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会被玩坏吗 流亡贝壳 NP 李慈作为太子替身,替太子被酱酱酿酿的故事。太子也是攻。 第1章 宫门由整块的汉白玉石阶铺就,切面磨得光滑,荧着淬彩似的光。那人细溜溜的长身子就磕在阶上,肤色瓷白,颈侧沁红。几枚极小的牙印子,花一样地咬住他的皮肉。 汗趴下去,痒,但连指头也不敢动。刹利国王子被他一刀扎在大腿根上,人到现在还没醒。有碍邦交,他有罪。 小国寡民,国力羸弱,就是他的罪。 不,也不应该是他的,应该是太子李孚的。 可他现在,就是李孚。 小太监招手叫他进去,他起身的时候被衣摆绊了一下,祥云纹重重叠叠看得他眼花,把沾尘的地方拍了拍,周围无处不在的凝视忽然顿住了。 有失身份。 露馅了。 李慈抿住唇。他的唇色偏淡,是一种暧昧的嫩红色,受到压迫之处极速充血,颜色变深变浓,透着情色的隐喻。 攥着拳慢慢朝前走,门口的小太监递给他一条帕子。 不是给他的,他抬高了腿,迈过门槛。 尤里兹王子醒了,腿上盖着毯子,盯着他看。 赤辣的、势在必得的目光。 "刹利国有兵,他想要什么就给他。" "有所取必有所予,怕的却是他不要呢。" 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没有退,眼睁睁见着他们太子低贱至极地俯下身去,把帕子伸进毯子里。 "要擦哪里,现在知道了吗?" 李慈垂眼,睫毛边积了一滴汗。 离他最近的小太监发现他在微微发抖,姣好的眉目低垂下去,淡红的唇线也藏进阴影里。 可惜是什么都藏不住的。 下巴被捏着抬起来,"摸对了,重一点。" 喉结艰难滚动,很想丢开手去。手心里摸着的是一条滚烫的、噩梦一样的事物。 "尤里兹…"李慈的声音圆润清亮,仅仅因为一开口嘴角就被拉到一边而变调扭曲。他的一切原本都是好的,只是他们要把他弄坏。 "昨晚这么喊的话,我一定会对你温柔一点…"带着茧疤的拇指擦过他脖子上的伤,平静里又带着一丝忿恨,把凝了的血痂拨来拨去。 南国人的身体,瘦,又弱,保护不好自己国土上所有美丽的东西。 他用食指在牙印上画圈,教导着对方也在毯子下画圈。 "像你平时那样就可以了,怎么,一点也不会吗?" 李慈的眼睛大,形状却偏短圆,手在毯子下发抖,面上就带出惊愕。 "要快。"尤里兹揉着他的耳垂。 李慈跪不住,扶着对方的膝盖,想站起来,眼睛被尤里兹盯着,额头沁出一粒一粒的汗珠。 "好了。"尤里兹忽然喊停。 李慈忙不迭地抽出手,掌心黏湿一片。 想吐。 毯子盖住了李慈的头,小太监别过脸去。 皇城离暮钟山不远,听得见山上传下的层层晚钟,也看得见天际烧红。 李慈垂着手,在空阔无垠的大殿前阶慢慢地走。 嘴里有股涩味。 他叫他,吞下去。 一点一点的哭声湮灭,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向了另外一边。 李慈停下来,回头看向跟着自己的小太监。 "你来,是因为…那位叫我过去?" 小太监点头。 "不能等我沐浴更衣以后吗?" 对方摇头。 是个哑巴小太监。 第2章 东宫之外另有一处别院,掩藏在碧绿的琉璃瓦与树荫之下。南国佛教盛行,晚钟过后,便偶有稀疏的木鱼声响起。 一位净脸的高瘦青年捏着手里的佛珠串,望着天边的残云默念经文。 院子里很静,木鱼在旁人的手里敲击,耳边除了脆响,便是风声。 等了许久,斜阳晚照,才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李慈来了。 下午跪太久,脚步虚浮,抬眼望见眼前的人,立即把头低下去,嘴里怯怯道:"同空大师。" 同空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个佛礼,面上是一如往常的不嗔不怒。年岁不大,垂眼时,眉梢却带着一种宁静的慈悲。 他不喊他的名字,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种慈悲像一根纤细的长针,细细密密地扎进李慈的眉心。他少时在济灵寺学佛,同空算得上他半个师兄。他进宫后问过同空一些问题,得到的答案却是"先渡人,而后渡己,未尝不可"。 这样的慈悲令他恐惧。 愤怒掩藏在恐惧之下,而佛理与佛法,这世上最广大的慈悲的边界,也要他把愤怒扭曲。 所以他怕同空这张脸,既怕又恨。 与同空错身而过,把手搭在门框上,一片落叶被风卷到他的指尖上,拂落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木鱼声依旧,佛珠串却微不可闻地停顿了一刹。 李孚坐在堂屋正中闭目养神。 开门声惊扰了敲木鱼的人。 居然是一个小太监在敲。 不伦不类。 "敲啊,别停。" 等到李慈走近,他才睁开眼睛。两人照面,三分神似,三分形似,合在一起便是六七分同胞兄弟一样的长相。李慈的肤色太白,白得带上了媚气,李孚身上没有他那种暧昧的神色,便端庄尊贵了许多。 "太子殿下。"李慈留意到对方今天脸上带着些不愉,撑着酸胀的腿双膝跪地,触到地面时,几乎控制不住地面目扭曲。 很丑。 和李孚一比起来,他总是很丑。 "怎么跪得这么难受?那个刹利王子难为你了?" "回殿下,是…是膝盖上的旧伤犯了,不碍事的。" "哦,这样…如此,就别这么跪着了。"李孚笑了一声,锐利的清明匿在双眸深处,道:"福双,没听见吗,拿一个垫子来给他垫上。" 木鱼声响到深夜。 "还跪得住吗?" 李慈咬着牙,浑身禁不住地发颤,不敢说话,怕一开口,气就散了,撑不下去,会惹得李孚不高兴。 额角的碎发被汗打湿,又被一根手指拨到一旁。 "你今天出了好多汗,头发也乱了,为什么?是发生什么了吗?" 嘘寒问暖的语调伴随着木鱼声的催逼显得凌厉而偏激。 下巴被捏住,屋内开始掌灯,李慈整个人被包裹在一片阴影中,觉得自己大概坚持不了多久。 "我要你一件一件地说给我听。" "他们已经走了。" "他们"是同空和一切出现在光明里,守卫这个秘密的人。除了光明里的,自然也还有黑暗里的。只是为了削弱替身的遭遇对李孚的影响,所有人都对他守口如瓶。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要你把那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全都说给我听!" 李慈坚持不开口,太子便上来扯他的衣服,来之前加了一件中领外衫,勉强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如此一来,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二人起了争执,剩下的几个小太监有些晃神。木鱼也停了,围上来劝阻。 一枚结痂的暗红牙印落在李孚眼里,激得他撒了手,朝太监们怒吼,"滚!都给我滚出去!" 宦官们沉默地退出,同时能见到真假太子的人,大多数再也开不了口。 一群哑巴。 "说!" 李慈打了个颤,身子被人压着,动弹不得。 "殿下,您知道的,我不能说。" 李孚丢开他,把案上的杂物推到一边,拉着他的脚腕,按到桌面上,掀起他的裤脚。 膝盖是淤青的。 "来的时候就有瘀伤了吧?他们让你跪了?" 李慈侧过脸。 淤青处忽然湿了一下。 "嘶——"过于意外使他叫了出来。 "你替我跪的,说出来,我不怪你。"说罢又舔了一下。 "不仅不怪你,还要感激你,怜悯你,只要你说出来。" 伤处过于敏感,即便只是舌尖轻柔的按压也会产生难耐的酥麻。李慈被舔得难受,捂着脸,回避光线。他看不得,看不得李孚顶着那张尊贵得不容侵犯的脸,对他作出这种事情。这是他要守护的对象,是世界上另一个他,更加幸运而得以保全的他。 "殿下…殿下求你别这样…" "别这样…我受不了…唔…" 李孚眯起眼睛,停下舌头,有些奇怪地望着他。 第3章 "小时候也经常和你这样玩的,现在为什么受不了?"手掌贴着腿后的肌肉向上滑,五指爬上臀丘。李慈入宫那年,脸圆,身上也圆,为了和他更加贴近,才被迫瘦了下来。他那时候就喜欢把人逼到墙角,捏他的脸,舔他的鼻尖,逗他,像逗一只软乎乎的小狗。是宫外来的小孩子,据说是来自商贾之家,俗得很,被养得白白胖胖。 "唔…"李慈挡住脸,低声哀求,"殿下,不要舔…很痒…" "痒嚒?对,我记得你从前很怕痒,现在,也还是怕嚒?"舌尖忽然勾着青紫的边缘向上斜,滑腻的触感向更加敏感的腿根贴近。 "哈…"李慈猛然捂住嘴,另一只手按住下身,耐不住地蹬开小几连连后退。 李孚捏住他的脚腕,"跑?" "能跑哪去?" "又跑出去把自己弄伤嚒?别惹我生气。" 他的膝盖上有旧伤,是从前跌下台阶磕伤的。那次李孚发了很大的火,盯着他的几个小太监都被换过。他是为了躲李孚才受伤的,可李孚的愤怒却又让他觉得自己被在乎。他是一个被送进深宫的无关紧要的牺牲品,这位未来的天下之主,却仿佛在和他相依为命。 "别惹我生气",李孚总对他这么说。 "殿下,我说…别再、别…" 李孚的拇指划过他的腕骨,挑起一边的眉,应道:"快说,说了就不弄你,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他咬了你,父皇还让你跪了一下午?" "因为是我…并不是…殿下,所以…殿下不必介怀的…" "我不信,他为什么咬你?刹利国的人,都属狗的不成?"(被带回刹利,欺骗、逃跑,被大臣质疑) 李慈眉心一跳,捂着脖子编造道:"殿下知道的,他们建国不久,尚未开化,骄纵蛮横,不能以常理看待。也许…也许还有生啖人肉这样的鄙习未更…" "你说…他想生吃了你?吃了南国太子?" 犹豫着点了点头,下一瞬便被扯住领口丢到床上。 "我看起来就那么好骗吗,李慈?" 脊背摔得生疼,他要扮作太子,着绛紫衣衫,繁复的外襟已经背扯得七零八落,威严不再。不,他从来没有那种东西。他穿上的是一层皮,从穿上的那一刻,就是为了把它脱下来,剥落或返还。 如果是像现在这样,由李孚来脱呢? 是脱下来还给他吗? 扯开了领口,露出半个肩头,却没有发现更多的痕迹。雪白的皮肤从绸子底下滑出来,李孚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下去。 这是在干什么呢? 没有其他的证据证明李慈说了谎。 他把鼻子贴上去闻,只有熏香的味道,和他用的是同一种香。 他把李慈的后脑捧起来,闻向颈侧与耳后,才闻到了属于李慈自己的味道,很淡的体味,他今天出了很多汗。 还有,一股麝香味。 在李慈的嘴角。 仔细查看,唇边有些细小的伤痕。一点点肿,唇角泛红。 低头向牙印处看去。 舌尖和牙齿也一起贴上去。 李慈的尖叫被一只手堵在喉咙里。 "我知道他要对你做什么了。"齿尖磕下一小块血痂。 李慈疼得发颤。 "来之前没有沐浴过是吗?被人搞过了,直接就来了?" "我现在脱了你的裤子会发现什么,嗯?" "没有…没有…殿下…什么都没有…" 李孚捏住他的胯骨,像交媾一般,把他的臀用力地向床板上撞。小时候他也被这样压到床上过,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小时候胖,肉也多,磕在床上没有现在这么疼。 "呜…殿下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顺手拈来似的呜咽着求饶,那时候总是这样的。那次他跌下去伤了膝盖,也是这样,李孚把他揉到床上,训斥他,要他不准再跑。他求饶了,太子便放过他,叫人在他的伤药里加了砂糖,没那么苦。 这次却没那么容易,李孚把手指插在他的喉咙里,引发他的呕逆,另一边却扯下他的裤子,露出两团嫩白的肉。 "只有这还和以前一样…"摸到臀丘中央,却没有想象中的粘腻,是干爽的。 李孚有些疑惑地垂下眼,抬起头时,却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没碰过你这儿?" 李慈慌乱地摇头。 "我想碰。"李孚神经质地勾起嘴角,"哭什么?" "舔你的时候,你不也硬了嚒?" 烛光映出交叠的人影,李慈坐不住,扶着椅背艰难地起伏。李孚怕吓到他,用外衫把人拢起来,只是把两人的性器并到一起揉弄。以前他趁李慈睡着了也玩过,只是对方不知道。这次叫他自己来弄,笨拙的姿态却又恰好取悦了李孚。 "累了?" 李慈的鼻尖滚下一滴汗,滴在二人的交合之处。 李孚的拇指揉过他的顶端,感受到他的颤栗,笑了一声。 "我见过你自渎,手那么笨,怎么射得出来?" 李慈低泣一声,顾不上计较自己的隐私是如何被人偷窥的,脸上红得滴血。他见过春宫图,李孚现在让他做的事,已经够让他难为情,现在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半点招架之力也没有,完全谈不上还击。逼急了,只会说,"殿下饶命"。 "我不饶呢?"顶端已经淅淅沥沥地淌水,又被人忽然堵住,李孚伸出另一只手去挑逗他的会阴。一轻一重的刺激,激得李慈眼眶微微翻白。 "偏要玩死你,怎么样?" 李慈发出一声尖叫。 舌尖又被扯住。 "不准叫了,小胖子。越叫我越兴奋。"瞧着李慈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像是真的坚持不住,才亲了亲他的耳侧,移开拇指。 "让你射吧,好不好?" 李慈顿了一下,居然没有立即发泄,大概被打断得狠了,续不上,急得他自己拿手去抓。手背被重重打了一下。 "谁叫你摸了,自己蹭出来!" 他不敢去碰李孚,急了,就爬到椅子的扶手上去,拼命并起腿。 李孚没见过他这样,觉得新奇,起身绕到正面去对着他的脸。 见他真的自己把自己蹭出来了,才嗤笑一声,抬起他酸软无力的下巴,射到他的脸上。 睫毛黏湿了,又脏又骚。 "很漂亮。"李孚第一次夸他。 第4章 离开时天近拂晓,脸上只用水简单擦过,浑身上下比来时更脏。走了两步,觉得自己站不住也走不动,倚着红墙慢慢喘气。 天上下起小雨,雨丝一点一点爬下来,穿花拂叶,要比人逍遥得多。 布衣袈裟由远及近,一股檀香味带着潮气袭来。 同空把斗笠摘下来递给他。 "谢谢…"依然不敢对视,接过斗笠便迅速扭头别开眼去。 但同空没有离开,把佛珠串挽到手腕上,便立在原地。 "你…"李慈觉得难堪,不得不拖着步子前进。同空一直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把他送到转角处,轻轻念了一声佛号。 檀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走进浴室后,李慈才后知后觉地除下斗笠。 雨水的潮气时冷的,檀香的味道却仿佛是热的。 温热。 把斗笠放在床头睡了过去,沉静温热的味道蔓延到了梦里。 梦里的他还很小,刚刚进宫,和同空一起。 遇见他的时候觉得像他乡遇故知。这里的一切他都不熟悉,同空那般四大皆空的姿态他却认识。 太子脾气古怪很难相处,被欺负得紧了便来佛堂的偏殿里哭。 同空有时候抄经,有时候礼佛,很少搭理他。可他不觉得同空冷漠。因为自己哭睡着以后,身上总有一件衣服披着。 檀香味的。 小时候的李慈觉得至少有同空站在他这边。 "同空师兄。"那时候他是这样喊他的,他觉得这样的称呼显得更有人情味。 李孚听说小胖子又去了佛堂,做完功课过来擒他。 他正对着念经的同空有一搭没一搭地倾诉苦楚,说的全是太子的坏话。 "我还要学他,他那个古古怪怪的样子,有什么好学的!" "我三天没吃晚饭了,他们不让我吃,说我长得太胖啦!可是阿娘说过,不吃晚饭会长不高的,我不想以后做小矮子。" "同空师兄,你说,我以后会变成一个小矮子吗?" 同空本来在默诵佛经,忽然把手指搭在佛经上停顿了一瞬。 "周慈,噤声。"进宫前,李慈是姓周的,进宫后,便赐姓李。这是天大的荣幸,家里的人,除了阿娘以外,都这么说。 济灵寺对周家有恩,本来家里的小儿子就要学佛十八年来为周家消灾还愿,期间竟有如此恩典,没有人是不高兴的。 从前的抱怨,同空从来没有阻止过,听他说噤声,李慈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少爷的性子还在,撅着嘴要继续说。那些委屈不对同空说,偌大一个皇宫,便没有人肯听、敢听了。 "我看他瘦巴巴的才不好看,为什么不叫他多吃一点嘛!我好饿…" 同空的表情罕见地有些慌乱,剑眉微蹙,眼神瞥向斜后方。 佛堂里平时是没有人来的,除了李慈… 和太子。 李慈顺着他的眼神回头,李孚正附身盯着他看,脸上怒意升腾,似乎随时都能扑上来咬他一口。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一把揪住了后领。 "同空大师,打扰了。"领到了人,就拖着他向门外走,在门槛处把李慈摔了个大跟头。 同空从蒲垫上站起,最终却一步都未迈出,始终留在原地。 也没有说话。 "同空师兄!救命、救命!"稚嫩的呼喊渐行渐远,同空只觉得喉咙发干。 那次以后,李慈就再也没这么叫过他。 "和那臭和尚都说什么了,不如说来我也听听?平时在我面前像个锯嘴葫芦,嚼舌根倒是伶牙俐齿、滔滔不绝。怎么和他就那么多话,嗯?" 李慈脑子里转了几通,不知道自己"大逆不道"的言论被太子听去了多少。脸被人掐得生疼,李孚像是活生生地要把他脸上的肉给掐下来一样。 疼了也怒了,豁出去地一推,想着他胖,李孚瘦,拼命了也不会吃亏。没想到狠推出去一把,却硌了手,胖嘟嘟的身子棉花团似的往李孚胸膛上一摔。 李孚把他抱着按在地上,不停地压着他的肚子。 "又胖又笨,神气什么?你以为总往和尚那凑,他就会理你?他们那种人,是六亲不认的。你为了他跟我翻脸,笨死了!" 李慈被左一个"胖子"又一个"笨蛋"地数落,从前没吃过的委屈都在李孚这尝了个遍。知道去济灵寺不能吃肉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伤心。 那时候还有个盼头,阿娘说只有十八年。 可现在呢? 撇着嘴就哭开来,嚷着,"起来!放开我!我要回家!" 李孚听了忽然抬起头来,压住他腮上的软肉,嘴上虽然嫌弃,实则却对李慈软绵绵的身子爱不释手。 "你说什么?" "我要回家!"李慈脖子一梗,前所未有地硬气。 李孚抬手给了他一耳光,脸上落下通红的指印。李慈太白了,太容易被弄出痕迹。 "再说一遍?"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离你这个坏蛋远远的!" 李孚的目光暗淡下来。 小胖子自以为取得气势上的胜利,短暂的停顿之后,面上被连甩了三个巴掌。 肿起来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在哪里,你就要在哪里,这辈子都别想着离开。听懂了吗?" 李慈被打懵了,哭腔憋在喉咙里,不停地打嗝。 "再让我听见你说要走,就剥了你的皮。" 吓得发了烧,一连做了三天噩梦。 再也不敢提起要走的事情。 第5章 后半夜的梦时断时续,同空和李孚的脸反复交叠,最后竟合二为一。捏住他的下巴,不停逼问他和刹利王子做了什么的,不再是阴鸷的李孚,而是淡漠的同空。 李慈把手指咬在嘴里,像回到了小时候,委屈地喊"师兄"。 同空松开他,拍了拍他的头顶,告诉他,"不要怕"。 "不要怕,把你和尤里兹做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不是李孚,不会难为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要他复述那些事情,对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那么好奇,但如果是同空的话,有什么委屈,统统告诉他,也都是没关系的吧? 把手指抽出来,牵起湿润的银丝,嘟嘟囔囔地说了。 "我用嘴给他舔…" "哦?"同空挑眉,冲淡了往日漠不关己的平静。 倾诉一旦开了闸,就像止不住似的,李慈在梦里抖着嘴唇,把手背在伸手,仰起头。像小时候做错了事,甘愿领罚时一样,祈求着看向同空,"我把那些东西…吃下去了…吃进肚子里了…呜…" 一边说,一边淌了满脸的泪,指望同空来赦免他、宽宥他、安慰他。 同空伸出手,摸上他的眉心,佛珠垂下来,轻轻碰触他的鼻尖与脸颊。珠子是冷硬的,沾到了他刚涌出的热泪。 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尖去舔,被佛珠的主人,抓了个正着。 同空问他,"就那么馋吗?什么都吃?" 惊骇地睁大眼睛,辩解道:"不是!我不是自愿的!" "并非自愿,为什么不…吐出来?"带着檀香味的指尖顺着眉心滑向唇瓣,撬开他的牙关,伸到他的喉咙里。动作强势而粗暴,完全不像同空往日行事。 "和刹利王子不是自愿,那和李孚呢?为什么在李孚面前故作媚态,又哭又喘?现在作出这幅样子,难道连我也要勾引不成?" 他咬了同空一口,才使对方抽出手来。 咬破了皮,让同空疼了。他见到同空皱起眉头。 "师兄…" "你如此肮脏下贱,抵抗不住口腹之欲,不配称我作师兄!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檀香味越来越淡,越飘越远,他跌跌撞撞地追出去,却连同空的背影都看不见。 哭得太用力,猛然从梦里醒过来。 天亮了。 放在床头的斗笠却不见了。 问端了水盆进来的小太监,"福瑾,见到我的斗笠了吗?" "回殿下,不曾看见。" "那…我睡的时候,有没有人进过我的寝殿?" 福瑾依然摇头。想到什么,微微抬眼,又立即垂下头去。 李慈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觉得仿佛比睡前还疼。 将养了半月有余,尤里兹终于松口,说感觉自己大好了,"误伤"一事,不再追究,可以继续商议出兵援助的事。 密谈之后,宾主尽欢。践行宴上,指名要太子出席。 那次之后,李慈一直称病,尤里兹腿脚不便,确实也拿他没有办法。 在宴席上再次重逢,李慈依然神色恹恹。于情于理该向贵宾举杯遥祝,福瑾暗示了他三四次后,才不情不愿地举起酒杯。 尤里兹看着他,眉眼带笑,摆着手,"太子殿下看起来大病未愈,不宜饮酒…" 李慈将信将疑地放下酒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刹利蛮人怎么就转了性,学起南国人的体恤风度来。 "在刹利,家里的小孩子体弱多病,就会用羊奶和羊血补身。此番来到贵国,发现你们这里没有这样的习俗。而太子殿下,又总是生病。为何不试试我们带来的羊乳呢?" 话是对着南国王说的,他没有拒绝,李慈也不能拒绝。 一盅冒着热气和膻味的羊奶端上来,只能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太子殿下这么喜欢,还不快再上一盅。" 李慈抬起头,唇边落下一道乳渍。 尤里兹笑得越发开怀。 喝到最后,吞咽实在艰难,握着酒盅,连呼吸都变得轻而缓。羊奶泡过的嘴唇既润又红,尤里兹死死盯住他,笑容逐渐变淡。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李慈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这种恶心的东西。 吐得天昏地暗,还觉得嘴里一股腥气吐不干净。席上南国王说的一句话让李慈非常不安。 他说,早些习惯也好。 什么叫早些习惯? 又漱了一遍口,抬头望见天边飞鸿。 鸟都飞回来了,冬天也快到了。 番外 浮云遮望眼(上) 南国少雪,因此不以落雪为节气,而是另择一天,作为冬庆。李慈学习冬日祭祀之典学了很久,还是记不全那些繁琐的礼节。最后只能被太监们提点着,勉强完成。 庆典上他犯了多少错,庆典后就要受多少罚。 李孚那时已经搬到偏殿,半边脸匿在阴影里,反复听诵静心凝神的佛经,手里拿着一把戒尺。 "听说,今天很不顺利。" 那年开始,他就长得比李孚慢,瘦下来了,却不是抽条。身上带一股唯唯诺诺的气质,像是一株见不得阳光的植物。可实际上,李孚才是见不得光的那个,而他要被迫站出来,替他接受一切可能的刀光剑影。 储君是一国之本。他默念。 额角有一滴汗,拿手擦了,见到福瑾一脸慌张地对他做手势,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忌讳。 朝服还没脱,没有人拿朝服擦汗的。 李孚慢吞吞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扬起戒尺,竹帘后的诵经声却忽然开始放大。 "同空大师,今日,到此为止吧。"语气是赤裸裸的威胁,但同空没有停。 李孚冷笑一声,"大师想在这里看,那就看。" 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掀起李慈的衣摆,挽起裤脚,露出李慈略显纤细的小腿。脚腕白皙玲珑,让人忍不下心去打,怕一打就折断了。所以并不是由一般的人来打。 暗处走出一名影卫,接过戒尺,按照李孚的吩咐行刑。 祭祀之礼,"太子"已经学过一遍,总是记不住,只能由李孚亲自来教。 竹尺韧性极强,贴着皮肉弹下去,丝丝缕缕的疼痛仿佛没有尽头。疼痛之下,就是一缕红,他身上所有的红色,都有人眯着眼睛在看。 同空在场,李慈本来想忍的,一尺下去却实在忍不住,惨叫出声。 诵经声戛然而止。 落尺间隙,李孚不紧不慢地重复起礼典的细节。 "记住了吗?" 李慈"扑通"一声跪倒,咬着嘴唇点头,汗珠顺着眉角迸下,说不出话。 "扶起来。" 暗卫提着他的膀子把人捞起。 这个姿势李慈十分熟悉。 他前些天翻墙逃跑,就是被这么抓回来的。 "同空大师,你说,如果上早课那天,我们的'太子殿下'好好温习,今日庆典,是不是就不会出错了呢?" "贫僧不知。" 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同空把佛珠收起,起身直立。 "那堵矮墙,不就是在佛堂东侧吗?同空大师日日诵经礼佛,竟然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同空从侧门转身离去,从始至终没有掀开竹帘,与外间众人对视。 李孚不拦着他,只笑。 逼走了同空,招手遣散了影卫和太监,把抖成一团的李慈揽到自己的膝头,问他,"真记住了?" 李慈憋着哭腔点头。 "记住了就重复一遍。" 李慈又摇头。 叹了一口气,捏住他的脸,李孚显得有些无奈,"再记不住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 李慈"哇"的一声哭出来,前头憋狠了,气不顺,说话打磕巴,"你打我、我、我、我也记不住啊!" 李孚见他哭得好玩,扬起手,作势又要打他,急得人满地乱爬。 有的是人盯着他,李孚不怕他跑了,只怕自己看不住他,让他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惹人猜疑,要除掉他,另换他人,就麻烦了。 "小胖子回来,不打你。" 李慈抱着腿坐在原地。 伤药是原本就备好了的。李孚低着头给他上药。 如果殿下只有对他好的一面,没有对他坏的一面就好了。 李慈心想。 番外 浮云遮望眼(下) "殿下,我不胖啦。"上完了药,李慈滴溜溜地转着眼珠,他觉得那时的李孚很好说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听了他的辩解,李孚把药瓶丢到一边,两个人都大了一些,有很多东西在变,也有一些东西不变。把人扯进怀里箍紧,贴着他的耳边吹气,"是不胖了,但还是笨。不喜欢我叫你小胖子,难道要我叫你蠢材?" "殿下夸夸我不行吗?" 李孚把鼻子贴住他的后颈闷笑一声,说,"不行,你没什么可夸的。简直一无是处。济灵寺怎么会献你这样一个人来做我的影子?" "又笨、又懒、还喜欢临阵脱逃,连样子也越长越小,以前抱着还能抱个满捧,现在只剩小小一团了…" 李慈"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那…那是因为…你们不让我吃饱…" 李孚松开他,起身走向柜匣,捧出来一只精致的箱奁。 "过来。" 一块糕点被取出来放在李孚手心。 李慈伸手去拿,手却被挡开。 "用嘴。"李慈不太情愿,又用手试了一次。 这次李孚大概生气了,五指一捏,糕点碎在手心里,作势要扔。 李慈双手握住那捧碎渣,探出舌尖,把对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舔开。 有些羞耻,但又很甜。 "脸红什么?害羞?" "狗…小狗才舔东西吃…"虽然这么说着,却在李孚鼓励性的微笑中把糕点渣舔得一干二净。 "谁说的?我也可以舔你。" 李慈惊讶地睁大眼睛。 今年冬庆,李慈已经不会再挨打了,也不会再有甜蜜的糕点等着他。 李孚坐在偏殿,听着远处的鼓声,就着茶水,把准备好的一叠点心慢慢吃净。 "父王同意了送他去刹利国为质?" "回殿下,确实如此。" "和凉国的战事已经这么紧迫了吗?" "是的,殿下,每年落雪之前,便是凉国骑兵借机劫掠冬粮之时。援兵已经不能再拖了。" "他不够安分,父王就不怕…" "这些年…他已经安分下来了,殿下。" 