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将军夫 作者: 青行灯 简介: 轩辕洛然看上了孤高冷傲的大将军,千方百计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姐夫。软硬兼施,不择手段,大将军终于点头,轩辕洛然却后悔了。暗恋藏得太深,连自己都被骗过了,当觉察的时候,是否还来得及? 第一章 太子替嫁 “我长大了,要嫁给韩大将军”。 男子相恋,国法不容。 “那姐大适韩大将军。” 既是双胎姐弟,自是一体,姐嫁何异于己? 七岁时的童言无忌,为轩辕洛然之执念,不达其所不罢休。 景和三十三年,元月十二日,盛京城内锣鼓喧天,大红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映得屋檐墙角的苍雪也显得一片喜庆。 韩将军大婚。 轩辕洛然还是十七岁的半大少年,圣上也还不愿这么早将公主嫁人。 从小就将韩昱白当准姐夫,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皇太子,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惦念了十年的男人,另娶他人? “吱呀!” 伴随房门关闭的声音,轩辕洛然长舒了一口气,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掀开头上重工刺绣的鸳鸯盖头,满屋的喜庆艳红涌入眼底,他不自觉努了努嘴。 嗔怨道:“叫你娶别人,让你喜事变笑话!” 韩昱白所娶者江东大士家卫氏千金,卫绮云。 两人的婚约是韩昱白父亲生前与卫家定下的娃娃亲。那时候轩辕洛然和他姐姐还没出生呢。 轩辕洛然费劲地把头上华丽繁复的凤冠摘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卫绮云只是一个士族之家的小姐,然而出嫁却是公主的规格。 柳贵妃为拉拢韩昱白,认卫绮云为干女儿,求皇帝给了个公主的封号。 韩昱白没娶轩辕洛然的姐姐,却差点成为大皇子轩辕辰亦的妹夫。 轩辕辰亦一直觊觎他的太子之位,如今又和他抢韩昱白,是可忍孰不可忍。 轩辕洛然越想越气。 按他的意思,把这婚房拆了都不能解气,但当务之急,是要在韩昱白回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作案现场。 要是被韩昱白知道,他不仅帮新娘子逃婚,还顶替新娘子和他拜了天地,一向就看自己不顺眼的韩大将军,没准一怒之下,真能把他这皇太子给宰了。 思及此,轩辕洛然不由缩了缩脖子,后知后觉的有点点害怕。 他怀着忐忑的心,蹑手蹑脚准备潜逃。 转身时瞥见檀木圆桌上的酒壶,所谓酒壮熊人胆,轩辕洛然决定喝一杯再走。 他执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口豪饮,酒一入口,就不由龇牙,甚是辛辣,他向来不善饮酒,却从不承认。 方要放下酒壶,忽而想到,这是给新人准备的合卺酒,轩辕洛然又是怒上心来,决定一滴也不给韩昱白留下。 仰头狂饮的姿态很是豪迈,但只喝了小半壶,便已不支,脑子昏然,眼前晕开一大片灼灼红影,世界都在晃动,胆子倒是大了百倍有余。 轩辕洛然晃了晃脑袋,借着酒胆,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他笨手笨脚摸索半晌,捡起地上的凤冠,歪歪斜斜的戴回头上,盖上盖头,坐回床边。 他决定看一看,韩昱白揭开盖头看到自己时,那精彩的脸色。 轩辕洛然越想越觉得有趣,不由嘿嘿笑起来。 不知等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 轩辕洛然本是歪歪的靠在床柱上,听到开门的声音,酒意散了一些,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脚步声渐近,他心跳倏然加速,仿佛男人每一脚都踩在他的心尖尖上。 他低着头,从盖头下缘,看到一双红色的锦靴慢慢向他走来,在离他半迟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轩辕洛然知道,这是韩昱白,那个刚刚和他在喜堂上拜了天地的男人。 对方静默无声,并无下一步举动,轩辕洛然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不自觉地用手指一圈圈绞着衣襟。 此时酒意散了大半,轩辕洛然又怂了起来,恨不得原地消失,然而后悔已来不及。 “将军,该掀盖头了。”喜娘低声提醒。 喜娘方才是跟着韩昱白进来的,轩辕洛然的神思都集中在韩昱白身上,半点未察觉到喜娘的存在。 一听要掀盖头,轩辕洛然不由身体发僵,如临大敌。 韩昱白并未应声。 韩昱白为何如此迟疑?他不喜欢卫绮云?还是他已经发现新娘子被调了包? 就在轩辕洛然胡思乱想时,血玉精雕的玉如意伸到了盖头下,将盖头缓缓掀起。 过程不过一瞬,他却觉得无比漫长,仿佛抵得过这十年殷殷期盼的时光。 婚房内烛火通明,盖头一掀开,轩辕洛然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头更是几乎低到胸前,不敢看韩昱白的脸。 方才的雄心壮志,已然消失无踪。 韩昱白或许不敢真把他杀了,但定然会更加厌恶自己。 韩昱白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新娘,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一一瞧在眼中。 略施粉黛之精致,云倾国倾城亦不为过。长睫因张,扇动不已,仿佛花间飞蝶,撩拨人心神。未知何屈,红唇微撅,饱满丰润,诱人采取。白皙修手,朱绞嫁衣,若羊脂绕玉。 韩昱白眯起眼,瞧着眼前娇羞的小妻子,莫名觉得甚是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见韩昱白静默良久,轩辕洛然心如擂鼓,不知他是否已识破自己的身份,仿若凌迟般难受。 他最是沉不住气,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想看一看韩昱白的脸色。 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身鲜红的新郎喜服,姿貌挺修,容貌俊朗,斜眸清淡,薄唇捻寡。 对上韩昱白打量的清冷眸子,轩辕洛然心虚的忙又低下头去,颇有新娘子娇羞的姿态。 韩昱白一时想不明白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便也不再纠结。 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姻缘天定,前世今生。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温柔缱绻。 他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自己怯生生的新婚妻子,放柔了声音道:“娘子,该喝合卺酒了。” 轩辕洛然从未听过韩昱白如此温柔地说话,心里的害怕突然消散,一时竟被蛊惑一般,伸手接过酒杯。 韩昱白看着那握着白玉杯的手,竟觉比白玉还要白上几分。轻触到他手上的指尖,似乎比酒杯还要清凉。 韩昱白冷硬的心,突然柔软了几分。 以往他从未对这门利益联姻产生过期待。此时看着眼前的人儿,他竟生出了爱护一个人的渴望。 父母过世之后,他再次有的亲人。 他坐到新娘旁边,轻柔地执起对方的手,和自己交缠在一起。 对上韩昱白的眸子,里面映着自己丹艳之影,缥缈若梦,轩辕洛然头脑昏然,任其白摆布,懵懵懂懂与对方喝了相许一生的合卺酒。 喜娘见两人喝了合卺酒,自己任务完成,忙逃也似的离开了婚房,将军煞气太重,不宜久留啊。 经过酒水的滋润,红唇更是艳上几分,如春花染朝露。 韩昱白俯身印上那丰润的唇。 入口软糯香甜,如上好的糕点。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轩辕洛然不自觉挣扎起来,但很快又被吻得没了气力,只得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待两人都气息不稳时,韩昱白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那甜软的唇。 轩辕洛然瘫软在韩昱白宽厚的胸膛上,急促的呼吸。 韩昱白转移阵地,轻轻吮吻着轩辕洛然白皙的颈侧,一边伸手去解喜服繁复的盘扣。 轩辕洛然喘均了气息,脑子稍微清醒,觉出不对来,忙伸手握住韩昱白解他衣扣的手,“不要。” 声音软糯带着微微的喘息,没有半点拒绝的坚决,韩昱白只当对方害羞,单手将他的双手握住,另一只手依旧去解那嫁衣。 轩辕洛然加大了力气挣扎,韩昱白惩罚性地在他脖颈上轻咬了一口。 “啊!”轩辕洛然轻呼出声。 那声轻呼,仿佛邀请一般,韩昱白转回去吻他的唇。 轩辕洛然双手被制,唇被堵住,即发不了声,也挣扎不得,无法拒绝。 半推半就,磨磨蹭蹭,伴着密密匝匝的吻,轩辕洛然终是被韩昱白剥了个干净。 韩昱白怔住,新娘子竟是男子,他算是认出太子殿下来了,眸中的热情瞬间冰封,声音冷肃,“轩辕洛然!” 第二章 惩罚 轩辕洛然想要推开俯在他身上的韩昱白,但是对方却岿然不动,他只得撇过脸不去看韩昱白冷冽的眸。 这眸中一向都是这般冷的,他方才的温情不过是对他的新娘,而自己不是。 莫名的委屈席卷而来,他眼睛不由胀热起来,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几圈,倔强的没有落下来。 韩昱白冷冷道:“太子殿下这又是闹哪般?” 太子一向骄纵任性,胡作非为,自己虽看他不顺眼,但双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太子殿下往时见了他都是扭头就走,今日为何无故招惹自己? 轩辕洛然紧咬着唇不言语,他能怎么说呢?他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也不愿据实以告。 韩昱白见他沉默,更加坚信,任性妄为的太子殿下,估计只是想恶作剧。 韩昱白凤眸危险的眯起,“卫小姐在哪里?” 轩辕洛然看都没看韩昱白一眼,坚决不开口。 “太子殿下不说也无所谓,将这盛京翻过来,总能寻到的。但殿下可就失去了将功折罪的机会。”韩昱白掐着轩辕洛然的脸迫使他面对自己,声音森冷。 轩辕洛然从小养尊处优,何曾被这般粗鲁对待过,疼得眼角泛红,倔气一上来,转头去咬韩昱白的虎口。 韩昱白本没多用力,不仿被狠狠咬了一口,下意识用力甩开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疼得低呼出声,双目通红半怒半怨地瞪着韩昱白。 韩昱白看了一眼幼虎一般又怒又委屈的太子殿下,无故升起一种自己是罪人的错觉。 他本有百般逼供的手段,可对方毕竟是太子,而且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一时间竟是拿对方没办法。 韩昱白翻身下床,就算轩辕洛然不说,他也总能找到人的,只是时间问题。 见韩昱白转身离开,轩辕洛然眼疾手快,扑过去抱住他的腰。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韩昱白不由全身僵硬。 他顿了一下,随后冷硬道:“放开!” “卫小姐本不欲相嫁,你寻到人也没用。”轩辕洛然收紧手臂,他怕韩昱白真去把人找回来。 韩昱白不理会他,直接掰开他的手。 轩辕洛然只学过些三脚猫功夫,哪里敌得过武功盖世的韩昱白,瞬间被掰开手,摔坐在冷硬的地板上。 轩辕洛然心下着急,顾不得疼痛,忙奔上去再次抱住韩昱白,任性道:“孤命令你不许去!” 见他以身份威胁自己,韩昱白停下脚步,眸中冷然,韩家几代人战死沙场打下的盛世繁华,却让这些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坐享其成。而他以后要效忠的,竟然是这样无德无能的君王。 熊熊怒火在胸中升腾,此时婚礼已过,找人也不急于一时,今日若不给他一点教训,这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或许不知何为人间疾苦。 韩昱白转头,冷冽的目光在轩辕洛然身上游移。 轩辕洛然被韩昱白看得会浑身不自在,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时自己未着寸缕,不由浑身滚烫。韩昱白将他剥得一干二净,自己却还是衣冠楚楚的模样。他想要跑回床上盖上被子,又怕韩昱白离开,一时犹豫不决。 看着眼前慢慢染红的身躯,一股邪恶的念头划过韩昱白的心头。 他怒极反笑,“太子殿下既然想当末将的新娘子,那末将自然不能辜负殿下一番美意。” 轩辕洛然不解地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再次封住轩辕洛然的唇,只是没了先前的缱绻温柔,狂风暴雨一般,仿佛要把他摧毁。 轩辕洛然软倒在自己怀中后,他打横将人抱起,毫不怜香惜玉,隔着一米远将人抛到床上。 黄花梨的婚床很是结实,只晃了两晃,便又稳稳当当。然而轩辕洛然却几乎要散架了。 轩辕洛然疼得龇牙咧嘴,直抽冷气,不敢动弹,只转头气咻咻地瞪着罪魁祸首,“混蛋,你要谋杀啊!”眼里转了许久的泪水终究没忍住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韩昱白对他的质问不予理会,冷笑着朝床边走去。 “你干嘛笑得那么可怕,杀人犯法的,你冷静一点。嘶!”看着韩昱白阴沉的脸,轩辕洛然往后移了移,一动又不由疼得倒吸冷气。 床就那么点大,躲也没用,轩辕洛然索性直接迎上韩昱白的目光,他就不信,这人还真能把自己给杀了。 韩昱白挑眉,倒是佩服轩辕洛然的勇气,多少征战沙场的老将,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轩辕洛然表面看似无畏,其实心里一直在打颤,韩昱白威压太盛,连九五之尊都不敢直接与他为敌,更何况他一个无能的太子。 韩昱白慢条斯理步至床前,翻身而上,扯下红色床帐,目光不怀好意的停在轩辕洛然红肿的唇上,“洞房花烛夜,末将自然不会杀人,太子殿下大可放心。” 轩辕洛然被他看得心突突直跳,不由舔了舔唇,紧了紧手中的被子。 韩昱白抓过锦被,一把掀开,扔出帐外。 “啊!你做什么?”轩辕洛然又是一阵惊吓。 韩昱白慢慢俯下身。 轩辕洛然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惊疑不定地看着韩昱白。 韩昱白朝着那水眸落下一吻,成功让轩辕洛然闭上双眼,未知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抖。 韩昱白见他害怕,心下得意,低低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太子殿下可不得赔偿末将吗?” 轩辕洛然结结巴巴道,“要不,孤把公主嫁与韩将军?”说完,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机灵鬼,一高兴,猛地睁开了眼睛。 韩昱白看着他灼灼的眸子,嗤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 太子为何能够如此任性,究其原因,就是他身边的人都太纵容他了,不管犯什么错,都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此时自己闯了祸,竟然想要自己的姐姐来定罪,韩昱白心生鄙夷。 “公主,唔唔!”轩辕洛然想继续争取,却被韩昱白堵住了唇。他心里气苦,这韩将军什么毛病,怎么老爱咬他的唇,就不能好好让人说话。 ……河蟹部分 “韩昱白,你不要这样,我害怕。”轩辕洛然哭出声。 看着满身青紫,满脸泪痕的少年,韩昱白心里一颤。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对方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 韩昱白放轻了动作,但还是打算给对方一点惩戒。 他将轩辕洛然修长的双腿交叠。 …… 轩辕洛然听庄千霖说过,朋友兄弟之间互帮互助实属正常。 不想,如今竟和不怎么要好的韩昱白做了这样的事。 韩昱白是想和自己做兄弟吗?轩辕洛然天真地想。心里不由有些高兴。 要是知道轩辕洛然的想法,估计韩昱白得吐血,自己的惩罚竟是半点效果也无。 韩昱白帮他的时候,轩辕洛然的脸几乎要滴出血来。心里暖洋洋的,飘飘忽忽,仿佛飘在云端,似梦似幻,从来没有过这般感觉。 韩昱白冷声道:“太子殿下,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你,要是以后再招惹我,定然不会轻饶。” 轩辕洛然的心从云端狠狠摔在地板上。 他哼了一声,拉过锦被盖上,转身背对着韩昱白。 韩昱白见他一副不受教的模样,也不在意,总有一天会让他知道不该得罪自己。 轩辕洛然睡觉很是不安分,睡梦中不自觉把被子踢了,随后又觉得冷,死命往韩昱白身上挤。 韩昱白反复给他盖了几次被子,终于不耐烦,把人锁在了怀里。 轩辕洛然动弹不得,终于安分了。 韩昱白很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多年的噩梦未曾出现。 第三章 请求赐婚 次日韩昱白派人将轩辕洛然送回宫,另附书信给宸轩帝。 书言:“太子乃储君,宜善训导。” 轩辕洛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将军府,深恐韩昱白又派人将卫绮云抓回来。 “卫小姐不愿嫁你,韩将军赫赫战神,不会为难一介弱女子吧?”在出门之前,他忍不住出言相激。 韩昱白面无表情,不予理会。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一跺脚跟着左副将秦昊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韩昱白想做什么,哪里是他能拦得住的,昨晚死缠烂打拖延一夜,已是极限,想来卫绮云已经远离盛京。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以他的脑子,想不了太长远太复杂的东西。 “派人去查明此事。”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轩辕洛然,韩昱白吩咐身边的右副将陈越。 卫家小姐逃婚之事,很快传遍大夏。 卫家家主亲自赶到盛京城,诚惶诚恐地给韩昱白赔礼道歉。 韩昱白只冷冷回了句,“韩某并不愿强人所难。” 宸轩帝收到韩昱白的书信,下令将轩辕洛然禁足在宫中。 轩辕洛然不甚在意,禁足这种惩罚,三天两头就来一次,他已习以为常。 轩辕洛然并未受到实质性的惩罚,宸轩帝明显不知道他犯了多大的事。 韩昱白竟这般轻描淡写地放过他,甚至都没向皇帝告状。轩辕洛然寻思,或许韩昱白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一日,他与好友闲聊,假装不经意道:“韩将军真是心胸宽广,这等奇耻大辱都不予追究。” 庄千霖切了一声道:“他们这种人都是表面一套,内里一套,不知道怎么来阴的呢,你等着瞧,这卫家绝对没有好下场。得罪谁不好,得罪这大夏的杀神,真是不知所谓。” 轩辕洛然不由惴惴,庄千霖并不知道他才是始作俑者。这卫家没好下场,自己岂不更要尸骨无存? 庄千霖郑重道:“殿下招惹谁都好,千万要离这韩将军远点。” 轩辕洛然假笑两声以为应承。他招惹得大发了。 庄千霖有些酸溜溜道:“不过这卫绮云一走,其他世家都跃跃欲试,削尖了脑袋想要和韩家联姻呢。” 这些年来,即使有卫绮云霸着韩家未来媳妇的位置,依然不断有人要给韩昱白送妾室。 如今卫绮云主动挪了位置,给韩昱白说媒的人,更是从将军府一直排到了城门口。 轩辕洛然剑眉紧蹙,觊觎韩昱白的人实在太多了。 寻思了半晌,他突然双眸一亮。 别人能给韩昱白说亲,他为何不可? 早朝尚未结束,早春的风是一把温柔的冷刀,刮得人疼得酸爽,轩辕洛然在御书房门前来回踱步。 这世上还有谁说亲,比皇帝赐婚更管用? 想了个绝妙的法子,他一刻也等不得,一大早便在御书房守株待皇帝。 带日头完全冒出东山时,轩辕洛然终于看到那一身明黄的身影,身边只跟了总管太监李德。 他小跑着迎上去跪下行了大礼。 宸轩帝看到他微微皱了皱眉,撇开目光,冷淡道:“起身吧,太子有何事?”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拳头在袖中握紧,声音微哑道:“儿臣有事和父皇商议。” 外人都道皇帝对太子千恩万宠。 只有轩辕洛然自己知道,他父皇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母后因生产血崩而死。 在父皇心里,他就是害死母后的罪魁祸首。 如非必要,他也不喜欢出现在皇帝面前,每次见面都提醒他自己有多讨人嫌。 轩辕洛然低着头跟在皇帝身后进了御书房,皇帝坐在书案前,他坐在右下首的太师椅上。 皇帝翻开奏折,头也不抬随口道:“太子有何事与朕商议?”。显然他并不觉得轩辕洛然能有什么要紧事。 轩辕洛然绞着袖子,脑子纠结成麻花,半天不知如何开口,一时也忘了在意皇帝对他的态度。 “如若未想明白,就先回去想清楚了,再遣人来告知朕吧。”皇帝果断下逐客令。 轩辕洛然忽地站起来跪下,“儿臣恳请父皇给韩将军和皇姐赐婚。” 皇帝抬起头,看着殿下俯身跪着的轩辕洛然,“这是谁的主意?你的、你皇姐的、还是韩将军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威严。 “父皇,韩将军持有重兵,是国家社稷的功臣,但是对于皇室也是个威胁,如果皇室能与韩家联姻,这个威胁便消弭于无形,于国于家都是天大的好事。”轩辕洛然没有正面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一口气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韩家先祖和大夏开过皇帝是一对结拜兄弟,携手打下江山,这大夏的皇权归了轩辕家,而天下的兵权却一直在韩家手里,韩家的权利并不比皇家小,政权在皇家手里,军权却全由韩家掌控。毫不夸张地说,只要韩家愿意,来一场军事政变,这天下恐怕就要易主了。这样的韩家,怎么能不让皇室如鲠在喉? “父皇虽不是慈父,但也不会牺牲女儿的婚姻来拉拢臣下。”宸轩帝声音冷肃。 宸轩帝心下盛怒,太子真是被惯坏了。往时他胡闹些,他只当是孩子心性,虽没治国平天下之能,但好在本质仁善,不想看似单纯的孩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竟要出卖自己姐姐的婚姻。 往时太子没野心,他心下忧虑,现知他不择手段又有些心寒。 子不教父之过,其实太子变成如今这般,自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宸轩帝在心中叹了口气。 自从皇后难产而死,他一面心里爱着她给自己留下的这对儿女,把他们当成天下最贵重的珍宝,一方面又心生怨怼,这矛盾的感情,折磨得他寝食难安,在给他们庇护、财富与地位的同时,又选择性地忽略他们。 “皇姐从小就喜欢韩将军。”轩辕洛然慌忙把手解释。 “洛汐喜欢韩将军?”宸轩帝狐疑的反问。他女儿居于深宫,未曾与韩昱白接触,如何会喜欢他? 轩辕洛然信誓旦旦道:“韩将军这样的大好男儿,全京城的女子都喜欢,皇姐也不能免俗,她打小就暗恋韩将军,只是因为害羞,一直未曾表露。”韩昱白对自己那么坏,自己却那么喜欢他,一定是受到双胎姐姐的心灵感应,轩辕洛然坚决不承认自己犯贱。 “确实是全京城的女子都喜欢。”皇帝眯起眼睛。 皇帝所想却与轩辕洛然不同,他想的是这天下的权贵都想拉拢韩昱白。柳家不就极力拉拢韩昱白吗? 柳家乃文官之首,韩家为武将之首。两家权势滔天,对皇室是极大的威胁。他如今在位,皇室还能压得住,轩辕洛然却是没有这个能力。 若想让轩辕洛然坐稳皇位,在他有生之年,这柳家和韩家必定要除掉。 可是想要除掉这两座大山,谈何容易,他们要是联起手来,可能一不小心,自己就被他们除掉了。这两家都是开国功臣啊,自己可能要落下个暴君的骂名。 柳家现任当家柳期年是柳贵妃的同胞弟弟,如果选择轩辕辰亦为储君,与柳家联手,除去韩家将事半功倍,军权就能回归皇室所有。可是轩辕辰亦一旦登基,又哪里还有轩辕洛然和轩辕洛汐的活路。 北境和南疆虎视眈眈,韩昱白这战神还有大用,作为一个皇帝应该极力笼络他。 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为孩子除掉所有障碍。 轩辕洛然忙点头,“所以不能便宜了外人啊。”若非韩昱白太过抢手,他用得着这般着急吗? “你觉得韩将军是那么好摆布的人吗?不管是哪家小姐看上了他,还是洛汐看上了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韩将军看上了谁。”皇帝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或许他谁也没看上?” 皇帝很了解韩昱白,他就是件冰冷的兵器,没有感情,这样的人连自己都不爱,他能爱谁?也正因为这一点,打消了他曾经打算把女儿嫁给他的念头。韩昱白并不是会耽于儿女情长之人。联姻控制不了他。 韩昱白桀骜不驯,对皇室根本没有他祖父和父亲那般忠心。 既然无法掌控,那只能除掉。 “他没有理由看不上皇姐,他只是没有机会和皇姐接触。”轩辕洛然低声反驳,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大夏唯一的公主,聪慧娴雅,容颜倾城,身份尊贵,天下有哪个男儿能拒绝? 轩辕洛然自知韩昱白百般瞧不起自己,却坚信韩昱白一定会拜倒在他姐姐的石榴裙下。 皇帝挑眉,不知道自己的太子为何对韩昱白如此执着,看他这表情倒像是自己急着要嫁出去。 皇帝反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让朕强行赐婚,然后韩将军拒绝?还是让你皇姐主动去追求韩将军?”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按照韩昱白高冷的性格,等他主动,恐怕黄花菜都凉了,自然只能他们主动。 “父皇可否问一下韩将军?” 皇帝皱眉,冷声道:“胡闹,若是韩将军拒绝,皇家的颜面何在,朕的颜面何在,你皇姐的颜面何在?” 、 宸轩帝心下震动,他忽然想到韩昱白婚礼第二天派人将轩辕洛然送回宫一事。当时他只以为轩辕洛然又胡闹,在婚礼上醉酒失仪。如今想来,卫小姐逃婚一事竟和太子有关。 他一直当轩辕洛然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如今这孩子竟闷不吭声做下了这等大事,且还不叫他知道。 宸轩帝心下自责,其实只要自己多关注孩子一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一无所知。 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若是韩昱白有了反心,他的太子恐怕就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父皇!”轩辕洛然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皇帝看着不自觉撒娇的儿子,微微叹了口气。轩辕洛然的容貌与他母后一般无二,生为男子,这容颜太过柔美,失了君王的威仪,此时微微撅着唇,双眸水润,仿佛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这样的太子,如何承担起这江山社稷? “朕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回去自己好好反省反省。”皇帝挥了挥手,结束这个话题。他怕再看着这张和爱人一模一样的脸,他可能就会忍不住答应轩辕洛然那荒谬的请求。 轩辕洛然心下委屈,往时他父皇虽然不乐意和自己父慈子孝,但好歹有求必应,如今自己这般苦苦哀求,不答应也便罢了,竟还被训斥了一顿。 他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转身准备离开。 “慢着,让太医来给你看看再走。”宸轩帝疑心韩昱白对他的太子做了什么手脚。 轩辕洛然警惕地看向宸轩帝,“儿臣没有不舒服。”他早产出生,先天不足,自小没少延医问药,现在是看到太医就怕。 宸轩帝不容他分说,让太医把人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异常,才挥挥手让人退下。 轩辕洛然莫名其妙出了御书房,心里琢磨着,如何才能使韩昱白乖乖就范,最好能够让他主动提亲。 宸轩帝望着门口,轩辕洛然已没了踪影。太子已经十七岁了,自己私心想让他平安喜乐,无忧无虑,但总有一天,他要面对风雨。就让他在十八岁之前,再逍遥一阵吧。 第四章 春日宴 轩辕洛然被宸轩帝拘在宫中两个月,这时长比往时三五日的禁足不知长了多少倍,闷得他心里都长了草一般。 加之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让韩昱白主动提亲,又整日忧心被谁家姑娘捷足先登了,急得嘴角长了一摞的水泡。 就在他着急上火时,暗卫报了个让他更着急上火的事情。 轩辕辰亦邀约韩昱白一同参加锦春宴,不可思议的是,一向不喜欢参加宴会的韩昱白竟然答应了。 这如何能不让人多想? 轩辕洛然攥紧拳头,这锦春宴,他必须去一趟。 晨光泻,夜漏尽,四方城门缓缓开启,沉闷的响声打破黎明的寂静,渐渐人声四起,车水马龙,繁华的盛京城在一片春光中苏醒,绘出一幅太平盛世的画卷。 轩辕洛然骑着马信步朝西城门而去。骏马通体雪白,少年红衣灼灼,吸引了无数过往行人的目光。 “殿下这汗血宝马真是英武不凡。”庄千霖对轩辕洛然的宝马垂涎不已。 庄千霖是临安王的嫡长子和轩辕洛然是光腚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甚是趣味相投,皆是盛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代表。 “不错吧?父皇送我的十七岁生辰礼。”轩辕洛然摸了摸白马的脖子,笑得一脸得意。 “圣上对殿下的宠爱真乃浩若烟海!”庄千霖酸溜溜道,他父王怎么就不能也对自己好点,前些日他想要养条狗,还被狠狠训了一顿,还非说那是狼。 闻此,轩辕洛然反怏怏不乐起来,皇帝对他的感情让他很迷惑,有求必应的同时,又刻意疏远。 “今日孤便让你看看千里马的速度。”轩辕洛然偏头对庄千霖傲然一笑,“白雪我们走!”语毕纵马疾驰而去,行人纷纷避让。 “殿下,当街纵马,让圣上知道您又要被禁足了!”庄千霖在后面喊着,也策马跟了上去,显然这劝阻只是嘴上说说。 “你不说,孤不说,谁会知道。”轩辕洛然头也不回,反又加了一鞭,骏马长嘶疾驰,锦衣迎风猎猎,说不出的潇洒肆意,很快庄千霖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轩辕洛然来到西城门,不期然看到韩昱白和他皇兄轩辕辰亦,两人并驾齐驱正要出城。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不由有些分神。 “小远!” 一声直冲云霄的惊呼拉回了轩辕洛然的神志,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直撞到他马蹄下,眼见就要葬身马下。 轩辕洛然心下一惊,本能地拉紧缰绳,调转马头。 因这一拉,本要落地的马前蹄又高高扬了起来,待马蹄落地时堪堪避开了那孩子,轩辕洛然却因这动作,被还没完全驯服的宝马掀下马背。 “殿下!!!!”赶上来的庄千霖正好看到这危险的场面,却是鞭长莫及,只惊得失声大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轩辕洛然头脑一片空白,完全做不出任何自救的举动。 在他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反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轩辕洛然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一片宽阔的胸膛,抬眼看到了对方坚毅的下巴,这人好像有点高啊,轩辕洛然有点酸。无法,他只得极力抬高那高贵的头颅。 “韩将军?”待看清救命恩人的脸,轩辕洛然有些怔然,喃喃低唤出声。 “啊!” 轩辕洛然还没回过神来,猝不及防被摔了个结实。韩昱白竟然把他扔在了地上。 轩辕洛然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愤然地瞪着韩昱白。 韩昱白只冷冷撇了他一眼。方才抱着人,他就不由想起新婚那夜,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绪。这种无法掌控自己情绪的感觉,让他心生愤怒,不及思考便把人扔出去了。 “殿下!” 庄千霖惊呼着跑上前去扶轩辕洛然。 “韩大将军,你这也太过分了吧!”庄千霖愤慨。 轩辕洛然疼得龇牙咧嘴,靠在庄千霖身上直抽冷气。 韩昱白冷冷瞥了一眼靠在一起的两人。 庄千霖被他看得心下一凛,张了张嘴,却不敢再出声。 韩昱白一语不出,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整个过程,轩辕辰亦都未曾下马。 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轩辕洛然,状似关心道:“皇弟这般金尊玉贵之人,当乘安车出行,怎能屈尊降贵自己骑马。伤着别人是小,伤着了皇弟可如何了得?” 在场的人一听这话,各怀心思,抱着孩子大哭的妇人不由禁了声,人命也是分高低贵贱的,有些人就算草菅人命也没人敢管。 “哼,皇兄既然知道孤尊贵,为何见了孤还不行礼?”轩辕洛然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轩辕辰亦。 他此话一出,轩辕辰亦脸上一阵青白,以往轩辕洛然从来没在他面前摆过太子的架子,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当场下他面子。 莫说轩辕辰亦,庄千霖也是大为吃惊,他认识的太子殿下,从来没有这样摆过身份,甚至因为太过随意,他有时候都忘了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 “太子殿下”轩辕辰亦脸色阴沉,咬着牙,下马拱手干巴巴地行了个礼。 轩辕洛然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轩辕辰亦。 他这皇兄长袖善舞,且惯会装模作样,一副君子风范,在大家眼里,他才更适合当太子,才是大夏的希望。 轩辕辰亦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说什么金尊玉贵,不过是讽刺他罢了,顺带败坏他的名声。 往常轩辕辰亦喜欢阴阳怪气的教训他,看在对方年长自己九岁的份上,没跟他计较。 今日见轩辕昱白和他携手同游,显然一副至交好友的模样,轩辕洛然越看越来气,忍不住就想灭灭对方的气焰。老虎不发挥,还当他是病猫呢? 韩昱白对自己不屑一顾,和他皇兄倒是关系不错的样子。 他肯定也和大家一样,觉得轩辕辰亦比他更有资格当太子。 思及此,他不由有些丧气。韩昱白根本看不上自己,自己这般上赶着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又有什么意思? 或许父皇说得是对的,他不该强求,不然只会尊严扫地,葬送皇家的颜面。 此时明智的选择就是立即打道回宫。 他几经纠结还是来到西郊外的千景园。 在西门处下了马,守在门口的小厮忙上来帮忙把马牵到马厩。 锦春宴是官家在千景园举办的迎春宴会,广邀京城的权贵富豪参加。 “殿下,这宴会可真热闹,今日可要不醉不归。”庄千霖想让轩辕洛然尽快忘掉刚才的那点不愉快。 他们作为纨绔子弟的代表,对韩昱白和轩辕辰亦这样的国之栋梁向来都相看两相厌,只是以往未曾这般正面交锋过。 轩辕洛然轩辕洛然此行目的就是为了盯着韩昱白,可是逛了一圈却不见对方的影,不知轩辕辰亦带着人躲哪里去。 他怏怏地在月影湖边上的石亭坐了下来。 “韩昱白不是一向不喜欢参加宴会吗,怎么今天也来了?”轩辕洛然喝了杯酒,将耿耿于怀的事说了出口。 庄千霖眼睛转了两转,调侃道:“韩将军也老大不小了,卫小姐逃了婚,估计此番是想在宴会上寻个美娇娘也说不定。” 锦春宴说是个宴会,其实更像个相亲会,平常大家闺秀们都躲在深闺里,只有这样的国晏才能光明正大地出来。 轩辕洛然双眸通红地看向庄千霖。 庄千霖手一抖,差点扔了手里的酒樽,“殿,殿下,您喝醉了?” 庄千霖一针见血说到了他的痛处。“哦?韩昱白这大冰块,谁家姑娘能看上他?”轩辕洛然转开头,嫌弃道,声音有些哑。 “嘿,话说回来,对韩将军感兴趣的姑娘可多了,不过他似乎对谁都不感兴趣。”庄千霖笑道,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继续道:“你说,他是不是不行啊?或者,” 轩辕洛然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庄千霖忙禁声,拿起酒杯继续喝酒,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他百思不得其解,轩辕洛然对韩昱白是各种嫌弃吐槽不待见,但是只允许他一个人说,就是不许别人说一句韩将军的不是。这是什么毛病? 闷头喝了几杯酒,庄千霖提议,“我们也去逛逛吧,别等韩将军抱得美人归了,我们还一无所获。” “你去吧,我自己清净会,外面闹得我头疼。”轩辕洛然趴在石桌上,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 见他这样子,庄千霖哪里敢走,忙说要留下来陪他。 “你也闹得我头疼,赶紧走吧。”轩辕洛然挥了挥手,让他赶紧离开。 太子殿下都赶人了,庄千霖也就心安理得的寻欢作乐去了。 看着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去的狐朋狗友,轩辕洛然撇嘴,“重色轻友的家伙。” 刚要收回目光,却撇见了韩昱白的身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对方竟是朝他这边走过来,身边依旧是轩辕辰亦,还跟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 轩辕洛然心里一个咯噔,韩昱白今天竟真是特意来相亲的? 第五章 落水 轩辕洛然看着渐行渐近的三人,下意识地想躲。 石亭在垂柳的掩映之下,韩昱白他们并未看到轩辕洛然。 他快速起身,寻了一处临近的假山石躲了进去。 韩昱白三人缓步朝轩辕洛然方才所在的石亭走来,轩辕辰昱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韩昱白只是时不时地应一声,那姑娘含羞带怯的只低着头不说话。 待他们走近,轩辕洛然认出了那姑娘,正是忠顺候的小女儿柳青鸾,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她今日穿了一身嫩绿色的衣裙,身姿婀娜,面容清丽,分花拂柳而来,仿若这春之女神。忠顺候是轩辕辰亦的亲舅舅,柳青鸾就是他的嫡亲表妹。 “太不要脸了。”轩辕洛然看着三人,一口白牙几乎咬碎。 三人施施然在方才轩辕洛然休息的石亭坐了下来,此处幽静,正适合瓜田李下。 “表妹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请教韩将军武艺吗?今个好不容易见着了人,怎么反成锯了嘴的葫芦?”轩辕辰亦打趣道,极力给韩昱白和柳青鸾找话题。 “柳小姐也学武吗?”韩昱白有些诧异。 “呸,她那弱柳扶风的模样,哪里像会武功的样子,他两就是想钓你这傻子的。”轩辕洛然暗自哼哼,恨不得马上跑出去和柳青鸾打一架,好用事实揭穿她的谎言。 “表哥!”柳青鸾佯装嗔怪地看了轩辕辰亦一眼,转头看向韩昱白,含羞带怯,“小女子自小体弱,不过是跟着师傅练着强身健体罢了,所成不过微末,哪里称得上学武,让将军见笑了。” 韩昱白语气诚挚,“习武不易,柳小姐乃千金之躯,能吃得了这份苦,已是难能可贵。” 柳青鸾娇羞的轻抿唇,“韩将军不觉得青鸾不自量力便好,不知将军擅长何种武器?” 见两人相谈甚欢,轩辕辰亦借故离开。 见韩昱白和柳青鸾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轩辕洛然急得直跳脚,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继续盯着他们,见机行事。 “战场上比较喜欢长缨枪,打猎时自然是用弓箭,与人比试最常用的是长剑,……”说到武学和兵器,韩昱白明显健谈起来,但依旧冷冰冰的,不像与佳人相谈,反像在军营里给将士们教学。 柳青鸾拄着下巴痴迷地看着韩昱白,认认真真的当一个听众,时不时夸一句,“韩将军真厉害。” 轩辕洛然有些发愣,他从来没见韩昱白说过这么多话。虽然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但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或许,他应该娶一个这样的女孩。”轩辕洛然面带忧郁喃喃自语。 不过很快,他又赶紧否定自己的胡思乱想,甩了甩头,“呸呸,我在想什么?韩昱白只能是我皇姐的。” “韩昱白明明是自己先看上的,他堂堂太子,怎能输给别人?”轩辕洛然攥紧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忽而又有了斗志。 韩昱白觉得说得有些多了,打住话头,反问道:“不知道柳小姐用的什么武器?”其实他并不排斥和柳家结盟,他很清楚,宸轩帝对他的忌惮,恐怕当今圣上已容不下韩家。 “小女子不才,只会用长鞭,且一直不得要领。不知韩将军能否指点一二?”柳青鸾起身对着韩昱白抱了抱拳,带上江湖儿女的豪气。轩辕辰亦与她说,韩昱白喜欢不拘小节之人。不过她一个大家闺秀装豪气实在有些为难。 “若有机会自然愿意与刘小姐切磋一二。”韩昱白言语敷衍,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有闲情逸致去教一个千金大小姐练武。 柳青鸾目的达成,笑意嫣然,“那青鸾在此先谢过了。”请教什么的,自然都是借口,不过为往后去找柳昱白寻个由头。 看着柳青鸾笑得灿若春花的模样,轩辕洛然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定然让父皇多多派任务给韩昱白,让他没闲工夫去做什么武术教练。 “我们还是去寻大皇子吧。”韩昱白起身,轩辕辰亦一去不回头,孤男寡女处着实在不妥。 深谙行事点到为止的原则,柳青鸾并未反对,起身跟在韩昱白身后。 轩辕洛然见两人终于结束二人世界,很是松了口气。 随即心又提了起来。 韩昱白竟带着柳青鸾往他这边走来,他藏身的山石只堪堪挡了他的身影,他们经过定然会被发现。 未免被发现后对方起疑,他决定大大方方地走出来,伪装成不经意路过的样子。 他拉拉衣服,揉了一把脸,状似轻松随意地从山石后绕了出来。 “嗷!”他出来的时候,韩昱白恰巧走到了近前,一出来就正面对上了对方的脸,吓得他惊呼了一声。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却看到柳青鸾脚下一个趔趄,直直朝韩昱白倒下来,他瞬间黑了脸。 “太子?”韩昱白看清突然出现的人,不由皱眉。这太子怎么冤魂不散一般? 韩昱白一句话没说完,轩辕洛然却猛然推开他。 轩辕洛然朝柳青鸾扑过去,为免对方对韩昱白投怀送抱。 “唔!”轩辕洛然抱住准备摔倒的柳青鸾,因用力过猛,直接与对方撞上,不由疼得闷哼出声。 两人被惯性带至湖边,仅一步之遥便要掉入深湖之中。 轩辕洛然看着冷雾氤氲的湖面,心里一阵后怕。 他想把吓得呆住的柳青鸾拖离湖边。 柳青鸾显然被吓坏了,怔愣过后,猛然挣开轩辕洛然的束缚。 伴随一声惊呼,水花四溅。 看着在水中挣扎的柳青栾,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八个大字划过大脑。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柳小姐,我来救你。”轩辕洛然头脑一热,抢着去当这英雄。 “啊,救命,我不会划水。” 入了水,轩辕洛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个旱鸭子。 轩辕洛然在水中本能地挣扎,早春冰冷的湖水透过皮肤侵入四肢百骸,仿佛要把他冻结,他想呼救,可是一张口湖水就不断的涌入他口中。 不过片刻,他便四肢僵硬,全身力竭,只得任由湖水吞没他的身体。 就在沉下去的一瞬间,他还在无聊地想,韩昱白会先救他还是先救柳青鸾? 应该会先救他吧,毕竟他怎么着都是太子爷啊,可是韩昱白又不是那趋炎附势之人。 前一刻韩昱白还为轩辕洛然与柳青鸾搂搂抱抱而心生不悦,下一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由哑然。 韩昱白入水,不及思考,先将近前的柳青鸾救上岸。 柳青鸾显然被吓坏了,全身发抖,紧紧搂着韩昱白不放。 “柳小姐能否先放开末将,太子殿下还在水里呢。”韩昱白剑眉紧蹙。 柳青鸾惊魂未定,仿佛未听进去,死死搂着韩昱白,像是搂着救命稻草,声音颤抖,“救我,救命!” 韩昱白无法,只能点了她的睡穴。 再回头,水中已没了轩辕洛然的身影,他不由心下一沉。 “轩辕洛然!太子殿下!”韩昱白慌忙跳入水中,明知对方不会回应,还是忍不住呼唤,声音带着不自觉地颤抖。 他沉入水中摸索半晌,仍寻不到轩辕洛然。 随着时间推移,胸腔仿佛炸开一般疼痛,他忍不住张口,被灌了几口冷水。他不敢浮出水面换气,生恐稍耽搁太子殿下就没了性命。 他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在乎轩辕洛然的死活,他此时无暇思考,只本能地想要救他,迫切的渴望的,仿佛是救自己的性命。 太子殿下若死了,当今圣上便输了,他的敌人惨败,应当欢呼雀跃,然而若是轩辕洛然当真死了,他有奇怪的预感,或许自己会痛哭流涕。 韩昱白被越来越强烈的窒息之感所折磨,眼前一阵阵发黑。 绝望如这冰冷的湖水一般,无孔不入。 韩昱白强提起气力,眼前恢复一丝光亮,在墨蓝水光处瞥见了那遍寻不见的身影, 正是蓦然回首处的惊喜。 他片刻不敢耽搁,一把将人抱起,以最快的速度破水而出。 重见天日,空气灌入气道,四肢百骸恢复了生机,然而他心却还是黑沉沉的,窒息的感觉仍在,怀中之人毫无气息。 他将轩辕洛然放在地板上,紧咬牙关去按压他的胸腹,尽量将湖水挤出,随即俯身去给他渡气。 唇是冷的,湿的,僵硬的,与上次甜软温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是生命流逝的迹象。 韩昱白的唇有些抖,他再一次对死亡产生了恐惧,如同十年前,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无能为力。 周围已围了一圈的人,柳青鸾已被轩辕辰亦让人带了下去。 很多人都认出了轩辕洛然,知道是太子落水,且此时生死不明,都心生恐慌。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迁怒。 有的人悄悄离开了现场,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宴会的主办人已派人人去宫中通报宸轩帝。 韩昱白重复着按压心脏及渡气的动作,来来回回,不敢停歇半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远去,只有眼前生死不明的少年入得他的眼。 第六章 各怀鬼胎 “咳,咳!” 轻微的呛咳之声,意味着生命的苏醒。 韩昱白仿佛听到的是天上的梵音,从灵魂到身体都得到了拯救。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虚脱一般瘫坐在地上。 宫里赶来的人迅速将轩辕洛然裹了里三层外三层抬上马车。 这些宫人甚至都没心思客套的和韩昱白说声感谢,就急匆匆的赶着车回了皇宫。 韩昱白成了旁观的局外人。 他面色平静,仿佛并不在意被隔绝在外。 他与轩辕洛然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不过恢复如初。 落水一事,轩辕洛然有惊无险,没几日便又活蹦乱跳起来,毫不耽误他上房揭瓦。 只是经此一事,轩辕洛然刚解除的禁足,又开始了。 宸轩帝明令禁止他再去招惹韩家和柳家的人。 为了让他没时间胡作非为,宸轩帝给他安排了以往双倍的课业。 太傅、太师、太保、少师,四人每日轮番上阵,不是四书五经就是国策。 轩辕洛然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不知今夕何夕,竟真无暇去想韩昱白的事情。 傍晚,轩辕洛头重脚轻地从学堂里出来,远远便看到庄千霖大呼小叫的朝他跑来。 轩辕洛然感觉黑暗之中见到了一丝曙光,他每次禁足,庄千霖都会三天两头地往宫里跑,生怕他闷坏了。 安临王庄衡是太祖皇帝亲姐姐的孙子,大夏唯一的异性王。 是以,庄千霖出入皇宫,就如出入自家后花园一般随意。 “听课确实痛不欲生,我来解救殿下您了。” 庄千霖见轩辕洛然恍恍惚惚的模样,知他是被课业给绕晕了头,忙拉了人到就近的凉亭坐下,准备将宫外的趣事说来予他解闷。 轩辕洛然任由他拖着自己走,期望他真能给自己解忧。 待一坐定,庄千霖就忍不住八卦道:“这次的主角,还是我们鼎鼎大名的韩大将军。韩大将军最近可是出尽风头了。” 一提到韩昱白,轩辕洛然想起让那他一直耿耿于怀之事,韩昱白是先救了他还是柳青鸾? “那个,”他支支吾吾地开口,感觉直接问不好,便迂回道:“柳小姐那天没事吧?” 庄千霖有些愤然,“她好着呢!韩昱白可是先救的她。” 轩辕洛然有些愣神,心里闷得发慌,喉咙发紧。 韩昱白真的喜欢上了柳青鸾? 只是猜测,轩辕洛然便有种窒息之感,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庄千霖见他突然脸色煞白,不由担心,“殿下没事吧?” 轩辕洛然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你方才要说什么趣事来着?” 庄千霖兴致盎然道:“现在满盛京都在传,韩大将军英雄救美,且有了肌肤之亲,柳小姐以身相许,英雄美人天造地设,命中注定。” “什么?”轩辕洛然腾地站了起来。 “殿下做什么这般激动?”庄千霖被轩辕洛然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轩辕洛然咬牙切齿的坐下,“柳家为了拉拢韩昱白也真是不择手段。”韩昱白是低调之人,这种消息也只能是柳家传出来,若是韩昱白不允,柳青鸾就要名声扫地啊。 庄千霖深以为然,啧声道:“那可不是。只是,这事闹得满城风雨,韩大将军竟不出来辟谣,没准乐见其成呢?要说啊,这叫狼狈为奸。” 轩辕洛然沉默,自己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不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理由也太扯了些。”庄千霖啧声道。 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庄千霖扑哧自己乐起来,“若说救命之恩,韩将军不也救了殿下吗?那日他给殿下渡气,相当于接吻,要说肌肤之亲殿下和韩将军这个可实在多了。” 轩辕洛然惊讶地看着庄千霖,“你说什么?” “我不是说殿下要以身相许。”庄千霖以为轩辕洛然生气了,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 轩辕洛然摆手,“不是这个,你刚说的什么。” “韩将军给殿下渡气。”庄千霖试探性的重复。 轩辕洛然追问,“当着众人的面?” “是众目睽睽之下。”庄千霖点头,“当时看韩将军的模样也是被吓得不轻。”谁能想象大夏威名赫赫的战神,竟然也有被吓到手抖的时候,庄千霖心中一阵感慨。 “有了。”轩辕洛然手放在唇上,计上心来。他方才灰心丧气,此时又恢复了斗志。 轩辕洛然想到了韩昱白大婚那夜,他和韩昱白的亲近。柳家能以柳青鸾的清誉胁迫韩昱白,他为何不可以?韩昱白可是真真实实轻薄了自己啊。 庄千霖和轩辕洛然那可是从小一起光腚长大的交情,见他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要搞事情。胡作非为这种事,怎么能少了自己呢,他笑得贼兮兮的道:“殿下又有什么好主意啊?” 轩辕洛然正在心里打着小九九,听庄千霖问,脱口道:“自然是去找韩昱白负责啊!” “负者什么?”庄千霖一时没反应过来,甚是疑惑。 话音未落,他随即瞪大了双眼,“你,你要嫁给韩昱白?” 庄千霖狠狠敲了他一记,翻了个大白眼,“你傻啊,孤可是男子。” 庄千霖抱着头,龇牙咧嘴,“那你要韩将军负责什么?” 轩辕洛然瞥了瞥嘴,心想,自然是让他负责娶自己姐姐,但他没说出来,他自己可以没脸没皮,但不能坏了姐姐的清誉。 他含糊其辞道:“韩将军能负责的东西可多了。” 庄千霖皱眉,难得严肃,“殿下还是莫要去招惹韩将军为好。”朝堂上韩将军和圣上之间的暗潮涌动,他也有所听闻。 “我只是想和韩将军交好!怎么就招惹他了?”轩辕洛然有些不耐烦,父皇对自己耳提面命也便罢了,庄千霖竟也如此啰嗦。 “你这听着就是要去威胁韩将军,哪里叫交好?”庄千霖无语。 “算了不说了,你什么都不懂!”轩辕洛然挥挥手。 庄千霖深深叹了口气,“韩将军面冷心硬,桀骜不驯,听闻他最讨厌被人胁迫,胆敢威胁他的人,如今已都下了地狱,你若真得罪了他,陛下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知道了,我不得罪他,你放心好了。”轩辕洛然敷衍道。 他心想,韩将军明明是面冷心软,上次自己破坏人家婚礼,他也没见把我怎么样。总有一天孤要为韩昱白正名,他在心里暗暗立誓。 自太子落水后,韩昱白上朝时,敏感地察觉到皇帝投向他的目光比以往更犀利了几分。 天子喜怒不形于色,往时皇帝都爱卿长爱卿短的唤他,一副君臣和乐的模样,这些日子,虽口里还唤着爱卿,声音却僵冷了几分。 这日早朝,群臣奏请完毕。 宸轩帝看向韩昱白,不怒而威,“韩爱卿,为何调换青州督军?” 韩昱白是有权自行任免任何武官的,如无严重问题,皇帝一般不会过问。 可这些年来,皇帝打算剪除韩家的势力,不仅成立了由皇帝直接指挥的禁军,且各地守将、督军都找借口任用了自己的亲信。 韩昱白哪里能坐以待毙,自然又想着法子把自己的人换上去。君臣暗地里一来二去的博弈。 韩昱白拱手一礼,平静道:“前任青州督军吴恒,治军无方,只会纸上谈兵,剿灭区区匪患竟也损兵折将,此等将领若领兵上阵,如何能取胜。” 宸轩帝网罗的亲信,自然不是无能之辈。奈何大夏武将都是韩家的亲信,他将人塞进去当将领不难,让手下的副将、兵卒服从却不易。欣慰的是,这些年他提拔上去的将军,有几个特别有军事才能的,还是站稳了脚跟。 宸轩帝看着韩昱白洒然一笑,“说得在理,韩爱卿任人从严,是朕之福,是大夏之福啊!” “只是分内之事,陛下谬赞了。”韩昱白知道宸轩帝是典型的笑面虎,此时见他笑着夸赞自己,提起心神来准备应对。 宸轩帝恳切道:“前些日有人举荐两人与朕,朕自行考察了一番,武功卓绝,精通兵法,自觉可堪大用,然韩将军任人严苛,恐此二人经验不足。不若让他们在韩将军手下历练一番?” 好一招以退为进,韩昱白微微眯起眼眸,这是明目张胆地往自己身边塞眼线了,而自己却无法拒绝。 韩昱白身边的人都对他忠心耿耿,想要往他身边塞暗线难如登天,不得不说,宸轩帝这招实在高明。 自以为胜了一招,不想陷阱却早已埋好。他虽已不再年少,却还是斗不过老谋深算的皇帝。 “圣上委以重任,臣自当尽心而为。”韩昱白心下惊怒,却面色淡然。 “朕知韩将军唯才是举,一直为大夏尽心尽力,朕自然愿意找人为爱卿分担。”宸轩帝给韩昱白扣了一顶高帽子,顺带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一战高捷,宸轩帝愉快地宣布无事退朝。 他深知韩昱白孤高冷傲,自诩光明磊落,绝不会对人下黑手,所以他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塞人,若换做旁人,这两人不日便会死于非命。 韩昱白出了宫门,抬头看了看盛京城上的万里晴空,心下却是一片阴霾。如今朝堂之上表面一派君明臣贤,暗地里却为争权夺利费尽心机。 当年韩家先祖和皇室立下盟约,两家世代互不相背,他自己不想做违约之人,但皇室要是先违约,那他也不会客气。 他并不是多么有野心的人,韩家也只剩了他这么一个孤家寡人,争权夺利并非他所愿,然而他要为自己忠心于自己的下属而战。 他不能退一步,不然将会被一步步逼入深渊。 第七章 心有灵犀 次日晚间,夜黑风高,轩辕洛然煞有介事地穿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罩上黑纱的帷帽,颇有几分江湖刺客的味道。 他轻易躲过皇宫的守卫,用蹩脚的轻功翻过宫墙,一切动作一气呵成,娴熟非常,显然没少做。 翻出宫墙后,看着黑茫茫的盛京城,他有些傻眼。 他路盲,不辨方向,一时间不知道去往城东的将军府要怎么走。 往时都有一群狐朋狗友在墙外接应,他只需跟着他们便好,从未遇到过这般困境。 轩辕洛然犹豫半晌,拿不定主意。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给我指路。”他在地上捡了颗石子,双手合十拜了几拜,往天上一抛。 他看了看落在右脚边的石子,略一犹豫往右走去。 月光清冷,洒下一片霜白,子夜时分,四周寂静,唯有虫鸣声与风声应和。 将军府的练武场上,韩昱白犹在练武,一杆长枪舞出冷冽的风,清冷的月光映照着他清冷的面庞。 这十年来,父亲的死一直缠绕着他,成了每夜的噩梦,如非精疲力尽,他根本无法入睡。 管家刘伯端了一碗鸡汤过来,看着一身冷霜的青年,摇了摇头,觑了韩昱白停下的间隙,忙开口,“少爷,夜凉,先喝碗汤吧。” 韩昱白转头看了一眼满头白发的刘伯,剑眉微蹙, “把汤放桌上,我待会会喝的,你先去休息吧。” “少爷也该早些歇息了,明早还有公务呢。”刘伯稳稳端着鸡汤,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韩昱白眉头更深,长枪仍握在手中,走到刘伯面前,另一手拿起瓷碗,一口饮尽。 他把碗放回托盘里,淡淡道:“下去吧。” “少爷,你是否对柳家小姐有意?”刘伯犹豫着开口。 韩昱白继续舞起长枪,没有回答刘伯的话。 刘伯摇了摇头,虽然他从小看着韩昱白长大,可他确半点猜不出他的心思。 他倒是希望韩昱白能有个真心爱慕的人,那样至少他能像个活人。 韩昱白心中自然是有想法的,只是他不愿与任何人吐露心声。 他不爱任何人,娶谁都没有区别,与柳家联姻自然是互利互惠,皆大欢喜之事。 只是柳家将他当傻子算计,却让他心生不悦。 而太子殿下不顾性命的在他和柳青鸾之间横插一脚,又是何目的? 为了破坏柳家的计划,还是真的爱慕柳青鸾? 各种思绪纷纷扰扰,他觉得今夜更加无法入眠了。 韩昱白手一抬,长枪深深扎进地皮下,“刘伯回去歇息吧,我去一趟军营。” “少爷。”刘伯看着韩昱白的背影,无奈的喊了一声,劝说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轩辕洛然没头苍蝇一般在城中乱转,撞上一队巡城的金吾卫。他亮出东宫的令牌,命对方把他带到将军府。 此时站在将军府门前,轩辕洛然举起手,却犹豫起来。 他一时意气跑到此处,此时却觉得理由实在牵强。 这天底下,借口被轻薄,要求对方负责娶自己的,大有人在。像他这般,一个男子以自己被轻薄为由,胁迫对方娶自己姐姐的,却是闻所未闻。 韩昱白不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吧? 自己若是真惹怒了他,会不会连累父皇?韩昱白权势滔天,若他想篡位,皇室恐怕招架不住。 夜很凉,轩辕洛然身子微微颤抖,此时心里也不由一阵发寒。 看着朱门上怒目而视的铜制虎头,他不由倒退了几步。 可这一离去,没准韩昱白就要成了柳家的乘龙快婿。轩辕辰亦一旦搭上韩昱白,莫说自己和姐姐,他们恐怕连父皇也不会放过。 柳贵妃和轩辕辰亦对宸轩帝的偏心可是恨到了极致。若是条件允许,他们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将宸轩帝拉下皇位。 轩辕洛然对此一直深感自责,若不是因为他,宸轩帝也不会遭此怨恨。 轩辕洛然一咬牙,举起手朝那铜环拍去。 若真惹怒了韩昱白,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躺平了任他处置,大不了以性命相赔。 韩昱白一个大将军,难不成还能斤斤计较的搞迁怒不成? 他高举的手尚未落下去,那朱红大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轩辕洛然吓得一激灵,睁开了双眸,正好对上韩昱白疑惑的眼神。 他挤出一个笑容,故作从容的对着韩昱白摆了摆,“韩将军!” 他自作多情的想,难不成孤与韩将军心有灵犀? “太子殿下?”韩昱白犹豫着开口,轩辕洛然戴着黑纱帷帽,看不清容貌。 轩辕洛然将帷帽摘下来,看到韩昱白身后的马,“韩将军这是要去何处?” 韩昱白没回答轩辕洛然的问题,反问道:“太子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墨云吗?”轩辕洛然摸了摸韩昱白牵着的黑马。 墨云是跟着韩昱白征战四方的战马,是一匹黑色的汗血宝马。战场之上,黑云压城城欲摧,正喃凮是得名于此。 墨云认生,很不给面子的喷了太子殿下一脸口水。 轩辕洛然讪讪的收回手,摸了一把脸,小声咕哝,“和你主人一样难相处。” 韩昱白见轩辕洛然答非所问,也不想再与之纠缠,反正不是什么正事。 他吩咐守门的小厮带轩辕洛然去休息,自己牵着马出了门。 不管轩辕洛然又想闹什么幺蛾子,随他去好了,反正他不奉陪。 轩辕洛然有些傻眼,韩昱白出门,那他大半夜历经艰辛跑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眼看着韩昱白跨上马就要走远,轩辕洛然脑子一热,一跃而起,险险坐在了韩昱白身后。 韩昱白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惊到,回头微怒道:“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他实在想不明白,轩辕洛然为何三番五次地招惹自己。 难不成又是宸轩帝的计谋? 韩昱白暗自苦笑,自己如今简直就像惊弓之鸟。宸轩帝这般精明之人,如何会用不谙世事的太子来对付自己。 。 可太子又是何目的? 轩辕洛然伸手抓住韩昱白的衣服,以防自己掉下马去,见韩昱白回头于是尴尬地笑了两声,“孤有要事与韩将军相商。” “要事?”韩昱白不信孩子气的太子殿下能有什么要事。 “嗯嗯,要事。”轩辕洛然点头如捣蒜。 韩昱白看着紧紧抓着自己不放的轩辕洛然,突然有些无奈,“太子殿下有何事现下就说吧。” “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轩辕洛然为避免韩昱白再追问,一把抱住韩昱白的腰,把头埋在他背上,抱怨道:“快些走吧,你要冻死孤吗?” 韩昱白背部一僵,未曾有谁与他这般亲近过,除了这三番两次招惹他的太子殿下。 “啊,好温暖。”轩辕洛然靠在韩昱白宽阔的背上,一阵暖流传至他冻得有些发僵的身体。 他打趣道:“原来韩将军也是有温度的,我还以为你是冰做的呢。” 韩昱白不吭声,只扬鞭狠狠抽了一鞭,俊马飞射而去。 因突然的加速,轩辕洛然环着韩昱白的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 经此一番折腾,此时已月上中天。 直到了军营,轩辕洛然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韩昱白也不再追问,兀自召集士兵夜训。 轩辕洛然披了韩昱白解下的玄色大氅,坐在演武场旁的石凳上,两手托腮,兴致盎然地观摩。 不过毕竟夜已深,瞌睡很快就上来了。 韩昱白让陈越安排他先去休息,他感觉又被韩昱白鄙视了,因此坚决表示,韩将军都没休息,他怎么能先去。 轩辕洛然说得豪气,然而却止不住昏昏欲睡,不时便趴在石桌上打起了小呼噜。 春夜清寒,睡着了更觉得冷,轩辕洛然身体瑟缩着蜷成一团。 他梦见自己在冰湖里裸泳,手脚僵硬,渐渐动弹不得被冰水所淹没。 他看到韩昱白站在湖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比那湖水还要冰冷, 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冻死之时,身子一轻,被人从湖里捞了起来,全身被包裹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他一抬头,看到韩昱白温柔地看着他, 眸中一片火光。 他不自觉地往那温热处又挤了挤,喃喃道:“韩昱白,你对我好一点嘛。” 韩昱白没想到轩辕洛然如此倔强。 见他睡在冷风里,本想让副将抱轩辕洛然去军帐,想到那夜娇软的身子,还是自己抱了起来。 他看着怀里的少年,目光复杂。 对你好一点? 这是多么奇怪的要求,他们不是一路人啊。 娇宠着长大的太子殿下,或许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应该宠着他。 自己却为何总是对他心软? 第一次得以在天亮前结束夜训,京都大营的将士们都很不适应,这估计就是犯那啥。 纷纷猜测那让韩将军放下原则的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轩辕洛然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偷溜出宫,是以并未表明身份,且一直带着帷帽。 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抱到自己的营帐,行至床边,想将人放到床上。 轩辕洛然却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不放。营帐内并未生火盆,和外面一样冷。 韩昱白无奈,哄小孩一般低声道:“殿下,到床上休息好不好?” 轩辕洛然睡得酣然,哪里听得到他说什么,只打了个小呼噜回应他。 韩昱白无法,只得就着相拥的姿势,带着轩辕洛然一起躺到床上。 盖了锦被,渐渐暖和起来,轩辕洛然放开韩昱白,翻了个身。 韩昱白睁开眼,随后又阖上,总算折腾完了。 早知他睡相不佳,韩昱白这次学聪明了,不等他折腾,直接将人锁在怀中。 一夜安眠。 虽寅时方入睡,至卯时韩昱白便自然醒了过来。 看到怀里的人犹在酣睡,他难得起了贪睡的心思,慢慢又阖上眼。 第一次或许是巧合,这次又怎么说呢,有这人在身边,自己竟真的可以摆脱多年的噩梦与失眠。 这次暂且放过你,再有下次,便真的不放过你了,太子殿下,他在心中默念。 第八章 争风吃醋 轩辕洛然睁开眼,脑子尚未清醒,眸中一片茫然。 他抬眸愣愣看着韩昱白的脸,睫毛轻轻煽动,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随着时间地推移,脑子渐渐清晰起来,他眼睛倏然睁大,昨夜的一切争先恐后地回归记忆。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躺在了韩昱白怀中。 未免韩昱白醒过来,导致双方尴尬,轩辕洛然微微挣了挣,想脱离对方的怀抱。 他一挣动,韩昱白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 轩辕洛然的腰被紧紧箍住,一时挣脱不得,只得瞪着眼睛看着韩昱白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细细地打量起韩昱白的脸。他从未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看过韩昱白。大多数时候都是惊鸿一瞥。韩昱白之于他,仿佛是天上的神,只可远观。 韩昱白醒着的时候总是冷冰冰的,一双凤眼冷厉非常,让人望生畏,现今双眸紧闭,长睫覆盖下一片柔和的阴影,睡颜柔和,与往时轩辕洛然见到的冷酷将军大为不同。 长得这般俊,要是笑起来定然颠倒众生,轩辕洛然看着韩昱白紧抿的薄唇,觉得大为可惜。 心里想着,他伸手到韩昱白唇边,把他嘴角往上揉了揉,想给他摆出个笑模样来。 一只手未能达到目的,他索性双手齐上,揉着韩昱白两边嘴角,给对方摆出了个怪异的表情。 轩辕洛然看着仿佛做鬼脸一般的韩昱白,不由轻笑出声来。 正自觉得有趣,双手却突然被紧紧握住。 “殿下何事这般好笑?”韩昱白扯下轩辕洛然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定定看着对方笑容尴尬地凝住。 轩辕洛然下意识的把手往回抽,却是动弹不得,只得僵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孤是来报恩的。” “喔?”韩昱白挑眉,他很想知道太子殿下要怎么报答自己。 轩辕洛然既已开口,索性豁了出去,一口气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奈何孤为男儿身,不得嫁人,幸有一双胎姐姐,韩将军可愿意娶公主?” 韩昱白目光迅速冷了下来,心中怒火蒸腾。 原来太子是这般目的。 他已查明卫绮云逃婚一事的始末。此事乃卫绮云一手策划,太子不过是按照对方的计划执行。他只当太子是少年真性,对朋友仗义,不想,竟是存了这般私心。 韩昱白心下冷笑,皇帝想要消减韩家的势力,太子却想拉拢韩家,这可真真有趣。 还是说,皇帝改变了策略,想用公主套牢自己? 韩家就剩了韩昱白这根独苗,公主若是嫁入韩家,等他百年之后,兵权自然回归皇室。 他哂笑道:“若我不愿意呢,太子殿下待如何?” “你堂堂大将军,不想负责不成?”轩辕洛然因过于紧张,并未意识到韩昱白已极为恼怒。 “噢!我要负什么责?”韩昱白声音更冷。 柳家说他从水中救人与他们家女儿有了肌肤之亲,这公主他见都没见过,他要负什么责? “你,你,亲了孤。 ”轩辕洛然支支吾吾道,说完全身滚烫,下意识添了添唇。 韩昱白顿了片刻才理清轩辕洛然的意思。 大家私下里都说当朝太子是个草包,如今看来倒是个奇葩,这脑回路一般人跟不上。 看着满脸绯红的轩辕洛然,韩昱白想起新婚时两人的亲昵,心中怒火更盛。 他伸手捏住轩辕洛然精巧的下颌,迫使他面对自己。 轩辕洛然下意识伸手去拂开韩昱白的手。 韩昱白单手将人制住。 看着韩昱白满含怒火的眸中,轩辕洛然不由撇开目光,“韩将军这是何意?” 韩昱白勾起一侧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轩辕洛然红润的唇,慢慢将脸凑近,低声道:“殿下说说,末将是如何亲了殿下?” 轩辕洛然咬唇不语。这叫他如何说出口? “呵!”韩昱白低笑一声,再凑近了些,继续道:“如若殿下不记得了,是否需要末将帮着回忆一下?” 韩昱白的声音低沉舒缓,仿佛蛊惑一般,随着话语,温热的气息撩拨一般轻轻拂过脸颊,轩辕洛然头脑昏然,一时无法思考。 韩昱白说了什么,他根本没过脑,不明所以地低喃,“嗯?” 轩辕洛然因一声低喃,红唇微启,如清晨初绽的杜鹃,邀人采撷,韩昱白眸色微暗,鬼使神差将唇覆上,并恶意地咬了一口。 “唔唔!”轩辕洛然吃痛,回过神来,挣扎着往后退。 “殿下既然要末将负责,自然多几次才不亏。”韩昱白轻咬着轩辕洛然的唇不放,从齿缝间泻出低低的嘲弄。 轩辕洛然被他咬得眼泪都要下来了,红着眼看着眼前的恶魔,感觉自己就是在与虎谋皮,“孤不是……” 韩昱白不给轩辕洛然反驳的机会,扣紧他的后颈,结结实实的封住了他的唇。 那丰润的唇,如记忆中一般柔软。 韩昱白不由加深了力道。 轩辕洛然仿佛要溺毙,昏昏然张口,想要呼吸。 直至唇舌发麻,韩昱白才意犹未尽地放开轩辕洛然。 他抱着轩辕洛然柔软的身躯,看着他因喘息而微张的唇,忍不住又俯身轻轻触碰。 韩昱白心中怒火熄了一半,却升起一阵悲凉,这般亲近,也不过是争权夺利的阴谋。 娶了公主,韩家与皇室现今剑拔弩张的局势将迎刃而解,不管太子是何目的,其实相当于间接帮了他,可是自己为何如此愤怒。 自己如今拒绝,是否就意味着失去了与皇室和解的唯一机会? 等有一天韩家与皇家兵戎相见,如今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人,是否会与自己拔剑相向? 思及此,韩昱白有种想要妥协的冲动。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既然便宜都被韩昱白占了去,轩辕洛然自然不能忘记讨要报酬,“韩将军这下应该负责了吧。” “呵,殿下要末将负责,是想要嫁入将军府吗?”韩昱白拥着人不放,语气满含戏谑之意。 “孤是男子,如何能嫁人?你自然是要负责娶公主。”轩辕洛然听他这般说,莫名有些羞怯,瞪圆了双眼大声辩驳。 “这就没道理了,末将可没对公主做出什么需要负责的举动。” “你想赖账不成?”轩辕洛然急了,伸手去扯韩昱白的领子。 韩昱白状若无奈道:“该末将负的账,末将自然不会赖。殿下虽是太子,但也不能不讲理啊。您要我对公主负责,也得是我和公主有肌肤之亲啊。” 轩辕洛然大怒,瞪着韩昱白,“你个无耻之徒,竟然还想轻薄我皇姐?” “若是娶太子殿下,那末将便允了,若是娶公主,恕难从命。”韩昱白半真半假道。 “你蛮不讲理!” 韩昱白放开真正蛮不讲理的轩辕洛然,“末将遣人送殿下回去,以免陛下忧心。” 柳家用救命之恩,肌肤之亲这套言论对自己软硬兼施,他虽心生厌恶,然而为了利益,并不介意继续同柳家虚与委蛇。 为达目的,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在官场朝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今太子所为,与柳家无异,为何自己会这般悲怒交加? 他征战沙场,看惯生死,却一想到轩辕洛然可能会溺死而心生恐惧。 他杀伐果断,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对轩辕洛然心软,即使他做了再过分的事,也不忍伤他一分一毫。 他心冷情冷,多少美人投怀送抱自荐枕席都不为所动,却对轩辕洛然一个男子欲念重生。 …… 他对轩辕洛然产生了过多超乎常理的情绪,都是他没经历过的。 韩昱白忙打住自己的思绪,不敢再深究,害怕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答案。 “你是不是喜欢上柳小姐了?”轩辕洛然破口而出,除此外,他想不出韩昱白有什么理由拒绝娶公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韩昱白头也不回。 轩辕洛然跑上前扯住韩昱白,“那到底是,还是不是?” 韩昱白看着轩辕洛然仿佛等待判刑的表情,奇道:“殿下这般着急,难不成是喜欢上柳小姐了?” 这也不无可能,皇太子少年心性,不问政事,想让他娶公主,恐怕多是出于私情,而非政治。 想到轩辕洛然喜欢柳青鸾,韩昱白脸色更加阴沉。 “我怎么,……”轩辕洛然本想说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娶了柳青鸾,韩昱白自然就没机会,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见轩辕洛然含糊其辞,韩昱白认定了自己的猜想,扯下轩辕洛然的手,冷笑道:“柳家恐怕不会将柳小姐嫁入东宫,太子爷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你也不能娶她。”轩辕洛然对着韩昱白的背影大喊。 两人在营帐门前的对话并没有刻意避讳旁人。 不过半日,军营里就传遍了。 结合这几日盛京城关于韩昱白和柳青鸾的传言,大家认定,太子爷和韩将军为了柳家小姐争风吃醋。 将士们不禁啧啧感叹,这韩将军往日看着像尊冰雕,竟也有这般儿女情长的时候。 第九章 天才 轩辕洛然没能如愿让韩昱白答应娶公主,也未能问出想要的答案。 韩昱白要送他回去,他坚决不同意,皇帝派人来接他,他说要在军营里锻炼。 开玩笑,他回宫不知道要被关多久,等他出来,没准都能去喝韩昱白和柳青鸾的喜酒了。 韩昱白任由轩辕洛然赖在军营,心中莫名有一丝喜悦。 转而又想,用不着他赶人,轩辕洛然很快就受不了军营里的艰苦生活。 没准晚上洗冷水澡的时候,他就要闹着回宫了。 心里想着,他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将军有什么高兴的事吗?”陈越看着难得一笑的韩大将军,心中满是新奇,即使打了胜仗也没见他们家将军有半丝笑意。 韩昱白敛了嘴角的笑意,声音冷然,“无事。”他不由皱起眉头,心下的欢喜忽而转为烦躁,自己的情绪为何总被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太子所牵动? 韩昱白不愿说,陈越作为下属自然也不好追问,转而谈起公事,“圣上推举的人怎么安排?” 韩昱白随意道:“让他们跟着新兵训练就是了。” 韩昱白在军机帐内处理公务,轩辕洛然一个人无聊地在军营内乱逛,看着士兵们自由训练。 他是个好动的,看着士兵们练习各种兵器,也跃跃欲试起来。 军营里百般兵器,刀枪剑戟一应俱全,轩辕洛然一样样试下来,没有一样趁手的,舞剑时更是不小心把自己头发都削掉了半截,吓得他忙把剑扔了。 将士们瞧着他,心中满是鄙夷,觉得太子即无能又滑稽,眼中暗含鄙夷,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对着高高在上的太子也是不卑不亢,颇有他们韩将军的风范。 轩辕洛然正自懊恼,自然也瞧不出旁人对他的心思。 他环视一圈,跑到了靶场上。 射箭是他最擅长的,也是最喜欢的一项。 士兵们见轩辕洛然突然入场,忙给他行礼。 轩辕洛然挥了挥手,“不必拘谨,你们继续。”说着在兵器架上挑挑拣拣,看着这些弓箭都不甚满意。 看着太子殿下挑剔的模样,士兵们都暗自吐槽,这些个皇孙贵胄,本事没三分,倒有十分瞎讲究。就是这里有张后羿弓,这白白嫩嫩的太子殿下,他能拉得动吗? “参见太子殿下!” 左副将陈昊正在靶场上给士兵们讲学做示范。 方才轩辕洛然到时他已搭了箭,他射出手中的箭,才转身给轩辕洛然见礼。 这本已极为失礼,轩辕洛然却不在意,“秦将军不必搭理孤,继续教学吧。” 秦昊一挑眉,觉得这个不拘小节的太子殿下倒是颇合自己脾性。 秦昊是韩昱白的左副将,能力自然是出类拔萃,然而相较于韩昱白的喜怒不形于色,他却是直来直往,率性洒脱,敬重有真才实学之人,对于有权有势的纨绔却是不假辞色。 轩辕洛然挑了半天,最后取了一张五钧的弓,试着拉了拉,觉得差强人意。 他用的向来都是这天下最好的,但如今毕竟是在别人地盘上,也就不能要求太多。 “殿下,不若试试这张。”秦昊拿了张三钧的弓递给轩辕洛然。 他真怕这弱柳扶风一般的太子殿下,将他那纤细的手臂给拉坏了。 轩辕洛然看着秦昊微微蹙眉,“三钧的弓,明明是给小孩儿用的。” 秦昊看了看轩辕洛然露在衣襟外的纤细手腕,暗想,你估计连小孩都不如呢。 “什么事都不能一蹴而就。”秦昊隐晦道,他还蛮喜欢这个不拘小节的小太子,不愿打击少年幼小的心灵。 轩辕洛然明白秦昊的意思,事实胜于雄辩,他不再做口头之争,转头面向靶子。 他沉肩,拉弓搭箭,嗖的一声正中靶心,动作干净利落,连射了十箭,九箭正中红心,还有一箭稍偏了些。 校场上静默片刻后,掌声雷动。 各种赞许之语,对着轩辕洛然铺天盖地而下。 虽然没到百步穿杨的境界,但这箭术也是少有了,更何况是出自一个传言只会声色犬马的皇太子之手,大家都极为震惊。 轩辕洛然得意的眉飞色舞,搭箭又射出漂亮精准的一箭。 “真没想到太子殿下这般擅长射击。 ” 轩辕洛然拉满了弓,箭在弦上,忽闻身后低沉的夸赞之声。 反射性地转过身。在他偏过身时,箭头也跟着偏了方向,手一松箭失飞射而出。 一阵尖叫响起。 轩辕洛然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飞驰的箭失朝一个围观的士兵射去。 那士兵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流箭,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要躲闪。 就在千钧一发间,韩昱白一跃而出,在箭失没入那士兵身躯之前,将之截住。 韩昱白握着白尾红尖的箭失,皱眉看向轩辕洛然,只见他脸色煞白,僵愣在原地,弓箭掉在脚边。小孩儿怎么每次都这般毛毛躁躁的。 他本想出声训斥一番,然而看着轩辕洛然可怜巴巴的模样,责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反有种上前好好安抚一番的冲动。 轩辕洛然见自己差点伤及无辜,吓得发懵,见韩昱白截下箭失,方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正好对上韩昱白看向他的目光。 见韩昱白眉头深锁,觉得他是在责怪自己,轩辕洛然咬着唇,将头撇开。 韩昱白将目光从轩辕洛然身上移开,瞥了一眼那差点被射伤的士兵,冷声道:“去万箭林里练两个时辰。” 轩辕洛然红唇微动,想为那士兵求情,毕竟是自己的过失。 但是一迎上韩昱白冷肃的脸,他不敢出声了。 那士兵一看就是个新兵,反应能力不足,多练练也没什么坏处,没准以后上战场还为此保住一条命呢,轩辕洛然自我开脱。 韩昱白安排完士兵,施施然朝轩辕洛然走来。 他走到轩辕洛然面前,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弓箭,“殿下箭术不错,不过还能更好些。”说着将弓箭塞到轩辕洛然手中。 韩昱白指导轩辕洛然一些技巧性的东西,“左肩对准靶子,两脚张开与肩同宽,力量均匀落在两脚之间,……”他看出来,轩辕洛然虽然箭术不错,但是全凭天赋和感觉。 天赋是难能可贵的,但是稍加雕琢会如虎添翼。 这些技巧韩昱白说来如数家珍,轩辕洛然听着却很是头疼,他最烦理论性的东西,做什么都是凭借感觉,随性洒脱。 韩昱白难得有耐心,轩辕洛然却先不耐烦了。 约莫半个时辰,韩昱白还在不断纠正他。 轩辕洛然听着心烦,把弓箭直接扔在地上。“孤又不是武将,用不着这般上纲上线的。” 见他气鼓鼓的样子,韩昱白又好气又好笑。 他难得这般认真的给人指导,自己还没不耐烦呢,对方倒是先不乐意了。 更诡异的是,他不仅不觉得恼怒,反觉得太子这般气鼓鼓的模样很是可爱,想抱在怀里揉一揉。 韩将军难得亲自教学,且讲得这般仔细,秦昊及一干将士都围过来观摩。 见太子耍脾气,他们都不由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小太子今日怕是难逃皮肉之苦了,军营可是韩大将军的地盘,皇帝也管不到啊。 第十章 手把手的教学 韩昱白无奈地捡起地上的弓箭,在手里转了转,一把将闹别扭的轩辕洛然拉到怀中。 “殿下若是学不会,末将只得手把手教了。”韩昱白从身后环住轩辕洛然,附身到他耳边低语。说着,拉起轩辕洛然的手握住弓箭,自己的手附在轩辕洛然的手上。 轩辕洛然被韩昱白突如其来的举动整懵了,一时未能做出反应。 围观的将士见韩昱白这番举动,也是惊掉了一地下巴,然而他们训练有素,心中虽已惊涛骇浪,面上却波澜不兴。 轩辕洛然只觉那低喃的话语及温热的气息,仿佛一根轻柔的羽毛轻轻在敏感的肌肤上撩拨,引起一阵似有若无的痒意。 耳侧迅速滚烫起来,随即这温度传遍全身,引得他心跳加速,气息不稳。感觉全身都不由自己控制,木偶一般由着韩昱白牵引着他动作。 韩昱白见他玉白的耳廓染上嫣红,甚觉有趣,将脸靠得更近,低语的唇几乎要贴在轩辕洛然的耳上。 韩昱白手把手地教轩辕洛然摆好姿势,张弓搭箭,提醒轩辕洛然目视靶心,自己却偏头对着轩辕洛然。 “殿下准备好了吗?” “嗯!”轩辕洛然此时脑子一片浆糊,随意应答。 韩昱白放开轩辕洛然的手,“放箭。” 轩辕洛然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箭失飞驰而去,穿透靶心。 轩辕洛然愣了片刻,睁大眼睛,偏头看向韩昱白。 没想到只稍微用些技巧,力量竟会成倍增加。 韩昱白没有放开轩辕洛然,搂着他继续教学。 他平生未与人这般亲近,如今仿佛孩童见着了个新奇的玩具,抓着不愿放手。 要是宸轩帝知道自己的宝贝太子,竟然被别人当成玩具,估计得气得和韩昱白打起来。 轩辕洛然渐渐习惯了韩昱白的亲近,集中精神认真学习起来。很快便将韩昱白讲的要领都掌握了。 韩昱白暗自惊讶,这太子殿下的箭术,颇有飞将军的风范啊。 看着渐渐亲昵的两人,将士们心中惊讶更甚。 韩将军不会是被掉包了吧? 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韩大将军,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男子这般搂搂抱抱。 这简直比天降红雨还要稀奇。 看了看英姿飒爽的韩将军,再看他怀里唇红齿白,俊秀华美的太子殿下。 他们极度怀疑,这太子殿下是女扮男装。莫非这是公主假扮的太子?据传公主殿下与太子殿下长得一般无二。 经韩昱白口传身教,轩辕洛然进步神速。 自觉已经从箭仙,晋升成了箭神。 连射二十余箭,箭箭皆中靶心,当真是箭无虚发。 