柳吟微微一笑,跟着就进了院中,说实话,她觉得这个陆侧妃肯定是宫斗高手,这是来自一个女人的直觉。 见人离去,陆阮垂下眼帘继续往前走着,直到来到无人的长廊中,身旁的宫女才压低声音道:“前几日丞相大人不是传来消息,说是绝不能让太子妃先怀上殿下的骨肉,主子打算如何做?” 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不少微阳,长廊周围皆是娇艳欲滴的花朵,纷纷争奇斗艳的绽放着,这个时辰只有寥寥几个宫人在那里打理花草,陆阮就这么目光悠远的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你说殿下为何要碰她?” 她声音有些缥缈,一旁的宫女连忙低下头,“这……定是她用下作手段勾引的殿下。” 曾几何时,陆阮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是沈瑶,那个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却不想最后竟败在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身上,而且殿下居然还真的肯娶她,自己一个丞相嫡女,居然只能为侧妃。 眸光一深,她双唇微启,“你放心,父亲的教导我从未忘记,那个凤冠,我终究会戴上。” 来到书房门口,柳吟刚想让小禄子去通传,对方倒不用她开口就麻利的进去了,哪像一开始对她都是嫌弃,柳吟觉得自己就是个乌鸦嘴,当初就是随口一说别让自己成了太子妃,没想到居然真的应验了。 “殿下让太子妃进去。”小禄子又麻溜的走了出来。 看着他手中的那个食盒,可见是那个陆侧妃送的,柳吟顺势提了过来,可别浪费了。 迈过门槛,只见书桌前的人正在写着什么,柳吟转身合上房门,提着食盒就走了过去,等她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发现里头都是些小点心。 “刚刚陆侧妃来了,殿下怎么不见她,看这糕点肯定很好吃。” 柳吟觉得这太子肯定是不喜欢那种主动过头的女子,不然这么好看的一个美人,他居然都不碰。 听着那清脆的女声,男人眉间微蹙,忽然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后者像是察觉到什么,顿时皱起眉,一脸不高兴的谴责起来,“那个陆侧妃肯定是想勾引殿下,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差点忘了自己得吃醋才对,她现在可是对这个太子一片“痴心不悔”。 秦砚没有言语,继续提笔写着东西,只有柳吟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然后走过去认真道:“我先前听姑母说,父皇要把表妹嫁给武状元,你说父皇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表妹说他是个丑八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难看,这要是能看一看就好了,传言毕竟都是传言,外面还都传我一字不识呢,我哪有一字不识,我认识的字可多了好吧。” 听着那叽叽喳喳不停歇的声音,男人突然长臂一伸,顿时将女子拉入怀中,目光扫过她手上那块咬了一半的糕点,“好吃吗?” 四目相对,柳吟默默的将糕点丢在地上,然后摇摇头。 那粉淡的唇边还粘着碎屑,男人眸光一暗,指腹轻轻拭去她嘴角的东西,声音低沉,“可还有哪不适?” 小脸一红,没想到他居然又问起了这个问题,柳吟慢慢低下头,声音轻细,“没有。” 其实她哪都不舒服,可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开口。 “畏寒不是小事,明日孤让张院判给你调养身子,”他神色严谨。 屋内弥漫着一抹别样的氛围,柳吟根本不敢抬头,耳廓红了一片,不明白自己怕冷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还有这个调养身子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我在与你说表妹的事,那个武状元是否真的很难看?”她一本正经的抬起头。 闻言,男人一手揽着她纤腰,一边神色如常的看着公文,薄唇微启,“在你眼中何为丑?” “当然是不能五大三粗猥猥琐锁,那表妹得多委屈。” 