安分下来了。 李孚暗暗握拳。 其实进宫以来,李慈一直很乖。除了有些时候把他吓狠了,跑过两次以外,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李孚一直怕他不安分,也怕他太安分,总要把人置于自己的管辖之内,才觉得心安。可从他渐渐退守偏殿开始,二人的际遇便开始产生分歧。 李慈就是为了分歧而来,可发生在自己目光之外的事情,都让他这个真太子觉得恐慌。 他会经历什么呢? 教给他的东西都是一些空架子。 他能保护好自己吗? 不不…从进宫以来,所有的人都只教导他一件事。 就是学会牺牲。 替他牺牲。 被舔着小腿挣扎拧动的活泼的小胖子已经不在了。 剩下的只有缴紧衣衫一声不吭的李慈。 舔他哪里,都不会反抗。 那为什么不舔得更深呢? 李慈背对着他,不停地发抖,被固定住了腰,掀起长袍。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不是碰你哪里都可以?" 他不知道李慈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偏殿之外的他的眼睛和耳朵都要被逐渐清理。 这是对他的,"保护"。 李慈回头看了他一眼,瞳孔里折射出的是一股懵懂的媚气。 太小了,见过的东西太少了,不知道顶着那样一张苍白娇媚的脸,是不可以那样怯生生地看人的。 腿根上残存着最后一层薄薄的脂肪层,轻轻掐几下,便是红肿乌紫的印子。 "舔你这里也可以吗?" "殿下说过…我可以舔你…你也可以…啊——" "我还说过,他们对你做过什么,都要跟我说!"手掌落在臀上,两团圆滚滚的臀肉被打得直晃。 "不能…不能说的…" 李孚自己也明白,真正的蛰伏包含了他在某些方面,不得不让步,不得不承认自己失去对于事态的掌控。可他不想放过李慈,也不想放过自己。拧着他屁股上的肉把人拧哭,反反复复地逼问他,"为什么?" 李慈不知道为什么,撑住两只手掌,塌下腰来,被舔进了身体的最脆弱之处。 两只眼睛大大地睁着,"殿下…殿下…" 李孚抬起头,期待地望着他,拒绝也好,生气也好,别这么逆来顺受地忍着、熬着。 结果李慈只说,"好奇怪…殿下…身体好奇怪…" "要我停下吗?你出了很多水,很骚。" "什么是骚?" 李孚把几册书摔在他脸上,"滚回去看!以后不准任何人对你做这书上的事情!" 他的喜怒无常让李慈同他日渐生分。 这不过是命运带来的无法回避的痛苦之一。 第6章 "南国的冬天真的很暖和。" 刹利国使者一行赶在落雪前出发,与之相伴的是黄金万两与质子一人。 太子为质。 这在南国历史上,还是头一次。 李慈和尤里兹坐在一辆马车上,对这样的"头一次"感觉到的只有茫然和麻木。他没有和对方搭话的心思,却又不得不担心,再得罪这位刹利王子一回,恐怕这一路都会不好受。 为宾为质,就是寄人篱下。其实他早就应该习惯低头。 "对,很暖和。" 尤里兹似乎对他的回应感到意外,顿了一下,才咧开嘴角,带着玩味地打量起他的神情。 "气候温暖,才能养出许多美丽的植物,和美丽的人。" 李慈捏着自己的手指发愣,这样的话在南国的语境中接近于调戏,可他不知道刹利人是不是就习惯这样的表达,只能呆呆地顺着对方的称赞,小幅度地点头。 "对,我们南国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但也许,天下各处,漂亮的女孩子都不会少。" "不!我是说,你也漂亮。我带不回南国温暖的冬天,但我能带着南国最美丽的太子殿下回去。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李慈蹙眉,"我不是被你带回去,我只是去几年。时候到了,我还会回来的。" 尤里兹没有立即回应,似乎在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出神,被瞪了一眼,才如梦初醒,直白道:"这样的脸蛋,哪怕拥有几年也好。" 李慈气得说不出话。 而尤里兹居然乘胜追击,伸手便攥住了他的下巴,说:"生气也好看,脸蛋红红的,像被操到了高潮。" "疯子!"李慈终于放弃和这样的人虚与委蛇,挣扎着扳下他的手。 "这样就真实多了。"尤里兹把他激怒之后反而像尝到了什么甜头,懒洋洋地向后一靠,抄起手臂,慢慢把声音压低,"在我的地盘,不要摆出你们南国人那副阳奉阴违的嘴脸。再让我发现你试图欺骗我,我会扒光了你的裤子,在你的臣民和奴婢面前操你,让你颜面尽失,斯文扫地,就不会再有虚伪的勇气了。" 李慈气得发抖,瞪着对方自鸣得意的脸,恨不得生啖其血肉。 尤里兹看了他一会,却回给他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甚至把刚刚碰过他的手指放进自己的口中嘬了嘬。 "我用过你这张嘴不知道多少次,还是觉得它什么时候都不如被肉棒堵着的时候好看。我回忆你在我胯下吸吮时的表情,都还能记得一清二楚,你是怎么做到还能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与我交谈的?这难道是你们南国人的特技?我现在看到你张开嘴唇,就想着要操进去,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找东西把脸遮住吧,太子殿下。" 车马刚刚行过闹市,李慈拼命捏住自己的大腿,才克制住自己跳车的冲动。 在宫中那副野蛮粗俗的姿态,竟然是他伪装过的样子!不及此鄙薄下作的十分之一! "你说我虚伪,可那个时候,用毯子遮住,你根本没有看到我的脸,又怎么会记得我的表情?夸大其词,颠倒黑白,难道就是你们刹利人的特技?" 尤里兹忽然上前揪住李慈后脑的发丝,嗤笑,"殿下,你是真的既美又蠢。" 马车停下来,临近城门,出入检行。 亲在李慈的脸颊上,尤里兹跳下车送上通关文牒。 尤里兹眼尖,等待之时一眼发现队尾多出一个布衣和尚,远远地拿手指着同空,要人把他带上来。 传达官一遛小跑跑上前,从怀里掏出一道圣谕呈上。 大意为"消灾祈福"云云。 尤里兹冷笑一声,"嘁,想跟就跟着吧。" 车马出关,同空微微颔首,用斗笠遮挡住前方探寻的视线。 今晨刚刚失而复得的斗笠。 第7章 车厢内的空间足够宽裕,每次队伍停下来休整时,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哭声。有时伸出来一只手,有时候露出来一缕发梢,他们说那是南国太子。 同空缓缓转动眼球,任林间的风吹动他的衣摆。 车内尤里兹叼住李慈的后颈,像逗弄一只宠物那样反复磨挲他的肩与背,左脸贴在他的颈侧,呢喃低语:"殿下,我很喜欢你这里…脖子…那天你在毯子下面太紧张了,眼睛闭得很紧,睫毛不停地打颤,可颈上的线条却绷得笔直,还带着牙印…伏在我的腿边,像专属于我的奴隶…记得吗?" 李慈揪紧了身下的一块绸布。尤里兹压着他,却并非真实的入侵,只是后臀贴合处的热度穿透了层层衣物,像是能直接把皮肉灼伤。 没有疼痛,只是屈辱。 手上力道太大,折断了两根指甲,发出轻微的断裂声。 尤里兹向他的手指看了一眼,陈述道:"流血了,殿下。" 尔后上臀一凉,裤子被褪到臀峰处。软白的两团肉被裤腰切割开来,露在外面的部分被轻轻按压。 "因为太喜欢了,才射进喉咙里的,怪我吗,殿下?" 唇间溢出呜咽,有什么赤裸的、肿胀的直接沉甸甸地压进他的臀缝里,撕裂的预感令李慈心惊胆战。 "不要!尤里兹!不要!" "不要什么?"尤里兹扇了一下他臀上的软肉,抱怨似的说道:"嘴巴那么小,裹住一点,口水就流得到处都是。那就只能用下面了,下面能吞得进去吧,殿下? 一口一个"殿下",激起李慈的羞耻之心。 炽热的压迫感又陷进来一寸,像是又回到被浓郁的膻腥包裹的毛毯下方。 "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尤里兹抓起他的手,舔掉他指缝间的血迹,一派天真地问:"难道吞不下?" "我是…南国太子…不是你的奴隶!你怎么敢…放开我!放开…" 尤里兹居然就真的放开了他,坐在一边,用脚尖碾住他裸露的臀丘,"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你怎么到现在才记起来了?除了被操,其他的,干什么都行是吗?" 李慈支起身子向前爬,一边用手拉起落下的裤子。指甲里的血蹭上滚圆的臀,勾出一条青涩又暧昧的红印。 尤里兹观察着他笨拙地穿戴。裹好的臀部压坐脚跟上,什么都遮住了,线条却露出来。 "停车!" 尤里兹皱眉跳下车去,快步走入林间,只是走路的姿态有些奇怪。 回来的时候,察觉到有几道不同的视线盯着他看。扫了一眼队伍中随驾的南国侍从和那个奇怪的和尚,尤里兹勾起嘴角,故意做出餍足的神情,搔了搔胯下,高声道:"打盆清水来,殿下流血了。" 侍从慌忙地送上清水。 同空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过来。对上尤里兹精光乍现的双眼,眸中酝酿起非常轻微的,黑色的阴翳。 沾湿了帕子折回车里,李慈正把额头抵住车厢内壁。尤里兹以为他睡着了,走到近前,却发现两只圆圆的眼睛是大睁着的。有些呆滞。 看起来吓坏了。 帕子擦过他渗血的手,本来想揶揄一句,"屁股也脏了,一起擦擦吧。"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李慈太小、太弱,欺负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最初那一刀,恐怕就是这位南国太子反抗的终极。 压住李慈的眼睛,把人箍在怀里,命令道:"累了,睡觉。" 第8章 到达边境处,同空便坐在一处高山上不再随队伍前进,恢弘辽远的经文诵读之声伴随着南国境内的第一场初雪护送刹利国的使臣向北方折返。 李慈扒着窗子向后看,同空变成了山顶的一个小圆点。故乡国土也渐渐成为远处的风景。 一阵寒风卷着雪花吹进来,让他打了个寒战。 "冷吗?"尤里兹把他扯回来,捏着他的下巴给他灌了一口酒,"马奶酒,你身体不好,多喝一点。" 李慈被呛得咳嗽,他一向最讨厌奶制品的腥气,酒液入喉,熏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不要!不喝!不喝了!" 尤里兹把他的鼻子捏住,又向他嘴里生灌了一口酒。 为了保持呼吸,不得不把嘴里的酒全部吞咽下去。 就这么喝下去半壶,人都喝懵了,醉在原地,露在外面的皮肤红得像要熟透。 "殿下?"尤里兹晃了晃他,发现人醉得软了,笑了一会,咬住李慈的耳垂,"把你脱光了扔在雪地里好不好?你的脸这么红,这么漂亮,是不是连屁股也红了?这个季节,林子里总会有发情的、觅食的野兽游荡,我很好奇,它们见到你,是会先吃了你,还是会先干你?圆圆的屁股最适合插着东西了,对不对?" 李慈没有反应,看起来是真的喝醉了。 尤里兹又等了一会,把李慈的手腕抓起来甩了甩,回头看着他被醉意蒸红的脸,小心翼翼地贴上去,在那张既小又红的唇上飞快地舔了一下。 李慈是一个羊羔那样软绵绵的小东西。 尤里兹以为自己平生最恨软弱,如今却凭空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怜悯。 "我该把你吃了,不然以后会后悔的。" 先剥出了李慈的一条腿,果然连腿根都是红的。露出那口能接纳他的小孔,便没再脱下去,把那条腿折了,压在衣摆上,倒了一些羊油做润滑,一点一点地压了进去。 李慈尖叫着苏醒,不明白自己身上正发生着什么。那天之后,尤里兹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用虚假的安全感迷惑了他,身体里的疼痛像一种背叛,眼泪和尖叫一起滚下来。他哭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伤心。 "为什么?"他哽咽着朝前扑腾,脑子还迷糊,只记得上次强调自己的身份,对方就停了。 "我是太子啊…" "太子…"尤里兹双眼低垂,手掌贴住他薄薄的肚皮,李慈太瘦了,瘦得他摸得到自己。摸得到自己是如何残忍地把这具身体劈开。 "我操的不就太子嚒?还有谁呀?" "这被人反复抽插揉弄的不就是太子的屁股?又小又翘,一只手就抓得住,操得狠了,还会微微地发抖。这是不是你的屁股,嗯?是你的吗?" 托了他一把,让他把臀部翘得更高,小小的入口溅出了汁液,被插得红肿了,像在流泪。 "这只又贱又骚的屁股,是不是你的呀,太子殿下?" "不是不是!"李慈哭得要背过气,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的,只有屁股凉,可被插进来的地方又很热。中心的炽热要把他逼疯了。 "不是你的,那就不要了。操烂它吧。"话音一落,便飞快地顶弄起来,狠戾粗暴,像是真的要把他活活捅烂那样操弄。 尤里兹本来就顶得极深,如此这般,更像失了理智。 李慈怕得要命,抓着车窗往前爬,嘴里认错,"是我的…是我的…轻一点…轻一点…呜…" "是你的嚒?"尤里兹缓下来。 "是你的我们就可以慢一点,要好好对它,不能一次就玩坏了,对吧?" "是我的…是我的…"李慈吓得面无人色。 尤里兹把他抱起来亲了亲。 "既然是你的屁股,应该会用的吧?" 李慈抹着眼泪疑惑地抬起头。 "抱着它,坐在我身上,慢慢地动,插进最深处,会吗?" 李慈不敢摇头。 第9章 刹利国境内积雪已深,车轮压上去,发出沉重的"咯吱"声。尤里兹把罩在李慈身上的裘皮掀开,露出两条淤痕遍布的长腿,赤裸的,适于随时把玩。 "殿下,快到了。" 李慈左脚踩住右脚,忽然的暴露让他觉得羞耻,也觉得寒冷。 醉酒后尤里兹压着他玩了一整天,风寒雪冷,他觉得自己好像再也没有清醒过来。 如果是清醒的,怎么能够忍受对方随时随地把手指或性器插入自己的身体? 他抓着尤里兹毛绒绒的领子,有些眩晕,过于频繁的性事让他觉得恶心,吃不下东西。颠簸的路途里,反复问询:"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尤里兹捏住他的下唇,皱眉反问,某种暴虐的情绪借由交合宣泄之后仍然不能平静,心里有一块空洞,无论做什么都填不满。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路的折磨与驯化,造成了理智的坍塌。李慈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眼泪怎么落也落不完。他想念南国,想念娘亲,想念同空,甚至想念李孚。 "你是南国的太子,来到刹利,我得拔了你的爪子。" "我没有爪子…" "是啊,你没有。"尤里兹抓起他的发丝,又轻轻松开,拍了拍他的头,下车慢慢吐了一口气。 一下车,传令官便喜笑颜开地迎上来,"尤里兹殿下,乌弗大殿下带人来接我们啦!" "嗯。"尤里兹恹恹地上马,挽着鞭子敲了敲马背,"南国太子带来的翻译是哪一个?" 一个文官打扮的南国人应声上前。 "杀了。" 几个胆小的仆从发出尖叫,被刹利兵士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立即捂起嘴,噤声发抖。 马车驶入刹利皇宫,新来的翻译官面无表情地与车夫并坐。 "鲁风大人。"车夫向他行礼。 鲁风不为所动。似乎对忽然派给自己的这件差事很不满意。 "里面是什么声音?" 车夫神神秘秘地靠上来,轻声耳语,"在哭。" "又不是个娘们,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车夫闭起眼睛连连摇头。 看到李慈下车的时候,鲁风挑了挑眉,似乎有些理解了他的哭泣,上前抱拳,自我介绍。 李慈雪白的脸匿在一身狐裘里,像一只误入山林的小狐狸。 "那今后…就有劳鲁大人了。" 鲁风的母亲也是南国人,但多年前便迁来刹利,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那种来自江南水乡的氤氲之气。 刹利人看南国人,很容易能看到一种梦寐以求又遥不可及的温柔的幸运。 这就是尤里兹殿下带他回来的理由吗?鲁风心想。 一个美好的愿景。 带着李慈一行安置完毕,却发现这位太子殿下带来的人手远远不够。 "给殿下烧水的人呢?" 问了一圈,那群白脸细眼的南国人只会摇头。 刹利天寒,沐浴时都是在桶下架火塘,边烧边洗。 带来的人本来是够的,但一路上有的病了,有的逃了,有的被杀了,尤里兹仿佛刻意造成李慈现在的困境。 晚宴即将开始,临时调人已经来不及,鲁风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几个南国侍从,摇了摇头,挽起袖子,蹲到火塘边上,亲自烧起火来。 "请殿下进来沐浴吧。" 李慈赤着脚,穿着单薄的中衣走进来。看到蹲在桶边的鲁风,有些惊讶。 "鲁大人…怎么是你?" 鲁风抬手擦掉额上的汗,目光落在李慈的领口处,顿住了。 "殿下,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李慈低下头,用手掌盖住领口。 鲁风起身,皱起眉头。 "如果有谁难为你,可以告诉我,尤里兹殿下会为你做主的。" 李慈别过脸。 "鲁大人,能不能…请你先回避…我要更衣。" 鲁风蹲回原处,拾起一根柴,对着火塘吹了吹气,"脱吧,我不看。" 李慈哽住,搞不懂刹利人是不是都这么缺筋少弦。 第10章 梳洗完毕,来到皇宫内殿,四壁燃火,厅堂低矮,为了取暖之故,房间更像洞窟。即便有奢侈与辉煌也隐没在阴暗里。刹利王与诸王子均着红衣,那绸缎还是南国此次"赠来"之物。东西比人先到几天,这么快就穿上了。 落座之后没发现尤里兹正坐在他的右侧。 另一侧由鲁风介绍说,是刹利国的大王子,乌弗。 乌弗拿着酒杯在同一旁的歌姬调笑,而尤里兹正冷着脸自斟自酌。 并没有等他来了以后再开宴,这是对南国质子的下马威。或者连下马威也不是,只是单纯的轻视。 每座都有负责切割食物的奴隶侍奉左右,偏偏李慈身边什么都没有,鲁风也被中途叫走,剩下他一个,越发地孤立无援。 不过就是吃东西嚒,李慈自己拿起桌案上的刀,学着旁人的样子,笨拙地杀向羊腿。 很快,毫无意外地割破了自己的手。 尤里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走过来。 "想吃什么?" 李慈随意向桌面上指了指。尤里兹的靠近令他恐惧,可席上已经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人。他不敢也不舍得拒绝尤里兹的帮助。 一小片牛舌被切下来。 "可以蘸盐吃。"尤里兹喝了不少,说话的声音有些重,一身的酒气熏上来,看起来却好像比平时温和一些。 李慈接过牛舌,受伤的食指翘起,捧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吃。 尤里兹把手搭在膝盖上,沉默地观察他。见李慈吃完了一片,便又切给他一片。 清水煮过的肉,腥味没有完全祛除干净。 吃到第二片,李慈已经感到些许反胃,越吃越慢。 尤里兹把刀甩到桌上,手指敲击桌面,"我给你切肉,你给我倒酒。" 李慈翘着指头捧了一盏酒盅过去。 尤里兹一口咬在他的食指上,把伤口周围的残血吮净。舌尖的触感又湿又痒,李慈别过脸,还是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呻吟。 听见他的声音,尤里兹忽然松口,咬了咬舌尖,把酒盅抢过去。 仰头连喝了三杯酒,又把刀拿起来,仿佛无事发生。 也许是醉了吧?李慈皱眉看他。 乌弗也朝他们这个方向扫了一眼,很快又把脸埋进歌姬的胸脯里。 宴会毕,鲁风把李慈搀回去。没喝什么,大概是在厅里闷住了,头晕。牛羊肉吃下去,浑身发热。 "口渴。" "困。" 颠三倒四地嘟囔着,房门一关,猛然发现自己床上坐了个人。 "谁呀?"跌跌撞撞地去燃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喝酒却醉得很。 那人笑了一下,取出一只火折子走上近前,替他把蜡烛点燃。 灯亮了。 "乌弗殿下?" "是我。"乌弗又笑,似乎觉得李慈身上充满了令人发笑的地方,"我是乌弗,你又是谁?" "我是…我是南国太子啊…" "是嚒?"自从他顶替李孚身份以来,还是第一次遭受质疑,南国太子深居简出,成年以前很少露面,这个秘密除了宫内和济灵寺的少数人,不应该有别人知道。 是谁泄露了消息? 还是他自己露了马脚? 李慈咬住下唇,强自镇定下来。 "是呀。"他说。 "我少时有幸周游列国,南国,我也是去过的。南国贵族自幼时便熟于礼乐骑射,分割猎物,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太子殿下,你为什么,没有学呢?" 耽于声色的表象之下是如此的心细如发。李慈觉得自己好像是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却连设下圈套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他不能承认。反正乌弗再怎么怀疑,也没有证据。 "因为我笨,我学不会。" 乌弗本来是胜券在握、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却被他一句话哽住。对于尤里兹能如此轻易地迎回南国太子一事,他一直觉得蹊跷,想要伺机抓住尤里兹的把柄。但尤里兹本人滑不溜手,好在带回来的家伙却漏洞百出,想要诈一下他,没想到李慈居然没有中计。 莫非南国真的如此不济,会选一个废物做储君? 由上到下地打量了李慈一番,又扯起他手上的伤口来看。 "确实不聪明。" 翻了个白眼走掉,留李慈一个人在原地深深呼出一口气。 瘫倒在床上,浑身燥热。 "为什么会这么热?"迷迷糊糊地盖住眼睛,把受伤的食指放进嘴里。 "唔…"回忆起食指被吮吸的触感,夹紧了腿。 许多张面孔交替闪过,最后大汗淋漓地泄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都喊了谁的名字。 房梁暗处,落下一小粒灰。 从南国跟过来的影卫将刀轻轻入鞘。 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麝香味。 也许是睡迷糊了,李慈觉得自己的下身好像被什么喷了一口热气。 黑暗中,一颗头颅伏在他的胯下轻声吞吐。 "不要不要!别舔那里!" 尖叫着醒过来,却发现原来是自己夹着被子又射了。 "我怎么这么…"李慈坐起身,用手挡住胯下,吞下最后两个字,臊得满脸通红。 房梁上人用拇指擦过嘴角,无声地替他说完了整句话。 "淫荡。" 尔后闭上双眼,微微仰头。 李慈咕哝着翻了个身,什么都不知道,睡得很沉。 第11章 刹利国国土贫瘠,物资奇缺,故而本国民众生就好狠斗勇之性。 李慈能感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粗粝又贪婪的觊觎,在行色匆匆的奴隶的眸中,也在华裘金冠的贵族眼里。 吃了他!吃了他!所有笑意盈盈的背后都是腾腾的杀气。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回国后,尤里兹很少现身,他作为名义上的贵宾,在无数欢宴上陪坐,寻欢作乐的场面中几乎找不见他的身影。 倒是乌弗更常与他相见。 两个人各怀鬼胎,最后居然混了个脸熟。 李慈不知道乌弗有没有放弃对他的怀疑,他却在长期的高度紧张中产生了一种麻木的松弛。 有一次乌弗抓着酒壶来问他:"我的爱妾,安娅,你见过的,问你有没有什么保养皮肤的方法…" 朝安娅的方向望了一眼,是乌弗常常带在身边的歌姬,蜂腰圆臀,与人对视时眼神发媚。也是李慈喜欢的长相。 他推开那只酒壶,慢吞吞地吐字,依然没有饮酒,但每次宴上的菜品吃到一定时候,便会像现在这样发醉。也许他醉牛羊肉。但没别的可吃,醉也就醉了。醉了以后回去睡觉,会睡得很舒服的,温暖、湿热…不知道为什么会留下那样的印象,但李慈觉得自己很喜欢那样的感觉。 有时乳尖和腿根会痛,他甚至糊涂地以为是自己梦中自渎所致。 因此乌弗来问他,他便醉眼醺醺地答:"我…我听别人说的…用牛乳洗脸、很好…只是牛乳腥膻…很多人用…用不惯…不知道你的安娅…习不习惯…唔…刹利人,习惯的吧…" 说话时摇摇摆摆,被乌弗捏住了肩,带到一边。 "你来教她吧。" "唔…就洗脸…有什么好教的?" 歌姬软着身子款款走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李慈低头撞上她丰盈的胸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 "像我以前胖的时候…" 乌弗笑出声,听了他的翻译,安娅和他一起笑开。 笑得李慈双眼发懵,撇下鲁风,痴痴地撵在二人身后。 等鲁风办完了自己的事,回来已经完全找不见人。 女人柔软的乳房堵住了李慈的嘴,诱他前来的安娅则伏在他的双腿之间殷勤吞吐,让他手里也再捧着一对胸。 "牛乳腥膻,这人乳的滋味,殿下可还喝得惯?" 李慈腾不出嘴来回应,他一开口,那挺翘的乳头便更进一分,生生靠挤压,在他嘴里溢出汁液来。舌头被压得无处可躲,乳白的奶水溢了满身。他像被女性最娇弱的特征强暴着,不知道自己烧红的眼眶燃起的是怎样撩人的艳色。不仅男人能欺辱他,连女人也能强迫他。 胯下是一阵熟悉的刺痛与酥麻,像在梦中经历了无数次,极快地丢盔弃甲。 乌弗不知道在一边调制什么,回头便见到安娅含着浊液向痰盂里吐,而李慈则缩在椅子上被另一个女人压得浑身发抖。 "这么快?安娅,你是不是…" "乌弗殿下,他太敏感了。有几处是完全碰不得的。" "碰不得你怎么还碰了?"乌弗放下手中器皿,面上带些薄怒。 安娅知道他的脾气,低眉顺眼地卧回李慈脚边,却把手极带侵略性地戳在腿根的一处破损上,"这样的身体,有谁会不想碰呢?" "你是说,尤里兹?"乌弗扬了扬眉,嘬起笑,"也是,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您啊殿下。"安娅狡黠地眨了眨眼。 "不。"乌弗抹过嘴角,把调制好的膏药递给她,"是你。" "我要看你们上他。" 李慈缩起手,用手掌去接顺着下巴滴下来的温热的液体。 细长的手指侵入体内,唇齿也被堵住,只能无力地将口中蓄满的乳汁大口咽下。 "像个吃奶的小宝宝似的…" 乌弗在一旁冷眼评价。 "殿下想看他尿吗?小宝宝一样失禁…" 眸色一暗,乌弗上前一步,轻轻踹在安娅肩头,"你倒的确会讨人欢心。" "谢殿下…" 第二脚却把人踢得歪在一旁,"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啊。" 立即收敛了自己乱抛的媚眼,凑到李慈身下,搅弄起"啧啧"水声。 "铃兰,别喂了,让他叫出来。" 李慈的舌尖终于能够离开那只强制入侵的胸部时,一段柔韧的软肉却顺着他的下身顶了进去。 "啊啊啊呃…不要…唔、唔…" "救命!!" 淅淅沥沥的热流伴随腥臊弥漫开来。 "真的尿了啊,被插进去,就那么爽吗?" "堂堂的南国太子,惯于屈居人下,是正常的嚒?" 李慈缴起双腿,被舔得浑身抽搐。 乌弗眉心一跳,似乎被李慈的绝望与无力所取悦。 "把药给他灌下去。" 安娅用舌尖卷起一小块膏药。 用了这个东西,不管李慈对么尊贵贞烈,都再也做不成人了。 第12章 尤里兹极少参与贵族间的人情往来,他更像是一种代表勤恳上进的符号,为自己的储君之位招徕附庸与追随。 无数个像鲁风一样的青年人在崇拜他,憧憬着在他的带领下,刹利能一步一步地走向富足。 鲁风说他很像刹利王年轻时的模样。 "什么…什么都像吗?"李慈捏着膝盖,骨节泛白。他急于支开鲁风,却不想对方一提起尤里兹便滔滔不绝。他口中的尤里兹和李慈认识的尤里兹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又听了鲁风高谈阔论了一番,李慈额上蒸红,反复点头,"对,鲁大人,你说的都很对。" "殿下也这么想吗?" "唔…"嘴里溢出半分呻吟,掐着膝盖骨及时刹住了。 鲁风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殿下怎么了?" "啊…"鲁风拍到他的肩膀上,李慈被人一碰,腰都酥了。今夜是铃兰该来的时候,他自从那天以后,便几乎离不得乌弗的两个姬妾。有时候甚至要主动向乌弗示好,求着她们来。找别人疏解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不想在更多人的面前露出丑态。 至于追究… 没有什么可以追究的。 李慈艰难地挪开身子,拉开和鲁风的距离,"我、我没事…只是…只是心里有些…郁燥…" 一边说,一边鬓角淌下一滴汗,"也许睡一下就好了…鲁大人先…请回吧…" 鲁风大概理解不了郁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李慈又是发汗又是两颊通红,必定是病了,嘴里应着要走,思前想后又不放心,觉得还是要找一个大夫过来看看才好。 