轩辕洛然兴奋得忘乎所以,回头搂住韩昱白的脖子,就像往时高兴时忍不住抱住他奶娘和姐姐一般。 看着眼前笑得明媚灿烂的少年,韩昱白也不由微微弯起了唇角。 “你竟然也会笑。”轩辕洛然惊讶地看着韩昱白。 “不过你还是少笑为好。”轩辕洛然被韩昱白这浅浅地一笑惹得心跳加速,觉得对方就是个妖孽,笑起来是会要人命的。 韩昱白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目光,顺势放开轩辕洛然,“殿下自己练习吧,末将还有军务要处理。” 轩辕洛然看着韩昱白冷硬的背影,甚觉莫名,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虽然大家都极力隐藏,但韩昱白最善察言观色,自然看出了将士们异样的神色。 不能怪别人惊讶,他也知道自己实在太过反常。他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轩辕洛然和自己注定是对立的,然而一见到对方,他又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柳期年带着柳青鸾到宫中给柳贵妃请安。 轩辕辰亦也过来了,四人围着圆桌闲话了几句家常,很快进入正题。 “我们青鸾是越长越漂亮了,难怪能迷住韩大将军。”柳贵妃看着柳青鸾笑道。 “姨妈莫要取笑侄儿。”柳青鸾满脸羞涩。 “此话说得尚早,韩昱白迟迟不表态,也不知是何意。” 柳期年皱眉。 柳贵妃不以为然,“按照韩昱白那嫉恶如仇的性格,不表态便是默认了,让孤傲的韩将军主动表态是不可能的,自然还是要我们主动些。” “韩昱白也太会摆架子了些。”柳期年有些不忿。他们柳家已经愿意牺牲柳青鸾的清誉,韩昱白还要他们如何主动? “韩将军年少有为,自然有恃才傲物的资本。”柳贵妃并不在意韩昱白的态度,只要能达到目的便好。 自宸轩帝立萧师琪为后那天起,她便心生恨意,后来皇后难产而死,宸轩帝没有另立皇后,又立了轩辕洛然为太子,她心中的恨意便疯长起来,已达到了想要毁灭一切的程度。 她知道只要有宸轩帝在一天,他就会护着轩辕洛然,那只有将他除掉,轩辕辰亦才有机会登上皇位。或许她可以等宸轩帝百年之后,再对付轩辕洛然,但是心中的恨意让她不愿再等待。 “那我们要如何主动?”柳期年皱眉。 “韩将军是直截了当之人,直接说便好,分析相关利益,想来韩将军也是明白人,现在圣上忌惮韩家比柳家更甚,他恐怕比我们更急于联盟。” 柳期年想到朝堂上韩昱白与宸轩帝之间的暗潮涌动,点了点头。 柳青鸾听着父亲何柳贵妃的谈话,不由低下了头,心中有一丝悲凉,韩昱白或许并不喜欢自己,即使他答应娶自己,也不过是利益联姻。 “太子前些日子,去求圣上给韩昱白和公主赐婚。”柳贵妃淡然道。 柳期年惊得瞪大双眼,“什么?” “轩辕洛然这废物都知道要主动出击,难道我们还能坐以待毙吗?” “圣上怎么说?”柳青鸾着急。 “放心,圣上并未答应。”柳贵妃安抚柳青鸾。 “看来我们真要从速了,父皇向来对轩辕洛然有求必应,此时不答应,没准过几日便答应了。”轩辕辰亦眸中满是怨恨。 “下一步该怎么做,直接去韩府说亲吗?”柳期年看向自己姐姐。 “寻个良辰吉日,韩将军得空的时候,你便到将军府拜访。”柳贵妃点头。 第十一章 忽悠人不偿命 晚膳时,轩辕洛然缠着厨师给他开了小灶。吩咐勤杂兵烧了热水,装满浴桶,舒舒服服泡起了澡。 韩昱白忙完回到营帐时,轩辕洛然正哼着小曲洗刷刷。 看着房内氤氲的水汽,韩昱白脚步顿了一下。 军营里是不备热水的,将士们一年四季都洗的冷水澡,谁也没有特权。韩昱白手下的兵,都直接听令于他,对那些权贵从来都是不假辞色。这太子殿下倒是挺会收买人心。 透过屏风,韩昱白看到氤氲水汽间单薄的身影,与他常年接触的五大三粗的军汉完全不一样。 如若不是事先知道轩辕洛然是个男子,他都怀疑是哪个女子潜入了他的营帐。 少年美得雌雄莫辨,新婚那夜他不就没认出来吗? 想到那日的缠绵,韩昱白感觉一股欲念升起,心下升起一股邪念,突然有点后悔当日没做到最后。 “春寒乍暖时,杏花雨衣湿,姑娘语情痴,……”轩辕洛然嘴了哼哼着秦楼楚馆里听来的词曲,勾着手用那米白色的粗布巾毫无章法地擦背。 试图换了几个手势,均不得要领,且这粗布巾子擦在背上略微疼痛。 轩辕洛然放弃了这颇有难度的动作,将手收回胸前,随意在前胸擦洗起来,低叹道:“要是有人给爷擦擦背就好了。” 韩昱白在轩辕洛然身后站了半晌,轩辕洛然却未察觉。 他看着轩辕洛然将那白玉一般的皮肤,擦出一片嫣红,眸色转暗。听到轩辕洛然的咕哝,韩昱白不由低笑出声。 听到身后的动静,轩辕洛然一时僵住。 他缓缓转过头来,看到韩昱白似笑非笑的脸,不由抱怨:“你怎么回来也不出声,想吓死孤吗?” 说完对上韩昱白灼热的暧昧的目光,他不由将身子向下沉了沉,那目光仿佛要将他吃了一般。他不期然地想起新婚那夜的耳鬓厮磨,韩昱白此时的目光便如那夜一般。思及此,一股热意在他胸腹间窜动,忽然很想韩昱白抱一抱自己。 被这莫名的想法吓了一跳,轩辕洛然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 “殿下不是想要人帮忙擦背吗?”韩昱白从轩辕洛然手里取过巾子。 “你要帮孤擦背?”轩辕洛然瞪大眼看着韩昱白。他虽然被人侍候惯了,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被这大夏朝的战神侍候着沐浴。 “怎么,殿下怕末将侍候不好?”韩昱白挑眉。 “怎么会,那谢谢韩将军了。”轩辕洛然笑得一脸灿烂,赶忙转过身去,将背露给韩昱白。 他用动作无声地催促韩昱白,生怕对方反悔了。 韩昱白从未侍候过人,武人力气又大,大手拿着粗布在光滑白皙的背部一搓,瞬间一道红痕浮现出来。 猝不及防的疼痛袭来,轩辕洛然眼泪倏然涌上来,双眼通红,惊呼出声,“啊!轻些。“ 韩昱白对上轩辕洛然湿漉漉的眸子,欲念蠢动,再无法控制。 不管如何,他要将人留在身边。既然已经和宸轩帝展开了博弈,君臣之间已势同水火,那自然也不怕得罪他。将太子留在身边,既能满足自己的私欲,又能打击对手,何乐而不为。 有了这番想法,韩昱白不再犹豫,顺应自己的心意,吻上不断诱惑他的红唇,辗转、啃咬。 轩辕洛然初时微微挣动,很快便沉溺在唇齿交缠的其妙快意间。 待回过神来,轩辕洛然蹙眉看着韩昱白,“韩将军这是何意?”他再怎么傻,被韩昱白这般三番五次的占便宜,也知事非正常。 婚礼那天和早上那次,还能解释为是自己惹怒了韩昱白,对方故意惩治自己,但是这次又是为什么?韩昱白显然也没把他当兄弟,用庄千霖那套兄弟之间互相帮助也说不通。 韩昱白挑眉,拿轩辕洛然先前的话堵他,“没准末将多亲几次,就愿意对皇家负责,进而迎娶公主了。” “真的?”轩辕洛然狐疑地看着韩昱白。 “自然是真的。末将又没办法与公主这般亲近,太子与公主是双胎姐弟,自然是一般无二,末将若是和殿下培养出感情,自然也就会喜欢上公主。”韩昱白一脸正经地讲着歪理。 他不知自己对轩辕洛然是何想法,只知道自己喜欢与对方这般亲近,既然太子殿下自己送上门来,他又何必客气?他已经给过轩辕洛然机会了,是对方不知死活,非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自己。 轩辕洛然偏头看着韩昱白,试图在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然而却没有,韩昱白无比真诚。他心里大半已信了韩昱白的说辞,因为他自己就是这般想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姐姐是一体的。 “你能喜欢我?”轩辕洛然又生出另一个疑虑,韩昱白过往的种种表现,显然是挺看不上他的。 韩昱白但笑不语,他没喜欢过任何人。 他这些日子前思后想,觉得自己或许是迷恋轩辕洛然的色相,才会对他有这般奇怪的情绪。 宸轩帝若是知道他将太子当成以色事人的禁脔,估计能吐血三升而亡。 这实在是打击敌人的最佳手段,前日被宸轩帝摆一道的郁气消散大半,韩昱白觉得自己此番狠狠地搬回了一局。 “其实我姐姐比我好一万倍,聪慧娴雅,不像我这么,这么笨。”轩辕洛然很不情愿说自己的短处,但又不想韩昱白因为他的关系而对自己姐姐有不好的印象。 韩昱白挑眉,有些惊讶于轩辕洛然的自我贬低,他印象里,这个太子殿下一向都是自以为是,对旁人的评价一概不管。 “那不更好,如果我都能喜欢上殿下,那对公主就更加欣赏了。”韩昱白已摸清了轩辕洛然的奇葩思路,顺着他胡诌。 轩辕洛然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犹豫了片刻道:“其实你可以直接和皇姐培养感情。” “如果我和公主这般亲近,最后却没有两情相悦,岂不是毁了公主的名誉。”韩昱白说着又在轩辕洛然唇上轻琢了一下,身体力行的说明是什么样的亲近。 公主的分量哪里有太子重,何况让自己起意的可是眼前的少年。 韩昱白认为,轩辕洛然执意要他娶公主,不过是想拉拢自己对付轩辕辰亦。 既然对方目的不纯,自然也不能怪他心怀不轨。 轩辕洛然被他的突袭搞得又一阵心乱,一下想不出能反驳的话来。 感觉韩昱白说得甚是在理,也就默认了。 自己一个男子,就算和韩昱白有再多亲密的举动,于身于名都没什么损害,而且感觉还不错,轩辕洛然在心里胡思乱想。 韩昱白见他默许了,心下狂笑,面上却一派从容。 看来这太子真如他自己所说的,是个小笨蛋,这也太好忽悠了。 这大夏若交到他手里,多半是要拱手送人。 或许自己用不着和宸轩帝真刀实枪的地打,只要拖到对方百年之后,定然不战而胜。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被逼起兵造反,没准忽悠一下,轩辕洛然也能谅解。 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洗干净后决定将新婚那夜没办完的事继续办完。 轩辕洛然愣愣地看着韩昱白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 很快包裹在戎装下的身躯便一览无余。 韩昱白虽是武将,然而并不是高大威武的类型,反有几分儒将的风范。 往时穿着衣服,看着并不如何强壮。然而脱了衣服,肌肉却很明显,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看着眼前蜜色的肌肤,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轩辕洛然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结结巴巴道:“你,你这又是做什么?” “自然是培养感情。”韩昱白理所当然道,随手将脱下的衣衫挂在屏风上。 轩辕洛然被韩昱白啃出一身青紫,韩昱白看着他青涩单纯的模样,最后还是没下得去手。 “我们现在算是好兄弟了吧?”轩辕洛然红着脸看向韩昱白。 “不算。”韩昱白咬牙,他人都没得到,算什么算? “不算拉倒。”轩辕洛然气哼哼地挣扎着要离开韩昱白的怀抱,他手脚都快被磨破了,竟然连兄弟都不算,太过分了。 “安分点,不然再来一次。”韩昱白收紧手臂。 轩辕洛然躺在韩昱白怀里,浑身发烫,“这样抱着不舒服,能不能放开孤?” “不行,殿下睡相不佳。”韩昱白闭着眼睛坚决拒绝。 轩辕洛然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闭上眼睛。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然而听着韩昱白沉稳的心跳,竟渐渐沉入了梦乡,难得一夜好梦。 轩辕洛然在军营里呆了半月,认认真真地和韩昱白培养感情。 白日里韩昱白手把手教他十八般兵器,晚上韩昱白搂着他睡觉。 初时有些别扭,渐渐就习惯起来。 偶尔韩昱白因为公务不能早睡,他独自躺在床上,竟有些不适应。 轩辕洛然甚觉奇怪,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冷冰冰的韩大将军,竟如此喜欢拥抱。 真正的韩昱白,仿佛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只能感叹男人心海底针,难猜,难猜啊! 第十二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午睡醒来,韩昱白在军机帐中处理军务。 轩辕洛然拿了韩昱白的青龙宝剑在校场的擂台上百无聊赖地比划。 他除了弓箭,其他兵器均是一窍不通。 经韩昱白百般指点,仍是半窍也不通。 韩昱白倒是百般武器样样精通的样子,轩辕洛然又是崇拜又是羡慕。 轩辕洛然正和青龙剑较劲,远远看到辕门处走来两个人。一个高大挺拔,一个清瘦单薄。定睛一看,竟是轩辕辰亦和穿了男装的柳青鸾。 轩辕洛然看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身影,不禁咬牙。 他跳下擂台,迎着两人走去。他怎么着也不能让柳青鸾见到韩昱白。 轩辕辰亦和柳青鸾看到轩辕洛然并不惊讶。 轩辕洛然在军营的事,宫中之人怕是都知道了。 宸轩帝多次派人来接,轩辕洛然都不愿回去,且韩将军竟也极力留人。 韩昱白已半月没回将军府,柳期年一直找不到机会与他说亲。 轩辕洛然留在军营一事,不止宸轩帝着急上火,轩辕辰亦一干人自然也是抓心挠肝。 轩辕辰亦这般火急火燎的带着柳青鸾赶来,就是怕韩昱白和轩辕洛然交好。 “太子殿下万安!”两人向轩辕洛然行礼。 轩辕洛然笑吟吟地看着两人,“不必多礼。” 两人看着和颜悦色的太子殿下,心里有点摸不着头脑。 轩辕洛然继续道:“皇兄和柳小姐是来找韩昱白的吧?这可不巧了,他正在处理军务呢。” “不要紧,我们等韩将军便是了。”轩辕辰亦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轩辕洛然竟直唤韩昱白的名讳,要知道韩昱白可是赞拜不名的权臣,连皇帝都不会直呼其名。 “韩昱白工作起来就没完没了,估计得忙到半夜。” “不要紧,我和表妹等着就是了。”轩辕辰亦如何看不出来轩辕洛然就是想赶他们走,他又如何能如他所愿? 轩辕洛然暗自撇嘴,轩辕辰亦真不好糊弄。不过有时候韩昱白工作起来,确实会忙到大半夜。他恨恨地想,希望今天就让他们干等到半夜。 不过他可不能让柳青鸾攒着力气去缠着韩昱白,眼珠子一转,他计上心来,“柳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军营,干等着也太无聊了,这军营里什么兵器都有,我带柳小姐看看吧。”他说着直接拉着柳青鸾就朝校场去了,不容对方拒绝。 柳青鸾不敢直接拒绝皇太子,只能求助地看向轩辕辰亦。 轩辕辰亦挡在轩辕洛然面前,皱眉道:“太子,表妹一介女流,如何能舞枪弄棒的。” “孤可听说柳小姐是女中豪杰,擅长武艺的。”轩辕洛然拉着柳青鸾绕过轩辕辰亦。 “表哥,我本就是来找韩将军请教武学的,现在先熟悉一下军营也好。”柳青鸾回头对轩辕辰亦摇了摇头。轩辕辰亦的话,简直就是在自我拆台,柳青鸾赶紧找补回来。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去和陈将军他们叙叙。”轩辕辰亦无法,只得皱着眉头吩咐。 轩辕辰亦长袖善舞,很会收买人心,和韩昱白麾下的将士都有往来。 “常用的鞭法有,扫、劈、抽、划、拉、……”轩辕洛然拿着韩昱白教他的那套纸上谈兵的在柳青鸾面前装内行。 “这里的兵器齐全,不过都是普通货色,柳小姐就将就着用用吧。”轩辕洛然拿了一条皮革所制的九截软鞭递给柳青鸾,颇有主人的架势。 柳青鸾微笑着接过鞭子。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软鞭,缓缓折叠着拿在手中。 轩辕洛然看着她那温柔的动作,不由撇了撇嘴,心思,这柳小姐恐怕是第一次拿鞭吧,还好意思在韩昱白面前吹自己会鞭法。 柳青鸾抬眸看了轩辕洛然一眼,迅速将手中的软鞭甩出。 看着猝不及防擦着身侧过去的鞭影,轩辕洛然吓得一激灵,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这鞭子险些就直接抽他身上了。 还没等轩辕洛然反应过来,鞭影已在他身侧结成了密密麻麻的网,仿佛每一鞭都要抽他身上,但却都险险避开了。 轩辕洛然吓出一身冷汗,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强笑道:“柳小姐鞭法超凡入圣,真是女中豪杰。”他这真是见识了柳青鸾地厉害了,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可不是个善茬。 柳青鸾看着轩辕洛然吓得脸色发白,终于收回鞭子。“太子殿下看青鸾的鞭法如何?”柳青鸾看着轩辕洛然笑得一脸纯良。 轩辕辰亦他们一进军营,就有士兵去报告给了韩昱白,只是他并不想出来迎接对方。 直到士兵再次回报,说轩辕洛然正和柳青鸾在校场上切磋武艺。 他突然想到轩辕洛然不顾安危跳入湖中要救柳青鸾那一幕。上次他问轩辕洛然是否喜欢柳青鸾,他也没否认。 想到这些,韩昱白心里一阵烦躁,这公文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一想到轩辕洛然与柳青鸾两人亲亲我我的样子,韩昱白感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抓回来好好惩戒一番。 即使先前轩辕洛然不喜欢柳青鸾,可是一个年少风流,一个豆蔻少女,两人一来而去,没准就看对了眼。 韩昱白腾的起身,面色阴沉的走出军帐,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韩昱白来到校场时,正好看到柳青鸾和轩辕洛然正用软鞭互相过招。 说是过招,实则轩辕洛然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狼狈地躲闪,随时有可能被狠狠抽一鞭。 韩昱白眯起眼睛,眸色阴寒,几欲将前面那两人冻住。他心下冷哼,这是舍命陪美人? 柳青鸾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准备给这骄纵的太子一点教训。比武台上刀剑无眼,就算伤了太子,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轩辕洛然心里叫苦不迭,他不应该吃柳青鸾的激将法,和他比什么武的,现在喊停又太没面子。 眼睁睁看着那长鞭风驰电掣般袭来。 “柳小姐鞭法果然不错!”韩昱白见轩辕洛然即将被鞭子抽到,心里一紧,忙开口,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急和愤怒。 柳青鸾本背对着韩昱白,听到声音,忙收了甩出去的软鞭,转过头来看向韩昱白,眼里满是惊喜,“韩将军忙完了吗?”一边说,一边小跑到韩昱白面前。 “嘶!”轩辕洛然面颊被鞭尾扫到,不由用手捂住脸,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说柳小姐来了,自然不能怠慢佳人。”韩昱白眸中已是狂风暴雨,面容却是沉静。 他见轩辕洛然被鞭尾扫到,感觉那鞭子直抽到了自己的心尖上,一面心疼,一面又气恼,硬了心肠不搭理他。 柳青鸾拿着上次在锦春园的说辞,让韩昱白指点她。 韩昱白一面应对柳青鸾,眼神却不由瞟向轩辕洛然,只见他捂着脸,疼得直抽冷气,眼角已泛红,却拼命眨着眼睛,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 轩辕洛然感觉面上火辣辣的疼,看到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里又气闷又委屈。韩昱白竟然还对着柳青鸾微笑,比上次在锦春园还要热络一些。难不成真像传言的那般,这两人已是两情相悦?既然如此,他还诓骗自己和他培养什么狗屁感情。轩辕洛然心下又疼又怒,既想放声大哭,又想把韩昱白打一顿出气。 韩昱白见轩辕洛然气愤的看着自己,脸不由又冷了下来,原本的心疼又被愤怒所占据。伤你的美人你舍不得责怪,反怪我? 他睨了轩辕洛然一眼,转而笑盈盈的看向柳青鸾,“美人想请,末将如何能拒绝。” 柳青鸾心下大喜,传言韩将军不苟言笑,如今对着自己笑容满面,岂不说明他喜欢自己。 轩辕洛然眼睛不由睁大,心里的疼痛掩盖了脸上的疼痛。 看着呆愣的轩辕洛然,韩昱白有种变态的报复快感,你让我生气,我也让你不痛快。 这幼稚的心态,幸亏旁人都无法窥见,不然必定要惊掉下巴。这还是运筹帷幄,沉稳持重的韩大将军吗? 韩昱白握着柳青鸾的手教她技法。 看着韩昱白半抱着柳青鸾,轩辕洛然心里的疼痛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气冲冲地跑到两人面前,双眼通红地瞪着韩昱白,“你再不放开她,晚上就别想抱着我睡觉了。” 说完不等韩昱白响应,便气呼呼地跑回了军帐。他根本打不过韩昱白,也不想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只能言语危险一番。 轩辕辰亦见韩昱白和柳青鸾相处融洽,便只在边上看着。此时听到轩辕洛然的话,心下一惊。 韩昱白低笑一声,放开柳青鸾。 轩辕洛然此时可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这事要是传出去,两人皆要名声扫地。 可是韩昱白此时却无比愉悦,完全没有半分担忧。 虽然他知道轩辕洛然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听的人都知道两人关系暧昧,以后旁的人也就不要再觊觎他的人了。 轩辕洛然能在柳青鸾面前说出这样的话。韩昱白自然知道他定然不是对柳青鸾有意。 轩辕洛然是气着大声吼出来的,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不由惊得瞪大了双眼, 将士们再也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将军和太子竟然是这样不容于世的关系。他们今日听到这样的隐私,是否会被灭口,思及此,都不由脸色煞白。 柳青鸾亦是震惊不已。 “大殿下、柳小姐,在下失陪了。”韩昱白说完不待柳青鸾和轩辕辰亦回应,缓步朝军帐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淡淡道:“本将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奇怪的传言。” 他先前并不介意和柳家结亲,但经谣言一事,他本就心生厌恶,如今又和轩辕洛然有了约定,现在自然不能娶亲。况且合作也不一定非要结亲。 韩昱白看到难掩惊讶的众人,知道他们想什么,但并不解释,他和轩辕洛然的关系并非什么恋人,至少轩辕洛然就觉得他们只是朋友之情,兄弟之义。既然不是恋人,自然也就不会违背什么律法,最多就为人所议论一番,于他无碍。 轩辕辰亦和柳青鸾,僵立无语。此时语言无法形容他们心中的震惊。他们如何也想不到,韩昱白和轩辕洛然是如何发展到这种程度的。 男子最在乎的莫过仕途前程,一个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臣,一个是国之储君,竟不顾后果做下这等自毁前程之事。同性相恋国法不容,虽这律法恐怕也用不到太子和大将军身上,可这毕竟为人所诟病,往后他们还如何能服众。他们做了也便罢了,竟还这般明目张胆的公之于众。 韩昱白的话让柳青鸾一阵心凉,韩昱白先前对传言一直不澄清,她以为韩昱白对她也是有意的,此时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或许对方根本对她不屑一顾,只把他们当成跳梁小丑。 她如何也想不到,这样孤高冷傲的韩昱白竟是喜欢男子的。 她心里升起一股怨毒。 轩辕辰亦想的和柳青鸾却不一样,他惊讶于轩辕洛然为了笼络韩昱白竟甘愿以色侍人。能够这般委曲求全,绝非池中之物,看来他是小看这个弟弟了。 “表哥!”柳青鸾无助地看向轩辕辰亦。 “莫急,这种关系终是不容于世,想来韩将军也不过一时兴起罢了。我们且先按兵不动。”轩辕辰亦安抚柳青鸾。大夏虽禁止同性相恋,但有些人也会偷偷养禁脔,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相恋。轩辕辰亦笃定,韩昱白也不过是觊觎轩辕洛然的美色,想要把玩一番罢了。 柳青鸾声音颤抖,“他们不怕吗?” 轩辕辰亦眯起眼睛,“如果韩家和圣上联手,自然就没什么好怕的。”到时候该怕的,就是他们了。 柳青鸾眸中闪过一抹阴寒,“那我们还能按兵不动吗?” 他知道韩昱白清冷孤傲,若想亲近他,毕定要极为主动,按兵不动意味着主动退出。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主动了,没想到太子殿下比自己还主动,竟自荐枕席。太子身为男子,都可如此,自己为何不能? “回去再说吧。” 本陪着轩辕辰亦说话的右翼将军陈越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脸抽了抽,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知道韩家与皇室之间,必然要展开一场恶战。 太子是个纨绔,本就不得民心,可韩昱白却是百姓心中的战神,陈越疑心这是宸轩帝用美人计毁掉韩昱白在百姓心中的神圣形象。 第十三章 承诺 轩辕洛然根本不知道,他一句特别单纯的气话,在大家心中炸起了无数惊雷。 他只是气呼呼的回了营帐,把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一遍,看到床头,韩昱白挂着的特别喜欢的匕首也狠狠地摔了出去。 韩昱白掀帘进来时,迎接他的就是吹发立断的匕首,好在没出鞘。韩昱白眼疾手快地接了匕首,挑了挑眉,小孩儿脾气挺大。 轩辕洛然见韩昱白进来,又拿着枕头摔了过去。 韩昱白轻巧避过。 轩辕洛然看他从容的模样,更是气怒难平,抓着所有能见到的东西,就往韩昱白身上砸。 韩昱白从容地朝轩辕洛然走去,迎面砸来的东西都轻易避开。 韩昱白抓住轩辕洛然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淡道:“殿下在气什么?” 轩辕洛然气得挣扎起来,“你个无耻之徒,你竟然还敢问我气什么?” 韩昱白看着轩辕洛然,他不知道轩辕洛然怒气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气闷从何而来,“恕末将愚钝,实在不知末将哪里无耻,又哪里惹怒了太子殿下?” 轩辕洛然大声质问,眼睛湿红,“你答应孤要娶公主,竟然还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你这般戏耍孤,难道孤不该生气吗?” 韩昱白点点头,心中豁然开朗,“那殿下答应和末将培养感情,却和一个女子眉来眼去,又怎么说?”韩昱白觉得自己找到了心中气怒的症结所在,就是被轩辕洛然戏耍了,被欺骗的愤怒。 轩辕洛然不可置信地瞪着韩昱白,这人贼喊捉贼啊,“你哪只眼睛看到孤和她眉来眼去了?”明明是躲闪不及好不好。 韩昱白见轩辕洛然不再挣扎,一把抱住他腰,他发现轩辕洛然在他怀里的时候最好糊弄,“那我们约定好了,我不和别的女子牵扯不清,殿下也不许。” 轩辕洛然心下一喜,他还以为要打一场硬仗,没想到事情那么简单,赶忙点头,“不许反悔啊!”他又觉得空口无凭,还是立个字据比较保险。思及此,他在韩昱白怀里挣了挣,想去拿纸笔。 韩昱白手臂却收得更紧,“殿下不反悔,末将自然也不会反悔。” “唔、唔,你先放开我。你以后可是要娶我姐姐的,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合适。”轩辕洛然推开韩昱白,提出这几日一直困惑他的问题。 韩昱白看着他微肿的唇,忍不住又啄了一口,随口糊弄道:“殿下又不是女子,有何关系?男子之间相互帮助的都大有人在。” 韩昱白的说辞和他先前想的不谋而合。轩辕洛然心中豁然开朗,本来他不大相信庄千霖的话,既然韩昱白都这般说定是没错了。 “疼不疼?”韩昱白轻轻吹了吹轩辕洛然脸上的红痕,是方才被鞭尾扫到的地方。 轩辕洛然倒不是真觉得疼,就是觉得特别委屈,“疼死了!” 韩昱白在战场上受过大大小小的伤,都没喊疼过,现在看着轩辕洛然脸上的红痕,却觉得有点肉疼,郑重其事的给他敷上伤药,生怕留半点痕迹。 军机帐内。 韩昱白在批阅军事公文。 轩辕洛然自告奋勇给韩昱白研墨。 砚是端砚,墨是徽墨,皆是上好之物。 轩辕洛然深觉这些文房至宝配武人很是暴殄天物。 看着轩辕洛然颇为娴熟地动作,韩昱白甚是讶异。 轩辕洛然兴致勃勃的要替他研墨时,他只期望对方莫要将砚台打翻。 他一点不相信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能做得来这等杂事。 对上韩昱白讶异的眼神,轩辕洛然颇为得意的挑眉,“没有让韩大将军失望吧?” “殿下心灵手巧,末将自然不会失望。”韩昱白抓过轩辕洛然研墨的手,亲了一记。 轩辕洛然被这猝不及防地亲昵闹了个大红脸,“那你今天有没有喜欢我?” 韩昱白谎称,如果他喜欢上轩辕洛然,就会娶公主,因此轩辕洛然每日都有此一问。 “没有。”韩昱白无情道。 “哼!”轩辕洛然恨恨收回手,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韩昱白只是笑笑,转头继续办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研好墨,轩辕洛然百无聊赖,拄着腮帮子瞧韩昱白。 韩昱白被他瞧得无法定心,扯了张白纸给他,“殿下若无事,便练字吧。” 轩辕洛然皱眉,他向来没耐性,练字对他来说是最为痛苦之事。 鼓着腮帮子取过纸笔讨价还价道: “不练字,画画可以吗?” “随意。” 轩辕洛然歪着头打量韩昱白,觉得认真工作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他时而涂鸦,时而抬头看看韩昱白。 韩昱白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不想轩辕洛然竟是在给他画肖像,别说,还挺像。 轩辕洛然再次抬头时正好对上韩昱白带笑的眸子,一时有些怔愣,不自觉抿起唇。 韩昱白身子往前倾了倾,凑近轩辕洛然。 空气都变得炙热暧昧起来。 就在轩辕洛然以为韩昱白要吻他时,军帐外想起了士兵通报的声音。 韩昱白坐直身子,让人进来。 来人是将军府上的小厮。 那小厮给韩昱白见完礼,看了看轩辕洛然。 韩昱白淡淡道:“无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刘管家让小的来报告将军,卫小姐回来了。” “什么?” 韩昱白只是微皱了下眉,轩辕洛然却腾地站了起来,顺带打翻了砚台。 韩昱白眉头皱得更深,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太子殿下真会打翻砚台。 “韩昱白,你个大骗子。”轩辕洛然把画了一半的画像揉成一团砸在韩昱白脸上。 韩昱白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虽然不疼,但对于一个将军来说这也挺丢人的,不由皱起眉头。 那小厮惊得张大嘴,这秀美的少年是何人,竟敢对将军这般无礼。 轩辕洛然双眸通红,不等韩昱白反应,转手又拿起千枚岩的端砚就要朝韩昱白砸去,“去死吧,大骗子。” 韩昱白抓住轩辕洛然的手,以免他把砚台砸自己脸上,“胡闹什么?” 轩辕洛然见韩昱白这般恶声恶气,更是大怒,狠狠朝韩昱白抓着自己的手咬下去,用了死力,很快嘴里泛开一股腥甜。 这人一面骗自己说要娶自己姐姐,一面却不动声色的将前未婚妻寻了回来,轩辕洛然越想越气,嘴下不由又加大了气力,咬得牙齿直发酸。 韩昱白若是用强,轻易便能甩开轩辕洛然,但又怕伤了他,只得忍疼,软声哄人,“我哪里错了,殿下说出来好不好?” 听到韩昱白温声细语的哄自己,轩辕洛然不由鼻子发酸,他都将未婚妻找回来了,还跟自己装模作样。 韩昱白是个大骗子,自己就是个大笨蛋,竟然相信一个以诡诈著称的将军。 “牙齿疼不疼?”韩昱白叹气摸了摸轩辕洛然的头,哄孩子一般。 “我再也不要搭理你了。”轩辕洛然牙齿确实疼了,他放开韩昱白,大吼着跑了出去。 韩昱白甚是头疼,他不知道轩辕洛然闹什么,更不知道卫绮云闹什么。卫绮云明明是自己策划的逃婚,为何又自己回来? 想到轩辕洛然红通通的眼,他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轩辕洛然一出营帐,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用手使命抹着脸,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像个娘们一样哭唧唧的。但是泪水仿佛和他过不去一般,越抹越多。 他终是忍不住,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里,呜咽着哭出声来。以前自己明明不喜欢哭的,为什么遇到韩昱白后总是忍不住? 韩昱白一出营帐,就看到轩辕洛然蹲在不远处,身子一颤一颤的,看着他的心也跟着颤起来。 “殿下怎么了?”韩昱白将人拥在怀里。 “你个大骗子,放开我。”轩辕洛然挣扎。 韩昱白收紧手臂,让轩辕洛然挣扎不得,极为不解道:“我怎么就成大骗子了?殿下莫要冤枉末将。” “你背地里将卫小姐找回来,这头却还骗我说会娶我姐姐。你不是骗子是什么?”轩辕洛然挣不开韩昱白的怀抱,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韩昱白敲了轩辕洛然一记,无奈道:“你这小脑瓜塞的什么?她要逃婚,我巴巴找她回来,将军府的颜面何在?” “那她为什么回来,她说不想嫁给你的。”轩辕洛然收了哭声。 “我连卫小姐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韩昱白无奈。 “真的不是你找她回来的?”轩辕洛然狐疑道。 “末将要是撒谎,殿下就罚我不得抱着殿下睡觉。”韩昱白拿轩辕洛然曾经的气话来打趣道。 “我现在就先罚你抱孤回去。”轩辕洛然蹲得腿麻了,不想走路。他小时候最喜欢腻着人要抱抱,如今长大了,爱撒娇的性子依旧没改。 “遵命,我的太子殿下。”韩昱白拦腰将人一把抱起。 待轩辕洛然洗了脸,收拾干净,两人即刻回城。 韩昱白倒是不着急,是轩辕洛然急着解决卫绮云的问题。 比起如何解决卫绮云,他更烦心如何处理宸轩帝塞到他身边的那两人,他这一回京,不知这两人会闹出什么来。 第十四章 威胁 刘伯将卫绮云安排在西厢房休息,韩昱白一回来,就有丫鬟前去将人请来前厅。 轩辕洛然心下隐隐不安,扯了扯韩昱白的衣袖,“真不是你将人找回来的?” “殿下这般不信任末将?”韩昱白佯怒。 轩辕洛然知道韩昱白向来不屑说谎,他真正担心的是,“你不会与她完婚吧?” “那要看殿下乖不乖了。”韩昱白偏了一下头故作犹豫。 轩辕洛然环顾四周,见无人,蜻蜓点水地在韩昱白唇上吻了一下。 韩昱白心下欢喜,太子殿下可是很难主动的,嘴上却不屑道:“殿下这样就想收买末将?” 轩辕洛然握住韩昱白的手轻轻摇晃,他心里实在不安,豁出去道:“晚上任将军处置。” 韩昱白反手握住他,轻笑道:“末将拭目以待。” 他自然只是逗弄轩辕洛然。他怎么可能会和一个逃婚的新娘再次完婚? 卫绮云进来时,正好看到两人相握的手,不由微挑眉。 轩辕洛然见卫绮云进来,不仅不避嫌,反宣誓主权一般,握得更紧。 韩昱白也没抽出手,他喜欢轩辕洛然的诚实与率性。 韩昱白第一次见到这个从小和他定亲的前未婚妻。卫绮云此时穿了一身杏黄的圆领锦服,内衬墨绿的绸裙,身姿高挑,容颜秀雅,气质沉稳,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半点想不到这样的女子,会做出逃婚这般有伤名声之事。 一见到卫绮云,轩辕洛然立即迎了上去不觉抓住对方的手臂摇晃,“卫小姐,你不是逃喃凮婚了吗,为什么回来?” 韩昱白一把将轩辕洛然拉开,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卫绮云稍退两步,面色平静,从容道:“殿下莫要胡言,小女只是被贼人劫了去,并非有意逃婚。” “不是这样的。”轩辕洛然回头看韩昱白。 韩昱白捏了捏轩辕洛然的手安抚道:“我知道。” 韩昱白看着卫绮云的眼睛,认真道:“卫小姐,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事不如开诚布公了说。” 卫绮云瞟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心中了然,怪道太子殿下当初为何如此积极地帮自己逃婚,原来竟有这般私情。 她心中已想好了对策,却不动声色,只淡笑道:“小女子做何种解释,恐怕韩将军也不能释怀,多说也无意。” 她停下话语,自怀中拿出一块烟青玉芙蓉,举到韩昱白面前,迎上韩昱白的目光,毫不胆怯,“韩将军是否还愿意完成老将军生前定下的婚约?” 轩辕洛然感觉到韩昱白握着自己的手蓦然收紧。 韩昱白没有回答卫绮云的问题,转头看向轩辕洛然,“殿下先回宫吧。” 他不想让轩辕洛然看到自己阴暗狠戾的模样。 “不,”轩辕洛然本想说不回,但是看到韩昱白冷肃的脸,不由禁了声,韩将军向来说一不二。 “你莫要忘了答应我的。”轩辕洛然跟着侍卫出门前,忍不住回头提醒韩昱白。 韩昱白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轩辕洛然心下稍安,让侍卫带着回了宫,君子一诺千金,韩将军的承诺更是重若泰山,他自然相信他。 待轩辕洛然走远,韩昱白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如地狱里出来的修罗。 “卫小姐知道家父是本将的底线,你若要拿此做文章,就莫怪本将不客气了。” “小女子并无意冒犯。”卫绮云不由低下头,心中虽志在必得,然而却不敢再直视韩昱白的目光,这男人煞气太重。 韩昱白冷冷道,“卫小姐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本将不是你能戏弄的对象。” “我是老将军定下的韩家媳妇,我是不会走的。”卫绮云咬了咬唇,再次抬起头语气坚定。 韩昱白皱眉,卫绮云拿着象征韩家媳妇的信物,他根本不能直接把人扔出去。 他不想再与卫绮云纠缠,甩袖转身离开。与其在这和一个女子费口舌,不若给卫家一点压力,让他们乖乖把女儿接回去。 卫绮云在韩昱白身后不疾不徐道:“是太子殿下劫持了我。” 韩昱白豁然转身,冷冷看着卫绮云。 此次卫绮云没有低头,直直迎视韩昱白。 “卫小姐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任性妄为,仗势欺人,毁人姻缘,恐遭世人唾弃。”卫绮云面色淡然,一字一顿说得坚定而清晰,她心下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你敢!”韩昱白掐住卫绮云纤细的脖颈。 卫绮云瞪大眼,咬牙强忍疼痛,目光坚定,从被掐得生疼的喉咙里挤出声音,“逃婚我都敢,还有什么我不敢?” “你不怕陛下灭了卫家?”韩昱白怒极反笑。 “韩将军若为太子殿下的前程着想,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娶小女子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还顺便完成了韩老将军的遗愿。世间之事总不能两全。”卫绮云面上浮起一丝悲伤,没有正面回答韩昱白的问题,是说韩昱白和轩辕洛然,也是在说她自己。 韩昱白眯起眼睛,没有反驳卫绮云的话,手里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卫绮云已然说不出话,只发出呜呜的声音,感觉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她本能的去掰韩昱白掐着自己的手,然而入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韩昱白看着面色痛苦的卫绮云,他不能真杀一个弱女子,狠狠将人甩开。 卫绮云伏在地上大口喘气,庆幸劫后余生。 大夏国法不容许同性相恋,若是太子与将军两人带头违反律法,那将为世人所唾弃,自毁前程。 他和轩辕洛然自然不是什么相恋,先前只想戏弄无法无天的太子殿下一番,若真传出去,大家最多也就说太子殿下无德无能,只得以色侍人保住自己的地位,于他韩大将军并妨碍。 可不知何时,他已无法忍受轩辕洛然受到任何伤害,便只是想想就已无法遏制的心痛。 这些隐忧已在韩昱白心中酝酿许久,只是他不舍得放手,一直刻意忽略,现在卫绮云提出来,他避无可避。 别看轩辕洛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相处下来,韩昱白知道他其实极为渴望成为一名合格的储君。如果名声尽毁,恐怕小孩儿是受不住这般打击的。 韩昱白都能想到他彷徨无措的模样,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毕竟他只当韩昱白是兄弟朋友啊。 他又如何忍心让一个单纯的少年承受这一切。 既然已硬不起心肠,这场骗局是时候结束了。 而父亲给他留下的婚约,又如何能不履行?他亏欠父亲太多,曾暗自立誓,此生定将父亲留下的遗愿一一完成,与卫家的亲事便是其中一桩。 韩昱白没再开口,径直转身离开。 此次卫绮云没再留人,她知道韩昱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第十五章 结束 轩辕洛然气鼓鼓地敲开将军府的大门。 “将军不在。”陈越沉着脸拦住轩辕洛然的去路。 陈越本是北部边疆一户农家的孩子,九岁时家人被北境士兵所杀,而他被韩昱白的父亲所救,和韩昱白一样,一心想要荡平北境为亲人报仇。 在他心里,只有韩昱白有打败北境的能力,他绝不容许轩辕洛然毁了韩昱白。 这些日子,他看着韩昱白对轩辕洛然毫无原则的宠溺,心里一直打鼓,生怕英明果敢的韩将军,变成被美色所惑的昏君。 现下好不容易韩昱白想通了,不再搭理轩辕洛然,他自然不能让轩辕洛然再去纠缠。 “天天都不在,他是死了吗?”轩辕洛然气得口不择言。 陈越眉目深冷,“殿下慎言。” “凶什么凶,你以为我怕你啊。韩昱白若不是死了,那便是缩头乌龟。”轩辕洛然推了一把拦路虎一般的陈越,对方纹丝不动,他气冲冲地绕过人往府里走去。 陈越眉头深锁,轩辕洛然的话让他心思疑虑。若韩昱白不想再与太子纠缠,为何不当面说清楚?他们韩将军何曾这般逃避过? 轩辕洛然回宫后,一直没等到韩昱白的答复。 他哪里是坐得住的人,三番两次跑来将军府,却找不到人。 他意识到韩昱白是故意躲着他。 韩昱白他找不到,他只能找卫绮云。 不顾家丁的阻拦,轩辕洛然径直闯进卫绮云住的院子。 卫绮云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面带哀愁。 轩辕洛然一看到人便开口,“卫小姐,你明明说不喜欢韩将军的?” 卫绮云收回思绪,瞟了轩辕洛然一眼,撇开目光,语气淡然,毫无情意,“韩将军这样的人中龙凤,谁不喜欢?” 轩辕洛然瞪大双眼,久久不能言语,卫绮云说的,他无从反驳。 沉默了片刻,轩辕洛然凑近卫绮云低声道:“其实,韩将军,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卫绮云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轩辕洛然左右看了看,没有旁人,压低声音道:“韩将军有隐疾,不能人道。” “喔!”卫绮云不以为然的随意应了一声。她自然是不信的,也不在意。 轩辕洛然见卫绮云不信,心里着急,不由提高了声音,“孤说的都是真的。” 卫绮云轻嗤一声,“太子殿下与小女子无亲无故,为何和小女子说这个?不怕得罪韩将军?”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临时想了个理由:“孤对卫小姐一见钟情,不忍卫小姐遭此不幸。” “噗!”卫绮云一时失了先前的沉稳大气,也暂时放下心中万般愁绪,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殿下回吧,小女子对韩将军一往情深,不论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她没心思和轩辕洛然纠缠。 轩辕洛然不过脑想了个理由,此时却觉得是个好主意,要是让卫绮云移情别恋爱上自己,那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卫小姐,孤喜欢你,你考虑一下,孤比那冷冰冰的韩昱白懂疼人多了。”见卫绮云要走,他忙抓住了对方的手。 “你喜欢谁?”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轩辕洛然和卫绮云均不由颤了一下。 “韩昱白,你个混蛋,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轩辕洛然放开卫绮云,回头怒气冲冲的对着韩昱白大吼,声音微颤,暗含无限委屈。 每次轩辕洛然来将军府,韩昱白都在暗处看着。 他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态,想要轩辕洛然来,又不愿出来见人。 他不想让自己沉溺,又不由自主沦陷。只得感叹,古人诚不欺我也,美色误认。 他走过大江南北,见过美人无数,却不得不承认,轩辕洛然是他见过最好的颜色。 “殿下回宫吧,莫要再招惹末将的未婚妻。”韩昱白淡淡道。 “你说什么?”轩辕洛然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昱白,声音微颤。 韩昱白撇开眼,“殿下回宫吧,约定作废了。” 轩辕洛然抓住韩昱白的手臂,“什么?” “末将要履行父亲定下的婚约,此乃孝道。”韩昱白垂眸,说得冠冕堂皇,理由充分。他还是不敢将真相说出,他其实从未想过要娶公主,所谓约定不过是个骗局。 轩辕洛然双眼通红,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任性地吼道:“你要履行老将军的约定,就不用履行与我的约定了吗?”他看着气势汹汹,其实心里万分绝望。韩昱白理由太充分了。在韩昱白心里,他和韩老将军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半点胜算也无。 “百事孝为先,末将只得对不起殿下了。”韩昱白闭上眼睛,字字诛心。 轩辕洛然只觉胸口一阵痛过一阵,口内一阵腥甜,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韩昱白心下一惊,知轩辕洛然是怒急攻心,忙点了他的睡穴。 轩辕洛然软软倒在韩昱白怀里。 韩昱白看着怀里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少年,心里泛起强烈的疼痛,一如当年父亲死去那般,几乎让他无法承受。他最在乎的人,总是被他所伤害。 若不就如了他的愿,娶了公主罢。韩昱白这般一想,心中却觉更加无望。若他娶了公主,他和轩辕洛然之间就不可能再有任何暧昧关系。 韩家一脉单传,若他与皇室联姻,百年后,兵权将回归皇室所有。宸轩帝一直咄咄逼人,他卯足了劲想要对抗到底,如今为了一个少年,竟生出了妥协的念头,只希望他能欢喜。这莫不是疯了?这陌生的感情,是韩昱白所不明白的。 “即使我不能成为你姐夫,我也会帮你的。”韩昱白给出他目前能给出的唯一承诺。 韩昱白一直觉得,轩辕洛然这般执着于让他娶公主,不过是为了拉拢他一起对付轩辕辰亦。按理他应该感到愤怒,可此时他却甘愿为对方所利用。 卫绮云看着痛苦的两人,心有不忍,她自己也是为了爱人不顾一切,如今却拆散了一对痴情人。 她咬了咬唇,转身回房,人都是自私的,为了救自己爱的人,只能牺牲别人,同时也牺牲她自己。 卫绮云当初逃婚,只和轩辕洛然说自己不喜欢韩昱白,并未说她是与情人杨元朗私奔。 卫绮云与杨元朗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这注定是一场无望的爱情,她从小就许配给了韩家。 谁敢冒死抢韩家的媳妇? 他们最终决定私奔,其实便是愿意用生命祭奠爱情。 谁曾想,韩家未曾追究,卫家却不依不饶将他们抓了回来。 杨元朗如今被扣押在卫家的地牢里。 卫家家主用杨元朗胁迫卫绮云,逼她想办法让韩昱白继续同卫家结亲。 说了愿意同生死,可她爱的人才堪堪十九岁,青年才俊,她如何忍心看着他死于非命。 第十六章 君臣博弈 下了早朝,宸轩帝在御书房听沈宣和蒋倾二人的汇报。 此二人正是宸轩帝塞到韩昱白身边的人。 京都大营实行封闭式训练,是以,他二人去军营一月,今日第一次出来便急忙进宫汇报情况。 沈宣皱眉,严谨措辞道:“在军营中一月未见韩将军有何异常之举。”问题在于韩昱白如何能让他们两个明晃晃的眼线瞧到什么异常举动? 宸轩帝不甚在意,“韩昱白自诩光明磊落,要是造反自然也要光明正大,你们自然瞧不出什么。” “那圣上为何?”蒋倾不解。如今韩将军并无不臣之心,为何圣上非对付韩将军步步紧逼? “有些事,必然要决绝的!”宸轩帝微叹气。他知道韩昱白此时并无反心,他很敬重韩昱白的光明磊落,很欣赏他的才干,然而军政分裂的局面是必定要解决的。 “要你们做的事,做得如何了?”宸轩帝不再过多解释,转而问道。 “已安排妥当。”二人有些得意。 “很好,朕没有看错人!”宸轩帝点头。 “陛下!” 谈话被李德的通报打断。 “何事这般着急?”宸轩帝皱眉,声音威严。 亏得李德是侍候了宸轩帝十几年的老总管,若是他人,估计得吓得说不出话了,李德跪下,半刻不敢迟疑,“陛下,韩将军抱着太子殿下在宫外,殿下昏迷不醒。” “什么?”宸轩帝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大步流星往宫门去。只听到太子昏迷不醒,他便坐不住了,恨不得马上看到人。 御书房内的三人急忙跟了上去。 “为何不将太子带回来?”宸轩帝边走边责问李德。 “韩将军不放人,非要自己抱殿下去东宫,臣等又不敢随意放人入后宫,只得前来禀报陛下。”李德小跑着跟在宸轩帝身后,满头大汗。宸轩帝武功不凡,李德一个普通人想跟上他的脚步自然吃力。 韩昱白是什么意思?他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他想用太子威胁朕?若真要太子当人质他又为何将人送回宫?将人送回来为何又不放人? …… 这一路不过一刻钟,宸轩帝心中却起了数十种猜测。 “韩昱白,把太子还给朕。”宸轩帝见到韩昱白,目露威压,声音冷肃。不管韩昱白作何打算,他必须将自己的太子先要回来,不然将处于被动之地。 韩昱白看了一眼怀中沉睡的轩辕洛然,心中纵然万分不舍,还是将他送到了宸轩帝怀中。 宸轩帝从韩昱白手中接过轩辕洛然,见他面色无常,心下稍安,看来只是睡着了。他让人将轩辕洛然带回东宫,让太医来诊治。 “你若敢伤他,朕便让你万劫不复。”安排完轩辕洛然,宸轩帝眯着眼看向韩昱白,沉声警告。 “谁若伤他,末将定然也让他万劫不复。”韩昱白看了宸轩帝一眼,声音缓慢,一字一顿。 宸轩帝蹙眉,“你这是何意?” 韩昱白见轩辕洛然被送走,也没有再留的意思,给宸轩帝拱手行了一礼,“臣先告退了。” 韩家之人见到皇室不必行礼,韩昱白从来没有用过这个特权,今日他依然守礼,但是却做着无礼的事。 宸轩帝也无意留他,挥了挥手,“退下吧。”把人留下,他现在又能怎么样呢,只是看着心烦。 韩昱白转身,眸中之色变了两变。 他看到了在宸轩帝身边的沈宣和蒋倾。这几日他一直为婚约和轩辕洛然所烦心,差点就将这两人给忘记。今日见他们出现在宸轩帝身旁,韩昱白不由手心冒冷汗。 他先前还天真地想着对皇室妥协,可当今圣上估计在算计着怎么要了他的命,韩昱白心下自嘲。 他不能再耽于儿女情长,他自己死倒不要紧,可是那些忠诚于韩家的将士们将何去何从。 韩昱白握紧拳头,他和太子注定势不两立,以往种种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太医给轩辕洛然看过,说太子怒急攻心,好在昏穴点得及时无甚大碍,养养便好了。 太医说得云淡风轻,宸轩帝却更加忧心。 轩辕洛然天生乐观,万事不萦于心,因此还挣了个纨绔太子的称号,而他却不在意。是什么事能让这般心大的孩子闹到急火攻心? “你们说说,这些日子,太子在京都大营都发生了什么?”宸轩帝目光犀利。 轩辕洛然在京都大营呆了一个月,宸轩帝没少派人去将人带回来。但轩辕洛然坚决不回,去的人回报太子过得很好,他也就没太过强求。 他心思,轩辕洛然最吃不得苦,受不得半点委屈,若韩昱白真为难他,他自然会自己闹着回宫。 可如今轩辕洛然这般,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太子与韩将军。”沈宣犹豫不定,不知该不该说,毕竟此事只是传言。 “说!”宸轩帝冷声命令。 “据传韩将军与太子比较亲密。”沈宣隐晦道。 宸轩帝看着沈宣及蒋倾的面色,想起韩昱白方才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心下大惊,这恐怕不只是传言。 是什么才能让冷情的韩将军说出那般满含情意的话? “韩昱白简直欺人太甚!”宸轩帝怒不可遏,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那扶手轰然折断。 轩辕洛然孩子心性,哪里懂情情爱爱这些东西,更遑论龙阳之情,宸轩帝笃定是韩昱白诱拐他单纯的太子。 他自觉摆了韩昱白一道,不想自己这头却栽了一个大跟头。若这事传扬出去,大家定说是太子不知羞耻,为拉拢韩昱白甘愿以色侍人。 宸轩帝先前还觉得韩昱白光明磊落,此时觉得他简直是天底下最阴险龌龊之人,那点惜才之心,君臣之义消失无踪,此时只想将对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宸轩帝冷笑一声,看来他得先下手为强,“下个月早朝,你们就在朝堂上状告韩昱白好男风,骚扰士兵。” 你想毁了太子,那朕就先毁了你! “是!” 两人见宸轩帝盛怒,不敢多言,忙应下。 “那先前的罪证还要吗?”沈宣请示。 “自然多多益善。” 宸轩帝本来还想徐徐图之,然而此时的怒火烧掉了他的理智,只想速速将韩昱白剥皮拆骨。 第十七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圣上万安!”庄千霖一进宫,还没到东宫,就先碰上了宸轩帝,虎得他一愣。 “千霖啊,洛然最近一直闷闷不乐,你带他到一些热闹的地方去散散心。”宸轩帝摆出和善的长辈模样。 庄千霖看着笑得一脸慈爱的皇帝,心里直打鼓,这也太反常了。 说到轩辕洛然,他也颇为忧心,“太子最近心情不好,臣多次相邀均被无情谢绝。”说着他还有点委屈,要好的兄弟竟然有事瞒着他。 “你带他去些往时没去过的地方,他自然就答应了。”宸轩帝不以为然。 “他连最爱的打猎都不感兴趣,还能对什么感兴趣?”庄千霖忍不住挠头。 “太子爱热闹,你带他去些热闹的地方,比如那个什么醉,什么楼的。”宸轩帝咳了一声,疯狂暗示。 庄千霖愣了一下,随即一拍脑门,“哦噢!” “去吧,好好玩。”宸轩帝见庄秦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庄千霖看着宸轩帝挺拔威仪的背影,心里万分疑惑,圣上这是怎么了,往时他可是明令禁止太子去这些烟花柳巷。 他哪里明白宸轩帝心中的苦,他老人家是怕自己的儿子真的被韩昱白带歪了。 庄千霖一说要去醉月楼,轩辕洛然果然有了点兴趣,他主要是好奇。 庄千霖见轩辕洛然动摇,忙拖着人出了宫,不让他有反悔的机会。 他们出门时正是傍晚,恰是秦楼楚馆开门揽客的时辰。 轩辕洛然看着热闹的街巷,心里却凄凄凉凉的,半点没有往日游街的兴高采烈。 他游魂一般晃晃悠悠地走,不期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轩辕洛然被撞倒在地,疼痛倒是让他有了几分精神。 韩昱白本在君归楼上喝酒,目光扫过街道,于茫茫人海之中便看到了轩辕洛然的身影。 他看着人慢慢走近,眼睛未曾眨一下,半个月未见,再见到人,恍惚感觉过了半辈子一般。 见到轩辕洛然被撞倒,韩昱白不由站了起来,差点跳下去将人抱起来,但是理智还是阻止了他,颓然坐回椅子上。 “走路不长眼睛啊?”庄千霖忙去扶人,扬声对着远去的人破口大骂。 那人跑得飞快,一下便跑没了影,他们连人张啥样都没看清。 庄千霖还是忍不住骂骂咧咧,“这小子谁啊?撞了人就跑,太没王法了,回头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治罪。” “算了,孤没什么大碍!”轩辕洛然出口阻止庄千霖,他被吵得头疼。 “太子仁善。”庄千霖放大声音,故意想给轩辕洛然挣点好名声。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轩辕洛然和庄千霖正要走,却被一个年轻男子拦住了去路。 “有何事?”轩辕洛然疑惑,他并不认识眼前之人。他又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俊朗非凡,若他见过定然不会完全无印象。 “这可是殿下的?” 男子拿出一个墨绿色的荷包,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对麒麟。 “是!”轩辕洛然一把夺过荷包,慌慌张张打开,见里面的血玉麒麟还在,才松了口气。 轩辕洛然满脸疑惑,“孤的荷包怎么会在你那里?” “方才那小贼撞了殿下,草民见他行为怪异,因此追了上去。”那男子坦然道。 轩辕洛然握紧荷包,有些后怕,“这个对孤很重要,你叫什么名字,回头孤要好好答谢你。” 这荷包是他母后的遗物,里头的血玉麒麟是他小时候从韩昱白那里讨来的,都是无可替代之物。 “草民名杜谦诚,举手之劳,草民不敢居功。”男子忙摆手。 “那你有什么需要就到皇宫找孤吧,把这个给守卫看,他们自会帮你通报。”轩辕洛然没精力过多纠缠,给了杜谦诚一枚令牌。 “我们走吧。”庄千霖拉着轩辕洛然。他觉得这杜谦程居心不良。 走了一段路,庄千霖发现那杜谦诚还跟在他们身后,心下起疑,“你还有什么事吗?” 杜谦诚不解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庄千霖,颇为无辜,“无事。” “无事你跟着我们做什么?”庄千霖双手环胸。 杜谦诚洒然一笑,“草民只是去醉月楼送香粉,并无意跟着太子和世子。” 庄千霖狐疑地眯起眼睛打量杜谦诚,“最好是这样。” “那草民先行一步,草民不介意世子跟着。”杜谦诚耸耸肩,表示无辜。 庄千霖被噎得说不出话,这是什么话,意思是他小气? “爱跟就跟,我还怕你一个升斗小民不成?”庄千霖拉了轩辕洛然大步流星地走。 “醉月楼?”韩昱白拧眉。庄千霖和杜谦诚在街上大声嚷嚷时正好走到君归楼下,韩昱白听得一清二楚。 小家伙倒是能耐了,竟然去逛青楼! “小世子来啦!”刚进醉月楼,老鸨便热情地迎来了出来。 “这小公子是?”老鸨看着轩辕洛然双眸放光,这样的绝色若到男倌去定然被疯抢。 “你莫多事,再看挖了你眼睛。”庄千霖把轩辕洛然挡在身后,看着周围投过来的垂涎目光,他有点带羊入了狼群的感觉。 “哎呦,不问就不问,小世子这般凶做什么?”老鸨挥舞着帕子。 庄千霖没好气道:“爷是来找凤晓姑娘的,你带我们去便是。” “我也是找凤晓姑娘的。”跟在身后的杜谦诚举手。 庄千霖回头瞪他,“你也配找凤晓姑娘?” “我是给凤晓姑娘送香粉的,小世子要耽误凤晓过娘的事吗?”杜谦诚撇嘴。 原来这杜谦诚是国色斋的老板,擅长研制各种胭脂水粉及香料,颇受盛京城的女子所追捧。 “本世子转送便可。”庄千霖出手要夺杜谦诚手里的布包。 “我还要根据凤晓姑娘的意见调试呢,就不劳烦世子了。”杜谦诚将包裹举过头顶。 庄千霖差点气绝,杜谦诚足比他高了半个头,手更是长,他根本够不着那包裹。 “你送完就赶紧滚!”庄千霖气哼哼道。 “莫吵了,我们赶紧到包间去吧。”轩辕洛然看着争吵的两人,觉得头疼,周围的靡靡之音听着更觉烦躁。 “凤晓姑娘,你做什么留下这个升斗小民啊。”庄千霖颇为不悦,但在自己爱慕的女子面前又不敢发怒。 “草民和凤晓姑娘可是惺惺相惜,世子这等富贵公子哪里懂得。”杜谦诚暗讽道。 “你!爷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庄千霖怕凤晓不悦,只得故作大方,却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杜谦诚一脚。 杜谦诚不由有些失笑,真是幼稚。 轩辕洛然只闷头喝酒,都说一醉解千愁。 “殿下有什么烦心事,大可说出来,凤晓姑娘号称解语花,她定能为殿下排忧解愁。”庄千霖看着喝闷酒的轩辕洛然心中满是担忧。 轩辕洛然闷不吭声,瘪了瘪嘴,忽而趴在桌子上大哭。 在场三人均慌了手脚。 太子殿下出来玩一趟,回去却红肿着眼睛,圣上看到了,谁逃得过? “怎么了,殿下,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啊,你这样我要怎么办?”庄千霖笨嘴笨舌的安慰,急得他也想哭了。 轩辕洛然反而越哭越大声。 庄千霖抓着头发一筹莫展,无助地看向凤晓。 “太子殿下尽管哭,哭完就好了。”凤晓温柔的抚了抚轩辕洛然的背,给他顺气。 庄千霖张大嘴。 “韩昱白大骗子!”轩辕洛然哭得直打嗝,声音断断续续。 “韩昱白又怎么了,怎么什么都与他有关?”庄千霖有些愤然。 轩辕洛然醉得不轻,被庄千霖哄着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庄千霖震惊地看着轩辕洛然,他竟然不知道轩辕洛然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 随即他又愤怒起来,韩昱白简直欺人太甚,竟敢欺骗当朝太子。他选择性地忽略太子是如何破坏人家韩将军的婚礼的。 他转着脑子,想着如何给韩昱白一点教训。可抓耳挠腮半天,实在想不出一个能对方韩昱白的好计策。 “你们给想个法子,一定不能让韩昱白那混蛋高高兴兴的结婚。”庄千霖一拍桌子转而求助他人。 “草民倒是有一个法子。”杜谦诚摩挲着下巴。 庄千霖瞪他,“有办法就快说啊,卖关子不会显得你聪明!” 轩辕洛然也抬起头来看着杜谦诚,他将事情抖搂出来后,酒倒是醒了大半。 杜谦诚从善如流地将自己想的计策告知。 “妙计啊,挺聪明。”庄千霖站着居高临下地拍了拍杜谦诚的头。 轩辕洛然的眸中恢复了一丝光亮。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些?”凤晓女孩子心软。 “这有什么过分的?只不过是将婚期延后。要我说啊,让太常直接说韩昱白克妻才好呢!”庄千霖不以为意道。 “呀,我看这主意可行!”庄千霖随口说完,觉得自己切实想了个绝妙好计。 再场三人均摇头。 杜谦诚觉得不能将韩昱白得罪死了,不然他们定然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凤晓觉得做人要讲道德。 轩辕洛然还想韩昱白娶公主呢。怎么能谣传韩昱白克妻? “好吧!”庄千霖摊手。 事情敲定,庄千霖觉得不能让太子在外逗留太久,扶着人出了包间。 轩辕洛然一下楼,就看到了在大厅里喝酒的韩昱白。 他再挪不动步子。 自己这般难过,韩昱白竟然还有心情来寻欢作乐,他觉得心都要气炸了。 轩辕洛然瞪着韩昱白,韩昱白也看着他,两人相顾无言。 过了半晌,轩辕洛然愤然转身离开,他不敢和韩昱白说话,他怕自己又忍不住哭出来。 韩昱白紧跟着轩辕洛然出了醉月楼的大门。 轩辕洛然回头目光正好撞进韩昱白眸中,他忙转回来,心下却安定了,韩昱白没有在醉月楼过夜。 他们走后,杜谦诚过来约莫一个时辰才出来。 他一出来就被人揪着领子拖到暗巷里,“答应给我的东西呢?”这人赫然就是先前在大街上撞到轩辕洛然之人。 第十八章 阴谋的酝酿 有了可行的计划,轩辕洛然恢复了大半斗志与生气。 晚膳准备得很丰盛,轩辕洛然看着食指大动,这些日子他心中积郁,几乎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皇上万安!” 轩辕洛然准备动筷时殿外传来宫人们给皇帝问礼的声音。 他忙放下筷子迎了出去。 皇帝拉着他又坐回餐桌边。 宸轩帝看着丰盛的膳食,心情愉悦,太子可算愿意正常进食了。 他笑道:“太子可愿陪朕用膳。” 轩辕洛然有些受宠若惊,“谢父皇恩赐。” 面对亲和慈爱的父亲,其实轩辕洛然有些不适应,他父皇一向拒人千里之外,何曾私下与他一起用过膳。 宸轩帝心中也很复杂,他一直疏远轩辕洛然,但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选择性忽略孩子。 两人安静的用膳,父子间竟没有什么体己话可说,想来也是凄然。 “听说太子去了醉月楼?”宸轩帝放下筷子打破沉默。 轩辕洛然本埋头吃饭,听宸轩帝这话,心里一咯噔,手忙脚乱地放下筷子,又是摆手,又是指天发誓,“没有,谁说的,绝对是污蔑。” 看着生气勃勃的轩辕洛然,宸轩帝低笑一声,“太子就别管谁说了,朕罚你禁足一个月。” “父皇!”轩辕洛然想要继续辩驳。这一禁足,他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朕还有军国大事要处理。”宸轩帝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径直离开了。 轩辕洛然很想冲上去抱住他父皇的大腿,可一国之君都将军国大事搬出来了,他还能留人吗? 他撇了撇嘴,禁足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可以偷溜出去。 宸轩帝见轩辕洛然精神好了,让太傅他们将先前他拉下的课业都补上。 轩辕洛然一上课就昏昏欲睡,老师们讲课就像催眠曲。不过欣慰的是,他未曾明目张胆地当着老师的面睡过。 太傅董汲暗,已八十岁高龄,年老体衰,三天两头请病假,遂请了他的得意门生崔朝贤来代课。 其实谁上课,对轩辕洛然来说都一样,最好是不要上。 轩辕洛然看到催朝贤的时候,觉得董太傅太能吹了。 说什么他这个学生学识渊博,才识绝不亚于他这个老师。 轩辕洛然看着面前三十岁左右的俊朗青年,半点看不出学识渊博的模样。 “你就是催朝贤?”轩辕洛然孤疑地看着这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老师。 “回太子殿下,正是草民。”催朝贤又是拱手一礼,言语不卑不亢。 轩辕洛然笑着回礼,“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大夏崇尚尊师重道,皇家更是以身作则。 催朝贤笑得温和儒雅,“太子殿下过誉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好吧!”轩辕洛然恹恹道。 “今天就讲论语吧。”大夏虽允许百家争鸣,但还是儒家当道,论语自然是最重要的一门课程。 半响过后,轩辕洛然来了精神。 催朝贤的讲课方式,和所有的老师都不同。 风趣幽默,通俗易懂。 晦涩深奥的论语,经他一解释,轩辕洛然竟觉得和看话本小说一般生动有趣,易浅显直白。 轩辕洛然聚精会神地听着催朝贤讲课,十余年来,第一次上课能听得董。他有了一种,自己也并非无可救药的兴奋。 看着俊雅的年轻先生,轩辕洛然觉得这世上出现了一个能和韩昱白媲美的男子。 看着温文尔雅的催朝贤,轩辕洛然觉得要让此人娶自己姐姐或许比韩昱白那死人脸强多了。 不过随即轩辕洛然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催朝贤可没有能力保护他姐姐。哪一天父皇不在了,能和轩辕辰亦抗衡的,就只有韩昱白了。 轩辕洛然第一次在课堂上主动提问,“先生,孤如何才能掌握朝堂上的阴谋诡计?” 催朝贤指正:“不是阴谋诡计,是权谋。为政以德,知人善任,这是殿下应该学习的。至于阴诡之计乃小人行径,不是明君之德。” “那有人用阴谋诡计对付孤呢,如何应对?”轩辕洛然不甚明白仁德的力量,他只想知道怎么应对咄咄逼人的轩辕辰亦。 “殿下身居高位,只需以芝兰之德俘获才德兼备之士,广结善缘,必然有人给殿下出谋划策,何须殿下亲自出手?”催朝贤循循善诱。 “如何广结善缘?”现下一个给他运筹决策的人都没有,除了街上刚认识的杜谦诚。 催朝贤耐心解释,“殿下将手中所有分享与他人,救人于危难,结交同好,均是结缘之举。” 轩辕洛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试探道:“我把钱财分享给那些权贵大臣?” 催朝贤顿了片刻,点点头,“这也是其中之一,但不能平白无故送,雪中送炭,往往比锦上添花更让人感怀。” 轩辕洛然眸子转了两转,笑得一脸灿烂的点头,他正愁着如何让那太常令帮自己呢,这下算是有了思路。 “先生才德兼备,为何不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上完课,轩辕洛然与催朝贤闲聊。在他心中,催朝贤简直比德高望重的董汲暗还要博闻强识,更适合太傅一职。 催朝贤坐到轩辕洛然旁边,同他闲聊起来,颇有亦师亦友的意思。“草民生性闲散,热衷周游天下,仕途并非草民之志。” 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催朝贤不见得比董汲暗这样的前辈念过的书多,但是走过的路一定比他长。他所学所知历经实践,自然比生涩的理论要生动易解。很多经学大师,教徒都讲究悟性,催朝贤却给很多农家子弟讲过学,他们大多基础都比轩辕洛然还差。 京都大营校场上,宸轩帝塞到韩昱白手下的两人跟着新兵们一起训练。 沈宣扔了手中的长枪疾言厉色的嚷嚷,“韩将军本就假公济私,公报私仇,我们有说错吗?我二人幸得陛下举荐,投在韩将军麾下,他却打发我们和这些新兵一起训练,分明就是折辱我等。” “折辱我们倒不要紧,韩将军显然对陛下有不臣之心。”蒋倾在边上帮腔。 “你们胡说什么?”秦昊是个暴脾气,韩昱白在他心里就是神,哪里听得这种话,一抬脚就将蒋倾踹飞。 沈宣上前拦住秦昊,两人大打出手。 百余回合下来,沈宣战了上风,最后凌厉的一枪抵在秦昊的颈侧,“大家看到了,秦副将是在下的手下败将,在下还是个小兵,他却位高权重。这也叫公平?” 蒋倾在一旁环胸哂笑,“都说韩将军治军严明,秦副将却用私刑对付在下,难道秦副将不是韩将军的人?” 秦昊双眼冒火,不顾抵在颈侧的枪刃,扑上去就要和沈宣他们拼命。 “莫上了他们的当。”听到消息赶来的陈越忙拦住了秦昊。 秦昊愤愤的收手,“你们若再敢诋毁韩将军,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三个私斗,等将军回来处置。”陈越拧眉。 第十九章 两败俱伤 早朝时韩昱白看着出现在朝殿上的沈宣和蒋倾,不由拧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十日前此二人在军营中与秦昊大打出手,韩昱白将三人各打五十军杖以作惩戒。 二人在军营中大放厥词,韩昱白知道必定是宸轩帝授意。但这些言论根本不可能给他定罪,他猜不到宸轩帝是何目的。 议论完政事,沈宣及蒋倾出列跪下,声泪俱下,“陛下圣明,定要为我二人做主。” “两位爱卿何至于此?”宸轩帝故作惊讶。 “臣等受陛下所托,到韩将军手下历练,然而韩将军却任人唯亲,只重用他手下亲信,根本不给我二人参与任何军政要务,我等据理力争,秦副将却动用私刑,韩将军号称治军严明,对秦副将所为却听之任之。”沈宣痛诉韩昱白的罪状。 “大胆,韩将军可是尔可诋毁的?”宸轩帝佯装暴怒。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何来诋毁之说?若臣有半句谎言,甘愿受死。”沈宣表现得不卑不亢,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将倾帮腔道,“陛下,沈兄所言非虚,韩将军轻忽我等还在其次,可我二人乃圣上亲举,他分明是蔑视皇权。” 韩昱白站得笔直,听着三人演戏,面不改色,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皇帝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能将他如何? “你们二人所言不足为据,可有证人?”宸轩帝拧眉做出纠结之态。 “自然是有的。”二人同时出声。 “将人宣来!”宸轩帝下令。 “朕自当还韩爱卿一个清白。”宸轩帝看向韩昱白颇为郑重的允诺。 韩昱白微拱手,面容平静,声音冷淡,“谢陛下明查!” “陛下圣明,韩将军品性高洁,光明磊落,大公无私,众所周知,哪能任小人诋毁。”柳期年出列帮韩昱白说话。 韩昱白看都没看柳期年一眼,不过是利益驱使。 很快两个士卒被传了上来。 韩昱白一看,正是今年刚收的新兵。他手下的士兵,他每个都认得。 沈宣及蒋倾到军营后,他虽派人留意这二人的举动,但也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自诩光明磊落,不会被抓到什么把柄。现在他算知道了,把柄这种东西是可以创造的。 宸轩帝让沈宣和蒋倾将他们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他们所说可属实?”待二人说完,宸轩帝眯着眼睛看着殿下跪着的士卒。 那二人面对满朝文武及威严的天子,依然面色从容,韩昱白手下哪里会有怂人。 “句句属实。”二人异口同声。 “且,”其中一个面色清俊的士兵咬了咬唇,支支吾吾,显出羞耻之态,与方才的淡然自若大相径庭。 “且什么?” “且韩将军好男风,曾,曾多次骚扰小人。”那士卒将头埋到胸前。 一语惊起千层浪,满朝文武都满目惊讶地看向韩昱白。 这冷冰冰的韩大将军竟然好男风?这说出去谁信呢?他看着就像天上的战神,冰冷而神圣,怎么会有这样肮脏龌龊的癖好? 大家各怀心事,有鄙夷者,有幸灾乐祸者,有痛惜者。朝堂上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轩辕辰亦低头不语,韩昱白好男风,他早知道,或者说他自以为早知道。 轩辕辰亦猜到,或许宸轩帝已经知道韩昱白和太子之间的私情,这是先发制人。 若是太子和韩昱白的事先传出去,那被动的将是太子。大家都知道太子无能,最爱胡作非为。纨绔太子色诱韩将军,比冰冷圣洁的韩将军强占太子更有说服力。 可是如今韩昱白好男风,调戏手下士卒的事一传出去,那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 所谓空穴来风,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都会被传得满城风雨,韩将军名声受损。 轩辕辰亦瞥了韩昱白一眼,心中倒是欢喜,宸轩帝这一出手,韩昱白和太子之间自然就断了,韩昱白也只能站到自己这边。 韩昱白是靠实力的人,名声这种东西不过锦上添花,就算名誉尽毁,旁人也不过就议论一番,又能奈他何? 除非他要起兵造反,才需要依靠舆论。 “大胆,一派胡言,将这四人都拖出去杖责三十,革职为民!”宸轩帝听完一拍龙椅扶手,怒喝出声。 四人很快被拖下去。 宸轩帝也知道,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不可能真的给韩昱白治罪,他今日所为不过是要败坏韩昱白的声望,目的已然达到。 “谢陛下明察。末将最近忙于婚事,确实有所疏忽,秦副将所为确实有违军法,末将将其停职以为惩戒。”韩昱白不领宸轩帝的虚情假意,反倒自动将自己的得力助手停职。 宸轩帝听韩昱白如此说,心生警惕,“韩将军何须如此,秦副将不是已经受到杖责了吗?” “幽州和乾州的督军亦擅用私刑,二人皆停职。”韩昱白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 宸轩帝被噎得说不出话,这二人是他放在军中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将军。 他强忍心下暴怒,笑道:“韩将军还是这般严明。” “圣上缪赞。”韩昱白喜怒不显,“陛下举荐人才到臣手下,想要有所成却非一朝一夕,不若让陈副将到禁卫军中亲自教导。陈副将少时便跟随家父南征北战,作战经验比之末将有过之而无不及,定能将禁卫军带好。” 宸轩帝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感觉疼得特憋屈,但他也只能强笑应下,“韩爱卿愿意割爱,朕自是乐意之至。” 他能拒绝吗?显然不能?先前他自己说的,要让韩昱白教导他的人,现在韩昱白愿意送出自己的爱将,他要是拒绝,不就在群臣面前承认自己心怀不轨吗? 第二十章 谣言满天 轩辕洛然安安分分地跟着催朝贤学了十来日论语,便借口说要出宫到万安寺上香请愿。他从小多灾多病,没少求神问佛,宸轩帝也不起疑,且见他最近表现良好,便允了。 他一出宫门,没去什么万安寺,反直奔太常令李康元府上去。 “李大人。”轩辕洛然笑吟吟看着下朝归家的太常令。 李康元一进门就见到太子殿下笑脸相迎,简直以为自己花了眼。 “老爷,你可回来了,太子殿下等了老半天了。”李夫人忙上前扶人。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看清确实是太子,李康元慌忙行礼。 “李大人免礼。”轩辕洛然伸手虚扶。 “不知殿下亲自登临寒舍,有何贵干?”李康元忐忑道。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这太子爷了,让人亲自找上门来。 轩辕洛然笑得真挚和善,他尽量表现得天真善良,“近来父皇赐了孤一颗天山雪莲,听闻李老夫人久病缠身,想着对她老人家有用,顺路便送过来了。” “这如何当得起?”李康元更是恐慌。 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先天不足,这天山雪莲是圣上千方百计给他找来调养身子的,谁敢占用? “孤送的,李大人收下便是了,谁会知道。”轩辕洛然不容拒绝的将装着雪莲的楠木匣子塞到李康元手中。为免事情败露,他此次出来甚至连个宫侍都没带。 “这,圣上要是怪罪下来。”李康元犹豫。他知道无功不受禄,太子必然有要事让他办,可他是孝子,有了这天山雪莲,母亲或许就能多活几年,他如何能拒绝? “自然是孤担着,怪不到李大人头上。”轩辕洛然信誓旦旦道。 “不知殿下有何事要臣效劳。”百善孝为先,李康元是个孝子,为了母亲,即使知道太子必有所图,但他愿肝脑涂地。 “李大人是痛快人,孤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韩将军的婚期,孤想让它拖两年。”轩辕洛然凑近李康元,压低声音。 大夏皇孙贵族的婚期皆由太常令结合双方生辰八字算出。上次韩昱白和卫绮云的婚期就是李康元算的。 太子声音低缓,然而不亚于旱地惊雷,直接打在李康元心上,他忙站了起来,满目恐慌,“这,这,这可使不得。”韩昱白可是个杀神,谁敢得罪他? 轩辕洛然极力打消李康元的顾虑,“若事情败露,便说是孤逼迫李大人。冤有头债有主,韩将军不会怪无辜之人的。” 世人皆知,太子惯常胡作非为,纨绔骄纵,逼迫大臣这等事实在不足挂齿。他这句话一语双关,韩昱白若怪罪就说是他逼迫,若李康元不答应,那他就真的逼迫了。 李康元将手里的匣子放到桌上,这实在是个烫手山芋。 轩辕洛然也不着急,悠闲的品着李家下人给他准备的明前清茶。 李康元面色纠结,一面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一面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他一个小小的太常令,谁都得罪不起。 韩将军是君子,得罪他,或许只会祸及自身,得罪太子没准会殃及家人,李康元心中有了计较,但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太子能否容微臣考虑考虑?” 轩辕洛然心里着急,但也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紧,故作随意道,“那孤就先回宫了,李大人慢慢考虑。” “恭送太子殿下。”李康元起身送行,把那烫手的楠木匣递还给轩辕洛然。 “李大人就先拿去用吧。”轩辕洛然手背在身后。 李康元一咬牙,没再推拒。太子虽有些咄咄逼人,但也确实是雪中送炭。 “轩辕洛然?他一大早在这做什么?”轩辕辰亦与柳期年一同前去柳府,路过李府时正巧看到轩辕洛然出来。 轩辕洛然出了李府转头去临安王府将庄千霖约了出来一起压马路,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他不由心情舒畅。 街道是熟悉的街道,人也还是那些人,但他总感觉今日这些人都奇奇怪怪的。 时不时便见三五成群聚头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还伴着各种摇头叹息捶胸顿足。 虽然他们说得小声,但是轩辕洛然还是隐隐约约听到韩昱白三字。 他不由转头问庄千霖,“韩昱白又怎么了?” 庄千霖支支吾吾,“此事说来话长,不若我们到茶馆坐坐,那里的说书先生,讲得比我清楚。” 轩辕洛然满心狐疑,和庄千霖来到盛京最大的茶楼,玉琼楼。 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 玉琼楼的说书先生,号称铁齿铜牙,说尽天下事,不畏惧强权。此时他坐在茶楼正中的高台上,明目张胆,声情并茂地说着韩大将军的风流韵事。 底下的客人,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和唏嘘。 轩辕洛然越听脸越黑。 “那新兵长得是面若敷粉,貌若好女,也莫怪韩将军动兴。”那说书先生摇头晃脑的感叹,他甚至连那士兵张什么样都没见过。 “啪!” 轩辕洛然忍无可忍。他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拍案而起。 “滚下去!”轩辕洛然满目怒容,冲上前将说书先生揪下台。 那说书先生已年逾花甲,面对蛮横的轩辕洛然,完全无招架之力。 “哎呦,老夫的骨头!” 说书先生被无情地摔在地上,嘴里不由哎哎叫。 “你是什么人啊,不知道尊老吗?” 在座的茶客纷纷出言指责。 “孤是谁,放大你们的狗眼。”轩辕洛然一脚将近前的桌子踹翻,满目戾气,咬牙切齿,“韩将军为大夏立下赫赫战功,你们这些人今日能在这悠闲的喝茶,全仰仗于他,你们有什么资格这般诋毁他?” 一听轩辕洛然的自称,他们知是太子殿下,忙禁了声,个个跟鹌鹑一般,心里既害怕又惭愧。 “若再让我听到这些谣言,孤定不轻饶。”轩辕洛然放下狠话,气冲冲的出了茶楼。 见太子离开,茶楼了的人都松了口气。 但是又不免疑惑,传言韩将军对圣上有不臣之心,太子为何如此维护韩将军?看来传言这种东西,甚是不靠谱。 庄千霖跟在轩辕洛然身后不敢出声。他第一次见轩辕洛然如此盛怒的模样。 他先前知道了轩辕洛然打算让韩昱白娶公主,但是陛下好像并不想与韩家结亲。 庄千霖有些纠结,他要不要劝阻轩辕洛然放弃这个念头。 不过现在他不敢吭声就是了。 轩辕洛然闷声走着,游兴全无。 头脑稍冷静,怒气渐渐消下去,担忧和疑虑慢慢袭上心间。 所谓空穴来风,他虽然相信韩昱白,但是,这样的传言,难道只是传言吗? 韩昱白与他相处时,这般亲密,是否与别人也这般? 他能理解韩昱白所谓朋友的相互帮助。或许那人不能理解,才引起了这样的误会? 他一面担忧韩昱白被谣言所困,又恼怒他与旁人的亲近。 他一直一厢情愿地认定韩昱白是正人君子,可他其实并不了解韩昱白。传言没准是真的。 这些猜测几乎要将轩辕洛然逼疯,他现在就想将韩昱白揪来给自己解惑。 可是他与韩昱白闹翻,此时巴巴的去找人,实在太没面子了些。 将军府前院。 “韩将军留步,小女子有事与将军相商。”卫绮云一看到韩昱白忙起身迎了上去。 他这几日一直在前院守着,总算让她逮到了人。 “何事?”韩昱白顿下脚步。 卫绮云直截了当道:“我们何时完婚?” “我今日便将庚帖交予太常令。”韩昱白淡然道,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而不是他自己的终身大事。 其实他先前一直在拖延,虽然不知在等什么,如今却是等不得了。 卫绮云点头,她不在意韩昱白的态度,“这便好,以免夜长梦多。”卫家那边一直催她,她自己也生怕韩昱白哪天反悔了。 韩昱白不再说话,迈步离开。他知道,那日朝堂上皇帝和那几人演的一场戏,最终目的便是想让他名声扫地。 他虽不在乎虚名,即使名誉尽毁,也不能撼动他的地位,但若是哪天真与皇帝君臣反目,那民心自然会倾向皇室。毕竟,大家都知道,韩将军先有不臣之心,且是好男风,调戏下属,品行低下的龌龊之辈。 要攻破这个谣言,辩驳是无用的,尽快完婚实在是最好的办法。韩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生儿育女,那些好男风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既然好男风是假的,不臣之心自然也只是谣传。 韩昱白内心还有一个隐忧,他怕轩辕洛然会受到牵连。 他与轩辕洛然的亲昵之举,军营里的人有目共睹。 他以往很自信自己手下的将士绝对忠诚,不会将事情传出去,现今他却不确信了。 韩昱白不由苦笑,十年前,父亲的死就告诉他,不能太过自负,他竟然还是犯了类似的错误。 “拜托李大人了,算个最近的吉日。”韩昱白拿了自己和卫绮云的庚帖给太常令李康元。 李康元心如擂鼓,面上故作镇定,“下官定不负韩将军所托。” 最近韩昱白的谣言传得尽人皆知,李康元自然猜出韩昱白的打算,先前已做好的决定又不由动摇。 他对韩昱白既敬佩又畏惧。 如今让他算计一个自己一直当成神的人,他内心纠结成了麻花,良知折磨着他的心神。 卫绮云应柳贵妃之邀到宫中做客。 “韩将军怎么说?”柳贵妃闲话几句家常后进入正题。 卫绮云淡淡道,“韩将军让太常令算个最近的吉日。” “太常?”柳贵妃不由皱眉。 她想起前些日子轩辕辰亦和他提过,轩辕洛然从李康元府中出来一事。她眼睛豁然睁大,随即眯了起来。原来如此,轩辕洛然竟还有这般心思,果真是小瞧他了。