柳吟一脸严肃的说完,目光触及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不由抿着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好比太子哥哥,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第37章 冤家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边,秦砚扭过头,恰好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明眸,须臾,薄唇微启,“油嘴滑舌。” 要说这世上最没有情调的男人,肯定就是眼前这个了。 不过柳吟显然早已习惯了对方这个性子,依旧一副认真严肃的道:“我说的可全是心里话,若不是表哥好看,我又怎么会喜欢呢?” 说完,正在看折子的人忽然目光一顿,柳吟也似乎意识到什么,顿时认真的抱住他胳膊,面上全是严谨,“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表哥的大公无私,还有运筹帷幄,一举把那些该死的私盐贩子给一网打尽,这要是换作其他人,肯定指不定要漏跑好几个呢。” 柳吟觉得自己来到东宫,进步最快的不是宫斗技巧,而是她的拍马屁功夫,俗话说的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拍马屁可是一门高深的艺术。 “你若是宫中太监,怕是无人能及。”男人眼角一瞥,眸中映出一张俏丽的小脸。 闻言,柳吟却是不满的睨了他眼,声音清脆,“表哥是在说我像狗腿子,还是说我阴阳怪气?” 她发现了,这个太子就喜欢拐着弯骂人,自己要是真成了太监,皇后和柳家会哭死一堆人,因为这样她就不能生孩子了呀。 男人唇角带着抹淡淡的弧度,随手就从桌上拿过一本书,“今日可有习字?” 柳吟:“……” 一定要练到博士水平才能毕业吗? “我……我胳膊酸,可疼了。”她眨眨眼,一边掰着腰间的手准备走人。 可是腰间突然一紧,桌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张宣纸,男人声音清淡,“每日需抄写三页,交给孤检查。” 呼吸一顿,柳吟瞪大眼,最后还是咬紧牙关,从桌上拿过那本书,三页并不算多,练就练,终有一天她也要练成一个书法家。 “那我回去练,就不打扰表哥处理正事了。”她说着要从他身上起来。 看着她脖间的红痕,男人眸光微动,“今日若是不适,便多休息。” 没想到他又提起了这事,柳吟红着脸别过头,连着耳廓也红了一片,但还是微微点头,因为她准备去找六公主,必须得开导一下对方,免得这丫头想不开。 那莹白的小脸上带着酡红,秦砚眼帘微垂,大手忽然托住她后脑勺,低头覆上那张嫣红的小嘴,柔软的唇感中带着抹温甜,男人略微粗暴的含吮着她下唇,逐渐撬开那松动的下唇,辗转深入。 “唔……”柳吟下意识往后缩,可脖间那只大手根本不给她后退的空间。 大手渐渐落在那挺翘的娇臀上,随着五指深陷,男人顿时将人松开,垂头埋在她颈边,声音暗哑,“平日吃这么多,也不见长肉。” 柳吟:“!!!” 骤然从他身上跳下来,柳吟红着脸一脸愤懑的瞪着对方,那陆侧妃多丰满呀,怎么不见殿下去找她!” 说完她就“哒哒哒”跑了出去,心中郁闷不已,好好说着话突然动手动脚也就算了,还嫌弃她没肉,简直是欺人太甚! 看着那飞速离去的身影,男人抬手轻咳一声,神色很快又恢复一片平静。 出了书房,柳吟越想越气,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身材不好,等有机会她也要讽刺一下对方,长的这么好看,其实就是个野蛮人,一点也不温柔,还偏偏精力那么旺盛,她老早就想吐槽了,片里的男女都那么舒服,为什么自己那么难受,肯定是他技术不好! 回到听雨阁,说是抄书,柳吟也静不下心,最后还是决定去找六公主,这种事自己劝导会好一些,她肯定听不进皇后的话。 本想去撷芳殿找人,不过里头的宫女却说六公主一直没回去,可是这皇宫这么大,她又去了哪。 最后没有办法,柳吟只能让人先找着,自己回去再说,只是在经过御花园某处凉亭边时,却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还有争执声不时传来。 等她走近一看,只见庄明月和五公主正在说什么,六公主不时辩驳几句,似乎有些恼了。 “身为嫡公主,却要嫁给一个野蛮汉子,唉,六公主真是不容易,不如改日我让母亲去舅舅那给你再说说,看看能不能再换门亲事?” 庄明月幽幽的说完,一旁的五公主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面上带着讥讽。 “还未定亲,怎么,明月郡主这是要做父皇的主了?” 随着一道掷地有声的话语传来,众人立马闻声望去,却只见一道姝丽的身影迈步而来,一袭淡青色绫裙迤逦落地,比以往平添几分庄穆,看到她,明月郡主顿时手心一紧,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就把眼前的人给剥皮拆骨了。 “表姐!” 看到她,六公主立马走了过去拉住她胳膊,跟着看着对面的人冷声道:“表姐说得对,还未定亲,你们便在这嚼舌根,是要故意坏本公主名声不成?” “是还未定亲,可这也的确是舅舅的意思,可不止咱们几个人知道,如今宫里上下都传遍了,难道六公主要全部将人治罪?”明月郡主勾唇一笑。 话落,一旁的五公主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对,此事早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了,六妹妹何必自欺欺人。” 柳吟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应该带刘嬷嬷出来的才对,对付这种小丫头片子,对方肯定最拿手了。 “事情还未到最后,凡事总有变数,除非你们能未卜先知,再说,就算最后是真的又如何,这是父皇定下的亲事,你是觉得父皇故意给六公主定不好的亲事,而亏待于她不成?” 说完,不等对面的人辩解,柳吟又跟着道:“且说对方也是父皇钦定的武状元,乃是朝廷命官,怎么落在你们眼中就变成了野蛮汉子?侮辱朝廷命官是什么罪,难道没人教你们?” 闻言,明月郡主也是脸色一变,倒是一旁的五公主神色慌了起来,“你休要给我们扣帽子,我们才没有这个意思。” 看着眼前的两人,柳吟突然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们,“是吗?看到皇嫂也不见礼,还一口一个你,贵妃娘娘就是这样教五公主的!” 猛地退后一步,五公主不由揪着手帕慢慢低下头,她确实忘了,对方已经成了太子妃,她的皇嫂,不再是以前那个蠢笨无脑的柳吟。 从没想到那个蠢货会有朝一日凌驾在自己头上,还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明月郡主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口气,特别是想到前些日子父皇还被革了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贱人! “你们是听不懂本宫说的话,还是不会行礼,若是不会,本宫可以让宫女教导,若是不愿,那便让皇后娘娘来教你们如何?”她面上带着浅笑。 似乎深怕她告诉皇后,五公主顿时不情不愿的弯了下腰,声音跟蚊子飞一样,“见过皇嫂。” 周围的宫人都是低着头不敢出声,从未想过这太子妃这么强势,竟是一点面子也不顾及。 不过明月郡主却没有妥协,一向高傲惯了的她如何能接受在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面前低头,冷冷的瞥了眼柳吟,声音充满嘲讽,“太子妃真是好大的架子,不过本郡主一向不喜欢给人低头,你可以去告诉皇后娘娘,亦或者舅舅,本郡主等着。” 说着,顿时呆带着人迈步离去,转身之际,面上全是怨毒。 见此,柳吟也只是睨了下五公主,随即便带着六公主离开,只是心中有些不愉,她还真拿这个明月郡主没办法,一点小事肯定不能闹大,不过这可不行,凡事都得先下手为强,万一这次对方又放条蛇来咬她怎么办。 “表姐,我真的要嫁给那个野蛮人吗?” 走的远了,六公主才闷闷不乐的拉住她胳膊,一脸的不情愿。 柳吟立马拍了下她脑袋,“说话注意点,什么叫野蛮人,叫你不要看那么多话本,你非不听,那些花前月下的翩翩公子都是假的,真正的好男人都在仕途上奔走,一个男人没有野心,注定碌碌无为,还怎么保护你和这个家?” 曾经柳吟也幻想过白马王子,可是进入社会后才发现,骑白马的都是唐僧,还没有钱实在。 被她教训一通,六公主似乎还有些不开心,一边在那里嘀咕着,“反正我不要嫁给一个粗人,打死也不嫁。”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柳吟不由叹了口气,她非常能理解小姑娘的心情,毕竟还没遇到过多少男人,肯定喜欢那些俊美的书生。 “那这样,我去和你皇兄说说,看看能不能让那个武状元进宫一趟,让你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好不好?”她认真道。 六公主撇撇嘴,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似乎已经认定了对方是个丑八怪。 哄了好一会这个小公主,直到傍晚,柳吟才回到东宫,赶紧让人给她准备吃的,等用了膳后,她才拿着书准备去练字,不过却被刘嬷嬷给拦住了。 “太子妃要不要先沐浴?”刘嬷嬷笑眯眯的道。 柳吟坐在软榻上皱起眉,一脸异样的看着眼前的人,“今天可是什么节日?” 她抄书也坏了哪个规矩? 