若有所思地走了,留李慈虚虚地靠在床头,淌下一茬又一茬的热汗。 今天是铃兰一个人来的。 柔软的双手抚上他的膝头,递上一只黑玉似的木匣。 "乌弗不在…也要用…这个吗?" 说话时,李慈的眼仁微微发抖,似乎被匣子里的东西刺激得不轻。 "殿下,没事的…"一般的刹利人并不通晓南国语,铃兰只会这么一句,是专门为了李慈学的。说完,吻了吻他的手腕,将他慢慢抽起来,肩膀抵住床头,压下他的腰,再抬起他的臀。 比起安娅,李慈现在更喜欢铃兰。同样是摆弄他,铃兰给他一种体谅与怜悯并存的错觉。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踏入刹利国土的那一瞬间开始逐次崩溃,而铃兰这种若有若无的怜悯,像给他牵了一条线,使他不至于摇摇欲坠。 浑身都很热,李慈低下头去,把脸埋进掌心。 女人…柔弱的女人…以唇舌与指尖把他拉入地狱又送上天堂的女人。 李慈心里蔓延出一种苦涩而柔软的滋味。 他亲了亲铃兰的乳尖,闭眼大口吮吸起来。 房梁的背光处刻了小小的一排正字,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此时又添了一条痕迹。 鲁风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听见了非常奇怪的声音。 他怕李慈病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推门而入。 撞见了一截雪白的,绸缎似的背。 李慈红着眼睛,回头看他,臀丘处夹着一只乌黑的玉柄与几根细长的指节。腮边流着泪,却在贪婪地吞吐。 "这是…这是什么?!" 大夫见势不对,早已溜之大吉。鲁风上前扯住铃兰的发髻把人从床上扯下来。 "贱人!你在对殿下做什么!"他认得这是乌弗身边的人。在关于尤里兹的事情里,乌弗时常扮演着从中作梗的角色,他见到铃兰的第一反应,便是受乌弗指派,有所图谋。 力道用得大,铃兰跌下来的时候,连着李慈身体里的器物一起扯落。 李慈没了那东西,瞳孔缩成了针尖,抽搐着扭过身来,把鲁风死死地盯着。 "把她(它)还给我!"李慈的声音发软,情绪却焦灼急促。 "殿下,这个女人不是好人,你不要上当!" 李慈咬着舌尖,发狂叫了一声,继而体力不支,软绵绵地栽倒,忘了眼前的人是谁,扯住对方的衣摆声泪俱下地求饶,"求你了…给我吧…我受不住的…" "给我!" 鲁风被他的狂态震慑住了,把铃兰推了回去,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两人重新纠缠在一起。 不知道想到什么,像被眼前的淫靡之态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退了出来。 李慈的状态不对。 但他也不正常。 鲁风低头看了一眼,捏紧了双拳。 第13章 "怎么了?"尤里兹正在擦刀,刹利人惯使弯刀,而他在南国时从不佩戴兵器,几乎让人误以为他是个能文不能武的角色。 鲁风已经在他身边站了半晌,木呆呆地盯着他擦拭的动作,一言不发,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受到不小的刺激。 "殿下…"刀锋逆过来,在阳光下映出一点焦灼的光晕,照到了他的左眼,逼得他双眼发涩,"如您所料,乌弗殿下对质子,有所行动了。" 尤里兹将弯刀抛起,几个轮转之后又轻轻捏住,刀刃对着鲁风,微微发笑,"有所行动…跟了南国太子三个月,就用这四个字来敷衍我?鲁风,你毛遂自荐到我面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能吗?" 鲁风皱眉,眉心凝出一滴汗,顺着鼻梁慢慢爬下来。 "质子与乌弗殿下的一位姬妾有染…" "嗯…"尤里兹把帕子扔到一边,由下到上地带来鲁风一眼,"南国人耽于声色,好像不是什么新鲜事吧?" "殿下、请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弯刀被丢在鲁风脚边,"你放跑了大夫,又放跑了铃兰,自己惹出的事情,还要本殿替你善后。是你另外一半的南国血统让你染上了软弱的恶习吗?" 鲁风盯着刀。 "没杀过人吧?"尤里兹笑了笑,把刀又向前踢近一寸。 "下次遇见那种场面,记得杀了所有碰过南国太子的人…你有保护他的职责,同样也有控制他的权力。让他知道,来到刹利,是很危险的,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傻头傻脑、为所欲为…听懂了吗?" 鲁风捡起刀,垂首退下。 尤里兹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 当晚,安娅死在了李慈的身上。 鲁风用臂弯擦净刀身上的血迹,有些恍惚地重复道:"太子殿下,已经劝过你了,这是为了你好。" 李慈的腮上沾了两点腥红,安娅湿润的手指还留在他的身体里。 尸体被拖开的时候,他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最后望着那把弯刀,缩进床脚。 鲁风说的是刹利语,他听不懂,只知道鲁风当着他的面杀人了,把与他欢好的女人毫不犹豫地用弯刀抹了喉咙。 温热的鲜血铺散下来,加剧了他身上涌动着的诡异的渴望。他把手夹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怔怔地盯住鲁风的脸。 "转、转过去…不要看我…" 鲁风捏着刀靠上来,似乎想伸手触摸他的脸颊,手伸到一半,才忽然发现自己拿着什么似的。 "殿下…别怕…"切换成南国语,迷迷蒙蒙地开始解释,"其实…第一次我就看到了…腰上的,腿上的…和那里的…但你不能碰这些不干净的女人…" 说着话,便靠得更近,李慈在角落中由欲望煎熬着压抑地呻吟。那些声音像又软又黏的蛛网,渐渐把人的理智禁锢起来。 "你…你想要…我给你,好不好?我不会害你的…她们会害你…" 说着把目光投向安娅惊愕着凝固了的神情。 鲁风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挑衅似的扭动着腰肢,南国太子身边的翻译官并不会做什么,她已经听铃兰说了,一个青涩的毛小子,只会被他见到的场景吓得落荒而逃罢了。 她压着李慈,不顾他的反对掐住他的乳尖,把那粒嫩肉掐得硬挺充血。她会给他想要的,但在过程中,她更爱折磨他,喜欢看着他焦灼又无可奈何的煎熬的脸。给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一点点甜头,便会让他发出又甜又软、娇弱无力的呻吟。这给她一种恃强凌弱的快感。 在兴奋之处下颌的一点点凉意没有让她想太多,疼痛袭来之时她正捻着李慈体内的一点享受着凌辱与操纵并存的快意。 鲁风下床把她的尸体拖得更远了一些。 李慈夹着手,偏了偏头。 "红色…"他轻声说。 鲁风把他的手指从身体里抽出来,李慈搂住他,蹭了蹭他的胯。 刀柄抵上来,鲁风用另一手抚过他额上的碎发。 "以后就没有人会欺负你了,太子殿下。" 李慈不信。 第14章 李慈是在院子里看奴隶修建植物时遇见乌弗的。 来人怒气冲冲,毕竟安娅是他较为宠爱的姬妾之一。他不知道怎么给这位大殿下一个交代,捏了捏手指,后退半步,却撞上了面色阴沉的鲁风。 鲁风自那日之后性情有了一些变化,更接近普通刹利人尖锐粗野的那一面。 但乌弗直接用南国语跟李慈交谈,鲁风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冷着脸被遣散下去。 "太子殿下!"鲁风喊了一声,以做挣扎。 "鲁大人,你先下去吧。"李慈低着头,咬下手指上的一根倒刺。神色慌张,像一只神经兮兮的小动物。 刹利春晚,乌弗和李慈都还穿着冬装,只是今日晴好,站在阳光下两人一起微微发汗。 "安娅呢?" "死了。" "怎么死的?" "她…对我…不敬…被我杀掉了。" 乌弗扇了他一耳光,当着奴隶的面揪起他的衣领,骂道:"贱人!当初是谁跪在我的脚边求我把安娅和铃兰赐给他的?现在你杀了我的人,还敢在我面前这么硬气?" 李慈被扇得有点晕,加之天热,脸红,站不住,眯起眼,努力看向乌弗的脸。乌弗大概是和尤里兹异母同胞,长相在刹利人中偏于柔美,只是和南国人比起来,依旧十分英朗。有些三白眼,看人时很凶。 身上难受,因此开口也是慢吞吞地,"她是个奴隶…我是南国太子…杀了她,又如何?铃兰若是…伺候得不好…我也照样杀了。" 咽了一口唾沫,李慈轻轻摇了摇头。乌弗大概没料到他的言论如此大胆,一时间不做反应,只是继续盯着他看。 "乌弗殿下驭下…无方,我替你管了…殿下应该感谢我。"说到最后,声音慢慢发抖,是故作挑衅而又胆色不足的模样,不伦不类,惹人发笑。 乌弗没笑,拇指按住他的喉结,微微下压,"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大殿下放开我吧…你对我做的事情,我没有追究…你的奴隶死了,我就赔你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好嚒?" "我对你做的事?"乌弗挑眉,"我有强迫过太子殿下做过什么吗?难道一直以来,不都是殿下自愿的?自愿摇尾乞怜,自愿袒胸露乳在我面前表演活春宫?对着女人,也还是可悲地敞开大腿,予取予求…太子殿下天性淫贱,难道还要怪到我的头上来吗?" "所以…乌弗殿下要…离我远一些…"李慈无意识地呵出一口热气,脖颈处的皮肤滚烫,几乎要把乌弗的手指灼伤。颈后出了汗,腻在乌弗的掌心里,使人立即联想到他情动时软弱无力的模样。 "您靠我太近…不行的…我会很想…要…"气声近于娇喘,乌弗像被迷惑了一下,很快清醒过来,掴了他第二掌,声音清脆,引得一旁的奴隶侧目。 扇了他巴掌,却没把人推开,死死扯住李慈的衣领,把人拉得与自己贴近。压住他破损的唇角,继续逼问:"你在勾引我?" "我说了…赔你一个…" "你!"乌弗明显被塞了一下,"你以为我是尤里兹?我不喜欢男人!别在我面前发骚!惺惺作态!" "呜…"李慈的身子软绵绵地向下滑,最后瘫坐在地上,仰着脖子看向乌弗。他在这个人面前什么尊严都没有了,甚至用不上践踏,他们只是愚弄他,看他出丑。他想起最初在尤里兹腿间,那条毯子的膻味,羊奶滑腻的触感,与雪天被侵犯的恓惶,那些醒着的醉着的堕落不堪。他是"南国太子",至少是顶着李孚的名号活着的。而他们还是要说他贱、骚,用那些羞辱奴隶也会使人发怒的词汇来羞辱他,他的身体,连翻译官也能随随便便拿着刀柄插弄。 如果换做李孚,也会这样吗?还是他哪里做错了? 半真半假地呜咽起来,被乌弗踹了踹屁股。 "起来。"乌弗皱眉,"话还没说完呢,又没怎么样,哭什么!"周围的奴隶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向他们的方向,堂堂贵族,活成了茶余饭后的一个乐子。乌弗隐约感觉到自己也是谈资的一部分,愤怒地扯起李慈的肩膀。 "我要你赔我别的。" 李慈抽了抽鼻子。 第15章 宫墙内外总有树枝抽芽,李慈看见那些嫩叶,总会回想起自己还在南国的时候。李孚要听同空讲学,他要学李孚,因此也能在列。 他开始是觉得同空亲切,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同空生疏了,也还是喜欢见到同空。同空和别人都不一样,他是一个出世的人,和一切的阴谋都没有牵连,他只是凑巧见到了一切。他有他的信仰与追逐。他对他要不要成为李孚,没有观点,也没有要求。 李慈有时候在想,在南国的时光,虽然充满了困惑与压迫,也还是有一些温柔的底色,起码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样孤独。 他跟在乌弗身后,思考自己与世界的牵连,忽然意识到"李慈"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整个刹利,辽阔的平原与旷野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一株植物,能获知"李慈"的欢欣与痛苦。 因此对于那些羞辱与折磨,他时常怀有一种抽离的冷漠。 人们常说,忍辱负重,其实不是的。 没人记得李慈,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记得。 因此做了李孚之后还要做安娅,他只体会到一瞬间的痛苦。 红色的纱裙绕在膝盖上。 乌弗想要戏弄他,让铃兰给他换上了安娅的衣服。 姬妾的取悦,总是怀着某种媚俗。 "跳。"乌弗吩咐道。 "跳什么?" "跳安娅跳的舞。把屁股撅起来,岔开腿,对着台下恬不知耻地晃动。" "我不会。"李慈掐着掌心,胸口鼓噪着激动与混乱交织的情绪。 "啧…"乌弗别过脸,像是觉得无趣。而李慈居然渐渐走上来了,趴在他的膝盖上,有些天真地偏了偏头,"我会别的。" "哦?"乌弗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之中,铃兰给他梳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额角的发丝垂下来,果真有几分妩媚。并不是完全像个女人,乌弗划过他的腮,感觉到某种奇异的兴奋。他不喜欢男人的身体,而李慈身上残存的男人的轮廓,却带有一丝令人厌恶的诱惑。 给他一种错觉,好像将要玩弄的是一个非男非女的东西,既贵又贱的角色。 南国太子嚒,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取悦男人的呢? "尤里兹教我的。"李慈继续天真地笑,满意地看到乌弗的脸色瞬间阴沉。 他解开了对方的腰带,张开嘴把那根滚烫腥膻的东西吞了下去。 乌弗开始似乎有些紧张,像是怕他"学艺不精"把自己咬了。而渐渐适应了他温热的口腔之后,阳具便一点点膨胀起来。 李慈包着牙,觉得自己快要吞不下,卖力地挤出一个笑眼,媚得像一只散发着糜烂气息的水妖。 乌弗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轻声喟叹道:"尤里兹很会教…" 下一秒便是吞天噬地的疼痛,几乎让他立即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昏迷之前,他听见似乎是李慈的声音,痴痴地说:"哈,红色…" 李慈被扔进地牢已经三天,发了烧,无人探监。 第三天的深夜,狱卒打开牢门,小声通报说尤里兹殿下来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尤里兹了。 挣扎着撑起眼皮,只能看见一双狼皮靴,大概是尤里兹的脚。 那双脚绕着他的身体走了一转,最后轻轻地勾起他的下巴。 "听说,你把我哥哥咬了?"他身上还穿着残破的歌姬服饰,那东西几乎什么都遮不住,两条细而长的腿从裙摆底下露出来,展示着数不清的暧昧的淤痕。磕的、碰的、安娅掐的,有时候他忍受不了种种痛苦,自己也会在身上留下一些痕迹。 刚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他活该!"李慈厉声说,声音哑了,可他还是用尽力气去嘶吼。 不想忍了,无穷无尽的精神与肉体的凌迟仿佛没有尽头。 他甚至不想再回到南国去了。 李慈消失了,李慈从来不存在。 "他是活该。"尤里兹沉吟。 "你也活该!你们都活该!"李慈忽然发狂,揪住面前的靴子,咬在尤里兹的脚腕上。 尤里兹踩住他的一只胳膊,任他咬。 "其实想咬我的,对吗?我把你带回来的,在路上强暴了你。" 李慈悲鸣了一声,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你怎么总和我这条腿过不去?以前是大腿,现在是小腿…" 尤里兹蹲下来,扯起李慈的头发,"要咬的话,也和乌弗一样,咬那个地方才会疼的,你不是知道吗?" 李慈去扯他的裤腰,忽然被卸了下巴,才知道上当。 尤里兹把他压在墙上,再一次在他神经最为脆弱的时候,侵犯了他。 他们把他的一切都毁了。 李慈的双手被扣住,高高扬起,他抬头看了尤里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尤里兹并不快意。 第16章 凉、南、刹利三国战事焦灼,南国太子伤人一事又经不起细究,关了李慈半个月,又把他放了。得见天日之时,天气已经暖和起来。 只是地牢阴湿,冻伤了腿。 在牢里的日子,药效是照常发作的,寒冷伴随着身体的燥热入侵到骨缝里。尤里兹常来,缓解了李慈情欲上的渴求,而别的东西却冻得又冷又硬。 出狱时,李慈环着鲁风的脖颈,小声嘟囔:"抱抱我,鲁大人,我走不动了。" 鲁风愣了一下,倒并不是因为李慈很脏,虽然他浑身乱蓬蓬的,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述的味道,只是他觉得李慈对待他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 "殿下受苦了。"他用手垫着李慈的臀,像抱一只幼崽那样抱起他。 李慈缩起脚趾,咕咕哝哝地不知道说了什么,鲁风去问,他却笑得甜滋滋地,谄媚似地刮住鲁风的一缕头发,"我说,鲁大人,你真好。" 鲁风的脸立即红了,顾不得追究李慈的变化。 抱着他回了房,又把他放到水里。春天时桶下已经用不上火塘,鲁风要走,却被李慈缠缠绵绵地拉住袖子。 "殿下…" "你帮我洗。" "殿下这…" "我一个人洗不干净。" "我去叫人。" "不要他们!"李慈忽然怒了,尖叫着拍打水面,"我不要别人碰我!" 鲁风被溅了一身的水,却不敢躲,按住李慈的肩膀,一边安抚他,一边让他老老实实地坐回水里,帮他把湿了的衣服慢慢扯下来。 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但仍然能看得出是女性服饰。 拿着帕子替李慈轻轻擦过后颈,那里深深浅浅留下了许多牙印,血迹干涸在伤口裂缝里,不知道被咬下去的当时会有多疼。鲁风以为是乌弗的手笔,趁李慈下狱时伺机报复。 "殿下,人是我杀的…殿下为什么不把我供出来?那样,乌弗殿下就没有理由为难你了。" 李慈摸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他的身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泡了水,会微微刺痛,又痒又胀,弄得他很想叫。以前是会忍住的,然而这次却叫出来了。 "唔…"喘了一声立即用手捂住嘴,有些慌张地看着鲁风。 尤里兹不许他忍着,干他的时候总把手指扯住他的嘴角,那些难以启齿、浪荡不堪的声音出来了,他就能好过一些。 他在旁人身边也这样做了,毫无意识地重复着那些屈辱的、饱含情欲的痕迹,这让他感到羞愧。 好在鲁风像是没有留意到,仔仔细细地用帕子擦过他身上的每一处污秽。 擦到腿根,李慈站起来,双手抓着桶壁,把腰塌下去,而臀翘起来。 "里面…也要洗干净…" 鲁风抬起头,捏着帕子,额角滑落一滴汗。 "殿、殿下!" "尤里兹射进来好多…我很不舒服…" "什么?!" 李慈扭过头来笑了笑,"我说,是你的尤里兹殿下,最先玩弄我、侮辱我,打我、骂我、咬我…这些伤,牙印,都是他留下的。吓到了吗?" 鲁风捏紧了拳头,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怎么可能?" "唔…"李慈扭过头去,继续把背脊亮给他,白的皮肉上是红与青紫交错的痕迹,通常只会出现在惨遭虐待的性奴身上。 "你不信就算了,他都不给我清理,有的东西太深啦,我够不到…唔…"说着,李慈自己拿手沾着热水去慢慢开拓,果然导出了一些污浊。 鲁风不敢相信李慈在狱中都经历了什么,才成了眼前这幅破碎的样子。 他抓住李慈的手,力气大,捏得李慈扭过头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欺负我吗?"李慈歪着脑袋,作出思考的模样,"我想想…太久啦…从南国就开始啦…"说完,带着点微笑,静静地观察着鲁风的反应。 鲁风的脸更红了,带着羞愧与恼怒,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他记起二人初遇时,自己对李慈说的话,"尤里兹殿下会为你做主"。现在想想,真是诛心至极。 "殿下看我,像看一个傻子吧?" 李慈的手被捏得骨节泛白,脸皱成了一团,要把自己的指头拉扯回来,他现在再也不想多忍受哪怕一点点的疼了。 "你问哪个殿下?尤里兹恐怕的确是拿你当傻子的,你们的敬重、爱戴、簇拥,不都很可笑吗?你信他有才干也就罢了,怎么还要信他是个君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鲁风松了手,用双手捂住脸,情绪有些崩溃,李慈揉了揉手腕,指尖在他的额头上画圈,"安娅…是他叫你杀的吧?他最坏了…他是所有人中最坏的一个…" "所有人?什么…所有人?"鲁风的眼睛从指缝中露出来。 李慈捻着指头不说话。 第17章 李慈伤了腿,进出坐着一个木制轮椅。轮椅是为他特质的,用了南国的一种红柳,气味清甜。 "喜欢吗?"尤里兹送来了这件东西,面带讥讽地问。 鲁风抱着李慈坐上轮椅,然而两个人都没有与他对视。 喜欢吗?有谁会喜欢瘸着呢? 李慈下意识地去捻了捻自己的耳垂,很多小时候被纠正了的动作渐渐回到他的身上。他对于成为太子的约束慢慢感到无所谓。 尤里兹观察到他这个带着幼态的动作,抿了一下唇,没有得到答案,变得更加咄咄逼人,"喜欢的话,明天就坐着这个去猎场吧。这是冬末最后一场围猎,太子殿下恐怕不得不露上一面,让贵国使臣放心才是!" 南国使臣来了月余,刹利方称太子重病,一直没能让双方顺利会面。 挑在猎场,即使李慈腿脚不便,也如尤里兹所言,"不得不出席"。 "要骑马吗?"终于开口,李慈用手指在膝盖上画圈,露出忐忑的神情,嘴巴嘟嘟囔囔的,既像询问,又像抱怨,像是故意使尤里兹分不清他在同谁讲话。 "要骑。"尤里兹的声音温和下来,看了站在一边垂首不语的鲁风一眼,"不难的,你只是膝盖受伤,不会影响。" "只是"膝盖受伤。李慈感觉到一种少有的愤怒。 猎场还覆了一层薄雪,风一吹便化了。 鲁风牵着一匹温顺的小马来到李慈面前,要上马时,李慈的腿上却总是使不上力气。骑射他是学过的,可并不精通,带着伤病以后越发不知道怎么使力,坐也坐不住。 "算了,还是抱我下来吧…" "殿下,猎场是必须骑马入场的。"鲁风叹了一口气,翻身上马,把人扶住,在李慈耳边交待了几声。 "啊?" "殿下相信我吗?" "嗯。"李慈弯了弯眼睛,舒适地向后靠了靠,安坐在鲁风怀里,甚至拿头顶蹭了蹭鲁风的下巴。反正没人看见。 尤里兹看到的场面正是李慈怒气冲冲地下了马,反手甩给他派去的翻译官几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举座皆惊。 自李慈来到刹利,还没见他当众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乌弗的身体养了个七七八八,李慈打人的时候,他正坐在酒桌前喝酒看戏。他恨李慈,恨不得把他掰开了揉碎了嚼进肚子里去。然而从恨里又滋生出一点非同寻常的东西。 李慈细嫩的身体里藏着一股狡猾的媚气,越发地不像一国储君,而像另一种低贱可口的出身。 是什么呢? 乌弗咽了一口酒。 抓来的那十几个南国奴仆,总能拷问出点东西来的。 "怎么了鲁风,为什么会惹太子殿下生气?今日是庆祝前方战事大捷的好日子,南国特使亲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慈涨红着脸,推了鲁风一把,把人推到了角落,"滚!我不用你!" 尤里兹见自己的劝说不但没有使局面缓和,反而有些火上浇油的意味,呼吸一顿,垂下眼,仔细分辨着李慈的神情。 "又或是有人借机生事,指桑骂槐呢?" 李慈没理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席上,作出闷闷不乐的表情。 南国特使就在李慈对面,向他行了一个礼,又端起八风不动的威严姿态来。是一个宦海沉浮的老臣了,见不见自家的太子,并不是他此次前来的首要目的。 此时最要紧的还是,要兵、要兵、要兵! 因此他的笑脸还是主要留给刹利王。 尤里兹瞥了李慈一眼,走过去,坐到了他的旁边,压低声音说,"鲁风是一个可用之人,你不该那么对他。别以为你们派来一个特使,你的腰板就硬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乌弗的地盘,你离高枕无忧,还差得远呢!给我安分些!" "呸!" 尤里兹瞪大眼睛,几乎难以置信,李慈一夜之间就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声音虽轻,但确实是当着众人,啐了他一口!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伸出手,一把将李慈的下巴捏成碎片。 乌弗坐得不远,将这个小小的插曲尽数收入眼帘,嗤笑一声。 李慈也没放过他,连带着朝乌弗的方向也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这回连正在与特使交谈的刹利王也一起哽住。 他没看错吧…这个一向毫无存在感的南国太子,一口气同时挑衅了他的两个儿子? 他疯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想。 只有戴着斗笠的同空始终低垂着头。 第18章 狩猎开始,众人策马进发。李慈和一些女眷一起留在帐篷里,撑着下巴发呆。 尤里兹回头看他,乌弗也回头看他,一个头戴斗笠的南国使臣同样也在看着他。他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从前的经历就像一场梦,而他已经醒了很久。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最后只是张了张口。 怎么可能呢? 他送他走向去国他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李慈回忆起特使对他漠然的态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会死在这里吗? 望着刹利女人的衣香鬓影,用力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好似当初安娅溅上的几滴鲜血还在。 方才鲁风叮嘱他说:"殿下,我去替你联络特使大人,帮你逃走,你只需要像讨厌尤里兹殿下那样讨厌我就可以了。尤里兹殿下恃才傲物,一时不会怀疑我的。" 他听鲁风那么说,是有点高兴的。 可他并不相信这个国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有杀戮的血脉,掠夺的血脉,不作恶,便不能活。他痛恨每一道投射在他身上的,虎视眈眈的目光。 匹夫无罪,怀玉其罪。 他只是为可以痛痛快快地把内心的仇恨发泄出来而快乐。 那两巴掌打在鲁风脸上,就像打在尤里兹脸上。 想到自己也能做一个恶人,忍不住在角落里"咯咯"地笑出声来。 他听不懂那些刹利女人讲话,她们也听不懂他的。 自己坐在一边自斟自酌,忘记了前途渺茫,生死难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遇什么人的报复。喝酒喝得全身发热,忽然被一只大手按在地上。 "小心呐,太子殿下!"尤里兹扯住他的颈子,把什么湿漉漉毛茸茸的东西朝他怀里一塞。 在旁人看起来是恶作剧似的玩笑,差点震得李慈呕吐起来。 野兽的腥臭塞满鼻腔,挤进来的是一只… 小狗崽。 "是狼崽!"尤里兹不知为何有些过度兴奋似的,拖着李慈走了出去。 帐篷外,还有另外五六只黑灰色的幼兽,看起来是一窝的同胞兄弟。 "瞧!"尤里兹把他怀里那只重新扯了回去,高高地朝天上抛去。那只狼崽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在空中舞动了一下四肢,便失重跌落。尤里兹看起来却没有半点接的意思。 "诶!"李慈没料到事情的走向是这样,生扑上去,抓了个空。 狼崽呜咽着断了气。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尤里兹仿佛司空见惯一般,把幼小的兽尸踹到一边,"你就像个小孩子…我第一次见父王摔狼崽的时候,也是这样…" 尤里兹做了一个虚空拥抱的动作。 "但这一片野狼太多了,不趁它们小的时候杀了,春天以后成了群,这片围起来的林地里,就什么也不会剩下。