她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 卫绮云看着柳贵妃眸中算计的目光,心下不屑。 这些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拉拢韩昱白,但据她看来,韩昱白可不是会为他人做嫁衣之人。 他就算真要反叛,也定然是自己称帝。 第二十一章 无底深渊 落木微黄,风舞了萧瑟,不觉已入秋。 按往年惯例,宸轩帝让人组织群臣在上林苑举行围猎。 轩辕洛然别样不在行,打猎却是佼佼者。 围猎时,皇帝都会给些彩头,让年轻人比赛。轩辕洛然已连着两年夺得了桂冠。 今年秋猎,轩辕洛然却不甚在意这个比赛,他的心思全放在了韩昱白身上。 一来到猎场,他就和庄千霖骑上马鬼鬼祟祟地往密林深处去了。 大家见太子连开赛仪式都没参加,就开始急吼吼的出发,只当他是想作弊,也没放在心上。 往年轩辕洛然的好成绩,他们也只当是作弊得来的。 走出营帐五百米左右,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他们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庄千霖蹲下身将地上厚厚的落叶扒拉开,一个铁板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将铁板掀开,下面是幽深的洞穴。 “这个能不能行啊?”轩辕洛然看了看挖好的陷阱,有些不确信,毕竟韩昱白武功高强,一般陷阱困不住他。 庄千霖信誓旦旦,“这陷阱有仗余,四壁光滑,无着力点,任韩昱白武功盖世,也难以逃出生天。” “会不会摔坏了?”轩辕洛然看着幽深的陷阱,心下不免担忧,他只想整治一下韩昱白,可没想要真将人摔坏啊。 听到谣言后,他一直想去找韩昱白求证,但又拉不下面子。想来想去,他觉得,不管是真是假,韩昱白都有错,害他这般难过,且先前还背叛了诺言,这人要好好惩戒一番。 最最重要的是,他要让韩昱白主动来找他。 “殿下若是担心,就在下面铺层垫子。”庄千霖忍不住想翻白眼,说要整韩昱白的是他,担心人家受伤的也是他,真是女人一般婆婆妈妈。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多垫几个。” “是,我的太子殿下。”庄千霖阴阳怪气的应下。 这陷阱他们吩咐人挖时,只说是用来抓猎物的。 那些工匠都走了,庄千霖只得亲力亲为,骑上马返回去拿垫子。 庄千霖走后,轩辕洛然一个人在陷阱边上转悠了几圈。 心里幻想着韩昱白在下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得对他服软求饶。 他定然不能心软,一定要让韩昱白在里面饿个三天三夜,然后自己在上面喝酒吃肉。 “嘿嘿!”轩辕洛然幻想着韩昱白对他做小伏低的模样,不由乐得笑出声来,好像一切真的发生了一般。 庄千霖抱着一堆垫子回来时,正好看到他乐不可支的模样,不禁疑惑,“殿下何事这般高兴?” “没事,你将垫子扔下去便去找韩昱白吧。”轩辕洛然敛了脸上的笑意。 庄千霖翻了个白眼,他就只配干活了? “韩将军不好了,太子被陷阱困住了。”庄千霖吭哧吭哧地跑到韩昱白面前,假装是着急求救,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的模样。 韩昱白一听太子出事,心下一跳,不及多想,也不及多问,便跟着庄千霖去了。 太子闯祸是出了名的,他压根没有任何怀疑。 “你能不能快些?”韩昱白看着落在后面的庄千霖剑眉紧蹙。 “韩将军直往前走三百米便能见到太子了,我真是走不动了。”庄千霖一屁股坐在地上。 韩昱白也不再管他,提了真气往前奔去。 庄千霖看着韩昱白消失的背影,忙起身,兔子一般朝着反方向跑了,速度比方快了数十倍。 他虽然当轩辕洛然是兄弟,但是他也不想正面和韩昱白杠上啊。韩昱白不敢明目张胆将太子如何,对他一个小小的世子,就不一定了。 韩昱白只走了片刻便看到了轩辕洛然的身影。他不由松了口气,轩辕洛然看着并无什么危险。 “太子殿下。”韩昱白唤出口,声音深远,是在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情感。 轩辕洛然低喃,“韩将军!” 韩昱白看着轩辕洛然的眸子,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太子看着根本不像陷入什么陷阱,反而像是给他设了个陷阱,美色的陷阱,可是他却甘愿掉进去。 “啊!” “碰!” “唔!” 韩昱白走近轩辕洛然,拉住他的手,脚下一空,他掉下陷阱,把轩辕洛然也拉了下去。 轩辕洛然被这猝不及防的情况吓得惊呼出声。 韩昱白掉在垫子上,倒不是很痛,轩辕洛然压到他身上,他不由闷哼出声。 “殿下没事吧?”韩昱白伸手在轩辕洛然身上摸索。 他们一掉下来,陷阱的入口便自动封闭,此时漆黑一片。 “有事?”轩辕洛然有些哽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韩昱白心下忧惧怕。 “我痛,哪里都痛。”轩辕洛然呜呜的哭出声,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哭一下也不丢人吧。 “我们马上回去找太医。”韩昱白放开轩辕洛然,想先跃出陷阱。 “不许走。”轩辕洛然死死抱住韩昱白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 “殿下莫要任性。”韩昱白着急。 轩辕洛然固执起来,“我就是任性,你奈我何。” “殿下不痛了?”韩昱白见他中气十足,抱着自己的气力颇大,想着应该是没什么事。 “哼!”轩辕洛然不欲回答。 “就算殿下没事了,也不能在这过夜啊?”韩昱白耐心哄人。 “我才不信你,你出去就不搭理我了。”轩辕洛然死活不放人。 韩昱白哭笑不得,“那殿下想怎么办?” “等他们来救我们。” “好吧,听殿下的。”韩昱白也不强求,庄千霖待会等不到太子回去,自然会寻过来。 就算在这过夜又如何呢?确认轩辕洛然无事后,韩昱白倒想在这陷阱里呆久一点。就像轩辕洛然说的,一出去,他们就又是势不两立。 “你和那个士兵是真的吗?”轩辕洛然沉默了片刻,终于问出口。 “殿下觉得呢?”韩昱白心下有一丝自嘲,若真说他骚扰了谁,那也只有怀中之人,这罪名其实他也担得不冤枉。 “我怎么会知道,你心思那般多,我哪里猜得出来。”轩辕洛然万分委屈。 韩昱白在黑暗中准确的吻向轩辕洛然的唇。 “我只与殿下这般。”韩昱白意犹未尽地离开轩辕洛然的唇,他怕自己越陷越深,此时的行为就是饮鸩止渴。 “为何?”轩辕洛然眸中湿润,眉间心上皆是疑惑。韩昱白没有兄弟朋友?只能和他这个假朋友这般亲密?这也太可怜了,他不由对韩昱白产生怜悯之心。 韩昱白只把自己当兄弟,这般想着,他又不由心生欢喜。韩昱白一听到他有难,就急吼吼地跑过来了,可见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这些日子他一直怨怪韩昱白背信。冷静下来一想,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韩昱白。卫绮云可是韩老将军生前给韩昱白定下的娃娃亲。重信守诺的韩家,如何能悔婚? 想通了之后,轩辕洛然突觉心情舒畅。他只要再制造一点意外,或者让卫绮云自动解除婚约便好了。真正让他神伤的,其实不是韩昱白要娶亲,主要是他觉得韩昱白欺骗了自己。 “不知。”韩昱白如实回答。或许是新婚那夜,他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新娘子,当成自己命定之人,但他却是男儿身,这一切只是个错误。 可明知是个错误,自己却执迷不悟,韩昱白心里苦笑。 他一听到轩辕洛然有危险,毫不犹豫便赶了过来。 庄千霖的谎言,漏洞百出,三岁小孩恐怕都能看穿。 可勘破诡诈军机的韩大将军,却被一个骗三岁小孩的陷阱困住。 他其实只是想见一见轩辕洛然,庄千霖给他找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他如何能不用? 轩辕洛然将手探到韩昱白衣襟内,一触到韩昱白的肌肤,便想起过往种种亲昵行径,自己倒先浑身滚烫起来。 韩昱白急着救他,自己却设计陷害他。韩昱白知道了竟然也不责怪自己。韩昱白对自己真乃情深义重。轩辕洛然心里想着,自己感动了自己,决定对韩昱白投桃报李。 韩昱白抓住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手,“殿下莫胡闹。” “我就闹了,你奈我何?”轩辕洛然变本加厉,唇凑到韩昱白颈侧,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韩昱白捏住轩辕洛然精巧的下颌,在黑暗之中凝视他,虽什么都没看到,却能想象那眸中此时定泛起桃花一般的嫣红。他极力克制心中的冲动,他知道,若是今日再进一步,那便无法回头。 “你即便娶了卫小姐,我们就不能是兄弟了吗?”轩辕洛然声音艰涩,以往韩昱白千方百计想让他主动,如今自己这般,他竟然拒绝自己,他又羞耻又委屈。 “能!”韩昱白声音低哑而坚定。他不再克制自己,狂风暴雨地占有轩辕洛然的所有。 他心里有了一个极为阴邪的打算。 反正他也不能和轩辕洛然结婚,那自喃凮己和谁结婚,自然也不耽误他们做兄弟。唯一的,亲密无间,互相帮助的兄弟。 先前他担心会损害轩辕洛然的名声,宸轩帝倒是为他指了一条明路。韩大将军仗势欺人,逼迫单纯弱势的太子,实在是一个好理由。 若这是无底深渊,他愿意自己粉身碎骨。 第二十二章 好事被打断 太子怎么还没回来?他对付得了韩昱白吗?不会反被韩昱白收拾了吧?韩昱白应该不敢将太子怎么着吧? 庄千霖在太子的专属营帐前来回踱步,心里着急万分。 几经犹豫,他一咬牙,决定还是前去寻人。 轩辕洛然双手环住韩昱白的颈项,仰头承受疯狂的亲吻。他张口唇,让韩昱白的舌长驱直入,仿若沙漠中干渴看许久的旅人,急切贪婪地回应对方。 单纯地亲吻已无法解除这濒死的焦渴。 韩昱白的吻一路向下,手也没闲着,撕扯轩辕洛然的衣服。 轩辕洛然喘息越发急促,每一声呼吸都想在催促。 韩昱白将埋首亲吻他精致的锁骨,手下路向下滑去。 轩辕洛然紧咬双唇,极力隐忍从心底冲向唇边的惊喘。 韩昱白极尽逗引,亲吻不断落在胸腹之间。 轩辕洛然很快便浑身绵软,化作一潭春水。 韩昱白拉过轩辕洛然的手。 轩辕洛然惊得将手弹开。 韩昱白也不在意,他今日有更好的法子。 他已决定不让自己后退,也不让轩辕洛然后退。 “啊,你做什么?”轩辕洛然感到不同以往的异样不由惊呼。 “乖。”韩昱白柔声哄他。 “不好,我好难受。”轩辕洛然害怕的挣扎,是对于未知的惊恐。 “很痛吗?”韩昱白有些不确定。 “痛!”轩辕洛然铿锵有力地回答。 “殿下,太子殿下!” 庄千霖的声音越来越近。 韩昱白拧眉罢手,看来此事还得徐徐图之。 他麻利地帮轩辕洛然将衣服整理好。 “孤在下面!” 轩辕洛然待韩昱白帮他穿好衣服,清了清嗓子,回应庄千霖。 “殿下,你在陷阱下面吗?”庄千霖听到轩辕洛然的声音,忙将陷阱上的盖住搬开。 “我都说了,韩昱白那厮贼得很,我们是玩不过他的,殿下你非得招惹他。”庄千霖一边搬盖住,一边抱怨。 韩昱白看向轩辕洛然,“我贼得很?” “又不是我说的。”轩辕洛然撇嘴。 “啊!韩,韩将军?”盖子一掀开,庄千霖不由倒退两步。他刚是不是说了韩昱白的坏话?他不会杀了我吧? 庄千霖回到陷阱边,觉得自己需要自我拯救一下,“韩将军,我意思是您足智多谋。”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快些找人将我们救上去。”轩辕洛然实在看不惯他那怂样,催促他干正事。 “好咧,现在马上去。”庄千霖觉得自己应该能将功折罪,跑得特麻利。 “哎呦!”轩辕洛然拉着韩昱白的手想要借力站起来,脚下一阵疼痛传来,他又倒了回去。 “怎么了?”韩昱白蹲下身。 “我脚好像崴了!”轩辕洛然一脸哭相。 “方才不觉得痛吗?”韩昱白将轩辕洛然的靴子脱掉,看着肿得跟馒头一般的脚踝,既心疼又无奈。方才太过昏暗,他瞧出轩辕洛然有何异常,可受伤的人,自己都没感觉,也是神奇。 “哼,还不是因为你!”轩辕洛然嗔怪。他的心思都放在韩昱白身上,心里起起伏伏,竟未察觉自己脚崴了。 “殿下,韩将军,我回来了。”庄千霖拿了绳索,喘着粗气跑回来。 他将绳子一头扔下陷阱,自己拿着另一头。 韩昱白蹙眉,这庄千霖傻的吗,别自己也被拉下来了,“你把绳子拴在树干上。” “哦噢!”庄千霖一拍脑门,也觉得自己不自量力,他哪里拉得动韩昱白? 庄千霖拴好绳子,回来邀功,“好了!” 韩昱白一手抱着轩辕洛然,一手拉住绳子,借力出了陷阱。 “殿下怎么了?” 庄千霖见轩辕洛然被韩昱白抱着,不由惊惧。 “没事,就脚崴了。”轩辕洛然安抚他。 “我来抱殿下吧。”庄千霖伸出手,想把轩辕洛然接过来。他觉得韩昱白此人太过危险,太子不宜与他接触过多。他还记得韩昱白曾经把轩辕洛然摔在大街上。 韩昱白看都没看庄千霖一眼,抱着轩辕洛然抬腿就走。 庄千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忧心忡忡,生怕韩将军一不高兴就将太子抛出去解气。 轩辕洛然不明白友人的担忧,反安心地窝在韩昱白怀中。 第二十三章 君臣父子 宸轩帝接到报告,赶到太子营帐。 “啊,轻些,韩昱白!” 他方到营帐外,就听到轩辕洛然一阵叫唤。 他一阵心惊,加快步子,挑帘进了营帐。 韩昱白正揉着轩辕洛然的脚踝。 轩辕洛然的脸纠结成一团,时不时痛呼出声。 看到这一幕,不明就里的宸轩帝眸内风云变幻,韩昱白在欺负他的太子。 “你在做什么?”他一把将韩昱白扯开。 “父皇!”轩辕洛然惊讶地看着突然到来的宸轩帝。 “这是怎么了?”韩昱白移开位置,宸轩帝看到了轩辕洛然红肿的脚踝。 轩辕洛然有些心虚,其实是他自作自受,“不小心崴了。” “这等事,太医来就行了,不必劳烦韩将军。”宸轩帝让人去请太医,转而面向韩昱白。 轩辕洛然脸纠得更紧了,他最烦看太医,他父皇却动不动就请太医。 他不由看向韩昱白,眸中有求助之意。 “这等外伤,末将甚是擅长。”韩昱白对上宸轩帝的眸子,毫不避让。 说着他也不等宸轩帝应允,继续给轩辕洛然上药酒。 轩辕洛然不由抿唇而笑。 宸轩帝气绝,自然知道轩辕洛然讨厌太医,可求助于韩昱白,简直是与虎谋皮。 他在边上虎视眈眈,生怕韩昱白将他家傻孩子的脚踝给捏碎了。 韩昱白刚给轩辕洛然上完药,宸轩帝就将人请出了营帐,“韩将军意欲何为?” “末将不是好男风吗?太子殿下风华绝代。”韩昱白冷笑。宸轩帝给他找不痛快,他自然也不能让对方太得意。 宸轩帝被将了一军,面色一阵青白,戾气大盛,“你敢!” “陛下若是不逼末将,末将自然不敢,但若逼急了,什么都敢。”韩昱白傲然无畏。他将话说得明白,韩家不愿与皇室为敌,但皇室也别欺人太甚。 宸轩帝却不以为然,明明是韩昱白在逼他。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改用怀柔政策,“太子年幼单纯,朝堂之事与他无关,你莫欺他。” “呵!”韩昱白笑得满是嘲讽,不欲再与宸轩帝多废话,说什么都无用,他说不会欺负太子,宸轩帝就能信了? 韩昱白离开后,宸轩帝折回帐中。 “以后你莫要再见韩昱白。”他给轩辕洛然下命令,他气得连尊称都不唤了,直接指名道姓。 “是父皇。”轩辕洛然满脸乖巧,一贯的阳奉阴违。 “韩昱白居心叵测,你没听到传言吗?”宸轩帝知道他没真放在心上,耐心的劝说。 “传言不过传言罢了,儿臣会用自己所见所闻去判断。”轩辕洛然有些赌气,怎么他英明的父皇也听信那些谣言。 “这自然不是传言,韩家早对皇室有不臣之心,如今双方剑拔弩张,只是努力维持表面和平罢了。朝堂上的事,你哪里懂得?”宸轩帝严肃的解释。 轩辕洛然低头不语,他觉得韩昱白并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但父皇也不会无故骗自己。 “韩家与皇室立下盟约,世代不得反目,韩将军是守信之人。”轩辕洛然为韩昱白辩驳。 “人心难测,你还小,如何能看得清,野心是很可怕的东西。”宸轩帝叹息。 轩辕洛然仰头坚定地看着宸轩帝,“皇室与韩家不应走到势不两立的局面,这其中必然有误会,作为储君,儿臣有责任修复两家的关系。” 宸轩帝咬牙,说来说去,就是要和韩昱白纠缠,恶声恶气地下了死命令,“总而言之,从今日起,你不得再见韩昱白。” 轩辕洛然心下气愤,不由大言不惭,“父皇明知君臣之间出现了嫌隙,不思修复,反自行离间,这哪里是明君所为?君明臣贤,君都不明了,哪里怪得臣不贤。”这一套套的说辞,都是从催朝贤那学来的。 “放肆,你哪里学来的胡话?朝堂之事,哪里是你能懂的?”宸轩帝惊怒交加,他想不到轩辕洛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为了一个外人,责备自己的父亲。而且这一套说辞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是他的纨绔太子会说的话吗?他很怀疑是韩昱白教的。 轩辕洛然说完气话,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忙转移话题,“那父皇便让我入朝吧,实践了自然就懂了。” 催朝贤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学再多治国理论,也不及真正入朝参政。 宸轩帝又是惊诧非常,生性散漫的太子,竟然自己要求入朝参政,这无异于太阳打西边出来。 “入朝之事,过后再说。你记住父皇的话,莫要与韩将军纠缠。”宸轩帝驳回轩辕洛然的话,他已经打算等轩辕洛然十八岁再让他入朝,而且现在他恨不得把人锁起来,不叫韩昱白看到。 轩辕洛然对着宸轩帝离去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他要是听话,那名字能倒过来写。 宸轩帝自然知道太子不会听话,不过将人锁在深宫便好了。 第二十四章 婚期已定 满地月华如冷霜,梧桐树摇落一地的黄叶。 轩辕洛然拄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月轮发呆,看着它慢慢的从窗前的梧桐树梢直爬到万里高空。 秋猎结束,轩辕洛然就被关在了宫中,再没见过韩昱白。 宸轩帝此次是铁了心。 东宫的侍卫比以往多了两倍,轩辕洛然简直插翅难飞。 轩辕洛然被关了十来天,半点偷跑的机会也无,和坐牢差不多。 今夜正好是十五,圆月当空,韩昱白是否会赏月?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他有点点想韩昱白了。 “何人!” 轩辕洛然正满腹愁绪,忽而一道黑影从打开的窗子闯进房中,他不由惊叫。 “唔唔!”一双大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于是惊叫变成含糊的闷哼声。 “是末将。”韩昱白一面捂着轩辕洛然的嘴,一面将窗户关上。 听到韩昱白的声音,轩辕洛然瞬间安静下来 韩昱白将人放开。 轩辕洛然回头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人,又惊又喜,扑到对方怀里,“韩昱白!” 韩昱白伸手将人揽在怀中。 轩辕洛然还是不可置信,“你是专程来看我的?” “殿下整日躲在深闺不出,末将只得夜探香闺了。”韩昱白戏谑道。 轩辕洛然不乐意了,气鼓鼓道:“什么深闺,孤又不是女子。” 韩昱白低头亲了亲轩辕洛然微微撅起的唇,“殿下自然是男子汉大丈夫。” “你知道就好!” “那殿下有没有想末将。”韩昱白的手抚上轩辕洛然的侧脸,摩挲着他的耳朵。 “不想。”轩辕洛然将头撇开。 “那末将亲自看看,是想还是没想。”韩昱白突然将人打横抱起,轩辕洛然吓得低唤了一声。 “呀!”轩辕洛然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呼出声,下意识的揽住韩昱白的脖子。 韩昱踏着满地细碎的月光,缓步走到床前。 相贴的身体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韩昱白抱着人滚到床上。 两人惯常地耳鬓厮磨一番。 洒进床帐的冷光慢慢炽热起来。 胡闹完,韩昱白静静地搂着轩辕洛然,闭上眼睛,心里无比的宁静,只有在这人身边,他才能安眠。 以前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个难眠的夜,如今他却再也无法忍受。 私闯皇宫,可当欺君论处,然而他已顾不得许多。 轩辕洛然靠在韩昱白怀中睡得香甜,梦里也是欢喜的。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不知何时起他已习惯了韩昱白的怀抱,离了便寝食难安。 次日,轩辕洛然醒来,身边已没有韩昱白的身影。他心中一阵失落,但还是欢喜居多。以往总是他主动去找韩昱白,现在情况反过来了,他突然觉得被关着也不尽然是坏事。 日头方升起,他已开始期待夜地降临。 期待他的将军,踏着月光如天神一般降临。 洗漱完毕,他一蹦三跳地去了练功房,脸上的笑容像夏日的骄阳一般灿烂灼人。 练功房里已经有一个年轻的武将等着他。 这人便是禁卫军统领沈炽炎。 他如今不过三十四岁,已经是百万禁军的统领,可谓青年才俊,人中龙凤。 如果说韩昱白是从祖上手中接过的兵权,沈炽炎则是完全靠自己打拼得来的地位。 “沈将军早。”轩辕洛然笑眯眯地走到沈炽炎身边。 “太子殿下万安。”沈炽炎规规矩矩地行礼。 沈炽炎身材魁梧,轩辕洛然需仰头才能与之对视。 同为将军,轩辕洛然觉得这个沈将军与韩昱白大有不同。 论长相来说,沈炽炎就比韩昱白更像个武夫。 满身肌肉蓬勃,透着衣衫都能看清那纠结的肌肉纹路。 脸也长得板正刚直,看着就很严肃威武。 韩昱白长得像个俊美书生,只是目光太过冷冽,浑身煞气太重,也没人会怀疑他的将军身份。 韩昱白看着并不如何魁梧,身材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想到这轩辕洛然不由脸微微发烫。 沈炽炎看着神采奕奕的太子殿下,心里颇为惊异,面上却仍然端正肃穆。 十日前,宸轩帝派禁卫军统领沈炽炎来宫中教太子练武。他觉得轩辕洛然之所以对韩昱白如此执着,不过是少年崇尚武者的天性,因此便调了个能与韩昱白匹敌的将军来分散轩辕洛然的注意力。 沈炽炎是宸轩帝从小培养的亲信,武功高强精通兵法,是他网罗的人才中军事能力最为出众的,也是最忠心的。宸轩帝对他委以重任,将最重要的禁卫军交由他统领,现在又将他最宝贝的太子交给他。 沈炽炎是个孤儿,宸轩帝对他既有收养之恩也有赏识之情,他自然对宸轩帝感恩戴德。 但宸轩帝的打算好像落了空,这些日子,轩辕洛然怏怏不乐,沈炽炎都看在眼里。 只不知今日太子殿下为何突然如此欢喜? “我们今日学什么?”轩辕洛然兴高采烈的挑拣兵器。 皇宫的练功房内,各种神兵利器一应俱全。 “兵器重精不重多,殿下擅长射箭,专精此道便可。”沈炽炎看着欢天喜地挑拣兵器的轩辕洛然,“末将主要指导殿下打好基础。” 这话这些天他不知说了多少次,但显然轩辕洛然根本没听进去、 “是吗?韩将军说,百般兵器,一通百通,融会贯通才能真正体会武学的奥义。”轩辕洛然拿了一柄青铜剑比划,他满喜欢剑的,潇洒帅气。 “不是所有人都像韩将军那般有天赋。”沈炽炎想让天真的太子认清现实。 “你也觉得韩将军是天才吗?”轩辕洛然有些小得意地看着沈炽炎,关注的重点完全偏移。 沈炽炎不由蹙眉,言语直接,“殿下既没有韩将军的天赋,便不要学他。” “学不会也不要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一定要擅长百般兵器,但一定都要了解。”轩辕洛然摆摆手,这话自然也是韩昱白说的。 沈炽炎不由沉思,好像说得很在理。 “虽然比不上韩将军,但是沈将军已经很厉害。”轩辕洛然见沈炽炎眉头紧锁,以为他是被打击到了,忙出声宽慰。 “末将自然不能与韩将军相提并论。”沈炽炎苦笑,“今日还是练基本功吧。” “好吧!”轩辕洛然兴致缺缺,基本功极为无聊。 沈炽炎虽然有被韩昱白的理论所触动,但还是觉得轩辕洛然最欠缺的就是基础。 太子身为储君,不可能亲自上阵杀敌,那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理论自然不适合他,反而是锤炼基础,才更能锻炼他的意志。 相比与韩昱白的天赋超凡,沈炽炎是刻苦努力才取得的成功,他的教学方式更适合轩辕洛然成长。 轩辕洛然秉着尊师重道的原则,乖乖地打坐扎马步 “殿下!” 轩辕洛然扎完马步,正瘫在地上休息,忽有暗卫来报。 “什么事?”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暗卫。 “韩将军婚期定在下月十八。”暗卫跪下禀报。 “什么!”轩辕洛然翻身而起。李康元竟如此大胆,对自己阳奉阴违。 轩辕洛然扔下一脸莫名的沈炽炎,焦急万分地冲出了练功房。 “去把李康元给孤抓来。”轩辕洛然咬牙切齿地吩咐暗卫。 轩辕洛然回到东宫,李康元也很快被请来。 “李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轩辕洛然一见到李康元便出声质问。 看着盛怒的太子,李康元忙解释,“太子恐还没明白事情的始末,这事怪不得微臣。” 李康元内心虽纠结,但最后还是按照轩辕洛然的要求,与韩昱白说婚期需定在两年后。 韩昱白不疑有他,李康元松了口气。 不想卫绮云却说,先前的婚期就是太常算的,所谓吉日,最后却闹了笑话,可见这太常并不靠谱。 柳贵妃请来万安寺的慧明大师,重新卜算了婚期,便定在下月十八。 听完事情始末,轩辕洛然不由颓然。这事其实还是取决于韩昱白,他要是坚持用太常算的婚期,哪里还容得旁人置喙。昨夜那人还与自己耳鬓厮磨,次日便急着娶他人,思来心下一片苦涩。 “韩将军乃国之重臣,他大婚,既是家事也是国事,不可轻忽,不若殿下请慧缘大师来重新合算一下。”李康元见轩辕洛然悲凄的模样,心下恻然。 慧缘大师是万安寺的主持,为人刚正慈悲,想要收买他绝无可能。这也是柳贵妃为何避开主持,反请了首座的缘由。 李康元倒不是让轩辕洛然去收买慧缘方丈,他寻思,真正的吉日没准比现在的久一点。 轩辕洛然瞟了李康元一眼,挥手让他退下,这主意比隔夜饭还馊。 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一下,才能不后悔。 慧缘大师和轩辕洛然倒是颇有渊源。 轩辕洛然出生的时候相当孱弱,宸轩帝怕他养不活,让慧缘大师收他为俗家弟子,希望能得到佛祖的庇佑。 他小时候每次生病,宸轩帝请完太医还会请慧缘来做法事。 第二十五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轩辕洛然谎称噩梦缠身,请慧缘大师来宫中做法事。 做法结束后,宸轩帝在东宫设宴招待慧缘方丈及随他一同前来的的众僧人。 慧缘大师已年近花甲,然而却是精神矍铄,雪白的胡须更衬得他若仙人一般飘逸,目光清明,仿若洞察世间一切。 席间,轩辕洛然埋头吃饭,状似随意道:“听闻柳贵妃请了慧明大师给韩将军卜算婚期,为何不请慧缘大师?”因为心虚,他不敢对上慧缘大师明锐的眸子。 “阿弥陀佛,慧明师弟佛法精湛,不亚于贫僧。”慧缘大师双手合十谦逊道。 “话虽如此,但慧缘大师毕竟是主持,韩将军乃国之重臣,他的婚事既是家事亦是国事,轻忽不得。”轩辕洛然心下忐忑,照搬李康元的说辞。 各方神明请原谅信徒小小的谎言,过后我定当献上祭品谢罪,轩辕洛然慢慢在心里祈祷。 慧缘大师道:“慧明师弟不是轻慢之人。” 轩辕洛然一时找不到好的说辞,他总不能说,你那慧明师弟分明是被柳贵妃贿赂了。 “太子所言合情合理,大师不若便帮着卜算一番。”宸轩帝帮腔。慧明是柳贵妃请来的,宸轩帝自然知道柳家这是急于与韩家联盟。他也不想让柳家这般得意。 宸轩帝开口,慧缘自然不能推辞,“贫僧遵旨!” 宸轩帝派人去太常寺将韩昱白与卫绮云的庚帖取了来。 慧缘看了生辰八字,结合国运,算了片刻,不由蹙眉。 轩辕洛然在边上看着不由紧张得手心出汗。 慧缘反复合算后,看向轩辕洛然的目光有些怪异,随后叹了口气,“韩将军婚期宜早不宜迟,不然将祸及国祚。最好定在下月十六。” 轩辕洛然双眸慢慢睁圆,婚期竟比先前还早。这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的唇嗫嚅了几下,想要说,还是按原定的婚期吧,可这如何说得出口? 宸轩帝眉头深锁,心下认同慧缘的说词。韩昱白完婚,轩辕洛然便不会再执着于将公主嫁与他,自然也不会再与他纠缠不清。反之,若国之储君与韩昱白牵扯不休,那可真就殃及国祚了。 思及此,宸轩帝也不在纠结于柳家与韩家结盟之事,恨不得韩昱白明日便完婚才好。结亲只是结盟的一种形式,就算不结亲,也根本不能阻止他们沆瀣一气。 他忙让人将慧缘卜好的婚期送去将军府。 轩辕洛然怔愣着久久不能回神。他真要眼睁睁看着韩昱白娶卫绮云吗? 或许他不该再强求韩昱白娶公主,即使韩昱白不是他姐夫,他们也还可以是兄弟。可他一想到韩昱白要与别的女子亲密缠绵,心便痛得无以复加。 慧缘大师看了看神情颓败的轩辕洛然,不由暗自叹息。 他犹豫了一下,双手合十对宸轩帝拜了拜,“贫僧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圣僧请讲!”宸轩帝谦和道。 “圣上也当早些给太子物色太子妃为好。”慧缘大师面色有些凝重。 轩辕洛然的生辰八字,他了然于心,今日见到韩昱白的庚帖,他窥见了两人纠缠不休的命运。 “我还小呢!”本在发呆的轩辕洛然惊得瞪大了眼。 宸轩帝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还小,就别参合大人的事。” 轩辕洛然委屈巴巴地闭了嘴。 “这是为何?”宸轩帝看出慧缘大师面色不对,心里不由担忧。 “天机不可泄露,圣上早些为太子娶亲便好。”慧缘大师双手合十。 宸轩帝眉头深锁,“谢大师指点。” 轩辕洛然在边上急得抓耳挠腮。 他就算娶亲,也要娶个自己真心爱慕的女子。 这不是说韩昱白的婚事吗,怎么扯他身上了? 他今天这笔买卖真是亏大了,不仅把韩昱白卖了,把自己也卖了。 其实宸轩帝心里也犯难,他一时想不到谁家女子能配得上他的太子。 或者说不知谁家的千金,适合他的太子。 这女子必然要沉稳大气,睿智机敏,能指点和帮助太子,有宽广博爱的胸怀,宠他爱他包容他的任性和孩子气,果敢英勇能帮太子应对野心勃勃的朝臣,……。 这样想来,这天上地下,根本找不出这样的女子来。 一时间,父子两都是一筹莫展。 太子大婚,非同寻常。 从物色人选,到三礼六聘,这流程下来,少说也要两年。 轩辕洛然暂且把这是搁置一边,当前最急迫的,还是近在眼前的韩将军大婚。 送慧缘大师到宫门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韩将军的婚事真要那么急吗,没有更好的日子了?” 说完他又自己忙为自己解释,“孤怕时间太过紧迫,准备不充分。” 慧缘大师合掌,“阿弥陀佛!太过执念是祸非福,太子应当放下。” 轩辕洛然再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慧缘大师离去。 第二十六章 少时的喜欢 次日晚间,轩辕洛然到凤鸣宫用膳,这是他姐姐轩辕洛汐的住处。 此时月上柳梢,扶苏草木间洒下斑驳清影,院中马灯已尽数燃起与天上稀疏星光争辉。 轩辕洛然天天往凤鸣宫跑,太监宫女们都见惯不怪了,要是哪天没见他来才是真真奇了。 “皇姐呢?”轩辕洛然问上前给他行礼的宫女们。 “公主方用了晚善,此间正在锦诗阁看书。” “给本殿拿些膳食来。”轩辕洛然也不进屋去,直接在庭院里的石桌坐下。 “殿下来得可巧,公主今日亲自做了些玫瑰糕,殿下可有口福了。”宫女笑道。 轩辕洛然干笑两声,也没否认,他姐姐做的点心要么没有味道,要么是咸的,说是养生,偏他嗜甜如命。可为了让姐姐高兴,他每次都装做无比喜欢的样子。 “洛洛今日又跑哪里疯去了,这会子才用晚膳。” 清灵的声音远远传来。 月光下一白衣少女袅袅婷婷的行来。 柔和的光晕映照出她沉鱼落雁的倾城容颜,气质高华,仿若神妃仙子下凡。 轩辕洛然转过身,来人有着一张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这便是他的双胎姐姐,大夏唯一的公主,轩辕洛汐。 “皇姐我好想你。”轩辕洛然转移话题,扑到轩辕洛汐怀里撒娇。 “都这么大了,还那么爱撒娇,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轩辕洛汐无奈道,抬手捏了捏轩辕洛然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 她不过比轩辕洛然早半刻钟出生,然而性子却比轩辕洛然不知沉稳了多少倍。 他两生而丧母,轩辕洛然几乎把这个姐姐当母亲一般依赖。 “我现在就已经长大了。”轩辕洛然不服气地哼哼。 姐弟俩腻歪了半晌,宫女们已经把饭菜都上全了。 “先用膳吧,饿坏了更长不大了。”轩辕洛汐笑着推了推轩辕洛然。 她说完便忙着给轩辕洛然布菜。 轩辕洛然来者不拒,轩辕洛汐给他夹什么,他便吃什么。 “真好吃,皇姐真是心灵手巧,谁要是能娶了皇姐一定是十世修来的福分!”轩辕洛然先吃了轩辕洛汐做的玫瑰糕,咬了一口便大肆赞扬。 “好好吃饭,莫要满嘴胡言。”轩辕洛汐佯装恼怒道。 “皇姐这是害羞了。”轩辕洛然嘿嘿笑着调侃。 轩辕洛然塞了一口辣子鸡,状似无意道:“姐姐可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 他一厢情愿的对韩昱白有好感,对方却对自己厌恶非常。那姐姐呢,自己是否也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喜欢韩昱白? “自然记得。”轩辕洛汐略一思索,便明白轩辕洛然说的是什么。这事从小到大,他不知念叨了多少次。 她的思绪飘回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 景和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朝圣殿,早朝。 七岁的轩辕洛然和龙凤胎姐姐轩辕洛汐,躲在檀香木屏风后,透过楼花的缝隙,看着大夏朝的满朝文武。 他好奇地扫视了一圈,目光被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所吸引,“这人长得真好看!”他张着红润的唇惊叹。轩辕洛汐无语地睨了一眼自己犯花痴的弟弟,这小傻子,哪里有一点太子的威仪? “这是不是奶娘说的,天下第一的好男儿?”听完太监宣读的圣旨,轩辕洛然终于知道韩昱白的名字,也知道他是此次北伐战争的首要功臣,十七岁的少年将军。 “韩将军是真正的少年英雄,阿然长大了也要做这样的好男儿啊。”轩辕洛汐对这个少年将军也很是钦佩,夸对方的同时也不忘激励自己的弟弟。 轩辕洛然歪着头想了想,握了握小拳头,坚定道:“我长大了要嫁给他。” 轩辕洛汐傻眼:“这谁教你说的胡话?” “奶娘说了,天下好男儿太少,遇到好的就赶紧嫁了。”轩辕洛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面部几乎抽搐的姐姐、 轩辕洛汐抚额,她可能要被自己这个弟弟逼得早熟,“奶娘都教了你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孩子不能嫁人。” “为什么?” “这是国法,同性相恋,是要被流放到北荒的。” “流放是什么?” 轩辕洛汐再早熟,也只有七岁,也是不甚理解,想了想勉强解释道:“流放,流放就是被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永远都不能回来。” “永远?” “对,永远。” “不能看到奶娘了?” “对。” “不能看到皇姐了?” “对。” “不能看到父皇?” “对对对,谁都不能见了,而且不能吃到水晶饺,不能吃到烤肉,不能吃到糖葫芦。”轩辕洛汐极力吓唬轩辕洛然,让他赶紧打消那可怕的念头。 轩辕洛然看着朝堂上丰神俊朗的少年,内心激烈挣扎,小脸皱成一团,最后不舍道:“那姐姐长大后嫁给他好了。” “这关我什么事?”轩辕洛汐闹了个大红脸,小傻子不知羞,她可不一样。 “好不好嘛,姐姐你就答应我吧。”轩辕洛然扯着轩辕洛汐的袖子拖长了声音,奶声奶气的撒娇,黑色的瞳仁水雾蒙蒙,仿佛轩辕洛汐若是不答应,下一秒他就要哭出来了。 “好吧,好吧,受不了你。”轩辕洛汐最是受不了他这招,很快就投降了。 “我怎么感觉他并不开心?”轩辕洛然盯着面无表情的韩昱白,满是疑惑,被这般大肆封赏,不应该春风得意吗? “你没听到吗,被追封的定疆王,是韩将军的父亲。” “啊,他爹爹战死了?”轩辕洛然惊呼。 “小声一点,你想被父皇罚吗?”轩辕洛汐忙捂住他的嘴。 早朝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在此期间轩辕洛然都是满心悲戚,仿佛能与韩昱白感同身受。轩辕洛汐看着,心里也不由难受起来,她想起了他们从出生就没机会见面的母后。 在早朝结束时,轩辕洛然拉过总管太监,把一个阴阳水晶球塞到他手里,“你把这个送给韩将军。” 总管太监领命正要下去,轩辕洛然又拉住了他,“别忘了管他要回礼。” “是,殿下。”总管太监有些忍俊不禁,小孩子吃不得半点亏啊。 轩辕洛然难得如此郑重,“那姐姐可否还愿意?” 轩辕洛汐笑得温和纵容,“自然是愿意的。” 经轩辕洛然这般不厌其烦的念叨,她心里对韩昱白也渐渐产生了莫名的期许。 或许当年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也悄然住在了她心中。 嫁给韩将军,是万千少女梦寐以求之事,轩辕洛汐心里想着,不由生出些许期待与羞涩,毕竟还是少女之心。 况且,若得韩将军相助,轩辕洛然便能坐稳太子之位,往后也能坐稳皇位。她做姐姐的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何况 听着轩辕洛汐的一句愿意,轩辕洛然又找回了他前进的方向。如果姐姐喜欢,那他一定不顾一切给她。 “但这事,不是我愿意便可的,得看韩将军愿不愿意。”轩辕洛汐略微犹豫,还是不得不提醒轩辕洛然。她现在自然不会像小时候一般天真,以为自己能随意定下韩昱白的婚姻大事。 “阿姐放心,我保证韩将军一定会爱你爱得不可自拔。”轩辕洛然满是自信。 轩辕洛汐不由莞尔一笑,她已然不再天真,轩辕洛然却依旧孩子心性。她希望他能一世烂漫,却又忧心他担不起江山社稷的重任。太子要么登基,要么死,轩辕洛然别无选择。 轩辕洛然拿了轩辕洛汐新制的荷包,欢欢喜喜的出了公主殿。 轩辕洛然意识到,能够让人不顾一切的,只有真爱。比如宸轩帝,因为真爱,顶住各方压力,违背先皇遗命,封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为后。 韩昱白若能爱上公主,他自然也能违背所谓的婚约。 可公主在深宫中,完全没有机会与韩昱白接触,更遑论爱慕。 思来想去,轩辕洛然决定自己假扮公主与韩昱白亲近。这荷包,自然就是定情信物了。 第二十七章 假扮公主 秋水盈盈,天地高远,晚霞漫天,余晖照水,正是秋水长天,落霞孤鹜之景。 金水河蜿蜒在盛京城内,天尚明,两岸已燃起阑珊灯火,河上缓缓游弋着几艘画舫。 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内。沈炽炎不明就里地看着轩辕洛然。 经过撒娇耍赖,轩辕洛然总算征得宸轩帝的同意,出来游河。 美中不足便是,他身边跟了个木头疙瘩沈炽炎。 宸轩帝嘱咐沈炽炎定不能让太子去寻韩将军。 除了沈炽炎,轩辕洛然还带了两个宫女出来。 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需要人侍候,别说带两个宫女,就是带二十个,沈炽炎也不觉得奇怪。 让他惊讶的是,这二人如今在侍候太子殿下描眉画目,更换繁琐的女装。 相较于沈炽炎的不明就里,诧异非常,那两宫女却面不改色仿佛习以为常。 太子从小身子弱,为了好养活,孩提时代皆做女儿打扮。现今他想过过女装隐也不足为奇。 轩辕洛然装扮完毕,便将那两宫女遣回宫去,有一个碍事的沈炽炎已经够够的了。 英姿勃发的少年,转眼变成倾国倾城的美人,沈炽炎愣了神,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沈将军,小女子美吗?”轩辕洛然对着呆愣地沈炽炎,不觉起了逗弄之心。 沈炽炎生性敦厚,哪里被这般调笑过,不由红了脸,他不自在地撇开目光。 见他这般,轩辕洛然更觉有趣,正待继续调侃,船舱外传来了韩昱白的声音。 “殿下在与谁说话?” 声音低沉,暗含不悦。 轩辕洛然却双眸放光,仿佛盛满了满河秋水,装点着天上的星。 沈炽炎看着轩辕洛然眸中流转的熠熠光华,心下生出奇怪的念头,何日他也能为自己这般欢喜? 轩辕洛然一心扑在韩昱白身上,已然将沈炽炎抛之脑后。 他等不及韩昱白掀帘进来,自己便迎了出去,正好撞到韩昱白怀中。 韩昱白将人抱了满怀,“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说着朝沈炽炎的方向看了去,眸光冷冽。 沈炽炎身姿高大魁梧,五官硬朗,气质沉稳,颇有武将英勇矫健的气势,与韩昱白的儒将之风大有不同。 韩昱白一说话,轩辕洛然想起今日他是扮演公主来着,忙收起面上的表情,故作矜持地离开韩昱白的怀抱。 “沈将军先出去吧,本殿有事与韩将军相商。”轩辕洛然转头对沈炽炎眨了眨眼,捏起声音说话,少年的声线本就雌雄莫辨,此时故意放柔声线,便觉真是女子娇柔的声音。 “末将遵命。”沈炽炎犹豫了片刻应声出了船舱,面对那盈盈水眸,他实在无法拒绝。圣上只说不能让太子去寻韩将军,却没说不许韩将军来寻太子。 沈炽炎是宸轩帝从小培养起来的英才里最出色的一个,也最得皇帝看重。他们这些人从小被灌输的思想便是,要绝对忠诚于皇帝和太子,尤其是太子。 沈炽炎钻了宸轩帝说话的漏洞,让自己做到两者皆不违背。 “洛汐见过韩将军!”沈炽炎出去后,轩辕洛然对着韩昱白盈盈一笑。 韩昱白挑眉,也不揭穿他,配合他演起来,“末将拜见公主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何在?” 轩辕洛然以为真骗过了韩昱白,心下得意,“洛然被父皇拘在宫中出不来,他让我来与韩将军赔不是,望韩将军海涵。” “有佳人作伴,末将自然不胜欢喜。”韩昱白目光满含情意地在轩辕洛然身上流连。女装的太子殿下,让他想起曾与他喝了合卺酒的新娘。 看着韩昱白的神色,轩辕洛然知道他是欢喜的。他喜欢自己扮演的公主,他本应高兴,可不知为何,心里却莫名其妙地酸涩。 轩辕洛然微摇了摇头,甩掉心里那莫名的感觉,暗暗给自己鼓劲,含笑道:“韩将军可否赏脸陪本殿喝两杯。” “能得公主相邀,乃是末将之荣幸。”韩昱白毫不含蓄的牵过轩辕洛然的手,将他拉到矮几边坐下。其实他很想把人拉着坐在自己腿上,可现在对方毕竟在扮演公主,他还不想猜穿,偶尔玩玩情趣也颇有意思。 轩辕洛然鼻尖皱起,心里又不乐意了,对刚见面的女子这般动手动脚,这哪里是冷傲的韩昱白。看来韩昱白对公主真的是喜爱非常。 他的目的就是让韩昱白迷恋公主,为爱发狂,不顾一切。如今事情进展顺利,他的心却仿佛被揪住一般难受。 “本殿不善饮酒,以茶代酒,韩将军不介意吧。”轩辕洛然极力忽视心中的不适,挤出笑容,自己斟了一杯茶。 “自然不介意。”韩昱白豪爽地先干为敬。 灌醉韩昱白也是轩辕洛然今日的目的之一。 韩昱白自然也瞧出了他的心思,他倒是想看看,太子殿下今日还能给他什么惊喜,因此也乐意配合。 酒过三巡。 轩辕洛然笑意嫣然,“本殿弹琴与韩将军助兴如何?” 这些都是他先前计划好的。 若说一个女子的魅力,除了美貌,琴棋书画自然是加分之项。 公主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奈何轩辕洛然只通音律一道。 但好在,他虽只通一项,却精湛非常,并不会辱没了公主。 韩昱白一挑眉,“末将很期待殿下的琴艺。”他是不大相信毛毛躁躁的孩子能精通音律。 与韩昱白交往久了,轩辕洛然自然知道他这是不相信自己的意思。 他双手轻抚于琴弦之上,斜睨了韩昱白一眼,傲然道:“将军且拭目以待。不过本殿奏完曲,韩将军可得饮酒十杯。” “末将先干为敬。”韩昱白也不倒什么十杯,直接将壶中酒水饮尽。 琴是上古名琴九霄环佩,曲是千古名曲《广陵散》。 在韩昱白眼中,人自然也是绝代佳人。 跃动于琴弦之上的手指,是少年的清瘦修长,白皙却骨节分明,不似少女的柔软,却暗含力量之美。 平淡深远,缓缓弹去,细细审之,如元人一幅气运笔墨,若不细心领略,自觉无味。 操弦不谙斯曲,如入山阴道上,而不视其美也。 静中消遣,真是一大古董。 几带起,几拨刺,臞仙作秋鸿,窃而用之。 妙在不疾不离,就入乱后,一收痛快。 轻描淡写,趣味无穷深远。 轩辕洛然弹得轻松随意,眼睛一直看着韩昱白,见他显出惊讶赞赏之色,桃花眸中慢慢盛满得意之色。 一曲终了,轩辕洛然一歪头,“韩将军如何?”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韩昱白拍手。他是万没想到散漫的太子能有如此精湛的琴艺,轩辕洛然总能给他惊喜。 见韩昱白露出惊讶与赞赏的神色,轩辕洛然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韩将军还想听何曲?”他随意扒拉着琴弦,轻漫的本性无意暴露。 韩昱白低笑,“随意,只要是殿下弹的,末将都喜欢。”若真按他的意思,他不想听什么琴曲,只想将那双手握在手中不放才好。他倒是宁可那抚琴的手,是抚在自己身上,这般想着,他看那尾上古名琴都不顺眼起来。 轩辕洛然一口气弹了十余首曲子,韩昱白也被灌了十余壶酒。 “韩将军可醉了?”轩辕洛然见韩昱白双眼迷离,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韩昱白握住觊觎已久的手,凑到轩辕洛然耳侧,吐出灼热的气息,“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醉了便能肆无忌惮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韩将军可喜欢我?”轩辕洛然忐忑地问。都说酒后吐真言,韩昱白的真言会是什么? “喜欢。”韩昱白醉后真的很实诚。 “你可愿意娶我?”轩辕洛然问完心如擂鼓,既期待又害怕。 韩昱白看着轩辕洛然灼灼的眸子,心内情意蓄积慢慢涨满,溢至四肢百骸。 轩辕洛然见韩昱白不出声,心里更是紧张,贝齿紧咬下唇。 韩昱白轻轻吻在轩辕洛然的唇上,低低道:“愿意!” 此时他已醉了,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轩辕洛然正愣住,他没想到韩昱白能如此迅速喜欢上公主。他心情颇为复杂,本应欢天喜地,却有点高兴不起来。他甩了甩头极力挥散心中莫名矛盾他的情绪。 他很想问,你可知我是谁?但他问不出口。 “将军可要记得今日之话。”轩辕洛然在韩昱白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心里游走着若有似无的疼痛。 韩昱白顺势想要加深这个吻。 第二十八章 为情所困 所谓点到即止,轩辕洛然推开想要吻他的韩昱白,“将军醉了,本殿送你回府吧。” 若不是韩昱白现在醉了,他真要怀疑他的人品了,怎么见谁都亲个没完? 就算一见钟情,也不能如此轻佻啊。 马车到了将军府,轩辕洛然将腻在自己身上的韩昱白扶下马车。 韩昱白恶劣的将全身重量都压轩辕洛然身上,幸亏他不是真的女子,不然哪里扶得动人。 虽然今日轩辕洛然给他很多惊喜,但韩昱白心里还是隐隐不悦。 说白了,轩辕洛然还是一心想让他娶公主。 表面和他亲密无间,心里却老惦记着让他娶别人,想想就挺膈应。难道轩辕洛然与他好只是为了让自己娶公主?韩昱白不由钻牛角尖。 轩辕洛然扶着韩昱白走得跌跌撞撞,满头大汗。 沈炽炎眉宇深锁,“殿下,末将来扶韩将军吧。” “不用,沈将军先在府外等着吧。”轩辕洛然拒绝沈炽炎的好意。他另有打算,今日韩将军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的回府,明日卫绮云自然知道了。这样花心的韩昱白,卫绮云可还愿意嫁? “韩将军喝醉了,快些来人侍候!”轩辕洛然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刘伯及一众小厮很快围了上来。 轩辕洛然虽嚷着叫人来侍候韩昱白,人到了他却不将韩昱白转交他人之手。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韩昱白搂搂抱抱。 轩辕洛然带着面纱,穿着女装,任谁也猜不到他是谁。 一众下人面面相觑。 “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把将军交给老奴吧。”刘伯笑得满脸褶子。他们家将军最近被流言所害,风声都还没过去,今日又带个陌生女子回府,若传出去,必然又要遭受口诛笔伐。 “是韩将军抱着小女子不放。”轩辕洛然指了指韩昱白搂着自己腰的手,故作无奈,明秀恩爱。 他径直扶着韩昱白进了内院,进了韩昱白的寝房。 下人不敢随意进韩昱白的卧房,都站在门外候着。 刘伯无法,只得派人去将卫绮云请来,毕竟她是未来的女主人。 轩辕洛然刚把韩昱白安顿到床上。卫绮云后脚便进来了。她倒不在乎韩昱白名声是否会受损,她只怕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否会让韩昱白悔婚。 轩辕洛然瞟了卫绮云一眼,没搭理人,其实他心里早乐开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下人送醒酒汤进来。 “给我吧。”轩辕洛然坐在床边给韩昱白搽汗,见下人进来,伸出手。 卫绮云没开口,直接拿走小厮手中的药碗,“时候不早了,姑娘还是哪里来回哪去吧。” “我倒是想回去,奈何将军偏留我。”轩辕洛然掀开被子,露出韩昱白握着他不放的手,得意地看着卫绮云。 卫绮云面色平静,“韩将军可是有婚约的人,姑娘还是自重些为好。” “婚礼当天都能悔婚,何况只是婚约?”轩辕洛然不以为然。 卫绮云眯起眼睛,“姑娘是何人?” 轩辕洛然宣誓一般将他与韩昱白相握的手再次展示给卫绮云看,“自然是韩将军爱的人。” 韩昱白很配合地转身搂住他的腰,卫绮云先前如此得意地逼迫他,他也是记仇的,很乐意看到她吃瘪。 卫绮云面色微暗,心下惊惧,若韩昱白真爱上一个女子,婚约之事很可能就会作废,那杨元朗必死无疑。 “那便等韩将军将姑娘明媒正娶了,姑娘再来侍候将军也不迟,如今这般名不正言不顺,没得叫人笑话。”卫绮云皱眉。 “那是迟早的事,希望到时卫小姐能成全真爱。”轩辕洛然掰开韩昱白的手,站起身,一语双关,暗指韩昱白并不爱卫绮云。 卫绮云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轩辕洛然却不明白卫绮云的真正目的,因此并未打击到她半分。 卫绮云不以为意道:“我并非善妒之人,韩将军就算三妻四妾,我亦不介意。”卫绮云表明自己的立场,希望眼前的女子不要将自己当成情敌,她只希望能顺利完婚。 轩辕洛然听她这话,却怒不可遏,“韩昱白他休想三妻四妾。”他转头怒视床上的韩昱白,仿佛他真的已经妻妾成群。 见自己无辜受牵连,韩昱白觉得自己不能再装醉了,含含糊糊出声,“殿下!” 韩昱白这声殿下,卫绮云突然惊醒,惊诧过后又觉合情合理。 她方才先入为主,一直以为眼前的是个女子,未曾把她与太子联系到一起去。 知道轩辕洛然的真实身份,卫绮云放下心来,太子是不可能嫁给韩昱白的。 她笑着将醒酒汤递给轩辕洛然,“姑娘侍候韩将军吧。” 轩辕洛然一脸莫名,刚刚卫绮云还坚决赶自己走,怎么突然想通了。 卫绮云笑笑出了房门。 韩昱白是故意让卫绮云知道的,他不想让她又搞出什么事来。卫绮云心机深沉,轩辕洛然哪里斗得过她? 轩辕洛然却自觉说服了卫绮云,乐颠的侍候韩昱白喝醒酒汤。 韩昱白恶劣地要求,“殿下要同我一起喝。” “我绝对不喝药。”轩辕洛然满脸抗拒。 韩昱白不管他反抗,自己喝了一口,凑到轩辕洛然唇边。 轩辕洛然舔舔唇,第一次觉得药也是甜的。 这般腻腻歪歪,一碗汤药喝了约莫半个时辰。 轩辕洛然出将军府时,沈炽炎几乎在门口站成了望夫石。 秋风萧瑟,沈炽炎却在轩辕洛然眸中看到了桃花灼灼,满目春意。 轩辕洛然却是春风得意,他自以为自己战胜了卫绮云,让她落荒而逃。 韩昱白还答应了要娶他,不,是要娶他假扮的公主,今日所有目标完美达成。 轩辕洛然在马车上换装,他可不能穿着女装回宫。 沈炽炎驾车。 “沈将军可会束发。”轩辕洛然换好衣服,头发他实在折腾不明白。 “会。”沈炽炎贫苦出身,没有他不会的生活技能。 “帮孤弄一下。”轩辕洛然将头探出马车外。 沈炽炎停下马车,转头帮轩辕洛然整理头发。 轩辕洛然的头发长及腰迹,扮起女子来毫无破绽。 沈炽炎张满厚茧的手穿插在柔软的发丝间,仿佛抚摸着上好的绸缎。 三千发丝在手中划过,仿佛划过他的心迹,温柔而缠绵,挥之不去的万般青丝。 “好了。”心中涌起莫名情潮,沈炽炎不自在地转身回去驾车。 “谢谢。”轩辕洛然对沈炽炎的心思无所觉,他是被侍候惯了的,即使现今侍候他的是个将军,他也觉理所当然。 次日早善过后,卫绮云进宫给柳贵妃请安。 “云儿来得可巧,正好见见你青鸾妹妹。”柳贵妃笑着拉过卫绮云的手。 卫绮云第一次见到柳青鸾。 柳青鸾看着卫绮云,难掩嫉妒之意。 卫绮云并不在意柳青鸾对自己什么看法,她是来谈正事的。 “太子恐怕会阻挠婚事。”她皱起眉头。 “不是恐怕,他不是已经阻挠了吗?只可惜他没这个本事。”柳贵妃不甚在意 “他与韩将军关系匪浅。”卫绮云却不甚乐观。昨夜她辗转反侧,想了很多,韩昱白对太子实在太纵容了,真不知道他最后能做出什么事来。爱情会让人疯狂,会让人不顾一切,这点她自己深有体会。 “韩将军再怎么与太子要好都没用。圣上要与韩将军争权,他们之间只有对立,没用合作的可能。”柳贵妃宽慰卫绮云。 听柳贵妃这般说,卫绮云心下稍安。 “今日干娘有一事相求。”柳贵妃看了柳青鸾一眼,又转向卫绮云。 卫绮云心下微讶,高高在上的贵妃,能有何事求自己?她面色平静,“贵妃何至如此客气,有事但说无妨,云儿只当鞠躬尽瘁。” “云儿能否让韩将军娶鸾儿为平妻?”柳贵妃略显难为情。 柳青鸾殷切地看向卫绮云。 “我做不得韩将军的主。”卫绮云哑然。 “云儿只要答应便好,韩将军那边,我们自然有办法。” 卫绮云自然无所谓,大度道:“我自然不会反对。” 第二十九章 新计谋 墨蓝的天幕,洒开亿万星辰。 晚上轩辕洛然沐浴完毕,便守在窗前等韩昱白踏月而来。 这些日子以来,轩辕洛然白日里假扮公主与韩昱白花前月下。晚上韩昱白潜入东宫与他缠绵悱恻。 时间悄然而逝,眼看韩昱白与卫绮云的婚期仅剩十日。 轩辕洛然拄着下巴呆呆望着窗外,心下计较着,今晚定要让韩昱白答应解除与卫绮云的婚约。 他等了许久,夜深时韩昱白方至。 两人惯常腻腻歪歪一番。 “殿下可有心事?”韩昱白抱着轩辕洛然明显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捏了捏他的脸颊。 轩辕洛然本犹豫着如何开口,韩昱白既然主动问及,他便顺势说了,“你何时与卫小姐解除婚约。” 他心里已然经坚信韩昱白会与卫绮云解除婚约,只是时间问题。 他能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韩昱白对他假扮的公主很满意。且韩昱白酒醉时,曾多次许诺会娶他。只是韩昱白迟迟未行动,他只得催促一番。 韩昱白沉默,此时他没喝酒,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地许下任何承诺。 轩辕洛然见韩昱白沉默,有些着急,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你说话啊。” 韩昱白翻身坐起,狠下心来“婚礼必须如期举行。” 他与轩辕洛然的关系永远不可能公之于众,娶卫绮云就是很好的掩护。他倒是不介意牺牲公主让轩辕洛然高兴,但是宸轩帝定然不会同意。轩辕洛然若是知道他亏待公主,也定不会原谅他。 轩辕洛然不由提高声音,“你说什么?” 韩昱白以沉默表达自己的坚持。 “你说你喜欢公主的。”轩辕洛然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昱白,声音颤抖。 “喜欢不一定能在一起。”韩昱白有些无奈,“我知道那是太子殿下,不是公主殿下。” 轩辕洛然张大嘴,满眼惊诧,“你一直在耍我?” “是殿下先与末将开玩笑的。”韩昱白也不由气怒。 轩辕洛然被堵得哑口无言,心里却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这些日,韩昱白对着假公主大献殷勤,他就莫名其妙心里发酸。 他按下心里奇怪的情绪,绕回原来的话题,“你真的不娶公主?” 韩昱白语气坚决,没好气道:“不娶!” 轩辕洛然如此执着于将他推给别人,让他心下恼怒非常。他对轩辕洛然真心实意,对方却只想着利用他。就算他先前已经猜到轩辕洛然的目的,自己也甘愿被对方利用,可终究还是意难平。 “我不要再搭理你了,你去找你未婚妻吧!”轩辕洛然拿起枕头用尽力气砸向韩昱白。他在韩昱白心里半分地位也无,轩辕洛然委屈得心都要炸裂了。 韩昱白翻身而且,挥一挥衣袖,走得干脆利落。轩辕洛然总是将他推给别人,他何必在此贴人家冷屁股。 看着韩昱白潇洒的背影,轩辕洛然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往时他要是生气,韩昱白定会软声哄他,现在他竟然拍拍屁股走人。 委屈、愤怒在心里交织,涨得他心肝肺都疼。 “你滚了就不要再回来!” 一声大吼响彻东宫。 “殿下?” 东宫的守卫急忙赶来。 “都滚!”轩辕洛然气呼呼的把人都赶走。 他气得一夜没睡。 次日找到庄千霖大发牢骚。 “韩昱白简直欺人太甚。”庄千霖言语上为他打抱不平。 发完牢骚,轩辕洛然不禁颓然,“这下该如何是好?”十日之后,韩昱白就要与卫绮云完婚了。 两人相对发了半天呆,实在想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法子。 “要不我们去找杜谦诚,这人贼得很,定有好主意。”庄千霖一拍手,两眼放光。 这些日子轩辕洛然天天和韩昱白绑定在一起,庄千霖无聊只得天天去骚扰庄千霖,两人倒是成了朋友。 轩辕洛然点头,“此人确实机智。” 达成共识,他们迫不及待地来到杜谦诚的胭脂水粉店。 “哟,今个吹的什么风,将两位大人物吹到草民这了?”杜谦诚笑着打量突然造访的两人,打趣道。 “到里面说话。”庄千霖拉起杜谦诚,熟门熟路的进了店里的休息室。 “殿下有何吩咐?”杜谦诚挑眉看向轩辕洛然。 “杜老板谋略过人,孤是有事相求。”轩辕洛然放低姿态。 两人将事情始末说出。 杜谦诚摩挲着下巴打量轩辕洛然,“怎么觉得殿下您是自己想嫁与韩将军。” “胡说八道什么?”轩辕洛然还没反应,庄千霖先跳了起来。 轩辕洛然莫名羞得满脸通红,张口结舌地解释,“没有的事,孤是男子,怎能嫁人?” “只是开个玩笑,殿下莫介意。”杜谦诚嘴上说着,心下却不以为然,意思是不是男子便想嫁了,他了解。 “这玩笑能随便开的吗?你这是在诋毁太子的名声。”庄千霖恶狠狠地瞪着杜谦诚。 在大夏同性相恋可是犯法的。 轩辕洛然摆摆手,“还是先谈正事吧。”听着庄千霖维护的话,他心里反有些不是滋味。 轩辕洛然和庄千霖没有看错人。 杜谦诚略一思索,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真是天下没有人比你更鸡贼了!”庄千霖笑着拍杜谦诚的肩膀。 杜谦诚撇了庄千霖一眼,“小世子莫要夸草民了。”夸得跟骂人似的。 轩辕洛然一脸欢喜,“杜老板运筹帷幄,真乃诸葛在世。” “这事还得看太子殿下在韩将军心里的分量如何。也要看韩将军会不会相信。”杜谦诚耸了耸肩。他觉得轩辕洛然和庄千霖实在高兴过早了。 庄千霖却不以为意,“这个你大可放心,上次我只说太子被陷阱困住,韩将军便急吼吼地跑去了,没半点起疑。其实韩昱白没你们想得那般机智。” 轩辕洛然抿唇一笑,有些赧然。想到与韩昱白之间的种种,心下不由升起丝丝缕缕的甜蜜,昨日的愤然委屈消散大半。 杜谦诚听了庄千霖的话,心下惊动。韩昱白自然不可能是傻子,只能说他对轩辕洛然太过在意。 再看轩辕洛然的神情,杜谦诚更觉可疑。难道他方才的话真猜对了? 轩辕洛然和庄千霖欢欢喜地出了国色斋。 轩辕洛然高兴的是总算有了阻止韩昱白完婚的法子。 庄千霖却是因为又能整到神一样的韩将军而兴奋不已。 第三十章 假戏成真 光天化日,荒郊野外。 庄千霖面前是一群黑衣蒙面的壮汉,他自己也蒙了面,“你们就守在这,待会过来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你们便将人绑了。” “是!”黑衣人齐声应答。 “千万千万不能伤了人,要好好侍候着。只要将人藏三日便好。”庄千霖反复强调。 做戏做全套,为免韩昱白不上当,或秋后算账,轩辕洛然和庄千霖决定上演一场逼真的绑架案。这些绑匪都是被雇佣来的流民,完全不了解内情。 杜谦诚出计,让轩辕洛然假装被绑架,迫使韩昱白去救人,以此拖过吉日。如今距婚期尚有三日,提前行动,也是为了不让韩昱白起疑。若是恰巧婚礼当天出事,傻子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一切安排妥当,庄千霖哼着小曲回了城。 轩辕洛然孤身一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东郊。 他与庄千霖对好了说辞。 两人约在东郊碰面一起去夜猎,庄千霖到后却没见到人,只见到了他被扯下的衣襟。 而东郊离将军府最近,庄千霖只得求助于韩昱白。 这些假绑匪找一个地方将轩辕洛然藏起来不叫韩昱白找到。 太子下落不明,韩将军哪里还有空完婚? 计划完美无缺。 傍晚,庄千霖慌慌张张地跑到将军府上。 “韩将军可在?”他惶急地抓了一个下人,面上恐慌之色极为逼真。 “明日便是婚期,韩将军正筹备婚礼,恐怕没空招待世子。”庄千霖没见到韩昱白,倒是撞上了陈越。 陈越被韩昱白送去训练禁卫军,宸轩帝却打发他教导被韩昱白革职的几个将领,其实等将他闲置。他无所事事便天天往将军府跑。 “韩将军,太子出事了。”庄千霖不搭理陈越,反大喊大叫起来。 陈越皱眉,他笃定这是庄千霖与太子联合起来想要破坏韩将军的婚礼。 他眯起眼睛,一个手刀将庄千霖打晕。他绝不允许轩辕洛然再来祸害他们将军。 庄千霖两眼一翻,软软倒在地上。 “此人要破坏将军的婚事,你们莫让将军烦心。”陈越吩咐在场的下人。 下人们均点头,对陈越的话毫无怀疑。 陈越是老将军养大的,将军府的下人都把他当半个主人。陈越对韩昱白的忠心有目共睹。他的所作所为自然都是为了韩昱白好。 如同计划的一般,轩辕洛然很快被几个蒙面大汉挡住了去路。 他假装慌乱惊恐,“你们要做什么?” 那几个黑衣人完全不与他废话,三下五除二将人绑了个结实,嘴巴还被塞了一团黑不溜秋的抹布。 轩辕洛然连假装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嘴里被塞了一团臭抹布,他不由翻白眼,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让这些人把抹布拿走。他虽然要求他们演得逼真些,但也没想过要吃这种苦头啊。 绑匪们根本不明白他心中的千回百转,粗鲁地将人拖着走。 轩辕洛然被连拖带拽地带到一个山洞。这山洞潮湿阴暗,还有一股草木腐烂的气味。轩辕洛然被熏得几欲作呕。 将人往地上一摔,绑匪们开始七手八脚地搜走轩辕洛然身上值钱的东西。 钱袋,发冠,腰间的配饰,一一被取下。 “今日倒是抓到了一只肥羊。”其中一个人颠了颠手里的钱袋,心情愉悦。 “没见识的东西,这个才是真值钱呢。”另一个绑匪举起从轩辕洛然腰间取下的翡翠挂饰。 “这身上的衣服也不错。”一个绑匪两眼放光地看着轩辕洛然身上织金的外袍。 轩辕洛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看着像真的土匪。 他的心渐渐被恐惧所占据,不由扭动起来,想要挣扎开身上绑缚的绳索。 绑匪们将他按住。 轩辕洛然剧烈的扭动,然而很快便被绑匪按着动弹不得。 因这一番拉扯,他头发散乱,看着狼狈不堪。 让轩辕洛然惊讶的是,土匪们反主动解他身上的绳子。 他心中不由猜疑,难道这些人只是太会演了? 可这些人解开绳索后,却没放开他。 绑匪们七手八脚的去脱轩辕洛然身上的衣服。 轩辕洛然吓得不住挣扎,想要喊叫,却只得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应该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老大我们快些走吧。此处离京城太近,很容易被官府盯上。”其中一个绑匪提议。 轩辕洛然衣衫被抢,此时只着了一条亵裤,连鞋袜都被抢了去。 他身子抖成一团,半是寒冷半是惊恐。 听他们说要走,没有杀人灭口之意,轩辕洛然心下稍安。 那被唤做老大的人,看着衣不蔽体的轩辕洛然,混浊的眸中满是欲念,“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姿色!” “那便带走给老大当压寨夫人。”绑匪们起哄。 轩辕洛然双眼圆瞪。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堂堂太子爷,竟然被人绑去当压寨夫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愤怒战胜了恐惧,他愤恨地瞪着那个老大,暗自发誓,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老大蹲下身,伸手捏住轩辕洛然的下巴,细细打量起来。 因发冠被取下,长发披散至腰背之间,因愤怒桃花眼中着了艳艳春红,皮肤白皙若天山之雪。 那老大摩梭着轩辕洛然精巧的下颌,只觉肌肤滑腻若凝脂,心下欲念丛生。 若不去看那平坦的前胸,他真以为面前的是个下凡的仙子。 “老大若喜欢便将人喃凮带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一个黑衣人出声提醒。 老大扯过轩辕洛然的外袍,将人裹上,抗到肩上,一马当先带领着小弟们出了山洞。 洞内阴暗,出了山洞,轩辕洛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外面一样的昏暗。 他嘴被堵住无法求救,手脚被绑住无法挣扎,恐惧和绝望如四周浓重的黑暗一般将他层层笼罩。 他鼻子一酸,泪水滚落而下。 这些人显然是要离开盛京。 一旦出了京师,天高地远,无论是宸轩帝还是韩昱白,恐怕都难以再寻到他。 这里明明离将军府这般近,韩昱白为何还不来救他? 他是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还是识破了自己的计谋? “韩昱白,你若是不来,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轩辕洛然在心中哭喊。 “嘶!” 庄千霖醒来时已是半夜。 周遭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摸索半晌,他才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门窗被钉死,根本出不去。 “喂,放我出去!”庄千霖边砸门边大喊。 折腾半天徒劳无功,根本无人应答,门也是纹丝不动。 庄千霖泄气地瘫坐在地上。 事情搞砸了,轩辕洛然恐怕得和他没完。这般想着,他不禁头疼。 第三十一章 孤立无援 轩辕洛然被绑匪抗到离山洞不远处的树林里。 此处停了十余辆马车,车上装满了货物。由绑匪的几个同伙看守着。 这阵仗看着不像土匪,倒像是商人的车队。 轩辕洛然被塞到一辆马车上。 周围坐了三个虎视眈眈的土匪,其中包括那个土匪头子。 因为急着离开,他们把马车赶得飞快。 走的尽是荒郊野路,极为颠簸。 轩辕洛然感觉浑身骨头都要被颠得散了架,苦不堪言。 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往时出行都是宝马香车,何曾受过这种罪? 随着急速飞转的车轴,他们离盛京越来越远,轩辕洛然的心被越来越浓重的恐惧所侵蚀。 离开了京城,到哪里他都是人生地不熟,谁还能救他? 他这一失踪,父皇和姐姐定然着急万分,若他回不去,他们恐怕会难过一辈子。 他自己任性,还连累父皇和姐姐伤心,轩辕洛然不由自我反思。 韩昱白定然也是急坏了。 他就是仗着韩昱白地关心在意,才计划的绑架事件,如今想来竟是糟践他人的真心。 这些日,他与韩昱白闹别扭,两人已经几日没见面。 而如今,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与韩昱白和好了。 思及此,泪水不由滚落。 自责慢慢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渐渐将恐惧压了下去。 他一定要回去,为了他在乎的和在乎他的人。 轩辕洛然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筹谋着如何自救。 他虽学了些三脚猫功夫,但这些绑匪也都是练家子,且人多势众,显然硬来是不行的。 只能趁他们不注意偷偷逃跑,或经过有人烟的地方时想办法求救。 赶了大半夜的路,天将明时,他们将车停在了一处山林里。 一眼望去方圆百里荒无人烟。 轩辕洛然心里不由发慌。 看来想求救于人是不可能了,这些土匪尽捡着没人的路走。 土匪头子扬声道:“此处已非京畿之地,想必是安全了,大家都先休息吧,晚上再赶路。” 轩辕洛然听此,心下一惊,他们竟已离了京都。 他不长的人生里第一次面临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 土匪们下车,顺便也将他搬了下来。 他虽努力想保持镇定,但仍然不知所措。他不由将身子缩成一团,做出自我保护的姿态。 土匪头子拿了干粮坐到轩辕洛然旁边,“小公子,你莫要害怕,以后跟着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轩辕洛然嘴被塞着,说不出话,只得怯生生地点头。 土匪头子摆出凶恶的表情,极尽威吓,“我给你解绑,不过你莫要想着逃跑,不然有你好受的。” 轩辕洛然子夜般的眸子微瑟缩,顺从地点头。假装乖顺,阳奉阴违,麻痹对手,这是他的强项。 土匪头子见他顺从,放心地解开绳索。 轩辕洛然被手脚得了自由,第一时间便将嘴里塞的抹布扯了出来,用尽全力扔了老远。 “哈哈!你若乖乖听话,以后便用不着这东西。”土匪头子放声大笑。 轩辕洛然从善如流,“我一定听大哥的话。” “知道就好。”土匪头子很满意,把水和干粮递给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看着硬邦邦的肉干和大饼,嫌弃地皱眉,委屈巴巴地看着土匪头子,“我吃不惯这些东西。”不是他挑剔,这东西吃下去,他准要闹肚子。到时候都虚脱了,还怎么逃跑? 轩辕洛然地撒娇技能可谓如火纯情,本就对他有意的土匪哪里遭得住。 一脸凶恶的大哥满嘴抱怨,“你们这些公子哥就是麻烦。”却转头吩咐手下小弟给轩辕洛然开小灶煮了热腾腾的牛肉面。 轩辕洛然满足地吸溜着粗陶碗里的面汤,桃花眸子里氲满朦胧的水汽。 一夜颠簸加上惊吓,他早已饥肠辘辘,美味的食物让他暂时忘了此时的处境。 土匪头子看着轩辕洛然满足的表情,心里也万分满足,所谓秀色可餐便是如此。 轩辕洛然放下碗舔了舔唇上的汤汁。 看着他嫣红的唇,土匪头子眸子燃起汹涌的邪念。 身随意动,他一把扯过轩辕洛然,急于一亲芳泽。 轩辕洛然猝不及防地撞入一个硬邦邦的怀抱,一时间不明所以。 “大胆,你要做什么?”待反应过来,他激烈地挣扎起来。 土匪头子身上的气味,熏得他几欲作呕。 土匪头子一手固定轩辕洛然,一手捏起他的下巴,“乖乖听话!” “听你大爷!”轩辕洛然气得爆粗口,手脚并用的挣扎。 暧昧的动作,充满情欲的眼神,结合先前他在山洞说的话,轩辕洛然哪里还想不到对方要做什么? 这样的动作韩昱白不知对他做了多少次。韩昱白也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韩昱白做这些,他只感到羞怯与甜蜜。 若对象换成别的男子,他只要想想便要恶心。 土匪头子看着他开开合合的红唇,不欲再与之争论,俯身下去想要将人直接吞吃入腹。 轩辕洛然看着不断凑近的脸,心里的恐惧与恶心之感越来越盛。 他在心里发狠,这人若真敢亲他,他便将他舌头咬下来。 现在便咬死他好了! 何必还要等他亲自己? 轩辕洛然这般想着,不再闪躲,反而朝土匪的脸扑了过去。 “啊!” 一声尖叫响彻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轩辕洛然死死咬着土匪的腮帮子。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血液的腥膻之气在口中泛滥。 “你这小子找死,还不松口。”一众匪人听到大哥的惊叫,纷纷围了上来。 他们七手八脚想将轩辕洛然拉开。 轩辕洛死咬着土匪头子不放,几乎把脸上那块肉给咬了下来。 众匪一拉,土匪头子更是疼得失声叫唤。 “把他打晕!”其中一个人提议。 轩辕洛然心中的恐惧,愤怒尽数释放出来,双眸通红,是一种嗜血的疯狂,想要将人生生咬死。 其中一个土匪一记手刀劈在轩辕洛然的后颈。 轩辕洛然感觉颈部一痛,随即失去了意识。 紧咬的牙关不甘心地慢慢松开。 第三十二章 压寨夫人 韩昱白打开陈府后院的柴房时,庄千霖正靠在门后呼呼大睡。 庄千霖被突然推开的门撞翻在地,没好气的大吼,“谁啊?” “太子殿下在哪里?”韩昱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庄千霖,眸中的冷气能冻死人。 庄千霖一激灵,想起现今的状况。 他翻身而起,着急道:“韩将军,快去救太子。”他此时的着急不是伪装,事情差点搞砸,他是真急了。 韩昱白危险地眯起眼睛,“将事情说清楚,若有一句谎话,” 说谎会怎样,韩昱白没说,但比说了还吓人。 庄千霖打了个哆嗦,脚有些发软。怕归怕,哥们义气还是要的,他强装镇定地将先前与轩辕洛然对好的谎言说与韩昱白。 韩昱白掐住庄千霖的喉咙,目光冷冽,“说实话!”庄千霖目光闪躲,韩昱白一眼看穿他的谎言,他可没空慢慢套话。 庄千霖感觉他再说一句谎话,韩昱白真能当场把他掐死。 虽说男人要讲义气,但性命也很重要,想来太子殿下应该能体谅他。 庄千霖被掐得面色发紫,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我,我,说!” 韩昱白松开手,用阴冷的目光示意他快些坦白。 庄千霖深吸了几口气,将实情讲出。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太子在哪里?”韩昱白蹙眉。 “是,我说的都是真话。”庄千霖倒退两步,急切的解释。 为了使绑架事件显得逼真,同时也为免庄千霖如现在这般被屈打成招,他并不知道那些被雇来的人会将轩辕洛然藏到何处。 “简直胡闹。”韩昱白冷冷地瞥了庄千霖一眼。 这些雇来的人,都是些流民,现在他们带着太子不知去向,这和真的被绑架有何区别? 庄千霖和轩辕洛然本就力求真实,如今看来倒是达到了目的。 可他们没想到事情达的危险性。 庄千霖此时也想到了这点,不由头皮发麻。 这些人若真对太子不利,或被有心人利用,可如何是好? 韩昱白问道:“你们如何与这些人联系?” “我们约好事情结束后在东郊的山神庙会面。”庄千霖愣愣道,他有点吓懵了。 “先去山神庙看看。”韩昱白当机立断。 “我们约的时间是二十七日。”庄千霖小声咕哝。 他付给那些流民一部分酬劳,剩下的约好事成后再付,所谓事成自然是韩昱白赶不上完婚。 想要躲过韩将军的追踪,藏身之处必然极为隐秘。 这些人为完成任务,也不知道会将人藏到什么地方去。 没准已经将人带出京畿之地。 庄千霖越想越慌。 只能祈祷这些人会按原定计划行事,韩昱白婚礼后将太子送回盛京。 韩昱白万分担忧,同时又心生气恼。 气轩辕洛然将自己置于危地,也气自己。 若不是因为他,轩辕洛然何至出此下策。 一直都知道他一心想让自己娶公主,为何偏偏还要与他赌气。 韩昱白现下是后悔万分。 韩昱白赶到东郊山神庙。 沈炽炎也带着禁卫军跟了过来。 山神庙里五个高大的男人,一时间被团团围住。见是一群官兵,吓得纷纷跪倒在地。 “你们是何人?”韩昱白最先发话。看到这些人,他心稍安,想来就是庄千霖说的那些流民。 “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没干过坏事。”五个人赶忙出声辩解。 “你们绑的那个小公子在何处?”韩昱白喝问。 “啊?哎呀!” “我们根本没见到人。” “有人耍我们玩。” “我们就是在此处等人的。” 一听韩昱白问话,五人气愤起来,七嘴八舌的嚷嚷。 “你们说什么?”庄千霖扑上来。什么叫没见到人?他们没绑走太子,那太子去了哪里? “就是他指使我们的,与我们无关。”听出庄千霖的声音,五人纷纷指向他。 原来这些人在东郊的小道上候着轩辕洛然,但一直等到半夜,都没等到人。 他们想着来找庄千霖问个明白,但是又不知去何处寻人,便在这山神庙里守株待兔。 韩昱白感觉眼前发黑,恐惧在心中蔓延。 他以往的人生里,从来不知道恐惧为何物。无论是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还是面对皇帝的咄咄逼人,他都处之泰然。 可如今,一想到轩辕洛然可能已遭遇不测,恐惧便几乎将他的心撕裂。 “回宫禀报圣上。”沈炽炎转头吩咐身边的一个士兵。 很快所有士兵官差,在京城内外展开地毯式搜查。 但却一无所获。 “你做什么?” 轩辕洛然醒来时,正有人扯他身上的衣服。 他吓得一个轱辘翻起身。 “小公子醒了便自己换衣裳吧。”一个土匪将一身红色的外衣扔到他身上。 轩辕洛然满脸嫌弃地把那俗气的红衣扔到地上。 “娘子是嫌弃这嫁衣太过简陋吗?”土匪头子掀开帐篷进来。 轩辕洛然转头,看到一身红衣的土匪头子,满眼愕然,“什么嫁衣?” 土匪头子笑道:“今日是我唐突了,既然要你当我的压寨夫人,自然得先拜天地。” “莫名其妙,谁要与你拜天地,你没看出来小爷是男人吗?”轩辕洛然怒火中烧。 “我自然知道你是男子,出了这大夏,周边各国,男子皆可成婚。”土匪头子捡起地上的嫁衣。 “别国如何我不管,在大夏同性相恋可是重罪。”轩辕洛然打算用律法威吓土匪。 土匪头子放声大笑,“我们做的本就是掉脑袋的买卖,还怕什么律法,且过不久,我们便要出大夏境地了。” 轩辕洛然惊愣住。这些人竟然还要出境?若真出了国境,那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娘子还是乖乖听话得好,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土匪头子将衣服递给轩辕洛然,恶声恶气的威吓。 “有本事你杀了我。”轩辕洛然恶狠狠地瞪着土匪头子,一脸视死如归。 要他以男子之身嫁人,而且还是嫁给一个土匪,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呵,脾气到挺硬。”土匪头子冷笑,“衣服你不穿也罢,反正拜完天地也是要脱的,倒是省事了。” 说完,他用红绸带将轩辕洛然双手捆住,拉着人拖到了帐篷外。 出了帐篷,轩辕洛然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他昏睡了一天。他被绑走已经一天一夜,为寻他,京城里如今想必已经乱了套。 可是这帮土匪躲在山林里,哪里能轻易被寻到? 思及此,轩辕洛然不由鼻子发酸。 第三十三章 从天而降 “我父母双亡,无高堂可拜,以天地为证便可。”土匪头子望着远方的夜空,有些感伤。 轩辕洛然哂笑,“好在他们死得早,不然看你这般道德沦丧,估计也得气死。” “把他的嘴堵起来。”土匪头子恶狠狠道。 轩辕洛然再次被抹布堵住嘴,也只能对土匪怒目而视。 一个土匪充当司仪,有模有样的诵唱。 “新人拜天地!” 土匪头子应声朝着虚空拜了下去。 轩辕洛然的头纹丝不动。 旁边的小弟强摁着他的头低下去。 “夫妻对拜!” 两人转身相对。 轩辕洛然是身子是被强行掰过来的。 他瞪着面前的土匪头子,眸中满是屈辱与愤怒。 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但他实在没办法忍受与一个土匪拜天地。 他这辈子就没学会什么叫虚与委蛇。 他觑着土匪头子低头的空子,突然抬腿踢到他的胯下。 土匪头子闷哼一声蹲下身,疼得面目扭曲。 见老大被偷袭,众土匪忙围上来。 轩辕洛然被七手八脚的压住。 过了好半晌,土匪头子才缓过来。 他站起身,面目狰狞地看着轩辕洛然,咬牙切齿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轩辕洛然瞪着土匪,表面不露怯,但心里怕得直发颤。 但他并不后悔。 “把他抓好了,别让他再整幺蛾子!”土匪头吩咐完下属,再次发狠话,“先拜完堂再收拾你。” 轩辕洛然梗着脖子死也不愿意低下去。他虽看着文弱,但毕竟是练过的。摁他头的土匪一时竟不能将他按下去。 “不行就两个一起,没见过这么蠢的。”土匪头子恨铁不成钢大骂。 轩辕洛然本就撑到了极限,如今又加了一个人的力气,他终于含泪缓缓低下头。 士可杀不可辱,不将这些人碎尸万段,他名字倒过来写,他在心里发狠。 “唔!” 就在准备礼成时。 那土匪头子闷哼一声倒了下去。抽搐几下后不再动弹。 一支箭失穿透他的胸背,血汩汩流出,一箭毙命。 变故来得迅疾而突然,众匪徒一时反应不过来。 “嗖!” “嗖!” “嗖!” 箭失不间断地撕破夜空,仿佛从天而降。 抓着轩辕洛然的几个匪徒应声倒地。 “谁!” 这时大家都反应了过来。然而敌在暗,我在明,首脑已丧命,一众匪徒都乱作一团。一时也没人顾得上去管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心下欢喜,力透胸背,正中心肺,趁敌不备,这射箭手法,他一眼就看出是出自韩昱白之手。 他手脚得了自由,便趁乱朝箭失发出的方向跑去。 就在人心惶惶,猜测对方是何方神圣时。 暗处的敌人却主动现身。 他踏着夜色,直奔轩辕洛然而来。 轩辕洛然撞进一个熟悉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传入鼻腔,他鼻头一酸,眼泪几乎要汹涌而出。他极力将泪水憋回去,这不是软弱流泪的时候。 “他在那里,大家上!” 韩昱白一露行踪,土匪们镇定了下来,准备反击。 韩昱白抱起轩辕洛然,跃到树上。 “抓好了!”他将轩辕洛然安置在一个树杈上。 “给我,我要自己报仇。”轩辕洛然目光坚定地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纵容地笑笑,将弓箭递给轩辕洛然,“好!” 土匪们还没到近前,十余箭已发出去,箭无虚发。 “好汉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剩下的土匪吓得屁滚尿流,皆跪地求饶。 韩昱白抱着轩辕洛然缓缓落地。 活着的土匪仅有三人。 “你们倒是说说,谁逼迫你们?”韩昱白冷冷地扫视他们。 轩辕洛然作为太子,被绑架,不排除有心人所为。且京畿之地,并无匪患,太子突然被一帮土匪劫走,就更加可疑。 那三个土匪哆哆嗦嗦的说出实情。 他们本是北方边境的居民。北境国时常劫掠大夏边境的城镇。这些人都是被北境士兵抢夺,家人被杀的受害者。家破人亡,边界难以生存,将良民逼得落草为寇。 说到家人被屠杀,自己流离失所,这些原本凶恶的土匪不由泪流满面。他们以为已经忘记,可是这些痛苦其实一直埋藏在心中。 “你们自己被劫掠,现今倒自己做起杀人越货的勾当?”韩昱白冷笑。 “我们主要是行商,抢劫只是顺手,从未害人性命。”三人慌忙解释。 他们在大夏和周边各国往来行商,路上若遇到那些富豪,会顺便抢些钱财。抢劫里面是财帛动人心,一面也是出于仇富的心理。 一人瞟了轩辕洛然一眼,“是这小公子长得太俊俏了,我们老大才将人劫走。” 轩辕洛然满脸通红,主要是气的。他招谁惹谁了,长得好也有错吗? 韩昱白面上乌云笼罩,搂紧轩辕洛然的腰,“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幸好你来了。”轩辕洛然紧紧揪住韩昱白的衣服,心里一阵阵后怕。 “好汉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以后定然洗心革面。”土匪们交代完再次求饶。 韩昱白不言语。 北境国侵扰大夏边境之事由来已久。 然而大夏却没有决绝的办法。 十年前大夏北伐之战虽取得胜利,但却伤亡惨重,耗空了国库。 他的父亲也死在了战场上。 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大夏才恢复了元气。 然而现今的北境王励精图治,已统一了北方部族,国力强盛。 现在北境一直觊觎大夏的富饶,恐怕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对于这场战争,韩昱白是期待的。 他并不畏惧战争。 “不若便放了他们吧。”轩辕洛然心有不忍。 百姓被别国欺负,作为皇族,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是朝廷的无能。 “被伤害不能成为伤害的理由,他们毕竟违犯了律法,还是交由官府处理吧。”韩昱白淡淡道。 韩昱白问完话,沈炽炎等人正好赶到。 “这些人就交给你们处理了。”他说完抱起轩辕洛然骑上墨云绝尘而去。 第三十四章 你结婚吧 沈炽炎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深沉。 禁卫军带着猎狗,地毯式的搜查,竟还是落在了韩昱白之后。 韩昱白总是能办到旁人办不到的事。 就像传说中的神,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也难怪太子那般喜欢他。 圣上想要阻止太子与韩昱白往来,看来是不可能。 宸轩帝一方面舍不得将轩辕洛然如何,另一方面又对权倾朝野的韩大将军无可奈何。 墨云是名副其实的千里明驹。 骏马飞驰,略过脸上的风如刀一般锋锐。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轩辕洛然紧紧搂住韩昱白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韩昱白用下巴蹭了诚轩辕洛然的头顶,“墨云的辨别气味。” “一匹马,竟然有狗的鼻子?”轩辕洛然惊讶,摸了摸墨云的脖颈。 墨云不满地喷了一口粗气。 