闻言,刘嬷嬷只是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凑过脑袋意味深长的道:“要是今夜殿下过来怎么办?” 柳吟:“……” 许是为了配合刘嬷嬷的话,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宫女的见礼声,“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第38章 皇帝传召 听到外头的声音,刘嬷嬷笑的眼角全是细纹,立马正声道:“奴婢这就去让人打水沐浴。” 说着,也不给柳吟说话的机会就这么退了下去,对她而言,太子妃只是个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在宫里想要让人高看一头,当然是殿下的宠爱,而且不侍寝,又哪来的子嗣。 下一刻,屋外顿时迈进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他换了身锦白常服,腰间挂着一块龙纹玉佩,脚步沉稳,看到他,柳吟许是还记着对方今天说自己身材不好的事情,羞恼间干脆装作没有看到人,自顾自靠在那看书。 看着软榻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秦砚负手走近后,忽然抬手敲了下她脑门,“你这脾气比孤还大。” 话落,柳吟顿时捂着脑门往后缩了缩,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撇着嘴,不情不愿的别过头,“臣妾不敢。” 她怎么敢和这人吵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未来的金主大人。 “你还有何不敢的。”男人幽幽的瞥了她眼,随即迈步往里头走去。 看着他背影,柳吟立马对着人做了个鬼脸,这人要不是太子,肯定一辈子也找不到老婆。 这时宫人们已经拉好了屏风,浴桶中也打满了水,还顺带合上了门,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里头的一排书架前,柳吟面上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一直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咬咬牙,豁出去似的跑去屏风那头脱了衣服。 洗就洗,身为一个成年人,她得冷静,就算那个太子想做什么,大不了一起洗个鸳鸯浴,她才不会怕! 屋内瞬间水雾朦胧一片,温热的液体包围着她所有肌肤,柳吟整个人都缩在了桶里,只留出一个小脑袋望着外头,透过屏风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不过好在软榻上的人只是一直看着书,并未抬头。 见此,她这才慢悠悠伸出胳膊,从旁边拉下一条布巾,她洗澡不喜欢洒花瓣,也没有太多讲究,只想着赶紧完事出去,她可没有当着别人面洗澡的习惯。 屏风后弥漫着阵阵水雾,朦胧不清,只有一个小脑袋不时冒了出来,软榻上的人只是余光一扫,渐渐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手中的书页上。 出来穿衣服时柳吟也是小心翼翼的,不过还好这个太子并没有和她洗鸳鸯浴的打算,等穿好衣裳后,她才一边用干毛巾绞着头发,顺便叫人进来把水倒出去。 宫人们陆陆续续提着桶走了进来,一边又拿走她换洗的衣物,只是当视线扫过那边的男子时,一个个又不自觉红了脸,传闻太子殿下极其厌恶太子妃,她们瞧着可不是这回事。 一边擦着头发,柳吟顺势爬上了软榻,赶紧让人给她拿些吃的进来,没有宵夜的晚上那是没有灵魂的。 “殿下,您尝尝这葡萄,可甜了。” 不知想到什么,柳吟十分殷勤的捏着一颗葡萄递过去,满脸都是真诚。 男人眼角一瞥,并未言语,似乎已经猜到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表哥……” 柳吟黏糊的从背后抱住他胳膊,一脸无辜的眨着大眼,“太子哥哥……” “说。”他薄唇微启。 柳吟:“……” 自己表现的就这么明显吗? 深呼吸一口,她忽略掉被拆穿的尴尬,继续一脸认真的道:“这个……让表妹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我终究有些不放心,表妹也不放心,所以……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个武状元呀?” 烛火幽幽,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一缕淡淡清香又萦绕在呼吸间,男人头也未抬,依旧自顾自看着书一言不发。 