人要活,兽就得死。" 说话间又摔死了两三只狼。 "剩下的你来。"李慈手里又被塞进一只更加瘦弱的生命。 "为、为什么要我来?" "你不敢嚒?"尤里兹吊着眼,有些轻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李慈拨了拨狼的耳朵,狼毛比狗毛硬,扎手。连幼兽也充满了攻击性。他把小小的硬毛球藏进衣服里。 "我不想。" 看了一眼尤里兹,继续补充道:"不是不敢!" "你就是不敢!"再次一次违逆了尤里兹的意思,他却反而有些欣慰一般,伸手掐死了剩下的几只,"对狼都不敢残忍。" 李慈不知道尤里兹想试探什么,但他的反应好像令他很满意。 "救下来了,你就得养。狼长得比狗快,过几天,我就叫人来帮你把它的牙拔了,当心被咬!" 说完又笑着走了,剩下李慈抱着一只小狼崽,一头雾水。 糟了,他要走的话,带着它一起走吗? 怀里的狼崽拱了拱。 第19章 猎场回来以后,尤里兹时常借口看狼出现在李慈的居所。 拿来各种膻腥极重的奶制品,熏得李慈直摇头。 "闻不惯就离远点,又不是给你喝…" 李慈转着轮椅,一溜转到了院墙边沿。 他觉得尤里兹有点怪,又说不出怪在哪。他从南国带来的下人一夜间完全消失,据说是被乌弗带走。去要人的时候,乌弗却称,十几个人,全都"畏罪自尽"。 还有什么结局能比死在异国更加凄凉? 李慈不信他们是自杀。可就算是严刑拷打也没必要把人全都逼死,放他们回来示威,不是更令他这个"主子"胆寒吗? 除非是虐杀。 李慈望着院子里逗狼的尤里兹,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听说,尤里兹殿下和乌弗殿下小时候都养过狼。"鲁风靠了过来,先丢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见没有引入注意,才继续压低声音,"特使大人说他们五天后动身,届时殿下可以称病,出宫的路线已经安排好,只要瞒过这几天,殿下就可以回家了。" "特使会同意我走?" "他们知道了殿下的处境,愿意拼死一试。只是殿下在出刹利国境以前,不能与他们汇合,有人会陪同殿下走另一条路。" "有人?" "他说他是殿下的旧识,也是竭力主张营救殿下的人。"鲁风说到这里顿了顿,信息多而繁,又是以隐密的方式不断传递,凝眉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最关键的部分。 "他说他叫'同空'。" 李慈激动地捏了一把大腿,鲁风开始说的话,他都是将信将疑,听到"同空"的名字,才使一切落到了实处。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还是会有人来救他的! 还是会有人站在他这边,看见他的苦难,把他当作一个人,知道他真正的姓名。 同空师兄来救他了! 他忽然很想抱抱鲁风。 然而尤里兹看了过来,抱着狼崽,大步流星地走向二人。 "要抱一抱吗?"阴差阳错地,尤里兹居然也这么问了,李慈激动得昏了头,站了起来,答曰:"要。" 未待尤里兹把毛球递给他,就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给了他本人一个拥抱。 狼崽挤在二人身体之间,奶声奶气地"呜呜"了两声。 鲁风自觉退下,而尤里兹却像愣住了。 春天的风带着潮气划过耳侧,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凝固下来。 "太子殿下…"尤里兹托起狼崽的身体,把小东西举到李慈的面前,"给这个家伙,起个名字吧。" 李慈慌忙地坐回轮椅上,用手指盖住脸,"我、我不知道怎么起。" "你养的…"尤里兹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也察觉到这句话不那么符合实际,然而还是厚着脸皮继续说了下去,"起一个,南国的名字。" "南国的名字?"李慈放下手,看了看小狼的毛色,"是匹灰色的狼…那…那叫'同辉'吧?日月同辉的'辉'。" "日月同辉?"尤里兹对南国语的谐音理解起来还有些困难,一连念了两三遍,才像是懂了,点头称道,"日月同辉,很好、很好!" 李慈拼命抠着自己的手指。 做什么要他给尤里兹自己喜欢的东西起名字呢? 让他觉得不安,甚至,愧疚。 欺骗恶人,也算欺骗吗? 大概是尤里兹逗弄狼崽的时候用大了力,被"同辉"一口咬在虎口上。 "嘶——又咬我!"尤里兹不轻不重地拍上同辉的脑门。 同辉呲了呲牙,炫耀似地冲着李慈发出一连串咕哝声。 为什么是"又"?狼崽的牙明明才刚长出来… 李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翻了一个白眼。 第20章 出走时,是一个夜色极为浓深的晚上。李慈几乎不敢相信一切会如此顺利,直到鲁风发现潜行在二人身后的狼崽。 "怎么没把它拴住?"李慈捂住嘴小心靠近已经长牙了的同辉。狼牙说拔还没拔,借口是小狼初学撕咬,杀伤力不强。 鲁风屏住呼吸跟过来,发现同辉脖子上的一截撕裂的皮绳,"被它咬断了。" "现在怎么办?让它跟着吗?它是不是也想走?" 鲁风摇摇头,"带不走…出去的马车空间太小,狼待不惯,可能会叫。" 两人被一只狼困住,进退两难。 同辉已经渐渐长出幼狼的雏形,不再像从前那样嘴短腿也短、圆乎乎的可爱模样。 李慈挥手赶它,"回去,同辉,快回去!" 狼是不受教的,见李慈扬手,以为自己要挨打,先行防御,一口叼在李慈的手腕上,咬出了血。 "嘶——"李慈疼出了一头冷汗,立即捂住伤口,免得留下血迹。 但狼是绝对不能留了… "鲁风,给它留点吃的,最好是肉。" "殿下,它吃完了还会跟上来的。" "嗯,所以要快。"鲁风没有明白"快"是什么意思,也许同辉也没有明白。 喉咙上过了刀口,狼皮韧,不易切割,但小狼的皮很薄。被捏住了嘴巴,漏不出一丝呜咽。静悄悄地,洒下了一滩热血。 "殿下!" "我、我要走…我必须走!"月光下,李慈的脸是冷的,捏着刀柄的手不停发颤。他的指头上现在染了血,血线之下还有许多抓痕、咬痕。那些青的、乌的,绵密粘黏的痕迹也曾经触目惊心。手指不过是冰山一角,比起臀与腿上撕裂的伤痕,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他捡起用作诱饵的肉块,语气由颤抖变得逐渐坚定。反正袖子已经脏了,便把刀口在衣服上擦了擦。 "不该…带它回来…也不该给它起名字…本来就是,该死的畜生…"说完了眉尖一蹙,觉得下巴发痒。一边跟着鲁风穿过一条又一条荒僻寂静的小路,一边用带血的指头,把洁净的皮肤染得污糟。他生来一张幼嫩细腻的白脸,逃窜之时,五官的线条都绷成极为冷酷的直线。来到刹利,他见识了许多暴虐的、蛮横的,施加在自己或他人身上的酷刑。他觉得自己的心肠大概也变硬了。 他反复回想起来刹利途中那个酒后的雪夜,那时他身上的血,既冷又热。 "所有人"里,他是可以最恨尤里兹的。 但尤里兹也带给他最多的困惑。 在地牢,明明是在强迫他、侵犯他,却说是在"救"他,事后还能大言不惭地说,"保他一个人,已经很累了"。 他伤了乌弗,也一直等待着乌弗的报复,然而报复迟迟未到。来的只是尤里兹,一直是尤里兹。 可尤里兹对他做的那些事,和报复又有什么两样呢?也许比乌弗的报复还要来得更糟。 他不知道私下尤里兹和乌弗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才能使乌弗暂且放弃追究,但这不过是对寻常玩物的让渡。 玩物。 李慈走得太久,膝盖开始隐隐作痛。 轮椅和狼… "喜欢吗?" "给它起一个南国的名字吧。" 片下来的牛舌… "想吃什么?" "可以蘸盐吃。" "我给你切肉,你给我倒酒。" 李慈仿佛第一次记起,他和尤里兹之间除了欺辱,还发生过这么多事。 "想抱一抱吗?" 狼崽被塞到他的怀里。 "你对狼都不敢残忍。" 是不是在说,"别那么残忍。" 擦了一把自己额上的汗,继续留下更多的血污。 "殿下,别伤心,狼是养不熟的。它对你没有感情。"鲁风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递给他一张帕子。 李慈觉得自己从鲁风这里得不到任何安慰。 鲁风是杀过人的。 他看自己杀一匹狼又算得了什么? "我没伤心。"他拿帕子去擦脸,发现自己的两腮一片冰凉。 有、有什么可哭的呢…李慈一头扎进马车里。 第21章 月上中宵,月上中宵。李慈在马车里惶恐不安的时候,尤里兹正在院中耍刀。睡不好,已经连续两三天都睡不好了。 换做从前,大概会去南国太子那里找点消遣。可终于还是没有。他从前和乌弗一起养过一头狼,比同辉更健硕,更聪明,更讨人喜欢。但谁知那份聪明其实是狡猾的掩饰,趁人不备时,狼便把奴隶咬伤,直奔宫门而去。 乌弗张弓搭箭射中了它,箭嵌在后腿上。那头狼呜咽了一声,却选择继续逃窜,忍着痛,甚至速度变得更快。 尤里兹那时还小,迈着腿沿着血迹拼命地追。一边跑,一边大喊,"哥哥不要杀它!不要杀它!" 第二箭和第三箭双双落空,尤里兹捏着拳头松了一口气。侍卫们最终拦住了那头受伤的狼,把它架着拖了回来。 第四箭,正中眉心。 "啊!"尤里兹尖叫着去扑打乌弗。乌弗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闹什么!我再晚一点,它连你也咬了!看见它的眼神了吗?每次扑咬之前,它都会这样的!" "那是因为它疼了!你把它弄疼了!"尤里兹不依不饶。 乌弗不理他,抬手把箭头拔下来,擦净备用。 "它不疼就跑了。你也不想它跑掉吧?" 尤里兹短胖的手搭上尚有余温的兽身,有些茫然地回应道:"不想…不想毛毛走…"把脸埋进小狼的毛发里,抬起头时,沾了一身凝固的狼血。 在那以后便没有养过任何东西。 他们没有足够的柔软能够容纳另一种生灵。 也许那个南国来的太子可以。 尤里兹想到他把狼崽藏起来的时候,就像越过时光看见幼时的自己。 同辉给他,他应该会有足够的耐心吧? "殿下,质子一行,已经到南华门附近了,现在拦下吗?" "现在拦,不是给尤里兹拦的嚒!等他们出去,出去了,再把狼尸给尤里兹送去,让他自己瞧瞧看…怎么就不长记性,哈!" "是,殿下,那我们就放他们走吗?" "那群南国人死得蹊跷,但也死无对证,从身份上挖不出什么来,不如就放他跑,看看到时候尤里兹怎么收场!" "可是殿下…质子失踪,我们恐怕也不好对南国交待呀…" "又不让你交待,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乌弗的侍卫长低头噤声,对乌弗损人利己的手段不敢多加置评。 尤里兹在院中等到天明,擦了擦汗,见乌弗的奴隶抬了一个箱子进来。 打开来看,是… 同辉的尸体。 舞了一夜的刀,本来虎口震痛,小臂有些微微发抖,见到箱子里的东西后,忽然就不抖了。问也不问,手起刀落,把送箱子来的两人劈做几截,溅了一身的血,杀意腾腾地冲向乌弗的寝殿。下人们见势头不对,拔腿去请刹利王。 乌弗与尤里兹之间的斗争,总是一击一挡,后者总是完美防守的一方。现在看来,尤里兹已经不想继续防守下去了。乌弗这回真正地把他惹恼。 "哥,"刀尖的血珠未凝,还在热气腾腾地往下滴,"为什么杀了我的狼?" 乌弗正在束发,见尤里兹来势汹汹,挑了挑眉,不解其意。 "你说什么?" 尤里兹继续朝前迈了一步,"又为什么睡了我的人?" "你承认南国太子是你的人?"乌弗误以为自己抓到对方的口实,有些激动地拨开铃兰,讥笑着起身,"你敢和我一起去父王那里对峙嚒?" 没有任何预兆,尤里兹把刀刃忽然扎向乌弗的大腿,"你不知道,他是我生生挨了这么一刀,才换回来的吗!你不知道,我们和南国一样,迫切地需要这次的合作吗!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哄得他乖乖地给了我一个拥抱!现在你把我们的狼杀了,我拿什么拴住他!" 乌弗疼得龇牙咧嘴,一脚踢开了喋喋不休的尤里兹,怒吼:"不是我杀的!来之前你也不去你那南国小情人那里看看的吗?嘶——他早跑了!" "跑了?"一夜未眠,尤里兹觉得自己眉心发热,对于各项信息的理解变得迟缓许多。 "什么跑了…不是你为了报复他,杀了我的狼嚒?" "蠢、货!"乌弗疼得直冒冷汗,看着尤里兹茫然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咒骂出声,"去叫大夫啊!" 尤里兹转身,拔腿奔向李慈的居所。 乌弗抱着自己的大腿直吸气。 妈的!什么狗屁南国太子,跑了还要害他受罪! 第22章 李慈再见同空的时候几乎认不出他。 同空蓄了发。 "同空大师,你怎么…" 眼前的同空似乎已经不再是佛门中人,再叫大师好像不合适了。 同空没说话,接过车夫手里的缰绳,坐在了马车前端。 李慈以为他们是来逃命的,然而同空的动作不紧不慢,丝毫见不出慌张。 "快呀!"李慈心里默念。 但仿佛他们这样闲庭信步地随意乱走,才刚好隐匿在完全往来的行人之中。 头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蓄的,蓄到现在已经可以梳成一个小髻,用短巾裹着,像一个最朴素不过的,自南方的客商。一个相貌十分英俊磊落的商贩。 李慈坐在车里焦灼地扯紧自己的发根,偶尔掀开帘子来看,总是看见同空气定神闲的侧脸。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同空终于转过头来,眸子里酿着浓郁的悲悯。硬挺的两道剑眉锐气顿消,被一层暧昧的痛苦包裹着,看得李慈忽然失语。 同空是否能够急他所急,痛他所痛? 再也不会如当年那样袖手旁观? "哪家的车夫总要同主人说话的呢?"同空微笑,嘴角弯起既温和又包容的弧度,"小主子,我们很快就出城了,睡一觉吧。" 李慈抓着膝盖的手忽然放松下来,眨着眼睛期待地问:"睡一觉就到家了吗?" 同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袋,递给他,"对,睡一觉就到家了。" 南国很远,他们都知道,一天之内绝对到不了。 但李慈接过袋子,闻着糕点的香气,很快便踏实地进入了梦乡。 他们出城了,只是没有继续向南走,反而转头向北。 睡醒的时候已是深夜,浓黑的暮色包裹着林间的一处废弃的柴屋,李慈呻吟着从木床上翻身下来。所有的感知一起苏醒。膝盖更疼了。 他撑着腿,走到火堆旁边。 同空在用从前打坐的方式闭目养神,只是此时既无佛珠,也无佛号。 "同空,你怎么不当和尚了?那你以后是不是当不了济灵寺的住持啦?你不当和尚干什么呢?" 用一连串的发问来抵挡随夜色复苏的恐惧,李慈缩着脖子,一寸一寸地拉近自己和同空的距离。 想点别的…想点别的…他手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但仿佛总能闻到自己一身的血腥味。 不就是杀了一头狼吗? 不就是…一头…狼… 同辉。 这两个字忽然跳入脑海,李慈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揪住同空的袖子,神经质地继续逼问,"说啊,你当了半辈子和尚,不当和尚了,你怎么办啊!" 同样地,他当了半辈子的太子替身,不当替身了,该怎么办啊… 但李慈不想思考到自己身上,他总怀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惶恐,也许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一天。 同空睁眼,清明的眸色染上火光,像二人所处的环境,既是暖的,也是冷的。仿佛逃离魔窟,又像继续行走在深渊之上。 李慈以为他要把袖子抽回去,而同空却没有这么做,反而任他捏着,也任他一点一点地靠近。 小心翼翼地抱住同空的一只胳膊,李慈把脸整个地埋进去。 "同空师兄,我很害怕…膝盖也疼…在刹利…我…我养成了很多不好的习惯…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了。但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 李慈的脸映着火光,显得非常幼小,他没有如小时候担心的那样,变成一个小矮子,他只是像怎么也长不大,攀附着、期待着,在受尽委屈之后希望回到最初的模样。 只是身体的反应令他自己也吃惊。 药效又犯了,他闻着同空的味道,居然会很想…做。 猛地放开了同空的手,慌手慌脚地爬到一边,额头和颈后慢慢渗出汗珠。 同空回过头来,慢慢走向他,伸出双手。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告诉你。我还俗是因为…" 说到这里,同空顿了一下,似乎回忆让他产生某种遗憾和难堪,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因为佛心有疑,志趣不定。而且,破了戒。" 李慈注视着他丰润的双唇缓慢地开合。 "你破了什么戒?" "色戒。"同空说。 李慈忽然起身,用一根手指按在同空的唇珠上。 想插进去,他在脑子里疯狂又混乱地想。 第23章 "是和女人…?" 同空拉下他的手,眼神微微倾斜,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李慈盯着他笔直的鼻梁,心头发痒,被攥住的手心发了汗。腻,从手到背,到眉心,浑身发腻。膝盖涨而痛,骨缝之间酥酥麻麻。 "那…是和男人吗?" 柴屋里滚进一阵风,吹得门窗"咯吱咯吱"响。 同空眼里的神采一星一点地黯淡下来,把头点了点。 "是和谁?"李慈忽然感到一阵异样的烦躁,腻起的汗珠发凉,眼神从同空的额角划向喉结,一寸一寸地看下去,另一只手摸到他的胯间。 同空悚然,一把扯住他的手腕。 "硬了啊…" 同空咬紧牙关,腮边鼓起极小的骨刺,似乎竭力忍耐,才把脸转过去。 "不是说可以告诉我吗?" 手腕在同空手里攥着,力道骤然增大,令腕骨发出轻微的响声。 "疼…"李慈呵气,"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不问了…不问了…" 手腕被放开,后脑却被托住,那副他奢想许久的唇舌贴上来,滚烫的,带着压迫,与他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 "啊唔…"李慈被亲软了身子,手指在二人唇缝贴合处擦过,以坚硬的指甲向同空柔软的唇瓣里钻。同空被这样异样的侵入刺激得双眼赤红,慢慢松开李慈,嘴里还塞着一根手指。 "舔一舔…嗯?舔一舔…" 同空轻轻喘息,依照李慈的吩咐去舔他的指尖。垂下眼,盖住眼底蓬勃的情动之意。 "同空师兄?"李慈有些看不懂现在的同空,好像对他予取予求,又好像始终半遮半掩,和从前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同,坦诚得不彻底,掩饰得也不彻底。 同空吐出他的指尖,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惊愕与茫然。 "周慈,你别这样…" "不是你来亲我的吗?我的舌头还疼呢…" 同空退了半步,似乎对当前的处境无所适从。 "你以前从来不说谎的,现在开始说谎了。出家人不打诳语,现在同空师兄什么都干…" 最后一个字说的清浅暧昧,同空明显还没有适应这样世俗的讥讽,蹙紧了眉,手足无措。 "反正都破了戒了…师兄再给我舔一舔好不好?我这里也疼…" 解下长裤,细白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膝盖是红肿的,布满了饱受蹂躏的痕迹。 李慈手里捏着的是他半勃起的器物。 同空的喉结滚动。 "师兄?"李慈留意到他受到蛊惑的神色,忽然福如心至,垮了脸,带着哭腔申诉:"同空师兄,太子总是欺负我,你为什么不肯帮帮我呀?" 同空攥紧了拳,脸上带着少有的恼怒之色。 "帮帮我…"李慈无声地开口,满脸哀戚。 同空俯下身来。 李慈满意地挺了挺腰。 为了拨弄同空的情绪,过程中反复提及他曾经的无动于衷,细致地讲述着李孚对他的折磨。并不知道这对于同空而言是多么剧烈的震颤。离开济灵寺,使同空前二十年来辛苦搭建的世界彻底崩塌,崩塌中毫无建树,只有一重又一重更加破碎的击溃。 李慈讲到李孚对他的"教学","太子殿下说,不许别人对我做画上的事…但好多人都做了…有男人,也有女人…如果不来刹利,就是他本人来做吧?他会把我留在原地跪上好久,再把我抱起来…玩…舔我膝盖上的伤…" 同空停顿。 "怎么了,同空师兄,你嫌我脏吗?" 捏住他的腿根,同空加快了吞吐的速度。 李慈尖叫,腿软着想往下坐,却被扶住,像一片落叶那样在悬浮中颤抖。 杀戮和鲜血终于离他远了,他可以用另外一种兵不血刃的手段折磨人心。 第24章 逃窜进行得异常顺利,同空带着李慈取道径北,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刹利境内,摆脱追捕。 来到鄂洛国边陲时,李慈已经从惊惶中平复下来。 膝盖的伤让他不良于行,没有车马时,他常常趴在同空的背上。 "师兄,小的时候,你有背过我吗?" 同空停下步子,判断了一下方向,轻轻点了点头,"背过一次。" "我也记得是背过的!"李慈笑了,有些自得其乐的意味。 "那时候我还很胖呢!重不重?" "但你很小。"同空也笑了起来,只是弯了弯嘴角,没有出声,"很小,所以很轻。" 李慈勒紧了同空的脖子,忽然难过起来,"如果我们没进宫多好!" 同空彻底停下来,慢慢扭过头,"现在,我们既不在刹利,也不在南国了。" "你是说…"李慈惊讶地张开嘴,他从来没有去考虑过除了逃回南国以外的可能。 "这个国家,叫做鄂洛,向西,便是极寒之地,但向东有海…吃过鄂洛商人带来的鱼吗?" 李慈"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没有,难道你吃过?" 出家人不染荤腥,李慈没吃过,同空就更没吃过。两个人一起笑了。松枝上的雪花震落。 直到同空死前的一刻,两个人都以为这样平静的梦可以永远地做下去。 影卫代号十七,一路尾随所谓的太子殿下,从南到北。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在保持隐蔽的前提下,防止李慈的身份败露。 所以在乌弗的人离开以前,他都不能行动。 然而一旦行动,必须一击致命。 任何破坏南国与刹利邦交的行径都是不能容忍的。 同空和尚,犯了叛国之罪,理应受诛。 李慈盯着同空鲜血喷涌的胸膛,嘴唇不停地发抖。黑衣人架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朝远离同空的方向拖去。 "我、我知道你!我知道你!"十七一碰他,他便神经质地大叫起来。 "又是你!"他反手敲击着影卫硬邦邦的身体,口鼻被一起捂住,很快浑身酸软,被人扛在肩上,沿着来时的路向南奔去。 影卫十七,害他一生。 昏迷前的一刻,李慈拽出了十七的腰牌,用尽全力,记住了这个数字。 十七是一个暗卫,一生中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杀人。 这是个体力活,他认为。 杀完了人后,第一件事便是犒劳肠胃。 同空说的不错,鄂洛国除了海产外少有所出。旅店为了节约薪柴,有时提供的饮食甚至直接是生鱼。 李慈没什么胃口,被绑在床边,整个人恹恹的。 十七端着盘子走到李慈面前。 往日里他是没有机会露脸的,如今却有闲心细细地打量起李慈的神情。 他不怕他,他知道他全部的底细。李慈对他一无所知,而他知道李慈的一切。 他吃一口鱼,看一眼李慈的眼睛,让李慈怀疑他是不是在拿自己下饭。 影卫的相貌应当是模糊的,但嗦道着鱼刺的十七却长得有几分锐利。 鱼骨头被一根一根地吐出来,发出干哑的"啪嗒"声。 十七吃完了鱼,便来解李慈的裤子。 "你干什么!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又不是真的太子。"十七舔了一下手指,有些骄傲地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你被人上了一共三百四十七次,连在牢里的,也替你记上了,我们很熟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俯下身去,把李慈整个含入口中,手指伸向后方,熟稔地开拓。 李慈接受不了如此直白地明示与暗示,深渊一样的黑暗把他重新拉了回去。 三百四十七、三百四十七… "你也算吗?" 十七狡猾地眨了眨眼,猛然使力,将他尽数吸了出来。喝过一口水,点了点自己的鼻尖。 "猜猜看呢?" 李慈俯在膝头止不住地啜泣。 "放过我吧!放了我…我见过你的脸,如果你不放了我,我以后、我以后一定要杀了你!" 十七听了他的威胁,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死的,如果是死在你的手上,能算得上得一个善终了。你要杀我,一定要记得慢慢地杀。人死之前会很痛,但也会想起很多忘了的好事。像同空和尚那样干脆利落地死,我不喜欢。" 李慈气得发抖,抓了一把盘子里的鱼刺去丢他。鄂洛国的鱼,他和同空还没有吃过,却被这个半死不活的影子先吃了。 有了十七的疏解,当夜的药瘾便没有再犯。十七把绑住他的绳索又紧了一遍,自己跳回房梁去睡了。 李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想着同空,想着死去的那头狼,慢慢哭着睡着了。 第25章 十七与李慈换做商人打扮越过国境,沿途人烟渐盛,连刹利极北处,也热闹了起来。 李慈被十七扮作妇人,脸上涂了两坨似是而非的红晕,衬着他雪白的肤色,倒像害了病。负责边检的兵士见两人无权无势的一副破落样,暗地里捏了一把李慈的腰。 李慈叫了一声,眼泪汪着,更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十七捏着他的手腕子把他往人堆里扯,不动声色地摆脱了特定的骚扰。然而错杂的人来人往间则有更多不便。挤了一通下来,李慈被挤出了满头大汗。 腮红被蹭掉了,楚楚可怜地贴在十七的身边。 "我若娶妻…"午后阳光刺眼,十七侧头看了李慈一眼,把话说了一半,便重新吞声,只拉着他不停地朝前走。 李慈的外衫之下还绑着极为繁复的绳结,行走间擦着皮肤,赤辣辣地痛。 加之走得也久了,膝盖也疼,驻在一处树荫之下,说什么也不肯向前。 "腿、腿疼…要走,也租一辆马车再走…" 十七捻了捻他的头巾,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咬着唇闷不啃声地自己笑开,把李慈笑得满腹狐疑时才开口,"娘子,为夫哪里有钱去给你租马车呢?" 李慈被问得一滞,他倒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嗯?你、你没有钱嚒?没有…那个…赏金吗?" 十七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又笑,"那个叫饷银。" 李慈不自在地扯了扯上身的短褂,刹利的服饰总是叫女子露出一线腰,行走时还未察觉,一停下来,被风吹起了腰上的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不喜欢十七调侃他"不识民间疾苦"的样子,但他确是未曾有一日为生活奔波劳碌过。 "你杀人…是为了钱吗?" 十七点头又摇头,最后嘬起唇来吹了一声口哨。 "没干这行以前的事,只记得这个。" 李慈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竭力去看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影卫穿着刹利国最寻常不过的服装,周身晕了一圈光,好像他从头至尾,本应是这样。 一个庸庸碌碌的小商贩,媳妇说坐车,他说没钱。 "能走了吗?" 李慈苦着脸揉膝盖。 十七第一次带上不耐烦的神色,看了看天,估算着两人的脚程,然后一把扛起李慈,不再继续等待。 "找到你,是有赏金的。"两人经过布告栏,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逃亡的质子。 "我要是直接把你往上交,说不定能发一笔小财。" 李慈的头颅倒悬,被颠得有些眼晕,双手死死扣住他的腰带,想破口大骂,又不知道要骂点什么。 "你倒是交啊!" 激怒了他,十七却又不理他了。 没钱租马车,却有钱吃肉饼。在十七朝自己嘴里塞着第八个羊肉饼时,李慈忍无可忍。 "你就不能少吃点嘛?" 十七端起海碗,抿了一口汤,理直气壮地回应道:"我出工,我赚钱,我凭自己力气吃的饭。" 李慈咬了咬牙,"我是怕你…撑死了!" "撑死有什么可怕的?"