轩辕洛然悻悻收回手,“脾气还是这么大!不过谢谢你了!回头我一定在白雪面前替你多美言几句。” 说来奇怪,墨云对轩辕洛然百般不待见,倒是很喜欢他的马。 白雪是一匹公马。 “墨云是母的吗?”轩辕洛然满是疑惑的问韩昱白。 墨云又长长喷了一口粗气。 韩昱白低笑,“自然是公的。” “原来它们也想做好兄弟啊。”轩辕洛然了然道。 两人一路闲聊,不觉便赶回到了盛京。 轩辕洛然随韩昱白回了将军府。 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抱下马,却没有放人下来的意思。 轩辕洛然窝在韩昱白怀里也不想动,任他一路抱着回了房。 夜已深,两人相拥着却睡不着,各怀心思。 韩昱白是失而复得的心有余悸和欢喜。他无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失去。他在看到轩辕洛然和那土匪拜天地时,心里升起一股天诛地灭的戾气。这只是一场闹剧,他已无法承受。想着若哪天轩辕洛然真娶妻生子,他恐怕要疯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又怎能娶旁人? 轩辕洛然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反思。他这一生,是在所有人的纵容里长大,任性妄为,却第一次吃到苦头。这只是一个开始,不是结束,如果他继续任性,这样的事以后一定还会发生。他自私任性的要求韩昱白娶自己的姐姐,却不顾韩昱白的意愿,韩昱白总有一天会不耐烦。他一心想借韩昱白的力量保护姐姐,可是韩昱白有什么义务要这么做呢? 轩辕洛然最先打破沉默,“韩昱白你不用娶我姐姐了。” 韩昱白惊奇地看向轩辕洛然,随后不由一阵心慌。 轩辕洛然放弃让他娶公主,那两人以后是不是就结束了? 毕竟轩辕洛然就是因为这个目的才一直追着他跑,如果理由不存在了,太子殿下是否也当他们之前的一切都不存在? 但轩辕洛然不再追着他娶别人,他也松了口气,只有这样轩辕洛然才有可能真正接纳他。 太子殿下若放弃,那他主动追人便是了。 “殿下想通了便好!”韩昱白神色复杂道。 轩辕洛然自己满腹心事,自然看不出韩昱白面色不对,继续道:“我与姐姐生而丧母,姐姐是我最亲的人,我只是想保护他。我自己没什么本事,就想借助你的力量,真的太自私了。大家都说我德不配位,轩辕辰亦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我也确实没能耐当好储君,如果可以,我宁可不当什么太子,只当一个普通人。是我害死了母后,若我有罪,我愿意一人承当,只不想连累姐姐。若可以,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母后的性命,这样父皇就不用沉浸在痛苦里。” 韩昱白心下震动,他从来不知道无忧无虑,任性妄为的娇贵太子,心中竟存了这般沉重的心事。 “你很好。”韩昱白摩挲着轩辕洛然的背部,他不善安慰人。 轩辕洛然吸了吸鼻子,“你明日便高高兴兴地完婚吧,我不会再捣乱了。”他说得洒脱,心下却隐隐作痛,终究还是不甘愿的。 “其实我也是个罪人,害死自己父亲的罪人。”韩昱白艰难地开口,“所以一生都在赎罪。” 轩辕洛然抬眸惊讶地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目光悠远继续道:“十年前的北伐战争。在一次战役中,我不顾父亲的劝阻,贸然追击逃跑的敌军。最后中了敌人的埋伏,父亲为救我而战死。” 轩辕洛然惊愣,他想起十年前论功行赏时韩昱白脸上的悲戚。 “是我的自负害死了父亲。”韩昱白闭上眼睛。 天纵奇才的韩将军,有自负的资本,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十年来,他第一次将这些话说出口。谈及此事,在他的伤口上又划了深深的一刀,鲜血汹涌而出,却也带走了腐肉,让伤口有了愈合的可能。 “你娶卫小姐吧。”轩辕洛然抬手抚摸韩昱白纠结的眉宇。他如何还能让韩昱白违背父亲的遗命? “就算我娶亲,我们之间的关系依然不会变。”韩昱白坚定地看向轩辕洛然,既是给对方承诺,也是想套轩辕洛然的话。 “嗯,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轩辕洛然笑着点头,心里却欢喜不起来。他其实想要的更多,想要韩昱白只属于他一个人。做人不能太贪心,这样便很好了,他极力说服自己。 “将军,沈将军候在府外。”刘伯在门外通报。 “我该走了,父皇定是急坏了。”轩辕洛然嘴里说着,却窝在韩昱白怀里不动。 韩昱白抱着轩辕洛然起身,“我会去东宫找你。” “明晚吗?”轩辕洛然笑着调侃,声音却轻快不起来。 “嗯!”韩昱白不假思索的应下。 听他如此痛快回答,轩辕洛然不由瞪大双眼,随后有些颓然道:“你莫要哄我,你知道我笨,什么话都相信。” 韩昱白不再说话,言语是苍白的。 轩辕洛然见韩昱白沉默,也不再言语,安静的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果然是哄他的。 韩昱白步伐缓慢,从后院走到前门,几乎用了两刻钟。 最终他还是亲手将轩辕洛然放到了东宫的马车上。 轩辕洛然却揽着韩昱白的颈项不放。 韩昱白任由他抱着。 轩辕洛然探过身,主动去亲吻韩昱白冰冷的薄唇。 韩昱白怔愣片刻后急切地回应。 “你明晚一定要来。”轩辕洛然最后还是忍不住任性的要求。 第三十五章 迎亲 景和三十三年,八月二十六日,韩将军再次大婚。 婚礼依然盛大,大红灯笼随着落叶一同在风中摇曳,十里长街铺满红毯,映得天地浑然一片红艳。 日落西山时,韩大将军身穿炫目的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伴随一路的锣鼓唢呐,前往卫家别庄迎亲。 迎亲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盛京城里的百姓,都涌到街上看热闹,可谓万人空巷。 看着这气派的阵势,围观的女子都心生羡慕。 卫家在盛京的别庄离将军府仅有一里,很快韩昱白便停在了别庄门前。 卫家别庄亦是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韩昱白一到便有人燃起了炮竹。 一时间乐声、人声、炮竹声交织在一起,直冲云霄,将这人间喜庆之事上达天听。 装着嫁妆的马车排满了街巷,然而新娘子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仍不出来。 围观的群众都伸长了脖子。 韩昱白一直从卯时等到辰时,仍未见到新娘的影子。 围观的百姓都替他着急,他却泰然自若。 “新娘子还没准备好,烦请将军稍候!”喜娘满头大汗地跑出来,诚惶诚恐地向韩昱白解释。 “无妨。”韩昱白淡淡道。 喜娘看韩昱白好像真的不生气,心稍稍放下,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去。 “新娘子不会又逃婚了吧?”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 韩昱白坐在马上稳如泰山,仿佛事不关己。 轩辕洛然靠坐在东宫的扶桑苏下,嘴里叼了张叶子,抬头望着渐渐沉下去的日头,心也渐渐跟着沉下去。 他边上两个宫廷护卫站得笔直,严防死守。 除去这两贴身侍卫,东宫内十步一守卫。 连只蚊子也别妄想接近太子殿下。 西边的红日完全沦陷,轩辕洛然吐掉嘴里的枯叶,起身拍拍屁股回房。 两个护卫紧随其后。 韩昱白大婚,在大夏,也仅次于皇帝大婚。 宸轩帝也得给韩家面子,前往参加婚宴。 太子却被他关在东宫,不得踏出寸步。 参加婚宴的各大臣,见太子连面都没露。 大皇子与柳家却给韩昱白献上大礼,心里都有所计较。 婚宴上热闹非凡,觥筹交错。轩辕洛然在东宫里一个人冷清清地用晚膳。 他越吃越觉得委屈,草草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孤困了。” 说着起身回了寝房,碰的一声关上房门。 门口两个侍卫兢兢业业地守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轩辕洛然越来越烦躁。 他在寝殿内来回踱步。 他有种再次去冒充新娘的冲动。 什么顾全大局,什么想通了,都是狗屁。 大家都知道太子是个纨绔,任性妄为,我行我素。什么时候为大局,为他人着想过? 他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他不要韩昱白娶别人。 韩老将军若是怪罪,那便来找他好了! 他下地狱去给他老人家赔罪! 轩辕洛然朝窗边冲过去。逃出宫是他的拿手好戏。 可他如何能让韩昱白被愧疚所折磨? 手方碰到窗户,他猛然顿住脚步。他想起昨夜韩昱白提起韩老将军时脸上的痛苦。想起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韩昱白时,少年将军脸上的悲伤。 他无力的靠着墙,慢慢地滑坐在地。 他还是不够任性。 他说今晚会来的。这便够了。 夜已完全取代白昼,寝殿内烛火未燃,世界一片黑暗。 轩辕洛然将头埋在手臂间,心实在太疼了,疼得他克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浸湿了衣衫。 韩昱白的承诺,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光明与救赎。 不知坐了多久,月亮渐渐升高,洒进一片清冷的白光。 轩辕洛然起身,推开窗,心里期望那人如往常一般踏月而来。 可一推开窗,他没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反倒是两张刚毅的面庞齐刷刷地转向他。 轩辕洛然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眸,随后气鼓鼓的碰上窗扉。 竟然连窗户都有护卫守着,真把他当犯人了? “啊!!!” 他感觉心都要气炸了,大吼大叫地发泄心中的郁气。 “殿下怎么了?”门口和窗口的守卫都着急万分,守门的拍门,守窗的拍窗。 “你们要是滚远点,孤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轩辕洛然没好气的大吼。 “碰!哗啦!” 他随手抓起一个花瓶砸到门上。 知道太子只是闹脾气,守卫们都禁了声。 砸东西实在是发泄的好途径。 轩辕洛然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 寝殿内便一片狼藉。 发泄完,他全身的气力也泄光了,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一冷静下来,他又不禁生出忧虑。 东宫被守得密不透风,韩昱白如何进得来? 一想到这,他不禁着急万分。 他深吸了几口气,再次打开窗。 “你们能不能挪个位置,给孤透透气?”他耐下性子与守卫打商量。 “圣上旨意不可违抗,望太子殿下恕罪。”守卫严肃地拒绝。 “孤哪都不去,就赏月。”轩辕洛然特别真诚地看着守卫,指了指天上的玄月。 “圣上旨意不可违抗,望太子殿下恕罪。”守卫毫无感情地重复。 “你们以为拿父皇压孤,孤就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吗?”轩辕洛然气得咬牙切齿。 “任凭殿下处罚。”守卫不卑不亢。 “碰!” 轩辕洛然气绝,大力将窗户合上。 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踏着月光归来。 已时,迎亲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回到将军府。 归来时没有了去时喜庆的锣鼓声。 韩昱白下马,大步走到大堂。 新郎一人进入喜堂,没有新娘子。 满堂宾客都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心里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新娘子又跑了? 韩昱白面色平静,“新娘子不愿嫁入韩家,婚礼取消,宴席继续,大家吃好喝好,本将不奉陪了。”说着他径直出了喜堂。 韩昱白前脚刚走,满堂便炸开了。 被同一个新娘甩两次,真是更古未见。 “韩将军好度量!”大家不由啧啧称叹。 “回宫!”宸轩帝面色复杂。韩家与柳家的连结切断,他自然高兴。可他又怕韩昱白抓着轩辕洛然不放,也怕轩辕洛然不死心。 看来东宫还要加强守备。或者直接让太子到乾元宫与他一起住? “去别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期年等人自然也坐不住。 韩昱白回房,换下一身喜服,便往皇宫而去。 第三十六章 谢罪 他是没来,还是被护卫拦下了?轩辕洛然心中猜疑不定。他觉得自己准备要疯掉了。 他豁地推开房门。 “太子殿下!”守卫见他开门,立刻警惕起来。 轩辕洛然懒得搭理他们,只哼了一声,径直走出了房门。 护卫自然还是紧紧尾随。 轩辕洛然来到院子,随手摘了一朵贡菊。 他一边在院子中转圈,一边扯下花瓣,嘴里喃喃自语。 “他没来。” “他被拦下了。” …… 最后一片花瓣。 “他没来。” “你们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轩辕洛然气急败坏,把光秃秃的花梗扔到一个护卫脸上。 韩昱白飞檐走壁,很快从城东来到城北。轻松越过高耸的宫墙。 刚一落地,迎接他的是一柄利剑。 感觉到剑锋的寒气,韩昱白头一偏,堪堪躲过朝他脖颈刺来的剑刃。 利剑紧随而上。 “叮!” 他迅速抽出佩剑格挡。 沈炽炎已在此候了多时。 他本可将禁卫军引来,韩昱白必定败退。 可他此时一言不出,与韩昱白大打出手,憋了一股劲要亲手打败韩昱白。 韩昱白也是冷漠寡言之人,自然也不多言语。 两人过了百余招,一句话也没说。 双方是何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过多废话。 沈炽炎怀了一腔怨愤,出手狠厉。像他这样从小被培养的死士,除了忠诚,本不应有过多的情绪。可自从遇到轩辕洛然,他的心便不由自己控制。喜怒哀乐,嫉妒,好胜,各种陌生的情绪纷至沓来。 韩昱白不欲与沈炽炎纠缠,且怕将禁军引来,出手有所保留,竟隐隐落了下风。 所谓战神也不过如此,他何德何能赢了太子的心? 沈炽炎见韩昱白显出败迹象,心中冷笑,招式更加凌厉。 他与韩昱白相比,不过是输了祖上的荫庇。 韩昱白剑眉紧蹙,禁卫军统领果然非同凡响,看来得出全力了。 与其浪费时间缠斗,不如速战速决。 若是他今晚进不了宫,脑回路清奇的太子殿下,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想到轩辕洛然,韩昱白不由嘴角勾起。 他迎着沈炽炎的剑尖冲过去。 沈炽炎略微顿了一下,不明白韩昱白为何不躲避。 靠近之后,韩昱白头稍偏,颈部擦着沈炽炎的剑刃滑过去。 一手用剑将沈炽炎的剑挡住,一手点了沈炽炎胸前的穴道。 沈炽炎眼睁睁看着韩昱白往东宫奔去。 “谁?” 韩昱白一落到东宫的墙内。 护卫们立即警戒起来。 韩昱白身形如鬼魅,他们还没看清来人,便全被点了穴道。 他熟门熟路的翻窗进入太子的寝殿。 看着房内满地狼藉,韩昱白不由挑眉。小家伙脾气不小。 昨日还信誓旦旦说不会再胡闹。 “殿下!”他轻声呼唤,满心期待他的少年投怀送抱。 房内寂静一片,呼唤毫无回应。 韩昱白皱眉,心微沉。 宸轩帝难道将人藏起来了? 不会出事了吧? 韩昱白心下一跳,满屋的凌乱,仿佛是作案现场。 他翻窗出来,解开一个护卫的穴道。 “太子在何处?” 护卫咬牙不语,一脸视死如归。 韩昱白无法,只得将人打晕。 “碰!” “你们不许再跟着孤。” 就在韩昱白想着怎么寻人时,身后响起门被摔上的声音及太子殿下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低笑一声,慢慢回到窗前。 “太子殿下!” 房内静默了片刻,随后响起急切的脚步声。 “韩昱白?”轩辕洛然跌跌撞撞地来到窗前,声音微颤。 “是我。”韩昱白声音低哑。 “你怎么现在才来?”轩辕洛然揽住韩昱白的颈项,满是委屈的嗔怨。 韩昱白托住他腋部,将人抱出来。 “你还是进屋吧,别被人瞧见了。”轩辕洛然慌张地左右看了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韩昱白打横将人抱起。 “去哪里?”轩辕洛然疑惑。 “私奔。”韩昱白逗他。 “切!”轩辕洛然显然不上当。 只要有韩昱白在,无论去哪里他都满是期待。 他其实很想问,你真完婚了吗? 可是又不想打破眼前的甜蜜。 到了目的地,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放下。 “这是什么地方?”看着一片坟头,轩辕洛然紧紧挽着韩昱白的手臂。 “韩家墓园。”韩昱白平静道。 “啊,我们大半夜来墓园做什么?”轩辕洛然不解。 “请罪!”韩昱白淡淡道。这语气听着不像来请罪,像是来吃饭。 “啊?”轩辕洛然更是不明所以了。 韩昱白不再言语,径直带着轩辕洛然来到一个高耸的坟头前。 韩昱白直直跪了下去。 轩辕洛然忙跟着跪下。 在月光的映照下,墓碑上赫然写着,韩锦之墓。 轩辕洛然心下一跳,这是韩昱白父亲的坟墓。 “孩儿不孝,未能完成父亲定下的婚约。”韩昱白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听到韩昱白的话,心下震动,脑子一时木了无法思考,见韩昱白磕头,愣愣地跟着磕了下去。 “你没有成婚?”磕完头,他急切地拉住韩昱白的手,满眼都是期盼的灼灼光亮。 “是。”韩昱白转头看向轩辕洛然望进他子夜一般的黑眸中。 “为什么?”轩辕洛然愣愣地看着韩昱白。 “不知道!”韩昱白声音缥缈仿佛叹息。 轩辕洛然不愿他娶卫绮云,并且因此差点被土匪绑走。 他自认为即使他与卫绮云完婚,也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是他不愿让轩辕洛然遭此大难后,希望仍然落空。 情不自禁地想要纵容他,护着他一世无忧,他欢喜自己也便欢喜。 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呢?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却不敢继续追根问底。 他可以一生不娶。 太子却必定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这是他的使命。 第三十七章 赔我洞房花烛 “碰!” “韩老将军,你若要怪便怪我吧。”轩辕洛然又重重磕了一个头。他心里知道韩昱白这都是为了他。 轩辕洛然心中激荡不已,韩昱白竟然在韩老将军的遗愿与他的任性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般想着他便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 炽热的感情将他的心胀满。 他要如何回报韩昱白如此厚待? 只要韩昱白想要,他什么都愿意给。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韩昱白。 “傻不傻!”韩昱白轻轻撩开他额前的碎发,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血丝,心疼不已。 轩辕洛然不乐意的鼓起腮帮子,“我不傻,只是有一点点不够聪明。” “疼不疼?”韩昱白吹了吹他的额头。 “嘶,疼!”轩辕洛然小脸皱成一团,他激动的心平静下来后,才觉出额上火辣辣地疼。 “回去吧!”韩昱白将人拉起来。 “那你什么时候去跟父皇提亲?”轩辕洛然揪着韩昱白的衣袖。 “圣上不会将你嫁与我的。”韩昱白随口道。 轩辕洛然的脸一下火辣辣地烧起来,“谁要你娶我了,是让你娶公主。” 韩昱白冷哼一声,转头堵住轩辕洛然的嘴。他下定决心,轩辕洛然往后若是提一句让他娶公主,他就亲一次。 轩辕洛然被吻得两腿发软,最后还是韩昱白将人抱了回去。 “让我下来自己走吧。”到将军府时,轩辕洛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两天他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腿了,被韩昱白抱着到处走。 婚宴结束,将军府的下人来来往往的收拾善后。时不时就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男子抱着,他实在觉得羞得慌。 韩昱白没将人放下,反又凑近他的唇,作势要继续亲他。 轩辕洛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着韩昱白。 他虽然经常与韩昱白没羞没臊的腻歪,但从未当着别人的面。 韩昱白见他羞恼的模样,不由愉悦地低笑出声。 轩辕洛然将头埋在韩昱白胸口,期望这些人都认不出他来。 天色昏暗,下人们倒是真没认出太子殿下。 但是他们心中却也是惊涛骇浪。 韩大将军再次被新娘子甩了,却满脸笑容地抱了一个人回来。 这是被刺激的行为异常,还是本就已心有所属? 在惊讶的众人中,有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韩昱白怀中的人。 陈越面色阴翳,他如何认不出这人便是太子? 能让他们将军行为异常的,从来不是什么逃婚新娘,自始至终只有太子一个。 韩昱白英明神武的战神形象在他心中慢慢崩塌。 神应当超脱凡俗,怎会耽于儿女情长。 他现在只是一个被美色所惑的俗人。 这么多年,韩昱白第一次让他失望了。 也让他清醒了。 想要复仇,只能靠自己,旁人是靠不住的。 他与韩昱白已经背道而驰了。 韩昱白为一个男子,放弃了自己的原则,放下了自己的冷傲,终有一天,他会为此付出一切。 韩昱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轩辕洛然抱回婚房。 “这女子是何人?” 下人们窃窃私语。 “是不是上次将韩将军送回府那女子?” “十有八九是了。” “只不知长得何等模样,竟能把冷情的将军迷住。” “当时她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不过露出的一双美目确实灵动惑人。” “说起那双眼睛,我就想到三月的桃花,美而灼人。” …… “太子赔末将的洞房花烛吧。”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放在床上,蹭了蹭他的脖颈。 轩辕洛然被他蹭得害痒,咯咯笑起来,“哈哈,这次又不是我将人放走的,怎么要我陪?” “先喝合卺酒。”韩昱白直接将轩辕洛然抱起来走到桌边,斟了酒递给轩辕洛然。俨然一副片刻也不想分开的模样。 “哈,你挺大个人,竟喜欢玩过家家。”轩辕洛然接过酒杯笑着调侃。 “我倒想来真的,可新娘不是跑了吗?”韩昱白故作惆怅,故意引轩辕洛然内疚。 “你要我如何赔偿?”轩辕洛然一看他忧郁的神色,果然心软了。 韩昱白眼珠子一转,“末将一日不成婚,殿下便一日不得娶妻。” “好!”轩辕洛然痛快地答应。韩昱白比他大十岁,他难道还耗不过他吗? “那便以酒立誓。”韩昱白勾过轩辕洛然的手。 轩辕洛然撇了撇嘴,“好吧!”反正韩昱白就是要喝合卺酒就对了。他第一次知道韩昱白原来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合卺酒喝完,自然就是洞房花烛。 算来他与轩辕洛然倒是阴差阳错的成了两次婚。 这一切显得那么虚幻。 他不断的索取以证明这一切的真实,然而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未来一片茫然无望。 “属下无能,请圣上责罚。”沈炽炎满脸挫败地跪在宸轩帝面前。 他的穴道半个时辰后就自行解开了,但是韩昱白已带着轩辕洛然不知去向。 “罢了,这不怪你,下去吧!”宸轩帝面无表情。韩昱白若是能轻易对付,他也不至于如此头疼了。 “圣上,末将这便带人去将太子寻回。”沈炽炎咬牙。 宸轩帝淡淡道:“罢了,太子不会有事。”仿佛一切都看开了。 就目前情况来看,韩昱白显然不会对轩辕洛然不利。 他将人找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他关得住轩辕洛然,却防不住韩昱白。 他得想别的办法,在此之前就让韩昱白先得意一下。 宸轩帝眯起眼睛,“你这些日子便在宫中专心教太子,禁卫军的训练就交给陈越。” 沈炽炎不解,“圣上,韩将军派陈副将来禁卫军定是有所图谋,将禁卫军交予他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吗?” “朕自有打算。”宸轩帝微微勾起唇角,眸中满是算计。韩昱白想和他斗,还嫩了点。 第三十九章 惊疑不定的旁观者 “韩昱白,一起去打猎吧!” 早朝结束,韩昱白刚步出朝圣殿,便看到轩辕洛然朝他招手。 韩昱白大婚已过半月,两人整日腻在一起,几乎成了连体婴。 轩辕洛然不用上朝,但他每日都会在殿外等韩昱白。 “最近韩将军与太子走得挺近啊!”在场的官员不由窃窃私语。 朝堂之上圣上与韩将军明争暗斗。 朝堂之下太子却与韩将军亲如兄弟。 这是什么操作? 韩昱白的站队,也会影响很多官员的立场。 先前韩将军好像很看不惯太子的样子,与大皇子倒是还有一些交情。 现在他们有点看不明白了。 按理说,皇帝是站太子这边的。 那与皇帝不合的韩将军,应当站在大皇子这边。 可如今韩将军不见与大皇子多亲近,反与太子哥俩好的样子。 这实在让人疑惑。 轩辕洛然一见到韩昱白就小跑着迎了上去。 一到人身边,便抓住了他的袖子,“今天去打猎。”说话的语气像弟弟对哥哥的撒娇。 “好!”韩昱白点点头宠溺地应允。 韩昱白和善的模样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说好的冷傲战神呢? 韩将军还真将太子当弟弟了? 轩辕辰亦看着这一幕,不由眯起眼睛,眸中满是阴鸷。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笑着过来搭上韩昱白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韩将军可否赏脸本殿府上喝一杯啊。” 轩辕辰亦成年后就在宫外建了府。 看到他这举动,那些侧目的官员,又不由满心疑惑。 大皇子和韩将军好像感情也挺好。 一般人谁敢去搭韩将军的肩膀? 难道韩将军是想要两手抓? 果然政客的心思不好猜啊。 “今日不得空。”韩昱白不动声色地避开轩辕辰亦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他不喜欢与人过多接触,但也不好太过驳了大皇子的面子。 “他要陪孤打猎!”轩辕洛然圈住韩昱白地手臂,挑衅地看向轩辕辰亦。 轩辕辰亦微微皱眉,随后笑道:“那韩将军改日得空再约。” 婚礼前,韩昱白派人去卫家带走了杨元朗。 他们本以为,韩昱白是要亲自处罚这个情敌。 没想到最终杨元朗竟再次带着卫绮云逃婚。 且两人逃到了西域的偃月国,杨元朗投在偃月国都护手下当差。 大夏设在偃月国的都护府长官,便是韩昱白的亲信。 他们心里已然明白,这次新娘逃婚,就是韩昱白自己一手策划的。 被带绿帽子这种事,只要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而韩昱白竟不顾男人的尊严,亲自将自己的新娘送人,为世人所耻笑。 而韩昱白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除了轩辕洛然,他想不出另一个原因。 轩辕洛然在韩昱白心中的分量已经这么重了吗? 柳期年和轩辕辰亦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怀着同样的忧虑。 两人一同往柳贵妃宫中去。 “这韩将军竟真好男色?”柳贵妃满脸不可置信。 先前韩昱白将军营的事说与她听,他只当韩昱白是逗太子玩。 现在竟然不惜违背韩老将军的意愿,还亲手将自己的准新娘送与他人。 这可不是玩玩能够做到的事情。 轩辕辰亦眯起眸子,“哼,韩昱白这是自取灭亡。” 宸轩帝明摆着是要对付韩家抢夺兵权,韩昱白若耽于儿女情长,那便先输了一半。 “若是太子有意与韩昱白联手对付柳家,那也是件棘手的事情。太子的意愿,有时候便是皇帝的意愿。”柳贵妃面露恨色。 柳期年捋了捋花白地胡子,“皇帝恐怕并不欲与韩家联手,也不愿太子与韩昱白过多纠缠。” 自从太子搭上韩昱白,宸轩帝几次三番将太子禁足东宫,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 柳贵妃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宸轩帝不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以色侍人。韩昱白如此玩弄太子,按理皇帝应当更急于铲除韩家。 但宸轩帝是个疯子,他是个为爱疯魔的人。 这样的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二十年前,他能为了所谓的真爱违背所有人的意愿,顶着各方压力,冒着被拉下皇位的风险,立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为后。 可以为了所谓的真爱,遣散后宫。 为了所谓的真爱,立一个不称职的太子,枉顾大夏的江山社稷。 那韩昱白如今不合常理的所作所为,是否也能归于真爱。 宸轩帝这恋爱脑又会不会为了成全这所谓的真爱,再次做出不合理的事情? 虽说大夏律法不允许同性相恋,那位高权重的两个男人,会不会为了他们在乎的太子殿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这律法废除? 柳贵妃越想,越觉得胆寒。 轩辕辰亦接着道:“父皇目前看来确实不愿太子与韩昱白过多牵扯,他明韩昱白择日前往南疆巡视。目的恐怕是想将二人分开。” “既然如此,拉拢韩昱白恐怕无望,不若就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柳贵妃冷笑。 “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壮大自己的势力。”柳期年点头。 柳贵妃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招兵买马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大家都知道,掌握兵权,便掌握了实力。韩家有大夏几乎所有的兵权。宸轩帝也建立了自己的禁卫军。柳家自然不甘落后,暗地里也在招兵买马。 “银子有些不足!”柳期年皱眉。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养兵的钱,那是如流水一般。柳家虽是大贵族,但钱财也是有限的。他们要屯的兵力要与韩家或皇室抗衡,那必然不能少。韩家和皇室的军费都由国库出,自然不成问题。私人佣兵,要与国军抗衡,那花费很难负担。 柳贵妃面色绝决,“那便多出些货。” 为了这笔军费,他们走私盐铁到周边各国,甚至将兵器卖给敌国。 这些行为相当于叛国罪。若是最终轩辕辰亦不能登上皇位,事情败露出来,也是诛九族的罪名。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柳期年与轩辕辰亦均是面色沉重。走私越多,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但是现在他们也别无选择。 若是得韩昱白相助,他们就不必剑走偏锋,可偏偏出了个轩辕洛然。 三人心中对轩辕洛然的恨意更增几分。 第四十章 离别在即 轩辕洛然与韩昱白来到南明山。此时已是正午。 此处山深林茂,云遮雾绕,是打猎的好去处。 相较于皇家苑囿,这里的猎物更丰富,也更具野性。 甚至会有熊、老虎这些猛兽出没。 往时轩辕洛然若要来此打猎,宸轩帝必定让他带着百八十个侍卫跟着。 像如今这般与韩昱白两人简单出行的,还是第一次。 毕竟他身边有敌得过千军万马的韩大将军在,宸轩帝也没再派人跟随。 距韩昱白第二次大婚,已过了半月。 这半月来,轩辕洛然心中都是欢喜的。 韩昱白自然也欢喜。 两人天天腻在一起,眼中只有对方。 让轩辕洛然更开心的是,宸轩帝竟然不再阻拦他与韩昱白往来。 他们寻了一处有水源的空旷之地停了下来。 此处有一个水潭。 水潭上崖千丈,磅礴的瀑布飞流而下。 水潭边长了一株高大的枫树。 杪秋之际,枫叶尽燃,树上树下红艳艳铺了一片。 “我好饿。”轩辕洛然一下马,还没开始打猎,就开始喊饿。 “我们先打些小兽烤着吃。”韩昱白接过他手中的缰绳,连着自己的马一起拴在树干上。 “你会烤吗?”轩辕洛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应该带个打杂的来。他不相信韩昱白会烤肉,他自己更不可能会。 韩昱白笑笑,“末将绝不会委屈了太子殿下。” 他常年征战,且少年时曾与友人闯荡江湖,风餐露宿,在所难免,宰杀猎物,烤肉那是必备技能了。 轩辕洛然半惊半疑,“真的会?” “又不信任我。”韩昱白亲了一下轩辕洛然的唇,“这是惩罚。” 说完觉得不够,又轻啄了一下。 轩辕洛然无语,“这又是为了什么?” 韩昱白随便扯了个借口,“末将也饿了,需要一点能量才能干活。”说完又亲了一下,才放开轩辕洛然。 韩昱白从包袱了拿出布巾铺在树下。 将毯子和坐垫放在布巾上。 将驱虫的香料点好挂在树上。 轩辕洛然惊讶的看着韩昱白熟练的做着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殿下便先在此休息吧。” 若是常人出行,自然不用这些东西,奈何他要侍候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那你快些。”轩辕洛然实在饿得不想动,而且打牙祭的猎物,他也没兴趣。 韩昱白应声去了。 轩辕洛然坐在树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蚂蚁搬家。 “怎么还没回来?”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尚未见韩昱白回来,轩辕洛然捂着咕咕叫的肚子。 韩昱白走出数百米,竟连一只兔子也没见到,心下疑惑。 他心里怕轩辕洛然等得不耐烦,遂运起轻功,往更远处走,希望能快些打到猎物。 轩辕洛然举目望去,山林浓密,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心里不由有些发慌。 “韩昱白!”他吸了口气,扬声呼唤。 回应他的只有山谷的回音。他心不由更慌,实在等不下去了。 “韩昱白!”他一边朝方才韩昱白离去的方向走去,一边呼唤。 “吼!!” 回应他的不是韩昱白,反是震惊山林地虎啸。 他不由脚下一软,汗毛直竖,头皮一阵发麻。 “不能自乱阵脚,不然就死定了。” 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取下背上的弓箭。 他方将弓箭搭好,便看到一只白虎缓步朝他走来。 韩昱白又行了约莫一里远,终于见到一只兔子。 他心里一喜,顿下脚步,张弓搭箭。 “嗖!” 兔子应声倒地。 猎到了一只兔子,他也不再贪恋其他猎物,运气轻功急速返回。 在途中,他听到一声虎啸,正是从轩辕洛然所在的方向传来。 他心下一阵惊跳,忙双足灌满内力,急速狂奔。 殿下可不能出事。 看着眼前两米多长的大白虎,轩辕洛然双手直冒冷汗。 先下手为强。 他一咬牙,先朝白虎射出了一箭。 此时那白虎正好腾空跃起,朝他扑过来。 一箭落空。 轩辕洛然就地一滚,堪堪躲过白虎的袭击。 两匹汗血宝马仰天嘶鸣,踢蹬着四蹄,奈何被缰绳拴住无法逃离。 白虎转过身又朝轩辕洛然扑过来。 距离太近,根本无法射箭。 轩辕洛然取下一只箭失,紧紧握在手中,在白虎扑过来时,朝它眼睛刺了下去。 这次准头不错,箭矢深深的扎进白虎的左眼。 鲜血流出来,染红了他的手及衣襟。 轩辕洛然放开箭失想要后退,然而白虎受伤,狂暴起来,凶猛地扑倒了他。 白虎张开血盆大口,吼声震天,轩辕洛然不由闭上眼睛,浑身僵硬。 之下死定了! “呲!” 就在轩辕洛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耳边响起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 随后那白虎嘶吼一声,轰然倒下。 “唔!”白虎正好压在轩辕洛然身上,这白虎少说也得有一百五十公斤,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压碎了。 韩昱白一手将白虎提溜开。 “没事吧?”他将轩辕洛然抱在怀里,声音不由颤抖。他差点就失去他了。 轩辕洛然也是浑身颤抖,“还好你回来了。”差点就再也见不到。 “以后你不得离开我半步。”韩昱白将人搂得更紧,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轩辕洛然在韩昱白怀里点头,“嗯。” 既然猎到了老虎,韩昱白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兔子就被嫌弃地丢到了一边。 “你还想吃我,现在成了我的盘中餐了。” 在韩昱白将老虎剥皮拆骨时,轩辕洛然兴致勃勃的围观。 “殿下尝尝末将的手艺如何?”韩昱白割了一块肉串在削了皮的松枝上递给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伸手要接,韩昱白却不放手。 轩辕洛然不解地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直接将肉递到轩辕洛然唇边。 轩辕洛然也不在意,啊呜咬了一大口。 “唔!真好吃!”轩辕洛然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 此时不仅是口腹之欲得到满足,也有种复仇的快意。 韩昱白看他吃得高兴,心里也满足,一口一口地喂给他,自己倒是没顾得上吃。 轩辕洛然嘴里塞着肉,含含糊糊道:“你也吃啊,别光顾着我。” “我这就吃。”韩昱白低笑一声,凑近轩辕洛然。 “做什么?”对上韩昱白直勾勾的眼神,轩辕洛然蓦得红了脸。 韩昱白吻上轩辕洛然的唇,将他口中的肉勾走。 “好吃!”韩昱白便咀嚼便暧昧地看着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红着脸舔了舔唇。 吃饱喝足,打猎活动才正式开始。 韩昱白如他所说的,没再让轩辕洛然离开过他的视线。 一到打猎,轩辕洛然的好胜心就起来了。 见到猎物为免被韩昱白抢先,他都飞快地将箭射出,根本没来得及瞄准。 猎物都被惊跑了。 山林里的猎物都极为狡猾,加上轩辕洛然胡闹,一天下来猎到的猎物也就一只鹿,一只獐子。 轩辕洛然满心郁闷,他一天一无所获。 这两只猎物还是他射箭后,韩昱白才补箭才射中的。 “这些就当做殿下的功绩好了。”韩昱白哄他。 “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轩辕洛然撇嘴。 “不是吗?”韩昱白故作疑惑。 轩辕洛然鼓起腮帮子没好气道:“你才是。” “小孩儿坐稳了!”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抱上墨云,自己也跟着上去,策马出山林。 “我自己有马。”轩辕洛然回头看跟在后面的白雪。 “我一刻也不想与殿下分开。”韩昱白在轩辕洛然耳边低语。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轩辕洛然的心也跟着炽热起来,他轻喃出声,“我也是。” 韩昱白轻轻地叹息,世间多无奈。 虽然不想分离,可三日后他便要前往南部,分离便在眼前。 宸轩帝放任轩辕洛然与他往来,他便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四海为家的将军,从来未想过,自己竟也有驻足不前的一天。 要去南巡的事,他都不敢与轩辕洛然说。 小孩儿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韩昱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庄千霖最近一直见不到轩辕洛然的影,凤晓又极难见到, 他无聊只能天天往国色斋跑。 杜谦诚在院子里晒香料,他就围着人家满腹牢骚。 “你说太子怎么就和韩昱白成了一路人?”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轩辕洛然竟抛下他跑去和韩昱白这般大冰块混了。 “重色轻友呗,还能是什么。”杜谦诚云淡风轻道。 庄千霖鄙视地看向杜谦诚,“会不会用成语啊?韩昱白又不是美娇娘。” 杜谦诚将筐蓝莲花撒开,看都没看庄千霖一眼。他不想与傻子解释。轩辕洛然对韩昱白那态度,懂的人都懂。 “你说要怎样才能让凤晓姑娘答应嫁给我?”说到色,庄千霖顺势转了个话题。 说完他拄着下巴,陷入沉思。 “我还是教你怎么赢回太子殿下的心吧。”杜谦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将蓝莲花摊开后起身。 凤晓其实是他的亲妹妹,他可不想要一个傻子当妹夫。 庄千霖眸光发亮的看向杜谦诚,“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杜谦诚翻了个白眼,“这叫谋略,什么坏主意?” “谋略便谋略吧,快说说你的谋略。”庄千霖兴致勃勃地催促。 杜谦诚随意道:“你便带太子殿下去那些韩将军不会去的地方便好了。” “什么地方韩将军不会去?”庄千霖想了想抓喃凮着头发问。 这天下还有韩大将军去不得的地方吗? “比如秦楼楚馆。”杜谦诚挑眉。 “对啊!”庄千霖拍手。 韩昱白注重名声,一般不会往青楼去。轩辕洛然爱热闹,肯定乐意去玩。 所以说纨绔最终还是要跟纨绔在一起的,庄秦林乐颠颠地想。 “而且听说,韩将军不日便要前往南部巡边,你的机会来了,好好抓住。”杜谦诚拍拍他的肩膀。 “韩昱白要去南部?”庄千霖疑惑。 杜谦诚满脸无语,“这你都不知道?” 庄千霖一脸无辜,“我干嘛要管他的事情?” 杜谦诚心里直叫苦,他们这是搭上了什么人啊,有这样的猪队友,真的能成大事吗? 不过韩昱白南巡回来,知道太子殿下趁他不在出去花天酒地,估计表情会很精彩。 只是想想他便不由觉得可乐。 能坑英明神武的韩将军一把,真是特有成就感。 “你也教教我怎么样才能娶到凤晓姑娘呗。”庄千霖撞了撞杜谦诚的肩膀。 “你想都别想。”杜谦诚瞪了庄千霖一眼。 庄千霖不满地大叫,“为什么?” 杜谦诚毒舌道:“因为你配不上凤晓姑娘。” “我怎么就配不上了。小爷我出身高贵,英俊潇洒,温柔体贴,不知道多少姑娘抢着要嫁给我呢。”庄千霖怒了。 “凤晓姑娘不会嫁给一个纨绔子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凭什么替凤晓姑娘做主啊。”庄千霖大叫,随后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也喜欢凤晓姑娘,所以才不想让我娶她?” 杜谦诚翻了个白眼,“愚不可及。” 庄千霖见杜谦诚不否认,心里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绝不会把凤晓姑娘让给你的。” 杜谦诚目光凌厉的看向庄千霖,“凤晓不是货物,由不得你让不让。” 凤晓是他妹妹,隐身在青楼只是为了收集情报,然而也不可避免的与那些风流纨绔虚与委蛇。 他本是不愿意让凤晓潜入青楼的,但是凤晓坚持,他实在拗不过才妥协。 因此他就特别看不惯像庄千霖这种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 看着杜谦诚不善的目光,庄千霖不由倒退了两步。 他从来没见过杜谦诚这般严厉的模样。 庄千霖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他把杜谦诚当朋友,可对方心里竟然一直都看不起他。 杜谦诚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有些心软。 说来也是他在利用庄千霖。 “好了,若是你能改邪归正,折节读书,建功立业,定然能娶到凤晓姑娘的。” “我就那么差劲吗?”庄千霖还是不忿。 “也还不是无可救药。”杜谦诚挑眉。 比起吃喝嫖赌抽无恶不作的纨绔,庄千霖也确实算好的了,只是游手好闲不知上进而已。 庄千霖愤愤然离开国色斋,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要让杜谦诚刮目相看。 第四十一章 任性的太子殿下 出发前三日,韩昱白什么公务也没办,出行准备也都交由下属处理。 他每天如同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一般,带着轩辕洛然到处游玩。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韩昱白明日便要离开京都。 晚上,他与轩辕洛然在将军府的花厅一同用晚膳。 “今日便留在将军府如何?”用完膳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拉着坐到自己腿上。他未与轩辕洛然说自己要前往南边之事,今晚正好好好安抚人。 “父皇不允许我在外留宿。”轩辕洛然有些为难。他心里也想留在将军府陪韩昱白,但是宸轩帝已经让步允许他与韩昱白往来,他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我派人去与圣上说。”韩昱白拉着他的手安抚。 他明日便要出发,宸轩帝估计也不会为难他。大夏与南疆之间的边境纠纷一直存在,其实并不需他亲自前往巡视。宸轩帝的目的不过是想让他与轩辕洛然分开。有正当的理由,他本可驳回皇帝的派遣,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服从,他希望自己的态度能让宸轩帝明白,他对权势并无野心。他愿意为了轩辕洛然向宸轩帝服软。 “父皇会答应吗?”轩辕洛然表示怀疑,他父皇好像最不愿意他与韩昱白来往。 韩昱白将头埋在他的颈侧轻轻的磨蹭,“殿下答应末将便好了,圣上那边交给我。” 既然韩昱白已这般说,轩辕洛然也不再拒绝,点了点头,“那好吧。” 所谓吃饱喝足思淫欲。 韩昱白抱着轩辕洛然就不想放手。 且手渐渐的不老实起来。 轩辕洛然有些难为情道:“在外面呢!” “不会有人的。”韩昱白信誓旦旦道。 轩辕洛然也就任其为所欲为。 “将军,明日出发,您需要特别准备什么吗?” 两人正腻歪着,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闯进来。 随后秦昊高大的身影风一样冒冒失失的卷进了花厅。 轩辕洛然忙从韩昱白腿上站起来。 秦昊看着面色红润的太子殿下,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时再说不出话来。 “出发?你要去哪里?”秦昊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他疑惑地看向韩昱白。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一起,可谓寸步不离,韩昱白明日要出行,他竟然一无所知。 韩昱白冷着脸看向秦昊。他正想着怎么哄人呢,他的得力下属就来给他拆台了。 “啊!我!”秦昊对上韩昱白凌厉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你先下去吧。”韩昱白对秦昊挥了挥手。 秦昊像得了豁免一般,又风一般的卷走了。 “你要去哪里?”轩辕洛然看韩昱白如临大敌的神色,更觉奇怪。 “去南部巡边。”韩昱白有些头疼但也只能坦白。这实在不算个好时机,但也无可奈何。 “我怎么不知道?”轩辕洛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我很快便回来。”韩昱白拉过他的手,握着手中捏了捏。 轩辕洛然抽回手,吼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只望殿下欢喜。”韩昱白凝望轩辕洛然,满目深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无理取闹。”轩辕洛然心里一阵绞痛。 韩昱白只当他是小孩子,什么事都瞒着他。可是他愿意与他共同承担风雨啊。将军巡边,是军国大事,他怎么可能会胡闹。可韩昱白显然是觉得他定然会闹腾。 韩昱白哑然失声,他确实是担心轩辕洛然闹腾。他只想抓紧最后的时间好好相处,不愿意浪费在其他事情上。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到轩辕洛然不开心。虽然他终究会知道,但他希望能尽量延长时间。 韩昱白的沉默正好印证了轩辕洛然心中的想法,他悲愤交加,一时不想再面对韩昱白。 他倏然之间对自己与韩昱白之间的关系失去了所有信心。 他们或许从来也不是一路人。 勉强绑在一起也只是徒增烦恼。 这般想着,他原本气得通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韩昱白看着轩辕洛然的神色,心里没来由一阵发慌。 他拉过轩辕洛然的手,柔声哄道:“殿下莫生气了,都是末将的错,任凭殿下处置。”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不吭声。 他要是转起牛角尖来,任谁也是哄不来的。 韩昱白说什么任凭他处置,可他又能将他怎么样呢。 打他一顿或骂一顿也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若说要将人绑在自己身边,韩昱白自然也不会同意。 所以韩昱白越是哄他,他反而越觉心伤。 为免韩昱白先离开他,他只能先离开韩昱白。 有些东西强求不得,他就不要算了,他赌气的想着,重重甩开韩昱白的手。 韩昱白不防还真被他甩开了。 一将人甩开,轩辕洛然便转身跑出了门。 韩昱白追出去,从后面抱住他,可怜巴巴道:“明早末将便要远行,殿下今晚便留下来陪末将吧。” 晚上他得好好哄人,他不想在他离开前,两人留下隔阂。 若是他离开前未将人哄好,那太子得郁闷多久啊,他可舍不得他有一点不痛快。 “我不想搭理你。”轩辕洛然奋力挣扎。 “可我想搭理殿下啊。”韩昱白在轩辕洛然耳边轻轻的叹息。 轩辕洛然心下一颤。 又用花言巧语来骗他,他心下气闷。 可明知道是哄骗人的话,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软。 真是太没出息了。 轩辕洛然决定要硬气起来,大吼道:“你这混蛋放开我。” 他一边喊着,一边手脚并用,对韩昱白又踢又打。 韩昱白与轩辕洛然在院子了大吵大闹,路过的下人不由侧目。 这又怎么了? 这些日子好得蜜里调油的两口子,怎么又吵起来了? 这难道是贵人的情趣,他们这些下人实在猜不透。 轩辕洛然挣扎得厉害,韩昱白一时有点控制不住,遂收紧了手臂。 轩辕洛然惨叫,“啊,你勒疼我了。” 韩昱白听他叫得凄厉,心下大惊,忙松了手。 轩辕洛然趁机挣脱,一溜烟跑出了将军府。 韩昱白看着跑得堪比兔子的身影,不由无奈苦笑。 还是让他先冷静一下吧,晚上他到东宫寻人便是了。 “都怪属下多嘴,请将军责罚。” 秦昊自觉罪孽深重,前来向韩昱白负荆请罪。 太子殿下可是韩大将军的心头肉。 今日因他的原因,让太子殿下大发雷霆。 他心下忐忑。 将军会如何责罚他? “这与你无关。”韩昱白淡淡道。 轩辕洛然是生他的气,他不可能没来由的去迁怒别人。 听韩昱白这般说,秦昊如获大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自告奋勇道:“要不属下去劝劝太子殿下?” 太子以前在军营,天天跟着他一起训练,两人的感情还挺好的。 “不用了。”韩昱白冷睨了秦昊一眼。 这人是哪里来的自信,自己都哄不好,秦昊竟然想哄好? 秦昊看着韩昱白不善的眼神,讪笑两声灰溜溜的走了。 小两口的事,确实不需要旁人插手。 韩昱白和轩辕洛然不知道。 背地里,将军府的下人及京都大营的将士,都戏谑的称他们两为两口子。 轩辕洛然回到东宫,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理。 他一面因为韩昱白即将离京而不舍,一面又因为韩昱白一直瞒着自己而感到愤怒。 韩昱白只把他当小孩哄,从来不把他当朋友,还口口声声骗他说把他当兄弟。 兄弟难道不是应该共同承担吗? 估计满朝文武都已经知道韩昱白要去巡边了,只他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韩昱白还说什么不让自己离开他半步,这就要跑到千里之外去了。 他越想越是悲愤,起身将门窗全都栓了个结实,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他是铁了心,今晚一定不要搭理韩昱白。 绝对不能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哄骗。 轩辕洛然满腹心事,不觉夜已深,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耳朵竖着听窗外的动静,除了风声,什么也没听到。 他心里想着不搭理韩昱白,但是见韩昱白没来,又不禁恼怒。 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都不来哄人?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无理取闹了,思来想去,他又不由自我反省。 韩昱白虽没主动和他说去南边的事,但自己也没问啊,这事也不能全怪韩昱白。 自己这样,韩昱白是不是讨厌他了? 可是他有事都不主动跟自己说,这也太没义气了,这算哪门子的兄弟啊? “殿下!” 就在他心思翻来覆去的折腾时,窗外传来一声低唤。 他腾地从床上跳起来,一下窜到窗前。 他将耳朵贴在窗户上。 “殿下!”窗外的人又唤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轩辕洛然心下一阵乱跳,下意识地想要去开窗,仿佛他这是他千盼万盼等来的人。 手刚搭在木栓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惊醒了过来。 他今晚坚决要晾着韩昱白,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他心里想着,将手背在了身后,身体力行地表示出坚决的态度。 他没有离开窗边,他要看韩昱白被关在窗外吃瘪的样子。 韩昱白自然看到了房内的身影,知道轩辕洛然故意不让他进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殿下外面冷得很,让我先进去好不好?”韩昱白用上苦肉计。 “那你便回去好了。”轩辕洛然不由出声,冷战他实在不擅长。 韩昱白见他出声,不由笑了,就知道太子殿下舍不得不搭理他。 他假装幽怨道:“殿下真舍得我回去,末将明日一去,恐数月方能回了。” “我才不想看到你,你永远不回来才好。”轩辕洛然赌气。 窗外一阵沉默,随后人影消失。 轩辕洛然心猛然紧缩。他真的走了?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左右张望。 “殿下果然还是舍不得末将的。”韩昱白突然出现,看着探头张望的人,不由低笑出声。 轩辕洛然愤恨地瞪着韩昱白,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碰的又将窗户关上。 这人总是这般欺哄他,今日他若再搭理他,自己便是猪。 他蹬蹬跑到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 韩昱白摸了摸鼻子。他方才正将头凑到轩辕洛然面前,窗户猛然关上,差点砸到他高挺的鼻子。 他看着关得死紧的窗扉,无奈摇头笑了笑。 小孩儿是越来越不好哄了,真是被惯坏了。 即使看不到人,但只要想着他就在里面,心便不由熨帖起来。 他没再去喊轩辕洛然,反而靠坐在窗户下,慢慢闭起眼睛。 “啊!睡不着!” 轩辕洛然躺了半天,脑子里全是韩昱白,搅得他心肝肺脑都疼。 他烦躁的踢开被子,翻身坐起,双眼在黑暗中瞪得溜圆,眸中隐隐发红,心里空茫一片。 这些日子,他与韩昱白形影不离。 猛然间便要分开,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他的生命里,第一次体会分别的苦楚。 韩昱白这一去便是数月,想想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没有韩昱白的日子,他会不会每夜都失眠? 韩昱白这一去会不会就将他抛之脑后? 长夜耗尽,冬日的暖光拂晓而来。 房内外的两人,都是一夜无眠。 “殿下,末将要走了。”韩昱白起身扣响窗棂。 房内寂静一片,没有回响。 韩昱白拧眉,难道太子殿下没醒? 他提高声音,“太子殿下!” 路过的守卫瞥了韩昱白一眼,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心里不由惊叹,这般明目张胆的吗? 皇孙贵族有各种隐秘爱好,这谁都知道。 韩将军每夜跑来东宫寻太子,他们这些护卫早了然于心。 只是这光天化日的,韩将军竟还在此,这就太过了。 房内仍是毫无动静。 韩昱白看了看日头,时候已不早。 作为将军,他不可能带头迟到。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了皇宫。 韩昱白带领大部队出了城门。 他不由回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他的太子殿下总是嘴硬心软,虽口口声声说不搭理他,但总会来送别的吧。 这个少年骄纵任性,但却也真诚炽热。 韩昱白心里正想着,果真见到那骑着白马的红衣少年,渐渐在晨光中现身,朝他奔驰而来。 “孤要同你一起去。”轩辕洛然来到韩昱白旁边,勒住马缰,恰恰与他并驾而立。 韩昱白不由低笑着摇头,昨天还说自己不会胡闹,这不就胡闹了。 第四十二章 送君远行 宸轩帝带领一众大臣出城给韩昱白送行。虽然不是出征,但将军巡边,也是变幻莫测,没准巡边就真成了出征。 轩辕洛然出现时宸轩帝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过想到韩昱白出行,太子送行也属应当,便也没太在意。 轩辕洛然无视他这个父皇,直奔韩昱白而去,他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轩辕洛然一开口便是要与韩昱白一同去南部边境,他更是面色铁青,韩昱白还没开口,他便冷喝道:“胡闹。” 轩辕洛然这下才想起他的父皇来,赶忙下马行了跪礼。“儿臣参加父皇。”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皇便好。”宸轩帝没好气道。 轩辕洛然忙拍马屁。“儿臣一直将父皇放在心上。” 宸轩帝脸色稍霁,“起来吧,太子既然来了,就好好给韩将军送行。” 轩辕洛然没起来,争辩道:“建功立业乃男儿本分,儿臣作为储君,自当给大夏的男儿立个榜样,现在难得有机会,希望父皇成全孩儿。” 韩昱白也跟着翻身下马,站在轩辕洛然旁边。 宸轩帝威仪的目光直射向韩昱白,韩昱白若真敢将太子带到边境去,他当场便要翻脸。 韩昱白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皇帝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诱拐良家妇女的恶棍。 可是他也没想到轩辕洛然会想着要跟他去边境啊。这冤屈说与谁听去。 若是按他的意愿,他肯定想带着轩辕洛然。 但是,此次出行有重任在身,并非儿戏。公私他还是分得清的。最重要的是,他怕自己无法保护好轩辕洛然。 宸轩帝也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驳回轩辕洛然的请求,“你还小,建功立业有的是机会,作为储君最重要的是学好治国之道,军事那是武将的责任。” “儿臣都十七岁了,哪里还小,韩将军十七岁都能统领大军北伐了。军国大事,军国大事,不懂军事,怎么懂治国?”轩辕洛然不以为然。 宸轩帝气得直冒烟,“你这是和君父说话的态度吗?看来真是把你给惯坏了。来人,将太子押回宫去。” 两个禁卫军听令上前,想要抓住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忙起身躲到韩昱白身后。 那两禁卫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韩将军该出发了,这是我们皇家的事。”宸轩帝目光沉沉地看向韩昱白。 轩辕洛然见宸轩帝对韩昱白疾言厉色,心里不悦。 他从韩昱白身后站出来,毫无畏惧地看向宸轩帝,说出他一直藏在心中的话。“你就想一辈子把我关在宫里,大家都以为你对我有多恩宠,实则心里不知道怎么恨我呢!” 宸轩帝执意要立他为太子,可是从来没有亲自教导他为君之道,对他放任自流,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让他当皇帝的样子,倒像是溺杀。 宸轩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轩辕洛然,“逆子!” 看着宸轩帝盛怒的模样,轩辕洛然心里害怕起来。 宸轩帝第一次对他露出如此狰狞的面孔。 韩昱白见场面闹得有些过了,拉过轩辕洛然的手安抚,“太子殿下,末将此行有重任在身,太子尚未成年,应当先学好本事,建功立业之事多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末将期待与太子殿下并肩作战的一天。” 这话不仅是劝阻,也包含了激励和承诺。 宸轩帝慢慢平复下心中的怒火。一时之间,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面色仿佛瞬间灰暗,高大威严的身形有些颓然。太子的话其实是说到了他的痛处。有一种东西比恨更残忍,那便是包含了恨的爱。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是这阴暗的内心,却叫轩辕洛然看出来了。 轩辕洛然的话,将他灵魂深处最黑暗腐朽的一面,赤裸裸地揭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韩昱白对轩辕洛然的劝阻,让宸轩帝心中稍感安慰。 轩辕洛然沉默良久,最后点点头,“那下次,你一定要带着我。” “只要殿下愿意,末将愿带你到天涯海角。”韩昱白摸摸他的头。 “要记得给我写信。”轩辕洛然抓住韩昱白的手。 “好。”韩昱白笑笑,心下暖暖的,第一次远行有了牵挂,也有人牵挂他。 边上围观的大臣及将士,难掩惊诧之色。 这是什么情况? 太子与皇帝当众翻脸,韩将军竟从中调和。 怎么看着都那么像一家人。 往时娇宠太子的皇帝,严厉责骂太子。 向来铁血严苛的韩将军却耐心地哄人。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儿臣口不择言,冲撞了父皇,请父皇责罚!”轩辕洛然跪到宸轩帝面前乖乖认错。他心里有点后悔,他不应该这般责备一直宠爱他的父亲。 “算了,起来吧。”宸轩帝叹了口气。 他是第一次知道,没心没肺的孩子,心里藏着这些怨怼。 看来,他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太子。 作为父亲,他是失败的。 这样失败的父亲,有什么资格去苛责自己的孩子? 轩辕洛然起身给韩昱白送行。 一直送到十里外的栖迟桥。 宸轩帝怕韩昱白拐走他的太子,因此率领众人跟着送了十里。 这场面比出征有过之而无不及。 路过的百姓,心里直打突。 这是打仗了吗? 回头是不是要赶紧囤积粮食? “殿下回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过了栖迟桥,韩昱白停下马。 轩辕洛然虽心有不舍,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立在桥头,望着韩昱白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去往危险的远方,心也跟着他去了。 韩昱白是个将军,往后这样的送行将会不计其数。 轩辕洛然从来没有这般真切的希望世界和平。 他要尽自己所能,成为一个明君,让这个国家不要发生战争。 第四十二章 鸿雁传书 韩昱白去往南部已有两月余,期间寄回信件十一封,平均七天一封,正是快马加鞭能赶送回来的时间。 轩辕洛然在宫中拼了命地习文练武,希望早日能与韩昱白并肩作战,能真正的与他并立。 武学主要还是沈炽炎来教。四书五经之类自然便是催朝贤包揽了,其他老师讲课他也听不懂啊。 与往日一般,他早早便起床到了学堂。 比他更早的催朝贤和轩辕洛汐已在学堂里等他。 轩辕洛汐被宸轩帝派来督促轩辕洛然学习。 宸轩帝觉得自己这个父皇已经管不动轩辕洛然了,只得请公主出马。 轩辕洛然与这个同胞姐姐最亲,也最听他的话。 现在,在轩辕洛然心里,也只有轩辕洛汐能与韩昱白一较高下了。 轩辕洛然一进入学堂,远远便看到轩辕洛汐揭开食盒,让催朝贤取糕点。 催朝贤取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块,随后说了什么。 轩辕洛汐便娇羞地低下头去。 轩辕洛然走近,那两人都没发现。 周身弥漫的暧昧气息,轩辕洛然这样粗线条的人都能感觉得出来。 他心下微惊,他姐姐什么时候和催先生这样了?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一个倾城公主,一个风流才子,互生情愫,实在太过理所当然。 他先前还想着让公主嫁给催朝贤呢,这下倒是成真了。 他先前一直觉得轩辕洛汐喜欢韩昱白,心里着实发愁,且有种没来由的愧疚。韩昱白看着似乎死活不愿意娶公主,他怕轩辕洛汐伤心。 发觉轩辕洛汐已经移情催朝贤,他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不知何时,他已不再执着于让韩昱白娶公主。 他想,或许这就是慧缘大师说的,放下心中的执念吧。 “太子殿下来了。” 轩辕洛然在门外站了良久,催朝贤才发现人,面上泛出潮红,难掩尴尬。 “先生好!”轩辕洛然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我们上课吧!”催朝贤佯装镇定地走向讲台。 轩辕洛然看着手脚僵硬的先生,心下纳罕,睿智地催朝贤竟也有这般笨拙的一面。 “殿下有韩将军的信件。” 课程上到一半,一个小太监跑到门口。 轩辕洛然双眸一亮,忙起身去接了信。 “抱歉,先生继续上课吧。”轩辕洛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对讲课的催朝贤失礼了。 催朝贤无奈,“先休息吧。”韩昱白的信一到,轩辕洛然哪里还有心思听课?他这课最主要的学生若是心不在焉,他这课讲了也白讲。 “谢谢先生。”轩辕洛然笑得满脸灿烂。 轩辕洛汐看着乐颠颠的轩辕洛然,心下发愁。 他想起十年前,轩辕洛然的那句戏言,“我长大了要嫁给韩大将军。” 这傻小子,现在不会还是怀着这般心思吧? 韩大将军又是什么心思呢? 韩昱白显然并不想娶她。 而她自己,也不能再信守诺言,答应轩辕洛然嫁给韩昱白。 这局要如何了? 轩辕洛然一字一句地看着信件,连个标点都不愿错过。 他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 韩昱白的信,先前大多数都是讲述一路的见闻,自己的现状,最后就说想他,会尽快回来。 这次的信中韩昱白提到了一个人,沈文修。 韩昱白字里行间都是对此人的赞赏,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意。 韩昱白说要带此人回盛京,任命为韩家军的军师。 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运筹帷幄的军师,他已经找到了与他并肩作战的人。 轩辕洛然的心有些发凉。 他天资不足,恐怕终其一生,也无法追上韩昱白的脚步。 他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却能轻易做到。 “怎么了,韩将军出事了?”轩辕洛汐见他面色苍白,不由担忧。 “没事,先生上课吧。”轩辕洛然咬唇将信件收起。 天资不足,那他只能更加努力了。 他一生浑浑噩噩,也就这样一个目标,如何能够放手? “你说父皇为何选在韩将军不在的时候举行阅兵仪式?”下了学,轩辕洛然问催朝贤。 催朝贤淡淡道:“微臣不敢对圣上的心意妄加揣测。” 轩辕洛然眉宇纠结,他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又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摇了摇头,不再纠结,明日便是阅兵式,且先看着吧。 韩昱白出巡后不久,皇帝便下令让禁卫军和京都驻军准备阅兵。 陈越知道宸轩帝定是有所图谋,但也实在想不出他所图何事。 他毕竟是个武将,哪里想得明白帝王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他写信给韩昱白。 韩昱白想了想,觉得宸轩帝估计也就是趁他不在,提高皇室的威望。 让世人都知道,皇帝也是能够指挥军队的,军权不再只掌控在韩家手里。 韩昱白没心思与皇帝争这种威名,便让陈越不要太在意,随机应变即可。 阅兵式选在北郊的旷野进行。 当天皇帝领着文武百官前来观摩。 禁卫军及京都驻军各选十万精兵进行演示。 二十万大军穿着统一的甲胄,跪下三呼万岁,声势震天。 为表示重视,皇帝与太子均是一身戎装,颇有御驾亲征那架势。 最先进行演习的是京都驻军,由秦昊带领。 击鼓前进,鸣金收兵,步伐整齐,气势恢宏。 “嚯!” 一万士兵排成方阵,拿着长缨枪,喊着统一的口号,作出整齐划一的动作。 一套枪法下来,动作流畅有力,每个人都游刃有余。 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演习结束,掌声震天。 宸轩帝满意的点头。 陈越用余光打量宸轩帝,想看破他的虚伪,然而却看不出破绽来,仿佛是真的感到高兴。 京都驻军隶属于韩昱白统领,宸轩帝能没有偏见? 随后是步兵射击。 士兵们排好阵型,前排士兵拿好盾牌,后排士兵射击。 一排射完便蹲下,另一排站起来继续射击。 一时间演习场上万箭齐发,场面十分壮观。 随后的骑射、格斗等演习都堪称完美。 京都驻军演习完毕,宸轩帝发言。 “气壮山河,纪律严明,武艺超群,京都驻军在韩将军的带领下确实非同凡响。尔等乃是大夏子民的守护者,是大夏的依仗,朕定然不会漠视众位将士的功绩。所有京都驻军的将士赏银百两,职位提升一阶。望今后众位像以往一样为大夏的存亡荣辱而战。” 宸轩帝发言完毕,掌声与欢呼声瞬间响起。 京都驻军的所有将士都激动得满面通红。 普通士兵的军饷,每个月也就五两,一百两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 有官阶的将领就更激动了,按照制度,他们要进一阶,至少要奋斗五年,现在平白无故少奋斗五年。 他们高兴的同时,自然也对宸轩帝感恩戴德。 陈越不由皱起眉头。 宸轩帝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收买人心。 第四十三章 彰显皇权 韩昱白还以为宸轩帝只是想立威。如今看来,皇帝的心思,确实比旁人多。 他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仁德体下的明君,为自己挣了声望。 他大肆封赏韩家军的将士,不仅仅是收买人心,同时也在告诉世人,韩家军虽然直接听令于韩昱白,但他这个皇帝还是能越过韩昱白做主的。 轩辕洛然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单纯地觉得他父皇和韩昱白君臣一心。 他跟着众人高兴地鼓掌,眼睛弯成两弯新月。 接下来就是禁卫军的演习。 出乎所有人预料。 带领禁卫军的不是沈炽炎这个禁军统领,反而是韩昱白手下的副将陈越。 难道皇室真与韩家一家亲? 可是在朝堂上宸轩帝明明与韩昱白明争暗斗。 在场的人心里都是各种揣测。 陈越心里升起很不好的预感。 三个月前,一直把他闲置的皇帝,突然让他带领禁卫军训练,他就开始一头雾水。 如今看来,宸轩帝就是为了今日有充分的理由让他带领禁卫军进行阅兵。 可是宸轩帝葫芦了到底卖的什么药? 哪怕经历过无数诡诈战争的陈诚,也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他第一次深刻的领会,什么叫君心难测。 按道理有京都驻军大受封赏在前,禁卫军的将士们应该斗志昂扬。 然而他们却像得了瘟疫的家禽,各个焉头搭脑。 走个方阵,走得有气无力,稀稀拉拉,步伐凌乱。 “打起精神来!”陈越对着士兵们大吼。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宸轩帝的眉头越皱越深。 “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长枪演示时,看着乱成一团的军队,他终于拍案而起。 “圣上恕罪。” 见宸轩帝发怒,陈越忙下跪请罪。 “圣上恕罪!” 他身后的禁卫军跟着下跪。 宸轩帝危险地眯起眼睛,“陈副将,这就是你训出来的士兵吗?韩将军就是这样教你的?军纪涣散,军容不整,这样的军队如何保家卫国。” “末将失职,请圣上责罚。”陈越终于知道宸轩帝的阴谋,然而此时他却无可奈何。 “军队是国家的命脉,将领渎职是死罪。”宸轩帝沉声道。 “圣上饶命!”陈越吓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宸轩帝竟然会直接要他的命。他死不要紧,可他还有大仇没报呢。 在场的人也都傻眼了。 陈越可是韩昱白的得力下属,与韩昱白亲如兄弟,皇上竟然说杀就杀。 君臣这是测得翻脸了吗? 他们会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大家都被宸轩帝震慑住了。 圣上连韩将军的人都敢处置,还有谁敢忤逆圣上? 他们决定以后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 宸轩帝看着鹌鹑似的群臣,心里满意。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天下还是轩辕家的天下。 秦昊反应过来后忙下跪替陈越求饶,“圣上开恩,陈将军罪不至死啊。”他是个粗人,想不出什么辩解之词,只会磕头求饶。 “圣上开恩,陈将军曾经立下赫赫战功,若是这般轻易便定死罪,未免为天下所诟病。”韩昱白的参军顾唯也忙跪下求情。 “谁若替他求情,便论同罪处置。”宸轩帝不为所动,看着像铁了心要陈越的命。 轩辕洛然也傻了。 他父皇要臣杀了陈越,那韩昱白回来不得造反? 韩昱白若是和宸轩帝开战,他要怎么办?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扑倒宸轩帝面前跪下,“父皇,陈将军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若是因一次失误便诛杀功臣,定会让大夏的将士心寒,请父皇三思。” 宸轩帝沉默片刻,随后点点头,“太子说得在理,那今日看在太子的面上,就免了陈越的死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免去陈越的副将之职,流放岭北。” 顾唯心里暗自吐槽,太子说的和他说的有何区别,不过还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死罪,等韩将军回来总会有办法的。 “谢圣上开恩。”陈越咬牙磕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相信韩昱白回来,定会想办法让他回来。 他今天算是领教了宸轩帝得厉害。 韩将军的亲信,皇帝所杀就杀,说贬就贬,皇帝的威严彰显无遗。 韩昱白再厉害,比起心机深沉的宸轩帝,还是棋差一着。 一个阅兵仪式,彰显了皇权,收买了人心,除去对手的臂膀,震慑了群臣,让韩将军欠了太子的人情,真所谓一举多得。 轩辕洛然还是觉得这惩罚太重了,“父皇,” “将太子带回宫。”宸轩帝打断轩辕洛然的话,吩咐沈炽炎。 他可不能让轩辕洛然拆了他的台。 第四十四章 君归来 三个月,从深秋到深冬,韩昱白终于回京。 处于北方的盛京城已银装素裹。 轩辕洛然一早便站在城楼上等韩昱白。 天空中飘摇着鹅毛大雪。 极目望去,天地苍茫一片。 他身上披白虎皮所制的连帽披风,一身素白,与这天地浑然一色。 帽子下露出白皙精致的容颜,目光澄澈晶莹,仿若降落人间的风雪之神。 远处传来马蹄声,渐渐地韩昱白及一众将士的身影便出现在风雪里。 轩辕洛然只看得到一个人的身影,其他一切都淡去。 那人在他眼里,比太阳更耀眼。 他看到那人冲着他微微一笑,瞬间这冰天雪地里倏然便温热起来。 韩昱白远远看到城楼上的身影,冰寒的脸上慢慢绽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直到城楼下,他的目光都未曾离开过轩辕洛然片刻。 轩辕洛然见他到了城下,便运了轻功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韩昱白放开缰绳张开双臂将人稳稳的接住。 两人相拥着久久无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拥抱恍若隔世。 “想我没?”韩昱白用下巴轻轻磨蹭了一下轩辕洛然的侧脸。 轩辕洛然嘴硬道:“不想。” “末将想殿下想得心都碎了。”韩昱白轻轻低语。 轩辕洛然轻嗔,“花言巧语。” 跟着韩昱白的将士,见到这一幕已是见惯不怪,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反是跟着韩昱白回京的沈文修,心中讶异非常。 不管是传言,还是他这些日子与韩昱白相处,他都觉得韩昱白是个冷血无情的武将。 现在看来,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极尽浪漫温柔而又荒唐。 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诉说相思。 韩昱白抱着轩辕洛然转过身去,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拉缰绳,两人同骑前往皇宫。 京城很快传出一则新鲜事。 任性的太子殿下跑到城楼上玩,不慎掉落,恰好被回京的韩将军救下。 韩将军的威名再次远扬,太子殿下的任性与无能再次被扩大。 韩昱白直奔皇宫向宸轩帝汇报情况。 此次巡边他发现很多严重的问题。 宸轩帝在御书房召见韩昱白。 轩辕洛然在边上乖乖坐着,晃着脚丫,听他父皇和韩昱白商讨军国大事。 “南疆频频在边境挑衅生事,恐怕大夏与南疆之间必然是要开战了。”韩昱白严肃地看着宸轩帝。 宸轩帝也是面色凝重,“南疆新皇登基,此人野心勃勃,还是太子时便多次滋扰我国边境,只是他父亲不想打仗,现在已经没人能阻止他。” 大夏国力胜过南疆,且大夏还有韩昱白这个战神在,本不怕与南疆开战。 然而大夏处在北境与南疆之间,简直是背腹受敌。 且南疆多瘴气毒虫,大夏的士兵根本无法适应。 南疆地处蛮荒,就算打下了也很难统治,得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一旦开战,对于大夏来说,不管输赢,都是一大损失。 因此多年来,大夏南部边境虽频频受到南疆的骚扰,但极力隐忍不愿开战。 可如今看来,一场大战已不可避免。 “若是开战,北境定然会乘虚而入。”宸轩帝深深地叹了口气。 韩昱白目光幽深,“那便将北境扫平。”这是他多年来的愿望,扫平北境,为父报仇。 宸轩帝沉声道:“韩将军着手部署军事吧。” “末将定不负圣上使命。”韩昱白抱拳。 一时间,君臣之间又回到了曾经的和睦。 在国家命运面前,君臣之间的私怨,自然只能先放一边。 “韩将军远行归来,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商议完正是,宸轩帝让韩昱白退下。 韩昱白提出要求,“既然要备战,末将请求圣上恢复陈越的官职。” 宸轩帝微皱眉,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陈越本来就没犯什么事。 他立威的目的已达到,此时也不好将韩昱白得罪死。 “那末将就先告退了。” “儿臣也告退了。”轩辕洛然见韩昱白出去,赶忙起身给宸轩帝行礼告退。 宸轩帝心里为军政要事所扰,一时间也懒得去管轩辕洛然与韩昱白之间那点私情了,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轩辕洛然高高兴兴地跑出去追韩昱白。 不想一出门就正好迎上了韩昱白的笑脸。 “你等我吗?”轩辕洛然笑得见牙不见眼。 “殿下要不要随末将去军营?”韩昱白拉过他的手。 “咳!”宸轩帝听到两人在门口腻腻歪歪,不由重重咳了一声。 轩辕洛然压低声音,推了推韩昱白,“赶紧走吧。” 韩昱白往门里瞥了一眼,心里猜测宸轩帝这是何态度。 是暂时需要他上战场,因此用太子来答谢他? 韩昱白带着轩辕洛然及他从南疆带回来的军师沈文修来到京都大营。 轩辕洛然的心思一直放在韩昱白身上。 直到了军营,他才有心思打量这个韩昱白信中极力夸赞的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穿了一身青布长衫,身材清瘦颀长,约莫比轩辕洛然高两三公分,较韩昱白低了半个头,头发用同色的纶巾竖起,看着干净简朴。 皮肤极白,大夏少见的白皙,身材是江南人的纤细,五官却有北方特有的深邃,一身的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贵气。 轩辕洛然望向沈文修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轩辕洛然望进他的眸中,一双深不见底的眸中露着犀利的精光,与他柔和的外表极为矛盾。 韩昱白在信中夸赞别人,他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对此人并没有多大的偏见,可是此时看到本人,他心里却升起一股厌恶感,觉得这人不真诚。 “我不喜欢他。”他转向韩昱白脱口而出。他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 韩昱白有些无奈,太子殿下又闹什么别扭?凑近他耳朵,“殿下只要喜欢末将就够了。” 轩辕洛然耳尖微烫,“你也只能喜欢我。”说完他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与韩昱白谈论喜不喜欢这种话题。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有一种东西从心底里想要冲破重重壁垒来到人间。 兄弟之间自然也是喜欢,轩辕洛然极力说服自己。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还是害怕的。 沈文修听到轩辕洛然的话,嘴角微微勾出一抹冷笑。 他平生最讨厌这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为所欲为的皇孙贵族,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些人踩在脚底下。 这种纨绔子弟还好意思说不喜欢他,真是不知所谓。 轩辕洛然对上沈文修阴恻恻的目光,不由脊背发凉,他秀气的眉宇拧起。 “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开始就要忙起来了、”韩昱白吩咐。 韩昱白亲了亲轩辕洛然的脸,“你先回去洗漱,我处理点事便回去找你。” 轩辕洛然忙道:“我要随你一起。” 韩昱白摸了摸轩辕洛然的头哄他,“乖,你在我会分心。” 若太子殿下这美色老是在眼前惑人,他如何能专心办正事? “好吧,那你快些。”轩辕洛然勉为其难地答应。 分别三月,他现在恨不得每时每刻都与韩昱白腻在一起。 “这水是送去哪里?”沈文修拦下两个抬水的士兵。 “回军师,这是给太子殿下的。”两个士兵恭恭敬敬地回答。 韩昱白回到大营,便已公布沈文修为韩家军的军师。 军师的权利只在将军之下。 “军营不是规定不能洗热水澡吗?”沈文修凉凉的开口。 “这,这,是太子殿下。”两个士兵有些为难。他们京都大营的将士,已经默认了太子殿下与旁人不同。 第四十五章 太子是个乖孩子 “太子便有特权,韩将军没告诉你们一视同仁吗?”沈文修目光严厉。 “韩将军也没说不能给殿下方便。”两个士兵辩解 沈文修冷哼,“将军也没说能吧!” 士兵沉默,将军确实也没说能。 “你们这般破坏军纪,是何居心?” “咦,你们在这啊?”轩辕洛然见打水的士兵迟迟不回,便出门来看。他外衣都脱了,冷得要死。 “你们有事,那我自己来吧。”他说着便伸手去接士兵手里的水桶。 “殿下用热水做什么?”沈文修转头看向轩辕洛然。 “洗澡啊。”