见此,柳吟不禁撇撇嘴,一时间也有些恼怒的坐在一旁咬着葡萄,不见就不见,反正那也是他妹妹,都说皇家薄情,没想到这么薄情。 “明日来议政殿找孤。”他声音低沉。 刚塞了颗葡萄在嘴里,柳吟瞬间眼前一亮,立马靠过去轻笑一声,“我就知道太子哥哥最好了。” 说着,小手又殷勤的在他肩上捶着,男人眼角一瞥,忽然长臂一伸,顿时将人揽入怀中,大手不轻不重的捏着她后颈,眸光暗沉,“马屁精。” 四目相对,柳吟顿时红着脸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哪有,还不准人说实话了?” 女子身着一袭月蓝色烟纱散花裙,衣襟下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男人眸光一暗,突然低头覆上那抹粉唇,紧紧汲取着那抹葡萄汁液,搭在她腰间的大手,五指渐渐陷入软肉中。 柳吟发现了,这个人最喜欢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动手动脚! 似乎有些呼吸不畅,她抵在对方肩上的手也渐渐开始用力,直到整个人忽然被拦腰抱起,她才得以喘息,待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吓得赶紧拉过被子紧紧裹着自己,可随着屋内灯火熄灭,她的被子突然被人扯开,整个人被拥进一道温暖的怀中,炙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颈边。 小脸一红,柳吟浑身紧绷一片,所有触觉都那么清晰,半响,直到发现对方并没有其他举动,她才渐渐松口气,刚想翻个身,腰间的手却又紧紧按着她。 “不要乱动。”他声音暗哑。 霎那间,柳吟再也也不敢动了,整个人僵硬的侧躺在那,眨着大眼呆呆的看着床栏,精神格外亢奋。 听着那明显的呼吸声,男人忽然伸手覆上她双眼,低声道:“若是睡不着,孤可以陪你做些其他事。” 赶紧闭上眼,柳吟赶紧在心里数起了绵羊,深怕这人兽性大发。 挺翘的羽睫颤颤巍巍的滑过他手心,带着抹酥麻的痒意,秦砚揽紧了那抹纤腰,垂下眼眸,遮住其中所有风暴。 她刚经人事,定受不得太多这种事。 月朗风清,本来她不用守夜,可刘嬷嬷怕出意外,硬是守到半夜才看着禁闭的房门心满意足的下去休息。 直到次日晨曦初现,一直到晌午,柳吟才睡到自然醒,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如此,还有一个数钱数到手抽筋也差不多了,就是得看她有没有命留住这些东西。 发现昨天那个太子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柳吟心情还不错,想到今天要去看那个武状元,随即连忙起床,等用了午膳后就去找五公主去议政殿。 听到可以去看那个武状元,六公主虽然嘴上不情不愿的,可身体却老实的很,立马乖乖的和她往议政殿走去,隐隐可以看出她眼中一丝好奇。 “我跟你说,如果那人长相还可以,你便不要再耍脾气了,皇上肯定不会让你嫁给一个品行不端的男子。”柳吟认真道。 走在宫道上,六公主低着头撇撇嘴,双手揪着手帕念叨着,“我哪有耍脾气。” 跟在后面的刘嬷嬷也顿时教育起她来,“皇上自幼疼爱公主,定不会给您寻个不堪的驸马,您光听宫中一些闲言碎语就妄下定论,岂不是如了他人的意?” 毕竟也是刘嬷嬷看着长大的,六公主似乎有些怕她,也不再说什么,就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柳吟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只是等快到议政殿时,她们却被一群人给拦了下来,为首的竟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海。 “奴才给太子妃、六公主请安。”后者恭敬的行了一礼。 柳吟有些不解看着对方道:“王公公这是……” 王海面上依旧带着客气的笑意,闻言立马看着她恭声道:“皇上传召,还得请太子妃随奴才走一趟。” 第39章 算计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柳吟下意识看向刘嬷嬷,后者只是对她使了个眼色,回过神,她才对王海笑了笑,“那走吧。” 没有犹豫,柳吟立马跟在了对方身后,倒是刘嬷嬷和六公主在那相视一眼,然后两人都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虽然面上淡定自若,可柳吟内心却十分忐忑,她对这个皇帝一向都瘆得慌,而且还突然传召自己,怎么想都没那么简单。 揣揣不安间,等到乾清宫时,她一边跟着那个王公公进了内殿,里头并没有伺候的宫人,华贵庄重摆设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空气中似弥漫着一抹别样香味,让人不自觉舒缓身心。 