说话间十七打了一个响亮饱嗝,吆喝着还要打包三个饼带走。 越临近刹利都城,这人好像就越自得其乐了起来,仿佛真正进入了一个寻常人的角色,没有一丝愧疚和犹疑。像每个活在阳光下的人一样坦然爽性。 他不了解从前的十七,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这样的。 可这样的他,好像真的很快乐。 虽然这种快乐和李慈无关,但李慈仍然有许多瞬间,能从十七的快乐中窥见自我。 他对杀了同空毫无负担,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杀过太多人了。 李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边,每一个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全都是凶手。 而他们见过了无数的死亡之后,依然能笑。 人活着不是为了来哭的。 于是他也笑起来。 第26章 十七是腆着笑把李慈交还给刹利王宫侍卫的,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李慈都担心他演得太过。 转过身去,把背晾出来。 即使如此,也是能躲开的。 十七能躲,但商贩不能。 于是捧着银子的笑容凝了,吐出两口血沫子。 李慈尖叫一声,后领被人扯住。 "你!"他不知道十七的名字,可也问不出,"你为什么不躲呀?" 他知道为什么。 一刀对穿胸口,十七惨叫,像一个怕痛又怕死的贪财鬼那样惨叫。他露了脸,死掉之后,刹利国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知悉李慈身份的人。 影卫一生只有一次行走在阳光里的机会,他怎么能不快乐呢? 嘴里的糖掉出来,轻轻溜出一声口哨。 "啊啊啊啊!"十七叫不出来了,李慈替他叫。擒住他的侍卫当他是受不了血腥,一掌劈在他的后颈,让他安静下来。 尤里兹匆匆赶到,捧起李慈的手,发现了同辉留下的旧伤。 "带他回来的人呢?" "杀了。" "很好。" 尤里兹摩挲着已经变淡的齿痕,轻声问:"你就没想过,如果逃不掉,还有回来的一天嚒?" 李慈醒来,却是铃兰陪在一旁。床边放了一只铁笼,望见笼中的野兽,李慈重新尖叫起来:"同辉!" "不是同辉。这世上,再也没有同辉了。"尤里兹坐在更远的地方,端着酒缸,有些忧郁地说。 "是你杀的它吗?" "什么?"李慈额头上的冷汗被铃兰小心地擦了,铃兰的存在更像一种安抚。 "狼。" 李慈想开口否认,却被铃兰用眼神制止。 "别撒谎。鲁风说狼是他杀的,因此断了两条胳膊一条腿,你不会想承受对我说谎的代价。"尤里兹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李慈有些怯,却也怒,忍无可忍地捧住头,"是我杀的!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难道被一头畜生败露了形迹!你们都是畜生!我不仅要杀了一个同辉。我还要杀了你!杀了你!" 尤里兹脸上露出如梦初醒的痛苦来。提着酒缸忍不住上前两步,怔忪片刻,又退回原处。 "哥哥说的对,果然是这样的。" "狼是养不熟的。"说罢丢了酒缸,招上来两个奴隶,朝关着狼的笼子走去。 铃兰的表情有些不忍,偷偷贴近李慈想说些什么,但无奈语言不通,只能用手指朝尤里兹指了指,才从侧门快步离去。 什么意思? 狼被放出来了。 李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抹着血。 笼子旁边的奴隶被瞬间扑杀,李慈见过同辉的速度有多快。眼前这头狼是成年的野狼,力量和速度都要远胜同辉。 他惊慌失措地朝屋子的角落奔去,却发现狼的后腿上绑着铁链,距离能够覆盖他此时的藏身之处,却覆盖不到… 尤里兹的身边。 所以铃兰给他指出的是… 生路。 是生路吗? 尤里兹坐在椅子上,微微偏头,眼中赤红。 第27章 南国人的体貌特征是公认的纤细,而李慈的骨架放在南国人中也显得太细了。 他连滚带爬地扑向尤里兹的方向,然而膝盖的旧伤被反复刺激,爬到一半竟动弹不得。纤细的腿和纤细的身子在地面拖行,他从自己身上联想到尸体…十七和同空,他们也是这样被拖下去的吧? 拖到地狱。 想到这里,他反而遗弃了从前万念俱灰的颓丧,求生欲在胸口处勃勃燃烧。凭什么他要死呢?凭什么该死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手掌在地面上擦破了皮,尤里兹怔怔地望着他朝自己的方向一寸一寸地靠近。 狼的速度更快。 狼抬头了。 野兽的腥气夹着血腥聚拢在后方,李慈不敢回头看,手肘支在地上,榨进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气力。 还是…还是爬不到… 爬不到啊! 他想到鄂洛国的鱼,想到那片永远也到不了的海,想到南国的晴春与初夏,想到刚来刹利时南迁的飞鸟,生灵万物在他头顶盘旋。 他们要把他带走了。 "啊!"他狠狠捶在自己的膝盖上。 尤里兹似乎有些动容,起身迈步,金边的绣丝长靴是南国的朝贡,靴头微微上翘,是来自凉国的工艺。 他们赢了吗? 他们赢了为何南国太子还要待在这里? 回家,他想回家! "救我!救救我!" 李慈悬吊着一双凤眼,眼仁发颤。 他在求谁啊? 他还能求谁啊? "尤里兹…尤里兹救救我!" "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不能杀你!" "啊!啊!——"锋利的兽爪勾起皮肉,李慈疯了一般朝前一滚,终于滚到尤里兹脚边。 狼还碰得到他! 狼还碰得到他! 竭力把腿缩到胸前,此时此刻,这双腿只嫌太长,长而无用,涕泗横流。 尤里兹把他抱起来,擦过了他被泪水与血水弄脏的半边脸。 狼过不来了,手指粗的铁链被扯得铮铮作响。 他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破了,破损处凝出暗红的血痂。指甲划上去,是一块硬硬的小圆片。 尤里兹的指甲。 "我错了…呃唔…"李慈抖了一下,那片指甲在他的血痂边沿处轻轻抚弄,他怕…他怕极了…他怕那处小小的伤口再被残忍地掀开。 "你没错。"尤里兹的手指离开他的唇,撩起他额角的发丝慢慢朝后梳理。 "你杀了同辉没错,想杀了我也没错。只要给你机会,你总是要做'正确'的事。" "不、不、不!"李慈惶恐地睁大眼,野兽的鼻息喷洒,稍有不慎,他唯恐自己再被丢回去。恬不知耻地讨好一旦开了个头,寡廉鲜耻便成了个人印记。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嘴硬…我梦见…梦见过同辉!我后悔的!" "还有呢?" 李慈恢复了些体力,两只胳膊抬起来紧紧锁住尤里兹的脖子,就算来人把他撕开,一时半刻也是撕不开的。 尤里兹倒没想到李慈瘦弱的身躯里居然藏着这样大的力气,人坐在他怀里还能把他的脖颈坠得发痛。伸手想把他的手臂掰开一些,倒引来了更加警觉的反抗。 李慈整个地贴在他身上,肋骨与锁骨,像是拿着浑身的骨头去钳着他。耻骨也向上贴,裤子被扯坏了,细嫩的白肉落在外面,大概是浑身上下仅存的最后一点丰腴。 尤里兹加重了呼吸。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伤害它的,它是我救的,我也舍不得呀…我舍不得…唔…" "你舍不得?"尤里兹有些心不在焉地重复着他的话。手掌兜住了那团软软的肉,没想到触感是滚烫的。 看起来很冷,摸起来居然是热的。 里面会更热。 尤里兹喉结滚动。 "伤过你的狼,你也会舍不得?" 李慈回头去看那头被锁链限制住的黑狼,对上野兽冰冷的竖瞳,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颤。也许狼都长一个样,但它和同辉真的很像。 "我不该杀它、不该杀它!呜呜…" "现在要后悔也晚了。"尤里兹掰下他的手腕,摸了摸他虎口上的牙印。 "补偿吧。" "怎么、怎么补偿?" 会阴处被手掌由后方按压。 李慈打了个哭嗝,神经被极端环境摧残得既纤细又迟钝。 "用你这只滚烫的屁股。" "哇"地一声,李慈彻底崩溃了,喉咙里带了血腥气,"不要和狼!不要和狼!" "想什么呢!"尤里兹拍拍他的后脑勺。 吞下的是尤里兹的东西,李慈居然有些疯癫地产生一丝感激。 "嘶嘶"地吸着冷气,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太好了…不是狼…" 尤里兹抚摸着他的后颈,闭上眼,舔了舔他唇上的血痂。 狼已经回到奴隶的尸体处啃食。 交媾的水声和咀嚼声杂在一处,李慈分不清正在被野兽吞噬的是不是自己,再次惊慌起来。 尤里兹把他的手带到二人结合之处。 "没被吃掉…" "嗯,没有。"尤里兹坐着朝后仰了一些,进得更深,角度刁钻,"开心吗?" "啊!"李慈怕得朝前一倒,身子簌簌地抖,口水在唇边垂起了丝。 "开心、开…开心…" 第28章 李慈嘟着嘴,咬着一颗葡萄,舌头从葡萄的边沿来回滚过,不吃,来回地折磨那颗果子。 铃兰替他擦了擦手,他便挨过去,抱住铃兰的肩,把葡萄含在嘴里,鼓起一个小小的包。 刹利国昼夜交割时温差极大,气温变化时,李慈的膝盖会痛。铃兰睡在他的脚边,夜里会替他揉腿。 但尤里兹来的时候,只能苦捱着。 "今天也要脱裤子吗?"李慈咬着指甲,得了首肯,笨拙地去拉自己的裤管。但因为人还坐着,整条裤子别着劲,使了蛮力,就把自己从床上翻下来,"咚"的一声撞在地上。 裤子终于是扯下来了,股间散发着一股柔软的甜味。 为了防止受伤,铃兰每晚都会替他上一次特质的油脂。 里面大概混了蜜、油和奶,装点出一只香喷喷的肉团来。 第一次尤里兹还问,"谁给你涂的?" 答曰,"铃兰姐姐。"傻头傻脑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有了忧愁。 "哦?"尤里兹居高临下地斜了他一眼,对他这样反常的轻松愉悦存着三分质疑,"涂这个做什么?" "给你吃。" "给我…吃?"尤里兹惊讶地睁大双眼。铃兰是他从乌弗那里要来的,论如何娱乐,如何调制人,乌弗比他的办法多得多,作为放跑了南国太子的帮凶,被刹利王稍加敲打之后,便以顺水人情,把铃兰送了来。 李慈按铃兰教他的,高高撅起来屁股,好吃好喝好生将养,臀上滚起了一点多余的脂肪,打着颤,晃了晃。 拿手指进去搅了搅,李慈就会软着嗓子轻轻地叫,油脂里大约还掺着催情的成分。乌弗说过,从前对李慈用过药,寻常的刺激,他都受得住,把残余的药性勾出来,倒有些事半功倍的好处。 "我该怎么吃你?" 李慈掰着臀瓣,喘息急促,神智已经完全凌乱,答不上话,哭颠颠地叫,"胀,屁股里面好胀…嗯嗯…" "光用指头吃就够了嚒?"油脂拉起了丝,蜜的味道混合着奶的味道,叫人不自觉地神魂颠倒。尤里兹掰着他的腿,就要嵌进去。 李慈忽然把腰软了,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痛、痛…膝盖痛!" 趴跪着,膝盖吃力,尤里兹要压上来,膝盖就更受不住。地牢里留下的旧伤了,平时也不太严重,拖拖拉拉的谁都没有放在心上。等尤里兹留意起来,才意识到李慈已经很久没有站起身来走过路了。 把人抱到怀里去操,拿手圈着他的膝盖弯,自语道:"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李慈挣扎,一起一合都叫人干到深处去,又痛又混身滚着难捱的情欲,密密匝匝地感触像是要把他的头盖骨一点点掀开,把他忘了的,想也不敢想的东西翻出来。 流着奶和蜜,像个骚货似的被人操干。 他得把这一切都忘了,铃兰说,否则他不能活。 "啊啊啊…殿下!" "你叫我什么?" "尤里兹殿下!" "你以前好像从没叫过我。"尤里兹把他按着,不叫他动了,性器封在他的身体里面,又深又狠地往里顶。然而动作很慢,顶出了李慈的口水和眼泪。是吞咽不及的,因为根本记不得吞咽。 "啊、啊、啊…啊——"从前他习惯在女人手里释放,如今尤里兹仿着安娅从前的节奏,一样能让他射出来。射过就软了身子,后背和后穴一气地淌水,简直像一处小小的泉眼。 "殿下、殿下、殿下!"尤里兹揪着他的发丝,神情有些失控。 他们之间有无数的机会相互低头,尤里兹想说爱他,然而匣子里溅血的狼尸无论如何让他说不出口。 "你…你恨我吗?" 李慈失着神,捧着肚子不回话。他觉得自己肚子里有脏东西,而尤里兹还在一股一股地射进来。 小腹顶起了个凸起的幅度,李慈卷着手指去摸摸那块柔软的肚皮,反问:"这是你吗?" 两个人亲密无间地嵌在一起,李慈找到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那块东西,询问归属。 轻轻按了一下,也许是错觉,尤里兹觉得他好像碰到了自己。龟头敏感脆弱,被轻轻一按,像按在了心尖上。几乎产生痛觉。 "这是我。" "那你恨我吗?" 李慈的手指还在自己的肚皮上打圈,嘴里"呜呜"地怪叫:"这不是、不是你!这是大野狼!嗷呜——把我吃掉了!" 尤里兹一口咬住他的后颈。 李慈产生窒息的错觉。 被子蒙住了他的脸,封住他的呼吸,腿也塞进来,只留屁股在外面,叫人狠干。 第29章 近来李慈总过得浑浑噩噩,趴在床头一睡就是一整天。尤里兹来看他,有时撞见他把头埋在铃兰胸口,很是依恋的模样。 "又在睡?" "回殿下,太子殿下夜里多梦,睡得不好,因此白日倦怠。" 回答中规中矩,尤里兹却总觉得铃兰碍眼。 凉国战事已停,借调南国的军队理应向北开拔,但刹利方的调令却迟迟未下。虎狼之师,列于南国都城不满百里之处。 南国朝臣终于开始担心先前的联合是不是在引狼入室。 手段用尽,居然又想出了和亲的主意。 送个太子还嫌不够,还要嫁一位公主到刹利。 尤里兹把人从铃兰怀里扯出来,圈到自己胸前,蛮横地掐了掐李慈的腮,问:"你说,我要娶你的妹妹吗?" 李慈抖了抖眼皮,发现自己身边换了人,手向铃兰的方向抓,反身挣出来,去闻铃兰的一截袖子,"姐姐,要吃奶…" 铃兰一惊,平日尤里兹不在,可以把李慈当个小孩子一样惯着,现在当着尤里兹的面,再和李慈亲近,恐怕自己性命难保。因此拂开李慈的手,正色道:"请殿下恕罪,铃兰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站住!"尤里兹松开李慈,在铃兰身边转了半圈,冷哼,"我让你好好照顾太子殿下,你就是这样推托怠慢地照顾的嚒?"他只以外李慈正向铃兰要着牛乳或是羊乳,铃兰连这样的要求都不肯满足,实在失职。 然而铃兰无从解释,只能狠狠心,一咬牙,重新走回李慈身边,叫他轻车熟路地解开前襟,把脸埋了进来。 "你们?!"事态的发展超出了尤里兹的想象,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从乌弗那里讨来的,竟是这样一个"人物"。 "平时,你就这样伺候他?" 铃兰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一边乳首被李慈含住,另一边则被肆意揉捏。乳汁顺着李慈的手腕滑下去,湿漉漉地没入袖口。李慈穿惯了南国的广袍大袖,手臂露出来,藕似的一截,沾了奶汁,更显可口。 "太子殿下有时饮食困难…" 睡了半天,李慈确实是饿了,把人压到榻上,俯身前去,自然而然地高高翘起了臀部。他现在做这样的动作已经很熟练,顾不上是不是不雅,有些迷乱地一边吮吸,一边支起了帐篷,只当还是自己逃脱前与铃兰、安娅等厮混的时候。 "饮食困难,就要吃人乳嚒?"尤里兹提着李慈的腰想把他提起来,一身媚态露于人前,成何体统? 李慈抬起头,唇边一圈奶渍,清醒了一些,知道害羞,红着脸替铃兰把胸部遮住,轻轻打了一个嗝。 "尤里兹,你来啦!" "我早就来了!" 李慈飞快地从铃兰身上爬下来,舔了舔嘴,觉得自己好像记起来点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捏了捏手指,回了个:"真早。" 铃兰趁机溜了,留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你经常吃不下东西?"没有继续追究他和铃兰的关系,尤里兹仿佛对他的身体状况更加关心。 "没、没经常…有时候,有时候吃不下…"李慈耷拉着脑袋,手指东摸摸西摸摸,借助许多小动作来分散注意力。和尤里兹独处,让他觉得很恐惧也很紧张,为了防止自己下一秒就抖起来或者失神尖叫,他得尽量想点别的事情。铃兰说,千万不要在尤里兹面前表现得很怕他。 "什么时候吃不下?为什么会吃不下?是吃不下什么?" 关切的询问显得像模像样,弄得李慈都不知道怎么搪塞好,一思考就会头疼,捂着嘴角又打了一个嗝。 尤里兹扯开他的手,亲在他的唇瓣上,一股奶香。见李慈没有反应,挑开他的唇缝吻进去,没想到李慈忽然抽搐着啜泣起来。 "哭什么?" "三百六十六…" "什么?" 李慈摇摇晃晃地扑到桌前抓起笔,翻开一本小册子,往上面添了一笔。密密麻麻的"正"字。写完了回头望见尤里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打了个哆嗦,把册子收进怀里捏着。 "你究竟…怎么了?"用的是刹利语,李慈听不懂。两只大眼睛带泪,水汪汪地看向远方。 于是迎娶南国公主的人选,最后定为乌弗。 南国质子精神失常,尤里兹自认失察,宣称要把李慈治好之后再继续接洽南国事宜。因此对于南国方,出面沟通的代表也从此换做乌弗。 刹利王乐于见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终于能够呈现兄友弟恭的和谐氛围。 尤里兹卖力地取悦李慈,俯在他的胯下舔弄,把人弄高兴了,最后却在册子上又得了一笔。 "三百七十一。" 他很快弄懂了数字的含义。 第30章 李慈夜里除了眠浅多梦外,还易受惊。有时尤里兹压住了他的手脚,便会哭着醒来。 "别杀我!别杀我好吗?"啜泣到不能自已,须得尤里兹反复承诺,"不杀你、怎么会杀你呢?"才会渐渐平复。 梦魇住了,又会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痴痴傻傻。 尤里兹开始还生气,道一个小东西,总是养不服贴,常生异心。后来见他越发糊涂,也就不再计较。 相处得久了,渐渐寻摸出别样的滋味来。 傻了的李慈再也不会和他刀剑相向,针锋相对,不会反抗也不会恐惧。压在身下随意摆弄,只会哼哼唧唧地嚷:"饶命、饶命、救救我!" 含住他的指尖,作势要咬,李慈便紧张得后穴收缩,箍得人欲罢不能。 "夹紧点,对,再紧些,困住它,你不就安全了?"李慈先前说过那处是个嗜血食肉的"野狼",于是尤里兹也顺着他说,日日放纵这野狼在他体内驰骋。 舔过他的后颈,李慈受不住刺激,颤巍巍地射了。身子软成一团,被铃兰接住。——他身体虚弱,慢慢地扛不下一场完整地性事,中途需饮人奶来补充体力。 尤里兹终于也见怪不怪。只是捏住李慈的腰,不许他和铃兰有过多的接触。 一边喝着奶,一边被操,李慈从前见着铃兰胸前的丰盈便会不由自主地勃起。现在欲望被捏在尤里兹手心里,他再也分不清自己是对什么起了反应。 乳汁从嘴里溢出来,有时候尤里兹会压着他的下巴,令他强制吞咽。 呛狠了,他也会疯狂地挣扎,叫道:"不喝了不喝了,求求你!我不想再喝了!" 但不喝了体力又不足够,望着眼前两只白鸽似的乳,心里同时产生着异样的渴望和下意识的抗拒,分不清过去与未来。 哭噎道:"喝不惯…太腥了,我不喜欢的!别逼我!求求你别逼我!" 身体被固定在铃兰与尤里兹之间,尤里兹颠他、撞他,最后温柔地抱着他,在他湿漉漉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册子已经易了主,现在是尤里兹自己去亲自添上一笔。 李慈在他怀里睁着眼睛发呆。 "喝不惯的,是人奶,还是羊奶?" 李慈不说话。 "你还记得我吗?" "尤里兹。" 尤里兹把下巴抵在李慈的左肩上,抱着他晃了晃,笑:"记得这个就好。" 只要还待在他的身边,南国太子的情况不仅不会好转,还会不断地恶化下去。尤里兹很清楚这点。 他小时候很向往传说中的梅里赫神山,想要见见山上庇佑着刹利的雪山之神。他们说神很宽厚、仁慈,但又强大到无所不能。可人与神之间隔着风霜雨雪,天堑险滩,跋涉一生,也不会有任何一丝见到真神的可能。 李慈是他做过的第二个遥不可及的梦。 "如果你死了,我把你和同辉葬在一起。" 李慈抖了抖眼皮,对"同辉"两个字仍有反应。 "或者,你想见鲁风吗?" 李慈不记得鲁风。 乌弗娶亲当日,李慈忽然清醒,摇着鲁风的袖子,发现只抓到空空一个袖管。右臂感染,已经切除了。 "她、她…"太久没有说过求饶之外的话,正常的词汇完全生疏了。 "别急、殿下、别急。"鲁风说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是刹利特有的迎亲仪仗,等公主上了马,绕城一周,便是大殿下的正妃了。刹利和南国,共结百年之好。" "真的…真的吗?" "是啊,殿下也觉得,太容易了,是吗?这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当初送你来又是何苦呢?" "那我、我…" "殿下病重,不宜劳顿,赐号永平,于友邦刹利,好自将养。" "什、什么?" "南国新皇已经登基,殿下从此不再是太子,而是永平王殿下。护国法师法号'同空'。众人皆有所得,唯有殿下才是真正的一场空啊。" 李慈捏着膝盖,视线追随着马背上一袭红衣的公主。 这、这不对…南国…没有公主! 第31章 受到成亲庆典的刺激,李慈短暂地清醒了一段时间后又显得迟钝呆傻了起来。拉着鲁风空空的袖管,好奇道:"你的手怎么没了?" 鲁风见他如此,面露不忍,左手牵住他,把人带到一边,温和地安慰:"右手累了,让它去休息。" "哦。"李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连忙把他的左手丢开,"那这只手可不要太累了哦!" 小心翼翼地拿袖子裹住鲁风的指头,十分珍视地拍了拍。 鲁风哀戚地看着他。 李慈苍白得很,像是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跑。当初便是这样不由自主地萌生了保护之意,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也毁掉了身体。可即便如此,李慈的情况却没有任何的改善。人傻了,就只有鲁风一人来承担无尽的失望和无力。 "太子殿下…"现在李慈已经不再是什么太子殿下,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喊。那日从马车中款款走出的玉雕似的南国公子,给他水乡温婉的细腻想象。现在这温婉犹存,细腻无损,只是钝了,刹利血腥的风霜让他伤了,伤了便钝了。 灵透无用,徒增伤感。 尤里兹穿着专为庆典所制的朝服策马奔来,向李慈伸出手,"走,我带你跟上哥哥他们!" 鲁风协助李慈爬上马去,躬身守在一旁。 跟在新人之后,倒像另一对新人一同游街一般。 刹利不比南国,即便是王子大婚,礼节也十分随意。不仅尤里兹如此,许多未成婚的勋爵,若是有心仪之人,也坠在乌弗与南国公主身后闹哄哄地走马而过。 倒真有几分"普天同庆"的滋味。 坐在马上,李慈怕得紧,他从前只有一次在猎场上骑马的经历,骑得还是一匹颇为温顺的小马,和眼下骑的这匹,不可同日而语。况且他神智糊涂,连仅有的一次记忆也混淆不清,手掌贴住马背上的鬃毛,紧张得面色如雪。 "别怕,把腰直起来,你以前骑过的。" "没有、没有!"李慈小声反驳,地面离他时近时远,干脆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转到街角,尤里兹见他怕成这样,实在劝不起来,紧了紧马缰,调转方向,没有强求。 "吁——" 喝停了马,李慈掀开眼皮,看见尤里兹已经下马,把头靠在马脖子上静静地瞧他。 周边是树与河,尤里兹把他带到城郊的一处树林来了。 李慈很久没出过门,打开了眼睛,便好奇地四处乱看,像是一点也不怕马了。上游的河水解了冻,带下极小极密的冰粒子,有些沉在河底,还能反光,一条河便能在日光下晶亮地闪耀。 "我想下去。"李慈开口。 尤里兹打开双臂朝向他。 "我不敢。" "那要怎么样?" "你抱我。"尤里兹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维持着双臂上扬的姿态没有动。 "抱我下去,尤里兹,我的腿很疼。" 河中有碎冰相撞,发出清脆的摩擦声,李慈被掐着腰从马上拎下来,肋骨硌得生疼。 更疼的是他的嘴,他比尤里兹矮一些,叫人抽着膀子提得踮起脚来,接受亲吻。他的膝盖难以受力,站不了一会就要腿软,高度降下去,而唇瓣还在尤里兹嘴里,被咬得痛,拉扯着也痛。 尤里兹不肯弯腰,只能把腿盘在了他的身上,勉强支撑。 "你干什么?"尤里兹亲够了,托着他的臀,挑眉发问。 李慈的唇瓣被咬出了血,有些委屈地申诉,"你为什么不能低头?" 尤里兹像是第一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艰难地思索了一番,侧头看着两人的倒影。——他站得笔直,而李慈像一只小猴子那样攀附着他。抱人倒像抱树。 "我可以低头,只要…" 李慈按住他的后脑,在他讲出条件之前令他"强制就范"。 带血的唇瓣近在咫尺,像当年在南国初遇时的未竟之吻。李慈那刀虽只扎在他腿上,却戳破了他的美梦,也戳破了他的情难自禁。他不是一个不肯循礼的情郎,他是一个强盗。尤里兹迷醉地把头压得更低,毫无阻碍地亲了上去。 我是不是,夙愿以偿? 空出一只手,去捏了捏李慈的耳垂。 第32章 昭云公主身材小巧,脾气却大,成婚第二天饮茶,因着茶品的瑕疵,连摔了三四个茶盅。乌弗拿她没有主意——昭云对着自己的时候,乖得不得了。把"两面三刀"诠释得极为高妙。 用完早膳,又吵着要见"永平王哥哥",见不到便害思乡病,头疼嘴苦,哀叹连连。 乌弗也想,李慈既然是她哥哥,总有办法治她。如今自己顶替尤里兹处理刹利与南国的关系,昭云于他,好比当初南国太子于尤里兹,既要护着,又要防着,最好能够牢牢地控制。至于他和李慈之间的几笔旧账,在他看来,已经不痛不痒地揭过了。 因此再见到李慈竟是一副痴傻的样子,还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惆怅。 "那你们兄妹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昭云腮边凝起甜甜的梨涡,赞同道:"夫君快走吧!我有私房话要和哥哥一个人说呢!" 乌弗按下腰间的长刀,似笑非笑地把嘴抿了抿,大步迈出门去。对门边的侍卫招了招手,小声吩咐:"盯着。" 侍卫是精心挑选过的熟悉南国语的人,武人听力敏锐,屋内的人说过什么,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李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昭云甜滋滋地喊他"哥哥",他便三不五时地点一点头,却没叫她"妹妹"。 香粉的甜腻扑到了他的耳边,昭云问他,"哥哥想家吗?" 李慈的瞳仁抖了抖,什么都没说。 于是昭云来捏他,不动声色地夹住他胳膊上的一块肉,笑着看他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哥哥现在连痛觉也没了?" 李慈看向她,额角渗出一点点细汗,眼里的水光丰泽,开了口,却始终不肯发声。 昭云手也捏酸了,丢开他,手绢甩过了他的脸颊,气哼哼抵抱怨:"哥哥莫不是因为昭云过来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你就生气了?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难道不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嚒?" 成亲之前,南国公主便急着私会乌弗,顾不上见李慈,也顾不上传遍了刹利王宫的风言风语。大局已定,才款款会见永平王,扮足一个"好妹妹"的角色。 李慈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坐够了时间,就站起来往外走。 "哥哥对昭云,就一句话也没有吗?" "好也行,坏也罢,真的,什么都不说吗?那个常做桂花糕的周大娘,来之前还跟昭云说,很想念哥哥呢!不捎点口信回去嚒?" 从南国到刹利,尤里兹毫不留情地剪光了他的羽翼,而昭云带来的人都还在,也许,真能… 李慈忽然痛苦地捧住脸,抓挠起自己的喉咙。 "哎!哎你…" 直到这时,昭云才发现他是没办法说话。即便开口,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哑了?" 