不然还能做什么?看着沈文修兴师问罪的模样,轩辕洛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军师管得也太宽了吧。 沈文修轻笑一声,“军营不能用热水洗澡。” “孤又不是军人。”轩辕洛然不以为然。 “殿下既然人在军营,就要守军营的规矩。莫非殿下是想坏了韩将军的军纪?”沈文修淡淡道。 轩辕洛然本就不擅长口舌之争,对上能言善辩的沈文修,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沈文修继续道:“莫非太子殿下如传闻的一般,喜欢违法乱纪?” “孤什么时候违法乱纪,小心孤治你个诬陷之罪。”轩辕洛然大怒。真是人善被人欺,什么人都敢往他身上泼脏水。他最多任性胡闹些,离违法乱纪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说来真是一把辛酸泪,他虽号称纨绔子弟,但吃喝嫖赌抽一样也被宸轩帝允许。 沈文修面色平静,瞟了一眼轩辕洛然手里的水桶,“殿下此时可不就在乱军纪。殿下若连洗个冷水澡的勇气都没有,为何要在军营里待着?” “洗冷水就洗冷水,孤还怕不成。”轩辕洛然扔下水桶气哼哼的回了营帐。 浴桶里已装好了冷水,就等着热水来兑。 他现在气得浑身冒烟,也不觉得冷,三两下脱了衣衫,迈进浴桶。 “嘶!” 他的脚刚触到冷冰冰的水,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与韩昱白不同,他是无论春夏秋冬都要洗热水的。 他体质弱,不得受凉。 一到天凉,奶娘定要将他焐成个球才会让他出门,就更别说洗冷水澡了。 他下意识地将脚收回。 一想到沈文修挑衅的话,他一咬牙,一下迈进了浴桶。 一股股冷气从下肢直传上来,瞬间便让他浑身冰冷哆哆嗦嗦起来。 他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他凭什么受这种罪啊? 可是沈文修那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样又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韩昱白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太娇气了? 思及此,他两眼一闭,矮下身,整个身子浸到了水里。 冰冷的水,一下侵入四肢百骸,冷得他牙齿直打架。 他匆匆忙忙搓了搓,忙起身,转悠了半天找不到擦身的布巾,急得他直接从屏风后跑了出来。 韩昱白一掀帐们进来,便看到轩辕洛然哆哆嗦嗦地往床上跑。 韩昱白见他浑身发紫,心下一惊,“这是怎么了?” 他没来由地想到轩辕洛然落入寒潭差点丧命那次。他的心更是一阵紧缩。 轩辕洛然滚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身子,双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韩昱白忙上前将人抱住。 “怎么洗的冷水澡?”韩昱白触到他脸上冰凉的水珠,不由疑惑。 “还不是你那好军师。”轩辕洛然声音不住发抖。 韩昱白讶异,“这与军师有何关系?” 轩辕洛然将事情始末说了,他一向是藏不住话的。 “无法无天的太子殿下在意什么军纪?”韩昱白轻笑。 “我什么时候无法无天了?”轩辕洛然不乐意了,怒气腾腾地看向韩昱白。为什么韩昱白也觉得他是违法乱纪之人?他心里不由难过。 韩昱白一顿乱搓,想让他快些暖起来,“我错了,殿下是好孩子。” “阿秋!” 冷热交替,轩辕洛然打了个喷嚏。 “去请军医来一下!”韩昱白起身到营帐外吩咐一个巡逻的士兵。 轩辕洛然忙起身嚷嚷,“我不要看大夫!”随着他突然地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大半。 “乖,让大夫看看,不吃药。”韩昱白回到床边将被子给他裹上。 军医很快被请来,看了一下,建议喝碗驱寒药。 “你说不喝药的。”轩辕洛然委屈的控诉。 韩昱白吹着士兵端来的驱寒汤,“是姜汤,不是药。” “骗子,我不要搭理你了。”轩辕洛然将头埋在被子里不出来。 韩昱白自己尝了尝,见冷热差不多,便将碗放下,转而去将轩辕洛然挖出来。 轩辕洛然哪里敌得过韩昱白,不过片刻便韩昱白逼着乖乖将驱寒汤喝了下去。 韩昱白将一颗蜜饯塞到他嘴里,然后俯身吻去他嘴角残留的汤汁,“甜的。” “明明是苦的。”轩辕洛然对他翻了个白眼。 “我说的是殿下。”韩昱白逗他。 轩辕洛然不好意思地推了韩昱白一把,“你快些去洗澡吧。” “殿下等我。”韩昱白在轩辕洛然耳边暧昧的低语,随后迅速起身。 两人已有三月未见,自然也有三月未曾亲近,轩辕洛然的心里不由期待起来。 次日浑身发疼得醒过来,韩昱白已不在身边。 他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韩昱白开始拟定作战计划,部署各处军防。 一大早他便将各将军军师都召集到军机帐中商议。 直到正午,会议才结束。 “军师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沈文修不卑不亢地看向韩昱白,“将军有何事?” “你莫要与太子殿下为难。”韩昱白严肃地看向沈文修。 沈文修的性情他也清楚,铁骨铮铮,不畏权贵,对骄纵的权贵子弟有天然的仇视,太子殿下这样的,简直就是他的眼中钉。 其实韩昱白也很厌恶那些骄纵蛮横的权贵子弟,只是轩辕洛然除外,且太子并非外界传闻的那般。 沈文修别有深意地看向韩昱白,“将军对太子殿下倒是特别。” 韩昱白皱眉,他赏识沈文修的才能,也敬佩得硬气,可绝对不能容忍他插手自己的私事。 韩昱白眸色转冷,“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见韩昱白不悦,沈文修笑笑道:“属下不欲与太子殿下为难。” “嗯,太子毕竟是储君,你将人得罪狠了,对你也不利。”韩昱白见他应允,也不再为难他。 沈文修也觉得韩昱白说得在理,“谢将军提点。”他还有要务在身,实在不应该意气用事,与一个纨绔太子纠缠,免得暴露了身份。 第四十六章 为一个人拼命的感觉 轩辕洛然只在军营呆了两天,便被宸轩帝接回了宫中。 轩辕洛然也没有反抗。 韩昱白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他又帮不上忙,还不如回宫继续他的课业,争取尽快能够学有所成,到时也帮上韩昱白的忙。 半个月韩昱白都在忙军务,未曾有机会回京。 而轩辕洛然也忙着学习。 他实在想韩昱白,只能自己跑到军营去。 守门的士兵见到轩辕洛然便主动报告,“韩将军正与军师在军机帐议事。” “那我自己去找他。”轩辕洛然进出军机帐,就如进出自家书房。韩昱白完全不会避讳他。 轩辕洛然掀开门帘,见韩昱白与沈文修皆是面色肃然,知道是在商议要事。 他未出声,蹑手蹑脚的寻了个椅子安静地坐下。 他一掀帘,韩昱白便知道是他。 见他安安静静的自己坐好,心下不由觉得安慰,感觉孩子终于懂事了。 轩辕洛然坐在椅子上,听两人商议军事,他几乎都听不懂,无聊晃着脚丫。 “此处易攻难守,应当增加兵力,虽然此处不是第一防线,但北境若攻破此处,便会直逼京都。”沈文修指着军事防布图。 韩昱白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以往只注重边境城镇的防守,极少会考虑得这般深远。 见沈文修与韩昱白侃侃而谈,轩辕洛然不由有心里发酸。 虽然这人看着不像好人,但真的很聪明,也很有才能,难怪韩昱白这般赏识他。 这样的人才是和韩昱白一路的。 自己只是没脸没皮的硬凑到韩昱白身边。 韩昱白心里估计也看不起他,只是喜欢逗他玩而已。 哪天觉得自己不好玩了,没准就将他扔一边了。 就像他自己扔掉的无数小玩具一样。 他心里越想,就越觉得眼前谈话的两人碍眼得不行。 实在看不下去了,韩昱白好像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轩辕洛然如来时一般,蹑手蹑脚的又出了营帐。 他回到盛京转而去找了庄千霖。 庄千霖才是与他一伙的。 韩昱白只是个意外。 庄千霖感觉很无语,他现在只配给太子当垃圾桶了吗? “殿下不去搭理他便没有这些烦恼了,我们与韩昱白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庄千霖见轩辕洛然每次的苦恼来源都是韩昱白,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源上斩断烦恼。 他上次与轩辕洛然设计的绑架案,最后闹得轩辕洛然被真绑匪给绑走。现在他想来都还心有余悸,觉得韩昱白就是个煞星,与他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了?难道他们是天人不成?”庄千霖的话,正好说到他的痛处,轩辕洛然有些恼羞成怒。 庄千霖不以为然道:“他们就是阴间人,心机深沉,诡计多端。” “大夏还要靠韩将军守卫呢,你怎么这么说他?”听庄千霖这般诋毁韩昱白,轩辕洛然又不乐意了。 庄千霖甚觉无语,转移话题道:“好吧,我们不要谈论韩昱白了。难得殿下出宫,要不我们去醉月楼玩吧?” 轩辕洛然没好气道:“国难当头,你竟然还有心思玩乐。” 庄千霖不说话了。 竟然连太子殿下都责备他。 这个世界没有爱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轩辕洛然怏怏不乐地回了宫。 庄千霖根本不能明白他的心。 其实他自己的心,他也不明白了。 他到底想要什么? 韩昱白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娶公主,他为何还要与韩昱白纠缠不清? 是想要与韩昱白当朋友吗? 可是即使像庄千霖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他也不会产生患得患失的感觉,也不会在意他与旁人交好。 自己更不可能和庄千霖作出与韩昱白之间那种亲昵的举动。 各种问题塞得他脑子发疼,然而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眼下最在意的便是那个沈文修。 轩辕洛然握紧拳头,他一定要成长为一个能让韩昱白信赖的人,而不是一个被他哄着玩的小孩。 “沈将军,你能否将孤训练成你这般?”轩辕洛然一回宫便兴冲冲地将沈炽炎召来。 沈炽炎虽不明白轩辕洛然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认真道:“只要殿下有心,定能超越末将。” 事在人为,是他的信仰。 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通过努力,成为百万禁军统领。 那起点比他高一万倍的太子,又有何不可? “那便拜托沈将军了?”轩辕洛然郑重地看着沈炽炎。 沈炽炎皱眉,“殿下是储君,要学的是如何治理天下,而非治军。” 他觉得轩辕洛然是放错了重点。 练武学习兵法,不过是给太子锦上添花,不是他的首要任务。 他将来是要成为君王,而非将军。 轩辕洛然此时哪里听得下这些大道理,“沈将军负责教学便好了。” “末将遵命,明天便将训练计划拟定出来给殿下。”沈炽炎不想忤逆太子只得应下。 轩辕洛然高兴道:“那就拜托沈将军了。” 沈炽炎皱眉道:“不过训练严苛艰辛,不知殿下能否受得了?” 他们这些人从小便受到严苛的训练,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成长起来。 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是否吃得了这份苦? 到时候累垮了,那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孤一定会坚持的。”轩辕洛然干劲十足。 沈炽炎满心狐疑地离开东宫。 他摇了摇头,恐怕太子也就三分钟热度。 轩辕洛然辗转反侧一夜没睡。 第二天看着沈炽炎递交给他的训练计划,不由眼前一阵发黑。 这是忍受得了的吗? “殿下,战事将起,末将恐不得亲自给殿下教学了,不过按着计划表来,其他教官与末将也并无差别。” “好的,麻烦沈将军了。” 礼、乐、射、御、走梅花桩,水中扎马步,攀爬障碍物,跑步,仰卧起坐,俯卧撑,兵器。夜间还要修习内功心法,一天的训练就有十余项。 除此之外还要广阅兵法书籍。 轩辕洛然一晚没睡,双腿发软,决定还是从理论知识开始为好。 他草草用了早膳来到学堂,催朝贤已经拿了本儒家经典在等他。 他犹豫片刻后问道:“先生懂兵法吗?” “殿下喜欢兵法?”催朝贤疑惑。 轩辕洛然拼命点头。 若让他自行看兵书,他根本看不懂,还是得催朝贤来讲。 “所谓军国大事,军事确实也应当重视。”催朝贤点头。 崔朝贤也不用课本,直接开讲。 他讲起兵法来,与讲四书五经一样精彩,且贯穿实事,举一反三。 轩辕洛然双眸放光。 授课结束,他不由夸赞:“先生真是学识渊博,无所不知,能得先生教诲,孤真是三生有幸。” 催朝贤谦逊地笑道:“微臣只会纸上谈兵,殿下若想要真才实学,还要多向韩将军或沈将军他们求教。” 第四十七章 徒有虚名的鬼面教官 翌日,轩辕洛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吃那苦中苦,开始进行军事训练。 训练他的教官就是训练过沈炽炎他们的教练。 人称鬼面教官的顾道非。 倒不是说他的脸长得像鬼。 而是他训练的时候,就像地狱的阎王一样可怕。 现今他已年过花甲,早已退役在家颐养天年。 轩辕洛然生性散漫,一般对这种严厉的人都是敬而远之。 他竟是没见过这位威名赫赫的教官。 但也是听过他的威名的。 见到人之前,他心里还颇为忐忑了一番。 毕竟他只是凡人,要见阎王还是会害怕的。 往时训练他的教官,都是由着他的性子来。 迟到早退,耍赖偷懒,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这些人都不对他抱有什么希望就是了。 韩昱白教他的时候,那就更没个正经了。 训练最后都会变成耳鬓厮磨,他身子都软了,哪里有半点训练的成效。 这个鬼面教官会不会特别严厉? 这般想着,轩辕洛然反而期待起来。 他需要一个鞭策他前进的人。 然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面容和善的老人家。 教官见他来了,笑得一脸和蔼可亲,“殿下万安。” “教官好。”轩辕洛然满心狐疑的回礼。这真的是传说中的鬼面教官吗?怎么看都像一位慈祥的长辈。 可是都说人不可貌相,他也就不再纠结了,反正拭目以待便是。 “殿下今日想训练什么项目?”顾道非拿出沈炽炎给他的训练单子。 这张训练单已经剪除了很多危险的训练。 比如与饥饿的猛兽搏斗、攀登极地雪山、独自闯原始丛林等等枉顾性命的训练,轩辕洛然是如何也不可能进行的。 沈炽炎是他的得意门生。 沈炽炎就是吃得苦中苦,最后成为人上人的典范。 后来他训练新人,都会拿沈炽炎这个例子作为激励。 可是他不能拿对沈炽炎或其他人的标准来对付轩辕洛然啊。 这是未来的君王。 他一个武夫,最多会培养武将,如何会培养君王? “任凭教官安排。”轩辕洛然抱拳。 顾道非看了看单子。 他挑挑拣拣半晌,最后决定,“今日就先走梅花桩吧。” 他寻思,太子是会轻功的,走个梅花桩不在话下。 站在梅花桩上,轩辕洛然摇摇欲坠。 他有轻微的恐高症。 看着地面,他的心不由一阵阵瑟缩,眼前发黑,双脚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看准位置,随后闭上眼睛,才敢将脚迈出。 在下面看他的顾道非吓得一身冷汗。太子要是摔坏了,他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啊。 “太子殿下,不要闭着眼睛走。”他惶急道。 轩辕洛然此时只听得到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根本听不进顾道非的话。 顾道非在下面看到他左摇右晃得移步,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终于走完了!”轩辕洛然站在最后一个桩子上睁开眼。 顾道非瞪大眼睛,久久无法言语。 闭着眼睛走梅花桩,还走完了。太子真的不是隐私高手吗? 显然太子并非隐士高手。 那是太子的运气太好了。 不对应该说是他自己的运气好,太子要是跌下来,他的脑袋就要掉地了。 “这项通过了,太子快下来。”顾道非扬声道。不管太子是谁的运气好,他都不敢让他再走一趟了。运气这种东西用一次,少一次。 轩辕洛然应声跳下来,腿有些发软。 “接下来是什么?”他欣喜地看着教官。心里有些得意,看来这些训练也不难嘛。 “就扎马步吧。”教官想了一下道。这个安全主要是。 “水中扎马步吗?” “就一般的扎马步。” 轩辕洛然皱眉,“沈将军不是要求要在水中吗?”一般的扎马步实在太无聊了,他不喜欢。 “这个要等太子体能上来了才能训练。”教练心里发苦,沈将军不怕死,他怕啊,他不敢大冷天的让太子下水。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无所畏惧,现在年纪大了,反倒越来越怕死了。 轩辕洛然怏怏道:“好吧!”他不好为难教官,心思大不了他回去自己练,反正这个也不需要什么技巧。 约莫让轩辕洛然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教官便宣布结束训练。 “今天就这些吗?”轩辕洛然疑惑。 “训练要循序渐进。”教官义正言辞道。 轩辕洛然心中不以为然,但还是没说什么。他打算回去自己按着沈炽炎给的训练表自己练习。 看来这鬼面教官是浪得虚名、他在心里吐槽。 真是太失望了。 顾道非和其他教官并无区别,都是把他当瓷娃娃,根本没有认真训练。 东宫的院子里就有一个荷花池,现在已是深秋,池子里只有一些枯枝败叶。 轩辕洛然将所有人遣出院子后,扑通一声跳到水中。 荷花池的水只没及他胸部,正好适合训练。 水很冷,他一下便被冻得面色发紫,浑身发抖。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考验的时候到了,加油,他抖着牙齿喃喃自语,给自己鼓劲。 这种训练,一来是打基础,二来也是锻炼意志。 每当他想要放弃时,眼前便韩昱白与沈炽炎畅谈的画面。 深秋的水冷得刺骨,初时他咬牙忍住,渐渐地他失去了知觉,反而觉不出冷来。 麻木的感觉从双脚扩散开来,最后感觉血液都冻结了。 身子慢慢地倒下去。 决不能每次都以失败收场。 如果倒下去,韩昱白就更瞧不起他了。 第四十八章 气势逼人的太子 心里一股强大的意念支撑着轩辕洛然。 他聚集内力,抬起麻木的双脚,慢慢移至池边。 潜意识的强大超乎想象。 他终究还是扛下来了。 他做到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做不到的事。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轩辕洛然信心大增。 不过冷还是真的冷。 好在他下水前,将衣服脱下放在了边上。 他将衣服囫囵地裹在身上,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他瘫坐在地上,浑身狼狈,嘴角却不由上扬。 有志者事竟成。 沈炽炎说得没错,只要愿意吃苦,所有人都会成功。 有谁会想到,连洗个冷水澡都怕冻着的金贵太子,竟然能在水中坚持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 待四肢恢复知觉后,他悄悄回房将衣服换好,没叫旁人看出不对来。 将头发擦得半干后,他若无其事地出来用晚膳。 “殿下洗澡了吗?”竹青看着太喃凮子潮湿的头发有些疑惑。太子殿下洗澡竟然不用人侍候? “去拿碗驱寒汤来。”轩辕洛然没回答,反吩咐道。若是受了寒,病倒了,那训练就要没意义了。 “啊?”竹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太子殿下何曾主动喝过汤药? 轩辕洛然以为竹青没听清,重复道:“拿一碗驱寒汤。” “哦噢!”竹青忙应下,随后又不由疑惑,“殿下受寒了吗?” 轩辕洛然怕东宫的下人又大惊小怪,随口撒了个谎,“天气寒凉,预防一下。” 驱寒汤是汤不是药,看着眼前黑黢黢的药汤,他不断催眠自己。 几经催眠后,他鼓起勇气,将药碗凑近唇边。 药物特有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 他龇了龇牙,还没喝就先觉得苦了。 再拖下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要耗尽了。 他闭起眼睛,捏住鼻子,一鼓作气将汤一口饮尽。 那苦涩的味道充满口腔,引得他几欲作呕。 他忙塞了一颗蜜饯。 上次韩昱白喂他喝的时候,明明不觉得苦啊。 连吃了几颗甜腻的蜂蜜酿梅子,那苦味才堪堪压了下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用完饭,便急着回房打坐。 他修习的内功心法是皇室传习的《浩天心经》。 此功法有十重。 因为过于惫懒,他至今也只修习了第一重。 第一重主要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这也是宸轩帝让他学武的目的。 这目的达到,他自己懒得再练,宸轩帝也不勉强他。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他不能只将就地活着,他要变得更好。 他默念第一重的法决,将真气在经脉中运行。 运行了几个周天,确认自己没有将先前学的东西遗忘。 他翻开秘籍,研读第二重的内容。 他将书中晦涩的内容,转变成日常的事物来理解。这是跟催朝贤学的。 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他很快将法决记住。 以前他看这秘籍,怎么也看不懂,如今竟顿悟一般,一通百通。 他心下不由欣喜万分。 按着法决运转真气,不过一个时辰,第二重功法已然掌握。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轩辕洛然信心大增。 他将秘籍收好放在枕头下,倒头睡了个好觉。 翌日,他不用太监喊,自己早早便起床。 按照训练表的要求,卯时便要起床。 起床后,他用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热。 看来他的体质也没有大家认为的那般弱。 东宫的下人几乎都把他当西子看。 估计都被他小时候三天两头就病倒的情况吓到了。 竹青看着主动起床,自行洗漱的太子,嘴巴张大久久合不上。 他们太子什么时候竟然不赖床了? 太子以前早上都是撒泼耍赖死不起来的,特别是冷天的时候。 这就苦了他们这些下人。 圣上命他们不许太子睡懒觉,可太子又不配合。 看来是去军营锻炼出来的好习惯。 竹青心里欢喜,以后他不用再承受太子的起床气了。 带着昨日的成就,轩辕洛然信心满满地来到训练场。 “今日还走梅花桩吗?” 顾道非想起昨日的心惊胆战,心抖了抖,“今日便练骑射吧。” 这是太子的强项,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 轩辕洛然皱眉,小脸满是严肃,“顾教官,孤是认真要训练的。”他看出教官只是想敷衍了事。 “军事训练里,骑射是最重要的一项。”顾教官一脸义正言辞,表示他也很认真。 轩辕洛然取过弓箭,从怀中拿出沈炽炎给他的训练表。 “嗖!” 训练表被稳稳地钉在靶子上。 “就按这个训练。”轩辕洛然目光凌厉地看向顾道非。 对上轩辕洛然冷冽的目光,顾道非不由头皮发麻。他有种错觉,现在面对的不是随性的太子,而是称霸天下的君王,有宸轩帝那气势了。 顾道非忙应下,“微臣遵命。” 既然太子都这般说了,他也就不能再敷衍。 让他来陪太子过家家,顾道非心里其实也觉得挺憋屈。 他本是个铁血教官,不管是什么年纪,身体里都是藏着血性的。 现今太子的态度反倒让他刮目相看。 他仿佛拾取了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 他为大夏培养了无数优秀的武将。 如今他的关门弟子,也定要出类拔萃。 大夏需要一个文武双全的君王。 那武的部分便由他来负责吧。 这般想着,他面容严肃起来。 隐隐有了当年鬼面教官的气势。 “那今天第一项从骑射开始。”轩辕洛然见顾道非应下,也顺势给他个台阶下。 他向来都是尊师重道的。 “世子都没事做的吗?”看着坐在自己店了悠闲喝茶的庄千霖,杜谦诚很是无语。 也不知上次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要让他刮目相看的。 庄千霖哀叹,“太子殿下天天关在宫里搞地狱训练。” “太子殿下都懂得奋发图强了,世子爷难道不应该向太子看齐吗?” “什么奋发图强,他这分明就是赌气。”庄千霖不以为然。 杜谦诚疑惑,“殿下又闹什么脾气了?” “还不是那个韩昱白,整天和那个沈文修眉来眼去。……”庄千霖唠唠叨叨将轩辕洛然吐给他的垃圾,又吐给了杜谦诚。 最后他不负责任道:“沈文修那双贼眼,看着就像北境的豺狼,没准是北境的派来的奸细呢,韩昱白别是引狼入室。” 杜谦诚低下头。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虽然有些不厚道,但这是他的机会,决不能放过。 他思索了片刻道:“没准此人真是心怀不轨也说不定。怎么就好巧不巧,韩将军出一趟京,就能遇上个不出世的天才?” “啊,你一这样说,就更觉可疑了。”庄千霖拍手叫起来。方才他只是胡说八道,现在细细想来竟是处处可疑。 他腾地站起身来,“不行,我要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细。” “世子莫急。”杜谦诚将人拉住。心里吐槽,真是做事不经脑子啊。不过也正因为他没脑子,才能为他所利用。 第四十九章 人总是要长大的 庄千霖不解地看向拉住他的杜谦诚。“怎么了?” 杜谦诚解释,“世子派自己的人去,若是让韩将军知晓了,可能不大好。” “那按你说,要派谁去?”庄千霖皱眉。 他私下调查韩昱白的人,确实不好让韩昱白知道。 若沈文修真有问题还好,若人家是清白的,韩昱白还不得记恨他? 他还没有勇气明目张胆的得罪韩昱白。 “在下认得一些江湖人士,不若让千机阁去调查此事。” 庄千霖瞪大眼,“你说那个江湖上号称知晓天下事的千机阁?” 千机阁是一个江湖门派,专做收集情报的生意,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能探听到。 小到哪家的狗,刨了谁家的墙角,大到军事机密,只有世人想不到,没有军机阁不卖的消息。 只是做这种生意就很容易得罪人,因此这个组织也很神秘,一般人没法找到。 他们更是避讳朝廷中人。 “对。”杜谦诚点头。 “你能找到他们?”庄千霖不可思议的叫道。 “在下行走江湖时,结交了一个千机阁的朋友。” “太酷了,你还闯过江湖啊,哪天带我去玩玩。”庄千霖双眼放光,重点完全偏移。 杜谦诚暗自翻了个白眼,将重心拉回来,“所以只要世子肯出钱,我可以帮忙联系千机阁去查沈文修的底细。” 庄千霖豪气道:“钱不是问题。” “那便好。” “太子殿下家财万贯,这点钱不算什么。”庄千霖补充道。 说得这般豪爽,原来不是花他的钱,杜谦诚腹诽。 与杜谦诚商议好,庄千霖便兴冲冲地赶到皇宫找轩辕洛然。 他被太监带到训练场。 他眼睁睁看着轩辕洛然迅捷的攀过一道障碍墙,随后踏着水池中的芦苇渡过对岸,然后毫不停歇的跃上梅花桩,纵身而下骑射快跑的骏马,拿出身后的弓箭,一箭射中背着靶子乱串的兔子。 一连串动作下来,轩辕洛然毫无停歇,一气呵成。 庄千霖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两颗鸡蛋,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 他是认错人了吗? 太子殿下是不是还有个双生兄弟? 自己是在做梦? “啊!” 庄千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叫出声了。 这不是做梦。 所谓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应当便是这个意思吧。 他不见太子殿下只有一月余啊。 顾道非满意地点头,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先前他接到沈炽炎的请求,前来教导轩辕洛然。 他当轩辕洛然只是一时兴起,根本没敢真按着特训的方式来训练、 专挑一些简单的训练项目来给太子殿下玩。 后来轩辕洛然坚持要按训练表来训练,他才展开正式的训练。 但他心里其实都是持怀疑态度的。 太子真的能坚持吗? 小孩子或许只是三分钟热度。 让他惊讶的是,太子竟然坚持下来了、 一个月的魔鬼训练下来,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竟然咬牙挺下来了。 他看着进步神速的轩辕洛然,心中的震撼真是言语无法形容。 满朝文武均不看好太子,觉得他不堪大任。 如今看来,以前他只是还没长大。 虎父无犬子,宸轩帝这样励精图治的明君,太子怎会无能? 轩辕洛然边抹汗,边朝庄千霖走来,“你找我有何事?” 庄千霖愣愣地看着轩辕洛然。 人走近,他才发现,轩辕洛然简直是改头换面。 人看着精神结实了百倍,目光沉稳,与往时惫懒的模样天差地别。 “哑巴了你。”见庄千霖傻愣着不说话,轩辕洛然推了他一把。 庄千霖满是不可思议道:“殿下,你真的要奋发图强了。” 轩辕洛然看他那不可置信的模样,不由撇嘴,“怎么,我就不能奋发图强?” “以后谁陪我声色犬马啊?”庄千霖愁眉苦脸。 “人总是要长大的,你也不可避免。”轩辕洛然突然满是忧郁道。 “我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无所谓啦。”庄千霖摆摆手。 轩辕洛然转移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你特意进宫有何事?” 庄千霖左右看了看,附到轩辕洛然耳边低声道:“太子想不想查一查那沈文修的底细?” “你说什么?”轩辕洛然惊讶。 庄千霖将与杜谦诚之间的谈话说与轩辕洛然。 “韩昱白的人,我们不好去查吧?”轩辕洛然为难。 庄千霖道:“所谓当局者迷,韩将军可能被迷惑了。若是查出问题,韩将军还得感激我们呢。若是查不出问题,韩将军也不会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怀疑沈文修,就相当于怀疑韩昱白,轩辕洛然犹豫不决。 他虽然觉得沈文修看着不真诚,但也不能凭他的感觉就说明人家就真的有问题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若他真是细作,那就麻烦了,大夏有可能因此灭亡。”庄千霖极力劝说轩辕洛然。 他说得其实一点也不夸张,若是有敌国的细作潜伏在韩昱白身边,且如此得韩昱白信任,那就等于大夏的军事机密完全被泄露,那离亡国也不远了。 “好吧。”轩辕洛然还是点头了,不管于公于私,他都想查一查看这个沈文修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也希望沈文修身份清白,大夏多一个英才,他也高兴。虽然韩昱白对沈文修的赏识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但他也并非公私不分。 第五十章 争执 半个月后,庄千霖再次进宫找轩辕洛然。 宫人一通报,轩辕洛然便急匆匆地从学堂出来了。 最近知道轩辕洛然忙着训练,庄千霖一般没正事都不会进宫骚扰他。 “是那件事吗?” 庄千霖严肃的点头。 事关重大,就算庄千霖这样闲散惯了的纨绔子弟,都不由郑重起来。 轩辕洛然接过庄千霖手中的信封。 “这些事沈文修与北境往来的证据。” 轩辕洛然拿着厚厚的一沓信件,心情沉重。 竟然真的被他言中了。 沈文修在韩昱白身边也呆了两月有余,大夏的很多军事机密可能都已经被他传给了北境。 “我现在马上去找韩昱白。”轩辕洛然咬牙。 轩辕洛然畅通无阻地进入京都大营。 秦昊乐呵呵地招呼他,“太子殿下好久不见,将军正在军机帐中与沈军师议事。” 轩辕洛然点头,“嗯,我有要事找韩将军。” “出什么事了吗?”秦昊见轩辕洛然面色凝重,不由担忧。他未曾见过太子殿下这般郑重其事。 轩辕洛然脚下未停,“孤先去找韩将军。” “哦噢,去吧。” 秦昊望着轩辕洛然的背影,挠了挠头。 “韩昱白。”轩辕洛然边掀开帘子边喊出声。 韩昱白正与沈文修商议招兵及新兵训练的事情。 非战时,大部分士兵都解甲归田。如今大战随时有可能爆发,自然要提前招兵买马。 听到轩辕洛然的声音,他眸色不由亮了亮,惊喜道:“太子殿下?” 说来他与轩辕洛然已有两月未见。 因忙着军事,他无暇回京,而轩辕洛然竟一次也未来京都大营看他。 他只认为是宸轩帝禁止轩辕洛然来找他,他也无暇多想。 那日轩辕洛然来了又走,他也只以为小孩儿觉得闷了。 因为军务繁忙,他也没有闲暇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 如今听到他的声音,一瞬间竟觉恍如隔世。 “我有话要与你说。”轩辕洛然目光不善地瞪了一眼沈文修,随后走到韩昱白身边拉起他的手。 “你先等我一下,待我议完事。”韩昱白回握住轩辕洛然的手捏了捏以做安抚。 “事情万分紧急,等不得。”轩辕洛然严肃地看着韩昱白。 “那殿下有事便直说吧。”韩昱白宠溺道。 轩辕洛然面色不善的看向沈文修,“沈军师可否先回避?” 他可不能打草惊蛇。 韩昱白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沈文修,“那今日便先如此,沈军师先去休息吧。”这天下确实没有什么比太子殿下更要紧的了。 沈文修一转身,韩昱白便将轩辕洛然拉着坐到自己腿上。 数月未见,他真的想太子殿下了。 没见到人的时候,还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一见到人,他就无法遏制那汹涌的感情。 他从后面抱住轩辕洛然,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殿下有何要紧事?” 软玉温香在怀,让他心身都放松下来。 轩辕洛然挣开韩昱白的怀抱,转身面向他,严肃道:“此事非同小可。” 现在可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 韩昱白将人抱起,让他坐在桌子上,亲了亲他的唇。 “现在可以说了。” 轩辕洛然从怀中拿出信件递给韩昱白,“沈文修是北境派来的细作。” 韩昱白皱眉,随意翻了翻,“这不是沈文修的笔迹。” 轩辕洛然愣了一下,他没过多求证,就急着来寻韩昱白了。 “笔迹这种东西可以改的啊,他又不傻,用往时的笔迹写这种信件。” 可是千机阁的人根本没必要诬陷沈文修。 “殿下乖些。”韩昱白叹气,摸了摸他的脸。笔迹确实可以改,信件也可以伪造,韩昱白以为是轩辕洛然记恨上次沈文修冒犯他的事情,故意诬陷沈文修。 “我这些日子都很乖。”轩辕洛然握住韩昱白的手,他没听出韩昱白的话外之意。 他这两个月来,忍着对韩昱白的思念,没有来打扰他办正事,努力地充实自己,真的是乖孩子了。 韩昱白循循善诱,“那殿下就把这些东西都烧了,莫要再提此事。” “你什么意思?”轩辕洛然这下听出韩昱白的弦外之音来了,腿一蹬跳下了桌子。 难得相见,韩昱白不欲与轩辕洛然起争执。 他将人抱在怀中安抚,纵容道:“那殿下便留着,只要莫声张出去便好。” 轩辕洛然气得将韩昱白猛然推开。 韩昱白根本就当他是在胡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他气愤道:“这些是孤请千机阁的人调查的,不是孤伪造的。” 韩昱白见轩辕洛然不依不饶,神情严肃起来。 “大敌当前,殿下应当分得清轻重。”轩辕洛然一个太子,怎么可能与对朝廷避之不及的千机阁联系上,这一听就是一个谎言。 轩辕洛然气得浑身发抖,韩昱白明摆着就是认定他在诬陷沈文修。 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疼得胸膛仿佛要炸裂开来。 他与韩昱白交好已有一年,两人亲密无间,然而韩昱白对他却无半分信任。 韩昱白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真的是他口口声声所说的兄弟朋友吗? 谁会对兄弟朋友这般不信任? “你被他玩死算了,我不要管你了。”他瞪着韩昱白,双唇发抖。 说完他跑出营帐,面对韩昱白不信任的眼神,他一刻也无法忍受。 韩昱白看着轩辕洛然愤然离去,头一阵抽疼。 这两个月,他不眠不休的忙着军务,为随时爆发的战争做好准备。 大家都说他是战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个凡人。 每一场战争的胜利,他都付出了超乎寻常的精力。 沈文修的出现,分担了他很多工作。 他手下虽有很多强将谋臣,却没有谁能像沈文修这般能跟得上他的节奏。 他在任用沈文修之前,已经查清了他的身世,清白得不能再清白。 既然已经任用,那他便不会再怀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向是他的准则。 在外敌环伺的情况下,太子殿下竟然为了一己私仇,诬陷能臣。 韩昱白心里不由对轩辕洛然感到失望。 韩昱白这次没像往常一般,急着去哄人,只想让轩辕洛然自己好好反省。 他为什么偏偏对这样的人魂牵梦萦? 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韩昱白不由对自己与轩辕洛然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动摇。 下午沈文修再次找韩昱白商议军事,随口道:“太子殿下走了吗?” “嗯。”韩昱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沈文修转而谈正事,“在开战之前,将军最好还是前往各州亲自督导。” “那我今晚便出发前往青州吧。”韩昱白点点头。大夏已很久没打仗,将士们都已生疏,很多地方的将领甚至都没有过作战经验,保险起见,他确实应当亲自前往督导,顺便鼓舞士气。 最重要的事,他需要离开京城让自己冷静一下。 留在京城,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去找轩辕洛然。 第五十一章 自作主张 轩辕洛然一出营帐,泪水就忍不住滚落。 他无法遏制心中的疼痛。 他逃命似的往皇宫赶去。 那里有爱他的父皇和姐姐。 他要离韩昱白远远的。 他无法承受这种心痛的感觉。 当他冲回皇宫时,眼睛已疼得几乎睁不开。 庄千霖就在东宫等他。 看到轩辕洛然红肿的眼睛,庄千霖不由吓一跳。 “这是怎么了?” “风沙太大。”轩辕洛然的声音还带着哽噎。 “又是韩昱白那混蛋欺负殿下了?”庄千霖气愤地嚷嚷。 “呜呜!” 一听到韩昱白的名字,轩辕洛然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庄千霖被轩辕洛然这突然的痛哭搞得手足无措。 “殿下,莫哭了!我们让圣上给韩昱白降罪。”庄千霖笨拙的安慰人。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现在就马上去找他算账。” “要不我们去醉月楼放松一下?” …… 庄千霖围着轩辕洛然团团转,说什么都不奏效。 “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也无从安慰起。 轩辕洛然哭声间歇,哽咽着将事情始末讲给庄千霖听。 “韩昱白根本不相信我,现在要怎么办?” “把证据交给圣上好了。”庄千霖不假思索。这种军国大事,必然是要报告皇帝的。 轩辕洛然脱口而出,“不行!” 要是证实沈文修真是北境派来的细作,那任用他的韩昱白也脱不了干系。 如果这事由韩昱白自己来处理,那顶多就是识人不清。 如果悄悄把沈文修处置掉,韩昱白就更不会受到牵连。 可是交由皇帝来处理,没准连韩昱白也要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为什么?”庄千霖不解。 轩辕洛然自然不会承认他在为韩昱白着想,而是找了个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交给父皇处理,韩将军与父皇自己必然生隙。现在大敌当前,若是君臣离心,那便是亲者痛仇者快。” 庄千霖点点头,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他也满是惊讶,按照太子殿下以往的性子,他一气之下没准就会不经大脑地将沈文修的事情闹得尽人皆知,哪里会想得那般深远。 想来魔鬼训练成效显著啊。 “可是现在要怎么做呢?” 轩辕洛然咬了咬牙,“孤明日再去找韩将军吧。” 现在也还不能确定沈文修就是奸细,他只是想让韩昱白多警惕,好好查一查沈文修,并非让他给人定罪。 可是当时他实在太生气了,根本没心思和韩昱白解释。 沈文修若真是细作,那大夏危矣,现在不是感情用事与韩昱白赌气的时候。 他要与韩昱白解释清楚,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相信自己。 夜间,轩辕洛然辗转难眠。 窗外一有响动,他便不由竖起耳朵。 以往,只要他生气,韩昱白都会来哄他。 今夜他会不会来? 他睁着眼睛直到天明,也未等到韩昱白。 他心下一片茫然,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一去不复返。 “来,”他本想喊人进来侍候洗漱,不想一开口喉咙一阵疼痛,不由顿住。 他翻身起来,想要倒杯茶润润喉咙,却觉头脑昏沉,浑身酸痛。 所谓久病成医,这感觉他太熟悉了。 他将手覆到额头上,毫无意外地探到异常的温度。 要是让宸轩帝知道他发烧,定然不会让他出宫。 他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与韩昱白说清楚。 事情越拖越无法收拾。 他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在手中。 看着黑黢黢的药丸,他不由皱起眉头。 他时不时便要生病,因此房中常年备着丹药。 随着年纪渐长,他身体渐渐强健起来,加上注意保养,这些药已很久没派得上用场。 他咬咬牙,闭上眼睛,飞快地将药丸塞到嘴里。 药物特有的苦涩在口中泛滥,惹得他几欲作呕。 他喉头滚了几滚,强行将药丸咽了下去。 他最是厌恶服药。 往时都是要人百般哄骗,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服药。 他瘫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感觉精神了些。 丹药虽难吃,但治疗头疼脑热确实有奇效。 “来人。”他清了清嗓子,极力让声音自然。 “殿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吗?”竹青端着水进来,看到轩辕洛然脸色苍白,吓了一跳。 “昨晚没睡好。”轩辕洛然假装随意道。 “要不请太医来看一下吧?”竹青还是不放心。 轩辕洛然瞪了竹青一眼,“孤说没事就没事。” 竹青委屈地噤了声。 轩辕洛然骑着马,耳边的风呼啸着。 他身上忽冷忽热,头越来越沉,眼前一阵阵发黑。 仿佛随时会晕倒。 若是在这冰天雪地里摔下马来,那可真就一命呜呼了。 “驾!”他强提起精神,加速前进。 他终于强撑着来到了军营。 可是他没见到韩昱白,迎接他的是不怀好意的沈文修。 沈文修冷冷地看着轩辕洛然,“韩将军出巡青州了。” 轩辕洛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他来到此处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气神。 青州离盛京不远,也就一日路程,可偏他身体不适,这般赶过去,无疑是要了他的命。 青州督军本是宸轩帝的亲信,后来被韩昱白换下,新上任的督军经验不足,如今非常时期,韩昱白只得亲自前往指导。 “那孤便告辞了。”韩昱白不在他也不欲在此浪费时间。 沈文修眯起眼睛看着轩辕洛然的背影。 昨日轩辕洛然与韩昱白的对话他在帐外隐约听到了一些。 他千方百计潜入韩昱白身边,瞒过了机智英明的韩将军,却被纨绔的太子抓住了把柄。 他不由怀疑,这大夏的太子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这也是一个重要信息呢。 在被发现之前,他要尽量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才不虚此行。 轩辕洛然回到宫中,便一病不起。 东宫乱作一团。 太子殿下生病可是大事。 轩辕洛然本就身子弱,每一场大病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本以为韩昱白出使青州,不日便会回京,不想三日后却接到韩昱白转道去幽州的消息。 急得他从床上弹了起来,随后又因为眩晕倒了回去。 “殿下!”床边的庄千霖不由惊呼出声。 “这可如何是好?”轩辕洛然急得满头大汗。 “要不便交由陛下处理吧?”庄千霖提议。 轩辕洛然一口否决,“不行,绝对不行。” “现在的情况不由我们再拖下去了。”庄千霖也急了。多拖一天,对方掌握的情报就会越多,大夏就越危险。就算他再纨绔,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让孤再想想。”轩辕洛然无力道。他自然也知道事关重大。 “那殿下先休息。”庄千霖垂下眼眸。 庄千霖找到杜谦诚。 有事就找杜谦诚出主意,不知何时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杜谦诚思索片刻道“应当立即将信件交给陛下。” “这样会不会导致陛下与韩将军离心?”庄千霖将忧虑说出。 “韩老将军死在北境的战场上,韩将军对北境恨之入骨,怎么会与北境勾结?这道理陛下自然明白,他又怎么会怀疑韩将军?”杜谦诚不以为然道。 “对啊!”庄千霖一拍大腿,豁然开朗。 “不过这信件,最好由你来交给陛下。”杜谦诚道。 庄千霖不解,“为什么?” “太子殿下往后想坐稳皇位还要依仗韩将军,举报他的下属韩将军或多或少都会心生不快吧。” 庄千霖点头,觉得杜谦诚说得很有道理。 “我现在马上进宫面见圣上。” 看着健步如飞离去的庄千霖,杜谦诚眸中划过一抹异色。 他计划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 第五十二章 猜疑 庄千霖从国色斋一离开,便马不停蹄地入宫拜见宸轩帝。 宸轩帝见庄千霖主动求见,心下纳罕。 他的侄子平常一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躲起来,今日怎么会主动跑来找他? “圣上!”庄千霖被太监领进御书房,他一见到宸轩帝便跪了下来。 “平身。”宸轩帝不由蹙眉,他一时猜不出庄千霖是何心思。 庄千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信件交予宸轩帝。 宸轩帝不解地看了一眼庄千霖,慢慢翻看信件。 他越翻脸色越青。 “这是从何得来的?” 庄千霖将事情始末说出,淡然隐去了很多东西,比如与杜谦诚有关的部分,太子瞒报等。 “千机阁?你怎会认得这种江湖机构?”宸轩帝拧眉。 庄千霖眼睛转了转,有些不好意思道:“就青楼里的红颜知己认识。”他其实也没有说谎,杜谦诚不就是他在青楼认识的吗? 宸轩帝点点头,也没再追根究底。 青楼接待四方来客,本就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没准这个所谓的红颜知己就是千机阁的人也不无可能。 这事他自会查清楚,庄千霖没本事隐瞒真相,真正的真相他定然也是不知晓的。 “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吗?”他严肃地看着庄千霖。 庄千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过一点。”他哪有心思看这种东西,就翻看前面两页,知道是沈文修的罪证,就急吼吼地拿给太子殿下了。 “嗯,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张扬出去。”宸轩帝点点头郑重道。 大夏的战神轻易便被北境的细作糊弄,这要是传出去那大夏的士气定会大受打击。 这些罪证也有可能是有心人伪造出来挑拨离间、制造慌乱的。 不管沈文修是真细作,还是假的,这事都不能传扬出去。 且这些书信不仅有沈文修的罪证,还有柳家的。事实上,关于沈文修的只有少部分,大多数都是关于柳家的。 这些罪证怎么看都是针对柳家。 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不相信庄千霖和轩辕洛然会有这样的心计。 不过这人倒是帮了他大忙。 柳家总有一天是要除掉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和柳家闹翻。 要是让柳家知道他手里掌握了他们的罪证,没准会狗急跳墙,这样反而被动。 眼前要处理的就是这个沈文修。 宁可错杀,不可漏网,这便是政治的残酷。 “圣上,臣有一事相求。”庄千霖犹豫了片刻后开口。 “但说无妨。” “此时大敌当前,望圣上莫与韩将军为难。”轩辕洛然还记得轩辕洛然说君臣离心的危害。 宸轩帝微讶,庄千霖竟然也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这可真真是奇事。 他面带欣慰道:“这道理你都懂,朕还能不懂吗,你大可放心。” 庄千霖得到宸轩帝允诺,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杜谦诚说的果然没错,太子殿下就是杞人忧天。 沈炽炎带着圣谕到京都大营请沈文修进宫面圣。 韩昱白不在,只得由秦昊接待他。 “沈军师去幽州找韩大将军了。” 秦昊不明白宸轩帝为何要见沈文修。 经过阅兵一事,他对宸轩帝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圣上随时就能坑死人。 “他什么时候出发的?”沈炽炎皱眉。 秦昊如实回答,“昨日早上。” 沈炽炎心下一沉,已经走了一天,恐怕很难追上。 沈炽炎吩咐一个士兵回宫复命,他自己则直接去追沈文修。 若是沈文修真的是去找韩昱白还好,就怕他是逃跑了。 轩辕洛然拿到证据已有数天,且曾经跑来京都大营找韩昱白,沈文修很有可能已经有所察觉。 既然猜疑这人是细作,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逃出大夏。 沈炽炎带着五名亲兵快马加鞭赶往幽州。 幽州离盛京也就三日的路程,沈炽炎在路上换了三匹马,生生将时间缩短了一半。 他到幽州军营时,沈文修正与韩昱白在校场上检阅新兵。 见到沈文修确实在此,他心下稍安。 沈炽炎公事公办道:“沈军师,跟末将回京面圣吧。” 韩昱白强硬道:“本将的人,本将会自行处理,这事就不劳圣上费心了。” 韩昱白沈炽炎奔着沈文修而来,就知道轩辕洛然已将所谓的证据交给了宸轩帝。 他心了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轩辕洛然莫不是宸轩帝故意派到他身边的? 这样的猜测让他有种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他此时心里升腾的怒火,让他无法理智的思考。 他已不再考虑此时的行为是否触怒宸轩帝,也顾不得违抗圣旨是什么罪名。 这个所谓的证据,是否是宸轩帝伪造的? 宸轩帝为何要处心积虑对付一个刚出仕的年轻人? 韩昱白心里冷笑。 宸轩帝真正要对付的是他啊。 若沈文修是细作,那他韩昱白也就是通敌叛国吧? 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他心里一片冰寒。 韩家为大夏出生入死,最终也不过鸟尽弓藏。 而太子在这场阴谋里,又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是否也想要他的命? “韩将军,你这是要违抗圣命吗?”沈炽炎沉声道。 韩昱白冷冷地看着沈炽炎,“末将不敢。不过圣上若想抓人,便给个正当的理由,莫要拿些子虚乌有的事来大作文章。” “韩将军好自为之。” 沈炽炎与韩昱白对峙半晌,知道韩昱白不会退步,他自然也不可能在韩昱白手下抢人,只得扔了句狠话。 沈炽炎派人回京汇报情况,他自己则在军营住了下来。 他带不走沈文修,也不能让人跑了。 沈炽炎强打着精神守在沈文修的门外。 为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此时困意如浪潮一般将他淹没,眼皮直打架。 晚间,沈文修私下找韩昱白。 他郑重地给韩昱白行了拜礼,语气坚决道:“将军请允许属下辞去军师之职。” 既然宸轩帝已经插手此事,他的身份迟早要暴露,且他也基本掌握大夏的军事防布,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韩昱白此时心烦意乱,见沈文修也来添乱,不由恼道:“大丈夫如何能这般轻易言弃?” 沈文修苦笑道:“将军身在朝堂,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分明是将属下当成眼中钉,不除去不快。圣上已插手此事,臣若不及时脱身,最后恐怕死无葬身之地。属下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心寒。” 韩昱白剑眉微蹙,“本将自会保你无虞。” 沈文修不以为然道:“太子是冲着属下而来,圣上却明显是冲着将军来的,陛下定会借着臣之事大做文章。” 韩昱白不由沉默。 沈文修这些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沈文修看韩昱白的神色,心里不由得意。 他成功离间了大夏皇帝与将军。 一个国家的强盛,需要上下一心。 若是君臣离心,那离衰落也就不远了。 他先前没有直接逃跑,而是绕道来幽州找韩昱白,就是此目的。 若是直接逃跑,韩昱白定然也会认为他是畏罪潜逃。 “臣今晚便离开,将军保重。”沈文修略显伤感。 其实他也很欣赏韩昱白,奈何各为其主,以后再见面就是兵戎相见了。 韩昱白也不再强留,淡道:“你也保重。” 沈文修的心情他可以理解,因为他也感到心寒。 第五十三章 大打出手 翌日,沈炽炎一整天都没见沈文修露面,心里不由生疑。 他忍不住去问韩昱白,“沈军师何在?” “本将的军事,还轮不到沈将军管。”韩昱白冷哼。 他早就看沈炽炎不顺眼。 轩辕洛然每次出宫,都是沈炽炎跟着。 他看向轩辕洛然的眼神,让韩昱白心里很不爽。 沈炽炎是宸轩帝的亲信,若轩辕洛然是个女子,宸轩帝没准真会把他许配给沈炽炎。 而他是宸轩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轩辕洛然是女子,宸轩帝也定然不会选他当女婿。 这般想着,韩昱白看向沈炽炎的目光几乎能冻死人。 沈炽炎迎向韩昱白的目光,不由脊背发凉,他下意识地握了握腰间的刀柄。 韩昱白移开目光,他就算再怎么看人不顺眼,眼前也无可奈何。 “韩将军决意要抗旨不遵吗?”沈炽炎拦住韩昱白。 韩昱白将沈炽炎拦在自己面前的手格开,大步流星地离开,冷冷丢给沈炽炎一句话,“本将明日便亲自回京请罪,不劳沈将军费心。” 沈炽炎不由心焦。 韩昱白是摆明了不配合,他用强的也打不过。 沈文修若在他眼皮底下溜走,他如何回去复命? 话说他昨晚就守在沈文修房门外,人是怎么离开的? 或者说人根本没离开? 他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沈文修将幽州军营的将士们都召集到训练场上,拿出皇帝给的圣旨,“你们将沈文修找出来,这是圣旨,违者格杀勿论。” 他昨天要是这般强硬就好了。 将士们一见圣旨,忙下跪三呼万岁。 韩昱白知道沈文修已经离开,也不阻止沈炽炎。 他乐得看他白忙活。 除了韩昱白,军营里根本没有人知道沈文修已经连夜潜逃。 他们真的掘地三尺了,但是方圆百里内根本找不到沈文修的影子。 沈炽炎心悬了起来。 先前还只是怀疑,现在沈文修畏罪潜逃,那就证明他真的是细作。 。 这真的是大事不妙了。 他气势汹汹地来到军机帐要找韩昱白。 “韩将军不见客。”守门的士兵拦住了他。 “滚开。”他直接将那士兵一脚踹开。 他推门闯入营帐。 韩昱白抬眸冷冷地看着怒不可遏的沈炽炎。 “韩将军,没想到你是这般意气用事之人。你可知放走敌国细作,便是将大夏置于危境。”沈炽炎面色铁青。 韩昱白冷笑道:“我韩家军里没有细作,只有鞠躬尽瘁的将士。” “若他不是细作,为何连夜逃跑,这分明就是畏罪潜逃。”沈炽炎气得青筋暴起,他没想到韩昱白竟会如此不顾大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韩昱白冷笑一声。 沈炽炎气得浑身发抖。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他忍韩昱白已经很久了。 韩昱白自然也不会怕他,他早就想和沈炽炎打一架了。 大夏两个武功盖世的将军大打出手。 两人势均力敌,过了数百招,也未能拿下对方。 反而是军帐遭了殃,帐顶都被掀了。 两人缠斗着从掀开的帐顶飞出。 军中的将士看着大打出手的两个将军,都是目瞪口呆。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为免遭池鱼之殃,他们都假装没看见,悄悄逃离现场。 两人先前在皇宫打的那一场,其实都未用尽全力。 如今却都将对方当成了死敌,且天高皇帝远,出手毫不留情,很快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韩昱白觑着一个空隙,将剑刺入沈炽炎的胸口。 沈炽炎忍着痛,将刀砍在韩昱白的腰上。 两败俱伤。 打了半天,心中的火气也都消散了大半。 两人悻然收手,这种私斗实在太幼稚了。 两个将军带头违反军纪,这以后还如何管束下属? 第二天,韩昱白和沈炽炎各自罚军杖五十,以身作则。 韩昱白说了要亲自回京请罪。 韩昱白既然回京,沈炽炎也没理由再呆在幽州。 因此两人忍着臀部的疼痛,骑马赶回盛京。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轩辕洛然这一病实在顽固。 延医问药也有七八天就是不见好。 太医说是他这段时间消耗过大,太过费心劳神,让他放宽心养病。 可沈文修的事没解决,韩昱白又远在幽州,他要如何宽心? 因藏着心事,他的病反越发严重起来。 庄千霖看他这病恹恹的样子,实在忧心。 不由宽慰道:“凡事有圣上在,殿下您就不要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轩辕洛然听庄千霖这般说,一下警惕起来,“你没将那事告诉父皇吧?” “我,我怎么会?”庄千霖支支吾吾道。 轩辕洛然见他这般,更觉可疑,不由沉下脸,“你给我老实说。” “哎呀,这事本就应该禀报圣上。”庄千霖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而且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大夏,为了轩辕洛然,他问心无愧。 “你,你,咳咳,真是气死我了,咳。”轩辕洛然抖着手指向庄千霖,咳得差点断气。 庄千霖见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忙去给他顺气。“殿下,你先别急。” 轩辕洛然喘匀气息,没好气道:“你真是坏了大事了。” 庄千霖不以为然,“让沈文修跑了那才叫坏大事呢。” “我要去找父皇。”轩辕洛然撑起身子。 “你这样怎么出去?”庄千霖把他按回床上。 轩辕洛然气急,“你要是不帮忙就滚。” 庄千霖不可思议地看着轩辕洛然,太子殿下竟然要他滚?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还不快扶我起来。”轩辕洛然目前没心思管庄千霖脆弱的心灵。 按照他父皇的性子,拿到信件后,定然会直接到军中去抓人。 而按照韩昱白的性子,定然是不会放人的。 这两人定然会因此闹翻。 他现在可谓心急如焚。 庄千霖委屈巴巴的扶轩辕洛然起床。 轩辕洛然坐着暖轿来到御书房。 宸轩帝看到轩辕洛然进来,责备道:“不好好养病,乱跑什么?” 随后吩咐太监总管,“给太子赐座。” 轩辕洛然着急道:“父皇您可是抓了沈文修?” “太子拿到信件,瞒而不报,意欲何为?”宸轩帝不答反问。 “这事尚未证实,儿臣只是想先查明真相,并不是有意隐瞒。”轩辕洛然忙跪下。 “太子是没证实,还是想袒护韩将军?”宸轩帝目光凌厉。都说女生外向,可他的儿子怎么也老是胳膊肘往外拐、 他最怕的就是宸轩帝会怪罪韩昱白,急忙为韩昱白辩解,“这是与韩将军无关,韩将军并不知道此事,儿臣还没来得及将情况告知韩将军,他便出使青州了。” “你当朕是瞎子还是聋子!”宸轩帝大怒。他的太子是明目张胆地欺君啊。 “儿臣不敢。”轩辕洛然惶恐得连连磕头。 看着额头通红的太子,宸轩帝又不由心软。 “起来吧,回去好好休息,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父皇!”轩辕洛然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 “父皇不会把韩将军怎么样的,你就放心吧。”宸轩帝叹了口气。这话他倒是没骗轩辕洛然,毕竟他目前也不能拿韩昱白怎么样。 “多谢父皇。”轩辕洛然这下安心了。君无戏言,宸轩帝既然许下这样的承诺,他自然不会再怀疑。 “呀!”轩辕洛然出了御书房的门,突然想起来他还没问明沈文修现在的情况呢。 他光顾着给韩昱白脱罪了。 “殿下又怎么了。”庄千霖被他吓了一跳。 轩辕洛然看向庄千霖,“父皇将那沈文修如何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庄千霖摊手。 “你怎么会不知道?”轩辕洛然惊诧。 庄千霖无辜地看向轩辕洛然,“这是要保密,圣上让我不要再管了。殿下,您也莫要操心这事了。”他希望太子殿下恢复从前无忧无虑的模样。 轩辕洛然不由头疼。 刚才宸轩帝分明是发怒了,他现在提不起勇气回去问。 若是宸轩帝越过韩昱白处置了沈文修,韩昱白回来如何会善罢甘休。 他急得直冒冷汗。 他一跺脚还是决定返回去问清楚。 看着去而复返的太子,宸轩帝疑惑道:“太子还有何事?” “儿臣是想知道父皇要如何处置沈文修?” 一提这事宸轩帝就来气,冷哼道:“韩昱白将人保得好好的,朕能怎么处置?” 听宸轩帝这般说,轩辕洛然心下稍安,随后又不禁难过。 韩昱白还是不相信他。 他为了沈文修,竟不惜与皇帝翻脸。 韩昱白为了沈文修,如今恐怕已将他当成了敌人。 这般想着,轩辕洛然心里一阵阵发寒,几乎站立不稳。 “扶太子回去休息。”宸轩帝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担忧。 轩辕洛然愣愣地由着内侍摆布。 第五十四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韩昱白回到盛京,就被宸轩帝召进宫。 宸轩帝郑重地在明堂召见韩昱白。 这架势无异于召见重臣商议国家存亡大事。 宸轩帝心里已经气得咬牙切齿,然而面对韩昱白却没有疾言厉色,反和善道:“韩爱卿最近辛苦了,大夏军事均压在爱卿身上定然压力很大吧?” 韩昱白淡道:“这是臣的职责。” 宸轩帝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韩昱白不会天真地以为他真的是关心自己。 “韩爱卿军务繁忙,有所疏忽也在所难免。”宸轩帝自顾道。 韩昱白没心思与宸轩帝虚与委蛇,“圣上有话便直说吧。” “韩将军,你可真让朕失望。”宸轩帝皱起眉头看着韩昱白。 韩昱白沉默,他心想圣上不也让他失望吗。 “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韩将军如此意气用事,将大夏的安危置于何地?” 他虽然想要夺取韩家的军权,但是现在大敌当前,他也愿意放下这些私心。 可是韩昱白竟然将个人恩怨放在国家存亡之上,这实在出乎宸轩帝的预料。 所以能决定国家存亡的军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此次事件,更加坚定了宸轩帝收复兵权的心。 韩昱白冷笑一声,“圣上是要为莫须有的罪名迫害大夏的英才,便是为大夏好吗?” “放肆!”宸轩帝想不到韩昱白会如此顶撞他,气得一手重重拍在桌案上。 韩昱白毫无畏惧,他与皇帝直接的冲突也并非今日才有,宸轩帝此时又能将他怎么样呢? 宸轩帝深吸了口气,压下胸中的怒火,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现在大敌当前,朕不欲与韩将军争执,沈文修已离去,此时说什么也不用,只能想办法弥补。” 现在与韩昱白闹翻对他百害无一利,能屈能伸是明君必备素质。 “圣上待要如何?”宸轩帝既然退让,韩昱白也放软了态度。 宸轩帝面色凝重道:“沈文修是不是细作,现下不得证实,然而大夏赌不起,所以军事布防还劳烦韩将军重新调整。” 韩昱白拧眉,他一直以为沈文修的罪证是太子或宸轩帝捏造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对付沈文修或者他。 可如今看宸轩帝的言行,似乎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 他心下隐隐不安,难道又是他太过自负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识人之明,与其说他是信任沈文修,不若说他是太过自信。 宸轩帝不等韩昱白应答继续道:“且事情紧急,恐韩将军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沈将军去帮你吧。” 听宸轩帝这番话,韩昱白心下又不由冷笑。 不管如何,最终宸轩帝的目的还是要对付他。 说得好听是让沈炽炎帮忙,说得难听,其实就是让沈炽炎分他的权。 “是。”他还是应下了,这种打仗卖命的权利,分点给别人又有何妨。 说白了,这天下还是轩辕家的天下,他这般卖命是为哪般? “沈文修除了看过军事防布图,大夏的其他军事要务他都有参与,最好还是要将人找回来。”宸轩帝严肃道。 韩昱白心一下沉到了深渊。 宸轩帝对京都大营的事了如指掌,这是谁与他说的? 是轩辕洛然吗? 不是他又是谁呢? 他只对轩辕洛然一个人毫不避嫌。 他心里一阵阵的绞痛。 他是真的落入了美色的陷阱,这是宸轩帝给他下的套啊。 韩昱白有些心灰意冷,“圣上想要寻人,便自己派人去好了,末将并不知沈文修的去向。” 宸轩帝拧眉,他根本不相信韩昱白的话,但又不能将人逼得太紧。 “圣上若无其他吩咐,末将就先告退了。” “退下吧。” “韩将军顺路去东宫看看太子吧。” 韩昱白即将出门时,宸轩帝在他身后说道。 轩辕洛然因为韩昱白的事忧心忡忡,病迟迟不好。 宸轩帝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 韩昱白脚步顿了一下,并未应答。 他感觉浑身发僵。 宸轩帝竟然主动让他去见太子。 这是为什么? 轩辕洛然接近他,一直都是宸轩帝的阴谋吧。 他的心如同坠入冰窖,冻得无法再跳动。 让一切都结束吧。 韩昱白虽告诫自己不要再去见轩辕洛然,然而他去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宫。 他在墙外站立许久,却没有进去。 他想要离开,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 去问问吧,没准只是误会。 可是若听他亲口承认,他是否能承受得住? 不听他亲口说,你又如何能甘心。 他在寒风里直站到月上中天。 最终他还是推开了轩辕洛然寝房的窗。 窗没有锁,如以往一般,是等他来推开的。 里面的人是否也在等他? 韩昱白指尖微颤,疼痛由指尖传到心尖。 眼眶不由胀热。 他如今才知道,这世间也有他忍受不住的疼痛。 他要不起,他承认他懦弱了。 两人若再纠缠下去,终有一天,会承受胜过今日百倍地疼痛。 不管真相如何,他们都应该结束了。 此时韩昱白反而不再在意轩辕洛然是否出卖了他。 就算轩辕洛然出卖了他,他也可以原谅他。 可是只有命运是不可违抗的。 他们皆生做男子。 两人均承担着家国天下的重任。 命中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慢慢走到床前。 床上的人呼吸不是很平顺。 “韩昱白。”轩辕洛然睡得不安慰,梦里迷迷糊糊地叫着韩昱白的名字。 韩昱白下意识地便要应他。 见他叫了一声后就没了动静,才知道他还在睡梦中。 他慢慢蹲下身,借着月光看着轩辕洛然的脸。 几日不见,好像瘦了许多,脸颊上的婴儿肥都消失了。 韩昱白忍不住伸手抚上轩辕洛然的脸。 面颊上传来异样的温度。 韩昱白不由皱眉。 “韩昱白。”轩辕洛然似有所感猫儿一般低声呢喃。 韩昱白的手不由一颤,倏然将手移开。 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面对轩辕洛然,他所有的决心都会轰然土崩瓦解。 “我的太子殿下,末将放过你了。”韩昱白声音嘶哑。 轩辕洛然只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是他私心将两人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 他放手,太子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而他自己也还是那声名赫赫的铁血将军。 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不会再有心痛。 一切的私欲,一切的错误,就到此为止吧。 韩昱白决绝的转身离开。 轩辕洛然似有所感,低地唤了一声,可是离去的人已经听不到。 他从梦中惊醒,睁开眼茫然的对着空寂的夜。 第五十五章 愧疚 “能不能请千机阁寻出确凿的证据来,我要狠狠地打韩昱白的脸。”庄千霖气势汹汹地闯进国色斋。 杜谦诚目光有些闪烁,“千机阁一次性会把能拿到的情报都拿到,拿不到的就是没办法了。” 他也知道欺骗傻子不道德,可一个谎言背后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 “什么破组织,分明就是浪得虚名。”庄千霖气愤。 庄千霖根本没怀疑杜谦诚的话,因为千机阁本就是个神秘的组织,它有什么神奇的规矩都不足为奇。 杜谦诚不搭话。 他能说什么呢? 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千机阁的人。 那些关于沈文修的所谓证据,都是他伪造的。 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将柳家的罪证交到宸轩帝的手中。 千机阁的风评就这么被害了。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韩昱白那混蛋竟然污蔑我们伪造罪证,太子殿下伤心得一病不起。”庄千霖急得直挠头。 杜谦诚心里不由愧疚。 太子是单纯的人,他竟然害他至此。 他皱眉道:“韩将军与太子殿下关系非常,解释清楚应当不难。” “什么关系非常?他现在人就在盛京,太子病重,他连看都没去看一眼。”庄千霖越说越气。 按他的意思,太子离韩昱白越远越好,奈何太子殿下在意韩昱白胜过了一切。 杜谦诚诧异,韩昱白对太子的在意,他是清楚的,几乎是当成心尖肉了。 太子病重他竟会不闻不问,这实在不合常理。 庄千霖咬牙道:“要不你去与韩昱白对峙,这样他就不能再冤枉太子殿下了。” “不行。”杜谦诚极力否决。 他先前和庄千霖约定好,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他在幕后帮忙。 皇家,柳家,韩家,哪一个都能要了他的命。 庄千霖也知道这会让杜谦诚陷入险境,也没有强求,“那怎么办?” “世子先去陪太子殿下吧,这事让我好好想想。”杜谦诚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国色斋做的是脂粉生意。 每天生意兴隆,但进出的客人都是女客。 今日来了个英俊不凡的男子。 看那通身的气派便知非富即贵。 店员都满怀好奇。 一个飒爽男子缘何出现在一个胭脂铺里? 定然是买胭脂送情人了。 众人自动自觉脑子了脑补了一部宫廷侯爵霸宠娇妻大戏码。 “客人您需要点什么?”一个激灵的年轻小伙赶忙上前招呼。 这人一看就是不差钱地主,要是做得成这笔声音,那提成定然丰厚。 韩昱白目光扫了一眼店内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 他没发现出什么异常来。 伙计再接再厉道:“我们家的胭脂水粉那可是盛京鼎鼎有名的,买了送夫人她定然会欢喜。” 店里还有其他女客人,见到一个七尺男儿再次,不由侧目。 心里猜测着这是谁家的夫君。 韩昱白一个男子身处胭脂铺子竟也不觉尴尬。 这满屋的柔香软色,让他倏然想到轩辕洛然扮女装时的娇俏模样。 每次扮女装,轩辕洛然都挺乐在其中。 不知他是否会喜欢这些胭脂水粉? 韩昱白这般想着,竟脱口而出,“不知伙计有何推荐?” 伙计见韩昱白感兴趣,赶忙推荐,“看客人您就是个贵人,夫人也定然是金枝玉叶,也就这款能配得上夫人。这是采了四时之花研制而成,色泽自然香气淡雅。” 他说着打开楠竹所制的盒子给韩昱白看。 盒子里的颜值分为四色,冬天的腊梅白,春天的玫瑰红,夏日的芙蓉粉,秋日的金菊黄,色泽都保存得相当完好,就像真的看到了四季花开。 淡淡的清香飘散开来,余味悠长。 韩昱白有些出神,轩辕洛然就像这四季之花,开在他冰冷的心里。 “就这个吧。” “好咧!”伙计高兴道。 “韩昱白?” 庄千霖从后院出来就看到他方才还在大骂的人,不由惊讶地大叫出声。 跟在庄千霖身后出来的杜谦诚也不由一惊。 韩昱白来此单纯买胭脂水粉的几率几乎是零。 那他来此只能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想必这位就是杜老板吧。”韩昱白看都没看庄千霖一眼,反对上杜谦诚。 “草民见过韩大将军。”杜谦诚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给韩昱白行礼。 庄千霖这下可不乐意了,他脑子不会转弯,韩昱白来胭脂水粉铺子,那肯定就是买胭脂水粉的。 韩昱白一个男子,也不可能自己用这些东西。 他气势汹汹地瞪着韩昱白,“你害得太子殿下病重不愈,竟然还有心情来买胭脂讨好女人!” 他自己就经常做这些事。 韩昱白倏然转头看向庄千霖,“你说什么?” 庄千霖被他那双冰冷的眸子一瞪,双腿不由发软,他梗着脖子逞强道:“你聋了吗?我说什么你听不到?” 太子病重不愈,这话狠狠地撕扯着韩昱白的心。 他今日本是来找杜谦诚问明沈文修事情的因由。 他派人去查过,庄千霖和轩辕洛然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什么江湖人士,也未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 除了这个国色斋的老板。 庄千霖天天往这跑,他很难猜不出来此事与杜谦诚有关。 可是听说庄千霖说轩辕洛然病重,他哪里还有心思审问杜谦诚? 他竟然不知道轩辕洛然病了。 他想起那日宸轩帝一改常态,主动让他去找轩辕洛然。 他还以为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如今想来,宸轩帝定然也是想让他去宽慰轩辕洛然。 那晚,他明明触到了轩辕洛然脸上异常的温度,却没有察觉。 他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却没有去想,自己这般怀疑轩辕洛然,他是否也会痛苦。 如今想来他真是该死的自私。 若轩辕洛然真有个三长两短。 仅仅只是想象,他就已经无法承受。 “杜老板,本将改日再来造访。”韩昱白说完不等杜谦诚应答,转身出了铺子。 “喂你要去哪里?”庄千霖在他身后大呼小叫。 他很想将韩昱白抓到轩辕洛然床前,只可惜没这本事,只能嘴上逞逞能。 见韩昱白对他视而不见,庄千霖不免有些受挫。 他终究只是一个无能的世子,想对付的人对付不了,想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 韩昱白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东宫。 不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韩将军且留步。” 沈炽炎半路将人拦下。 韩昱白一声不吭直接绕过沈炽炎。他没时间与沈炽炎纠缠。 “韩将军擅闯皇宫可是重罪。”沈炽炎抽刀。 “本将没心思与沈将军打架。”韩昱白从怀中拿出东宫的令牌冷冷道。 沈炽炎目光微沉。 这东宫的令牌,自然是太子殿下给韩昱白的。 太子真是把韩昱白当成自己人了。 沈炽炎毫不退让,“圣上在里面,韩将军还是稍候吧。” 第五十六章 太子殿下太好哄了 太子寝殿里。 宸轩帝亲自拿了药碗,一勺一勺地给轩辕洛然喂药。 轩辕洛然心情复杂,双眸湿润。 他的父皇,还是第一次这般亲近他,像平常人家的父子一般。 父皇其实也是真的爱他的吧? 就算他害死了母后,可他与父皇毕竟是血脉相连的。 血浓于水,是永远也割舍不掉的。 可是他与韩昱白之间,什么也没有,随时便会断了。 这般想着,他不由鼻头发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其实也轻易断不了的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宸轩帝见他突然哭起来,不由心下一惊。 轩辕洛然吸了吸鼻子,“没有。” “傻孩子,别想那么多,一切有父皇呢,赶紧好起来。”宸轩帝叹气,摸了摸轩辕洛然的头。 “父皇,我爱你。”轩辕洛然再也控制不住,扑到宸轩帝怀里痛哭出声。 他第一次体会到来自父亲的慈爱,而不是一个帝王对太子的宠爱。 宸轩帝顿了顿,叹息道:“父皇也爱你,所以要快点好起来啊。” 轩辕洛然哽噎道:“父皇,我会不会死?”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宸轩帝一阵心悸,不由拧眉。轩辕洛然小时候生过几场大病,每次都几乎要了他的命,可是最终还是挺了过来,如今想来都还心有余悸。 “韩昱白他为什么都不来看看我?”轩辕洛然头埋在宸轩帝腰腹间,声音虚弱。 “他会来看你的。”宸轩帝拍了拍轩辕洛然的背,声音坚定。 他抓也要把韩昱白抓来。 “他是不是还怪我调查沈文修?” “放心吧,父皇都与韩将军解释清楚了,这事你是立了大功。”宸轩帝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韩昱白哪里会信他的话,他不解释可能韩昱白还没想那么多。 汤药里有镇静安眠的成分,轩辕洛然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 “正好本将有事要与圣上说。”韩昱白此时心急如焚,随便扯了个借口。 沈炽炎不为所动,“那韩将军便在此等圣上吧。” 韩昱白眯起眼睛,“沈将军是想要在皇宫里与本将打架吗?本将倒是不怕坏了规矩,只是沈将军这般循规蹈矩之人确定要大闹东宫?” “本将只是职责所在,韩将军莫要为难本将。” 韩昱白硬闯皇宫,他将人拦下也算不得坏规矩。 韩昱白冷哼一声,直接拔剑。 他本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 沈炽炎毫不退缩。 “让他进来!” 眼看这一场大战即将开始,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成功阻止了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 “参见陛下” 两人同时向宸轩帝见礼。 “两位爱卿免礼,韩将军去看看太子吧。” 宸轩帝心里有点无语。 韩昱白和沈炽炎都是沉稳的武将,没想到也会像毛头小子一样好斗。 “多谢圣上。”韩昱白又朝宸轩帝一拜。 “去吧。”宸轩帝点头。他就没见韩昱白对他这般客气过。 韩昱白也没再啰嗦,朝太子的寝殿去了。 “韩将军留步,太子殿下正在休息,圣上吩咐莫让人打扰殿下。” 守门的两个护卫将韩昱白拦在寝房外。 “是圣上让本将来的。”韩昱白皱眉,今天怎么什么人都拦他? “韩将军请。”守卫忙给他开门。 圣上竟然主动让韩将军来见太子! 这是默认了他两的关系吗? 韩昱白以为他和轩辕洛然的事,谁都不知道,其实谁都看在眼里,只是装聋作哑罢了。 谁敢拿什么律法来要求韩大将军和太子殿下? 毕竟他们也没危害到他人的利益,旁人也不愿意得罪他们。 韩昱白进了寝房,迎接他的是一室的空寂。 曾经活力四射的少年,如今安静地躺在床上,像天底下最最乖巧的孩子。 可他还是喜欢那个骄纵任性,精力充沛的太子殿下啊。 韩昱白慢慢走到床前,此时是白天,他看清了轩辕洛然惨白消瘦的面庞。 轩辕洛然的病容,让他触目惊心。 他少年时候,经常听闻,太子是个病秧子,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 那时他心中毫无波澜,夭折的孩子这般多,皇宫里死去了公主皇子也不在少数,即使是太子在死神面前也是不能幸免的。 可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那个不相干的人,住进了他的心里。 若是他真的走了,那便把他的心也带走了。 如今太子殿下病得只剩半条命,便也把他喃凮的心挖走了一般,疼得无以复加。 寝殿内的地龙烧得很旺,韩昱白额上都沁出细密的汗珠,然而他的心却是一片湿冷。 他坐在床头,手指轻轻描摹轩辕洛然的眉眼。 太子殿下被养得很好,往时都是面色红润,面颊丰盈,此时面颊消瘦下去,眉眼变得更加突出,面色苍白如雪,长睫覆下一片暗影,乌发洒落在脸侧,衬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病态之美。 轩辕洛然睡得并不安稳,恍恍惚惚地觉得有人触摸他的脸。 这手是那般的熟悉,他似梦非梦的呓语,“韩昱白!” “我在。”韩昱白轻声应答。 轩辕洛然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清泪。 他不知在梦里呼唤了多少次,每次韩昱白都只给他一个绝情的背影,这次他终于愿意回应他。 “你不要不理我。”他声音不由哽噎。 韩昱白声音嘶哑,“再也不会了。” 他们至少是可以成为真正的兄弟朋友。 就像轩辕洛然与庄千霖一般。 只要这样便好了。 太子殿一直追求的兄弟之情,朋友之意。 他便给他吧。 轩辕洛然有些清醒了,但他不敢睁开眼睛,他怕一睁眼,这梦就结束了。 韩昱白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在床边守着。 轩辕洛然很快又陷入沉睡,这一觉他睡得很安稳,因为脸上的温度一直都在。 直到晚间,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愣愣地看着韩昱白发呆,不知是否还在梦中。 “殿下。”韩昱白见他睁眼,轻轻唤了一声。 一听到这声音,轩辕洛然不由眼角泛红,眼泪一颗一颗不受控制的滚落。 韩昱白不由慌乱手脚,边给他擦眼泪,便出声询问,“殿下怎么了?” 轩辕洛然不吭声,只一个劲地哭。 他双眼仿佛成了泉眼,脸上的泪水越擦越多。 韩昱白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哄,“殿下莫哭了好不好?” 轩辕洛然哭得直打嗝。 韩昱白给他拍背顺气。 轩辕洛然哭够了开始控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都是末将的错,任凭殿下惩罚。”韩昱白低声下气的认错。 “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轩辕洛然继续哭。 “末将该死,都不知道殿下病了。”韩昱白是真的自责。 “我没有生病你便不来看我吗?”轩辕洛然更觉委屈了。 “末将只是太忙了,等忙完末将天天陪殿下。”韩昱白扯了个谎。他可不敢说先前他下了决心要一刀两断。 轩辕洛然不吭声了,韩昱白确实是忙得脚不沾地,而且还是忙着守护他们轩辕家的江山,他也不能太无理取闹。 韩昱白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还是这般好哄。 他单纯善良的少年啊。 “沈文修的事查得怎么样了?父皇有没有为难你?”轩辕洛然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 他本是想让韩昱白背地里查明真相。 可没想到事情会闹得如此大。 最后在没有查明真相的情况下,沈文修潜逃了。 他心里很不安,如果沈文修是被冤枉的,那他岂不是毁人前程。 韩昱白见轩辕洛然关心自己,心中着实惭愧。 他先前还怀疑轩辕洛然是与宸轩帝联合起来对付他。 可是太子殿下连在病中都不忘为他担忧,这让他又感动又羞愧又心疼,各种情绪纠缠心间,让他整颗心都滚烫起来。 “沈文修的事,确实是末将错了,他极有可能真有问题。”韩昱白坦然认错。 他总是告诫自己不要太过自负,然而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要改掉谈何容易。 