那一抹明黄正坐在软榻上,一个人拾着棋子,看似儒雅的轮廓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柳吟低着头上前几步,恭敬弯腰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内殿中十分寂静,一旁的香炉鼎上飘着几缕白烟,似乎能凝神静气,王公公也跟着默默的退了下去。 “可会下棋?”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柳吟顿了下,慢慢回道,“回父皇,儿臣只是略懂一二,上不得台面。” 闻言,中年男子突然呵呵一笑,面上带着慈爱的笑意,“不碍事,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见此,柳吟只能挪动脚步走到对面坐下,看着棋瓮里的黑子,然后慢慢拿起一颗放在了棋盘上,手心不自觉开始冒出丝丝冷汗。 “成亲后性子果真沉稳了许多。”皇帝笑着随手放下一颗棋子。 柳吟心头一跳,低着头认真道:“都是母后教导有方,儿臣其实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都是殿下肯包容儿臣罢了。” 眼眸一抬,皇帝随手端过一旁的茶盏,轻抚着茶盖,随口道:“你不必过谦,这是好事,这成了亲性子多少都会有所变化。” 柳吟默默的放着棋子,面上虽然镇定自若,实际心里早就不安极了,她知道对方找自己肯定不只是闲聊这么简单,可又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论玩心眼,在对方面前她就是个渣渣。 “皇儿性子一向内敛,朕开始还担心你这丫头会受委屈,如今看到你们琴瑟和鸣,朕也就放心了。”皇帝笑着慢慢抿了口热茶。 殿内一时好像只剩棋子落下的声音,柳吟低着头不知道该回什么,最后只能中规中矩的道:“也是儿臣以往不懂事,才会惹得殿下不开心,如今殿下能不计较,已经是对儿臣最大的包容了。” 女子声音恭敬中透着谨小慎微,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眼,随即执起一子放在棋盘上,漫不经心的说着,“这么久,朕也未见他包容过谁。” 呼吸一顿,柳吟努力控制着自己表情,正欲说什么,对面又响起道声音,“不过这也是好事,看到你们恩爱有加,朕也甚是欣慰。” 手心全是冷汗,柳吟低着头没有再说话,说多错多,只能专心致志的下着棋,殿内瞬间寂静一片。 对于围棋她真的只是略懂皮毛,本以为自己会输的一败涂地,故而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这边就明显呈现败势,不过这皇帝似乎不想让她输的那么快,故意让了她好几次,一直不让她彻底输掉。 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柳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她觉得那个太子肯定是这个皇帝的亲儿子,做事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而且还总是话里有话。 “你这棋艺的确不行,可得让太子好好教教你,记得你母后的棋艺也是朕一手调·教的,如今啊,都快赶上朕这个师傅了。”皇帝不由笑出了声。 柳吟也配合笑了下,“那也是父皇教的好,不像儿臣愚笨,哪及得上母后聪慧。” 闻言,皇帝只是幽幽的扫了她眼,倒是这时王公公突然迈着快步走了进来,跟着对着皇帝欲言又止的道:“太子殿下来了。” 棋子清脆的落在棋盘中,皇帝眼眸一抬,跟着摆摆手,“传。” 不知为何,一听到太子过来,柳吟莫名松了口气,比起那个心思莫测的太子,她觉得这个皇帝要危险的多。 不多时,殿外忽然迈进一道暗金色身影,走近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那边的女子,继而对着那抹明黄拱手示意,“儿臣见过父皇。” 他声音毫无波澜,应该说,他向如此,皇帝落下一子,意味不明的扫了他眼,“朕记得你该在议政殿才对,看来是有要事禀告朕了。” 不知为何,柳吟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赶紧起身站在一旁做个透明人。 “关于私盐一案大理寺已经上交了后续排查结果,一众处置名单,还得父皇做决断。”秦砚神色如常的道。 闻言,皇帝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既已证据确凿,便按照律法盖印就好,朕自然是信你的。” 