李慈流着泪摇头,软倒在桌子边,用手臂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 一步步地向门外走去。 尤里兹怎么会给他和南国人说话的机会? 走出乌弗的控制范围,李慈擦净了泪,慢慢咬着自己的手指,尽量使自己更贴近痴傻的模样。他总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清醒的日子难捱,还不如任自己糊涂下去。可"昭云"的出现却让他十分不安。 他们是什么意思? 昭云来了,却没让他回去,由"太子"降为"永平王",登不了基的身份已经对刹利毫无意义。既然同意了和亲,选择另一条路,为什么还要留他一个闲人在这里? 我可以回去吗? 我可以回去吗? 李慈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摸着胳膊上被掐紫的一块,一脸紧张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尤里兹。他清醒的时候面对这个人,总是不自觉地要带三分怯意,为了不使自己和平日相差太多,所有的佯装都是细心揣摩、谨小慎微的。 "你怎么了?"那人关切地靠近。 哑着嗓子发不出声音,做出悲痛欲绝的样子不停地流泪。 "乖,别哭、别哭…吃了解药慢慢告诉我…" "妹妹、妹妹欺负…我…"喝了解药后李慈抽噎着大声控诉,仿佛把尤里兹视为一个可以依赖的对象。 第33章 安娅、铃兰去后,乌弗又养了几个新的姬妾,温柔解意,各有所长。他不能理解尤里兹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长久地着迷。 他记得李慈刚来刹利的样子,不过是一个又瘦又小的,时时流露媚气的怯懦角色。谈不上尊贵,更谈不上威严,逃跑之后被他定性为"弱国卑民"。沉浸在欲望中时,是一个可口多汁的玩意儿。 他没有亲自玩弄过他,以至于对他流露恻隐之心时丝毫不会产生羞愧。 离开昭云的房间,他有些漠然地在心里批判自己的弟弟,"毕竟是那么一个可怜的小东西,身家性命都被攥在手心里,怎么就把人逼成如此光景?" 李慈潮红着脸尖叫哭泣的神情仿佛还历历在目。 花园里遇到等人的铃兰,索性便叫住。 "大殿下,永平王殿下如果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乌弗的眼神划过她丰润的嘴唇和饱满的胸部。昭云是一个非常会见风使舵的女人,他在那样的女人身上得不到彻底的疏解。他这样固执地一望,铃兰便了然了。 低下头,侧了身子向宫墙的角落里走。 掀了裙子背过身,战战兢兢地请求道:"殿下…请快一点…" 乌弗笑了一声,满意地见到旧部下对自己依旧驯服,拧着她的手让裙摆坠下来,一旦驯服,便显得索然无味:"不用这样,我有话问你。" "殿下请讲…" "南国太子…不,永平王,他很依赖你嚒?"手指隔着衣服去拨了拨铃兰的胸,脑中想起的却是李慈埋首吮吸的模样。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虽然很难承认,但他很喜欢李慈那个样子,比所有的女人加起来还要勾人,或者只是没有亲自尝过一次,才这样念念不忘。那时候的李慈是会咬人的,现在呢?傻了以后是不是对他做什么,也都记不得了? 昭云一介女流只身来到刹利,没有一些手段与技巧傍身,是不行的。试探李慈无果,却借着尤里兹对他的百般维护,大概摸清了他曾经的处境。甚至连他与乌弗之间的那点情色纠葛,也查得一清二楚。 她来就是要来做王妃的。乌弗的风流成性正巧给了她兴风作浪的资本。 把人送到乌弗的帐中,她掀起纱帘笑着嘱咐道:"夫君且用,我保证,他一定不敢说出去。" 乌弗醉意醺醺地被推到床铺深处,枕到了一截凉沁沁的手臂。 "谁的?" 昭云飘然而去,留他捏住那人的手腕子喃喃自语。 "哎!你的手、你的手不要了嚒!"手掌在空气里晃了晃,手的主人却完全没有反应。 乌弗顺着被子往里挖,却挖出了一块赤条条的白玉。只有下腹绕了一圈柔软的布匹,勉强围成歌姬的舞裙式样。 乌弗不掀开它,他素来喜欢看人穿着舞裙。 性感、妩媚,最重要的,是象征着最低贱的讨好和勾引。他喜欢那副淫贱不堪的样子,所有人里面做的最好的,便是安娅。 哦,不对,安娅已经死了。死了之后,他叫人杀人偿命… 安娅之后,便是李慈。没有人像李慈那样带着周身的羸弱的风尘气。明明只适合在台上款款舞动,却偏要学人峨冠博带做上宾。 他问过李慈,"我是刹利的乌弗王子,你又是谁?"他看人的眼光从没错过,只差一点,他就能证明一切。 记起了李慈,也记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摸着李慈腰上一块细腻的嫩皮,感到自己的下体无端地、剧烈地疼痛起来。 疼痛使他看清了李慈的脸,"啊,是你!" 语气中带着早应消磨的微不足道的仇恨,或许他还没那么残忍,伤害一个傻子之前,还要给自己找些说得过去的理由。 傻子… 他吹了一下李慈的鼻尖,提枪而入,虚张声势地质问道:"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很疼吗?" 疼痛的错觉加深了莫须有的仇恨,李慈大概被人灌了些药,乍然睁眼,疼得瞳孔瑟缩。 "反正也傻了,"乌弗啐了一口,咬住李慈的耳朵尖,借着酒意,插得更深。李慈那模糊的因为疼痛发出的呻吟,让他产生一种幻觉,好像对方的呻吟和自己那时的惨叫叠在一起。大仇得报,"反正也傻了,记不得的,多操你一会吧。嗯?乖宝宝…" "但是今天没有奶吃了,下次叫铃兰来喂你。" "一边喝奶,一边被操,试过吗?" 李慈趴在被褥里,嘴里塞满了"唔咦唔咦"的毫无意义的呻吟。 乌弗没料到,李慈的答案其实是,"试过了。" 在玩乐方面,尤里兹也有走在他前面的时候。 第34章 李慈的手搭在绛红色的丝被上,一缩一张,把轻薄的面料往手心里刮,皱起了花一样的纹路。揪紧了,时不时又晃一下,发出黏腻的、喑哑的呻吟。眉心有汗,额头抵住了枕头,拼命往里钻。不看人,不敢看,他觉得自己像被什么狠狠地咬住了,那獠牙反复戳刺,像是要弄死他。 咬着牙把哭腔都吞下去,"咕哝"一声,下巴上蓄满的泪顺着喉结滑下。 乌弗醉着,弄过了瘾便抽出来,觉得李慈的身子比从前他有过的女人都要舒服。好在哪又说不上,委委屈屈地经受摆弄,却像有说不尽地绵软动人。 扳着他的两条腿去好奇地打量起他的身体,食指松松地插弄两下,刚刚用过,穴口翻红,还没有复原,"这就是叫尤里兹魂牵梦绕的去处嚒?" 李慈叫了一声,体内的敏感点被指腹压住。 乌弗觉得他的反应有趣,暗道男人也有和女人一样玩弄方式,又添了一根指头进去,立即被肠壁搅住。 最初安娅便是这样弄他的,快感来得既快又猛,李慈完全受不住,蹬了两下腿,便颠颠地射了。 乌弗捏住他的性器,笑:"你这根小东西,骚得很,尿得到处都是。" 刹利语李慈听不懂,自己的东西淋了一脚,又黏又腻,想伸手去擦掉。 腰被搂住,乌弗重新插了回去,不知怎么燃起了别的兴致。 "急什么?都没有尿干净…" "干净了、干净了!"李慈摸不到脚趾,把脚尖勾着,想要藏起来,顶弄的动作却忽然加快。 "说谎!不是干净了吗?怎么又有了?"指腹卷在顶端来回抠弄,等李慈适应了,忽然拿指甲去划,划得人抽搐起来,很快去了第二次。 然后便是三次、四次,快感的眩晕、堆积,令李慈反复经历着欲仙欲死的极端体验,射不出什么了,快感便塞在某处,无法疏解。急得他自己也拿手去抠。 "射不出来…唔…射不出!" 乌弗舔了舔他的耳垂,把他的身子放低,撞了两下,终于叫他把整根都吃下去。嘴里模拟着小儿把尿的嘘声,逼出淅淅沥沥的尿液来。 李慈张了张嘴,手肘和膝盖泡在自己的尿水里,抬起头,与破门而入的男人恰巧对视。 "尤、尤里兹,我、我尿裤子了…" 身体里还插着另外一个人的性器,便撑着身子颤巍巍地往前爬。 "尿、尿裤子了…救救我,尤里兹…" 来人飞身上前一脚踹在乌弗的肩膀,二人贴合处发出"啵"的一声。乌弗带着醉意倒下去,合了眼,便人事不知。 尤里兹本想找他算帐,见他如此,只能提起他的领子,扇上几耳光来出气。 给他报信的是个南国奴隶,如非必要,他不想再因为误会,误伤了兄长,让刹利王对他更加失望。 回头看见李慈坐在湿漉漉的水迹里,眼睛里没有一点光。 就着腥臊把人抱住,遮住了李慈的眼睛。 "没事了、没事了,永平王尊贵无匹,不会尿裤子的。" 李慈拱着他的手掌,哼了一声表示反对,"湿、湿了…" "那是别人干的。对,是乌弗,是他尿裤子,连累你了。" "唔…换…" "好,换,我们回去就换。" 昭云扒着窗格,眯眼望着二人越走越远。 进屋又踹了乌弗一脚。 酒里掺的迷魂香太多,乌弗睡得像个死人。 自那以后,连铃兰也不能近李慈的身。闹也好,求也好,李慈怎么撒娇都没用。 尤里兹不再虐待他,可干也把他干怕了。 本子上横七竖八的"正"字已经开始重叠。 他记得上次的事,也知道昭云见利用不成,就想害他。可他也忍不住开始思考,或许把乌弗一起拖进来,的确是一个让自己脱身的办法。 他谋划起勾引乌弗的方式,尤里兹正把他抱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摸他。紧张得脚尖也开始发颤。 尤里兹问他,"怎么了,是冷吗?" 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他答:"本王…本王想尿尿了…" 他知道,尤里兹喜欢他这么说话。 高贵与卑贱相杂,纯真与污浊混合。 果然,尤里兹的呼吸加重,用手按了按他的腹部,明知故问:"很急吗?忍一忍好不好?" "不好!"李慈挣扎。 尤里兹将他翻身压下,更加用力地挤压他的肚腹。 再次失禁,李慈期期艾艾地哭出来,"又、又是乌弗…" "对,又是他,我们永平王才不会尿得一身脏兮兮呢!永平王应该是又乖又干净的,对不对呀?" "对…"李慈支支吾吾地答,他显然低估了尤里兹的变态程度。 "那脏掉的骚屁股,不配长在永平王身上吧?" "操烂算了。" 李慈眼睁睁看着尤里兹在本子上预支了三笔。 湿哒哒的裤子被剥下,虽然四下无人,但白日宣淫的预感还是让李慈满身羞红。 他感到自己逐渐变成尤里兹和乌弗口中那个堕落的形象,"骚骚的"。 即便有机会能够回去,南国又真的会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第35章 尤里兹不在的时候,允许鲁风在外间做些杂事。从前他少不更事,仰慕尤里兹在外表现出的那层躯壳,后来自诩正义,铤而走险,对南国太子施以援手。现在落得这番光景——时常见得李慈仰起脸来对着尤里兹索吻。 那他前半生的努力,都算些什么呢? 李慈拖着膝盖拉开窗子,遥遥对他招手。脚上拴着铁链,若不用这样的姿势,便碰不到闯也挨不到门。他很久没有和除了尤里兹之外的人说话了。 "殿下要做什么?" 李慈不想再连累他,张开嘴,吐了吐舌头,示意自己口渴。茶壶里有水,但既然是一个傻子,就可以不会喝。他不打算对鲁风交代他的计划。 "要喝水吗?" 李慈点点头。 茶碗从窗口递进来,李慈埋头去喝。牙齿咬着陶器的边缘,发出"咯咯"的响声。 "好喝吗?" 尤里兹的声音和影子一起罩上来,挡住窗口大半的光线。 李慈没理他,"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水,慢吞吞地抬起头,眼前一亮,发出"呀"的一声,像惊喜似的。 尤里兹有些意外,这还是李慈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对他的出现表示欢迎。分神去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鲁风,伸出手来,道:"碗给我,下去吧。" 李慈扒着窗口,眯着眼睛亮着牙,讨好一般地阐明:"没有、没有…说话。" "没有和他说话?"尤里兹靠着窗,把碗抬到李慈嘴边,看他像小兽那样低头饮水。嘴唇一圈都被沾湿,又亮又润,显出肉欲蓬勃的模样。 "不和…别人…说话…"李慈坚定地摇摇头,胳膊撑累了,退了回去。要把脑袋探到窗边来,身子不得不绷成了一条直线,脚腕上的铁环在踝骨处摩擦,时间久了,勒得有点狠。坐在地上把脚抱起来吹了吹。 尤里兹开了门上的锁,抬腿走进来。 提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皱眉,看见李慈抱着腿一团傻气的模样,又放松下来。 "为什么不和别人说话?" 李慈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过去趴着,像是对向尤里兹解释又忽然失了兴致。 尤里兹提着他的腰带把他抓起来抱进怀里,又问了一遍。 李慈才不情不愿地撅起嘴,抱怨道:"苦…" "嗯?" "不喝药…" "哦,还记得药的事情。"尤里兹戳了戳他的脸。 "不喜欢妹妹。"李慈躲开他的手指,飞快补充道。 "不喜欢妹妹?是因为妹妹欺负你?" "嗯…"李慈拗着身子朝后仰,没说两句话便精神涣散,又倦又乏似的。 "那你…还不喜欢谁?" 问题没办法再深入下去,因为李慈已经阖上眼皮睡着了。 "我呢?喜欢我吗?"尤里兹解开他脚上的链子,朝旁边一丢,响声惊得李慈眼皮一抖,但并没有醒来。 尤里兹蓦地笑了一声。 第36章 醒来时大约还在清晨,李慈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发觉尤里兹正躺在一边盯着他看。身上是干爽的,昨夜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尤里兹在看什么呢? 李慈慢吞吞地又翻了回去,背对着他。 "对不起。" 抱着被子汗毛直立。 尤里兹在说什么?! "对不起。"道歉的话又说了一遍。 李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把头钻进被子里。 然而尤里兹却十分执拗地凑上来,捧住他的脸,二人间隔如此之近,李慈险些绷不住,眼皮抖了抖,一直朝下看。 他不需要尤里兹的歉意。 不仅是歉意,善意、恶意,怜悯之意甚至是…倾慕之意,统统不需要。 怎么会有基于践踏与伤害而生的爱怜? 怎么会与残暴并行的柔软? 他很怕、很怕、很怕,对于这一切的恐惧已经刻进了灵魂。 尤里兹,爱我,是你自取灭亡的开始。 抬起头来,懵懂地与之对视,"本王,饿了。" 尤里兹咬住他的舌肉,细细地咂了一遍。 "吃…别的…别、别吃我!" 又亲了亲他的眼睛,尤里兹才翻身下床。 一边吃东西,一边晃了晃脚腕。链子的一端拴在床头,另一端捏在尤里兹手中。早膳之后尤里兹要去前朝议事,照例是要把他关着的,不知为何,今天却迟疑了。 "茶壶就在桌子上,渴了记得自己去倒水喝。" 李慈闷头喝奶,舌头底下压了一小块糖,甜味把膻味压下去,如今他已经适应了那股味道。 "听到了吗?" 李慈没理他,继续鼓捣着嘴里的方糖。 尤里兹伸手把他唇边的奶渍擦了,拇指在他的唇瓣上用力捻了捻,"会记得自己喝水吗?" "嗯嗯嗯!"李慈敷衍道。 "你…"尤里兹还想说什么,最后只叹了一口气,做了妥协,"铃兰用心不纯,已经给乌弗送回去了,用别人也怕吓着你,还叫鲁风进来伺候,可以吗?" "铃兰姐姐!"李慈听话听不出重点,抓到熟悉的词组便开始没头没脑地重复。 "铃兰回去了!"加重语气吼了两三遍,李慈才如梦初醒地把头点了点。 "哦。" "昨天那个人,还记得吗?"察觉解释起来实在费时费力,干脆召来了鲁风,指着他问,"饿了、渴了,找他,知道了吗?" 李慈喝完了奶,把碗一丢,腻在尤里兹怀里不停地摇头,"不和、不和别人说话!" "他可以的。"尤里兹耐心地放慢语速,"不会再逼你喝药了,我发誓。" 李慈若有所思地偏了偏脑袋,忽然笑了一下,伸出两只胳膊朝向鲁风,"抱我去尿尿!" 尤里兹一把按下他的手,"啧!这个你自己也可以做!"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抱着去!"这也不是李慈第一次耍无赖了,虽然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尤里兹还是亲力亲为地替李慈解决了"燃眉之急"。 "这个不许叫他帮你做,不然…"本来想说"打断你的腿",看着李慈伤痕累累膝盖,又觉得他有些可怜,把后半句话噎了回去,思索片刻,补充为:"不然打你屁股!" 李慈心里有了点主意,唇缝里露出两颗小尖牙。 第37章 鲁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尤里兹态度的转变,也把李慈装傻充愣的谄媚看在眼里。他从前对于南国的一切都怀着一种向往的柔情,而李慈与昭云的到来,接连使这种柔情消磨殆尽。他曾将效忠于尤里兹视为自己的理想,又被这虚假的理想拖进幻灭的黑暗。如果没有这个从南国来的不男不女的祸水,那么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 他不能怪李慈的,对不对?因为李慈傻掉了。 一个傻子真的能做到这样恰如其分的讨好吗? "殿下,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李慈正愁找不到机会和乌弗接触,听了鲁风的提议,揉着眼睛点点头,习惯性地撒娇:"要抱…" "小的只有一只手,恐怕抱不动殿下。" 李慈一愣,心中惊骇,连忙压下愧疚,把一个傻子的行为继续合理化地演绎下去:"哦,你的手还没有休息好呀!" 鲁风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他,最终露出恭顺一笑,"是的,殿下。" "不然,小的背你出去吧?" 李慈看向角落里尤里兹送给他的轮椅,却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那轮椅的用途,装来装去,骑虎难下,只得点头,"那、那就背。" 鲁风只能用一只手扶住他,因此李慈不得不把双手收得更紧,两人的头贴得极近,近到李慈能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木质的香气。也许是衣服的味道,也许是鲁风最初木讷直爽的样子留给他的印象太深。 他环住鲁风的颈子,却忽然觉得难过。他的膝盖有伤,逃亡路上,很多人都背过他,那些背脊都曾是他的依靠和希望。他们承载着他,南来又北往。也许曾经鲁风也背过他,但他竟然记不清了。他利用鲁风出逃,然而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他,这次也一样。 他对鲁风有愧。 "你的手什么时候休息好呀?"阳光穿过树叶,点到了他的眼皮上,让李慈有一瞬间想要落泪,为了掩饰失态,抱怨似的把眼睛贴在鲁风的背上,胡言乱语地去用提问引开注意。 鲁风停下脚步,笑,"殿下好的时候,我的手就好了。" 不可能的… 鲁风的手再也回不来了… 他也好不了了… 李慈死死咬住牙,表情悲伤得变了形,忍了又忍,才把憋闷的苦痛忍了回去,天真反问:"可是我很好呀?" 侧目撇了撇被阳光拉长的叠影,鲁风不再坚持,轻声回应:"殿下说好,那便是好。" 李慈咳了一声,险些兜不住,想到此行真正的目的,打了个颤。 鲁风会猜到他要对乌弗做什么吗? 昭云上次用药,是一小截香,催情的药物他用过,因此很熟悉那股味道,连忙掐灭了,也还是着了道。没有烧完的香被他收了起来,却没料到真的有用到的一天。 "永平王要找昭云?" "他那个以前做翻译官的奴隶是那么说的。" "是要请昭云过去吗?" "不,他们已经来了,就在门口。永平王腿脚不便,是被人背着过来的。" "就他们两个?" "是。" "尤里兹不在,也没派别的人跟着?" "没有。" "不能让他们见面。"乌弗皱眉思索半晌,烦躁地挥了挥手,"把人送到偏殿,我倒要看看,这对兄妹,到底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昭云早就得了信,但上次既然没有翻出风浪,她便对李慈失了兴趣,不认为这个"前太子"还能对自己的地位造成什么影响。因而乐得装作一无所知,作壁上观。 完全想不到,还有被李慈反将一军的时候。 第38章 等待的时候,乌弗忽然觉得一阵烦躁。凉、南两国交战,刹利本来可以坐收渔利,派兵出战,所得却远不如趁火打劫来得容易、来得多。怎么能不叫人气闷?接受南国和亲的请求虽然可以迅速缩减军费开支,稳固北方防线,却也使自己处处掣肘。一块富庶的肥肉就放在嘴边,却总要他忍了又忍。连一个傻了的永平王也需得他花这样的心思! 翘着脚稳坐高堂,见鲁风把人摇摇晃晃地搀进来。 李慈逆着光,鬓角的碎发显出毛绒绒的触感。 毛绒绒的。 乌弗盯着他一步近似一步地靠近。 "你找昭云干什么?" 李慈到了近前,面上细细密密地贴了一层汗珠,热蓬蓬的,像只刚出炉的包子。乌弗少时在南国游历的时候吃过。松软的,细腻的糕点。 "妹妹…妹妹的…"李慈捧起两只手,手心里盛着一截香。 乌弗捡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立即攥在了手里就不放回去。横了鲁风一眼,叫他退下。 鲁风不肯。 "若是殿下一定要赶我走,小的只能离开这里,去请尤里兹殿下了。" "那你就去,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乌弗自认此次自己行事磊落,是李慈找上来的,没有被他手下一个奴隶威胁的道理。 鲁风咬了咬牙,拿自讨苦吃的李慈没有办法。跟谁说都好,哪有告状告到罪魁祸首这来的?上次尤里兹深夜将他从乌弗殿中带回的流言还在宫中疯传,旧账翻到如今,又是为了什么?他心里有些恨着李慈的不争气,祸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心疼他。 就算是装傻又怎么样呢? 只不过想活得更舒服一些罢了。 他为李慈失了一只手,但他还有另一只,还有一条命。 当初送他走的时候,不就是这么想的? 隔着门框遥遥回望,看见李慈慢慢爬上乌弗的膝头。 "你说,这是昭云的?你要还给她?"李慈伸手去抓那小半截香,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乌弗的手,像是对自己与他无意识的亲近毫无察觉——他不觉得自己坐在乌弗怀里有什么不妥。 "妹妹、妹妹的…别、别抢…" 乌弗抬高了手,李慈就只能攀着他的小臂去够,然而下肢无力,好不容易直起了身子,又软绵绵地摔回去。 乌弗轻轻笑了一声,把香放低了一些,又引得李慈开始努力挣扎,嘴里说道:"你怎么证明,是她的呢?现在香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了。" 是烧了半截的香,略微一猜,就能知道多半是昭云上次落下的把柄。那回他醉得糊涂,一时不察,被那位南国公主摆了一道,在尤里兹和刹利王面前都不露好。此时人证物证俱在,他若是把这件事摊开来说,再毫发无损地把李慈给尤里兹送回去,那便能赚得尤里兹一个大大的人情。还可以借机剪了昭云的羽翼,让她彻底安分下来。 一石二鸟,岂不自在? 可笑这永平王,被自己的妹妹算计了,却还惦记着要把迷香还给她。傻也好,愣也好,倒比昭云公主显得有情。 有情,又有一身漂亮的皮肉。 另一只手擦过李慈的腮,用香在不远不近处把人吊着。 "亲我,就把东西还你。" 李慈低下头,去看乌弗的眼睛,他记得这个人要自己穿着衣不蔽体的纱裙,学着舞姬取悦他人的样子。 那时候,也是这么笑的吧?觉得玩弄与侮辱充满趣味。 他捏起乌弗脸上的一小块肉,张嘴"嗷呜"咬了一口。 乌弗未料及此,被咬了个正着。等李慈松了牙,却摸着沾了口水的牙印哈哈大笑。 刹利男子成年后,会在耳后绑上一条辫子,只有极为放松或喜悦时才会松散下来。 尤里兹赶来时,李慈正坐在乌弗怀里拆他的辫子玩。 第39章 既是这样一个相安无事的画面,尤里兹只能沉着脸把人抱走。李慈亲口承认那香是昭云之物,乌弗要怎样和昭云处理后续事宜,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以后不许来这了,嗯?不是讨厌妹妹吗?" 李慈一手揽着尤里兹的脖子,一手揪着他耳后的辫子,准备拆。 "诶?别拆,我待会还要见人。"他是被鲁风忽然叫走的,带走李慈以后,自然还要回去。 李慈丢开手,闷闷不乐地垂下头。 "生气了?"不是没有怀疑过李慈主动找上乌弗的行径有些怪异,只是想信他,便私自为他做了更多合理化的解释,"改天带你去别处玩好不好?来了这么久,哪里都没去过。" 别的去处多了,就不会再惦记这里。 李慈咬着手指头不说话,把头别开,撞见了从另一个方向赶来的铃兰。 "铃兰姐姐!"李慈甜甜地喊。 铃兰见了他们两个,连忙俯身作揖,噤声退到一边。临走之前尤里兹对她说的话如今还言犹在耳,她可不想因为王子们的一时嫉恨弄得性命不保。因此不理会李慈,李慈无关紧要。 连喊了几声都无人回应,李慈红了眼眶,委屈地仰头看着尤里兹的下巴,倒像无意识地告状。见他这样服软,尤里兹心情大好,清了清嗓子,对着铃兰冷笑:"怎么,永平王殿下喊不动你了?" 铃兰大气不敢出,立刻跪在地上连连认罪,直到尤里兹不耐烦了,才叫她起身离去。 盯着铃兰的背影,李慈的表情有些落寞,像是明白了自己对于尤里兹彻底的依附,怯生生地卷着手指,去刮了刮他的嘴角,以示讨好。 "他们、他们听你的…" "对,他们都听我的,只听我的。"尤里兹心中升起几分得意,像是初尝权力时才有的甘甜。 "哦…"李慈不安地挪动着身子,臀肉在对方的掌心中挤压,"那、那…我也…我也听你的…"说完,十分乖巧地凑到尤里兹腮边落了一个吻。 尤里兹盯着他,不做表态,有一瞬李慈几乎以为自己表现过头露了馅,然而下一秒,更深的吻便印上来。 尤里兹昏了头,他是真的喜欢我。李慈半眯着眼睛想。 唾液吞咽不及,溢了出来。 夜里尤里兹主动把自己耳后的辫子塞进李慈手里,随意在本子上划了一道,就去叼住他的后颈。 "这是什么呀?"李慈的外衫被扯得松松垮垮,他也不拦着,反倒探着头好奇地去看那薄薄一本册子,整个人细溜溜地从布料里滑出来,眼睛里写满天真。 像…那时候… "你找我来干什么呀?"南国太子一派纯真地打量着刹利使臣。 那个时候没有这么爱他,亲吻遭遇了拒绝和挣扎便狠狠地咬了他。他留给李慈大部分的回忆都是痛的,痛得他受不住,于是干脆都忘了。 这次不会了。 于是捡起册子来,轻声翻讲,"这是你的…前几页,都是你写的…" 一个、两个、三个…是一模一样单调的"正"字。 "我猜了很久,你记这些东西干什么…后来猜到了。" "我每碰你一次,你都会记上一笔。" "无论是什么样的接触,只要是我…"尤里兹说话时的表情甚至有几分痛苦,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人,仿佛已经遭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报复。 而李慈则想到了十七。他有一次无意间发现了柱子侧角有许多划痕,是密密麻麻极小的"正",再找上去,便要搭着凳子爬上房梁。梁上自然也有。 计数,这是影卫十七的乐趣。 死亡的遮蔽下,爱与恨都变得模糊不清。他总是被十七给抓回来。要是没有十七多好啊…但没有十七也还有别人…别人也会在阴暗的角落里自取其乐吗? 现在就没有了十七,可他还身在无间地狱。 "你想记起来吗?"尤里兹撩起他的发丝,喃喃地询问,他从不热衷于治疗李慈的疯病,他甚至希望李慈这样永远傻下去也好。但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收着这本册子干什么呢? 李慈抖了一下,旧日的回忆涌上心头,没有一件不叫他恶心,他甚至连一分一毫也不想多加忍耐,只想离眼前的人越远越好。 一想到尤里兹"爱"他,便恨不得把他杀之后快。视线落到尤里兹腰间的弯刀上,咬了咬下唇。 真想杀了他,像杀了同辉那样杀了他! 他向前蹭了蹭,挺着腰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尤里兹…要尿…" "嗯。"尤里兹闭了闭眼,扳过他的身子,命令道:"尿在地上。" "不…" 可尤里兹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腰,"尿吧,骚货。"李慈发自内心地觉得恶心,可他不得不继续这样恶心地取悦,很多人。 第40章 昭云被禁足,"找妹妹"的借口已经不好用了。于是李慈自己坐着轮椅,慢吞吞地滑到乌弗门前,仰头等待。 "你怎么又来了?"门口的侍从叹了一口气,无奈通报。 乌弗正在议事,听说永平王求见,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 "让他去偏殿等我。"彼时鲁风正远远地跟在李慈身后。 他不傻了。鲁风可以确定。但他并不打算让尤里兹知晓。 如今昭云、乌弗、尤里兹都被李慈玩弄在股掌之间,何尝不是一种因果轮回。 可这样的李慈,让他觉得恐惧而陌生。 他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呢? 