沈文修离开后,宸轩帝便派人去追踪,然而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后来也派人去寻人,竟也找不到。 他不由起了疑心。 如果沈文修只是一个普通人,怎能躲过他和宸轩帝的追踪? 此人定然不简单。 是否是细作还不一定,但一定有问题。 “可是他逃跑了,这可如何是好?”轩辕洛然着急。 若是大夏因此受到威胁,那韩昱白难逃罪责。 第五十七章 解开心结 韩昱白倒不是很担心,“殿下放心吧,兵事变幻莫测,沈文修就算拿到了什么机密军机,到真正开战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回事了。” 宸轩帝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也没有过多责备韩昱白。 “那就好。”轩辕洛然对韩昱白很有信心。 韩昱白心里又不由惭愧,太子殿下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而自己竟然怀疑他。 “说来这还多亏了太子殿下,若是开战后沈文修还潜伏在军队,那后果不堪设想。”韩昱白也不由心有余悸。 就连宸轩帝这样的老狐狸,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韩昱白看人的眼光。 若不是轩辕洛然误打误撞,沈文修的身份恐怕永远也没有人会怀疑。 大家都太过信任韩昱白了。 韩昱白先前会如此生气,究其原因就是他习惯了大家对他的信任。 而他最在乎的太子殿下,竟然怀疑他,这便让他无法忍受。 见韩昱白夸他,轩辕洛然不由欢喜,脸上显出了笑模样,他终于得到韩昱白的认可,终于能帮上忙了。 韩昱白看着轩辕洛然的笑颜不由有些痴了。 轩辕洛然此时面白如雪,这一笑,便如天山盛开的雪莲,纯净而美好。 对上韩昱白的眼神,轩辕洛然不由舔了舔唇,韩昱白每次亲他都是这种眼神。 他心中不由期待起来。 韩昱白心中确实想要一亲芳泽,然而他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成为真正的朋友的。 轩辕洛然见韩昱白没有亲他,心中不由失落,恨不得自己扑上去吻韩昱白。 然而想着可能会把病气过给韩昱白,他也就作罢了。 说来,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亲昵了。 我一定要赶紧好起来,轩辕洛然暗自鼓气。 “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轩辕洛然在韩昱白胸口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大猫。 对他的撒娇韩昱白自然毫无抵抗力,“好。” “那明晚呢?” “也陪殿下!” “后天呢?” “每天都陪殿下。” 轩辕洛然终于心满意足。 “你身上怎么一股胭脂味?”轩辕洛然在韩昱白身上嗅了嗅。 他方才哭得鼻塞声重,没闻出来,现在鼻子通了嗅觉恢复。 嗅到韩昱白身上难以掩饰的脂粉味,轩辕洛然心下气闷,韩昱白不会喝花酒去了吧? 韩昱白身上的味道颇为复杂,不是单一的任何一种胭脂味,也只有青楼才会有这般驳杂的味道了。 他潜意识里就排斥韩昱白与旁人亲近。 虽然他不知道,作为朋友,他为什么要在意韩昱白是否与旁人亲近。 先前还可以说因为他想让韩昱白娶公主,但现在这个念头已经打消了。 同样是朋友,庄千霖就算妻妾成群他也不会在乎的。 轩辕洛然气哼哼地想,不管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许韩昱白亲近别人。 韩昱白听轩辕洛然这般问,他才想起来他还买了一盒胭脂呢。 他没想到轩辕洛然嗅觉会这般灵敏。 轩辕洛然的心里想着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韩昱白轻弹了他的额头,低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又欺负我。”轩辕洛然捂着额头控诉。 韩昱白拿出怀中的胭脂盒。 “我今日去了一趟胭脂铺,觉得这个挺适合殿下的。” “你去胭脂铺子做什么?”轩辕洛然满脸狐疑,他是一点也不相信韩昱白是专门去买胭脂送他的,他可是男子。 韩昱白也不隐瞒,“去找杜谦诚。” 轩辕洛然张大嘴。 他与庄千霖向杜谦诚保证过,绝对不会将杜谦诚拉下水。 韩昱白去找杜谦诚,他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沈文修的事情。 可是韩昱白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此事与杜老板有关?” 韩昱白给他解答,“安临王世子天天往国色斋跑,很难不让人怀疑。” 庄千霖这傻子,轩辕洛然不由在心里吐槽。 轩辕洛然不想牵连杜谦诚,“你莫要为难人家。” “殿下大可放心,我只是要查明真相而已,不会将他如何。”韩昱白笑着承诺。 不过他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的。 这个杜谦诚显然是故意接近庄千霖和轩辕洛然。 如果心怀不轨,此人必然要除掉。 轩辕洛然放了心,满是好奇地打开檀木盒子,“你这个真是送给我的。” 韩昱白点头,突然有些难为情,送一个男子这种东西,确实唐突了。 “殿下若不想要,便转送他人吧。” “送我的东西,怎么能转手他人?”轩辕洛然不乐意了。 他一个男子,确实不喜欢胭脂这种东西,但这可是韩昱白第一次专门卖东西送他。 韩昱白也不在意,“那殿下便留着吧。” “你要是能将你兵器库里那把万钧弓送我就更好了。”轩辕洛然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子,趁机提出要求。 他先前逛过韩昱白的私人兵器库,里面各种神兵利器应有尽有,他独独看上了那把万钧弓,可惜他试着拉了一下根本拉不开。 韩昱白不由失笑,那把万钧弓,轩辕洛然拉都拉不开,竟还念念不忘。 “那把不适合殿下,末将会寻把更好的送与殿下。”他可不想轩辕洛然拉伤了手臂。 “小气鬼。”轩辕洛然嗔怨。他不觉得这世上还有比万钧弓更好的弓箭,韩昱白就是哄他而已。 韩昱白这几日,几乎是在东宫住下来了。 寸步不离 为太子亲侍汤药。 若是有军务都是送到东宫来办。 宸轩帝让沈炽炎插手军事,他也乐得清闲。 轩辕洛然心宽了,病也渐渐好起来。 看着韩昱白这架势,东宫的下人都觉得他颇有太子妃的风范。 一晃眼已过了五天。 这天午后,韩昱白将轩辕洛然哄睡后出了宫。 他来到国色斋。 “欢迎客官再次光临。” 韩昱白一进门,先前给他推销产品的伙计眼疾手快地迎了上去。 这般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总是让人过目不忘的。 韩昱白直接表明来意,“我今日是来找杜老板的。” 他可要赶在轩辕洛然醒之前回去。 生病的太子殿下粘人得很。 若是心里见不到他,可要生闷气的。 这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杜谦诚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坦然的面对韩昱白。 他虽伪造证据诬陷沈文修,但却误打误撞地揪出了一个细作,韩昱白就算不感激他,至少也不会太为难他。 而且只要他咬定这些证据都是从千机阁拿来的,韩昱白又能如何呢? “沈文修的事,本将要知道真相。”韩昱白目光威严,直奔主题。 杜谦诚顶着韩昱白的迫人威压,故作从容道:“沈文修的证据都是千机阁提供的,至于真假草民就无从得知了。” “莫要在本将面前耍花招。”韩昱白眯起眼睛,他根本不信。杜谦诚一个胭脂铺老板如何与千机阁的人有往来? 杜谦诚毫无畏惧,“事情便是如此,韩将军不信,草民也无法。” 韩昱白冷冷道:“沈文修的事,末将便不与你计较,可你若再敢糊弄太子殿下,就别怪本将心狠手辣。” 杜谦诚没有辩解,这事确实是他在利用轩辕洛然,他就算辩驳,韩昱白也不会相信。 “草民对太子殿下并无恶意,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韩将军大可放心。”杜谦诚目光诚挚。 韩昱白目光凌厉的打量杜谦诚,“最好如此。” 他以后也不会让轩辕洛然再接近杜谦诚。 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与太小殿下往来,实在太危险了,他承受不了这种风险。 大夏也承受不了这种风险。 至于杜谦诚背后是何目的,他总能查出来的。 他今日来此的目的只是想证实这是背后真正的主谋是杜谦诚。 如今猜想得到了证实,他心中的结总算完全解开。 这事不是宸轩帝更不是轩辕洛然在算计他。 他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惭愧。 宸轩帝就算再想除掉他,也不会选在这种外敌环伺的情况下。 他更不应该怀疑轩辕洛然。 他的太子殿下一直是心思纯净的少年啊。 他如何能用自己阴暗的心去揣测这样单纯的人。 第五十八章 越发娇气的太子殿下 东宫里。 轩辕洛然醒来没有见到韩昱白,心里一阵慌乱。 韩昱白为何要不告而别? “韩将军呢?”他忙将人叫来。 “殿下醒啦,韩将军说有事出去一趟,稍后便回来。”竹青边拿茶水与他漱口边回答。 轩辕洛然心下稍安。 过来半刻钟。 “韩将军怎么还没回来?” “殿下莫着急,韩将军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最近军事变动巨大,沈将军忙得焦头烂额。韩将军最近一直在东宫陪殿下,恐怕积累了不少军务呢。”竹青赶忙劝慰,生恐太子殿下又急出病来。 轩辕洛然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没法安心。 又过片刻。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孤去找韩将军。” “殿下别着凉了。”竹青慌乱的把被子给他盖回去。 “拿孤的虎皮大敞来。”轩辕洛然安分地躺回床上。身体是一切的基础,他的病好不容易好转,他也不想再病恹恹的,这样就更跟不上韩昱白的脚步了。 竹青为难道:“殿下便安心在宫里等韩将军吧。” 若真是让太子抱病出宫,莫说圣上,就是韩将军回来了也得要了他的脑袋。 他实在不能理解太子为何如此惶急。 韩将军迟早会回来的啊。 这些日子,韩将军对太子的珍视他们都看在眼里。 堂堂天下兵马大将军,赫赫战神,屈伸侍候太子饮食起居。 就算宠爱太子的圣上也做不到这样小心细致。 他都要怀疑太子殿下是不是韩将军的私生子了。 轩辕洛然眯起眼睛,“孤不能总做等待的那个。” 韩昱白本就是他死缠烂打得来的。 他先前等待了十年,韩昱白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这事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便要去争取。 即使贵为太子,也不是什么东西都会主动送到手中。 竹青被轩辕洛然决绝的表情震慑住。 他从来没见过太子露出这种志在必得的表情。 在他的认知里,太子都是随性散漫的。 “侍候孤起来。” “是!”竹青不敢再拂轩辕洛然的意。 轩辕洛然穿戴整齐,看着挺有精气神,又恢复了风华少年模样。 他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他喜欢在韩昱白面前装出病弱的模样,惹他怜惜。 殿门一推开,风便惯了进来,轩辕洛然冷得身子一缩。 他一咬牙还是迈了出去。 韩昱白刚进了东宫的前院,就看到轩辕洛然走在雪地里,心脏不由缩紧。 “太子殿下怎么出来了?” 轩辕洛然眸色泛红,声音软软糯糯的,“你去哪里了?” “先回屋再说。”韩昱白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太子殿下病还没好全呢,如何能站在这雪地里。 轩辕洛然伸手紧紧圈住韩昱白的脖子,生怕他下一刻又不见了。 “末将只是有事出去了一下。”对上轩辕洛然湿润的眸子,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以后你若离开,定要亲口与我说。”轩辕洛然低喃道。 其实韩昱白作为大将军,不可能整天都陪着他,这个他可以理解,让他不安的是韩昱白的不辞而别。 “好!” 韩昱白有些失笑,太子殿下这一病,越发娇气了。 不过也确实是他不对,他以为能赶在轩辕洛然醒之前回来,可还是迟了。 韩昱白陪着轩辕洛然用完晚膳,便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 轩辕洛然自告奋勇,“我给你研墨。” 红袖添香韩昱白自然欢喜,可是太子殿下这会还病着呢。 “等殿下病好了再说吧。” “那你亲我一下好了。”轩辕洛然说完自己羞红了脸。 他以前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这种羞耻的要求。 韩昱白都不像以前一样对他亲亲抱抱了。 这让他的心很不安。 韩昱白好像对他比以前更好了,但仿佛有了一层隔阂。 他急于打破这种隔阂。 韩昱白面色有些复杂。 他已决定要和轩辕洛然做真正的朋友。 可他要如何与轩辕洛然说呢? 先前是他自己忽悠轩辕洛然说朋友之间就是这般亲昵的。 现在他要拆穿自己邪恶的谎言吗? 若轩辕洛然知道他的无耻用心,是否会对他失望? 韩昱白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个也得等殿下病好了再说。” 现在只能拖延时间了。 轩辕洛然不满的鼓起腮帮子,“我现在便很好了。”他觉得韩昱白是嫌弃他的病弱。 “殿下乖。”韩昱白无奈地摸摸他的头。 轩辕洛然闷闷不乐地坐在旁边看韩昱白奋笔疾书。 过来片刻,他不由好奇,“你在写什么?” “请江湖上的朋友,帮忙查沈文修的事。”韩昱白也不欲隐瞒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双眸放光,方才的不愉快都抛到了一边,“江湖朋友,是不是很厉害?” 江湖对于他这样从未离开盛京的人来说就是一个传说,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传说。 “比不上我厉害。”韩昱白幼稚道。 他说的也是实话,当初他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鲜有敌手。 轩辕洛然没有反驳韩昱白,因为他觉得韩昱白只是在说一个事实,韩昱白在他心里就是天下无双。 “你这个江湖朋友收集情报比千机阁还厉害吗?”轩辕洛然有些不解。杜谦诚说,千机阁只能查到一些关于沈文修的证据,但并不能证实。 “我这个朋友能联系得上千机阁。杜谦诚给殿下关于沈文修的证据,都是他自己伪造的,并非出自千机阁之手。”韩昱白毫不留情的揭穿杜谦诚的谎言。 “什么?”轩辕洛然惊得张大了嘴。 杜谦诚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讨好他? 还是别有用心? “那我们岂不是冤枉了沈文修?”他有些着急。 韩昱白忙安慰他,“也不尽然,杜谦诚误打误撞反倒真立了大功。沈文修离开后,我与圣上派出的人都追踪不到,这人定然来历不凡。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派来的。” 杜谦诚给的证据是沈文修与北境往来,可如今知晓这证据是伪造的,那杜谦诚到底是何来历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是我太意气用事了。”韩昱白再次自我检讨。 “孤也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可是这杜谦诚是何目的?”轩辕洛然唏嘘不已。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杜谦诚看着根本不像坏人啊,看来还是他太天真了。 韩昱白也不由沉思。 杜谦诚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诬陷他的军师,到底是何目的? 而且他还怂恿庄千霖将证据交给皇帝。 这看起来特别像要挑拨他与宸轩帝之间的感情。 难道这个杜谦诚才是真正的细作? 这般想着,韩昱白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他先前一直纠结于沈文修的事是否是宸轩帝所主导,却没想到这一层。 韩昱白放下笔起身,“殿下,末将要出去一下,你乖乖先休息。” “你要去哪里?”轩辕洛然见韩昱白面色凝重,也不由忧心。 “这杜谦诚极为可疑,必须得先控制起来。”韩昱白解释。 希望这次莫要让人跑了才好。 第五十九章 结盟 韩昱白带着士兵来到国色斋。 此时天已晚,铺子早已关门。 铺子的后面便是杜谦诚的住宅。 他让士兵敲门,然而半天也没人应门。 所谓先礼后兵。 士兵们直接将们撬开了。 杜谦诚是一个人住的,连个侍候的下人都没有。 这看着就更可疑了。 两进的房子,很快被士兵翻了个底朝天,可惜连杜谦诚的影都没翻出来。 韩昱白的心更加沉重了。 难道真被他猜中了? 他心中升起深深的挫败感。 两个居心不良的人就这么从他眼皮底下轻易地逃脱了。 这是他平生最大的失败。 杜谦诚其实是被宸轩帝派人请到了皇宫。 “你究竟是何人,是何目的?”宸轩帝开门见山道。 “草民是来复仇的。”杜谦诚盯着宸轩帝一字一顿地说道。 三十年前,柳家为铲除异己,陷害杜家,使得杜家被满门抄斩。 杜谦诚的父亲杜晏当时还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一个家奴用自己的孩子顶替了他,保住了杜家唯一的血脉。 杜晏一心想要报复柳家,可惜他英年早逝,没能亲自报仇。 杜谦诚与妹妹便继承了父亲的遗愿。 听完杜谦诚的讲述,宸轩帝心下震动。 三十年前,他二十二岁,刚刚登基,还是一个受大臣控制的傀儡皇帝。 柳家独揽政事,韩家独揽军事,他这皇帝彷如虚设。 杜家当年是唯一能与柳家抗衡的大世家。 可是最后还是棋差一着输给了柳家。 经过多年的隐忍,他暗中培养自己是势力,最终才形成了如今三方鼎立的局面。 对于杜家的遭遇,宸轩帝心中也只是感慨一番。 这便是政治的残酷。 当初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即使是现状,也依然危机重重。 他若是行差踏错一步,没准轩辕家也是杜家的下场。 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盟友。 这个杜谦诚足智多谋,值得拉拢。 宸轩帝面色沉痛道:“杜家的遭遇,朕每每想起都是心痛万分,然而柳家势力庞大,朕也受其掣肘,无可奈何。” 杜谦诚咬牙道:“草民知道圣上终有一天会对付柳家,但是草民想亲自复仇。” 这些仇恨从他出生便存在,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时刻都在折磨着他,若不得复仇他将永不得超脱。 “你若愿意,朕可任命你为监察御史。” 杜谦诚在沈文修一事上也算是立了功,封他个五品官也不会显得奇怪。 监察御史虽然官职不大,但是职权却很大。 是专门监督审查官员的职务,正好让杜谦诚亲自来办了柳家。 若是最终杜谦诚对付不了柳家,宸轩帝也可将责任全部推给杜谦诚。 杜谦诚知道宸轩帝是在利用他,但是他无所谓,因为他也在利用宸轩帝。 “臣谢主隆恩。”杜谦诚跪下谢恩。 以他的才华本可以通过科考当官,但若如此,身份便极有可能会暴露,如今有宸轩帝的庇护,这种危险便极大地减少了。 “臣还有一事要禀报陛下。” “但说无妨。” “皇后娘娘的死,与柳家有关。” 宸轩帝腾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面沉如水,“你可有证据?” 与人合作,就是要让对方急自己之所急。 宸轩帝显然还不急着对付柳家,然而杜谦诚却是等不得了。 他也要让宸轩帝等不得。 “给皇后娘娘接生的三个稳婆均被柳家所收买,事后柳家杀人灭口,然而有一个假死逃脱了。”杜谦诚不疾不徐道。 “那稳婆在何处?”宸轩帝咬牙切齿。 他此刻恨不得将柳家的人都生食了。 杜谦诚目的达到,心里得意。 “很可惜,那稳婆五年前便去世了。” 宸轩帝面目狰狞,“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臣怕死啊,柳家权势滔天,皇后娘娘的命他们都能害了去,臣哪里敢轻易露面?”杜谦诚表示无辜。 宸轩帝无法反驳。 就因为他这个皇帝无能才害死了自己的爱人,也害死了忠臣。 其实杜谦诚对宸轩帝也是有怨怼的。 若不是皇帝太无能,杜家怎会被柳家这般陷害? “不过圣上也不必在意这个了,柳家的罪证已经足够他们死一万次,也不差这一桩。” “凭你一面之词,朕如何相信?”宸轩帝目光犀利地看向杜谦诚。 “臣也不需要圣上相信。”杜谦诚无所谓道。 他根本没有见过那个稳婆,只是在收集柳家罪证之时听到的传闻。 他自然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给宸轩帝。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反正现在宸轩帝和他一样怨恨柳家了,而不再只是政治之争。 柳贵妃是大皇子的母妃,就算后面宸轩帝真除了柳家,看在轩辕辰亦的份上也会放过柳贵妃。 但是若柳贵妃害死了皇后,那宸轩帝定然会要她死。 而杜谦诚不想让柳家留下任何活口,就像当年柳家不给他们杜家留活口一般。 杜晏的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这一直让他一直活在愧疚当中,最终抑郁而死。 仇恨就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只要埋下一个种子,它终会长成参天大树。 “你知道欺君是何罪吗?”宸轩帝声音森冷。 “微臣不敢,微臣所说句句属实。”杜谦诚毫无畏惧。 “好一个句句属实。”宸轩帝冷哼,“你诓骗太子的时候,是否也句句属实?” 一码归一码,他虽然现在想利用杜谦诚对付柳家,但也不能原谅他将太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杜谦诚低下头,面上满是愧色,“这事臣也是被逼无奈,臣对太子并无恶意。” 轩辕洛然是他见过最干净的人,让他看见了世间美好的一面。 在勾心斗角的皇权政治之下竟能养出这般晶莹剔透之人,实在是个奇迹。 杜谦诚这般想着,不由对宸轩帝刮目相看。 宸轩帝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一定是一个好父亲,轩辕洛然被他保护得太好了。 而他自己的父亲,从小灌输给他们的只有仇恨。 第六十章 真相大白 韩昱白让轩辕洛然好好休息。 可是他一去便不复返,轩辕洛然根本睡不着。 杜谦诚是他招惹来的。 他心里升起负罪感。 他为什么总是惹祸? 韩昱白见杜谦诚房内物件齐整,看着也并不是已经潜逃的模样,便决定留下来守株待兔。 同时派人暗中搜寻杜谦诚的行踪。 他安排完正事后将一个士兵唤来,“你回宫禀报太子,本将有事耽搁暂时不能回去。” 若他不说清楚,任性的太子殿下没准真能半夜跑出宫来寻他。 这般想着,他心里又是无奈又是甜蜜。 随后又是一阵苦涩。 太子殿下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轩辕洛然虽然睡不着,但是这次倒是没吵着要去找韩昱白。 因为他知道韩昱白在办正事,他不能给韩昱白添乱。 他闯的祸已经够多的了。 他和韩昱白身上都背负着家国天下的重任,谁也任性不得。 见韩昱白巴巴的派人回来通知。 轩辕洛然也就心满意足了。 杜谦诚回到国色斋,见到满屋的士兵不由傻眼。 “韩将军缘何擅闯民宅?”杜谦诚冷睨韩昱白。 这些位高权重之人,总是那般随意掌控他人吗? “本将要知道真相?”韩昱白也没给杜谦诚好脸色。 杜谦诚状若无奈道:“真相在下已经告知圣上,圣上吩咐此事不能外传,将军若想知晓还是去问圣上吧。” 这事又与宸轩帝有什么关系? 韩昱白心下疑惑。 他冷冷地盯着杜谦诚,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然而什么都没有。 韩昱白冷笑一声,“你与江湖贼寇勾结诬陷忠良,本将今日便将你收押,直至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杜谦诚心下一惊。 他以为矢口否认自己伪造沈文修罪证,韩昱白便拿他无可奈何。 可他忘记了,那些罪证根本无法证实沈文修真有问题。 虽然现今种种迹象都表明沈文修定然有问题,但毕竟还没有证实。 他提供的所谓证据来历不明,真假难辨。 韩昱白若想为难他,这个借口也足够了。 况且大夏朝廷并不喜欢百姓与江湖人士有勾结。 “韩将军,这是圣上的意思,草民也无可奈何。草民以性命担保,草民对太子殿下并无半分恶意。”杜谦诚放软了态度。 要算来,韩昱白和轩辕洛然能走到今天,他还立了大功呢。 他除去柳家,也是为轩辕洛然除去一大劲敌。 这般看来,韩昱白还要感谢他呢。 “杜老板恐怕也知道本将与圣上不和,圣上知道的真相,本将更要知道了。”韩昱白不为所动。 这事宸轩帝插手了,他就更不能放手,谁知道宸轩帝是不是又在背后坑他。 现在看来宸轩帝好像与他握手言和,对于沈文修的事也没有追究。 可是这都是因为现在大战即将爆发,宸轩帝还要依仗他。 但是仗总有打完的一天,到时候宸轩帝与杜谦诚联合起来,诬陷他通敌叛国,他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杜谦诚心里悲愤异常。 这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韩昱白现今完全把他等成阶级敌人了。 杜谦诚做最后的挣扎,“圣上已封我为监察御史,韩将军没有权限私自捉拿朝廷命官吧?” “本将的权限,杜老板还是莫要猜测为好?” 杜谦诚头疼。 韩大将军可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形势比人强的时候,只能低头,能屈能伸也是君子之道。 若是以前,他是不敢将真相告知韩昱白的,毕竟韩昱白当初与柳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如今韩昱白站在了太子这边,自然也是与柳家为敌了。 这般算来,韩昱白也可算是自己人。 杜谦诚老实将事情始末交代了。 “在下只是想找柳家复仇,与国事与太子均无碍,韩将军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杜谦诚没好气道。 韩昱白皱眉,他没想到事情的始末竟是这般。 他眯起眼睛,“这般说,你一开始接近太子,便是计划好的?” 杜谦诚看韩昱白危险的眼神,心下一跳,忙解释,“在下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对太子绝对没有恶意。” 韩昱白冷哼一声,“你的事,以后再牵连太子,本将定不轻饶。” 韩昱白不想轩辕洛然被这些肮脏的阴谋沾染。 “在下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杜秦诚举手发誓。 第六十一章 偶遇 轩辕洛然的病经太医连番探诊,终于确认痊愈了。 他这次缠绵病榻半月余,躺得全身仿佛都长了蘑菇。 好在有韩昱白寸步不离的陪伴,堪为慰藉。 他病一好,韩昱白也就不能再偷懒,两人没有了整天腻在一起的机会。 他这一病,把宸轩帝也吓得不轻,再不敢用过多的课业压他。 轩辕洛然百无聊赖,只得约了庄千霖重温从前声色犬马的生活。 见轩辕洛然主动来找他,庄千霖感动得眼泪汪汪。 他以为太子殿下已经把他这好友抛之脑后了。 现在看来太子殿下还是在意他的。 “韩昱白又忙得没影了,你今日陪我逛逛吧。”轩辕洛然随意道,他根本不知道小伙伴心中的百转千回。 庄千霖激动火热的心仿佛被泼了一桶冰水,瞬间冷却了,怏怏地应了一声,“哦。” “我们去哪里玩?”轩辕洛然问庄千霖。 他最近一直在奋发图强,对于吃喝玩乐都有些生疏了。 庄千霖想了想道:“殿下病的时候,有一家青楼心开业,要不今日去看看吧?” 他想起杜谦诚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带太子去一些韩昱白不会带他去的地方。 他一定要抢回太子的心,他给自己鼓劲。 “好啊。”轩辕洛然高兴应下,青楼对于他来说还算是一个新奇的地方。 先前去找凤晓的时候,都是心事重重,根本没心思好好逛逛。 庄千霖见轩辕洛然感兴趣,不由心下得意,看来他还是有韩昱白无可替代的地方的。 现下天色尚早,也没到青楼开门迎客的时候。 两人在街上瞎逛了半天, 至黄昏。两人才骑马到了目的地。 这家新开的青楼叫云覆楼,在半个月前开业。 其实庄千霖也只是听说,并未有机会来逛逛。 最近烦心事太多,他也没心思玩乐。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正是云覆楼竞选花魁的日子,楼内云集了各方来客,热闹非凡。 轩辕洛然最是喜欢热闹,看着人头攒动歌舞升平的场面心下自然欢喜。 因为没有预定,他们来的时候已没有包厢,就连大堂里也没有位置了,很多人都是站着。 庄千霖拉着轩辕洛然寻了一圈,看到一个客人自己坐了一桌。 他拉了轩辕洛然过去,“请问兄台这可还有人坐。” 他站着不要紧,别把太子殿下又站病了。 那人笑笑道:“没有,如不介意,两位可以坐下。” “那就谢过兄台了。”庄千霖忙拉着轩辕洛然坐下了。 “谢过兄台。”轩辕洛然也礼貌的道谢。 “能与小公子同桌是在下人荣幸,在下姓顾名临长,不知两位公子贵姓。”那人看着轩辕洛然笑得一脸和善。 “在下姓韩。”轩辕洛然脱口而出。 轩辕的姓一出,天下没有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因此随口扯了个谎。 “在下姓庄。”庄千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顾临长约莫三十岁,面容英朗,穿了一身黑色劲装,桌上放了一把玄铁剑。 “兄台可是江湖人士?”轩辕洛然好奇道。 顾临长点头,“是。小公子不会嫌弃在下是个江湖草莽吧?” 轩辕洛然双眼放光地看着顾临长,“怎么会,我也梦想着哪天能去闯荡江湖呢。” 他对江湖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每个少年都有一个江湖梦。 顾临长问,“小公子可是京城人士?” “是啊,从来没出过盛京。”轩辕洛然说着有些失落。 顾临长挑眉,盛京的韩家,他可只知道一家。 眼前这小公子看着非富即贵,定然不是什么小家小户的孩子。 这少年与韩昱白是何关系? 难道韩昱白背着他生儿子了? 可韩昱白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啊? 若真与韩昱白相干,那就不好拐带了。 顾临长挂起洒脱的笑颜,“若是有机会在下愿意带公子圆这江湖梦。” 江湖人士的豪爽随性表露无疑。 顾临长方才一眼便看上了轩辕洛然。 不然他哪有心思与两个毫不相干的少年瞎聊。 他一向自命风流,男女不忌。 “那就先谢过了。”轩辕洛然不由心生警惕。 他被土匪绑架过,现在对陌生人都警惕了不少。 这人刚见面就说带他闯荡江湖,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生在皇家,不是很能理解江湖人的不拘小节。 轩辕洛然的心思哪里瞒得过顾临长这个老江湖,知道轩辕洛然对他起疑,哈哈笑道:“在下只是开玩笑,公子一看就是金枝玉叶,哪里能适应刀口舔血的江湖?” 他方才也只是出言试探,看看这少年好不好骗。 看来不是花瓶,是有脑子的美人。 顾临长对轩辕洛然更感兴趣了。 第六十二章 江湖友人 此时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 “江湖的事改日再说,今日便先看美人吧。”庄千霖见轩辕洛然不开心,忙转移话题。 什么闯荡江湖,对轩辕洛然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既然不可能,说了也只是徒增伤感。 “对对,我们先看美人。”顾临长也忙打哈哈。 他今日难得进京,听说有花魁大赛就巴巴的来了。 方才他还觉得这云覆楼的姑娘小倌个个都楚楚动人,如今与眼前的小公子一比都成了尘泥。 轩辕洛然和庄千霖倒是兴致高昂。 “怎么还有男子?”轩辕洛然见台上出现身覆轻纱的美少年,心下不由好奇。 庄千霖也不甚清楚,猜测道:“想来应当是乐师吧。” “这男子的身段竟比那些姑娘还柔软。”看着台上舞姿曼妙的少年,轩辕洛然不由啧啧称奇。 顾临长自然知道这些少年是楼里的小倌,而不是什么乐师,可是他没解释,他怕把眼前单纯的少年吓跑了。 他的目光移到轩辕洛然的腰间,觉得比台上的小官还要纤细。 庄千霖和轩辕洛然盯着台上看。 顾临长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轩辕洛然。 台上的表演暂歇。 轩辕洛然回过头想倒杯茶喝,却正好对上顾临长直勾勾的目光。 他不由皱眉。 顾临长被抓了个正着也没惊慌,面不改色地调侃道:“小公子似乎很喜欢这里的姑娘,今夜不知要做谁的入幕之宾?” 轩辕洛然听他这般说,不由羞红了脸,“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来看表演的。” 他唯一经历的情事,不过是与韩昱白相互摸摸。 顾长临见他娇羞的模样,更觉心动。 他觉得他的浪子生涯应该结束了。 眼前的少年,他势在必得。 只是不能操之过急。 “这可巧了,在下也是来看表演的。”顾临长故作惊讶。 他自然不能让轩辕洛然知道自己是个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 庄千霖狐疑地打量顾临长。 太子殿下确实是单纯来看表演的,可眼前这男人显然不是什么清纯少男。 说话间,台上的乐声又起。 顾长临也不好再明目张胆地看轩辕洛然,因此也将目光转到台上。 这一瞧他目光倏然一亮,台上一个少年正在弹奏古筝,纤纤十指间流泻出泠泠琴音。 少年身量与轩辕洛然差不多,穿了一身墨绿的纱衣,看着也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模样秀美非常,若论漂亮与轩辕洛然也不差,只是少了那一股子清贵之气。 盛京不愧是都城,美人如云啊。 顾长临觉得他这趟来得太值了。 表演结束,准备进行投票竞选。 庄千霖见时候不早,“殿,我们还是回去吧,晚了老爷该着急了。” 竞选这种事情与他们确实没关系,轩辕洛然看完表演也心满意足了。 顾临长见两人要离开忙道:“在下与两位小公子一见如故,不知能否交个朋友。” “这是我们的荣幸。”轩辕洛然不好拒绝只得应下。 “那不知在下往后要到何处寻两位公子?”这才是顾临长的目的。 庄千霖笑得不怀好意道:“你便到韩大将军府上寻人吧。” 太子的身份不好透露,韩将军的威名估计也能将不怀好意之人吓退。 若这顾临长是真心结交,那到韩将军府也确实能寻到人。 顾临长直接愣在当场。 这少年还真跟韩昱白有关? 韩昱白在东宫住了半月,轩辕洛然的病确定好全了,他才回了将军府。 这日,将军府来了一位客人。 韩昱白亲自出来迎接。 来人看着约莫三十岁,面容俊朗,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宽肩窄腰,腰间配着一把黑黢黢的剑,英姿飒爽,站在韩昱白身边也毫不逊色。 此人就是韩昱白先前写信求助的江湖朋友顾临长。 别看此人方三十出头。 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连云帮的帮主。 他本人更是武功盖世,江湖人称无敌剑客。 韩昱白因公务缠身,无法出京,只得将顾临长请来盛京。 韩昱白早让人备了酒菜。 顾临长一到,韩昱白就吩咐下人将酒菜端上来。 “韩兄,我们还是趁着清醒先谈正事吧。”顾临长提议。 都说喝酒误事,若不先将正事解决,哪里敢开怀畅饮。 韩昱白心里自然比顾临长更在意沈文修的事,因此也没拒绝这个提议。 他将顾临长引到书房。 将事情从头到尾,细细与顾临长说来。 顾临长摩挲着下巴,“在下倒是与千机阁的阁主有几分交情,可是千机阁不大愿意插手朝廷之事。” “钱不是问题。”韩昱白道。 千机阁的阁主是个财迷,这事极少有人知道。 江湖人若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那是相当危险的。 韩昱白之所以知道,还是有一次顾临长喝醉了吐槽暴露了。 顾临长有些失笑,“叶阁主虽然爱财,但他也是有原则的人。” 韩昱白两道剑眉不由纠结,“真没办法吗?” 他年少时虽说闯荡过江湖,但他毕竟不是真的江湖人,江湖的规矩他不懂。 “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有点难办。”顾临长摩挲着下巴卖关子。 韩昱白忙道:“要如何?” “我曾阴差阳错救过叶阁主一命,如今只能用上这个人情了,人情用一次少一次啊。”顾临长摇头晃脑地叹气。 韩昱白这算是明白顾临长的意思了,忙承诺,“现今便是韩某欠顾兄一个大人情,往后顾兄有何难处韩某定当竭尽全力。” 能让韩大将军欠个人情,也是极为难得的,毕竟鲜少有他自己办不到的事情。 顾临长一脸得逞地笑道,“这话可是韩大将军亲口承诺的,可莫要食言。” “除了违背道德律法之事。”韩昱白皱眉补充。 他这好友放浪不羁,又是江湖人士,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顾临长拍着胸脯保证,“韩兄大可放心,在下知道韩兄品行端正,自然不会为难韩兄。” 他心想,撮合姻缘可是大大的好事,自然不会违背道德。 韩昱白问道:“凤灵弓你可带来了?” “风灵弓就在此,那你将偃月刀和千斤锤准备好了吗?”顾临长拿过包袱抛给韩昱白。 韩昱白将包袱打开,里面确实是他要的凤灵弓。 他起身取来准备好的偃月刀和千金锤拿给韩昱白。 顾临长抚摸着觊觎已久的两件神兵,双眸放光。 他将兵器藏到身后,“换了就不许反悔噢。” 他早就看上韩昱白手里的这两件兵器,然而韩昱白死活不愿意割爱,前些日子竟然写信主动请求用它们交换凤灵弓。 顾临长当时是既欢喜又疑惑。 韩昱白要风灵弓做什么? 他手里已经有一把万钧弓了,凤灵弓这种轻巧型的弓箭根部不适合他。 虽说风灵弓是上古名弓,但价值显然比不上偃月刀和千斤锤两者相加。 韩昱白瞟了他一眼,“你放心好了。” 他先前一直将兵器作为感情的寄托,所以看得很重,现在却没那么在意了,这些不过是死的东西。 第六十三章 韩将军的小太子 谈妥正事。 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开始喝酒叙旧。 顾临长本就是个话痨,席间滔滔不绝地讲江湖上的事与韩昱白听。 韩昱白听着顾临长的讲述,不由感叹,“韩某属实羡慕顾兄,无拘无束。” 他想起少年时代的潇洒不羁,而他如今已不再年少。 “京师也有京师的好处,这儿的小少爷长得如同仙人下凡一般。”顾临长嘿嘿笑起来。他已经喝得差不多,言行开始放纵。 韩昱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的太子殿下不就是仙人之姿吗? 想到轩辕洛然,韩昱白嘴角就不由挂起温柔的笑意。 顾临长看着韩昱白冰山融化一般的笑容,大呼小叫起来,“哎呀呀,你怎么笑得这般恐怖,一定有情况,快些说说。” “喝你的酒。”韩昱白掩饰性的干咳了一声。 顾临长见他这尴尬的模样,更觉好奇,不依不饶道:“韩兄你这般这就太不够意思了啊!我的事都与韩兄讲,韩兄有事却瞒着,看来是没把在下当朋友。” 韩昱白此时喝了酒,也随性了不少。 且他与轩辕洛然之间的纠缠也实在憋得他难受。 往时他也没处说去,顾临长是江湖人,生性不拘,这事说与他听也无妨。 韩昱白这般想着,便将他与轩辕洛然之间的事娓娓道来。 顾临长听完,心里委实觉得不可思议,“啧啧啧,想不到你竟如此疯狂。” 韩昱白说完,将杯中酒饮尽,听顾临长这般说,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这些事来。 他向来是以沉着冷静著称的,在轩辕洛然面前却从来冷静不了。 “想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吧。”韩昱白只能将其归咎于命运。 命中注定他们纠缠不清,也命中注定他们终有一天要快刀斩乱麻。 顾临长撇撇嘴不以为意道:“什么命中注定,我只相信人定胜天。若是我爱的人,别说是太子,就算是敌国的太子,我也得将人搞到手。” “这是爱吗?”韩昱白喃喃道。 顾临长不可思议地看着韩昱白,“你都这样了,还不是爱?那是什么让你见不到他就睡不着,是什么让你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是什么让你甘愿被利用,是什么让你心甘情愿戴绿帽子,……” “原来这就是爱啊!”韩昱白怔怔低语。 “这样你还不承认,你也太没种了吧。”顾临长不屑道。他没见过比韩昱白更能装蒜的人。 韩昱白苦笑一声,没有反驳。 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是懦弱的。 “或许我只是耽于美色。”韩昱白做最后的挣扎。 “这还不好办,你找个比他更好看的人试试不就知道了。”顾临长翻了个白眼。 韩昱白无奈:“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 说到长得好,顾临长拍手道:“我昨日在云覆楼看到两个倾城的少年,各有特色,你要不去看看应征一下?” 那个小少爷他打算自己留着了,那弹琴的绿衣小倌就给韩昱白好了。 韩昱白说没人比太子更好看,顾临长根本不以为然,只觉得是韩昱白没见过世面。 他韩昱白正儿巴经的将军,青楼都没逛过,能见过什么美人? 韩昱白听顾长临这般说,不由有些心动。 顾长临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他说长得好,那定然是倾城之色。 若是真有人能替代轩辕洛然,那他又何苦这般折磨两人。 若对方只是一个小倌,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把人养在府里当个禁脔,也不耽误娶妻生子向祖宗交代。 “后日我便要前往千机阁,明日你就当陪我好了,也不会损害你将军的威名。”顾临长怂恿,他很期待看到禁欲的将军放纵的模样。 “本将自然会尽地主之谊。”韩昱白这算是应下了。 顾临长喝得越多,话也越多,渐渐地就说起些荤话来。 “你是没看见,昨日我见到那两个少年真是绝了,特别是那个小少爷,不仅长得俊俏,还有一股子出尘的气质,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若是将这样的人搂在怀中,定然特别满足。” 话说回来男人聚在一起喝酒本就少不了这些话题,只是韩昱白太过一本正经了。 韩昱白虽然嘴上没有应和顾临长的话,心里却一阵意动,他想起轩辕洛然来了,抱在怀里就像抱了全世界一般满足。 “韩昱白。” 韩昱白心里正想着轩辕洛然。 人就一蹦三跳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太子殿下今日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袍,广袖翩跹。 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仿佛真是从天上而来。 顾临长见到他刚提到的小少爷突然出现,也不由愣神、 他这是喝醉眼花了? 他眨了眨有,小少爷已经来到了韩昱白身边。 “你说忙,就是忙着陪别人喝酒啊。”轩辕洛然鼓着腮帮子。 “这是应酬。”韩昱白本能地拉过他的手安抚。 轩辕洛然递给韩昱白一封信,“这是今天的信。” “殿下人都来了,还要信做什么?”韩昱白无奈。 最近轩辕洛然沉迷于写信游戏。 他每天写一封信给韩昱白,要求对方也要每天回一封给他。 韩昱白只当他写着好玩。 其实轩辕洛然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韩昱白写信一般都会把一天的行程都交代清楚。 这样他就能知道韩昱白每天都做了什么。 他想了解韩昱白每天都做了什么,但又不想像个老妈子一样每天问,因此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 轩辕洛然理直气壮道:“人是人,信是信,怎么能一样,你今天也要回我喔。” 韩昱白摇了摇头宠溺道:“好,晚上写给殿下。” “那我晚上给你研墨。”轩辕洛然眼睛笑成两弯新月。 “韩小少爷,你还记得我吗?”顾临长见两人无视他,赶紧自己找存在感。 这小少爷竟然真是韩府的? 顾临长戏谑地看向韩昱白,“韩兄府上什么时候藏了这般美人?” “啊,是你啊!”轩辕洛然认出顾临长,不由有些心虚,虽然他没干什么坏事,但去逛青楼总是不好的。 韩昱白剑眉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怎么会认识顾临长这种花花公子? 他目光犀利地看向顾临长。 “没什么啦,就是我在街上遇到小贼,正好得顾少侠相助。”轩辕洛然怕顾临长将云覆楼的事情说出来,忙抢着说道。 “那殿下怎么就成韩小少爷了?”韩昱白挑眉。 轩辕洛然有些羞赧,面颊泛红,低低道:“这,我不是寻思着不能透露身份给陌生人嘛。” “你口口声声说的小少爷,不会就是太子殿下吧?”韩昱白冷冷地看向顾临长,咬牙切齿。 “他就是你的太子殿下?”顾临长惊跳起来。 听他这般说,轩辕洛然脸更红了。 他怎么就成韩昱白的了? 韩昱白拉着轩辕洛然在自己身侧坐下。 顾临长被打击得心碎了一地。 他的小少爷竟然是韩昱白的小太子。 这真是命运弄人啊。 他忘记了方才自己口声声说的人定胜天。 他这根本就胜不了,别说天了,韩昱白他就先无法战胜。 韩昱白看着顾临长大受打击的模样,冷冷哼了一声,“把你那龌龊心思收起来。” 想到方才顾临长一直肖想的对象就是轩辕洛然,他恨不得将他痛揍一顿。 “他怎么了?”轩辕洛然看着顾临长天塌下来的表情,附到韩昱白耳边悄声问。 顾临长看亲密的两人,更是唉声叹气。 他的爱情啊,刚出现就胎死腹中了,真是人间惨剧。 不过凡事都要争取一下才知道结果啊,他收拾起一片伤心,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太子殿下,你愿意同我一起去闯荡江湖吗?” 小太子不是向往江湖吗,那他就投其所好。 少年的心善变,没准小美人很快就忘了韩昱白这无趣的冰疙瘩。 轩辕洛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人怎么变脸这般快? 他转头看向韩昱白,“你朋友不要紧吧?” “没事,只是精神失常的毛病又犯了,待会就好了。” 轩辕洛然用悲天悯人的目光看向顾临长。 这人年纪轻轻竟然患了这种不治之症,着实可怜。 他是从来不会怀疑韩昱白说的话的。 “姓韩的,你少破坏我在美人心中的形象。”顾临长恼羞成怒的大叫。 “疯子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疯子。”韩昱白一本正经道。 轩辕洛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顾临长捶胸顿足。 韩昱白不搭理他,兀自给轩辕洛然布菜。 顾临长猛给自己灌酒,借酒消愁。 喝得烂醉后开始胡言乱语,“韩兄,我要是你,绑也要将太子绑一辈子,若是皇帝老儿反对,那就举兵造反。” 说完他很不负责任的倒头大睡。 轩辕洛然心下一沉,转头看向韩昱白。 “他胡说的,我不会。”韩昱白摸摸他的脸。 “我相信你。”轩辕洛然握住韩昱白的手。 他想相信韩昱白,但他真的能相信吗? 他心里有些发慌。 经过阅兵式宸轩帝贬谪陈越,轩辕洛然隐隐察觉到韩昱白与宸轩帝之间的明争暗斗。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不要与父皇为难?”轩辕洛然注视着韩昱白。 若是韩昱白想要大夏的江山,那等他登基,便禅让给他好了。 反正他也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 这大夏的江山,说来有一大半是韩家打下的,韩昱白不甘心为臣也可以理解。 “殿下可莫要忘了今日所言。”韩昱白悠悠叹道。 “定会铭记于心。”轩辕洛然郑重承诺。 韩昱白摸摸他的头,“末将送殿下回宫。” 轩辕洛然不满道:“你就不能留我在将军府吗?” 第六十三章 谁可取代? 轩辕洛然搂住韩昱白的腰,一双修手不老实的在韩昱白腰间乱摸。 韩昱白最近都不愿意与他亲近了。 韩昱白无奈苦笑,若是轩辕洛然老是这般诱惑他,他的决心还能坚持多久? “殿下不回宫,圣上会担心的。”他捉住轩辕洛然作怪的手。 “孤出宫前已经告诉父皇了。”轩辕洛然是铁了心要留在将军府。 韩昱白再说不出其他拒绝的话。 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轩辕洛然留下的。 轩辕洛然缠着韩昱白一起洗了澡。 韩昱白安慰自己,男人之间一起洗澡也是正常,并没有逾越。 虽然这般说,洗完澡,他某处已经精神抖擞。 他想着赶紧睡觉,睡着就好了。 床上,轩辕洛然挤到韩昱白怀里,还寻了个特别正当的理由,“孤睡相不佳。” 这话是当初韩昱白拿来怼他的,现在正好还施彼身。 “殿下睡吧。”韩昱白轻抚他的脊背,像哄小孩一般。 轩辕洛然哪里睡得着,今日他可不是单纯来睡觉的。 他伸出手,抚上韩昱白的耳朵,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 他将一条腿置于韩昱白的两腿之间。 韩昱白实在忍无可忍,捉了他的腿拿出来安置好。 轩辕洛然委屈巴巴道:“孤冷。” “冷就把手放被子里。”韩昱白不为所动,反将他的手也捉了下来。 “你是柳下惠吗?”轩辕洛然恼羞成怒,他都这般不要脸地主动了,韩昱白竟然无动于衷,这也太伤自尊了。 “殿下说是便是吧。”韩昱白无所谓。 轩辕洛然凶猛地扑到韩昱白身上,一下咬住他的唇。 韩昱白不想他会有此一遭,不免有些愣住。 “殿下乖些。”他反应过来后将轩辕洛然从身上扯下来,满心无奈。 轩辕洛然不满的哼哼,“乖什么乖,你都不亲我一下。” 韩昱白叹了口气,就当哄孩子吧,在他气嘟嘟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这下可以睡了吧。” 韩昱白竟然用这么轻飘飘的吻来打发他,轩辕洛然自然极度不满意,但也不好再闹,搞得好像他有多欲求不满似的。 次日,韩昱白连哄带骗的将轩辕洛然哄回宫。 他陪着顾临长闲逛了一天。 此时两人已坐在云覆楼的包厢里。 顾临长笑着调侃,“将太子殿下哄回宫,自己来逛青楼,韩大将军你不老实哦!” 他已经从昨日的打击中走出来。 他本就是洒脱之人。 “我若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会否对移情于在下。”不过逗逗韩昱白还是很好玩的。 韩昱白冷冷斜了他一眼,“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顾临长不满地大叫,“你这也太双标了吧,你能招惹,我为什么不能?” “两位爷,青染能否进去。” 正在两人说话间,包厢外响起一道娇软的声音。 顾临长挑眉应道:“美人赶紧进来吧。” 话音方落,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来人约莫十七八岁,声音雌雄莫辨,面容更是雌雄莫辨,身子清瘦单薄,墨绿纱衣下的柳腰不盈一握。 这正是当日花魁大赛上弹琴的少年。 顾临长一双风流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少年,觉得比当日更美了几分。 恐是当日轩辕洛然分走了他大半心神,没能好好欣赏他人之美。 青染被顾临长瞧得有些急促。 他的目光不由瞟向韩昱白。 大夏鼎鼎大名的韩将军,他是认得的。 韩将军每次凯旋归来,盛京的百姓皆会涌到街上观摩。 青染小时候就曾见过韩昱白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的模样,当时他还天真地说,长大了也要像韩将军一般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可天意弄人,如今他却成了青楼里低贱的娼妓。 他这般想着头不由低到胸前,在自己崇拜的人面前,有些无地自容。 “美人愣着作甚,过来陪陪我们韩将军吧。”顾临长出声调笑。 “青染给两位爷请安。”青染忙屈伸施礼。 顾临长戏谑的看向一本正经的韩昱白,“这些虚礼就免了,过来陪我们韩将军喝杯酒吧。” 韩昱白看着眼前绝丽的少年,心里不得感叹,顾临长的眼光确实好。 若论长相,这少年确实不亚于轩辕洛然。 可他与轩辕洛然却是完全不同的人。 青染娇柔乖巧,太子殿下娇蛮任性。 青染听闻顾临长所言,羞答答地坐到韩昱白身边。 他斟了一杯酒递给韩昱白,声音甜软,“韩将军。” 韩昱白紧紧盯着青染的脸,却没有去接酒杯。 “韩将军。”青染被韩昱白看得心里发慌,咬了咬唇又低唤了一声。 韩昱白将青染与轩辕洛然一一对比了一番,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单论相貌说不出谁更出众。 从性格上看,男人明显更喜欢像青染这样温柔体贴的。 可是对着这样无可挑剔的少年,他的心却没有起一丝波澜。 韩昱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心里有些颓然。 果然还是无可替代的,他中毒太深。 韩昱白淡然道:“你去弹琴吧。” “两位爷想听什么曲子。” 顾临长笑道:“美人弹什么都是天籁之音。” 青染又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漠然道:“随意。” 琴音一起,韩昱白不由身子一僵。 《广陵散》 这是韩昱白假扮公主时最喜欢给他弹的。 不同的人弹起来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青染弹得更柔和些,轩辕洛然更随性洒脱。 曲终,青染又过来陪酒。 “你陪他吧,我不用了。”韩昱白将青染推给顾临长。 “可别啊,今日我可是特特陪你来见美人的,怎么见着人了却这般冷漠?”顾临长半真半假道,他就想看韩昱白笑话就是了。 青染诧异的看向韩昱白。 韩将军竟是特意来找他的? 他的心一阵乱跳,面色蓦然绯红。 韩昱白恼羞成怒瞪了顾临长一眼,“顾兄慎言。” 他也觉出此事颇为荒唐。 青染眸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后挂起笑容地来到顾临长边上坐下,“这位爷,青染给您斟酒。” “韩将军不解风情,只得爷我安慰美人了。”顾临长哈哈笑着揽过青染的腰。 青染身子一僵,却不敢挣扎。 “看来我也不必在这碍事了,顾兄请尽兴,今日韩莫请客。”韩昱白起身,拿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韩兄这是急着回去陪家里的小美人啊,若我藏了这般绝世之人,也没心思在外边乱晃了。”顾临长打趣。 韩昱白没搭理顾临长的胡言乱语拂衣而去。 看着韩昱白冷硬的背影,顾临长眼珠子转了两转,露出一个狡谐的笑容。 这两口子都背着对方上青楼,若哪天暴露了,定然很有趣。 韩昱白出了云覆楼,天上已布满星辰,他没往将军府去,反朝着皇宫去了。 翻过宫墙,他没往东宫去,反行至凤鸣宫,这是公主的住所。 都说公主与太子长得一般无二,他想证实一下。 一般无二的人,在他眼中心里是否一样? 他这是一时兴起,到了凤鸣宫才想起,此时已是夜间,想要一睹公主容颜何易? 不过,上天仿佛都要助他。 此时凤鸣宫的前院灯火通明。 院前的红腊梅正开得灿烂,灼灼然仿若春日,在夜间灯火之下别有一番风致。 院中摆了一方长案,笔墨纸砚都已排开。 轩辕洛汐身披一件白狐斗篷,坐在腊梅树下,桌案之前,正在作画。 夜风拂过,花瓣如乱雪坠下,几许红尘落在雪白的斗篷上,素白的斗篷瞬间鲜亮起来。 轩辕洛汐仰起头,一片红梅恰好落在她白玉般的面颊上,点缀出惊心动魄的美。 韩昱白立在墙上,将这绝美的画面尽收眼底。 那红梅仿佛也落在了他的心海,荡开一阵涟漪。 世间竟真有一模一样的人。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眼前的公主更加的沉静。 往时轩辕洛然假扮公主,也会收起性子,看着真的是以假乱真。 他们不仅相貌长得一样,作为双生子,自然更是心有灵犀。 有一种说法,双生子,是共用一个灵魂的。 公主就是另一个太子吧? 韩昱白恍惚起来。 这世间若真有一个人能取代太子,那便是公主吧。 风过,轩辕洛汐又低下头去认真作画。 韩昱白的目光也落在宣纸上。 公主在梅树下作画,然而画上不是红梅,反而是一位温文儒雅的男子。 心下之景,不是眼前之景。 韩昱白恍然惊醒。 他们还是不同的。 太子殿下定然画的是他。 他从凤鸣宫出来,转行至东宫。 然而他在墙外立了半晌转身离去了。 陈越被轩辕辰亦请到府上。 好酒好菜招待完毕。 轩辕辰亦道:“圣上明显是容不下柳家,也容不下韩家,我们两家如今正是车辅相依、唇亡齿寒。韩将军如今已经被太子迷了心神,根本看不透这点。陈将军是明白人,应该能领会吧?” 陈越低喃凮头思量半晌后道:“大皇子有何吩咐?” 陈越听轩辕辰亦这般一说,自然知道他是要拉拢自己。 大皇子这边先前一直想拉拢韩昱白,他自然清楚,也乐见其成。 如今拉拢韩昱白无望,只得退而求其次拉拢自己。 韩昱白如今耽于儿女情长,韩家必定会败在他手下。 而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定然也会受到牵连。 是时候从新找个靠山了。 “圣上已经把我们逼上了绝路,只有我夺得皇位,才能保住大家,若想成大事,自然需要陈副将在兵力上多支持。”轩辕辰亦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其实也没什么好掩饰的,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如今还没撕破脸罢了。 “兵力调遣由韩将军做主。”陈越面露难色。 “此事陈副将不必担心,陈副将只要在职权范围之内给予帮助便好。” 若大夏与南疆开战,韩昱白定然要出征。 而陈越作为副将,定然也要领兵出征。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彼时陈越手中的士兵自然就直接听令于他。 按宸轩帝的个性,定然也会让沈炽炎带兵参战,好分韩昱白的功劳。 到时京都最大的势力就是他们柳家了,正是成大事的好时候。 当然轩辕辰亦没有将这些计划告诉陈越。 “若是成了大事,陈副将便是大将军。”轩辕辰亦给陈越下耳。 陈越心下一阵激荡,大将军这个职位他以前从来没敢想过。 韩昱白自甘堕落,那就让他取而代之吧,陈越咬了咬牙,“卑职但凭大皇子吩咐。” 第六十四章 十八岁生辰 景和三十四年,元月十日,太子殿下迎来了他十八岁的生辰。 皇家第一次为太子与公主举办生日宴。 因为他们的生辰便是皇后的祭日,因此从来没有庆贺过。 但十八岁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太子成年,过完十八岁,举行成人礼,便要入朝参政了。 这般重大的事定然要昭告天下。 这场生日宴是空前的盛大,盛京城里举行了十日的流水宴。 天下百姓减免赋税三年。 宸轩帝在皇宫宴请群臣。 公主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两人均穿了华丽庄重的宫廷装。 各家皇孙公子,均被公主的倾城容颜所倾倒。 宸轩帝让公主出现在群臣面前,目的昭然若揭。 他这是准备要给公主招婿了。 那些年轻公子,都跃跃欲试。 “太子殿下真乃龙章凤姿,我大夏能有这般英明的储君真是上天垂爱。” 一群人纷纷围到轩辕洛然身边。 男女有别,他们自然不能直接去讨好公主,转而从轩辕洛然这边下手。 可是看着太子殿下与公主一般无二的脸,他们又有些恍惚。 往时太子殿下骄横跋扈惯了,虽觉得他作为男子长得过分秀美了些,但也从来没敢把他与女子联系到一起去。 如今不由有些想入非非,太子若是扮起女装来,是否也如公主一般倾国倾城? 这般想着,他们看向轩辕洛然的眼神不由都变了。 轩辕洛然挂起笑容应酬,“众位过奖了,大夏能有你们这样的栋梁才真真是福分。” 虽知这些人是在溜须拍马,但他要坐稳储君之位,拉拢人心是不可或缺的。 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到处得罪人。 “去去去,你们这些人还真会见风使舵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庄千霖挤到轩辕洛然身边,像赶苍蝇一样把那些人都赶走。 “就是,太子莫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骗了。”往时与轩辕洛然玩得来的一群纨绔子弟也自然也围在他身边。 那些人不屑道:“你们一群纨绔子弟,还好意思说我们?” “你们说什么?说得好像你们真建功立业了一样。” 庄千霖他们愤然道。 两方开始吵起来。 轩辕洛然头疼不已。 他出言和稀泥,“众位都是大夏的英才,要和睦相处。” 太子已然发话,这些人也不好再吵下去,只互相吹胡子瞪眼。 “韩昱白怎么还没来?”轩辕洛然往殿门口张望。 庄千霖忙为韩昱白寻了个理由,“韩将军许是忙得暂时脱不开身。” 倒不是他想帮韩昱白,主要是他不想太子不开心。 轩辕洛然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过生日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在场的一个人笑道。 轩辕洛然闻声抬起头,就看到在殿门前四处张望的韩昱白。 他整张脸倏然明亮起来。 “韩大将军!”他边招手边朝韩昱白走过去,也不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是否失仪。 被太子扔下的众人,都面面相觑。 看来他们都没希望了,太子殿下眼里只有韩大将军。 若是让他选一个姐夫,韩大将军自然是不二人选,其他人根本没戏嘛。 庄千霖幸灾乐祸道:“就你们还想娶公主,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就算撒两泡照着也比你这纨绔强百倍。” …… 双方又开始吵起来。 轩辕洛然一直谋划着让韩昱白娶公主,这事庄千霖是清楚的。 作为皇亲国戚,他也不像这些人一样第一次见到公主。 韩昱白也笑着朝轩辕洛然走去。 “韩大将军竟然会笑?还笑得那般春风和煦。” 若说公主是人间绝色,那韩将军的笑就是人间奇景。 在场的人都惊了。 韩大将军这般讨好太子,也是想当驸马吧? 都说韩大将军刚正不阿,没想到也有阿谀奉承的一天。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便是如此。 他们心里酸溜溜地想。 韩昱白走到轩辕洛然身边,亲手将贺礼交到他手中。 众人见了,更觉韩昱白是在讨好太子,而且善用职权。 其他人的礼物都是交由礼官处理。 只有韩昱白的礼物是亲自送到太子手中。 这本不符合规矩,但谁能去和韩大将军讲这规矩去? 轩辕洛然接过韩昱白的礼盒,迫不及待当众拆开,这是韩昱白正式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紫褐色的弓矢暴露在眼前时,轩辕洛然不由张大了嘴,随即两眼放光。 在场的宾客也都惊得倒吸一口气。 他们没想到,韩大将军会如此大方,上古排名第三的凤灵弓,也会轻易送出手,谁都知道,韩大将军是个兵器迷。 轩辕洛然爱不释手的摆弄着凤灵弓。半晌后方抬起头看着韩昱白,“这是真的吗?” 第六十五章 抉择 他先前在韩昱白的兵器库里,看上了他收藏的那把万钧弓,对方死活不肯割爱,如今竟送了一把更好地给他? 他想起上次他病时,韩昱白确实承诺说送把更好的弓给他。 当时他只当他在哄人。 没想到他一直都记在心上。 轩辕洛然心里一阵发烫。 紫檀木为臂,南海鲛鱼鳔为胶,云梦泽楛木为箭杆,凤翎为箭羽,只为五钧之弓,却有十钧之力,射程四百余米。轩辕洛然试着拉了下,很轻易便拉满了弓弦,比起他拼尽全力才堪堪拉开的万钧弓,确实这把凤灵弓才更适合他。 韩昱白但笑不语。 轩辕洛然对着韩昱白笑得灿然,他知道韩昱白从来不会弄虚作假,他只是太过惊喜了。 若非在大廷广众之下,他真想扑上去给韩昱白一个深吻。他此时能想到的唯一答谢方式也只有这个,除此之外,韩昱白好像对他也别无所求。思及此,他不由有些羞涩。 可是最近韩昱白好像对他连这个需求也没有了,这般想着他又不免失落。 “多谢韩将军的厚礼!”不管轩辕洛然想什么,此时也只能先言语上感谢一番,过后再行感谢之实了。 “殿下高兴便好。”韩昱白声音淡然,眸中却染上不易察觉的宠溺。眼前的少年,仿佛对他施了法术,自己愿意不惜一切,只为让他欢喜。为了这把凤灵弓,他把最喜欢的两件神兵换给了别人,痛失所爱,却甘之如饴,这可不是着了魔? 轩辕洛然看着韩昱白的眼睛,突然也很想为对方做什么。 可是,韩昱白,想要什么呢? 他从小就关注韩昱白的一举一动,除了喜欢收集兵器,是个工作狂,其他的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讨好一个无欲无求的人,真的挺难,轩辕洛然着实犯了难。 轩辕洛然忽而想到韩昱白曾经和他说过的事。十年前的北伐战争中,韩老将军为救韩昱白,被北境第一猛将赫连奇一箭射杀。 和韩昱白相处一年,轩辕洛然知道,这一直是韩昱白的心病。 如今北境再次壮大,大夏和北境的战争一触即发。韩昱白一直盼着哪天再次北伐,扫平北境,为父报仇。 轩辕洛然看了看手里的弓箭,或许,哪一天他可以带着这把韩昱白送的凤灵弓陪他一起征战沙场。 到时候,如果能用此弓将赫连奇射杀,或许就是对韩昱白最好的回报。 不过此事,现今尚且太过遥远。 轩辕洛然想了想,觉得先送点什么给韩昱白当利息比较好。 庄千霖凑到轩辕洛然身边,“殿下得了把好弓,哪天一起去打猎,也让我们见识见识这上古名弓的威力。” 庄千霖对轩辕洛然有点点羡慕嫉妒了。 前有宸轩帝毫无原则的宠爱有求必应,现又有韩大将军处心积虑讨好他。 可怜他想养只猫,他老爹又开始追着要打断他的腿,偏说那是猫。 听了庄千霖这话,轩辕洛燃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近日听闻终南山有白虎出没,不若将这白虎猎了来,给韩昱白做件虎皮披风。 上次韩昱白猎了一张给他,他也要回报一番不是? 想到与韩昱白穿同样的披风,他就不由心生欢喜。 不过这事需得给对方一个惊喜,轩辕洛然一本正经道:“孤最近课业繁忙,恐是无暇去打猎。” 韩昱白见轩辕洛然那双桃花眼乱转,就知道他又有什么小心思,只是笑笑不揭穿。 庄千霖耸了耸肩,“殿下勤学上进,我等惭愧。” 说话间,轩辕洛汐施施然来到两人面前。 她笑着看向韩昱白,“本殿见过韩将军。” 看来公主也是看上韩将军了。 在场的年轻公子心碎了一地,仿若春日雨后的落花,开得灿烂转瞬又落的凄凄惨惨。 这是轩辕洛然汐第二次见到韩昱白。 第一次还是十一年前。 那时候的韩大将军还是个少年。 而她与轩辕洛然还是孩童。 大殿之上,少年将军虽绷着脸,然而却掩不去脸上的稚嫩。 十一年过去,当年的少年将军却清晰的映在她记忆中,无法磨灭。 如今在她面前的,已然是一个成熟稳重的青年男子。 那双眸子却一如当初未变,清冷孤傲。 韩昱白抱拳行礼,“公主殿下千岁。” 现今是白日,公主的容颜更加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他不由有些失神。 他的目光定在轩辕洛汐脸上,想要看出一些不同,然而却没有。 轩辕洛汐仿佛就是女身的轩辕洛然。 他命中注定的人,本应是公主吧,只是中间出了差错,让他与太子纠缠不休。 看韩昱白痴迷的模样,轩辕洛然心下咕嘟咕嘟直冒酸气。 他没好气道:“孤就和你说,公主容颜倾城,你非不信,现下后悔了吧?” 他心下恨恨地想,后悔也没有用了,姐姐已经看上崔朝贤了。 轩辕洛汐不由红了脸,轻斥,“莫要胡言乱语。” 韩昱白收回目光,有些不自在,“末将失礼了。” 轩辕洛然莞尔一笑,“韩将军定然不是耽于美色的俗人。” 韩昱白讪笑道;“末将也只是凡夫俗子罢了。” 轩辕洛然挡在两人中间,隔开韩昱白的目光,“崔先生送了姐姐什么?” 说到崔朝贤,轩辕洛汐双眸不由发亮,嗔道:“你管这般多做什么?” “开宴!”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宴席开始了,你招呼韩将军入席吧。”轩辕洛汐吩咐轩辕洛然。 吩咐完她朝韩昱白微微点头,“韩将军请便,本殿就先告辞了。” 韩昱白目送公主离开,他心下震撼,连背影都是一样的。 轩辕洛然在韩昱白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别看了,公主已经看上别人了,你没希望了。” 韩昱白没有反驳,心下却不以为然。 他若想得到一个女子,自然有的是手段。 他对什么都是这般自信的,除了对太子殿下。 看着轩辕洛然愤恨的表情,他倒是有些讶异,“殿下不是一直想让我娶公主吗?” 轩辕洛然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 韩昱白也不想再和轩辕洛然讨论这个话题,拉着他到首席上坐下。 轩辕洛汐说让轩辕洛然招呼韩昱白,此时倒是反了过来,竟是韩昱白在侍候太子殿下。 “公主喜欢上别人了,孤不能勉强公主。”饭吃到一半,轩辕洛然闷闷道。 这是他想了半天想出的理由。 不然他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放弃执着了十余年的事情呢? 这世间唯有爱,能让人放弃一切。 公主爱上了别人,自然也就不能嫁给韩昱白了。 他自然也不能勉强自己的姐姐。 轩辕洛然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 “什么?” 宴会上人声嘈杂,韩昱白没听到轩辕洛然的话。 轩辕洛然方才只是自言自语,他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公主有心上人,这会坏了公主的清誉。 “孤想吃糖醋鲤鱼。”轩辕洛然随口道。 韩昱白立即夹了一块鱼肉,细细将刺挑了,放到轩辕洛然碗里。 轩辕洛然理所当然的由着韩昱白侍候。 他嘴里吃着酸酸甜甜的糖醋鱼,却觉得味同嚼蜡。 坐在他右边的庄千霖觉得今日的太子安静得太过分了。 不过想着或许太子是想在群臣面前立个沉稳大气的人设,因此也没在意。 韩昱白怀着复杂的心思,也没注意到轩辕洛然的不对劲,只是本能的给太子布菜斟酒。 同桌的大臣却是不由瞠目结舌。 韩大将军这马屁拍得真是厉害,他们真是自愧弗如。 一个生日,轩辕洛然过得悲喜参半。 宴会结束,宸轩帝让大内总管李德宣读圣旨。 大意就是太子已成年,开始入朝参政。 公主也已长大,皇室开始选婿。 同时将崔朝贤封为太傅,杜谦诚封为监察御史。 这两人均与轩辕洛然关系匪浅。 皇帝之所以在轩辕洛然的生日宴上给这两人封官,主要也是告诉群臣,他要开始给太子组建势力班子了。 往后谁若想站太子这边,也就知道与谁亲近了。 宸轩帝也是用心良苦了。 崔朝贤接下圣旨。 轩辕洛汐笑着看向他。 他对上轩辕洛汐的笑颜,握紧了手中的圣旨。 崔朝贤年纪轻轻,却一步登天,一出仕就位列三公,很多人都眼红。 但却也没有人敢出来反驳宸轩帝的决定,谁叫太子只有催朝贤教得了呢。 有句话说得很是在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大夏若没有轩辕洛然这样一个太子,也就没有崔朝贤这样的太傅。 能为大夏培养好下任君王,那功劳也不亚于开疆拓土。 然而众人皆不知,出将入相,并非崔朝贤所愿。 他一直想要周游天下。 入宫教导轩辕洛然,也不过是想报答董汲暗的恩情。 然而如今,他放弃了毕生的梦想,主动将自己困在朝堂之上。 说来都是为了眼前的女子。 他若没有功业,如何有资格迎娶大夏唯一的公主? 世事两难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便是生为凡人的无奈。 但是为了爱的人,即使让他放弃生命他也是心甘情愿。 第六十六章 活春宫 轩辕洛然刚入朝参政,陈宣帝只让他观摩学习,并未实际派什么任务给他,但比平常游手好闲的时候确实忙了很多。 庄千霖以劳逸结合为由,拉着轩辕洛然再次来到云覆楼。 他神秘兮兮的对轩辕洛然说,“这青楼有个有趣的事。” 轩辕洛然不免好奇,“什么有趣的事?” 庄千霖笑得一脸暧昧,卖了个关子,“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轩辕洛然鄙夷道,“你笑得这般龌龊,难不成是云覆搂提供什么特殊服务?” 庄千霖略一思索后道:“嗯,要说特殊服务,也算是吧!” 要说这青楼的服务,轩辕洛然还真真没享受过。 他现下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轩辕洛然一成年,感觉去逛青楼都理直气壮了不少。 他以前只敢逛素的,今日定要逛个荤的才行。 他也总不能老让韩昱白帮他啊? 更何况最近韩昱白都不愿意帮忙了。 轩辕洛然赌气地想,韩昱白不搭理他,大不了他找别人去,免得一天天的欲求不满。 以前他未成年,陈宣帝怕他坏了心性,从来不允许他与女子亲近。 想来娇软的女子,定然比韩昱白一个硬邦邦的臭男人要好。 这般想着,他便有些急不可耐了。 如果能有人替代韩昱白,他也就不用每天像个怨妇一样追着个男人跑了。 他心里对韩昱白的那种占有欲,让他心生恐惧。 他以前把韩昱白当准姐夫,可是现在韩昱白多看他姐姐一眼,他都心里都冒酸泡。 他为韩昱白做出了很多不经大脑的事情,如今想来简直不可思议。 一进入云覆楼的大门,轩辕洛然便觉出异样来。 大厅里客人和楼里的艺人搂搂抱抱,调笑之声掺杂着靡靡乐声,渲染出各种暧昧色彩。 这本是青楼的常态,也不足为奇。 然而那些依偎在金主们怀里的美人,除了少女,竟也有少年。 虽然那些少年穿着暴露,涂脂抹粉,但男女之别还是很明显的,轩辕洛然无法欺骗自己说他们是女子。 这是什么个情况? 轩辕洛然有些瞠目结舌。 庄千霖得意地笑道:“殿下,这云覆楼是不是比别处新鲜?” 轩辕洛然茫然的点头。 他此时有些无法思考。 大夏是禁止同性相恋的,什么时候男子之间竟能这般明目张胆地亲热了? 他心下一缩,所谓旁观者清。 他往时与韩昱白亲昵,并未觉出不妥。 想来若是被旁人看到,定然也当他们是违背律法天道了。 庄千霖附到轩辕洛然耳边,神秘兮兮道:“待会让殿下看更新奇的东西。” 轩辕洛然愣愣地由着庄千霖将他拉上楼。 一到楼上,云覆楼的李妈妈就迎了上来。 李妈妈夸张道:“小世子可算来了,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想死你了。” 李妈妈转头打量轩辕洛然,“这位是?” 庄千霖不耐烦道:“这你就别管了,事情安排好了吗?” “这个嘛!”李妈妈拖长了声音,手指搓了搓。 庄千霖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甩给李妈妈。 李妈妈接过银票一瞅,立即笑眯眯道:“小世子吩咐的事老身怎么能不办妥。” 轩辕洛然不明就里地看着眼前一搭一唱的两人,“这是要做甚?” “待会给殿下一个惊喜。”庄千霖在轩辕洛然耳边悄声道。 李妈妈看着两个亲密的少年,露出一个了然而又暧昧的笑容。 小世子巴巴的花钱要看男子行事,原来是想调教自己的小情人。 李妈妈引着他们来到一个隔间。 进了房内,李妈妈忙把门关上。 轩辕洛然环顾了一下房间。 房间不大,房内也无甚装饰,也没什么家具。 三面墙上分别挂了三幅画。 画像都是肉体纠缠的男女。 轩辕洛然有些面红耳热。 靠墙各摆了一把椅子。 这格局着实奇怪了些。 轩辕洛然一头雾水。 庄千霖看着房内的布置却了然的笑起来。 果然很妙啊。 李妈妈将南面墙上的画像移开。 一个指头大小的洞口暴露出来。 李妈妈笑得一脸暧昧,“老身就先失陪了,望两位尽兴。” “去吧!”庄千霖挥挥手。 庄千霖说完,迫不及待地将眼睛筹到那小洞去瞧。 “这边开始了,殿下快过来。”庄千霖激动得朝轩辕洛然招手。 至此,轩辕洛然也算是猜出来,庄千霖意欲何为了。 这竟是要偷瞧他人情事。 轩辕洛然蓦然双颊通红。 说来太子殿下可是纯情少男。 他没有响应庄千霖的号召,皱眉道:“这有什么好瞧的,这样做也太不道德了。” “我还没见过男子之间行事呢,就是好奇,有什么好不道德的?”庄千霖不以为然。 “男子?”轩辕洛然惊呼。 “殿下快过来,他们脱衣服了。”庄千霖激动道。 轩辕洛然惊疑不定地靠过去。 “殿下在这边,我去别处看看。”庄千霖一把抓过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鬼使神差地将眼睛凑到洞口。 此处视野极好,正好对着对面房的床榻。 房内两个男子此时已然坦诚相待。 一个高大英俊,一个秀美娇柔,相得益彰。 想来李妈妈也不想辣了两人的眼睛。 所有纠结缠绵的画面清晰地印在轩辕洛然的眸中。 他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些他是如此是熟悉。 亲吻、抚摸、情动。 “啊!” 突然那秀美少年惊呼一声,似痛非痛,极其奇怪的声音。 轩辕洛然定眼一瞧,那英武男子的手探到了那奇怪的地方。 轩辕洛然的眼睛几乎要掉出来,他眼睁睁看着那手进而复出。 这已极大地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忆起,掉入陷阱那次,韩昱白的手也试探过他那处,那时被庄千霖打断了。 后来韩昱白也没再有此举动,他也没有多想。 那英武男子喘气道:“可好了?” 那少年低语了一声,因声音太小,轩辕洛然没听到。 “唔!” 轩辕洛然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掉了。 眼前的情境是他想都没想过的。 男子之间竟能这般? 这便是真正的断袖之恋吗? 那他和韩昱白还算是清白兄弟。 轩辕洛然宽慰自己。 他有些放心,又有些气闷。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两人已然云收雨散。 轩辕洛然方才心脏就在超负荷工作,剧烈跳动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他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过了片刻,庄千霖转过身来,想来他那边也结束了,“啧啧,真是不可思议。”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活春宫,而且看的还是男子之间的,着实刺激了些。 过来半晌,轩辕洛然终于回过神来。 他不解地看向庄千霖,“他们这般不是违背国法吗?” 庄千霖耸耸肩不以为然道:“青楼本就游走在律法边缘的生意,这些小倌不过是客人的玩物,与同性相恋可差得远了,这便是钻律法的空子吧。” 玩物? 那韩昱白又把他当成了什么? 轩辕洛然心下一阵惶恐。 他不敢再想下去。 春宫已看完,两人出了隔间来。 庄千霖跃跃欲试道:“要不我们也找两个小倌试试?” 他这个年纪正是喜欢猎奇的年纪。 轩辕洛然还有些恍惚,听庄千霖的话才回过神来,“啊?随便。” 庄千霖环顾了一圈,没看到满意的。 心想,这在大堂里逛的,估计都是些下等姿色。 他拉着轩辕洛然又找上李妈妈。 “我们要点你们这的头牌。” 李妈妈知道这两人是大主顾,因此也很热络。 “两位爷今日来得可巧,我们家青染正好得空,不过这价钱。” “拿去,够不够。”庄千霖很败家的又甩了一张银票给李妈妈。 李妈妈的嘴笑得差点裂到耳后根,“两位爷跟老身来吧。我们青染绝对是人间绝色,连韩将军都光顾过呢。” 李妈妈一句话仿若晴天霹雳,直接打在轩辕洛然心里。 他身子倏然僵住,缓缓转过头看向李妈妈,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此时他双眸通红,面色铁青,看着极为骇人。 李妈妈战战兢兢道:“我们青染绝对不负两位爷的期望。” 庄千霖惊呼出声,“你说韩将军来找过小倌?” 李妈妈满头雾水,一提到韩将军,这两位爷怎么都面色大变? 庄千霖见轩辕洛然面色不对,忙疾言厉色的呵斥李妈妈,“你莫要胡说八道,韩将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来青楼这种下流地方?你们这些无良商人竟然拿韩大将军当宣传的招牌,也太过分了。” 他急得连自己都诋毁了,毕竟他自己就来这下流的地方了。 李妈妈忙挥着手帕大喊,“冤枉啊,奴家可不管乱说,韩将军当日来,大家可都看见了。” “当日你有没有看到韩大将军?”李妈妈随手拉过一个小倌给自己作证。 那小倌羞答答道:“当然看到了,韩将军还是那般英武,若是能侍候他,奴此生无憾了,可惜奴没有青染那般好命。” 证据确凿,仿佛给轩辕洛然判了凌迟之刑。 他觉得有一把利剑在一下下割着他的心,鲜血淋漓,疼痛难当。 庄千霖慌乱地扶住摇摇欲坠的轩辕洛然,“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只要事关韩昱白,太子殿下定然要神伤,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吗? 第六十七章 假想敌 轩辕洛然咬牙道:“我到要看看这个青染到底是什么绝色,带路吧。” 李妈妈如履薄冰,“两位爷这边请。” “这不是那天在台上弹琴那个吗?”一见到人,庄千霖立刻叫道。 他们那时不明就里,还当这是个乐师。 轩辕洛然自然也记得。 那日上台的人,相较起来,确实是眼前的少年长得最为出众,琴弹得也好。 不过当日他们只当这些少年是陪衬,没如何在意,都兴致勃勃地看姑娘去了。 庄千霖撇了撇嘴,“也就那样。” 他其实还是喜欢女子的,所以看到一个男子,不管长得如何,在他心里自然也没他长得好。 青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客人。 一个面色铁青,一个满脸不屑,怎么看都像是来找茬的。 “两位爷可是贵客,青染,你要好好招待人家。” 李妈妈吩咐完一溜烟跑了。 青染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招呼两人。 他怯怯地道:“两位爷请坐。” 两人入座后,青染又忙着给他们斟酒。 “青染给两位爷敬酒。” 听着他娇软的声音,庄千霖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挥了挥手道:“我们这不用你侍候,你还是去弹琴助兴吧。” 庄千霖觉得他弹琴的时候还挺正常的,怎么一说话就不对味了。 轩辕洛然一直用阴沉沉的目光打量着青染,一句话也没说。 眼前之人到底是有何魅力,能让一向洁身自好的韩昱白成为入幕之宾。 眼前的少年长得极为精致秀美,虽少了些男子气概,但男人不都喜欢这样娇柔的美人吗? “我与他比长得如何?”轩辕洛然突然问庄千霖。 庄千霖愣了一下,不知道轩辕洛然为何由此一问。 愣怔过后,他马上道:“这天下哪里还有比您长得更好的男子。” 轩辕洛然听完,脸色却更加苍白。 此前曾有传言,韩昱白好男风。 当时他还为韩昱白辩驳,如今韩昱白特特来青楼招小倌,这可不就应证了先前的传言? 韩昱白不可能像他和庄千霖这般无聊,特意来瞧热闹的。 如果韩昱白好男风,那他哄骗自己与他亲近的初衷又是什么? 韩昱白分明就是把他当成以色侍人的娼妓来对待。 自己还真心实意地想与他当兄弟,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轩辕洛然心中悲愤交加,面上一阵青白。 韩昱白最近与他疏远,他还不明就里,现在想来是找到了新欢,就把他这个旧爱扔到一边了。 想完,轩辕洛然在心里呸了一声,他才不是韩昱白的什么旧爱。 青染见轩辕洛然面色越来越可怕,不由一阵心惊肉跳,一首曲子弹得错漏百出。 眼前的客人分明是个少年,怎么表情像是来青楼抓奸的妇人? “长得不咋滴也就算了,琴弹得也不怎么样,这云覆楼的头牌真是浪得虚名。”庄千霖嫌弃道。 他知道轩辕洛然不喜欢青染,自然也就极力贬低对方以讨好太子殿下。 青染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他方才确实状态不佳。 轩辕洛然阴恻恻的对着青染道: “你过来。” “是。”青染胆战心惊的走到轩辕洛然身边。 轩辕洛然伸手捏住青染的下巴,将他的头左右转动,细细瞧着。 近看也是无可挑剔。 轩辕洛然猛然扣住青染的脖子,将人拉近,倏然吻住他的唇。 青染微怔后,放软了身子,讨好客人本就是他分内的事。 况且眼前的恩客是个风华少年,他也没什么好吃亏的。 吻了片刻,轩辕洛然猛然将人推开。 轩辕洛然干呕起来,满是嫌恶道:“好脏。” 他直觉得犯恶心,一阵阵的反胃,可是直呕得眼角泛红渗出湿意来,却吐不出何物。 他胸闷得难受,仿佛是要将胸腔里那颗心吐出,才得解脱。 青染紧紧咬着下唇,眼角也跟着泛红。 他明知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世人所唾弃的,可是听到轩辕洛然如此行径还是不免难受。 他心中不免生出些怨恨来。 他本是被逼无奈,这些高高在上来逛青楼的公子哥们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见轩辕洛然如此大反应,庄千霖大为惊慌,他将青染推得更远,自己过去给轩辕洛然顺气,“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轩辕洛然不出声,只扶着桌子不住干呕。 庄千霖急得满头大汗,“您犯不着为这下贱娼妓神伤,他若冒犯了殿下,殿下尽管处置他便是了。” 青染心下一惊,面色骇然,他愣愣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轩辕洛然顿了一下,深吸几口气,压下胸中的恶心感,声音飘忽,“我们走吧。” 他不能在青染面前出丑。 