说着,又把目光投向柳吟,和蔼一笑,“和你这丫头下棋也真是难为朕了,回去定要让太子好好教你,行了,回去吧。” 听到可以走,柳吟就差没飞出去了,一边恭敬的弯腰行礼,“那儿臣先行告退。” 瞄了眼那边的人,她继续低着头赶紧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吓得心脏病要出来,果然伴君如伴虎,也不知道她姑母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直到整个内殿剩下两人,皇帝的神色才渐渐沉了下来,“坐吧,替你的太子妃下完这盘棋。” 没有言语,秦砚只是不急不缓坐在对面,看着一边倒的局势也没有迟疑,不急不缓的执起一子放了下去。 “你可记得你答应过朕什么?” 他面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微怒,亦或者不想掩饰。 秦砚并未抬头,神色依旧平静,“儿臣不知父皇所指何事。” “你宠幸了她?”皇帝眼眸一眯。 殿内弥漫着一抹肃穆的氛围,秦砚并未言语,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不带任何情绪,依旧淡淡的看着棋盘。 “你宠幸她朕不管,可你连避子汤也不给,你莫要忘了她是柳家的人,朕看你就是被鬼迷了心窍!” 皇帝一掌拍在桌上,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那丫头成太子妃。 慢慢落下一子,秦砚忽然抬头,目光幽深,“柳家如今只是一盘散沙,只需控制柳家的兵权,其与普通世家并无差别,一直以来父皇不愿做的,都是儿臣在做,您也该明白,朝中兵权为何会如此分散。” 话落,皇帝只是眉头一皱,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儿子,半响,一字一句道:“你是觉得朕做错了?” “儿臣不敢。”他低下头。 整个内殿瞬间沉寂一片,皇帝手中握着茶盏,神色晦涩难懂,良久,才突然出声,“无论如何,你的太子妃决不能诞下皇嗣。” 闻言,秦砚忽然抬眸,对上那道不悦的视线,“儿臣的事,望父皇不要插手。” 四目相对,皇帝瞬间眉间紧蹙,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对峙着。 —— 出了乾清宫,柳吟想了想还是准备先回东宫,走在路上,她越想越觉得奇怪,这皇帝神秘兮兮的让自己过来下棋,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管对方什么意思,肯定不是好意思就对了,不然说话怎么总给她一种意有所指的感觉。 回到东宫,没想到六公主却在那里等她,看到她回来,又是一阵询问。 “表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父皇找你做什么呀?”六公主似乎有些担忧的拉住她胳膊。 来到殿前坐下,立马就有宫人端上热茶,柳吟一脸凝重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要是明白皇帝的意思,早就是皇后那个等级的高手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父皇要找你麻烦呢,然后就赶紧去找了母后,刘嬷嬷就去寻了表哥,不过母后说让我不要着急,说父皇把表姐怎么样的。” 其实六公主还是有些担心,就怕是那日与庄明月起了争执,对方又去告状了。 没想到太子居然是刘嬷嬷叫去的,柳吟倒是有些讶异,他这是怕自己会在皇帝面前丢他的脸吗? “就是可惜看不到那个人了。”六公主忽然念叨了一句。 耳尖的柳吟自然是听到了,不由笑着道:“放心好了,只要你皇兄一句话,那个武状元还不得立马进宫,到时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面对她打趣的眼神,六公主立马扭过头,愤愤的嘀咕起来,“我才不想看呢,肯定是个丑八怪,那些历届武状元哪个不是五大三粗的,这个人肯定也是个野蛮人!” 话落,屋外忽然一前一后进来两道身影,看到来人,柳吟正欲说什么,可当扫到后面那个眼生的男子时,神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皇兄!”六公主立马笑着迎了过去。 男子一袭深蓝色朝服,面容端正硬朗,身形也高大挺拔,就是看起来有些黑,就这么定定的站在秦砚身后,目光不时扫过那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公主。 从不知自己在外人眼中竟然是个丑八怪。 看着自家皇妹,秦砚眉梢微动,扭头看向后面的人,“张大人可以退下了。” “微臣告退。”男子低下头,退后几步顿时转身离去。 