凡是好的,都要毁了,凡是美的,都要夺走。鲁风看着李慈纤细的五指艰难地扳动轮椅,心中茫然。喃喃地喊了一声,"殿下。" 李慈如有所感,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 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他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尤里兹听闻永平王又去过轩辕殿,怒不可遏。把他像小鸡仔一样从轮椅上提了起来,压在床上。 链子从床下扯了出来,刚刚绕过李慈的脚踝,便听到一声抽泣。 "你哭什么?" "出去、出去玩…不锁、不锁!"李慈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执拗地掰扯着青灰色的铁器,动作不得法,划破了手掌不说,还把脚腕弄得鲜血淋漓。 "你!"尤里兹被气急了,拎起他的两只手臂用床帘远远地束着,露出李慈哭红的一张脸,又心有不忍。 那铁链上沾了一些血迹,显得甚是骇人。 李慈还要挣扎,被一声怒吼镇压。 "别动了!" "别动了…我给你松开…" 得了自由后,李慈手脚并用地爬进床脚,十分警惕地亮着两只大眼睛。 "不许去那边了,不许去找乌弗,不许找昭云,听到了吗?" 尤里兹坐在床边,把链子狠狠地掷在地上,意识到自己对于李慈居然有些无可奈何。 李慈把下巴缩进被子里,眨了眨眼睛。 果然第二天又去找乌弗拆辫子。 尤里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焦灼的痛苦,心像被人拿油煎,拿火烤,熏尽了最后一点滋润的活气。 无论前一天得了多少承诺,第二天总能从李慈身上闻到轩辕殿的气息。 派人守着他,人又会被主动接走。 暴虐煎熬又累积,直到传来刹利王同意使永平王回国的消息。 "可以回家了?"李慈听完圣旨懵懵懂懂地笑了一下。说不清是轻松还是苦涩,他的去留从来与他的选择无关,上蹿下跳地蛊惑人心,远不如南国王一句圣裁有效。割北向三城,换永平王回国。他可以不用再虚与委蛇,不用再忍辱负重,李孚派人来接他回家了… "哈…"他又笑了一下,这次却笑出了眼泪。 那过往种种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知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 他在刹利,过得不好… 他想死,想逃,想脱离这苦海千百次,如今这苦尽甘来,却像把他抛到了极高的地方,让他无尽地坠落。 尤里兹就站在他身旁,眼睛里像燃了两簇火。 来的时候就说好的,质子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如今看尤里兹的表情却像是忘了。 "你以为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吗?做梦!"李慈收了圣旨,卷成一条,护在胸前,几乎要有些飘飘然。 听着他口齿清晰的挑衅,看见他满脸愤恨的神色,尤里兹像是大梦初醒。 "难怪,南国人本来也是你这样奸诈无匹、说谎成性的…" 一掌打落了他满脸的得意,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人双脚离地拎进了房门。 "放开我!放开!"李慈惊慌却无用地挣扎。 南国使臣未至,他和他,还有的是时间。 鲁风把一切看在眼里,思量再三,转身向轩辕殿奔去。 第41章 "你说永平王会死?"乌弗听完鲁风的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刹利的春季偶有风沙,即使是白日,也会显得阴沉昏暗。 鲁风左手横在胸前,做出奴仆起誓的姿势。他是士官出身,削籍为奴后也从来不屑于祈求他人。如今对着乌弗完全抛却了往日的尊严,"求您去看他一眼。" 乌弗坐着理了理长袍的下摆,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鲁风的眉眼。 "你、爱慕永平王?" "小人不敢。" "先是为他丢了胳膊,现在又冒险来求援,你就不怕连性命也丢了?" "小人幼时在军营受教,纳克将军曾说,上等的勇士,不会畏惧死亡,但也不会轻视死亡,每个人起码应该明白一点,追随会带来牺牲,我们可以选择为了谁去死,不必在乎死亡本身的模样。" "哦?" "我不是上等的勇士,我曾追随尤里兹殿下,因动摇而放弃,也试图追随永平王殿下,却没有做过什么对他有益的事。我是失败的、卑贱的、蝼蚁一样缺乏恒心的人,已经不配再谈价值。我只知道,如果永平王殿下死了,我也会死。小人失去的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条命,永平王出事,殿下与南国的交涉,又要怎么进行下去?" "你爱他。"乌弗这次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愚蠢的爱。" 鲁风像是被刺了一下。 "你有南国人的血统,又屡次背叛尤里兹,刹利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南国使臣到达以后,你跟着永平王走吧。" "殿下…" "走吧走吧,去看看他。"乌弗背手信步而去,鲁风擦了擦额上的汗,知道自己求对了人。 临近目的地之时忽然刮起了大风,粗粝的风沙卷进人的耳鼻之中,刮得表皮既痒又痛。乌弗一边吐着沙子一边拍门,尤里兹为了南国太子发疯的样子他见过,那时候就觉得那个细皮嫩肉的南国妖精还是走了比较好。 后来竟然又给找回来了。 他不想他死,然而也不想他害了尤里兹。前几天小傻子故作依恋地卧在他怀里的时候,也不是不惑人。再那样下去,也许又要为了他与尤里兹产生争执。 "尤里兹!尤里兹!开门!"呼喊大多被卷进了风里,也听不清屋里的动静。仰头看了看门,拍了拍鲁风的肩膀,"踢!跟我一起踢!" 两人撞破了门板,同时摔进房中。 李慈的哭叫传了出来。 乌弗与鲁风同时觉得耳朵一酸。 他们还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凄厉的哭声… 鲁风朝屋内猛冲进去,乌弗还没来得及拦,就看到他被当心一脚踢了出来。尤里兹盛怒之下力道毫不收敛,倒在地上以后,居然站不起来了。上一次在狱中经受的折骨之行,还是彻底摧残了他的身体,无论怎么养都无法复原。 "乌弗殿下、殿下…救救他…" 乌弗有些不忍地遮挡住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看到了濒临崩溃的李慈。 "哥哥也来了?"尤里兹捏了捏李慈的下巴,笑着和乌弗打招呼。 "尤里兹,你冷静一点。"乌弗摸不准自己这个弟弟究竟疯到了什么程度,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自己腿上的旧伤,稳着调子说:"上次你还要拿刀扎我呢,后来不是查清了是一场误会?别冲动,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上次?"尤里兹一挑眉,往日里被压住的满脸邪性都露了出来,"上次我怎么会忘呢?同辉的每一根骨头,我都好好地收着!" 李慈是被吊在架子上,衣衫不整。白色的中衣被汗水完全浸湿,紧紧地贴着腰和背,衣摆垂在臀上,勾勒出完整的圆弧,两条腿大张着,脚尖却只能堪堪接触地面。姿势是屈辱了一点,但也没到什么严酷的程度。 怎么就哭得那么厉害? 乌弗正满心疑惑,直到尤里兹笑着撩开臀上的一点。 赤裸着的下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李慈的大腿不断痉挛、收缩、不堪重负。因为没在臀间实在插不进去的,是两只光滑的骨关节! 李慈呜咽着踮起脚尖,每挣扎一次,骨头就向外滑出一点。夹不住了,抵抗不了重力的下坠,腹腔内的另一头关节便顺着肠壁绵延,于是只好用力地把折磨自己的刑具吸进去,为了避免痛苦,起码让它们落得慢一点。 乌弗不敢想象它们是怎么被塞进去的。 李慈仿佛已经衰弱地脱了相,两只眼睛半眯着,然而瞳孔里透不进一点光。 尤里兹见到乌弗似乎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嗤笑一声,俯下身去亲了亲李慈毫无生气的阳物,十分亲昵地挑弄了一番。 然后,掏出了一根骨针。 "别…" "啊啊啊啊啊啊!" 屋外风沙漫天。 第42章 夜色渐浓,四下燃灯。尤里兹的宫殿里却是一片漆黑。鲁风蜷在地上,已经没了声响,呻吟无用,攒着的力气都留在眼睛里。 去看。 骨针的末端留在铃口,李慈有些迟钝地盯住自己的下身。刺入的过程如利刃入腹,而酷刑终了,人却没了反应。 乌弗在一旁看出了一身冷汗,拦也不敢去拦,担心把尤里兹激怒,会适得其反。 "够了,尤里兹…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见到李慈反常的状态,尤里兹短暂地沉默了一瞬,继而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装的。他又要骗我们。" 乌弗伸出手轻轻点了点李慈的下巴,李慈还是一动不动。 "我看…不像…放了他吧,他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 尤里兹执拗地咬着牙,朝旁边啐了一口,"不,我不信他。不是会装吗?我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说完解下李慈腕上的细绳,把他从架子上抱下来。 "你还要干什么?" "干他啊。"尤里兹一边说,一边死死盯住李慈的脸,企图发现某种并不存在的破绽,"这种满口谎言的小婊子,恐怕一个人干他还不够,他不是天天跑去轩辕殿勾引你吗?如今他要走,哥哥也来送他一份大礼如何?" 李慈的小腿弹动了一下,分不清是因为姿态的变化所引起的抽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尤里兹想起他装傻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小的一团,卧在自己的怀里,嘟嘟囔囔地撒娇。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视他为有求必应的神明。然而他不是他的神明,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炮制的假象。 李慈躺在他的怀里,毫无反抗之力。 "今天杀了你,好不好?"尤里兹贴住他的脸。 李慈还是没有反应。 乌弗忍不住拉住尤里兹的胳膊,却被一把拂开。 "哥哥不玩,就回去吧。你不在,反正有同辉也是一样的。今晚,我总是要好好伺候伺候永平王殿下的!" 乌弗为难地瞥向李慈腿间露出的骨节。 二人一同进入时李慈小声地叫了一下,脸对着尤里兹,背对着乌弗。然而也许是因为屋里太黑,一双眼睛里什么也倒映不出。无论尤里兹怎么去看,还是一片虚无。 "乖。"亲了一下他的手腕,便要残忍地进出。 乌弗担心李慈受不住,只好慢慢拔出一点。但两个人的侵入实在太多,无论怎样回避,都远远地超出了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 箍得太紧,以至于乌弗额上忍起了青筋。 尤里兹没什么好忍的,见乌弗的表现并不积极,便与他交换了位置,盯着李慈的脸,毫不犹豫地顶弄与开合。 李慈一直没有多余的反应,疼了会叫,却只叫一声,眼眶里蓄住的泪很快蒸干,迅速恢复成一座不说不动的雕像。 "奸尸也没有这么无趣的。"尤里兹顶到兴处,见身下的人不过脸上一红,抬手便打。乌弗把他拦住,手从身下抬起。 两个人都看见了,掌心里的,是血。 "他是真的…"乌弗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尤里兹已经失魂落魄地倒在了一边。 "我们不该这么对他…从一开始就…" 尤里兹打了个寒战。 惊起回首,正对上鲁风一双雪亮的眼眸。 第43章 马车四角坠了铃铛,一行一顿,发出清脆的嗡鸣。 尤里兹来送他最后一程。 "殿下,您该回去了。"南国使者说。 尤里兹抱起衣着肃整的永平王,朝服是翠色的,因而衬得李慈的肤色更白,像此时南国乡野处处茂密的芦花。对使臣的言语毫不理会,尤里兹抓起怀中人的手,指着车前的一只铃,问他:"喜欢吗?" 声音又低又轻。 而李慈垂眼,连睫毛都不曾抬起。那天之后,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尤里兹殿下!"乌弗派过来的几个侍从壮着胆子向前拱手示意。 尤里兹终于把人放开,一步三回首地走了下来。 车帘合拢,李慈始终没有看他。 队伍中的最后一个人影没入林间,尤里兹忽然爆发出一阵嘶吼,向前追了过去,被一众护卫拦下。 树上偶尔飘下几片枯叶,跟来的刹利侍从听着一道嘶哑的声音说: "他恨我…" 然而此时的李慈并不恨他。 只是迟钝。 鲁风碰了茶碗上来给他喂水,要劝上许久,李慈才意识到要张嘴。含在嘴里又不记得咽,清水从嘴角慢慢滑下来。 "殿下!"鲁风不得不抬起他的下巴,强制他产生自主吞咽的动作。 李慈吞得很慢,每吞一口,都好像有刀子在割,没有焦距的眼仁蓄了一层泪,无知无觉地铺散下来。 "殿下,别哭…别哭…只是喝水…" "咽下去就好了!咽下去就好了…" 喝了半碗水,却像流了一碗的泪。 直到返回南国王宫,才算勉强恢复了进食。 李慈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宫内一处偏僻的别院。不声不响的低调行事令鲁风产生疑惑:永平王是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王爷,为何久别归国,倒像见不得光一般被人藏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在南国人眼中,从来就没有过"永平王"的存在。 一直只有太子。 从来没有出过国门的太子。 他们尊贵的,不曾经受折辱与难堪的新皇。 那么现在李慈是谁? 下了朝之后,李孚顾不上更衣,飞奔而来。他早就听说了使臣归国的消息,例行封赏,喜不自胜。 所有人都赏过了,只剩李慈本人。 "孤要亲自赏他!"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谁。 李慈自己也不知道。 宫女和太监用绸缎将他层层裹住,华美的绣线勾出种种繁复的纹路。富丽堂皇压在了他的身上,压得他透不过气。 "好重…"这么多天,说出的第一句话。 说完了,却像十分害怕,惊惧地睁大眼睛,等待着不幸的降临。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痴痴地盯着他看。 "你…回来了!" 李孚一把抱住他的腿,激动之下,忘记了尊卑长幼。把头贴近李慈的肚腹,喃喃倾诉道:"孤好想你…" 李慈打了个寒战,伸手想要推开他的头。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顺势贴上来,李孚笑着问:"没有让别人碰过你吧?" 喉咙里挤出细弱的呻吟。 "你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能碰…" 刀山血海在外,尸横遍野于前,他什么都不知道。 第44章 李孚亲了亲他的脸,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细细打量着他的五官。看了半晌,终于察觉出一丝异样。 "你…怎么不叫我?" 李慈的唇瓣由宫女抹了一层彩,强行勾勒与掩盖住本来的苍白。然而唇角露出一点底色,被李孚发现了端倪。 "说话呀,回来不高兴嚒?"嵌在他两腮的拇指朝周边刮了刮,抹下一层细腻的膏体来。 他们给他上了妆。 李孚托起他的下巴,在妆容浓厚处用力抹了抹,脂红晕开,从嘴角划到了耳根。 "你在…与孤斗气?" 收了手,李孚退开两步,站在原地打量李慈。 "他们说你舟车劳顿,十分辛苦。"把沾了胭脂的手指摊在眼前,红色向来刺眼,类似愤怒的颜色。李孚心里有气,只是还算克制地一直压抑着,"孤今日也念你辛苦,不做追究。" 又忿忿地看了李慈一眼,他身为一国之君,乘兴而来,却要败兴而归。小小一个李慈,也敢对他冷脸。他愿意给李慈一次宽容,但这样的宽容,只有一次。 走到门口,冷笑着转过身来,留下一句警告,"别忘了你是怎么回来的。三城换一人,李慈,你要好自为之。" "昭云…回来吗?" 似乎对"昭云"的称呼感到陌生,继而想起一个随意充作和亲公主的婢女,李孚皱了皱眉,像是对这样一个人物不屑一顾,轻蔑地反问:"要她回来做什么?" "我…又…为什么回来呢?" "哦?那你是不想回来了?做太子,做永平王,做上瘾了不成?孤还不知道,你竟有这样的野心!" 李慈的眼睛里渗出大滴大滴的泪,李孚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他这么伤心。眼泪吸引他重新靠近那个人,从前那丝带有笨拙的娇憨不在,只剩下近乎透明的脆弱。 与这样的人谈野心,实在有些滑稽。 李慈哭得喘不过气,哽咽着被李孚压在身下,喃喃地吐出呻吟,"太子殿下…" 是一个很久远的称呼。这样过时的称谓却让李孚听得耳热,仿佛从前种种能被一声呼唤重新叫了回来。 "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手指卷起李慈耳边的发丝,亲昵地与他鼻尖相对,像儿时的夜半私语。 "不好…"李慈被亲了一会便换不过气,失力地吐着舌头,眉间都染上了一点红。化开的胭脂在嘴角处残败,脂与粉都被旁人吃进去,显出一副凌辱过后的凋敝色彩。 得了满意答复的李孚挑了挑眉,用指腹将李慈嘴角的唾液与残余的胭脂一同擦去,留下摩擦后的红印。又抱着人亲了亲,才掖好李慈的衣领。把李慈的迟钝与躲避都当作是害羞。毕竟与人接触的所有亲密,都是他亲自教的。走的时候,李慈还什么都不懂。 他会让他懂的。 只是不急。 他要先赏他。 掀起李慈的膝盖,李孚顿住了。 "这是什么?!" 李慈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卷起双腿,拼命哀求:"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要…" 李孚瞳孔骤缩,深吸了一口气,才一把按住李慈的腰,把重重叠叠的绫罗解下,露出他一身交错纵横的痕迹来。 裸露的身体带给李慈无边的恐惧,可他就像是被束住了,只能尖叫不能动。眼睁睁看着李孚的手指在他的肩颈与腰腹初一寸一寸地抚过。像在翻阅他不堪回首的痛苦和仇恨。 "这都是…他们…对你做的?"李孚像是用尽全力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把它从舌底,从喉间挖出来。他只知道李慈逃跑过,死了一个影卫。同空回来之后什么也不说。 这就是逃跑的原因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用衣衫把李慈小心翼翼地笼住,李孚不知道自己在流泪,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手背上滴下几滴水珠。 "都有谁?" 李慈崩溃地恸哭。 "传同空!传同空进来!" 太监们有些紧张地聚在门口,不敢推门而入。李孚此时不仅仅是有些失态。 "回陛下,国师大人前几日已经返回暮钟山闭关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会出关。" "叫他回来。" "陛下…" "叫他回来!" 李孚赤红着双目。伤痕累累的替身就被罩在一层薄薄的外衫之下,可他连碰也不敢去碰。 第45章 李慈哭够了,表情有些呆滞。指头卷住了李孚的衣袖,低声问道:"太子殿下,娘亲什么时候来接我?" 李孚皱眉看向鲁风,"你继续说,这是怎么回事?" "永平王殿下…在刹利时,也曾如此。神智模糊,不记事,像…" "像什么?" "像退化回到年幼之时。" "为什么是小时候?"李孚摸了摸李慈的额头,后者像受到惊吓一般躲开了。只能他主动接近,不能被动承受。 "拨给他的三十六个人…无一生还…"惨淡地笑了笑,李孚对鲁风的出现产生质疑:"既是如此,你身为刹利人,又怎么敢跟他到南国来?谁派你来的?" 鲁风忽然抬首,与李孚对视,"殿下曾经成功逃跑,最后却又被送回了刹利王宫。小人这只手臂,便是为殿下离开而断。但不知陛下可否知晓,找到他的人,并不属于乌弗,也不属于尤里兹,而是一个,南国客商。论对殿下的忠诚,小人自认不输给任何一个南国人。" 南国客商。 十七。 李孚迅速垂下眼睫,掩盖住自己的一时慌乱。那时南国与凉,战事焦灼,质子失踪对结盟有害无益。 是他下令让十七把李慈送回去的。 他也怕,怕李慈走了之后便不肯回来。同空生了贰心,负伤潜回南国时分明已经开始蓄发。若不是由济灵寺的僧人发现,只怕连暮钟山的山门也不会迈入。 他们一个两个,都在,背叛他。 背叛。 单是想到这两个字,便觉得心惊。他从前是活在暗处的一个被阉割了活力的阴影,李慈替他活在明处,两人理应相生相照,彼此永不背离。 他教李慈成为自己。 他以为这是恩典。 "士农工商,商居其末,贱籍也。由贱至贵,我给了你天下最尊贵的身份,你要怎么谢我?"年少时,他曾这样颐指气使地站在李慈面前,笑着看小胖子兀自跪在地上发抖。嘴里的糕点还没有嚼完,囫囵地搜刮着刚学的君前之礼,向他磕头,"周慈、周慈叩谢太子殿下!" "周慈?不,你以后就不姓周了,姓李!" "是…是…李慈…李慈谢过殿下!" 胖乎乎的手在地上转了一圈,拱起来作揖,惹来了一阵嫌弃。 "太胖了!小胖子…"少年李孚由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把吃的东西撤了,不许他吃太多!" 一直没什么脾气的李慈听了这句话,罕见地鼓起了眼仁,像要争辩。而在李孚的逼视之下,却大气也不敢出。他听先生讲过,天子一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他害怕浮尸,也害怕流血,他什么都怕。 后来被李孚抓到几次偷吃,屁股都被活生生地打肿了。 太子果然又怪又不好惹。 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李孚揉了揉眉心。鲁风的陈述已经结束,退了出去。而李慈还卷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地询问。 "娘亲什么时候会来?"奶声奶气的,完全是幼时的拟态。 "来人。" "陛下。" "送一份凝露糕来。" "是。" "等等!"又看了李慈一眼,"天子"修正道:"要两份。" 第46章 李慈的情况既不算好,也不算糟。问他的话,基本都能答上来。不肯说时,便抿紧嘴,一言不发。 问他膝盖是怎么坏的,他说是摔的。 问他疼不疼,也知道疼。 疼却拖着腿满地乱爬。 "别动了…殿下…"鲁风尝试去阻拦他,一不留神,李慈便又回到了原地。带着满腿的擦伤,像被敲开了外壳的坚果,完全放弃了自我保护。 他不想活了。 鲁风忽然意识到。 "不值得,为了伤害你的人,不值得…" "鲁风?"李慈忽然认出了他,接着又欣喜地喊了一声,"鲁大人!" 鲁风痛苦地捏紧了他的手腕。 "鲁大人,你吃过鄂洛国的鱼吗?" "你会不会说鄂洛国的话?" 鄂洛国…李慈逃到过鄂洛国…离广袤的自由一步之遥,最终还是在刹利的地狱里坠落。 殿外的太监忽然喊起"国师驾到",斗笠与布衣在晨光中慢慢显行。 "同空大师。" 而李慈听了"同空"两个字却忽然嘴唇泛白,拖着腿,一头扎进被子里。 "周慈…"同空的佛珠挽在手腕上,见到了李慈的躲避,便立即收紧怀里,赤手去拉他。 可李慈躲得更远。 "你死了…你已经死了…"打着哆嗦不停地说。 同空眼里有泪,又在无声的凝望中渐渐隐去了。 鲁风观察着二人氛围,不动声色地退到门边,将门掩住。 没了外人,李慈彻底失力,软绵绵地栽倒,声音干涩。 "同空师兄…你走吧…我给你的泪,早就流干了。" 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还不如从来就没有过虚假的希望。 "别放弃,阿慈…" 鼓励更能激起李慈的怒火,愤怒忽然使他恢复了一些力气,回首掴在同空的左耳上,"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是…狼的骨头…在我、在我身体里…是狼的、狼的骨头!" 同空大惊失色。 "塞在后面…前面的…三百…三百四十七…四百…四百…"整饬的数据反倒使人混乱,李慈沉浸在幽深的黑暗与苦痛中无法回身。 同空抱住他,听见李慈问自己,"还走吗,师兄,我们还走吗?" 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是无人记叙也无人怜悯的噬骨之痛,经历过那样的摧心毁骨,李慈常会产生疑惑:我还是人吗?我还是一个人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要承受那般非人的折磨? 他在生死里颠倒,清明与昏暗中颠倒。 "我不回来了…我不想醒过来了…你死了,我也死了…我们都不回来了,好不好?" 李慈没在另一个人的怀里这样哭过。 李孚来的时候,正看见同空在轻轻拍打着李慈的背脊。 "刹利欺人太甚!" 同空错开眼神。 十七是刀,而执刀者又是何人? 李孚望着昏迷的李慈,电光火石之间,产生了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设想。 "同空,你碰过他吗?" 第47章 同空双眼细长,半眯起时,便会流露一丝狡黠,破坏了原本的庄严宝相。 "陛下认为呢?" "你!"李孚怒不可遏,劈手上前,想要夺回对李慈的控制权,"孤是天子!孤命你放开他!" "陛下杀了我,像陛下的贴身影卫一样,把刀刃刺入我的胸膛时,我自然会放开他。" 李孚浑身发冷,盯着同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追问:"你、见过十七?" 同空轻笑。 "不许你告诉他!这件事,唯独这件事…不能对他说!" "陛下心中有愧?" 李孚擦了擦额上的汗,踉跄着退了两步,抢白道:"孤有何愧!" 同空摇了摇头,把哭睡了的李慈安顿在床上。 "膑骨碎裂,今生今世,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孤会替他报仇!定叫刹利,血债血偿…" "那陛下又在害怕什么呢?是在害怕,连您派去的影卫也…" "住口!"李孚猛地沉下脸,"不要再说了,国师请回吧。" 望着同空离去的背影,李孚漠然地想,他知道了,李慈早晚也会知道的。 新皇下旨,封禁暮钟山。 晚钟畅响,济灵寺再也没有走出过任何一个人。 七岁时的李慈就知道,李孚不好惹,天子一怒,浮尸百万,流血漂橹。 刹利国单方撕毁盟约,挥军南下,直捣南国都城。幸而南国防备在先,三月有余,都城未克。 李慈为质之初,双方便知,有此一战,只是未曾预料,一战三年,旷日持久。 "殿下,在想什么?" 李慈扒着柱子,仰首直视天幕。漫天云霞里,忽然出现了鲁风的脸。他"咯咯"笑了一声,把鲁风一边的酒窝点住。 鲁风见他发痴,用披风把人兜起,叫他跳到自己背上。 "我们得走了。他们打进来了。" 李慈回望城下,黑压压的巾幡人流。也许对鲁风来说,这谈不上国破家亡,对他来说也一样。城破了,他才终于可以回家了。 有人给他套上李孚的衣服,这不是他第一次假扮李孚。 一声马鸣嘶吼,鲁风没能追得上他。 他像流星一样向城门冲去,一路上看见了很多人。十七,同空,李孚,尤里兹,乌弗。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乌央乌央的刹利语把他围住,他感觉背心一痛。这些攻城的刹利骑兵响起欢呼。 他倒了,南国的王倒了。战争结束了。 尤里兹扑向他,对着拿着弓箭的兵士大吼大叫。 乌弗压低了声音说,这不是南国的皇帝,这是永平王。但那声音被震耳欲聋的欢呼淹没。 "孤就是,南国的王,弘宁太祖之孙宣德王李孚。孤从出生始,便受万万人簇拥,南国之民敬我爱我,南国之臣,尊我养我,孤身死而魂不灭,南国之血脉永存。尔等蛮夷,休要肖想…肖想……" 就没有一次能背完的。 李慈笑。 乌弗止住了尤里兹的发狂,暗潜一支追兵追击真正的南国王室,把自称"宣德王李孚"的遗体封入冰馆。 这一天早点来该多好,李慈摸着自己的伤处,感觉到热血一点点冷却。 人群散去。 棺下的暗道打开。 