他现在的模样,太像一个被斗败的前任了。 这事他对青染虽有迁怒,但能让他心伤的,哪里会是他? 他说脏,并不是说青染,其实是在说他自己,是他与韩昱白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是韩昱白对他的龌龊用心。 出了房门,轩辕洛然压低声音对庄千霖道:“孤要把这个青染带走,你给我办好,要保密。” “殿下放心,定然办妥。”庄千霖心下虽觉不妥,但还是应下了,现在太子殿下高兴最重要。 轩辕洛然点点头。 他要让韩昱白永远也找不到青染。 他只是要报复韩昱白,绝不是嫉妒青染。 第六十八章 不宣而战 景和三十三年,三月三日,春和景明之时,南疆出兵夜袭大夏南岳城,两国不宣而战。 南疆善用毒虫,南部将士难以支撑。 仅一日南岳城便失守。 这是大夏南部的第一道关卡,此城一失,南疆敌军全无阻碍长驱直入。 大夏已然人心惶惶。 他们先前可是做好了充分防备的,特别是南岳这第一道关卡,可是派了重兵把守,南疆竟能如此轻易拿下,可见实力不容小觑。 朝堂上。 “末将愿请战!” “末将愿请战!” “末将愿请战!” 。 众位将领纷纷出列。 宸轩帝面色沉重,“众位将军保家卫国的成心,朕甚是感怀,然而不可能所有人都出战,京都也需人守卫,且北境虎视眈眈,也要做好北部的防御。” 群臣忙称颂,“圣上思虑周全。” “那众爱卿觉得派哪位将军出站较为合适?”宸轩帝将问题先抛给群臣。 “韩大将军乃大夏战神,自然由他出征最为稳妥。” 大多数人都形成了一种反射思维,打仗就靠韩家,因此想都没想就提议。 “沈将军当跟随韩大将军出战也好实践一番,大夏不能总是依赖一个将领。” 辰轩帝的亲信自然希望沈炽炎能立战功,因此也忙出列提议。 ……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应当由韩昱白担任主帅,沈炽炎为富帅,其他将领自然就由韩昱白亲自安排了。 宸轩帝沉思良久后,缓缓道:“由韩大将军出战,自然是稳操胜券,可是北境如今虎视眈眈,韩将军远去南疆,若北境发难可如何了得?” 北境的战力可比南疆不知强了多少倍,那可是马背上的国家。 众人沉默片刻后,又开始讨论起来。 “那就由沈将军领兵南伐,韩将军镇守京都以防不测。” “沈将军虽武功高强精通兵法,但毕竟欠缺实战经验,怎好第一次大战就做主帅?” “韩将军先领兵前去南疆,若北境真进犯可再转回北部。” “你说得轻巧,换主帅可不是换菜,战场临时换主帅定会影响军心。” …… 本来意见统一的群臣,开始出现分歧。 宸轩帝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道:“不若这样,沈将军作为主帅,陈将军作为副帅协助,陈将军丰富的作战经验加上沈将军非凡的军事才干,定然能将这场仗赢得漂亮。” “圣上思虑周全!” “圣上英明!” …… 众人思量片刻后,觉得宸轩帝这个安排确实不错。 “韩将军意下如何?”宸轩帝征询韩昱白的意见。 “圣上安排得甚为妥当,末将无异议。” 宸轩帝此等安排恐怕暗含私心,想让沈炽炎借此机会立下战功,分走韩昱白的威名。 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这样的安排也确实是最完美的。 既然安排合理,韩昱白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且宸轩帝也没有完全把韩家军瞥到一边不是吗? 所以说,人光有本事还不行,有时候需要一点运气。 沈炽炎就是有这样的运气。 要不是这般前狼后虎的境况,哪里能轮得到沈炽炎担任主帅。 就算宸轩帝再有私心,也开不了这个口。 就算大臣们不反对,老百姓也能用唾沫淹死他。 “韩将军深明大义,朕甚是宽慰。” 陈越领了命,低下头,眸光晦暗。 不管主帅是谁,他永远都只是副帅。 若说军事才干,他不比任何人差,差的只是出身。 韩昱白有韩家,沈炽炎有皇帝撑腰,而他只能靠自己。 他要改变这种命运。 不高兴的还有轩辕辰亦及其党羽,但他们主管文政,不好议论军事,因此也没有开口。 他们本想借着韩昱白和沈炽炎离开京都的时候举行政变,可如今韩昱白这尊大佛却镇守京都,他们的计划泡汤了。 宸轩帝见韩昱白及其下属均未提出异议,心下欢喜,夸赞道:“韩大将军深明大义。” 他心里对韩昱白也大为赞赏。 若是能用温和的方法让韩昱白释了兵权便好了,大夏也不必损兵折将。 他其实也不是一个容不下人的皇帝,恰恰相反,他是很爱惜人才的。 若韩昱白愿意还兵权给皇家,那他也不介意韩昱白继续担任大将军一职。 他不由想到轩辕洛然曾让他给公主和韩昱白赐婚,如今想来也不愧为一个好法子。 生辰宴上,韩昱白看向公主的眼神,宸轩帝也是看在眼里的。 想来韩昱白应当也会被公主的才貌气度所折服。 第六十九章 着了道 沈炽炎领着一众将士前往南疆,路途遥远,紧赶慢赶也在半个月后才赶到战场。 在此期间,南部已失了五座城池。 好在沈炽炎没有辜负宸轩帝对他的厚望。 他一到南部,第二天便收回了邱鸿城,士气大振。 又半个月,大夏丢失的城池收复了四座,仅剩最南部的南岳城未能收回。 捷报频频传到京城,宸轩帝龙颜大悦。 百姓自然也是欢呼雀跃。 大家私下里传言,沈将军恐怕要打破韩大将军的神话。 当年韩大将军领兵与北境交战一年余才将敌军击退,如今沈将军短短半月已让敌人溃逃。 众人皆期待着沈将军凯旋归来时,南部战场上两国却僵持住了。 南岳城本就易守难攻,南疆拿下南岳后,又在四周挖了深深的壕沟,两军在壕沟两侧对峙,谁也不先进攻。 在京城的韩昱白倒是清闲了。 面对所有的传言,他却是处之泰然。 可能是因为他少年成名过早,因此对于虚名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淡然。 他也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沈炽炎能打胜仗他自然也高兴。 其实他心里无时不在期盼南部战争赶紧结束。 他知道北境才是大夏真正的威胁。 南部战争早一天结束,大夏就少一分危险。 北境这只蛰伏的恶虎不知何时会扑将过来? 一闲下来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去找过轩辕洛然了,而轩辕洛然竟也没有主动来找过他。 两人之间忽然之间仿佛回到了从前两不相干的模样。 韩昱白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谢了一半的桃花树发呆。 他想疏远轩辕洛然,可他的心却不允许。 只要轩辕洛然来找他,他就没办法硬下心肠去。 可如今太子殿下不主动了,两人真的就渐渐疏远了。 正在他出神时,刘伯笑眯眯地拿了封信进来,“少爷,殿下的信到了。” 刘伯看着韩昱白长大,他的心事自然明了于心。 殿下的信来了,少爷应当能高兴了吧? 韩昱白仿若惊醒,倏然回过头来。 刘伯将信递到韩昱白手中,笑道:“太子殿下好久没来信了呢。” “是啊!”韩昱白接过信,低低叹了一声。 “少爷您看了得赶紧给殿下回信才行,不然晚间该有宫人来催了。”刘伯调侃道。 韩昱白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眼前仿佛出现了少年如三月桃花一般明媚的脸。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心下微甜带苦。 他慢慢将信笺展开。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今日亥时金水河枫眠桥下。” 韩昱白低笑着摇摇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啊。 太子殿下懒得写字,却有执着于写信。 有时候甚至只写了“想你”两个字。 太子殿下每次都嘴硬说不想,写信的时候倒是非常坦诚。 轩辕洛然写给韩昱白的信每次都只有一两句话,却要求韩昱白回信的时候要内容丰富。 韩昱白看了看天色,此时方酉时,距亥时尚远。 他突然便觉时光漫长起来。 戌时方过,韩昱白便急匆匆出了门。 从将军府骑马到枫眠桥约莫半个时辰。 金水河两畔灯火通明,漫天星辰洒落河中,仿若天上银河落入了凡间,夜间游河别有一番滋味。 韩昱白一到枫眠桥,就看到一艘华丽的画舫静静泊在岸边。 画舫有宫廷的标志,韩昱白一眼便认定这是太子殿下的船。 画舫内传出若有似无的琴音。 韩昱白微挑眉。 难道太子殿下又玩男扮女装了? 这次太子殿下又会给他什么惊喜呢? 这般想着他迫不及待地跃上画舫。 一到船上,琴声更清晰了。 韩昱白略微疑惑,这琴声与轩辕洛然往时的风格大为不同。 他这般想着已掀开了船舱的帘子。 方掀帘,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船内烛火昏暗,映出一道模模糊糊的背影。 韩昱白皱眉,虽灯火昏暗,但他一眼便认出这不是轩辕洛然,船舱内分明是一个女子。 “在下冒犯了。”韩昱白以为他上错了船,说着就要退出来。 “韩将军留步。”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韩昱白立即认出这是柳青鸾的声音。 他记性一向好,听过看过的都不会忘记。 柳青鸾说着已转过身来。 韩昱白忙施礼,“原来是柳小姐,在下冒失了。” “韩将军误闯青鸾的船坊喝一杯酒赔罪不为过吧?”柳青鸾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韩昱白无从反驳,确实是他的过失。 他走到桌边,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在下无意冒犯,这厢给柳小姐赔不是,望柳小姐见谅。” 柳青鸾眸中划过一抹异色,柔声道:“青鸾自然不会怪罪韩将军,也希望韩将军莫要怪罪青鸾才好。” 韩昱白见她这话说得奇怪,不由有些疑惑,但也无心追究。 他放下酒杯,“那本将就先告辞了。” “韩将军不能在此多陪陪青鸾吗?”柳青鸾一脸幽怨地看着韩昱白。 韩昱白见柳青鸾言语表情怪异,不由皱眉,“本将还有要事。” 柳青鸾面色露出愤恨的表情,她咬牙道:“韩大将军所谓的要事便是去赴太子的约吧?” “这事与柳小姐无关。”韩昱白眸光转暗,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他不喜欢别人掺和他与轩辕洛然之间的事。 柳青鸾猛然从后面抱住韩昱白的腰,期期艾艾道:“我哪里别太子差?” 韩昱白被她这一抱,仿佛全身点起了火,一下滚烫起来,心中升腾着难言的渴求。 “青鸾定会比太子更会侍候将军。”柳青鸾在韩昱白身后低语,手伸到韩昱白腰间的带子,手有些发抖。 说完她不由双颊滚烫,这种话对于一个少女来说实在太羞耻了 韩昱白用力甩了甩昏沉的头,人清醒了些。 他意识到他这是着了柳青鸾的道。 他方才闻到的异香喝的酒恐怕都有问题。 这药效异常凶猛,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 汹涌的欲望叫嚣着要宣泄。 而此时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正在给他宽衣解带,这要人如何能拒绝。 转瞬间,柳青鸾的手已经探进了韩昱白的里衣内。 韩昱白身子一僵,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疼痛让他恢复一丝清明。 趁此清明之际他猛然将柳青鸾推开,脚下不停,跃上了河岸。 柳青鸾撞到船帮上,一时间眼前发黑。 待她眼前恢复清明,韩昱白早已没了踪影。 可谓郎心似铁。 柳青鸾心中升起滔天恨意。 她已经放下女子的矜持,不顾清誉使出这般下作的法子,还是没能留住韩昱白。 她把人格出卖给了魔鬼,却也没能换来想要的。 这叫她如何能不恨? 她面容狰狞,咬牙切齿,“韩昱白,轩辕洛然,是你们逼我的,我定要让你们万劫不复。” 第七十章 解药 脱离了柳青鸾的诱惑,韩昱白感觉清醒了些。 他不假思索地策马朝皇宫而去。 如今即使他不用思考,也知道那信定是柳青鸾伪造的。 太子殿下根本没有约他游河。 枫眠桥到皇宫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 这一路下来,药效越发的猛烈,韩昱白觉得身上烧的那团火几乎要让他爆体而亡,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欲火烧得他头脑昏然,已然不辨东南西北,然而他却非常熟练地翻进了轩辕洛然的寝殿。 他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将太子殿下拆吃入腹,好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他直扑到床上,却扑了个空。 他这一倒下去,却没了起来的气力。 满床都是轩辕洛然的气味,他贪恋地嗅着这熟悉的气 息。 他抱着轩辕洛然的被子难耐的轻蹭。 渐渐地他有种真的抱着轩辕洛然的错觉。 “太子殿下。”他迷迷糊糊地喊着。 轩辕洛然一进门就听到床上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他吓了一跳,忙燃了烛火。 室内一亮,他便认出了韩昱白。 韩昱白在床上缩成一团,嘴里溢出痛苦的呻吟。 轩辕洛然吓得惊叫起来,“韩昱白,你怎么了?” 他扑到床边查看情况。 他方靠近,韩昱白似有所感,立即将人扑倒在床上。 他熟练地寻到轩辕洛然的唇。 唇齿相依,韩昱白立即像久旱逢甘露一般急切的允吻起来。 轩辕洛然不由挣扎。 他已经决定要和韩昱白结束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不要再受韩昱白玩弄。 可是他一如既往的挣不脱韩昱白的桎梏。 他唇被封住,也无法用言语拒绝。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法拒绝韩昱白,轩辕洛然心下一片凄然。 韩昱白今日的吻比以往的都要凶猛,咬得他疼痛非常。 渐渐地他便忍不住双眸湿润。 直至轩辕洛然觉得唇部都疼得麻木了,韩昱白才转移到他的颈部。 韩昱白此时双眸通红,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凭本能行事。 他用一只手将轩辕洛然的双手紧固于头顶 轩辕洛然心中升起一阵恐惧,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野蛮的韩昱白。 “韩昱白,你怎么了?”轩辕洛然又挣扎起来。 他想起韩昱白方才好像就不对劲。 韩昱白仿若未闻,将轩辕洛然白皙颈项啃得一片嫣红后,他开始嫌弃轩辕洛然身上的衣服碍事。 不得不说,韩昱白真是功力深厚,他一挥手,轩辕洛然身上的衣服便直接被扯成了碎片。 随后密密匝匝的吻狂风暴雨般落在轩辕洛然身上。 轩辕洛然心中更加恐慌了,眼泪不由滚乱下来,声音哽噎,“韩昱白,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韩昱白顿了一下,他最是见不得轩辕洛然哭的,脑子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抬起头轻轻吻去轩辕洛然脸上的泪水,声音满含渴求,“殿下。” 轩辕洛然摸了摸他满是汗水的脸,眸中的恐惧变为担忧,“你到底怎么了?” 他这一摸韩昱白更加无法忍受,他强忍着说出一个字,“药。” 轩辕洛然睁大双眼,满是不可思议。 谁给韩昱白下这种药? 韩昱白这是拿他当解药? 他偷看过那事。 自然知道韩昱白说的要他是什么意思。 他心下冷热交替,一时有些茫然。 想着会和韩昱白发生更亲密的关系,他竟可耻地期待起来。 他明明下定决心不再让韩昱白玩弄他。 一阵疼痛将神游的他拉了回来。 “啊!” 他惊呼一声,本能地伸手去推韩昱白。 “殿下!”韩昱白在轩辕洛然耳边喘息。 轩辕洛然慢慢放软身子。 他不能让韩昱白去找别人。 那他只能自己来当这解药了。 其实他是甘愿的。 此时此刻,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他是爱着韩昱白的。 不是兄弟之情朋友之义。 而是如一个女子爱一个男子一般地爱他。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中无限惶恐。 到后来轩辕洛然也没了胡思乱想的气力。 韩昱白几乎要了他的小命。 真的,韩将军不管在什么方面都是第一名啊。 翌日,韩大将军神清气爽的醒过来。 面对满床的狼藉,不由大惊。 昨日种种在他脑中闪过。 他们最终还是走向了不归路。 韩昱白心情复杂。 他看着依然沉睡的轩辕洛然,眸中满是怜惜。 他们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 “殿下。” 青竹如往常一般前来催轩辕洛然起床。 “殿下未醒,你先出去。”韩昱白冷声道。 青竹顿下脚步,随后从善如流的出去了。 韩昱白时常鬼神一般突然出现在东宫。 东宫的下人见到他都习以为常了。 日头高升,轩辕洛然仍在昏睡。 韩昱白不由有些担心,他轻轻扯了扯轩辕洛然的耳朵,“殿下该起床了。” “唔!”轩辕洛然咕哝了一声,睫毛颤了颤,随后又归于沉寂。 韩昱白无法,只得将人从床上捞起来。 洗洗便清醒了,这样一直睡反倒越来越没精神。 内侍已经备好了热水。 此时轩辕洛然身上未着寸缕,也省了宽衣解带的麻烦。 韩昱白抱着人一起沉进浴桶里。 轩辕洛然迷迷糊糊地任由韩昱摆弄。 澡洗完,他人确实清醒了。 他松松垮垮地披了件里衣窝在床上发呆。 韩昱白吩咐内侍准备膳食。 想起昨日种种,轩辕洛然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用膳吧。”韩昱白走到床边伸手要将人抱起来。 轩辕洛然垂头没去看韩昱白,他幽幽道:“韩昱白,你先回去吧,让孤一个人静一静。” “殿下,”韩昱白唤了一声,又噤了声,他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两人都绝口昨晚发生的事。 他想说会负责,然而这样的说法对于轩辕洛然一个男子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何况他又能负责什么能? 他既不能娶也不能嫁。 他心里其实也极为忐忑。 太子会如何想他? 会不会一怒之下与他一刀两断? 他怀着满腹忧虑离开了皇宫。 第七十一章 关系曝光 “听说了吗?太子和韩大将军竟然是那种关系。” “这事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啊。” “还有更离谱的呢?” “什么什么,快说来听听?” “听说太子还与一个小倌争风吃醋呢。” “这不能吧,堂堂太子还与一个小倌争宠不成?” “这事千真万确,韩将军前脚刚去找那小倌,太子后脚就将那小倌给弄走了。” “这些皇孙贵族,真是乱。” “大夏有这样的太子真是不幸。” “大夏有这样的将军也很不幸啊。” “你说圣上会如何处置两人?” …… 轩辕洛然还没来得及梳理自己复杂的情思。 他与韩昱白之间的私情就像长了草一般一夜之间传遍了天下。 这距他与韩昱白发生关系也不过一日。 那些人仿佛那日就在他卧榻之下一般,说得有眉有眼。 此时站在朝堂上,他的腿都还不住颤抖。 大理寺卿陆言义正言辞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平民心,太子与韩大将军之事定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一众官员跟着附和。 宸轩帝面色铁青,他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现在恨不得把韩昱白吞了。 轩辕洛然低着头,双拳紧握,极力控制颤抖的身体,他不善辩解,也无从辩解。 韩语白看着轩辕洛然那模样,不由心疼,克制住想要将人抱在怀中安慰的冲动。 他现今的心情也是异常复杂。 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被曝光,他一面担忧,一面又有种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的痛快 他甚至想要站到轩辕洛然旁边,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看他们又能耐他何? 可是他自己不畏惧流言蜚语,却不能不顾及轩辕洛然。 他本也不善与人争辩,更不屑狡辩,然而现在却不是沉默的时候。 他冷哼了一声,“大理寺卿这般言之凿凿,可有真凭实据了?” 这大理寺卿是柳家提拔起来的人,如今他一站出来说话,大家也就都心知肚明,这是柳家对太子发难了。 太子本就不得人心,如今又爆出这样的丑闻,这太子之位恐怕是不保。 “本官若无凭据,哪里敢指摘太子与韩大将军?”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两封书信。 “圣上请过目。” 李德接过信件呈递给陈宣帝。 陈宣帝一目十行的阅完,额头上青筋不住抖动。 信中不乏暧昧肉麻的情话,一看便知通信人之间定是情人关系。 信笺的开头写了收信人的名字,末尾大大方方地落了款。 简直是铁证如山,无从辩驳。 陈宣帝气得头上直冒烟,他们两个做什么要这般光明正大? 韩昱白却满面从容道: “若这是本将与太子的私信,大理寺卿是如何拿到的?” 陆言也从容应对,“自然是有看不惯的人密报。” “密报之人何在?” “那人没有表露身份。” 韩昱白给陈宣帝躬身行礼,“此人藏头露尾,定然居心不良,请圣上明查。” 陈轩帝自然会意,装模作样道:“有人偷偷摸摸伪造了两封信,就诬陷当朝太子与大将军,百姓无知受人蒙蔽也就罢了,你们这些为官者竟也信谣传谣。如今大敌当前,有人传出这样的谣言,显然是故意动摇民心,引起内乱。你们一个个平常看着挺聪明,怎么现今这般糊涂,竟落入这般浅显的圈套。” 辰宣帝此话一出,群臣都不由惭愧地低下头去。 此时确实不是内讧的时候。 就算韩昱白与太子真有什么,他们也应当先把事情压下去,而不是闹得更大。 大理寺卿却不依不饶:“圣上又如何能凭韩将军一面之词就说这书信是伪造的?就算这书信是伪造,韩将军与太子共抢一个小倌却是有目共睹。” 韩昱白冷嗤,“此事更是无稽之谈,青染是云覆楼的头牌,本将与太子同时看上他有何奇怪,去逛青楼也犯法吗?此事不就更证明本将与太子关系清白吗?难不成陆大人有与夫人共享小倌的雅兴?” 轩辕洛然身子颤了颤,咬紧下唇。 韩昱白竟亲口承认他看上了青染。 他让庄千霖将青染赎出来,藏在京郊别庄。 青染突然失踪,韩昱白并无异动,轩辕洛然反思,自己是不是误会了韩昱白。 可如今韩昱白竟然亲口承认了他看上青染。 大理寺卿被韩昱白堵得面色铁青,“不想韩大将军竟如此能言善辩,不过事实胜于雄辩,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本官定会查明真相,到时候证据确凿,看韩将军还如何狡辩?” 韩昱淡道:“那本将便拭目以待。” 他表面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是气得咬牙切齿。 太子殿下竟然圈养脔宠。 这事他得好好找太子殿下算账才行。 第七十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昨日朝堂之上群臣还为韩昱白和轩辕洛然的事争论不休,今日又炸开了另一道惊雷。 北境国派遣使者送来了和亲的请求。 而且点名道姓要大夏即刻送轩辕洛汐前去北境和亲。 南疆那边正僵持不下,北境这边又开始发难,他们先前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轩辕洛然如遭到五雷轰顶。 这比要他的命,还让他恐惧。 他不可遏制的全身颤抖起来。 宸轩帝大怒,“北境简直欺人太甚,朕绝对不会送公主和亲。” 那北境王已经五十多岁,竟然还想娶他十八岁的女儿,简直痴人说梦。 宰相萧适忙跪下劝谏,“圣上请三思,我们现在不宜与北境起冲突啊。” 群臣也纷纷跟着跪下劝谏。 大家都心知肚明,北境就是要找个借口开战,若是不送公主和亲,明日北境骑军的 蹄铁就会踏入大夏的疆土。 虽说韩昱白可领兵对抗北境,然而现举国大半兵力已经前往南疆,韩昱白再厉害,没有足够的兵力,又能抵挡北境多久呢? 送公主和亲好歹可先拖延一下时间,至少等南疆那边战事稍平息,调回部分兵力支援北部。 轩辕洛然立刻跳了起来,“你们一群铮铮男儿,竟然要牺牲一个女子求得苟安,你们还要脸面吗?” 他怎么能允许姐姐走向这条必死的道路。 如果非要牺牲一个人才能保住大夏,那他宁可牺牲自己。 韩昱白出列,“若北境真向我国开战,末将愿领兵北伐。” 萧适不卑不亢道:“本官知道韩将军骁勇善战未有败绩,然而目当情况比十年前更恶劣数倍。十年前北伐战场上我朝损兵折将,韩老将军也战死沙场,才堪堪将北境击退。如今北境国实力远胜当年,我朝现分了大半兵力到南疆,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送公主和亲虽不是上策,但好歹争取拖至南部战事熄了,方可举全国之力对抗北境。当北境大军的铁蹄踏入盛京,莫说公主,谁家的儿女还保得住?” 他这话不失公允,句句在理。 宸轩帝再如何不愿,却也无从反驳。 他是轩辕洛汐的父亲,同时也是这大夏子民的君父,他如何能罔顾大夏的安危。 韩昱白心心念念想要北伐,然而他也知道目前情况实在不允许。 在轩辕洛然以外的事情上,他还是很顾大局的。 作为一个军人,他最是明白牺牲少数,保全大众的准则。 战争的意义本也就是如此,牺牲将士的命,保住全国百姓的命。 而今只是牺牲一个公主,有什么好反驳的呢? 见大家都默认了要送公主和亲,轩辕洛然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双目通红,声嘶力竭地大喊,“我绝不允许你们送皇姐去和亲。” 他喊得很大声,然而却显得那么的无力。 喊完他颓然的跪伏在地上,低喃,“我绝不允许。” 仿佛一只受伤的幼兽发出的悲鸣,充满无限恐惧和绝望。 韩昱白下意识地走到轩辕洛然身边,想要将人扶起。 宸轩帝叹了口气,“李德,先将太子扶下去休息。” 太子在殿上如此失仪,这让群臣以后怎么看他? 韩昱白还要来凑热闹。 宸轩帝此时却无心怪罪轩辕洛然。 若是可以他也想像轩辕洛然一般任性。 他也宁可赌一把。 然而他虽是皇帝,国家大事也并非他一个人说了算。 现在满朝文武都是铁了心要送公主和亲,即使作为君王他也无从反驳。 崔朝贤从头到尾都是全身发僵,仿佛已经被夺去了魂魄,只剩了一具僵硬的躯壳。 事情太过于突然,纵然有运筹帷幄之能,此时他也想不出一个应对之法。 就因为太过明事理,他甚至不能像轩辕洛然一般不管不顾的大喊。 李德扶着轩辕洛然经过崔朝贤身边时,崔朝贤在轩辕洛然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今日便先到此,和亲之事容朕再思量思量,退朝吧!”宸轩帝在做最后的挣扎。 大臣们觉得不能将宸轩帝逼得太紧,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大家都知道,太子和公主都是宸轩帝的心头肉。 让他亲手将公主推入火坑,实在太过残忍了些,然而世间总是有太多的无奈。 韩昱白一下朝,便急忙跑到东宫找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双目呆滞,仿佛只剩了一个躯壳。 “殿下。”韩昱白走到他身边轻轻地唤了一声。 轩辕洛然愣愣地抬起头,看到韩昱白的脸,眼里蓦然便从眼中滑了下来,随后便像断了线一般,止也止不住。 韩昱白将他拥入怀中,轻轻抚着他的背。 他没有出声,失去至亲的痛,不是言语可以安慰的。 哭了半晌,轩辕洛然从韩昱白怀中抬起头来,哽咽道:“韩昱白,你娶我皇姐好不好?” 第七十三章 少时的愿望实现 朝堂上崔朝贤说的那句便是,“韩将军娶公主。” 韩昱白身子僵住,他立刻想明白了轩辕洛然的打算。 韩昱白幽幽道:“若我不娶,殿下待要如何?” 这句话他好像也说过。 轩辕洛然愣了片刻。 他能如何呢? 他倏然在韩昱白脚边跪下,“我求求你韩昱白。” 韩昱白眼眶涨红,定定看着跪在他脚边的少年。 当初他蛮横的说,“孤命令你。” 当初他坚决拒绝了这荒唐的要求。 现今他说,“我求求你。” 如今他却无法拒绝。 他这是仗着自己对他的感情啊。 他蹲下身,看着轩辕洛然的眸子,低低道:“好!” 随后他吻住轩辕洛然的唇上。 轩辕洛然微怔愣后,开始回应。 这是最后的放纵。 他求韩昱白娶公主的时候,其实心一直在滴血。 他一直执着于让韩昱白娶公主,如今韩昱白终于松口答应,他却没有半点得偿所愿的欢喜。 韩昱白答应的时候,他有种想要反悔的冲动,可是现实却不容他反悔。 他方明白自己对韩昱白的爱,都来不及说出口,却要亲手将它葬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十一年前那个少年将军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爱情蕴藏许久悄然开放又瞬间衰落,美好而凄然。 承受着炽热的亲吻,他心想,韩昱白对他也是有情的吧。 这样便足够了。 韩昱白在轩辕洛然身上落下虔诚的吻。 那夜他被药物控制,记忆异常混乱。 他要在清醒的时候,真真切切地让轩辕洛然成为他的。 轩辕洛然浑身滚烫,很快染满绯红。 此时是日间,光线充足,韩昱白将轩辕洛然娇美的情态尽收眼底。 说来他们这般亲密也不是一日两日,然而如今心境却完全不一样。 除了甜蜜更多的是一种诀别的苦涩。 轩辕洛然想到韩昱白是如何占有他,还是忍不住羞耻。 他紧紧闭上眼睛,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 将自己的身心完全交付给另一个人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两人炽热地相拥,抵死缠绵,却填补不了心中的空洞,因无法满足便索取更多。 情潮终究退去,身心都慢慢冷却。 轩辕洛然安静地靠在韩昱白怀中。 韩昱白淡淡道:“末将可以娶公主,但末将要向太子讨要一人。” 他要与轩辕洛然割断情丝,别的男子也不能接近他的殿下。 轩辕洛然身子一僵,心一下冻住。 他自然知道韩昱白是的人便是青染。 枉他方才还觉得韩昱白也是心系于自己的。 这般缠绵过后,他想的竟是别的男子。 他哑然一笑,“孤若不给,韩将军待要如何?” 韩昱白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太子竟还想与别的男子纠缠不休。 他在太子心里从来都只是一个玩物吗? 他堂堂大将军竟比不过一个娼妓? 他声音不由冷下来,“殿下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喃凮 方才还缱绻温柔,一时间竟剑拔弩张。 轩辕洛然退出韩昱白的怀抱,转身背对他。 “人在京郊离宫。”他极力忍住眼中的泪水。 若没有人怜惜,泪水便毫无用处。 “殿下,圣上请您和韩大将军到御书房议事。” 就在沉默将两人淹没时,一道声音将他们拉了回来。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轩辕洛然和韩昱白来到御书房时,宸轩帝和崔朝贤都在等着。 宸轩帝眼尖地看到轩辕洛然颈部的红痕。 他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这种痕迹他自然不陌生。 他目光阴沉地看向韩昱白。 让他将一双儿女都交给韩昱白,真是太让他不甘心了。 轩辕洛然神思恍惚,看不出他父皇心中的千回百转。 韩昱白却是无所谓,宸轩帝本就看他不顺眼。 崔朝贤最先打破沉默,“想必太子已经与韩将军达成协议了吧?” 韩昱白冷冷看向崔朝贤,“崔太傅亲手将公主推给本将,心中什么感觉?” 崔朝贤苦笑一声,“世事两难全,想来韩将军也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为保住公主的性命,他只能割舍对她的爱。 公主若真前往北境和亲,两国开战的时候,她还焉有命在? 韩昱白沉默。 崔朝贤与公主是两难全,而他与太子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宸轩帝叹了口气,“崔爱卿便来说说你的计划吧。” 第七十四章 定局 崔朝贤道:“若说韩将军与公主早已私定终身,群臣自然不好再逼公主前去和亲,圣上也就不必再为难。公主与韩将军有情,也正好解释了太子为何与韩将军走得这般近,也解释了太子为何将云覆楼的青染藏起来。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公主的困境,也决绝了太子与韩将军的流言,一举两得。” 不得不说,崔朝贤确实是机智过人。 韩昱白作为大夏的依仗,谁敢逼他将爱人送给别人? 送公主和亲最多只能拖延北境开战的时间,这仗终究还是要打的,把韩大将军逼急了,这仗谁去打? 群臣能用大道理来逼宸轩帝,对韩昱白却没用。 作为武将,他只用武力说话。 如果公主与韩将军有私情,那太子帮他们传信也就说得通。 至于落款是太子的名字,也可说是为掩人耳目。 毕竟公主与人私定终身这种事,实在有损清誉。 太子将一个疑似与韩昱白有关的小倌赎走,也可说是为姐姐清除情敌。 宸轩帝点点头,表示赞同。 韩昱白提出疑问,“这般只解决了大臣,北境若以此为由对我朝开战要如何应对?” 这个本质问题依然没有决绝。 崔朝贤道:“现在送公主和亲也不过是拖延时间,我们回信时,言辞恳切些,就说公主已许配他人,让北境另择和亲人选,这般一来一回,也可拖延些时间。” 韩昱白不以为然道:“北境可不是讲理的主。” 极大的可能是,大夏这边再拖几天不回复,他们就直接开战了。 韩昱白起身还是不愿娶公主的。 他是异常凉薄的人。 宸轩帝坚定道:“这仗迟早要打的,只要能安抚住群臣和百姓,朕愿意赌一把。” 为了拖延一点时间,就让他送唯一的爱女去死,他实在狠不下这个心。 但是他不能不考虑百姓和文武百官的想法。 如今将这个责任推给韩昱白,他也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皇帝不可以任性蛮横,大将军可以啊。 韩昱白眉头深锁。 轩辕洛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满是恳求地看向他。 韩昱白闭了闭眼,“那便这般吧。”他总是无法拒绝轩辕洛然的。 轩辕洛然挤出一个笑容。 姐姐嫁与自己嫁也是一样的吧。 他用小时候的想法安抚自己。 看着轩辕洛然难看的笑容,韩昱白心中也是一片苦涩。 他心中升起一个邪恶的想法,娶公主也不会影响他与太子往来。 翌日 宸轩帝在朝堂上宣布,公主与韩大将军私下定了情,不日便要完婚,不能前往北境和亲。 李德拿出两人的定情信物。 一颗阴阳水晶球,一枚血色麒麟玉佩。 “这是十一年前公主与韩大将军交换的定情信物。” 这两样东西,在场的人几乎都认得。 血玉麒麟是开国之初,太祖皇帝赐给韩家先祖的盟约信物。 阴阳水晶球,是慧缘大师送给公主和太子的,期望他们能与未曾谋面的皇后有所感应。 满座皆惊。 沉默了片刻后,宰相陆言出列,“圣上三思,韩将军还请以大局为重。” 韩昱白冷嗤道:“本将南征北战,保卫大夏的安危,韩家男儿多少人战死沙场,这还不叫顾全大局吗?陆相主意这般多,那北境攻来的时候,还请您领兵出征吧,本将不及您顾全大局。” 陆言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韩昱白这话明摆了就是说,如果送公主和亲,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谁还敢逼他? 宸轩帝装模作样道:“韩爱卿,公主是朕的女儿,自然也是万分不舍,但为了大夏,必然要有人做出牺牲。” 韩昱白满是讽刺道:“为了江山,圣上还真是什么都能舍弃?” 宸轩帝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韩昱白这分明就是借机报复他。 他怒道:“放肆。” 韩昱白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态度已经摆在那里了。 连皇帝都被他讽得体无完肤,其他人哪里还敢去劝他? 宸轩帝装模作样无奈叹气道:“这大夏还要仰仗韩大将军,你非要娶公主,朕自然也不能拒绝。” 北境王,韩大将军,都要强娶公主,到底谁更不能得罪? 怎么看都是不能得罪韩大将军啊。 他可是卧在塌前的老虎,而北境是远在天边的雄狮。 没有人再敢说什么。 轩辕洛然松了口气。 他偷偷往韩昱白的方向看了一眼。 韩昱白也正好向他瞧去。 两人目光相触,一时间竟有点痴了。 他们这小小的动作被轩辕辰亦瞧在了眼中。 他们将轩辕洛然与韩昱白的事爆出去,本是想毁了两人。 如今韩昱白娶了公主,不仅轻巧地化解了这个危机,还让韩昱白与宸轩帝真正的结盟了。 他们的计划全然泡汤。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韩大将军娶公主俨然成了定局。 第七十五章 代姐和亲 就在宸轩帝准备宣布退朝时,轩辕洛汐从侧门走了出来。 她施施然来到大殿上,跪在宸轩帝面前,“儿臣请求前往北境和亲。” 宸轩帝惊怒,“胡闹,李德把公主带下去。” 他的孩子们,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他好不容易才搞定了,他的好女儿又出来拆台。 轩辕洛汐忙道:“父皇,儿臣贵为公主,既享受了万民的爱戴,自然也有责任为百姓作出牺牲。” 宰相萧适见此忙跟着跪下,“公主深明大义,圣上三思。” 宸轩帝气得额上青筋直冒。 公主说的道理,他自然也明白。 如果是让他牺牲自己,他自然也不会退缩,可是牺牲儿女,他如何狠得下这心。 轩辕洛然走到轩辕洛汐身边,想要将她拉起来,“皇姐,我们回后宫再说好不好?” 如果让这些大臣又抓住机会,就麻烦了。 轩辕洛汐却岿然不动,“儿臣意欲已决,还望父皇成全。” 说着她重重的磕了三次头。 “皇姐!”轩辕洛然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韩昱白看着坚强果决的公主,心生敬佩。 这般勇敢坚强,深明大义的女子真的世所罕见。 宸轩帝沉默了。 公主都这般深明大义,他一个皇帝还能怎么说? “圣上请以大局为重。” 群臣均跪下。 这对于轩辕辰亦及柳家一党真真是柳暗花明。 轩辕洛然满是求助地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不忍看到轩辕洛然伤心,只得硬了头皮,无理取闹道:“此事本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大臣们不敢再说什么。 轩辕洛汐凄然一笑,“洛汐幸蒙韩将军厚爱,然国家大义面前,只得舍弃儿女私情。” 她这话表面是对韩昱白说,实者是说给崔朝贤听。 她早就知道是崔朝贤在背后出谋献策。 她之所以在陈宣帝宣布之后,才站出来,只是想先平息轩辕洛然和韩昱白的谣言。 她也愿意牺牲自己的名节保住她唯一的弟弟。 韩昱白对轩辕洛然的深情,轩辕洛汐也是感怀于心。 一个深明大义的大将军,竟然把自己演成仗势欺人的权臣。 韩昱白被轩辕洛汐堵得说不出话来。 公主一个弱女子都如此深明大义,他堂堂男子汉再闹下去就太不像话了。 见事情越说越无法收拾,陈宣帝忙宣布退朝,“此事朕再与公主和韩将军商议商议。” 退朝后,宸宣帝在御书房召见公主、太子、崔朝贤和韩昱白。 一进门,轩辕洛然,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如果非要和亲就让孤替姐姐去好了。” “胡闹!” 宸轩帝与韩昱白异口同声。 轩辕洛汐也不由惊叫,“这怎么可以?” 崔朝贤略一思索道:“太子替公主和亲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韩昱白恶狠狠地瞪着崔朝贤。 宸轩帝还没开口,他就先发话,“崔太傅说的什么胡话,这事绝无可能。” 他这时不觉得太子勇敢深明大义了。 “太子是男子,怎能替公主出嫁?”宸轩帝也是脸色阴沉。 他知道崔朝贤爱慕公主,但也不能因为私心,就出这种馊主意啊。 崔朝贤顶着韩昱白和宸轩帝的威压淡然自若道:“圣上,韩将军,你们先莫急,且听我分析。” 韩昱白冷哼,“你最好能说出像样的理由。” 崔朝贤道:“北境求和亲,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阴谋,我们不若将计就计。” “怎么个将计就计?”宸轩帝有点感兴趣了。 崔朝贤继续道:“太子前往北境,作为内应,战争爆发也好里应外合。” “这事要是败露,太子岂不是有生命之危?”宸轩帝皱眉。 轩辕洛然急忙道:“让皇姐一个女子涉嫌,不若孤去。” 宸轩帝沉思。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该如何抉择。 公主一个弱女子前去北境,定然比太子更危险。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若真有此心,朕便成全你。” 说来这也是让太子立功的一个好机会。 若轩辕洛然此次真能化解大夏的危机,也就得了民心,以后登基也就顺利了。 为立功前往战场的皇子大有人在。 韩昱白见轩辕洛然态度坚决,知道无法阻止。 他走到轩辕洛然身边跪下,“末将愿跟随太子前往北境,见机行事。” 宸轩帝立即应下,“好。” 就算韩昱白不说,他也会要求韩昱白这般做的。 轩辕洛汐担忧道:“韩大将军去后,开战时谁来领兵。” 宸轩帝铿锵道,“大不了到时朕御驾亲征。” 他一句话把所有的异议都堵了回去。 国家危难面前,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第七十六章 金屋藏娇 顾临长再次来到将军府。 韩昱白此次没有时间招待他吃喝了,直接将人请到书房。 “那事查得如何?” 顾临长道:“那沈文修确实与北境有关,而且好像还是皇族,具体身份却无法查到,北境对大夏都是严防死守的,即使是江湖人士也很难在北境国内自由出入。” 韩昱白面色沉重。 北境除了沈文修也不知道有没有派了别的细作来大夏。 沈文修是皇族,那此番前往北境就更加凶险了。 要是沈文修看到太子殿下,定然会识破太子的身份。 沈文修可是极为精明的人。 顾临长担忧道:“你此番与太子前往北境危险重重,要多加小心。” 韩昱白点点头,“多谢顾兄提醒。” 顾临长摇头叹道:“顾某只是江湖草莽,朝堂之事也帮不上忙。” 韩昱白抱拳道:“顾兄千万别这么说,你此番已帮了大忙了。” 江湖人不管朝堂事,韩昱白也不便与顾临长说太多。 为表谢意,韩昱白决定送个美人给他。 韩昱白领着顾临长到客厅。 他刚喝了两杯茶,便见一个少年从门口进来。 “青染?” 顾临长惊讶地看向韩昱白。 这是什么意思? 韩昱白真看上青染了? 他竟然背着太子金屋藏娇? “青染见过韩将军,顾少侠。” 青染躬身给两人行礼。 此时他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锦服,身上全无脂粉气,就像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少爷一般。 只是说话还是娇娇弱弱怯生生的模样,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美人坐这吧!”顾临长把青染拉到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看着青染气质大变,不由调侃,“啧啧,韩兄把人养得很好啊!” “侍候人比太子殿下如何?”他凑到韩昱白耳边调笑。 他说得不甚大声,但也不算小。 青染在旁边听得明明白白,不由满面通红。 他不由朝韩昱白看了一眼。 将军把他带回府,是想让他侍候吗? 韩昱白冷睨了顾临长一眼,“莫要胡说!” 顾临长调侃,“我看小太子不是好脾气的人,你金屋藏娇,他不闹腾?” 一说到这个,韩昱白就头疼。 这几天轩辕洛然闹着他要回青染,说他没有娶公主,凭什么还跟他抢人。 差点没把他鼻子气歪了。 这几日他去东宫,那门窗都锁得死紧。 若是别的事,他恐怕早就妥协了,可能还会丧权辱国的赔不是。 可这事他绝对不能退让。 韩昱白叹气,“怎么是我金屋藏娇,是太子殿下要金屋藏娇我不允,这些天还跟我闹呢。” 顾临长愣了一下,随后夸张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手道:“太子殿下可真是个妙人啊!” 能让韩大将军如此吃瘪的,可能也就这小太子了。 顾长临好奇道:“那太子可有与他?” 韩昱白没好气地瞪了顾长临一眼,“自然没有。” 他先前已盘问清楚了。 轩辕洛然将人藏到京郊别院后,也没空去看过青染。 他不由松了口气。 若是太子真与青染有什么。 他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杀人。 听着他俩的谈话,青染有些坐立不安。 他好像成了韩将军的烦恼。 顾临长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道:“那你要怎么办呢,总不能将人一直养在府上吧?” 顾临长问的也正是青染所担心的,他不由竖起耳朵想听听韩昱白怎么说。 韩昱白若把他从新卖回青楼怎么办? 韩昱白淡淡道:“这美人,就当本将送给顾兄的谢礼了。” 顾临长瞪大眼,“我若把人带走,怎么算也是帮你的忙吧,怎么就成谢礼了。” 青染有些受伤地低下头去,韩将军还真当他是个麻烦,就连顾公子也当他是麻烦。 韩昱白无所谓道:“那就当你再帮我一个忙,这人情以后一并还上。” 韩昱白就想让顾临长将青染带走,莫要让太子殿下再寻到人。 “小美人可愿跟我走。”顾临长转而调戏青染。 青染怯怯地点头。 他也不想再让韩将军厌烦。 说来太子殿下和韩将军都是他的恩人。 关于韩昱白和太子的传言,他也是听过的。 如果不是韩将军曾经去找过他,太子也不会把他赎出来。 若太子没把他赎出来,他可能永远是个低贱的娼妓。 虽然太子救他是无心,而他却无法不感怀于心。 顾临长继续逗韩昱白,“这小美人挺乖巧的,要不我用他与你换任性的太子殿下。” 他发现只要提到太子,韩昱白就变得特别有人气,特别好玩。 韩昱白又瞪了顾临长一眼。 顾临长再次仰天大笑。 韩大将军瞪人也是新奇的事呢。 第七十七章 北境王宫 拖拖拉拉走了一月余,送亲的大队才来到了北境的王城燕京。 北境王虽口口声声说要与大夏和亲,然而他早有了王后,大夏的公主来不过是当侧妃。 既然只是纳妃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婚礼可言。 轩辕洛然被两个侍女引到一个张灯结彩的房间里。 想来这便是新房了。 北境王宫里倒是举办了酒宴宴请群臣。 这酒宴极大的意义是恭贺北境王逼得大夏皇帝低头了。 韩昱白及一众随从都被安排参加宴席。 等那两个侍女出去后。 轩辕洛然腾得从床上站起来。 他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 门外守备森严,两个侍女也都站在门外候命。 他将门关严实。 他紧张的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粉倒入酒壶中。 做完这些,他不安地在房内踱步。 外面守备那么严,韩昱白想要进来帮他恐怕也不易。 若是他不能将那北境王药倒,他今晚可怎么办? 就是这种时候,时间过得异常的快。 “吱呀!” 房门开启的声音吓得轩辕洛然一个激灵。 他满是提防地朝门口望去。 进来的是一身喜服的中年男子。 长得高大魁梧,高鼻深目,威严霸气。 不做他想,这定然就是北境王了。 轩辕洛然不由倒退了两步。 “大夏的公主果然倾国倾城。” 北境王一看到轩辕洛然就不由眼前发亮。 他爽朗地大笑着朝轩辕洛然走来。 他喝得有点多,然而并没有烂醉。草原的男儿都是千杯不醉的。 房间就那么点地方,北境王三两步便走到了轩辕洛然面前,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爱妃,让本王好好疼爱你。” “你做什么?”轩辕洛然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惊得大叫起来。 北境王抱着轩辕洛然的腰,直觉柔软纤细让人爱不释手,他耐着性子安抚,“爱妃别害怕,本王会温柔的。” 轩辕洛然让自己镇定下来,装出委屈地模样嗔道:“大王您还没陪臣妾喝合卺酒呢。” 北境王见美人满面委屈,不由心生怜惜,“好好,本王陪你喝。” 见北境王喝下酒水,轩辕洛然松了口气。 酒水里下了迷药,北境王喝了,他也就暂时安全了。 随后他心里又不由觉得隔应。 他堂堂大夏太子,竟陪这北境王喝合卺酒,这可视为平生之耻了。 “酒也喝了,美人这下可以从了本王了吧。”北境王笑着将嘴凑到轩辕洛然面前,想要一亲芳泽。 轩辕洛然将脸撇开,装出羞怯的模样,“大王人家远嫁而来,心里紧张,您能先陪我多喝几杯吗?” 他心里气得不轻,面色通红,看着也着实像是羞涩。 北境王豪放地大笑,“哈哈哈,大夏的女人就是容易害羞。” 轩辕洛然给北境王又斟满酒,目光盈盈地看向他,“大王。” “好,今日本王便陪美人好好喝几杯。”北境王豪爽地将酒饮尽。 北境王连喝了几杯,药效却不见起效。 轩辕洛然自己喝了几杯,倒是显出些醉态来。 他虽事先吃了解药,然而他不胜酒力啊。 他心里急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美人,这酒喝得也差不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北境王放下酒杯,不容轩辕洛然反驳,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美人当前,他哪里还有心思喝酒。 “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轩辕洛然惊得大叫起来。 他一时忘了要虚与委蛇。 北境王将人压在床上,“洞房花烛夜还能做什么?” 他说着伸手去解轩辕洛然的一带。 轩辕洛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强挤出笑意,“大王,让臣妾侍候你吧。” 北境王挑眉,“这般也别有乐趣。” 说着他翻过身躺在床上,“就劳烦美人了。” 轩辕洛然得了自由,下意识地移开身子,让自己远离北境王。 “美人离本王这般远,要如何侍候?” 僵持了片刻,轩辕洛然硬着头皮挪到北境王身边。 他抖着手去解北境王的衣扣。 解个扣子,他足足花了半刻钟。 他想尽量拖延时间,等药效发作。 可是北境王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却无比清明。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将手挪到下一个扣子。 北境王却不耐烦了,捉住他的手,“还是本王来吧。” 轩辕洛然下意识要将手抽回。 北境王却一使力,将他拉到了怀中。 北境王解起衣扣来,可比轩辕洛然快多了。 很快他的外衣便被解了下来。 轩辕洛然手脚并用死命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他装不下去了。 而且北境王一旦解开他的衣裳,他的身份就要被拆穿,也没法装了。 第七十八章 杀机 北境王满含欲望的看着轩辕洛然,“美人,你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在北境谁也救不了你。” “大王能否先熄了灯烛。”轩辕洛然双眸湿润地看着北境王。 此情此境,不能装也得装啊。 就像北境王说的。 现在没有人能救他。 他只能想办法自救。 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 北境王纵横北部,统一北方,是何等的英雄盖世,对上轩辕洛然桃花般的潋滟水眸,依然英雄气短。 “美人只要肯乖乖听话,本王什么都依你的。” 说着他也不起身。 手向后一挥,一股劲风凭空而起,桌上的烛火瞬间熄灭。 屋内陷入无边的黑暗。 轩辕洛然微愣。 北境王武功卓然,迷药不会对他不起作用吧? 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浓重,几乎将他淹没。 他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美人别怕,本王会好好待你的。”北境王边哄着边伸手去解轩辕洛然的里衣。 轩辕洛然自觉身上一凉,里衣已被北境王扯了下来。 好在屋内一片漆黑,北境王没看破他男子的身份。 他握住北境王的手,慢慢摩挲着,娇嗔道:“大王既解了臣妾的衣裳,也该让臣妾解您的衣裳吧?” 北境王被他柔软的手这般一摸,心都酥了大半,哪里还能拒绝。 轩辕洛然吸取了先前的教训。 不能太过磨蹭,不然北境王会不耐烦。 这般一来,他很快便将北境王的外衣解了下来。 宴席上。 韩昱白寻了个由头离了席。 他实在不放心轩辕洛然。 他离了席却不知往哪个方向去。 他根本不知道新房在哪里。 他运起轻功,跃上屋顶。 居高临下,整个北境王宫一览无余。 后宫之内,西边的一座宫殿张灯结彩。 他飞檐走壁,很快来到那宫殿。 宫殿内外皆有士兵把守,且巡逻的士兵不计其数。 寝殿外的士兵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简直一只苍蝇也难飞进去。 想来北境王也怕大夏给他设陷阱。 他可以将这些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点昏。 可这般便会打草惊蛇。 他蛰伏在暗处,等待一个好时机。 直等了一个时辰,他仍没有机会潜进寝殿去。 却等来了北境王。 他眼睁睁地看着北境王进入寝殿内。 他不由有些心急,没了方才等待时机的从容。 轩辕洛然咬着牙,强装镇定的去解北境王的中衣。 就在他的手伸到衣带上时,床边晃过一道人影。 随后北境王瘫在床上不动了。 轩辕洛然一下从床上跳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朝那黑影扑去,扑到一个结实熟悉的胸膛,“韩昱白。” “殿下。”韩昱白搂住轩辕洛然,声音微颤。 轩辕洛然声音哽咽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韩昱白轻抚着轩辕洛然光洁的背,心中满是恐惧,“对不起,是末将来晚了,他没将你怎么样吧?” 轩辕洛然在韩昱白怀里摇了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韩昱白一出现,他方才所有的镇定与机智都全然消失无踪。 “是末将该死,让殿下受惊了。”韩昱白扯过被子给轩辕洛然披上。 “那药好像对他无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轩辕洛然担忧道。 这迷药有致幻的作用,服用的人,第二日只当自己睡了一觉,不会有所察觉。 如今这迷药在北境王身上不起效,明日他一醒,定然就发现事情不对。 韩昱白也不由皱起眉头。 他们重新点起烛火。 韩昱白帮轩辕洛然将里衣穿回去。 他转头眯起眼睛阴恻恻地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北境王 想到北境王方才对轩辕洛然上下其手,他眸中蓄起无限杀气。 他冷冷道:“不若现在便将他杀了。” 轩辕洛然惊叫一声,“这怎么可以?” 杀了这北境王,他们要如何逃出北境? 韩昱白沉默,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 他们需得先寻摸好逃跑的路线。 “美人!” 正在两人犯难间,那北境王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 两人心里皆是一惊,齐齐的看向北境王。 那北境王咕哝了一声,又安静了。 两人皆松了口气。 韩昱白走到床边,抓起北境王的手探了一下脉搏。 “想来是药物起效了。” 想来他正在梦中与美人洞房花烛呢。 一想到北境王梦中幻想的对象是轩辕洛然,韩昱白又不由满脸杀气。 轩辕洛然没想那么多,听韩昱白说药物起效了,他倒是松了口气。 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韩昱白思量了片刻道:“先了解北境皇宫的地形和守备机制吧,到时候逃跑也方便。其他的只能见机行事了。” 他说完,将睡地死猪一般的北境王拖下床,让他直接睡在地板上。 将床重新铺好后,他将轩辕洛然拉上床。 “先睡觉吧。” 轩辕洛然窝在韩昱白怀里,竟很快睡着了。 只要有韩昱白在,他总是安心的。 第七十九章 色不迷人人自迷 次日,韩昱白早早便醒了过来。 看着怀中沉睡的人儿,心里暖暖的,即使是在这般如履薄冰的境地,有这人在身边,便也什么都美好起来。 他摸了摸轩辕洛然的耳朵,“殿下该起床了。” “让我再睡一会儿。”轩辕洛然半睡半醒间,咕哝着往韩昱白怀里拱。 韩昱白低笑一声,小孩儿可能不记得自己是在北境了。 他倒是想让太子殿下多睡一会,但是情况不允许啊。 “殿下,若是北境王先醒来可就不妙了。” 一听到北境王,轩辕洛然猛然睁开眼睛。 他从床上弹坐起来,慌里慌张道:“快快,帮我穿衣服。” “殿下莫慌,按药效,他估计还要半个时辰才会醒来。” 轩辕洛然还是不放心,“这北境王体质特殊,昨日迷药这般晚才起效,也不知会不会提前醒过来呢。” 轩辕洛然穿的是女装,非常繁琐,想要穿好也是不易的。 为掩饰身份,他也不可能让宫女来帮他穿。 好在韩昱白帮他穿衣服已然非常熟练。 当初他扮女装,叫韩昱白识破了身份。 后来韩昱白将他剥光,都是他又重新帮穿回去的。 韩昱白手指灵活地打完最后一个衣结、满意地拉着人亲了一口。 做完这些,韩昱白躲到了衣柜里。 轩辕洛然喊门外候着的宫女进来侍候。 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宫女。 长得很白净,身材高挑。 “娘娘想要梳什么发型?” 轩辕洛然道:“简单一点便好。” 那宫女笑道:“娘娘长得这般美,梳什么都很好看。” 轩辕洛然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宫女见轩辕洛然不想搭话,也不敢再多嘴。 宫女将他头发拢在头顶,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最后配了一根红玉雕凤的簪子。 因是新人,身上的衣裳是喜庆的绯红色。 宫女给他画了个桃花妆,与他那桃花眸子相得益彰。 他梳妆打扮完毕,北境王正好醒来。 北境王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逆光里一张明艳隽秀的笑颜,恰似那三月桃花化了人身。 他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想起昨夜的洞房花烛,他的心一早便火热起来。 “你们侍候大王起床。”轩辕洛然吩咐宫女。 用完早膳,北境王让轩辕洛然跟他一起去早朝。 轩辕洛然不由惊诧。 在大夏女子断然不会出现在朝堂上。 他不知道,在北境,女子也是骁勇善战,并不比男子差,王后也会临朝听政。 不过其他嫔妃却没有听政的资格。 北境王之所以让他跟着上朝。 无非是觉得他纳的这个新妃实在太美了,想炫耀一下。 惊讶过后,轩辕洛然又有些忐忑。 他本以为他会被禁在房中。 这边有韩昱白在他也就没那么害怕,可是现在他要出去,韩昱白不能跟着,他有点害怕。 他平生还是第一次应对这样棘手的事,忐忑不安也在所难免。 藏在衣柜内的韩昱白也不由心惊。 轩辕洛然要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他如何能放心? 可他就算能出去,也不可能出现在北境的朝堂上。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被逼着长大的。 北境王看出轩辕洛然的不安,拉过他的手安抚,“美人不要害怕,一切有本王呢。” 一个女子背井离乡来到敌国和亲,害怕也是在所难免。 轩辕洛然点了点头,怀着忐忑的心跟着北境王出了门。 韩昱白脑子飞快运转,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轩辕洛然跟着北境王一起出现在朝堂上。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不由惊疑。 北境王拉着轩辕洛然坐在他左边,满面春风道:“众位爱卿,这是本王的新妃。” “臣拜见王妃!” 群臣躬身给轩辕洛然行礼。 群臣见北境王这般神色,也都明白了,这么美貌的王妃,大王想炫耀一下也属人之常情。 他们这般想着也不急于劝谏。 若是明日大王还带王妃临朝再说也不迟。 轩辕洛然颔首,“众位大人不必多礼,本宫远道而来,往后还望众位多关照。” 这种场面对于他一个太子来说实在稀松平常,他表现得从容淡然气度非凡。 坐在北境王右首的王后不由黑了脸。 北境王爽朗地笑起来,“公主既然已经嫁到北境,往后就是北境的人了。” 轩辕洛然暗想,这北境王昨夜不知在梦中脑补了些什么,竟一下把他当自己人了。 北境王宠爱轩辕洛然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他是觉得轩辕洛然一个弱女子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大夏送亲的人今早就被迁回国了,连个宫女也没给轩辕洛然留下。 一个孤立无援的公主,北境王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反倒是担心轩辕洛然被北境的人欺负了去。 轩辕洛然专注地听着群臣议事,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过程中有一道贪婪的目光是不是地扫向他。 轩辕洛然向那目光的来源看去。 是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子,高鼻深目,看着约莫三十出头,和北境王长得七分相似,只少了一把大胡子。 轩辕洛然猜想,这便是北境大皇子了。 这北境王后据说是个善妒的,北境王后宫佳丽三千,却仅有王后亲生的这个大王子。 想来必定是王后从中做了手脚。 这大王子看着就是个色鬼,想来也不成气候。 要是能熬死这个北境王,北境也就不足为虑了。 轩辕洛然转而又想到,他自己好像也被当成不成气候的太子。 没准北境和南疆的人也都想,熬死了宸轩帝也就不足为虑了。 这般想着他不由撇了撇嘴。 大王子的目光让他心生厌恶。 可是他却对着大王子露出了一抹浅笑。 大王子眸中的欲念更深。 美色有时候也是锋锐的武器,杀人不见血。 群臣奏毕,王后突然道:“大王,对大夏开战宜早不宜迟。” 她一句话出来,朝堂上落针可闻。 轩辕洛然眼里蓄满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北境王,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尽量拖延时间,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如今知道北境王被美色所惑,自然要善加利用。 第八十章 意外的相见 说来装可怜撒娇可是轩辕洛然的强项。 果然,北境王见他泪盈于睫的模样,心一下就软了,他握着轩辕洛然的手捏了捏以做安抚。 转头看向王后不悦道:“王后说的什么话,北境与大夏方结亲,说什么开战?” 就算大家都知道和亲没什么用,两国定然要开战,但王后当着人家大夏公主的面提出来也太愚蠢了。 汐妃娘娘圣眷正隆,若他在大王耳边吹个枕边风,让大王放弃攻打大夏,且糟了? 想来王后是被嫉妒之心蒙蔽了心智,只是想给情敌找不痛快。 因此也没有人帮她说话。 王后看到北境王不悦,心里也后悔了。 她其实并非愚蠢的女人,只是这汐妃让她感到了极大的威胁。 不过要对付人还是得徐徐图之。 她就不信这大夏公主真能向着北境,她定然能抓住她的把柄,届时再对付也不迟。 这般想着王后忙认错,“是臣妾糊涂了,只当妹妹是北境人了。” 她这话说得漂亮,即向北境王服了软,又暗讽轩辕洛然只是个外人。 北境王满意的点头。 拜王后所赐,轩辕洛然倒是忽然意识到一点。 他若是在朝堂上,或许北境对大夏作战是事宜就能有所拖延,就算不能拖延,也能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意识到这点后,今早出门前的忐忑,反变成了欢喜。 他寻思着,明早也要缠着北境王带他上朝才行。 下朝后,北境王去处理政务,轩辕洛然回了寝殿。 他一进门,韩昱白就将他拉过去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见他全须全尾的才放了心。 “殿下此番出去可遇到什么事?” 轩辕洛然故意皱眉道:“有。” 韩昱白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怎么了?” 轩辕洛然故作苦恼道:“我魅力太大,北境王和大王子都被我迷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 韩昱白脸立即黑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想到别的男人对轩辕洛然垂涎的模样,心里就膈应得慌。 说着他不等轩辕洛然回答,直接将人拉过来吻了个结实。 吻完他还觉得无法平复心中的郁气,伸手去解轩辕洛然的衣裳。 轩辕洛然惊叫起来,“你这是做什,这可是北境王宫。” 韩昱白停下手,埋首在轩辕洛然颈侧轻轻地咬了一口。 “莫闹了,我逗你的。”轩辕洛然轻轻推了推韩昱白。 韩昱白老说他胡闹,其实他也没比他好多少。 韩昱白冷哼了一声,还是抱着轩辕洛然的腰不放。 轩辕洛然无法只得任他抱着。 他将朝堂上的所见所闻说与韩昱白听。 韩昱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后悔了。 看着轩辕洛然色诱他人,他恨不得现在马上领兵和北境打个你死我活,哪里还想拖延什么时间。 晚间北境王来到轩辕洛然的寝宫。 轩辕洛然今日早已做好了准备,他在所有膳食里均下了迷药。 这药量,能药倒一头大象,他就不信北境王还能扛得住。 “大王回来了。” 北境王一进门,他就言笑晏晏的迎了出去。 北境王大手一挥,将他揽在怀中,“爱妃可是想本王了?” “大王莫要取笑臣妾。”轩辕洛然浑身不自在,但还要装出娇羞的模样。 两人入了座,轩辕洛然便将宫人都遣了出去。 他亲自给北境王布菜。 北境王十分受用,很快一桌饭菜都吃了七七八八。 刚吃完饭,北境王便有些昏然了。 他甩了甩头,随后轰然倒在了地上。 见他轻易被药倒,轩辕洛然着实松了口气。 昨夜的惊魂不用再经历一遍了。 韩昱白从衣柜中出来,厌恶地看着死猪一般躺在地上的北境王。 他把轩辕洛然抱在怀中,酸溜溜道:“我也要殿下喂。” 轩辕洛然无语,韩昱白最近怎么越来越孩子气了? 桌上有两样菜没下药,方才他也没夹给北境王吃。 酱牛肉,芥菜炒猪肉,这两样正是韩昱白爱吃的,他专门给他留的。 他拿了筷子夹了递到韩昱白嘴边,“吃吧!” 韩昱白却没张嘴去吃,反道:“不是这样喂。” 轩辕洛然不解道:“那要怎么喂?” 韩昱白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这样。” 轩辕洛然的脸倏然通红,“别闹,这可不是在自己家里。” 韩昱白低低笑道:“那回去后殿下天天这般喂我。” 轩辕洛然点点头,心想先应承下来,回去后不见得韩昱白还会记得。 韩昱白叼走筷子上的牛肉,随后猝不及防的吻向轩辕洛然的唇,“不过今天先练习一下。” 最终轩辕洛然还是用嘴把韩昱白喂饱了。 两人吃饱喝足,也不去管躺在地上的北境王。 次日早起,轩辕洛然打扮得跟天仙下凡一般,乖乖巧巧地坐在床边等北境王醒来。 北境王出门时,轩辕洛然也跟着出去。 看着跟在身后的轩辕洛然,北境王有些不舍,但最终还是委婉道:“本王要去上朝,爱妃今日不用去了,在寝宫里休息吧。” 除了王后,其他宫妃是没有资格临朝的。 何况她还是大夏的公主。 在朝堂上不可避免要谈到对夏开战的事,轩辕洛然在场就很尴尬了。 他虽然沉迷于大夏公主的美色。 但公私他还是分得清的。 对大夏开战宜早不宜迟,不然等南疆败退后,再开战,那必然事倍功半。 轩辕洛然拿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北境王,“臣妾一个人害怕,在北境臣妾只认得大王一人。” 北境王的心立即软成一摊泥,柔声哄道:“本王要人来陪你好不好?” 轩辕洛然鼓起腮帮子,“他们怎么能与大王您相提并论。” 北境王听他这般一说,心下不由欢喜,爽快道:“那爱妃今日便陪本王上朝吧。” 轩辕洛然立即挂起灿烂的笑容,看得北境王又是眼前一晃。 北境群臣看到轩辕洛然再次出现在朝堂上,立即不淡定了。 轩辕洛然心里也是惊涛骇浪。 他在朝堂上见到了沈文修。 他就站在大王子耶律卓禹身后。 轩辕洛然看着他身上的服饰,一阵心惊肉跳,这人竟是北境王室的。 按照这个排位,他应当就是北境的二王子了。 他曾听闻北境王有一个不得宠的儿子。 没想到这人竟然就是沈文修。 沈文修似笑非笑地看向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一对上他的目光,立即心虚的移开了。 这人恐怕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国相率先出列进言,“宫妃不得参政,这是北境的规矩。” 北境王皱眉,“本王还用相国教规矩吗,让汐妃临朝几日不过是为了让她及早融入北境,与参政何关?” 相国反驳道:“汐妃若想融入北境,应当多在后宫走走,与众位妃子打好交道,何必来朝堂上?” 因突然看到沈文修轩辕洛然此时心慌意乱,只想赶快找韩昱白商议对策,“既然这不符合规矩,那臣妾就先回去吧。” 北境见轩辕洛然面露惊色,以为他是被那些大臣吓坏了,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豪气冲天道,“爱妃哪也不用去,就陪在本王身边。” 轩辕洛然瞪大双眸。 这就是兵书上说的,以退为进吗? 轩辕洛然阴差阳错地呆在了朝堂上,然而他却是坐立不安。 沈文修何时会揭穿他? 届时他与韩昱白要如何应对? 他们会不会死在北境王宫? 王后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开口。 真正的狩猎者,懂得蛰伏与隐忍。 第八十一章 坦陈心迹 下了朝,轩辕洛然拉住北境王的手臂,满是惊惧地看着他,怯怯道:“臣妾想要个侍卫跟着,王后和大臣们看臣妾的眼神好可怕。” “好,本王多派几个人保护你。”北境王拍了拍他的手。 轩辕洛然慌忙摆手,“不用这般兴师动众,只要一人便好,臣妾不想惹人闲话。” 这不就弄巧成拙了。 北境王也不强求,在他的王宫里,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就依爱妃的。” 轩辕洛然回到寝宫,立即把自己关在房中。 那些宫人也都习惯了他这拒人千里之外的行径。 “沈文修竟是北境的二王子,瞧他那神色定是认出我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轩辕洛然惊慌地将朝堂上的事讲与韩昱白听。 韩昱白听完也是面色凝重,沉思了片刻道:“他没有当场拆穿你,定然是另有图谋,只不知他所图何物?” 轩辕洛然思量片刻后道:“我们要不要提前行动?” 韩昱白皱眉,“逃跑的路径尚未规划好,若是北境王死了,我们也很难逃脱,如今沈文修既然未行动,我们不若先静观其变,莫要自乱了阵脚。” 顿了一下他又沉重道:“若最后无法,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他们原先的计划是将北境王暗杀了,然后再逃出北境。 北境王一死,北境这边暂时也就顾不上攻打大夏了。 且北境王死后,那不成器的大王子继位,北境也就不足为虑。 现下要杀北境王是轻而易举,可是要全身而退却是难如登天。 若沈文修真要拆穿他们,那也只能冒险行动了。 轩辕洛然有些害怕道:“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他与韩昱白仅两个人,如何应对北境的百万大军? 若身份曝光,他们必死无疑。 韩昱白将他拥入怀中,“末将定会拼死护殿下周全。” “我不要你拼死,你若有事,我又如何能独活?”轩辕洛然紧紧环住韩昱白的腰。 韩昱白听他这满含情意的话语,心中的爱意汹涌而出,胸中瞬间胀满。 他声音嘶哑道:“说来都是末将该死。” 当初若是他相信轩辕洛然所言,将沈文修拿下,哪里还会走到如今这被动的境地? 轩辕洛然反安慰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他曾经也怨怪韩昱白,但却不想听他说自己该死这样的话。 韩昱白鼻头有些发酸,若是十年前,也有人对他说这样一句,或许他就不用将自己的心封死。 他无法遏制心中的情意,颤声道:“我的太子殿下,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本是不可宣之于口的爱,可是今时今日,他们性命堪忧,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若是不说,恐怕死也不能瞑目。 轩辕洛然心口一滞,眼泪即刻汹涌而出。 韩昱白说爱他。 如果这是梦,那就让他溺死在梦中吧! 初时他极力克制,只窝在韩昱白怀中静静地落泪。 后来他哽咽之声再也藏不住,从心间溢至唇间。 韩昱白说完,也不敢去看轩辕洛然。 他怕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屑。 此时听到轩辕洛然的哽咽声,他吓了一跳。 “殿下怎么了?” 轩辕洛然不说话只一个劲地哭。 韩昱白手足无措。 “殿下若是不喜欢,末将以后再也不说这话了,殿下莫哭了好不好?” 轩辕洛然又哭了许久才哽咽道:“我只是太过欢喜。” 随后又低声呢喃道:“你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韩昱白眼中的慌乱被狂喜所取代。 他还是不敢置信,“殿下你说什么?” 这世间若能遇到一个自己爱的人,那便是三生有幸,若是他也正好爱你,那便是神迹。 他不相信自己竟能有这样逆天的运气。 轩辕洛然闷声道:“你说什么,我便说什么。” 他也是不敢相信韩昱白真的爱他,因此说了句取巧的话。 韩昱白郑重道:“我说我爱你。” “我也说我爱你。”轩辕洛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进韩昱白的眸中。 现下他们随时都可能丧命,还有什么可忸怩的? 韩昱白低头吻住他的唇,将他诉说地爱意吞入腹中,彻底将冰封的心解封。 轩辕洛然伸手揽住韩昱白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他的吻。 这个吻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不再有不安,不再有猜疑,不再有犹豫。 唇齿交缠,两人都情动不已。 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抱到床上,手开始不老实的去解轩辕洛然的衣衫。 衣衫半解时,轩辕洛然被一阵寒意拉回了神智。 他抓住韩昱白的手,“别,随时会有人来。” 韩昱白深吸一口气,不甘不愿地刹住车,但他的手却依旧置于轩辕洛然胸前未收回。 “不做也行,那殿下来说说,是何时爱上末将的?” 轩辕洛然不答反问道:“那你是何时爱上孤的?“ 他说完觉得有些羞耻,不由又红了脸。 韩昱白认真沉吟片刻,随后摇摇头,“不知道是何时,但就是爱了,或许就是所谓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听他这般一说,轩辕洛然不由动容,刚收住的眼泪差点又要落下来。 韩昱白平生未曾说过这样的情话,说完也不由有些羞赧,“末将已经说了,轮到殿下了。” 轩辕洛然目光深远,透过时空,十一年前的画面清晰地显现于眼前。 他幽幽道;“十一年前,将军北伐归来在朝堂上,我便想要嫁给将军,皇姐说男子不得相恋,我便想将皇姐嫁与你。” 他将爱意深深地埋在心底,自己都不晓得,韩昱白又如何知晓? 韩昱白听完,欢喜之余又不由心疼。 无奈将爱深藏的心痛他是深有体会的,而轩辕洛然竟藏得比他还深。 他暗自立誓,此生定不会再辜负轩辕洛然半分。 可是他们身在北境,能毫无顾忌的坦陈心迹,回了大夏他们是否又要处处受制? 韩昱白眯起眼睛,坚定道:“此间事了,若大夏容和朝堂不下我们,我便带殿下周游天下去。” 轩辕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竟然愿意为了他放弃仕途前程? 这天下的男儿大抵都将建功立业放在第一位。 韩昱白竟把他放在功业前面。 轩辕洛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又痛起来了。 他主动扑到韩昱白身上,狠狠的吻住他的唇。 “叩叩!” 两人腻歪了一阵,突然响起敲门声。 韩昱白忙起身躲起来。 轩辕洛然整理好衣服。 “进来!” 房门被打开,进来一个士兵。 “卑职是圣上派来保护娘娘的。” 轩辕洛然打量了一番,点点头,甚是满意。 身材和韩昱白差不多。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卑职姓独孤,名延。” “你将自己的详细资料整理好晚上给本宫,本宫可不会用不了解的人。” 独孤延忙应下,“诺!” 待独孤延离开,韩昱白从藏身处出来。 他照着独孤延的模样做了个人皮面具。 那面具一戴在脸上,俨然就是独孤延本人。 轩辕洛然兴致盎然地伸手去摸韩昱白的新面孔,“真是神奇,竟能这般像。” 韩昱白面露不悦,“殿下喜欢这脸?” 轩辕洛然不假思索道:“喜欢啊!” 韩昱白不干了,立即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轩辕洛然不解,“做什么揭下来?” 韩昱白沉声道:“殿下让那北境王换一个护卫吧。” “为什么?”轩辕洛然着实疑惑。 韩昱白冷着脸道:“我不喜欢这张脸。” 轩辕洛然了然,劝道:“这北境恐怕也找不出长得比你好看的人来,你且将就吧,别糟蹋了这面具。” 韩昱白黑沉沉的脸,立即明亮起来。 原来太子殿下喜欢的是面具,不是喜欢别人的脸。 韩昱白心中欢喜,抱着轩辕洛然就啃他的脸。 轩辕洛然甚觉莫名,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你怎么跟小狗似的,动不动就爱舔人?” 第八十二章 政变 大夏皇城 夜间一路人马从南门悄悄潜入了皇宫。 宸宣帝正在沉睡,忽然被一阵打斗声吵醒。 他合衣起来,开门往外一看,院中守卫已被闯入者杀尽。 庭院中站满了身穿铠甲的士兵,约莫有三百余人。 为首的正是大皇子轩辕辰亦。 宸宣帝喝道:“逆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轩辕辰亦听得这声喝骂,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宸宣帝积威甚重,他下意识里还是怕这个父皇的。 他退了一步后站定,今日可是他占上风,何必还要怕? 他冠冕堂皇道:“父皇,儿臣也不想大逆不道,奈何您过分偏心二弟,立了个无德无能的太子,儿臣为了大夏的千秋万代着想,不得不出此下策。” 宸宣帝冷哼一声,“你这是要造反?” 轩辕辰亦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让父皇安享晚年尽尽孝道。父皇只要写下禅位诏书,儿臣自然也不会与你为难。” 宸宣帝冷笑一声,“凭尔等就想对付朕?” 他说完随即发难,出手迅疾朝轩辕辰亦抓去。 轩辕辰亦知道宸宣帝武功高强,早有防备。 他站得本就离宸宣帝帝很远,见宸宣帝出手,立即后退躲开。 士兵们围到前面迎战。 不想宸宣帝却收了手,拔足朝凤鸣宫而去。 原来他不过是使了个声东击西之法。 此时他最担心的就是轩辕洛汐的安危,并无心恋战。 见宸宣逃脱,轩辕辰亦懊恼地大喝一声,“追!” 宸宣帝一番飞檐走壁,片刻便到了凤鸣宫。 柳贵妃悠悠然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冷冷地看着立在围墙上的宸宣帝,“圣上终于来了,臣妾已恭候多时。” 凤鸣宫的守卫及内侍都已丧命,尸体东倒西歪排了一地。 轩辕洛汐被两个士兵压着跪在柳贵妃脚边。 宸轩帝冷声道:“你放了洛汐,我们之间的恩怨与孩子无关。” 柳贵妃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好一个与孩子无关。” “你把那贱人生的孩子视如珍宝,把亦而当做草芥,你让我怎么不恨他们?” 她说着狠狠甩了轩辕洛汐一巴掌。 轩辕洛汐白皙的面庞上迅速出现五道恐怖的红痕。 轩辕洛汐闷哼了一声,紧咬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宸宣帝心下一阵抽痛,他皱眉道:“你怎样才肯放过洛汐?” 柳贵妃面目狰狞道:“我怎样都不会放过她。不过你要是乖乖退位给亦儿,我倒是可以给她一个痛快。” 不把轩辕洛汐和轩辕洛然杀了,根本无法平息她心中的怨恨。 宸宣帝面色铁青,“你怎么这般恶毒?” 柳贵妃狂笑道:“我恶毒,你竟然说我恶毒?我再恶毒也不及你万分之一。我今日所作所为全是被你逼的。” 三十年前,宸宣帝只是个寂寂无名的皇子,非嫡非长,也不受宠,怎么看都轮不到他继承皇位。 可是柳家的千金却偏偏看上了他。 三十年前,十八岁的柳静年,在宫宴上,第一次看到风流倜傥的六皇子轩辕无隐。 从此误了终身。 所谓惊鸿一瞥,一见钟情,大抵便是如此。 而六皇子似乎也对风华绝代的柳家千金倾慕有加。 在时人眼里,似乎便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轩辕无隐借着柳家的势力,一步步爬上皇位。 可是他登基后,却迟迟不立柳静年为后。 最后竟顶着各方压力,立了毫无背景的杜若梓为后,最后又立了轩辕洛然为太子。 这便是过河拆桥,郎心似铁。 当年她有多爱,现在便有多恨。 宸轩帝面露愧色,“当年是我负你,你要杀要剐便冲着我来。” 柳贵妃冷笑,“不,杀你有什么意思,我要让你尝尝心痛的滋味。” 宸轩帝解释道:“朕也想立你为后,奈何柳家已然权势滔天,若你为后,柳家的势力更会无限蔓延,皇室哪里还控制得住?” 他其实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即使他后来爱上了杜若梓,对柳静年还是感怀于心的。 可是柳静年已将他恨到了骨子里,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无法再修复。 柳贵妃笑得凄然,“看来是我生错了人家。” 轩辕辰亦带着士兵追了过来,“母妃,莫要与他多废话,快些让他写下禅位诏书才是。” 柳贵妃挂上狠厉的表情,掐住轩辕洛汐的脖颈,“轩辕无隐,你我恩怨今日便做个了结吧,你的皇位是柳家帮你夺得的,现今还给我儿岂不理所当然?” 宸轩帝看着被掐得无法无息的女儿,心下着急,面上却仍一派威严,“诏书朕可以写,但是你先放了洛汐,不然今日大不了鱼死网破,以朕的能力,至少也能要你们母子其中一个人的性命。” 柳贵妃听到宸轩帝放下这般狠话,心一抖,手下意识的掐得更紧。 轩辕洛汐面色青紫,眼看着即将毙命。 宸轩帝背在身后的手有些抖,但目光仍如鹰一般犀利。 柳贵妃对上宸轩帝的目光,慢慢放开轩辕洛汐的脖颈。 她了解宸轩帝,这个男人若狠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轩辕辰亦让两个士兵架起轩辕洛汐,“父皇写了诏书,儿臣便会把公主还给你。” 宸轩帝道:“朕不相信你们,先让洛汐过来。现今皇宫已被你们围得水泄不通,你们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他根本不相信柳贵妃会放过轩辕洛汐。 柳贵妃冷笑一声,“让她过去。” 她今日已成竹在胸,就等着宸轩帝写下诏书,然后让他们都去死。 “母妃,不能相信他。”轩辕辰亦急道。 那两个士兵听了柳贵妃的话,已经放开了轩辕洛汐,此时听到大皇子这般一说,不知该听谁的。 宸轩帝见轩辕洛汐脱离束缚,立即飞身而下将人抱起。 “放箭!”轩辕辰亦大叫道。 一声令下百箭齐发,箭失在宸轩帝身后结成了密密麻麻的网。 他抱着轩辕洛汐朝北门奔去。 那是禁军所在的营地,到了那里也便有了与柳家抗衡的筹码。 轩辕辰亦见宸轩帝抱着轩辕洛汐便要跑远,心下着急。 “拿来!”他从身边的一个士兵手中抢过弓箭。 他眯起眼睛,眸中尽是愤恨,张弓搭箭,瞄准,运起内力,射击。 “噗嗤!” “唔!” 宸轩帝脚下微趔趄。 “父皇,你没事吧?”轩辕洛汐惊呼出声。 “没事,父皇一定会保护你的。”宸轩帝忍痛安慰。 轩辕辰亦一箭射中,心中大定,老虎受伤,就好对付多了。 他指挥众士兵,“往北门去。” 柳贵妃看着逃跑的宸轩帝,双眸通红。 三十年前他骗她,今日她还是为他所骗。 一个人心里一旦有了私情,不管是爱还是恨,便先输了一半。 三十年前轩辕无隐冷血冷情,因此他赢了。 三十年后,宸轩帝有了放不下的人。 这一局胜负未分。 第八十三章 仇人见面 轩辕洛然午觉起来,那独孤延便拿了一叠宣纸回来了。 轩辕洛然拿过来瞧了瞧,上面关于独孤延的个人资料非常详实,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方点完头,韩昱白便出现在了独孤延的身后。 韩昱白手一伸,独孤延便直直软倒了下去。 韩昱白拿出一把匕首,就要朝独孤延的心脏刺去。 轩辕洛然瞪大眼叫出声,“慢着,你要做什么?” 韩昱白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杀了他,撒点腐蚀粉,毁尸灭迹。” 轩辕洛然心一颤。 “我们与他无冤无仇,就饶他一命吧。” 一将功成万骨枯,杀个人对韩昱白来说根本不足挂齿。 可是看着轩辕洛然澄澈的眸子,他的心一下软了下来。 他剑眉微蹙,“殿下转过身去,一下便好。”