武状元叫张漠,这个六公主自然是打听过的,骤然听到自家皇兄的话,整个人顿时就僵在了那,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宽厚又伟岸。 “皇兄……他……他……”六公主瞪大眼急的整张脸都通红一片,特别是想到自己刚刚还说了对方的坏话。 没想到这人就是当今武状元,的确像个习武之人,倒是和丑沾不上边,柳吟慢悠悠的抿着茶,想看看自己这个表妹是什么反应。 不过出乎意料,对方跺跺脚,居然一溜烟跑了出去。 男人走的很快,六公主追了好一会才追上,许是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张漠顿时脚步一顿,转过身只见一个满脸通红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喘着气,六公主偷偷看了眼男人,不禁慢慢低下头,“对……对不起,我……我不该说你丑的。” 这是她第一次说人坏话被撞见,六公主只觉得格外羞恼,也未想到这人居然不是个丑八怪。 那双小手紧紧揪着手帕,声音轻细,张漠淡淡一笑,“公主严重了,微臣什么也没有听见。” 嗯,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闻言,六公主顿时眼前一亮,可瞬间又不高兴的看了他眼,“你骗人,你要是没听见就不会这样说了。” 说着,她顿时转过身,忍不住偏过头看着后面的人正声道:“如果……你听见了,那本公主就向你道歉,我不该在背后说你坏话的。” 话落,她立马就红着脸跑走了,徒留后面的人哭笑不得的站在那,原来……这也算坏话? 而此时的大厅中,不知哪里来了个太医,柳吟还是乖乖的给对方把脉,纵然她非常想和这太子说说刚刚的事,那皇帝着实让人瘆得慌。 “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只是有些体寒,其余并无大碍,只需微臣开上几副药调养身子即可。”老太医跪在地上头都快低到地下了。 秦砚目光幽幽的看了他眼,随即瞥了下一旁的小禄子,后者立马上前对那个太医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劳杨院判了。” “微臣告退。”太医躬着身依旧低着头快速离了大厅。 等人一走,柳吟就憋不住了,立马走过去拉住男人胳膊,小脸上满是担忧,“刚刚父皇不知道为何让我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这要是说错了什么可怎么办呀?” 虽然只是些普通对话,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漏了什么,这老皇帝的确是心思莫测。 听着她的念叨,秦砚只是皱着眉摸摸她脑袋,声音低沉,“欺软怕硬的小奸细。” 柳吟:“……” 她做了什么又变成奸细了?! 没有再逗留,秦砚径直出了大厅,徒留后面的人在那里有苦说不出,做人啊,怎么就这么难。 书房里。 刚刚离开的太医赫然满头大汗的跪在那,依旧头也不敢抬,秦砚坐在书桌前,就这么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屋里气氛格外压迫。 “太子妃到底如何。” 微冷的男声吓得太医一哆嗦,整个人都在发抖,“微臣……微臣……” “你是否觉得孤很好期瞒?”男人语气幽幽。 霎那间,太医吓得顿时吞吞吐吐起来,“这个……这个……皇上不让微臣们说啊!”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话落,秦砚只是瞥了他眼,薄忽然道:“孤记得你有个侄子在礼部任职。” 闻言,太医瞬间脸色大变,咬咬牙,还是出声道:“太子妃……太子妃中的应该是一种调制过的熏香,里头含了数种令女子不孕的香料,幸好太子妃吸入的不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屋内瞬间寂静一片,男人缓缓合上眼帘,唇角微抿,指间轻叩着桌面,发出“笃笃”声。 太医汗如雨下的偷偷抬起头,“微臣……会给太子妃开药调养身子,只是……只是皇上那……” “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其余不用管。” 秦砚忽然抬眸目光如炬的看着人道:“你说那香有异,那太子妃吸入一点是否会有影响?” 闻言,太医愣了愣,顿时言之凿凿的说道:“这个殿下放心,虽然有些许影响,可问题并不大,太子妃只需服个几日药便能彻底无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也不能阻止太子哥哥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