钟声与檀香一同袭来。 第48章 尤里兹疯了。攻陷南国都城本应大受封赏,然而因为区区一具南国战俘的尸体失窃便疯了。 "难当大任!"刹利王如是说。王世子之位几经颠簸,还是落到了乌弗头上。 加冕之日,世子妃昭云趁世子更衣时请功。 "夫君需要他疯多久,他便能疯多久…" "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乌弗听出了昭云的言外之意。 "别急啊,夫君,你弄疼我了!…我可是一心向着你呀,没有我提供的南国王宫的密道,杀死宣德王,哪有那么容易!为何功劳都要给他?等他疯上一阵,你坐稳了世子之位,再把解药给他便是…一举多得,我难道错了嚒?" "是你对弓箭手下的令?你想杀了你的亲哥哥?" 昭云转了转眼珠,管他是李慈还是李孚,南国王室倾覆,便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只是个假公主。死了就死了,难道眼前这些礼乐不通的蛮荒之族,还要杀了她这个功臣不成?她一定得让乌弗知道,她是一个多有手段的女人。一个能辅佐他坐上高位的女人。 "亲哥哥又如何?交战之际,你和哥哥之间,我必须要选一个,我选了你,你还不高兴?" "高兴…我高兴得很。"乌弗理了理袖口,挑起昭云的下巴,在她侧脸上印了一个吻,"解药给我吧,再让你去动手,恐怕会引起旁人的疑心。夫人一心为我,我自然也要一心为你。" 昭云娇笑着捧出一只瓷瓶。 乌弗让大夫验证无毒之后,立即给尤里兹服下。 清醒之后的尤里兹却整日整日地坐在窗前一言不发。 "他已经死了,你要接受现实。爱和恨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你就算为他殉情,他也不会知道。" "我疯了几天?"尤里兹却问。 "十天?十一天?"乌弗模糊地回忆着。 "他疯了多久?" 这个答案已经不可能有人知道。写满正字的帖子摆在尤里兹的双腿之间,单调乏味的笔画唯一的作用只有计数。尤里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手指在前几页细细地勾过。那些都是李慈的字。他只知道他不是宣德王,而是永平王,不是李孚,具体是李什么,他却不知道。他要去查南国的王室族谱,却被告知族谱在战火中焚毁。 "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喝得烂醉如泥,对着乌弗咆哮。 "你可以去狱里问问昭云…虽然她现在也疯了…"乌弗怂了怂肩,"咎由自取。" 尤里兹苦笑。 "哥哥,你有没有发现,你和我,在用南国语交谈?" 乌弗的表情凝固了。 他们都在假装某些痕迹不存在,但它们一直都在。 "也许因为这里以前是南国。" "不,是因为你和我一样想他…"说到一半,尤里兹忽然蹙眉仔细地打量起乌弗的神情,"又或者是因为,你知道,他没有死?" "你醉了。"乌弗把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尤里兹像被施了定身术,忽然倒在桌面上,不省人事。 "好险…"乌弗咂咂嘴。 皇宫的暗道通向暮钟山,山中温暖湿润,四季如春。李慈在山里吃了又睡,睡了又吃,很快圆润了一圈,越长越有小时候的样子。 乌弗还记得他有次抓着铃兰的胸胡言乱语,说他小时候也那样。如今那小小的乳晕果然也有变大的趋势,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变得胖了,还是使用过度。 捞起石头砸了埋在李慈胸前的人一下,"你不是个和尚嚒?怎么,原来是个荤和尚?" 同空抬起头,唇边水色荡漾,哪里还有半分禁欲庄严的样子。 擦了擦嘴,把李慈的衣襟揽住,匆匆辩解,"不吸他会难受。" 已经是在刹利时便落下的病根了。说起来源头还在乌弗身上。 于是乌弗无奈地摇摇头,"那也别在外面啊,用你们南国话讲,光天化日的,不害臊吗?" 李慈圆润的脸蛋泛起红晕。 "他喜欢这样。" 同空补充过后,李慈的脸更红了,羞得像只鹌鹑似的,扎进同空的僧袍里。 乌弗了然地舔了舔齿尖。 第49章 李慈的身体恢复之后欲求极盛,从前险些要了他半条命的双龙,现在已经适应得如鱼得水。哪天少了谁,还要发脾气。同空忍得他,乌弗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人在自己怀里,还偏要唤别的名字。 "老子满足不了你吗?"自称还是跟着南国人学会的国骂。 李慈在他怀里拱了拱,扬着脖子上下起伏了一会便趴下来,无论如何也不肯动。一脸的"索然无味"。 "同空今天得养伤呐,你放过他,好不好啊?"李慈趴在他的胸膛上,像是听懂了"养伤"的含义,露出心疼的表情。封禁暮钟山时,同空与禁军起了冲突,加之在鄂洛国受的旧伤,身体便一直没能复原。 乌弗见他听话,点了点他的鼻尖。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李慈。他要把他这样永远地藏起来,一尘不染地藏起来。 结果李慈乖了没有一瞬,便忽然收紧了身体,蓦地跳起来,朝同空的屋子爬去。留乌弗一个人"望柱兴叹"。 推开同空的房门,见到李慈小羊羔似的趴在和尚腿间。 嘴里鼓鼓地含着一条,把屁股高高地翘着,向他挑衅似的摇了摇。 "我还治不了你了嚒?" 乌弗骂骂咧咧地抬腿靠近,却被一脸苍白的同空拦住。 观同空之颜色,猜到李慈大概嘴里还在使坏,不让他好过。然而修行者隐忍克己成了习惯,一时也不肯败下阵来,由着李慈卖力吞吐,面上只起了一层薄汗。 "阿慈,我问你,你今日是不是一定要闹脾气?" 李慈一双手摸在同空腿根处又捏又按。同空额上鼓起了青筋,晶莹的汗滴顺着下颌角慢慢滑下来。 "你陪我…"嘟嘟囔囔地吐出模糊的三个字,起身拉着同空的手指向身后抚去。 乌弗饶有兴味地挑着眉围观二人斗法。只见同空敛了眼眉,手指被正正坐住,夹在李慈双腿之间。方才被人弄过,残余汁液都蹭上了同空的五指。 李慈的痴症有时体现在执拗上,同空越是不肯碰他,他便越是不肯罢休。 "师兄嫌我脏吗?"问话甫一出口,同空与乌弗俱是一惊。 "胡说什么呢!"乌弗上前提住李慈后脑的发丝,不曾想恰好迎上同空喷出的一口血。 "同空师兄!" 李慈被彻底抓开,临走时望着同空乌青的嘴唇。 "我没事,带他走。"同空做着口型。 乌弗收了信,一个爆栗敲在李慈脑门上,训斥道:"叫你今天不许惹他,总不听话!" 李慈捂了捂脑门,撇撇嘴。 "干什么板着脸?做怪相给谁看?" "屁股痒。" 乌弗嗤笑一声,把人按在门板上,十指贴住门边,直接顶了进去。进一寸,门板便撞响一声。李慈撑不住什么,膝盖无力,全身的重心都在臀上,叫人摇得像只小壶,叮当地乱响。撞击声同李慈的呻吟杂在一起,毫无阻隔地传进屋内,响彻在同空耳边。 "还痒不痒?"先前乌弗被李慈摆了一道,抓住了机会,自然要报那一箭之仇。热气扑在耳侧,哄得李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酥又胀,像是总没个尽头。 "痒…"李慈一叫人压着,就变成了软绵绵娇滴滴的样子,半分也瞧不出他平时爱折磨人的性情,甜丝丝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轻盈地扎进乌弗的耳朵里,叫他不自觉地一颤。 "还痒?"整个人都恨不能压进他的身体里。 "屁股不痒了…唔、唔…这里痒…" "哪里?" 李慈摸了摸自己的乳尖,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给出答案:"奶子、奶子痒。" 乌弗下腹一阵抽搐,浑身的热流在一瞬间都向同一个方向涌去,赤红着眼捻起李慈一侧的乳尖,狠狠地点在粗糙的木板上,逞强分辩道:"现在还痒吗?" 李慈被捏得失了神,手臂与额头向门板上狠撞,不堪一击的门框就此崩溃,两人一起倚着木板堪堪倒向地面。 同空睁开眼,看见李慈趴在地上微微抽搐着,合不拢腿。 乌弗抓他起来,沾了污渍的赤裸的脚尖便踩在乌弗的皮靴上,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求饶,像是刚刚在地上被压得疼了。 是挺脏的。同空想。 李慈还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越来越贴近一个脏兮兮的小贱货。手指和脚趾一起卷着,贴着乌弗的胸膛陷入沉眠。 第50章 乌弗走的时候李慈还在睡,鼻尖被人捏住了,隐约听得一道濡湿的水声。乌弗亲了亲他的脸,顾自笑了一会,同他道别:"乖宝宝,过几天再来看你。" 尤里兹最近起了疑心,频繁造访暮钟山已然不便。也许应该吸取昭云的建议让他再疯一阵子,送回刹利便万事大吉。但每当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又有些良心难安。尤里兹是他的幼弟,他做不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来。 路过同空门前时正遇见他在修门板,思及昨日,莫名地产生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和尚,昨夜睡得可还好?门窗洞开,应该很凉快吧?" 娇软的低吟,就这样畅通无阻地听了一夜,又是什么滋味? 同空沉着脸没有说话。 心满意足的乌弗顺了顺自己耳后的辫子,昂首阔步地走下了山。 山下却是一团遭心事。 "什么?尤里兹醉倒在湖里了?" "世子殿下请安心,人已经及时捞起来了。" "安心?怎么安心?他现在在何处?" "就在帐中…"没等侍从把话说完,乌弗一把掀开帐帘,就要找尤里兹对峙。 然而尤里兹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样,处于昏睡之中,反而双眼晶亮地坐在床铺上,像是专门为了等他。 "你昨晚去哪了?"尤里兹先声夺人。 "巡夜。"乌弗说起谎来面不改色,按了一下腰间的刀,从容不迫地挑了一把椅子坐下。 "我就是在哥哥巡夜的范围内落水的…"尤里兹眨了眨眼,偏头看向乌弗,"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倒怪起我来了?"乌弗故作姿态地拍了下扶手,"成日滥饮,不务正业,连酒后失足差点被淹死这种混事也做得出来?别说汗父,就是叫你的旧部下们听了,也觉得心寒!" 被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通,尤里兹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塌着肩膀垂着头,露出一副戚戚焉的颓丧之色,"我去见过昭云…连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已经疯了,记不起也难怪。"乌弗搓了搓手指,对尤里兹的忽然示弱感觉到一些不自在。 "册子也湿了…这世上,我连他最后的一点痕迹也留不住…" 也许是因为尤里兹的语调太过悲切,当自己耳后的辫子被挑起时,乌弗并没有强硬地把人推开。然而偏偏就是这股辫子露了馅。 "哥哥却能留住,的确比我厉害。" "什么?"乌弗心头一跳。 "这绑辫子的手法,和他几乎一模一样,都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时候学的?" "别在我面前发疯!"乌弗打开他的手,"我可不知道要喝多少瓶解药才能治好你现在的疯病!" 尤里兹丢开手,双目失神,短促地笑了一声。 "就算再疯上半生又如何呢?" "荒唐!今天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回刹利!让汗父来告诉你会如何!"终于找到了借口赶人,乌弗却有些心虚地又看了尤里兹一眼。 尤里兹沉吟半晌,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 "世子哥哥,该回去的,恐怕是你吧。" "汗父也想知道,昨夜信函抵达的时候,哥哥究竟是在哪里?" "是在暮钟山西南面的小竹屋里吗?" 乌弗暗道不好。 "王世子私藏重犯,瞒天过海,汗父若是知道了,应该不会太高兴的。" "你别动他,他再也受不了别的刺激了。除非你真的想逼死他!" "不劳哥哥费心,返程的车驾已经等候多时了。"尤里兹扯了扯嘴角,"哥哥虽然骗了我,但这次,我一点也不生你的气。" 尤里兹从枕下摸出一张轻薄光滑的皮制品,抖了抖,轻轻盖在脸上。帐中两个乌弗赫然对立。 第51章 第一次踏入暮钟山,雾气拢在山中,白茫茫的一片。草芽绒绒的,从衰草里探出头,露出新绿的绵软。尤里兹想起李慈的头发,细密柔软的一把,捏在手里,是他最为乖顺服帖的时候。 人皮面具盖在脸上,他不知道平日里乌弗怎么笑,看见活着的李慈攥着几片树叶懵懵懂懂地向他爬来时,他几乎要忍不住落泪。 "阿慈!"一个戴着斗笠的和尚跟在他身后叫喊。 那和尚他也认得,便是当日护送南国太子北上的一员。原来就是他与乌弗联手做的这场瞒天过海的戏。 阿慈。这就是他不曾知晓的姓名,呢喃而过的谜底。 "阿慈。"他也学着同空喊,手向李慈伸去,接了飘落而下的一片绿叶。而李慈却忽然顿住,退了一步,撞在同空的腿上。 原来乌弗也没有这个和尚与他那么亲密。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尤里兹一日不返回刹利,这里便一日不得安闲?"和尚蹙眉看着他,俯身将李慈抱起,仿佛二人生来就该相互依偎,将旁人隔绝在外。 尤里兹冷笑,模仿起乌弗漫不经心的语调,"他走了,我便来了。我准备的金屋与娇人,我自己如何又碰不得?" 说罢尽量自然地去抓住李慈的手腕。肌肤相贴处,李慈颤了一下,眼睛大大地张着,冒出一层层不加遮掩的恐惧。树叶是抖落着,掷在他身上,像武器一般挥洒。 "坏东西!杀了你!" 尤里兹被尖锐的攻击刺中,松开五指。 同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以前没有这么排斥你。" "哦?是吗?"尤里兹背着手,越过二人,走向竹屋。他做了一整天的旁观者,望着亲密无间的同空与李慈,靠近不得。 晚间恰逢同空休整,不得不将李慈交给房中的另一位闲人。 "别让他乱跑,最近林子里有蛇。" "嗯。"尤里兹苦笑,站在与李慈不远不近的一个角落。 李慈一直背着身,不理他,自己玩自己的。臀部压在脚后跟上,压出两个软软的窝。 "李慈。" 条件反射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尔后便毫不留恋地转了回去。 "李慈。" "李慈。" "李慈。" 再怎么喊,都没了回应。尤里兹仿佛是为喊而喊,颠来覆去喊上了一二十遍,喊过了瘾。 "乌弗怎么喊你?"本以为是一如既往的自问,没想到这个问题李慈却一板一眼地答了。 "乖宝宝。"他说。 "乖宝宝…乌弗喊你'乖宝宝'?"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尤里兹摇了摇头。李慈又不理他了。他在他这里,没有一个特定的称谓,也没有任何甜蜜的回忆。他站在他面前,也仿佛不存在。 尽量模仿着乌弗的声音,又喊了一声。 李慈困惑地扭过头来。 尤里兹趁机贴上去吻了他一下,吻在唇上,一触即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却像做了贼。 没有抗拒。 李慈伸出舌头在唇瓣上舔了舔。 "还要…" 尤里兹勾住他的舌尖,手掌托住他的后脑,五指微微发抖。 偷来的…这都是他偷来的… 第52章 吻是缠绵、亲密、情难自抑。 是不是所有的吻都是这样? 尤里兹分神睁开眼,用拇指与食指握住李慈的下巴,压着他的下唇,以便进入得更深。 两个人在地上缠作一团,李慈是这样与乌弗耍惯了的,因而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任由坚硬的地面挤在臀上,贴着尤里兹轻轻地摇胯。 尤里兹被他磨起了火,眼睛瞪得滚圆,然而又不敢拿他怎么样,松开了手上的钳制,单肘撑地,观察着李慈的反应。 两人下腹俱是滚烫,李慈在地上蹭出了一身的灰,眼神却还是一片懵懂。半张着嘴,由着口水淌出来,将唇色染得鲜艳,往常他做到这个程度,便自然有人来帮他止痒。不知今日这个"乌弗"为何就此愣住,傻呆呆地压着他。腹间炽热的一条已然蓄势待发,人却没有动作。 心里一急,手上的动作也乱,只当乌弗又要耍他,一手便将那条握住,贴着自己的去擦。努力得鼻尖起了汗,悬悬地滴下来,溅在锁骨一个牙印上。 尤里兹强忍着欲望扯开他的衣领,倏尔冷笑,"这些痕迹…是不是…就没断过?" 从他发现他,给他脖子上开了一朵花,那花便像火苗似的在李慈的身上燃烧。把李慈烧得软,烧得热,烧成了一弯融化的春水。 李慈依然把他抓着,脸上熏出了一片片的红,仰着脖子吃力地呻吟。 "记着,这次…是你求我弄你的…" 说完扯下李慈的裤子,把他的双腿并拢合抱,缓缓地挤了进去。 李慈被人搞惯了的,不觉得疼,进了几次便弄出了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淌。人仰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吸气,被顶到深处才糯糯地叫上一声。 尤里兹为他禁欲良久,见他对着乌弗这样不知廉耻地邀宠,心里便动了真火,觉得他贱,又觉得他可怜,又为着自己没有希望的爱感到无可奈何。 既然要偷,不妨偷个够本。伸手捂住了李慈的口鼻,将人翻转骑在身下,摆成了往日惯用的凌辱的姿态来。 李慈哭闹着泄了,太阳穴上像被一根长针在扎,忽然挣扎起来,嘴里叫着"别用骨头"。 尤里兹一愣,心里泛苦,惨淡道:"你可能记着我的一点好?就一点…" 说着身下却没有放松,连根没入。 李慈尖叫起来。 因为他说。 "全都进去了。两根,全都进去了。" 李慈眼角泛红,怕他怕得紧,再没了面对乌弗时耀武扬威的从容。 此时的乌弗,像另外一个人… 一个他怕得不敢记起的人。 "唔…你疼疼我…" 尤里兹咬牙,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有些恨他的不知死活。然而僵持了一刻,最终还是松了手,把人按在身下,舔了舔他的后颈。 "我要射在你里面。给我夹紧。" 李慈闭紧双眼,咬着手指头。 他被弄得很粘,浑身是灰。 乌弗不叫他"乖宝宝"了。射进去也不给他挖出来。 有点委屈地爬到同空房前叩了叩门。 他要告状。 尤里兹若有所思地跟在他的身后。 第53章 "我们走…"李慈扯住同空的袖子,踉跄两步,倒在他的身上。 同空咳了两声,柔声问:"要去哪?" 抬眼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乌弗",把李慈挂在腰上的外衫拢了上来。靠过来的身躯有一股腥甜,方才二人发生的事情不消多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做不了什么,在伤好之前他和李慈只能被迫接受着乌弗的"庇佑"。 "别的地方!"李慈卷着身子,把腿盘在同空的腰上,黏腻的液体污浊了僧袍,引得同空微微侧目。 "怎么了?"同空把人抱住,既是问李慈,又是问乌弗。他自认与乌弗目前勉强处于合作之中。 "他…"李慈抢先答了,一只手指气势汹汹地指向尤里兹的鼻尖。 "他怎么?"同空看向李慈的眼睛,而李慈飞快地向后看了一眼,便开始咬着指头不说话。 "我怎么了?"尤里兹也笑着问他,颇为玩味地观察着他和同空之间的互动。在刹利时,李慈也装傻,无意间的贴近和依赖与现在如出一辙。只是对象换了人。 要说李慈对同空与乌弗都要比自己贴近,而乌弗与同空之间却仿佛还能再分一次亲疏。 可就算是对同空,李慈的依赖又是一种可靠的情感吗? 他现在像幼子一般,简单、直率,却也自私、狭隘。 他依赖的是一个人,还是这个人身后代表的包容与温柔? 李慈不敢答话,躲躲闪闪地扑进同空怀里。 "你的伤,和他的病,都需要请个大夫来治一治了。" "让外人来,安全吗?" "乌弗"似笑非笑地仰起头,"你们怕的人,已经走了,有什么不安全的?" 同空皱眉,"尤里兹并不值得惧怕。只是他曾经的手段,令人不齿罢了…" "怕就是怕!""乌弗"忽然打断他,"找那么多理由干什么?" 高声的争执吓呆了李慈,同空把他抱到床上护在身后,用警告的眼神看向尤里兹:"救他回来的时候,他的血几乎都要流干了,是你割了手腕渡血给他,救人一命。我本以为,你心存善念,因此对你的一些出格举动从来不曾多做计较。但这不代表我与阿慈一定要仰人鼻息,苟且偷生。若你再不顾阿慈反对,辱他、欺他,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渡血?"原来李慈真的曾经命悬一线,而乌弗也真的肯为他自损血肉。 无形中的羁绊越过了他的单相思与苦相思。他是唯一的恶人。 和他上过了床便要在别处告状的恶人。 李慈,我们之间,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吗? "大夫明天来,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你们被发现。他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刚刚…刚刚他记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同空垂首凝思,终于答应下来。 "无论如何,多谢你的出手相助。阿慈前半生最不幸的事,便是遇到尤里兹,但遇见你,也许算是一种幸运。希望这种幸运,能延续得更久一些吧,乌弗殿下。" "当然。"尤里兹僵硬地掷出两个字,拂袖而去。面上绷起的那层皮几乎要灼烧起来。 他是不幸,是灰暗的痛苦,他是李慈生命中最不该出现的角色。 没人教他如何去面对爱而不得。 愤怒与嫉恨摧心毁骨。 如果可以交换的话,他想,他会愿意自剜双髌,来换得李慈的原谅。或者,真正的遗忘。 第54章 在那些侥幸能够和平相处的时日里,他学着成为乌弗。然而人皮面具也像囚笼一样罩着他,让他时时感受到嫉妒与酸楚。 李慈变得清醒也变得沉默,有时连同空也难以接近。 大夫说这是治愈的一部分。 那天他醉了酒,摇摇晃晃地追上山,看见李慈在草地上躺着吹风,忽然产生一种奇异的冲动。 "你跟我走吧。" "什么?" 他把人打横抱起,急匆匆地往山下赶去。 李慈只是揽着他的脖子,没有挣扎。 他记得乌弗救他的事情。 两人来到湖边,望着湖水倒映出的山色。 "你知道吗?我从这掉下去过…"说话间一股酒气,尤里兹有时也会展现出难得的柔软,一如当初他为李慈的一吻低头。 他把李慈放到一块石墩上坐着,自己垂头丧气地对着水面。 "掉下去的时候,我在想你。我想,在这世上便寻你不见,你也许是在水里,在水里躲着我。" "我没躲你。"李慈的神智恢复之后,声音也恢复轻灵,咬字顿挫,明明白白的样子,像是不会记错任何一场寒来暑往,"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 "我之前…" 李慈伸手去轻触水面,激起层层涟漪,"那些事…我不记恨你。" 望着乌弗有些惊讶的神情,李慈笑,"我都报复过了。每一件事,我都报复过了…" 尤里兹略加思索,发现李慈说的是真的。 "报复过,就不恨了吗?" 李慈点点头。 尤里兹有些急切地凑过去吻他,然而遭遇了坚决的闪躲。 "不是不恨了吗?"一时间,因为大受打击而愣住的表情几乎有些可怜。 李慈怜悯地望着他,"不恨不等于爱。等同空的伤好了,你应该回刹利,我们也会走。" 尤里兹的目光中流露出祈求,"那你爱谁?爱同空吗?" "我没有。"李慈飞快地否认。 尤里兹的眼中有了湿意,泪水滑过眼眶,使眼睛下方的人皮面具起了皱。 李慈察觉到他的异样,有些畏惧地伸出手,点了一下那张薄薄的皮。 面具脱落下来。 "是…你?!"再见到尤里兹的那张脸时,李慈寒毛直立。他没料到尤里兹诡计多端,居然还有这样一招。 "救我的人也是你?" 尤里兹没有否认。 他无形之中承了不该承的恩。 "我不要…你的血。" "我把命还你!"说罢抽出尤里兹腰间的弯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就要一刀扎下去。 尤里兹一把抱住他,刀尖沿着衣衫的缝隙切入小臂。没有切中,只是堪堪刮住布匹。 "你看…这次不一样…" "你不伤害我,我也不伤害你。" 李慈丢开刀,扯着草根往远处爬。自从知道了身边的人是尤里兹,他就一个字也听不进。耳边嗡嗡作响,心口火热,像要滚出一口血来。 命运总是愚弄他,叫他爱也不能,恨也不能。 "我可以治好你,也可以再…弄疯你…" 李慈顿住。 "求你…别再逼我那么做…我怕我…再对你做到那一步…你也不想吧,阿慈?" 他最终还是学不会乌弗的怀柔,比不上同空的隐忍,他只有无穷无尽的残忍的力量。他可以从别处偷一张脸,偷一个名字,却偷不来另一种人生。 他对李慈,只能是穷追猛打,至死方休。 第55章 (完) "人已押至刑场,随时可以行刑。" 侍卫向尤里兹禀报用的自然是刹利语,然而坐在一旁的李慈也能听懂。 鲁风将各种指令一字一顿地翻译给他。 "南国王室余孽"已尽数捕获,其中包括"永平王"。 世人皆知"李孚"已死,活着的李孚反倒只能借着李慈的名号去活。偷梁换柱,好不讽刺。 他的半张脸用素绢裹着,李孚认不出他来。 他听见尤里兹问李孚说,"永平王殿下也算我的旧相识,只是分别日久,险些彼此都认不出了。想当初,在刹利时,你我日日抵足而眠,岂止有如今这样刀剑相向的一天?真可谓,世事无常呐…" 李孚没有被激怒,双目黯淡,犹如死灰。他身上那种生来的高傲与矜贵一夕褪色,倒与李慈越发相像起来。 "殿下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几个月前,宣德王身故之时,可是说了好一番豪言壮语!什么'身死而魂不灭,南国血脉永存'…殿下这条血脉也断了的话,终于算得上是'斩草又除根'了吧?" 提到李慈的死,刑台上的人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然而很快又沉寂下来,放弃了一切挣扎。 "行刑!" 素绢被扯下,李孚终于有话要说,然而铡刀落下,除了人头点地,四下一片寂寂无声。 他看到我了。 李慈想。 他想说什么呢? "永平王李慈",殁。 一副轻巧的弯弓被塞进他的手里。李孚的尸体被人扶起。 "他还欠你一箭,记得吗?这一箭射出去,你们就两清了。到时候跟我回刹利,我允许你带上鲁风和同空,我们重新开始。" "他不欠我。"李慈摇头,他本来就是李孚的替身,他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守护李孚的一切。他成为太子替身之后经历的一切,李孚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已经接受了命运。这一箭,是尤里兹耿耿于怀的一箭,为什么他要为尤里兹消解胸中块垒? 箭枝也被塞过来,李慈要求离尸体更近一些。 他被鲁风推到了尤里兹与李孚之间。 冰冷的箭尖在日光下略略泛寒,箭矢向着自己飞来时尤里兹甚至没有太多惊讶。 "是你欠我。" 铁器刺穿皮肉,鲜血涌出。尤里兹听到了他的控诉,在兵士的一片惊呼中把箭头一点一点拔出来。沾了血的箭枝落地染尘,中了箭的人却屹立不倒。 "可我不打算还了…" 还了的结果也不过是不爱亦不恨,形同陌路,有什么好稀奇的?他实在对等待与守候这种被动的期许感到厌倦。 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对身边的兵士吩咐道:"把药给他喝了,和尚那边也是…" 尔后终于力竭,倒了下来。 他肯为他低头,他一直都肯为他低头。可李慈寸步不让,他们之间便连让他低头的余地也没有。 多年以后,刹利境内佛教盛行,都城内佛寺林立。传闻是因为刹利王胞弟的一位男妃喜好佛理。连荒僻的暮钟山里的僧人也不远千里地来都城内开坛授教。 王妃行至这位僧人讲学处,问:"鲁风,你看,这个和尚长得好生面善,我们之前与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侍从道:"不曾。" 僧人回首,冲二人合手作揖,微微一笑。 这一笑把李慈看得发愣,推了推身边独臂的侍从:"你去问他,法号为何?" "贫僧法号'无往'。"僧人主动说。 "哦,无往。"李慈垂下头,"为什么叫无往呢?" "说来奇怪,因为小僧在某日一觉醒来后,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李慈揉了揉眉心,"那你愿意来宫中为我讲学吗?" 鲁风面露难色,却又不忍阻拦,听着和尚柔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