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我们把他先藏起来好不好。” 韩昱白无奈,“就依殿下吧。” 就当给太子殿下积德了。 轩辕洛然面色恢复红润。 “殿下先背过身去。” 轩辕洛然惊叫,“你还要杀他啊?” 韩昱白淡道:“我要脱他衣裳。” 轩辕洛然不以为然,“脱就脱呗,都是男人,我看不得吗?” 韩昱白沉下脸,“嗯?” 轩辕洛然撇了撇嘴,“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 韩昱白迅速将独孤延身上的衣服剥下来换上了。 他们给独孤延喂下迷药,藏到韩昱白平常藏身的箱子里。 次日轩辕洛然跟着北境王去上朝。 韩昱白终于能明目张胆地跟着去了。 朝堂上。 大臣们见到轩辕洛然再次出现,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谏北境王。 轩辕洛然看着朝堂上泰然自若的沈文修,他如坐针毡,不知这不定时天雷何时会劈下来,一时没心思去应对这些大臣。 就在北境王准备招架不住时,没想到大王子却站了出来。 “汐妃娘娘乃大夏公主,她临朝议政,正好让我们更了解大夏的朝廷。” 轩辕洛然双眸一亮,没想到竟有此峰回路转。 他对着大王子微微一笑。 大王子心神一荡。 王后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大王子。 她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玩意? 这大王子好色成性,但凡见到长得漂亮的,便千方百计要弄到手。 他父王的妃子他也没少染指。 北境与大夏不同,礼教淡薄,父子同享一个女人并不稀奇。 然而很不幸,他和他父王一样都有一个凶悍的正妃。 沈文修也出声帮腔,“大哥说得甚是,汐妃娘娘临朝对我国有益无害。” 好嘛,北境身份最高的三个男人,都站在了大夏公主这边,还有谁敢说什么? 只得感叹一句红颜祸水。 轩辕洛然惊诧地看向沈文修。 这人为何要帮他? 难道真如韩昱白所言,沈文修对他们有所图谋? 轩辕洛然带着满腹的疑问下了朝。 出得门来,韩昱白兢兢业业地守在门外等他。 韩昱白本目光柔和地看着轩辕洛然。 随后他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他看到了杀父仇人的脸。 赫连奇,北伐战场上杀了他父亲的人。 北境的第一武将。 王后的亲哥哥。 赫连奇之于北境,便如韩昱白之于大夏。 十年一前他三十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却在战场上输给了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这对于他乃是奇耻大辱。 十年一来他也是心心念念想要与大夏再打一战以雪前耻。 赫连奇经过韩昱白身边时,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他总觉得这个侍卫的眼神异常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第八十四章 北境的王子们 轩辕洛然一回到西宫,随后大王子竟跟了过来。 看着大王子色眯眯的模样,轩辕洛然心下厌恶非常。 却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一番。 韩昱白在边上看着眼睛直冒火。 轩辕洛然在院子里招待大王子。 除了轩辕洛然坚持让韩昱白留下,其他内侍都被大王子打发出去了。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轩辕洛然却不以为忤,他也正想利用这大王子一番。 客套地寒暄了一阵后。 轩辕洛然期期艾艾道:“我本以为和亲是嫁与年纪相当的王子。” 说完他佯装羞涩地扫了大王子一眼。 他这般一说,大王子也突然愤慨起来。 仿佛这美人本是他的,却被他父王强占了去。 他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急切地想要继承王位。 “公主放心,终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说着他伸出手去欲要握住轩辕洛然的手。 轩辕洛然不着痕迹地避开,“大王子莫要说这样的话,让人听到了可是掉脑袋的罪。” 大王子收回手,他也意识到,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 他今日过来也不过是想先探一下轩辕洛然的心思。 朝堂上,轩辕洛然有意无意便对他笑笑。 他心里火热,却又拿不准。 现今听轩辕洛然这般言行,心里算是有底了。 这大夏的公主也是对他有意的。 大王子欢欢喜喜地出了西宫。 方到门口,却与沈文修撞了个正着。 他嫌恶道:“耶律瑞明,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现在看到谁都觉得是与他抢美人的。 沈文修云淡风轻道:“大王子为何而来,本殿便是为何而来。” 大王子冷哼一声,“就你这野种也敢肖想公主?” 他这话一出,连守门的侍卫都在心里骂他蠢。 沈文修心中乌云密布,面上却仍风平浪静,“大王子说的什么?本殿只是想与公主叙叙同乡之谊。” 沈文修的母亲本是大夏人,他说这话也说得过去。 大王子反应过来,不由面色铁青,他又被这耶律瑞明给戏耍了。 沈文修与这大王子的矛盾由来已久。 沈文修的母亲本是大夏边境的一个农女,被北境王撸了来。 生下沈文修后被王后害死。 沈文修在北境王宫更是不断被大王子羞辱。 此番仇恨与耻辱,已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 只等着有一天让这些人都下地狱。 沈文修绕过大王子进了西宫。 一见到沈文修,轩辕洛然和韩昱白的心都不由提了起来。 但随后却又松了一口气。 这沈文修主动来找他们,看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方才大王子来,宫人都被遣开了,正好适合商谈秘事。 沈文修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韩将军、太子殿下久违了。” 韩昱白冷冷道:“有什么就直说吧,莫要来这些虚的。” 他可没忘记当初沈文修是如何骗他的。 沈文修也不以为意,笑道:“我只是想与韩将军合喃凮作一番。” 他直接把轩辕洛然忽略掉了。 在他心里,这大夏骄纵的太子只会坏事。 韩昱白道:“怎么合作?” 如今他们处于被动之地,其实不管沈文修想要什么,他们也只能答应。 沈文修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你们帮我把大王和大王子都杀了,我帮你们逃离北境。” 轩辕洛然瞪大眼,“此话当真?” 韩昱白眯起眼睛,“你有这样的能耐?” 他杀北境王和大王子不成问题。 北境王天天来西宫,随时都杀得。 而那大王子如今被轩辕洛然迷得团团转,随便将人约到个幽静之处解决了也就完了。 只是沈文修在北境的地位并不高。 他如何能保证他与轩辕洛然安全离开北境? 沈文修笑着从怀中拿出一份地图,“你们迟迟未动手,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韩昱白展开一看,正是逃跑的路径图,守卫之处也都标了红,换岗时间也都标了出来。 沈文修继续道:“寻个好时机夜间将二人杀了,我便将通关文书交予你们,一夜时间,想来以韩将军的本事,应当能逃出升天了吧?” 韩昱白看着沈文修,目光犀利,“你为何如此做?” 沈文修不答反问,“你看我与北境人有何不同?” 轩辕洛然道:“你看着倒更像大夏人。” 沈文修笑道:“太子殿下好眼力。” 韩昱白道:“你母亲是大夏人?” 沈文修夸赞道:“韩将军英明。” 轩辕洛然惊疑,“就算你母亲是大夏人,你也不至于要杀父弑兄吧?” 沈文修目光瞬间狠厉,“我母亲被王后折磨致死,大王却视而不见,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在这北境王宫里,也没有人把他当人,他所受到的屈辱,他不愿道出。 然而仅复仇一个理由便也够了。 何况这北境王和大王子一死,沈文修便成了王位的继承人。 这样的利益驱使,做什么便都不足为奇。 第八十五章 危难见真情 与沈文修达成协议后,韩昱白与轩辕洛然就谋划着如何动手。 为求万无一失,轩辕洛然这几日都在忙着糊弄大王子。 这日他午睡后,韩昱白被王后派来的人悄悄请了去。 韩昱白来到王后住的凤玄宫,入了大殿,王后高高坐在殿首,旁边站了一位宫妃。 韩昱白屈身行礼,“王后娘娘万安。” 他在大夏对皇帝都没这般卑躬屈膝过。 不过谁叫他现在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呢? 王后看着韩昱白,目光威严,“这大夏的公主定然图谋不轨,如今大王被他迷了心智,你在她身边当差,若见有何异常便向本宫禀报。” “诺!”韩昱白从善如流地应下。 所谓阳奉阴违,迷惑敌人大抵便是如此。 见他如此识时务,王后满意的点头,汐妃再得宠,这北境的女主人也只有她,“你且先回去吧,免得汐妃生疑。” 韩昱白出去后,王后看向旁边的大王子妃,“你且看好大王子,莫让他胡来。” 大王子妃眸带恨色,“是。” 这大夏公主可真真好本事,迷了大王还不算,大王子也对他魂牵梦萦。 婆媳两人的心连到了一起,势要抓到轩辕洛然的把柄,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阿延。” 韩昱白出得门来,远远有人招手唤了一声。 韩昱白视而不见,径直离开凤玄宫。 那人看着韩昱白无情的背影,不由挠了挠头。 这人和独孤延是发小,两人都在王宫当差。 这一幕正好叫来找王后的赫连奇看到了。 他先前就看着汐妃身边这个侍卫就觉得有些奇怪,今日这怪异的感觉更甚。 他走到那个侍卫跟前,“那人是谁?” 那侍卫见到赫连奇,忙行了大礼。 “回将军,那是汐妃娘娘身边的侍卫独孤延。” “你与他是何关系?” 那侍卫如实回答,“小人与独孤延乃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赫连奇又问道,“你觉得他与往日有何不同?” 那侍卫想了想道:“好像目光更冷更犀利了些,面容更是冷淡,独孤延往时是很热情的人。”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疑惑,独孤延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赫连奇眯起眼睛。 这些日子,大夏公主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这个女子绝不简单。 跟在她身边的侍卫性情大变。 这人可还是原来的人? 这般想着,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的人蛰伏在大王身边,真是危险万分。 他吩咐那侍卫,“这事你莫要与旁人说去。” 侍卫虽不明所以,还是郑重地应下了,“将军放心,卑职定会守口如瓶。” 独孤延进去将此事说与王后听。 王后也不由生疑。 “要不这就将人召来审问一番?” 赫连奇想了想道:“先莫打草惊蛇,免得被反咬一口,如今汐妃正得宠,大王对她言听计从。” 说到这个,王后就不由愤恨,“大王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赫连奇也不由眉头深锁,若大夏真毁在一个小女子手里,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没准他们是中了大夏的美人计。 他思量片刻后道:“我们且先将证人证物都找来,到时当着大王的面揭穿他让他无从辩驳。” 次日散朝回到西宫,韩昱白手里多了一颗莹润的东珠。 韩昱白拿着珠子在手里转了转。 轩辕洛然好奇道:“你何时得的珠子?” 韩昱白道:“此乃退朝出门时沈文修弹至我手中。” 说着他指尖一用力流光溢彩的珠子瞬间碎裂开来。 其间赫然藏着一张纸条。 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四个字,“将军暴露。” 轩辕洛然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韩昱白略一寻思,“恐怕是我身份被看穿了。” 轩辕洛然吓了一跳,“这可如何是好?” 随后又道:“他们为何不直接拆穿?” 韩昱白剑眉微蹙,“想来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怕打草惊蛇吧。我们恐怕要尽早动手了。” 轩辕洛然不由心跳加速,“明日便动手吗?” 韩昱白面色凝重点点头。 现今这般情况拖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若是让北境王生了警惕,那便很难得手了。 当夜,西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北境王已被迷晕在地。 来人从容地从房梁上跃下来,嬉皮笑脸道:“小太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轩辕洛然张大嘴,看着翻进他寝房的人,“顾临长?” 韩昱白拧眉,“你怎么会在此?” 顾临长邀功道:“我此番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给你们通风报信的,回去之后可要多送几个美人给我才行。” 现今大夏与北境关系微妙,大夏人本很难入得北境王城来。 然而顾临长是江湖人士,一些江湖人士经常私卖盐铁给北境。 此番顾临长就是冒充了盐铁商潜进了王城。 因出售的货物庞大,还被北境王当成上宾请到王宫来了。 韩昱白疑惑,“通什么风,报什么信?” 顾临长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你们自己看吧,朝堂的事,我可说不明白。” 韩昱白惊疑不定地将信件展开。 信是崔朝贤写的。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面色沉重。 轩辕洛然着急,“怎么了?” “柳家反了。”韩昱白将信递给轩辕洛然。 “什么?”轩辕洛然抖着手将信接过。 以大皇子为首,柳家举行了政变。 陈越带兵从南疆回来帮柳家。 留京的禁军守卫皇宫,但也不知还能坚守多久? 沈炽炎一人在南疆艰难顽抗,但还是失了数座城池。 大夏现今真是内忧外患。 轩辕洛然摇摇欲坠。 韩昱白忙将人扶住,宽慰道:“明日事了,我们便赶回大夏,圣上如此英明之人,定能等到我们回去。” “父皇和姐姐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轩辕洛然脸色煞白地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坚定道:“一定会没事的。” “此番多谢顾兄送信,此地不宜久留,顾兄还是尽快离开吧。” 为缓解气氛,顾临长故意没正经道:“这可不行啊,韩将军将那青染美人送与我,我这番不是得报答你吗?” 说来给青染这样的头牌赎身,轩辕洛然可是大出血了。 “青染?”轩辕洛然疑惑地看向韩昱白。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若顾临长不说,他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韩昱白将他送人了? 轩辕洛然心中不由一阵欢喜。 他今日想把事情弄清楚,“这到底怎么个回事?” 青染的事他一直很介意的,只是最近忙得顾及不上了。 顾临长将韩昱白怎么想找人验证自己的真心,怎么吃醋将青染从轩辕洛然手里抢走送人,都一一说了出来。 韩昱白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轩辕洛然惊讶地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忽而想起青染可是轩辕洛然赎出来的,他蹙眉道:“殿下费尽心思将人赎出,可是对那青染有意?” 轩辕洛然别扭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找到他罢了。” 韩昱白心中豁然亮堂起来,随即又感到心疼。 他竟让太子殿下生了这样的误会。 而向来娇纵的太子,竟藏了这样的委屈不叫他知晓。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太子殿下,也有不敢开口的事情。 越是在乎的,越是想要的,越是害怕的,便越不敢宣之于口,他其实与太子是一样的。 顾临长在边上怪叫,“呀呀,你两可真真是天生一对,醋劲都这般大。” 轩辕洛然反问韩昱白,“那你验证得如何了?” 韩昱白深情地望向轩辕洛然,“末将非太子殿下不可。” 当初他不想伤害轩辕洛然,便想着找个人替代他,好让自己放手。 其实他这般想的时候,便已证明了他对轩辕洛然的爱。 其他人可以伤害,唯独太子殿下不可以。 韩昱白不敢说,他还想拿公主试一试。 若轩辕洛然知道了,定然要闹腾了。 听韩昱白这般说,轩辕洛然不由心神一荡漾。 他先前一直误会韩昱白把他当玩物,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竟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而韩昱白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是无可替代。 他不顾有人在场,直接扑到韩昱白怀里,动情道:“我也非你不可!” 韩昱白紧紧回抱住他。 顾临长被两人彻底无视。 他翻了个白眼,坐到桌边兀自喝起酒来。 两人腻歪完,终于想起还有个顾临长。 韩昱白道:“顾兄还是先回大夏吧,若禁卫军败了,还烦请顾兄保住圣上和公主的性命。” 第八十六章 善有善报 今晚便要行刺,轩辕洛然万分忐忑。 他在寝殿里来回踱步,坐立难安。 至午时,用过膳食,他却一点睡意也无。 韩昱白一把将人搂过来,“殿下好好休息,晚上才有精神。” 轩辕洛然瞪着一双无辜的眸子望向韩昱白,委屈巴巴道:“我睡不着。” 韩昱白打横将他抱起,来到床前。 他就着相拥的姿势躺下,轻轻拍了拍着轩辕洛然的背将他哄睡了。 不好好休息,晚上怎好逃命? 睡了约莫一个时辰,轩辕洛然方迷迷糊糊醒来。 还没睁眼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圣上万岁!” “王后娘娘千岁!” 随后传来宫人给北境王及王后问礼的声音。 他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忙去推韩昱白,“快快藏起来!” 韩昱白捏了捏他的手,“殿下自己小心些。” 等韩昱白藏严实了,他衣裳也没整,直接开门出去迎驾,显出迫不及待的模样。 一开门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朝他寝房而来。 为首的自然是北境王,不知为何满面阴沉。 跟在他身后的是王后,眸中挂着得色。 随后是一脸刚直的赫连奇。 赫连奇身后还赘了一对中年男女,满面惶恐。 他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这阵仗俨然是兴师问罪来的。 只不知是问的哪一桩? 他装出满面惊喜的模样,“大王,您来了,臣妾方才午睡还梦到大王了,想来是心有灵犀。” 北境王励精图治,是个明君。 他虽沉迷于轩辕洛然的美色,但日间他都在处理政务,甚少来西宫。 随后他屈身给王后行礼,“王后娘娘千岁!” 北境王本是满面怒气,见到轩辕洛然面色稍霁“爱妃,本王派来保护你的侍卫何在?” 轩辕洛然不明所以道:“在偏殿休息呢,大王找他有何事?” 北境王的脸立刻又沉了下来。 有人说独孤延与汐妃娘娘关系非常,经常出入娘娘的寝宫,他先前还半信半疑。 如今却是信了,正常情况,哪个主子会对一个侍卫这般好,让他在偏殿休息。 轩辕洛然悬着的心反倒放了下来,他还担心北境王察觉了刺杀之事,原来只是为了独孤延的事来兴师问罪。 王后露出一抹冷笑,“汐妃娘娘,麻烦将你那侍卫请来吧,他父母要见他。” 轩辕洛然从容地吩咐宫女,“小乔,你去将独孤侍卫唤来。” 吩咐完,他伸手去拉北境王,软声道:“大王莫站在门外,先到厅里坐吧。” 他们方坐定,独孤延便过来了。 他见到北境王和王后都在,忙下跪行了大礼。 近日他感觉头脑昏沉,不辨日月,如今见北境王特意来找他,心下忐忑,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行完礼,他抬眼看到自己的父母竟然也在,不由更加惊诧,“父亲,母亲,你们怎么在此?” 见他一唤,独孤夫人立即过去将人抱住,痛哭流涕,“我的儿啊!” 见这场面,轩辕洛然不由心有余悸。 还好韩昱白有先见之明。 今日早朝回来,韩昱白便将藏在箱子里的独孤延搬了出来。 他将迷心散灌入独孤延口中后,解开了他的睡穴。 轩辕洛然疑惑道:“这是要做甚?” 韩昱白解释道:“今夜我们便要行事,为防万一,我还是先藏起来。我给这独孤延施个摄魂术,也好应付王后他们的盘查。” 轩辕洛然点点头。 不时独孤延便醒了过来,外表看着并无异样,然而所言所行却都受韩昱白所控制。 “这摄魂术时效约莫一个时辰,睡着了,时效会长些,你且先让他到偏殿休息,必要的时候再将人唤醒。” 说来也是轩辕洛然当初的一念之仁放过独孤延,如今也才解了自己的围。 王后沉声道:“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你们的儿子?” 独孤夫人哭道:“回禀皇后娘娘,这确实是我们的孩子啊,做父母的怎么会认不得自己的儿子?” 北境王拧眉,“王后,这你怎么解释?” 王后瞪着独孤夫人,“你们昨日不是说此人并非你们的儿子吗?” 昨日她让人带着独孤夫妇远远的看韩昱白,他们只看了一眼便认定,那并非独孤延。 也正因如此,她今日才势在必得的带着北境王来找轩辕洛然兴师问罪。 可如今这对夫妇却又无端改了口。 “昨日只远远看着,我夫妇二人恐老眼昏花了。”他们心中也是疑惑,但也只能这般解释。 王后拍案而起,“你们莫要耍花招!” 赫连奇也不由皱眉,此人看着也与他前面见到的有所不同,然而长得却是一模一样。 一个人真的能有这样截然不同的气质吗? 北境冷声道:“你一个侍卫,怎敢在娘娘的偏殿里休息?” 他与王后关心的点有所不同。 他更在意这个侍卫是否与公主有染。 独孤延吓得连连磕头,“大王恕罪,卑职方才不知为何,突然头晕目眩,娘娘慈悲,让卑职暂且休息。” 轩辕洛然睁大双眸,“大王,您今日带着人来兴师问罪,可是听信了有心人的谣言?” 他说着目光瞟向王后。 没等北境王作答,他又摆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臣妾在北境孤苦无依,若大王也不信任臣妾,那臣妾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着便要往那柱子上撞。 北境王忙将人拉住,“爱妃莫要多想,本王怎么会不相信爱妃?” 王后在边上看着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北境王安抚完轩辕洛然,转头犀利地看向王后,“王后,此事你解释一下吧。” 王后嫉妒成性,戕害了多少宫妃王子,北境王哪里会不知道。 但他还要仰仗赫连家,因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权力已集中到他手中,他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忌惮赫连家了。 王后忙跪下,“臣妾并非针对汐妃,臣妾也是受到了小人的挑拨。” 王后将独孤延的发小推出来顶罪。 此事说来确实也是因他而起。 北境王肃然道:“此事揭过,王后回去反省反省吧。独孤侍卫,以后也不用到汐妃这当值了。” 轩辕洛然装出惊魂甫定的模样,“大王,臣妾害怕,您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他怕事情有变,若是今晚北境王被什么事情绊住,不能来他寝宫,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还是先将北境王控制住比较安心。 北境王有些为难道:“午后本王还要与众位大臣议事。” 因为轩辕洛然每日都跟着上朝,对大夏开战的事宜,他们只能在御书房商议了。 此时不能再拖,但需得找个正当的借口,他们现下正在商议此事。 轩辕洛然也不说话,只将那湿漉漉的眸子将北境王一望。 北境王的心一下就软了,“好吧,今日是本王惊到爱妃了,本王便留下来,就当给爱妃赔罪。” 轩辕洛然将北境王引到寝宫,室内早已燃了迷香。 北境王抱住轩辕洛然就要亲他。 轩辕洛然忙把人推开躲得远远的,义正言辞道:“白日不可宣淫。” 第八十七章 暗杀 夜终究来临,黑沉沉的天幕下,酝酿了一场阴谋。 北境王躺在地上,嘴里含糊地喊着,“美人。” 他今夜便要丧命,然而此时他梦中不知在做着什么风流事。 这般看来,是否也能算是牡丹花下死。 韩昱白利落的换上夜行衣。 轩辕洛然拉住他的手,担忧道:“你小心些。” 韩昱白回握住他的手,“殿下自己也要小心,我未回来前,莫要轻举妄动。” 虽说他们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此事还是危险万分,若行差踏错一步,没准死的便是他们自己。 轩辕洛然乖巧地点头,“我不会乱来的,你要快些回来。” 韩昱白摸了摸轩辕洛然的头,“末将知道殿下是乖孩子。” 轩辕洛然现在懂事得让他心疼。 以前他哪里会跟人虚与委蛇,现在他周旋在北境王和大王子之间游刃有余。 韩昱白别了轩辕洛然,出门后径直朝孤影湖奔去。 他蛰伏在暗处,等大王子出现,便将其击杀。 约莫候了半个时辰,更声响了三下,子时已至。 孤影湖边上寂然无声,大王子并未来。 韩昱白手心不由冒汗。 大王子为何没来? 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还是他们的计划暴露了? 他有种马上折返回西宫找轩辕洛然的冲动。 太子殿下一个人在西宫是否还安好? 他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等等,没准大王子只是来迟了,他暗自宽慰自己。 又候了约莫一刻钟,大王子还是没出现,韩昱白的心更沉了,眉宇不由纠结起来。 他抬脚,想先回去看看西宫那边的情况。 大王子耶律卓禹在书房里,坐在书案前,拿了一张纸条翻来覆去的看,面上带着傻笑。 大王子妃赫连敏月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一碗参汤,柔声道:“殿下该休息了。” 耶律卓禹慌慌张张的将纸条夹在书中。 “你先休息吧,本殿还有公务要处理。” 赫连敏月看着他的表情,便觉出不对来。 她心中愤恨,面上不却不显,仍笑道:“那殿下先将这参汤喝了。” 耶律卓禹绕过赫连敏月就往外走,“事情紧急,渗汤本殿就先不喝了。” 赫连敏月不由冷笑:“殿下恐怕是与佳人有约吧?” 她出身将门,性格泼辣直爽,从来不知什么叫虚与委蛇,如今已是装到了极限。 也正是因此才不得大王子欢心。 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的女子? 耶律卓禹恼羞成怒道:“这事你莫管。” 不得不说,赫连敏月还真的很了解自己的丈夫。 耶律卓禹方才看的纸条便是轩辕洛然偷偷塞给他的,约了他今晚在孤影湖边上的凉亭见面。 赫连敏月伸手拦住他,冷哼道:“有我在此,你今日便哪也别想去。” 大王子毫不客气地挥开她的手。 赫连敏月咬了咬牙,出手抓住耶律卓禹的臂膀,用劲之大,仿佛要将他的手骨捏碎。 耶律卓禹闷哼了一声,回身攻击赫连敏。 两人大打出手,仿若仇人。 约莫打了百来回合,不分上下,子时的更声传来。 耶律卓禹顿了一下,他要迟到了。 赫连敏月觑了这一间隙,朝耶律卓禹的穴道点去,想要将他制住。 耶律卓禹一咬牙,身子一偏,朝赫连敏月扬了一把药粉。 赫连敏月先是被迷了眼,失了准头,随后开始眼前发黑,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说来有伤男儿自尊,若真刀实枪的打,耶律卓禹甚至都打不过他媳妇。 这也是他被治得死死的原因之一。 耶律卓禹把赫连敏月抗到书房的软塌上,给她盖好被子,也算仁至义尽了。 做完这些他便高高兴兴的出门会佳人去了。 可是他火急火燎的来到孤影湖,却连个鬼影也没瞧到。 他心思公主是不是等不到他就先回去了 ,他不甘心的轻轻唤了一声“公主!” 期望能得到佳人的回复。 韩昱白本已离开孤影湖百余步,耳边似有若无的传来人声。 他忙折了回来,借着月光,正好瞧见耶律卓禹蹑手蹑脚的在孤影湖边上巡视。 他眸中闪过一抹冷色,手中幽绿的飞镖划过夜空。 “噗嗤!” 带着剧毒的暗器瞬间末入耶律卓禹的咽喉。 韩昱白疾步走到耶律卓禹尸体旁,一抬手,腐尸粉轻轻地撒在耶律卓禹喉间渗出的血液上。 尸体很快化作了一摊血水,最后化成泡沫消散在夜空里。 韩昱白蹲下身,想确认是否还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忽而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转瞬即逝。 他想要仔细辨别,那气味却已然消散了。 他用帕子将地上残余的血迹拭却,确认没有遗漏什么罪证后,便也不再纠结于那转瞬即逝的气息,只当是尸体腐化的气味。 办完这一切,韩昱白以最快的速度向西宫奔去。 这边出了这样的状况,太子殿下那边也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轩辕洛然一个人守着睡得直打呼的北境王,见韩昱白迟迟不归心越来越慌。 他不由自主走到门边。 他想出去寻人,可他又答应了韩昱白要乖乖等他回来。 第八十八章 复仇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敏月悠悠转醒过来。 吸入性的药粉,药效毕竟有限。 她晃了晃有点发晕的头,很快想起晕倒前与耶律卓禹发生的争执。 她豁然起身,咬了咬牙,目光染得通红。 她走到桌案前,翻开放在上面的律书。 封面方方正正的写着律书,翻开内里却是一幅幅香艳的春宫图,惹人无限遐思。 很快耶律卓禹夹在里面的纸条露了出来。 赫连敏月将纸条拿出,只扫视了一眼,眸中的怒火更炽。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更漏,子时三刻。 她将纸条紧紧握在手中,推门而出。 她没有去孤影湖,反去了凤玄宫。 “王后已经睡下了,不若王妃明日再来。” 赫连敏月夜半三更求见王后,凤玄宫的内侍着实有些为难。 赫连敏月目露威严,“事关大王子,若耽搁了谁也担待不起,你且去通报,若王后怪罪,自有本宫担着。” 那内侍一听到是大王子的事,也不敢再耽搁了,慌忙进去通报,显得比赫连敏月还着急。 内侍进去片刻,王后便草草披了一件外衣到了厅里。 赫连敏月也没时间多做解释,直接把纸条递给王后。 王后看了一眼,目光晦暗,面色铁青。 纸条上即使没有落款,她也猜到邀约她儿子的,大抵便是那大夏公主。 “母后,现在我们得赶紧去孤影湖,也好抓个现行。”赫连敏月怕再拖下去,两人都完事了。 王后皱眉,“此事不能声张。” 若是大夏公主与别的男子幽会,她大可直接捅到北境王那里去。 可是她约的是大王子,若这是曝光,大王子也要受累。 赫连敏月难掩愤恨,“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大夏公主引诱殿下吗?” 王后不由皱眉。 平常耶律卓禹沾花惹草,她也没放在心上。 可这个大夏公主,分明是在利用他儿子,她如何能坐视不理? 赫连敏月见王后沉默忙道:“大夏公主接近大王子定然是图谋不轨,我们不能不管啊。” 王后沉思了片刻后道:“我们且到孤影湖看看情况。” 婆媳两人达成共识,相携着出门去,连个内侍也没带。 她们来到孤影湖边,晃悠了一圈,没见到人,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赫连敏月不由疑惑,“难道他们已经回去了?” 王后道:“此时已是夜半,没准还真散了。你出门前有去看大王子是否在吗?” 赫连敏月摇头,“没有。” 王后道:“我们不若先折回去看看。” 两人又匆匆忙忙赶到大王子的寝宫。 赫连敏月抓了个守门的侍卫,“大王子可有回来?” 侍卫忙道:“大殿下尚未归。” 王后倏然睁大眼,“坏了!” 赫连敏月忙问,“母后怎么了?” “大王今夜便宿在西宫,那大夏公主又如何能出来幽会?” 赫连敏月皱眉,“难道大王子约的是别人?” 王后眉头深锁,“若是那般还好,就怕这是那大夏公主的阴谋。” 若是汐妃故意引他儿子上钩,然后倒打一耙说是大王子强迫她,那大王会怎样? 这般想着,她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王后吩咐旁边的侍卫,“你去请赫连将军来凤玄宫,就说本宫有急事与他相商。” 吩咐完,王后就出了大王子的宫殿。 赫连敏月自然也陪着她。 “原来王后娘娘在此,真是让儿臣好找。” 她们方出了殿门,行至游廊上,一道冷冽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一句话方止,王后便已倒地无息。 来人出手很辣干净。 赫连敏月吓得惊叫出声,“谁?” 这也是她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 沈文修,轻轻的从房梁上落下。 他在王后的尸体边蹲身下来。 借着夜色,他仔细看着王后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 他缓缓的抽出匕首,在王后的脸上横七竖八地划了十余刀。 很快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便已血肉模糊,恐怖非常。 沈文修低声自语,“娘亲,孩儿终于帮你报仇了。” 当年他才六岁,眼睁睁看着王后吩咐人将他母亲的花容月貌毁去,最后一剑刺死。 那一幕十多年来,一直是他的噩梦,让他寝食难安。 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王后又一天也将他折磨死,现在他终于得以解脱。 给他造噩梦的人已经死去,噩梦也有了醒来的希望。 第八十九章 逃离 轩辕洛然看着房内的漏壶,午时三刻。 三刻钟,要暗杀三个人都够了。 韩昱白竟然还没回来。 他终究没办法安心地等下去。 他豁然将门打开。 “殿下。” 就在他前脚迈出门槛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他脚步顿了一下,又惊又喜地回头。 “你怎么去了这般久。”他回身扑到韩昱白怀中。 韩昱白语带责怪,“殿下不是说要乖乖等着!” 轩辕洛然忙转移话题,“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你可得手了?” 韩昱白点头。 轩辕洛然松了口气,“那我们赶紧解决了北境王便走吧。” 韩昱白手起刀落,北境王立即毙命。 腐尸粉一落,北境叱咤风云的王,也烟消云散了。 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下连尸体也没了,也足够迷惑人一阵的。 轩辕洛然心下嘘唏不已。 韩昱白拉过轩辕洛然的手,“走吧!” 两人刚越窗而出,身后就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随后听到了赫连奇的声音,“本将有要事要求见大王,烦请通报。” 侍卫道:“大王说了,他歇息时,谁也不见,赫连将军有何事,明早再奏吧。” “滚开!”,赫连奇直接将那侍卫挥开,径直去推寝殿的门。 王后,大王子妃和大王子都不知去向,此时他心急火燎,哪里还顾及得上是否僭越。 听到赫连奇的声音,两人都不由心下一惊。 心中猜想,恐怕事情败露了。 韩昱白将轩辕洛然一把抱起,拔足狂奔。 他轻功比轩辕洛然不知好了多少倍,这般跑起来会快些。 他们刚出了西宫,整个王宫的灯火都被燃起,亮如白昼。 士兵们开始地毯式搜寻。 想来是赫连奇发现不对,下了命令。 韩昱白抱着轩辕洛然躲进一处假山石。 轩辕洛然声音有些抖,“这下可如何是好?” 韩昱白剑眉紧蹙,“我们得想办法尽快去与沈文修汇合。” 先前他们商议好,刺杀成功后,就在王宫东门汇合。 沈文修备好马送他们出宫,把出城令和通关文书给他们。 这样逃一夜,也能出王城了。 可是如今事情败露,他们还没离开王宫,赫连奇已经开始搜人。 这还怎么逃脱? 此时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韩昱白探出头看了看,见没人,忙拉了轩辕洛然出来。 “到那边看看!” 他们从假山后绕出来,远处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随后就是杂乱的脚步声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韩昱白抱起轩辕洛然跃到一颗大树上。 他们刚稳住身子,一队士兵便出现在视野里。 轩辕洛然搂紧韩昱白的脖子,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心却不由自主的砰砰直跳。 韩昱白感觉到他的紧张,抚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抚。 轩辕洛然果真放松了不少。 韩昱白抱着轩辕洛然,胸腹间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热流。 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可是此时情况如此紧急,他却有这样的闲心,实在是不应该得很。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股热流却越发活跃起来,在他身体里乱窜。 他不由将轩辕洛然的身子往外推了推。 这一小小的动作,却惹得树叶微响。 此时一个侍卫正好走到树下,听得响动,忙抬起头来“谁?” 既然已暴露,只得先下手为强。 轩辕洛然拿出背上的风灵弓,几箭射出。 韩昱白放开轩辕洛然,跃下树来,身形如鬼魅。 很快一队八个士兵全部倒地。 韩昱白剥下两个士兵的衣服。 两人乔装成北境的侍卫。 韩昱白皱眉,“腐尸粉没不够了。” 轩辕洛然指着两个被脱去衣服的侍卫,“那便只化了这两个。” 韩昱白点头。 两人虽乔办成了士兵,单毕竟做贼心虚,还是尽量捡着暗处走。 现在王宫里到处都是士兵,尽管小心翼翼,单还是无可避免的与那些士兵撞上。 “你们两个停一下。” 他们走到离北门还有八百米左右的星耀亭时,被一个队长叫住了。 这个队伍有五个人。 两人顿下脚步,不由手心冒汗。 那队长慢慢走进。 韩昱白握紧腰间的佩刀准备发难 队长看了看他们道:“你们两个人行动太危险了,还是来我们队里吧,据说那人很凶残,已经杀了百余人了。” 轩辕洛然不由瞪大眼。 他们才杀了不到十个人,怎么就成百余人了? 韩昱白应下,“是!” 轩辕洛然问,“我们要去哪里找人?” 那队长咳了一声道:“到处转转看吧。” 他其实有点害怕找到人。 找到有可能就要丧命。 他将韩昱白和轩辕洛然拉入队,说是怕他们危险,其实是他怕自己危险,队伍越大,自然就越安全。 韩昱白提议,“我们不如去北门。” 队长问:“怎么个说法?” 韩昱白看出队长是个胆小的人,故意道:“宫门处虽然守备森严,那贼人十有八九不敢躲在那,但还有十分之一可能,我们还是得去看看。” 队长一想,去北门十有八九安全,忙点头,“说得在理,我们这就去北门。” 轩辕洛然低下头,忍不住勾起嘴角,笑意难掩。 韩昱白还是这么会忽悠人。 韩昱白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莫要调皮 。 他们赘在队伍的后面,慢慢悠悠地跟在往北门去。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行程中他们又遇到了两个队伍,但是都没有人起疑。 五百米的行程,再怎么磨蹭,很快也便结束了。 在经过一个拐角时,韩昱白递了一个眼神给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会意,取下凤灵弓。 这个五人的队伍也无声无息的被灭了。 韩昱白和轩辕洛然从暗处走出来,迎面便是北门。 此处里外都有士兵把守,简直插翅难飞。 往城门处望去,身穿铠甲的将士中有一个穿了宫装的身影,特别的醒目。 他们要找的沈文修就明目张胆的站在守门的士兵当中。 轩辕洛然看到沈文修不由松了口气。 韩昱白却不由心下一凛。 若沈文修反悔了,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第九十章 不合时宜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就在韩昱白惊疑不定时,沈文修先出声了。 “卑职拜见二殿下!” 他们硬着头皮走到沈文修面前。 沈文修点点头,装模作样道:“嗯,你们跟我到宫外寻人吧。” 北门的守将为难道:“二殿下,赫连将军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出宫。” 沈文修拿出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写着见令如见君,“这个也不行吗?” 守将有些为难,“这。” 沈文修冷哼一声,疾言厉色道:“什么时候赫连将军的命令竟然比大王的有权威了,你们是要造反吗?” 守将吓得忙跪了下来,“卑职不敢,卑职这就给二殿下开门。” 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谁担得起这个罪名? 顺利出了王宫,三人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王城内早已戒严,士兵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看到这阵仗方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好在有沈文修领着,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出了王城。 沈文修在城已给他们备好了两匹千里马。 “我已旅行了承诺,剩下的路两位就自己保重了。”沈文修把马缰递给他们。 “多谢!” 两人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也不再多言语,策马离去。 沈文修给他们的地图,韩昱白早已铭记于心。 王城北门一出去便是一片绵延数百里的树林,入了这丛林,北境的士兵也就很难追踪了。 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韩昱白感觉方才被他强压下去的那股热流又开始乱窜。 他心下不由惊疑,方才他抱着轩辕洛然,有这样的感觉,还可解释得过去,现今又是何缘由? 虽然他与轩辕洛然近两个月未得亲近,单此时情况如此紧急,他再怎么欲求不满,也不可能在这危机情况下起意啊? 韩昱白咬牙强忍着蠢蠢欲动的欲念,狠狠挥了一鞭,本就跑得飞快的骏马又倏然加速。 夜风凉凉的刮过他的面颊,然而身体的温度却不断上升。 轩辕洛然见韩昱白加速,也忙加了一鞭跟上去。 沈文修看着两人消失在夜色里,才收回了目光。 他拿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胸前划了一刀。 鲜血瞬间汩汩流出,他一手捂住,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 他面色苍白的返回城内。 他一身显眼的王子服,守城的将领一眼便认出了他。 “二殿下,您受伤了?” 沈文修虚弱道:“一点小伤,快去报告赫连将军,贼人逃入了北墨林。” “是。”那将领应了一声,忙火急火燎的骑上马朝王宫奔去。 不过一刻,赫连奇便领着百余名精兵赶了过来。 “二殿下,你看到那贼人了?” “本殿与他们过了几招便被打伤了,跟随的两名侍卫都已丧命。” 赫连奇眯起眼睛,“士兵的尸体何在?” 沈文修面色惨白道:“化掉了。” 赫连奇惊疑道:“什么叫化掉了?” 沈文修装出惊魂甫定的模样,颤声道:“我只见他们撒了些粉末到尸体上,很快尸体就化成了泡沫。” 赫连奇瞪大眼,“化尸粉!” 腐尸粉也名化尸粉,是江湖上极为歹毒的毒药,只要见血便能将肉体腐化。 沈文修点头,“恐怕是!” 赫连奇一阵心惊肉跳,大王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不成也已被化掉了? 他咬牙切齿道:“我们一定要将那贼人抓来。” 说着他领兵进了北墨林。 沈文修看着他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韩昱白和轩辕洛然已驱马进入密林深处。 韩昱白感觉身上的邪火越来越无法压制,他察觉到可能是把下了春药了。 这感觉和上次柳青鸾给他下药后的感觉大同小异,只是药效没有那般迅猛。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着的道? 他的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出了一身的冷汗,坐在疾驰的马上,有些摇摇欲坠。 轩辕洛然看着他有些不对劲,担忧道:“韩昱白,你怎么了?” 韩昱白深吸一口气,亚声道:“我可能中毒了。” 轩辕洛然不由惊呼,“什么?可有办法解?” 韩昱白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容,“有,可是现在实在不合时宜得很。” 轩辕洛然拉住缰绳,“吁!不管怎样,还是解毒了再说。” 他着实怕韩昱白中毒身亡了。 韩昱白的性命自然是第一要紧的。 韩昱白咬牙道:“我还能忍,过了这片林地再说吧。” 轩辕洛然见他气息越来越不稳,心下更不安,哪里还等得? 他直接翻身下马,坚决道:“先解毒。” 韩昱白看着他那灼灼的眸子,感觉更无法忍受了。 他叹息一声,也下了马。他快一些,应该也耽误不了多久。 要男人快一些 实在是奇耻大辱,可惜形势比人强,也无法顾及这些了,这种男子汉尊严,以后再加倍找回来便是。 第九十一章 围困 韩昱白一下马,就伸手将轩辕洛然拉到怀中。 轩辕洛然还毫无所觉,焦急的问道:“要如何解毒。” “殿下便是末将的解药。”韩昱白在轩辕洛然耳边轻声道,说完轻轻啃咬他的耳垂。 轩辕洛然没反应过来,他被韩昱白啃得有些害痒,推了推韩昱白,“莫要胡闹了,赶紧解了毒赶路要紧。” “末将现在就在解毒。”韩昱白的气息愈发粗重。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扯轩辕洛然的衣裳。 轩辕洛然感受着韩昱白灼热的气息,终于明白过来,不可思议道:“你竟是中了这种毒?” 韩昱白轻轻啃咬着轩辕洛然白皙的脖颈,低低道:“殿下可愿帮末将解毒?” 轩辕洛然全身滚烫,“你,你快些。” 这幕天席地的,实在太过羞耻。 韩昱白得了许可,手上一用力,轩辕洛然的衣带被扯了开来。 他一面解衣裳,一面急切的吻上轩辕洛然的唇。 为了快些结束,轩辕洛然也主动去帮韩昱白解衣裳。 “好像有马蹄声。” 就在衣裳半解时,轩辕洛然隐隐听到一阵渐行渐近的马蹄声,他倏然住了手。 韩昱白此时头脑已然有些昏沉,一下没反应过来,反而将轩辕洛然抵在树干上,手一路向下探去。 轩辕洛然抓住韩昱白作乱的手,“韩昱白你清醒些。” 就在这拉扯的当口,一队骑兵已出现在视线里。 队伍中已有人看到了他们,“他们在那里。” 韩昱白强压下欲念时,两人已被团团围住。 韩昱白看着为首的将领,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赫连奇!” 父亲当年死在赫连奇手中 ,难道他今日也要丧命在他刀下吗? 十一年前赫连奇的武功与他不分上下,十一年后他功力提升了数倍。 若是正常情况下,他有信心击败赫连奇和他带来的这一百骑兵。 可是现在他被药物所控制,且轩辕洛然还需他保护。 情况实在不利得很。 不过输人不输阵,他将轩辕洛然挡在身后,冷睨着赫连奇,“赫连奇,你来得正好,今日我便要为父报仇。” 轩辕洛然看着韩昱白微微颤抖的手,心中忧惧非常。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凤灵弓。 以前他总是让韩昱白保护,今日就换他保护韩昱白。 赫连奇也认出了韩昱白,不由惊道:“韩昱白?” 大夏竟然派韩昱白来当卧底? 若是知道大夏的战神被困北境,他们趁机出战,没准现在已经大获全胜了。 可惜他们万万没想到,大夏竟会让韩昱白冒险潜入北境王宫。 可是大夏这一举动虽然冒险,可现在事实却证明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北境王、王后、大王子恐怕都已死于韩昱白之手。 北境已然是未战先败了。 赫连奇知道韩昱白武力高强,不由提高了警惕。 所谓先下手者为强。 轩辕洛然趁赫连奇的注意力都在韩昱白身上,悄然朝他射出了一箭。 赫连奇偏身避开,箭矢朝他左手臂察了过去。 衣袖裂开,鲜血渗出,不过只是皮外伤,对一个武将来说不足挂齿。 见轩辕洛然发难,士兵也纷纷放箭。 韩昱白一手抱起轩辕洛然,一手拿剑格挡飞来的箭矢。 轩辕洛然手中的箭也不断射出。 韩昱白抱着轩辕洛然跃到一颗杏树上。 借着枝叶的阻挡,轩辕洛然暂时有了隐蔽之所。 韩昱白飞身而下,与赫连奇缠斗在一起。 轩辕洛然在树上放暗箭,不时转移阵地躲避树下朝他射来的箭矢。 敌明我暗,天时地利,很快树下便躺了十几具尸体。 轩辕洛然趁空朝韩昱白那边望了一眼。 他实在担心韩昱白。 赫连奇是北境的第一战将,韩昱白此时受药物所制,实在危险得很。 他这一望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韩昱白脚步虚浮,被赫连奇逼得连连倒退。 眼看赫连奇举着长剑就要刺入韩昱白的心脏。 轩辕洛然紧咬牙关,利落地在箭头上抹上毒液。 此次箭矢比方才射得更准些,直接末入了赫连奇的腰侧。 虽然未中要害,却阻住了他的攻势,韩昱白暂且逃脱。 赫连奇咬牙忍住疼痛,再次朝韩昱白攻去。 他深知,像韩昱白这样的高手,若让他缓过劲来,再想杀他就难了。 而轩辕洛然这边,那些士兵见在树下放箭无效,他们也纷纷跃到了树上。 轩辕洛然在树枝间腾挪,躲避攻击,无暇再顾及韩昱白。 然而再怎么跑,一棵树就那么大,他很快被十几个士兵围住。 第九十二章 水潭 韩昱白狼狈的躲开赫连奇的攻势。 赫连奇虽受了点伤,但还是稳居上风 。 韩昱白勉强躲过一剑,下一剑又紧随而上。 他根本来不及躲避,他将剑横在胸前,准备抗下赫连奇的利剑。 就在他严阵以待时,赫连奇来势汹汹的攻势却突然顿住。 赫连奇口中梦然喷出一口黑血。 想来是涂抹在剪头上的毒药发作了。 韩昱白觑着赫连奇这一停顿的间歇,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威名赫赫的北境第一战将就这般陨落了。 韩昱白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终于报了仇了。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亲手杀死赫连奇的情景。 他以为他会欢欣雀跃。 然而此时他心中并没有预期的欢喜。 若说有什么,那便是解脱吧。 从仇恨中解脱出来。 复仇并不能让他父亲活过来,杀死一个人又有什么好欢喜的呢? 轩辕洛然面对虎视眈眈的士兵,牙一咬,身子往下跃去。 落到半空时,腰忽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随后落入一个熟悉的胸膛。 他心下一喜,韩昱白胜了。 赫连奇已死,剩下的人不足为虑。 两人合力将那些士兵全部斩杀。 他们方松了口气,一队骑兵又出现。 轩辕洛然不由面色惨白。 一场激战下来,他们已然精疲力尽,身上也都挂了彩,再来一次,他们必死无疑。 “韩昱白,太子殿下好身手。” 黑暗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韩昱白冷冷道:“沈文修,你是什么意思?” 沈文修悠然道:“没什么,只是把韩将军的仇人送来给您罢了。” 沈文修不说,他们也明白了他的意图。 北境王和大王子都死了,沈文修便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 可赫连奇对他来说是一大阻碍,若他不死,没准还会揭露他的阴谋。 为了顺利登上王位,他便借韩昱白之手杀死赫连奇。 韩昱白冷哼,装腔作势道:“赫连奇已死,你此番前来也是想送死吗?” 沈文修讪笑一声,“本殿只是怕韩将军有难,前来协助的,看来这也没我什么事了。” 他不确定韩昱白能否杀死赫连奇,因此带了亲信过来查探情况。 他带的人也不过三十个,他武功又比赫连奇差了一大截,他还真怕韩昱白把他也杀了。 韩昱白声音森冷,“你最好莫要耍什么花招。” 沈文修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韩将军,太子殿下请便,就当本殿没来过。” 韩昱白和轩辕洛然也不再与之纠缠,迅速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再拖下去,韩昱白可能就装不下去了。 策马狂奔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经过一处水塘。 韩昱白身上的邪火未曾消散,他一咬牙,直接从马上调到水中。 轩辕洛然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韩昱白!” 他唤下意识的了一声后,忙勒住马缰。 他毫不犹豫地跟着韩昱白扑入水中。 这水塘并不深,只没过腰际。 韩昱白意识都有些涣散了,根本听不到轩辕洛然的呼唤。 轩辕洛然满心忧虑,在水中跌跌撞撞的走到韩昱白身边抱住他。 韩昱白本能的回抱住轩辕洛然,头埋在他颈窝处无助地轻蹭。 轩辕洛然伸手揽过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双唇凑了上去,“我来帮你。” 带着水珠的双唇有些凉,不比往时的温润。 然而这微凉的吻,却把韩昱白心中的火点得更盛。 轩辕洛然仿若被烫着一般。 身子颤了颤,醒悟过来,忙喊停。 这般下来他还如何骑马赶路? 好在潭水的清冷将韩昱白的心火压下去了几分,此时他还能听得进轩辕洛然的话。 他住了手他满是委屈地唤了一声,“殿下!” 轩辕洛然的心一下如这潭水一般轻柔。 韩昱白何曾露出过这般无助的神情? 他很想任其所为。 可是形势比人强,他只得硬起心肠来。 轩辕洛然将头埋在韩昱白颈侧,面红耳赤道:“到那石板上,我帮你。” 他之所以想到这个法子 还是在云覆楼偷偷瞧来的。 第九十三章 巧合 韩昱白历经波折,方得解脱。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韩昱白知方才惹得轩辕洛然难过了。 此时便极尽温柔之能事。 轩辕洛然甚是不耐的催促。 说完又自我补充,“待会还要赶路呢!” 韩昱白低笑一声应道:“遵命,我的殿下!”。 潮起潮落,一切都平息下去。 轩辕洛然歇了半响,恢复了气力,“我们该启程了。” “嗯!” 韩昱白应了一声,将他抱起。 他觉出轩辕洛然浑身沁凉。 太子殿下确实不宜在水中待太久。 韩昱白抱着轩辕洛然几步便跃上了岸。 轩辕洛然的衣服方才已被韩昱白扯得稀烂,他自己的衣服也扔在了水中。 两人此时可谓衣不蔽体。 幸得是在夜间,深山密林之中,也不担心叫人瞧了去。 那两匹马不知何时跑了一匹。 只余一匹在岸边悠悠然地吃着草。 万幸的是,他们的包袱还在。 韩昱白从马背上拿下包袱。 他迅速的帮轩辕洛然擦干身子,给他穿好衣裳。 侍候好尊贵的太子殿下,他才顾得上自己穿衣服。 做好这些,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抱到马上,随后他也翻身上马。 虽然他觉得现在北境定然乱得没空顾及他们,但为防万一,他们也只能连夜赶路,且大夏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们早一刻回去便会好一分。 策马疾驰了一天一夜,就算归心似箭,终究还是因人困马乏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可怜那战马驮着两个人超负荷奔跑也就算了,连草都不给吃一口,实在是没天理得很。 到了次日夜间,韩昱白决定还是先歇一宿,明日再赶路。 轩辕洛然虽心系着父皇与姐姐,但他本身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马也实在跑不动了,自然也只得听凭韩昱白安排。 先前因情况惊险,应激状态之下未觉得有什么,如今精神松懈下来,便觉得饥饿困乏无法忍耐。 两人行至一处山涧便停了下来。 两人翻身下马,韩昱白将马栓在溪水旁的一株松树下。 那马立即跑到溪边饮水。 轩辕洛然一下马就捂着肚子,“我好饿!” 韩昱白道:“我们去猎些野味来填填肚子。” 他本想让轩辕洛然在此等他,但是想到上次在南明山打猎时的惊险遭遇,便不放心将他一人留下。 马喝完水悠闲的在溪边吃草。 骑马打猎自然省些气力,但他们也不好再奴驭它。 他们这次运气实在比南明山那次好。 没走多远就猎到了一只野兔和一只獐子,足够他们填肚子了。 回程时还看到了其他猎物,可是此番不是特意来打猎的,两人也不贪恋更多猎物。 可是奇怪的是,本蛰伏在草丛中的动物,一时间竟东奔西窜起来。 叫他们不看见都难。 正觉疑惑间,一声震天的呼啸倏然响起。 轩辕洛然不由瞪大了眼。 这也太巧了吧。 他与韩昱白一起打猎加起来统共也就两次,竟次次都遇到大虫。 轩辕洛然一惊过后,却又不由欣喜。 先前韩昱白送他凤灵弓时,他就想猎一张虎皮给韩昱白来着。 可是后面发生太多事情,这个计划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仿佛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他拉过韩昱白的手晃了晃,目光灼灼,“我们去把它猎了来,正好有张虎皮垫子可以睡觉。” 韩昱白点点头。 他们既然决定在此休息,那这老虎自然留不得。 两人寻着声音找过去,很快便与那老虎碰了面。 巧的是,这竟然也是一只大白虎。 那老虎见到两人,立即张开血盆大口,又惊天动地的吼叫了一声。 轩辕洛然此番有了准备,并没有上次的慌乱。 那老虎张着大口朝他们扑来,他不避不让,从容的张弓搭箭。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老虎跑到适宜的距离后,轩辕洛然迅速放箭。 锋锐的箭矢直接从老虎的口中射穿至颈背。 大白虎嘴都没能合上便到了地。 射中的口腔并非要害。 那老虎受了伤便狂躁起来,想要把口中的箭矢甩开。 轩辕洛然毫不犹豫地再次射出一箭,直透胸背。 老虎倒在地上抽搐了一番,便没了生息。 韩昱白摸摸轩辕洛然的头,“进步很大。” 轩辕洛然露出得意的神色,“我现今可能与你并肩作战了?” 韩昱白宠溺地笑道:“自然能,殿下还多次救了末将的命呢。” 轩辕洛然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韩昱白故作深思的模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听他这般说,轩辕洛然不由有些羞赧。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种说法,他以前不也过吗? 韩昱白如今这般说,分明是在调侃他。 羞虽羞,但改要的还是要的,他抓过韩昱白的手,认真道:“那你以后就是本太子的了。” 韩昱白回握住住他的手,淡笑道:“我本来就是太子的。太子殿下也是我的。” 不知何时起,他的身与心都交付给了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心下欢喜,却不由嘴硬道:“我什么时候就是你的了?” 韩昱白将他的手执到唇部吻了一记,宣誓主权道:“什么时候都是。” 第九十四章 亘古未见的政变 大夏皇城。 宸宣帝带着公主躲在皇宫北门的禁卫军营地里。 留在京东的禁卫军有五千人。 这五千人死守着北门,与宫外的数万士兵抗衡。 营地的四周已挖出了几道深深的壕沟。 在皇宫内挖战壕也是恒古第一次见了。 北门建有一处堡垒,本是退避的最佳之所。 想来这种宫廷政变古来没少发生。 但凡帝王,都会在皇宫建一处退可守之的堡垒。 这堡垒易守难攻。 五千人愣是与数万人僵持了半月余。 宫外秦昊领着兵与陈越互相残杀。 秦昊疾言厉色喝道:“陈越,你犯上作乱,韩将军回来定然不会放过你。” 陈越不以为然道:“韩将军与宸宣帝不合由来已久,现今我帮他把皇帝除了,他回来还得感谢我呢。” 两方士兵的心都摇摆不定,感觉他们说得好像都在理。 京都大营的韩家军一分为二,一部分跟着陈越出征南疆,另一半则留守京都。 韩昱白前往北境后,留京的士兵便交由秦昊来统领。 韩昱白吩咐他要守好皇城,保护皇帝。 秦昊自然知道韩昱白这般护着宸宣帝都是为了太子。 但是其他士兵不明白啊。 他们也如陈越一般,觉得韩昱白是希望宸宣帝死的。 毕竟这个皇帝过河拆桥,处处与他们大将军为难。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又觉得秦昊说得也没错。 虽然韩大将军与宸宣帝针锋相对,但是他们将军不是会犯上作乱的人。 心中既然摇摆不定,也就无心作战。 且双方本是同一阵营的,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好兄弟哪里好自相残杀。 存着这般缘由,双方打起来就如同儿戏一般,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大家都毫发无损。 反是对上柳家自己养的私兵时,他们打红了眼。 这般三番两次下来,反倒是柳家损兵折将。 柳期年看出了其间的猫腻,遂放了秦昊这边给陈越去对付。 他带着柳家的士兵专心攻打北门堡垒。 可是这边也不好对付。 这厢他们在撞大门,上面禁卫军就开始放冷箭。 几番下来也是损兵折将。 这场政变竟然持续了半月余,也是更古未见之奇事。 但凡政变,都是兵贵神速,成败都在一夕之间,断然没有僵持住的道理。 然而现今的情况,就是那般特殊,也就导致了这场政变的奇怪走向。 韩昱白不在京都,韩家军摇摆不定。 沈炽炎又被南疆的敌军所绊住,不能回京援助。 但凡他们两个其中一个脱得身折返京都,那胜败也便在一瞬间了。 柳期年看着柳家士兵一个个倒下,不由双目赤红,喝道:“上面进不去,我们就从下面进,给我挖地道进去。” 这场政变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拖了半个月,实在不能再拖了。 士兵们得令,纷纷弃了大门,放下刀剑,拿起铁锹。 一万多人轮番上阵,很快一条宽敞的地道便挖了出来,从北门的右侧直通禁军营地。 轩辕洛然看着聚集在堡垒门前的士兵,不由面色惨白,“父皇,这下可如何是好?” 宸宣帝眉头深锁,情况是越来越危急来,他们还能撑多久。 堡垒的门狭小而坚固,柳期年这回学乖了,也不再去攻营门,他得意地勾起唇角,“继续挖地道,直通到堡垒里面。” 堡垒的地板并非什么特殊材质,一旦挖进去,便毫无阻拦可长驱直入。 禁卫军将领请示宸宣帝,“圣上,现在我们该如何?” 宸宣帝拧眉沉思了片刻,果决道:“将阶梯毁了。” 那将领立即领了命。 在柳家军挖地道时,禁卫军便敲毁了通向堡垒的阶梯。 等柳家军一从土中露出头来,上面便开始有人放箭。 形式一时间又僵持住了。 柳期年咬牙切齿,“去拿云梯来。” 他就不信今日拿不下这小小的皇城堡垒。 云梯很快便搭了起来,柳家军涌向塔楼。 禁卫军很快便阻拦不住了。 禁卫军将领大喊着,“保护圣上。” 禁卫军虽英勇奋战,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 “你们保护好公主。”宸轩帝拔出剑亲自上阵。 他武功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 他一出手,柳家军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兵者诡也,硬拼是不行的。 擒贼先擒王,宸轩帝朝柳期年所在的方向逼近。 柳期年知道宸轩帝不好对付,一直躲在后头。 宸轩帝一朝他靠近,他便又往后退去,让士兵围在他面前。 他躲在后头指挥,“全力将皇帝拿下,其他先不管。” 宸轩帝咬了咬牙,不去管朝他攻击的士兵,拔身跃到柳期年面前。 他这般不管不顾,空门大开,先前被他逼退的士兵围了上来将手中的兵器向他刺去。 他腿上,腰上各中了一剑。 轩辕洛汐一直注意着宸轩帝的情况,此时见他受伤,不由惊叫出声,“父皇!” 宸轩帝掐着柳期年的脖子,扬声道:“你们住手,不然我要了他的命。” 帝王的声音浑厚威仪,在场的人均被慑住,一时间打斗皆歇。 柳期年腿不由发抖,“你们退下。” 主子被擒,这些士兵也只好退了出来。 宸轩帝他们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将皇帝拿下。” 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 来人正是轩辕辰亦。 宸轩帝冷哼了一声,收紧手指,“你连你舅舅的命都不顾了?” 轩辕辰亦淡淡道,“成大事者不可耽于私情,且此番若是失败,死的又何止舅舅一个。” “你!”柳期年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他怎么也想不到轩辕辰亦会如此待他。 宸轩帝此时身处敌军阵营中,柳期年这个人质又失了效用,简直是自投罗网。 宸轩帝掐着柳期年的脖颈慢慢后退,他在赌轩辕辰亦没有如此心狠。 但他还是低估了轩辕辰亦的铁石心肠。 轩辕辰亦眼微眯,大手一挥,“格杀勿论。” 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 他先前还想逼宸轩帝写下诏书,好名正言顺的登基。 可现今的情况已不允许他在顾及这些。 第九十五章 刀子和糖 那些士兵得了令,立即举刀剑朝宸轩帝发难,不再顾及柳期年。 他们心里也明白,若是政变失败,他们也得下地狱。 宸轩帝一手抓着柳期年挡在身前当盾牌,一手握剑反击。 宸轩帝虽武功高强,但终归双拳难敌四手。 渐渐败下阵来。 轩辕洛汐声嘶力竭地大喊,“父皇你快逃吧!” 凭宸轩帝的武功,或许他无法打败千军万马,但逃跑还是很有希望的。 可是他顾及轩辕洛汐,且作为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落荒而逃。 宸轩帝咬牙应敌。 禁卫军这边的将士因寡不敌众死伤惨重,眼见着就要全军覆没。 看着渐渐不支的宸轩帝,轩辕辰亦眸中露出灼热的光芒。 他终于要成功了。 宸轩帝不把皇位留给他又如何。 他想要的,便要自己夺来。 轩辕洛然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就要高他一头? 这般想着,他眸中的兴奋又转为愤怒。 此番他死在北境便罢,若活着回来,他定要他生不如死。 十几把长剑同时朝宸轩帝刺来。 宸轩帝将柳期年推出去挡剑。 瞬间柳期年身上出现了数个血窟窿,血汩汩流出。 宸轩帝将柳期年扔出去砸在那些攻击他的士兵身上。 那些士兵被砸得倒了一片。 柳期年的身体压在士兵身上,随后又滚落在地。 轩辕辰亦吩咐士兵,“将侯爷带下去看御医。” 毕竟是他舅舅,若非情况非常,他也不会选择牺牲他。 在皇位面前,谁都得往后排。 这就是权力的诱惑,让人不惜出卖人性。 柳期年很快被抬了出去,生死不明。 而宸轩帝也是死期将近。 没了柳期年当盾牌,那些士兵更加肆无忌惮了。 宸轩帝身前没了阻挡之物,只得挥剑格挡,这般一来便没有了反击的能力。 先前在身后保护他的禁卫军也已溃败。 如今他是腹背受敌,他挡住了身前的攻击,身后的却顾及不上。 不过须臾,他便受了多处剑伤。 轩辕辰亦道:“父皇,你就不要再做困兽之挣了。” 轩辕洛然与韩昱白稍作休息后,又开始快马加鞭地赶路。 幸好路上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五日后他们终于走出了无边的密林。 出了林子,途中经过北境边陲的一个城镇,出了城便到大夏的地界了。 他们手喃凮中有沈文修给的通关文书,想来这最后的关卡也不成问题。 “两位爷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入了城,两人便先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经过五日的风餐露宿,两人看着都极为狼狈,这般更加让人生疑。 韩昱白决定先在此修整一番,让他们看着更像一般的旅人。 掌柜笑呵呵道:“要两间上房吗?” 韩昱白淡然道:“一间。” 两个大男人挤一间房? 掌柜不由多瞧了他们两眼。 随后了然地笑了笑。 在北境,男子通婚实属平常。 掌柜瞧着便猜出两人的关系来。 轩辕洛然因连续赶路,困倦非常,在韩昱白与掌柜说话的时候,就不由挨靠在他身上。 此时他双目迷迷澄澄的,也未觉察出掌柜暧昧的眼神。 “两位客官楼上请。”韩昱白付了钱,店小二引着两人上楼。 韩昱白知轩辕洛然精神不济,怕他摔着了,遂牵过他的手来。 轩辕洛然任由韩昱白拉着,迷迷糊糊地跟着他的脚步。 “呀!” 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轩辕洛然的脚被台阶绊了一下,身子朝韩昱白扑去。 韩昱白旋过身来,将他扶稳后,索性将他打横抱起。 在北境,这种关系也无需遮遮掩掩。 合法就是了不起啊。 进了客房,韩昱白把轩辕洛然抱到床边,想让他到床上好好休息。 轩辕洛然却揽着他的脖子不放。 韩昱白倒是乐意抱他,可是这般实在不利于休息。 “殿下,到床上去睡好不好?” 轩辕洛然满是嫌弃的咕哝了一声,“脏死了,我要沐浴。” 太子殿下何曾五天不洗澡过? 这实在是他人生里一个难得的体验。 韩昱白却不甚在意,行军打仗的时候,数日不洗澡实乃常事。 可他能委屈自己,不能委屈了太子爷啊。 很快店小二就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浴汤。 可是方才吵着要沐浴的太子殿下已经沉沉睡去 。 韩昱白轻拍了拍轩辕洛然的脸,“殿下,水好了!” 轩辕洛然咕哝了一声,没醒来。 韩昱白看着他明显凹陷下去的眼窝,心里一痛,没舍得再吵他。 他迅速解了自己的衣裳,随后动作轻柔地帮轩辕洛然宽衣解带。 太子殿下要沐浴,自然需要人侍候,何须他自己醒来? 第九十六章 被拦下 韩昱白草草给两人沐了身,便抱着轩辕洛然一起沉入梦乡。 明日出了城,就又要日夜赶路了。 怀里的人清减了不少,抱着便不由心生怜惜。 他在暗自立誓,定要护得大夏安宁,不再叫太子吃一点苦头。 次日韩昱白早早便起了身,轩辕洛然还睡得香甜。 韩昱白吩咐小二将早点送来客房。 杂七杂八的事都准备好后,他才将轩辕洛然从被窝里挖出来,“殿下,该起床了。” “唔!”轩辕洛然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 韩昱白拧了巾子给他拭面。 随后如摆弄布偶一般给他穿好衣服。 轩辕洛然被他这般一折腾,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草草用完早餐,他们便出了客栈。 外面的天色仍昏昧不明,街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早起的客商。 入城后他们又买了一匹马,一人一匹,马轻松了不少,跑得也快了些。 越接近城门,他们就不由握紧缰绳。 今日他们能否顺利出城? 韩昱白给两人都易容了一番,此时他们看着就和这城中来来去去的普通老百姓无甚区别。 两人佯装随意地策马出城门。 “下马!” 不想,他们刚到城门口,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两人顿了一下,顺从地下了马来。 韩昱白作了个揖,“两位兵爷不知有何吩咐?” 其中一个守军道:“现在出城要接受搜查,你们不知道吗?” 轩辕洛然疑惑,“方才那人出去,怎么没搜查?” 一个守军道:“可疑之人要接受盘查。” 韩昱白笑道:“我们可是良民。” 轩辕洛然悄悄看了韩昱白一眼,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不知他们怎么就可疑了? 士兵道:“男性情侣是盘查的对象。” 轩辕洛然不由瞪大眼。 他和韩昱白骑马离得有半米远,这两个守卫是怎么看出他们是情侣的? 韩昱白忙道:“两位兵爷误会了,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守卫不以为然道:“你们莫要否认了,乖乖配合便好。” 另一个守卫伸手就要去搜轩辕洛然的身,嘴里一边问,“你们是何方人士?” “两位兵爷且看看这个,我们是王城派去执行任务的。”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拉到自己身后,拿出沈文修给的通关文书。 本来若是能将守卫糊弄住,他是不想用这文书的。 毕竟沈文修不一定可靠。 “就是他们两个,抓起来。” 不想,沈文修一拿过通关文书,两个守卫便大喝起来。 瞬间,城楼上呼啦啦下来了数百名士兵,两人被团团围住。 两人抽出佩剑,背靠背站在一起,准备应战。 城楼上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韩大将军,你还是莫要反抗了,就算你武功盖世,也抵不过全城几千守军。” 轩辕洛然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到高高在上的沈文修。 韩昱白眯起眼睛看向沈文修,“沈文修,你这是何意?” 他眼中的杀意难以掩饰。 他这是第二次被沈文修耍了。 他既然杀了北境王,杀得赫连奇,也不介意多杀一个沈文修。 沈文修知道韩昱白的厉害,此番他躲得远远的,因此也还能从容的与韩昱白对视,“本殿也不欲为难韩将军,只是有事相求。” 韩昱白不搭腔冷冷的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沈文修顿了一下道:“韩将军或许有本事从千军万马中逃脱,可是刀剑无眼,伤了太子殿下可如何是好。” 他这话明摆着就是威胁,哪里是求人的意思? 韩昱白冷冷道:“你若伤他一根汗毛,我便拿北境陪葬。” 他话说得虽狠,然而心中不由发颤。 若太子殿下又个三长两短,他可要怎么活? 他此话一出,沈文修还算镇定,那些士兵却不由手心冒汗。 大夏的战神,他们可是领教过的,十一年前北境差点就被他踏平了。 沈文修道:“韩将军大可放心,若韩将军肯答应在下的不情之请,在下保证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回到大夏。” 韩昱白咬牙道:“说。” 沈文修道:“此番北境内乱,在下需要韩将军留下来帮忙,本殿愿与韩将军共享天下。” 轩辕洛然气急败坏道:“你想得美!” 说着他不由拉住韩昱白的手臂,生怕沈文修把人抢走了。 沈文修并不在意轩辕洛然,只直直看向韩昱白,情真意切道:“本殿将将军视为知己,此前欺瞒将军,不过是迫不得已,现今愿用半壁江山赔罪。” 韩昱白冷冷道:“韩某生在大夏的人,死是大夏的鬼。” 沈文修狂笑道:“你倒是忠心一片,可那大夏的皇帝只想要你的命。” 第九十七章 一个人去面对 听了沈文修的话,韩昱白倒是不甚在意,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宸宣帝想除掉他。 可那是内部矛盾,他就算想要对付宸宣帝,又何需投靠沈文修? 轩辕洛然听着却不由一阵心慌,下意识的将韩昱白的手握得更紧。 他双目通红地等着沈文修,“沈文修,你莫要挑拨离间。” 沈文修悠然道:“据我所知,大夏现今不太平得很,太子殿下难道不想回去帮忙?只要韩将军留下来,在下立即给太子放行。” 轩辕洛然咬牙。 韩昱白不由皱眉。 他们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韩昱白沉声道:“好,我留下。” 见他应下,沈文修不由双目放光。 轩辕洛然瞪大双眸,满是惊慌地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竟要抛下他留在北境? “我不会让父皇为难你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他的声音不由颤抖。 韩昱白未回答,反扣住他的后脑吻上他的唇。这个吻深情而绵长。 围观的士兵都瞪大了眼。 北境虽说男子可以通婚,但也没人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秀的。 且,大夏不是不允许同性相恋吗,怎么大夏的将军和太子这般明目张胆? 轩辕洛然被吻得昏昏然,一时也不明白韩昱白这是何意。 韩昱白吻得动情,竟伸手探到轩辕洛然的衣衫里。 沈文修在城楼上泰然自若的看着他们。 韩昱白既已答应留在北境,那就让他与他的小情人好好诀别吧。 直到两人气息不稳,韩昱白才放开轩辕洛然的唇。 他埋首在他颈侧,低声道:“殿下先回,末将稍后便到。” 说着手在他胸前按了按。 轩辕洛然感觉衣襟内有一物件。 想来是韩昱白方才放进去的。 说完,韩昱白便豁然推开轩辕洛然,“殿下回吧!” 围观的士兵都不由嘘嘘,上一刻还缠绵悱恻,下一瞬便铁石心肠。 情爱之是诚然太过难测。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那韩将军自己保重了。” 说完他别过头。 韩昱白抬头看向沈文修,“二王子,放心吧。” 沈文修吩咐守卫,“开城门。” 轩辕洛然翻身上马,一咬牙,扬鞭一挥,骏马嘶鸣,转眼便冲出了城外。 他不由转过头来望向韩昱白,胯下骏马却毫不减速。 此番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韩昱白也在人群中望着他离去的身影。 轩辕洛然下了一个土坡,韩昱白的视线被阻断。 他拔足跃上城楼,居高临下,轩辕洛然的身影又出现在视线了。 然而他目力再好,轩辕洛然终究消失在了天际。 韩昱白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不知太子殿下能否应付京中的政变? 沈文修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韩将军,太子已回了大夏,你随本殿回王城吧。” 轩辕洛然跑出了北境的地界,勒住了马缰。 他再回头,已看不到北境的城门,也看不到韩昱白的身影了。 他往怀中一摸,拿出一物来,黑漆漆的一只铁老虎,赫然便是韩家的虎符。 韩昱白这是让他领兵回去援助宸宣帝。 轩辕洛然不由眼眶发红。 韩家的虎符啊,那是他父皇求而不得的东西,韩昱白却轻易交给了他。 第九十八章 怀疑 轩辕洛然出了北境,约莫行了半天,便到了大夏北部的第一道关卡,玄北关。 现今大夏与北境关系紧张,轩辕洛然方出现,守关的士兵见到一个身穿北境服饰的男子出现在城下,立即警戒起来。 守将大喝道:“来者是何人?” 轩辕洛然扬声道:“孤乃大夏太子,将军速速开门。” 守将满面杀气,“何来的大胆贼人,竟敢冒充太子?” 尊贵的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凉的边陲之地? 韩昱白与轩辕洛然前往北境之事,只有当初商量的几人知道。 后来轩辕辰亦他们发现韩昱白和轩辕洛然都不在,才大胆发动了政变。 然而这场政变自然也没传扬到边境来。 那守将哪里会相信眼前这一身异族服装的少年就是太子。 他不仅不相信,还觉得自己受到极大的侮辱,这人竟将他当三岁小孩来骗。 轩辕洛然有些傻眼,第一次有人质疑他的身份。 见轩辕洛然愣住,守将以为他认罪了,大手一挥,“把人拿下!” 见士兵冲出来,轩辕洛然本能地想掉头逃跑,他最近被追杀得都成惯性了。 他手里有韩昱白的虎符,可号令万军,哪里还用害怕。 想到这一层,他反悠悠然地等着那些士兵过来。 就当他们出城迎接他了。 就在士兵准备打开城门时,那守将忽然喊停,“慢着!” 轩辕洛然皱眉有些不明所以,这又怎么了? 守将恶狠狠道:“差点让这贼人阴谋得逞。” 守将心里极度怀疑轩辕洛然是北境派来骗他们开城门的。 轩辕洛然瞪大了眼,他什么时候耍阴谋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无法他只得亮出虎符来,“你们且看看这是什么?” 守将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随后瞪大双眼。 他怒极反笑道:“你这小贼竟连韩大将军都胆敢冒充,这大夏谁不认得韩将军,英明神武的韩将军岂是你这毛头小子能冒充得来的?” 满城楼的士兵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谁都知道,韩家的虎符,从不交给旁人。 用江湖人的话来说,便是符在人在,符亡人亡。 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手里拿着看似韩家虎符的东西,分明就是在假冒韩昱白。 他冒充太子还能说得过去,冒充韩大将军简直贻笑大方。 一众将士放肆地大笑起来,“毛头小儿还是回去练练再来吧,谎话都编不明白,还想来给我们设陷阱。” 他们现在自信看破了轩辕洛然荒谬的谎言,觉得杀死一个小小少年也无用,不若给北境留着这个愚蠢的笑话,好拖累北境的后腿。 轩辕洛然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 他不由沉下脸来,原本青雉的面容竟显出几分帝王的威仪来,“孤再说一遍,孤是太子,虎符是韩大将军交予孤领兵援助南疆的,你们若是耽搁了,可担待得起?” 一众将士被他突然展现的气势所摄,倏然停了笑声。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守将眯起眼睛威胁道:“我们自有法子验证虎符的真假,若是真的自然任凭调遣,若是假的可会要了你的脑袋,你可想好了?” 轩辕洛然朗声道:“那便烦请将军拿出符盘来验证。” 他就怕这些将士连验证的机会都不给他。 第九十九章 验证 城楼上没了动静。 轩辕洛然心下忐忑。 这些人意欲何为? 就在他转着脑子,想着下一步该如何举措时,一架软云梯哗啦一下从城楼上放了下来。 守将往下瞧了他一眼,“你上来吧!” 他们还是不敢轻易开城门。 轩辕洛然望着巍峨的城楼,瞧了瞧晃晃悠悠的软梯,脚不由有些发软。 他恐高啊! 可是此时不上去也别无他法。 他咬了咬牙,驱马行至城墙根下。 翻身下马,看了看,没有可栓马的地方。 他索性牵着马周到城门前。 城楼上的将士看着他的举动,有些不明就里。 直到看到他把马绳拴在城门的铜环上才恍然大悟。 虽然明白他这是在栓马,但他们还是不由有些傻眼,这脑回路可真真是出人意表。 轩辕洛然栓好马,回到云梯下,伸手扯了扯,以确定能否承受他的重量。 确定相当结实后,他又抬头望了望,默记下大概的阶梯数。 守将看出他的胆怯,嘲笑道:“小子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们且饶你小命!” 他显然是误解了,以为轩辕洛然是怕谎言被揭穿,万万没想到他只是怕高。 轩辕洛然双眼一闭,视死如归的登上云梯。 他脚步飞快,半点没有方才的犹豫不决。 守将一挑眉,“呦呵,还是个不经激的!” 守边实在是一件枯燥无味的差事,以至于这些士兵都把突然出现的轩辕洛然当猴看。 轩辕洛然提了一口真气,一鼓作气登上了城楼。 他估摸着已经到顶了,伸手摸索了一番,直摸到了城墙的上缘,他才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张放大的脸。 吓得他不由往后仰了仰,因这一动作,脚下云梯晃荡起来。 轩辕洛然紧紧揪住云梯的绳子不敢乱动了。 守将大发慈悲的伸手一把将他拉了上去。 守将看着轩辕洛然俊秀的脸,满是怀疑道:“啧啧,你是小姑娘吗,还怕高?” 站在了实地是,轩辕洛然的胆子又回来了,他瞪了守将一眼,“少废话,还不速速将符盘拿来。” “不想你竟这般急着找死?”守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方黑色的圆形铁板。 轩辕洛然虽然知道有符盘这东西存在,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说来虎符他也是第一次见的。 那符盘和虎符都是玄铁所制,看着颜色一般无二。 铁盘的中间是镂空的虎形。 轩辕洛然取出虎符,将其放入镂空处,两者严丝合缝的容在了一起。 等了片刻,守将冷冷道:“这符是假的,将人拿下!” 他话音方落,两个士兵便将轩辕洛然架了起来。 “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韩昱白亲手交给我的。” 随着他话音一落,圆形图盘帕擦一声,一分为二。 那守将眼睛倏然睁大,随后扑通一声跪下,“末将拜见太子殿下!” 轩辕洛然有些莫名其妙,这守将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他能相信自己自然是好事,他也就不再纠结于此。 原来这守将也是第一次用符盘来验虎符。 以往虎符都是在韩昱白手里,见到韩昱白本人,哪里还用验什么虎符? 第一百章 回京 轩辕洛然没时间再做纠缠,直截了当道:“边城的驻军要拨一部分跟我回京都去。” 他现在除了知道柳家发动政变,宸宣帝被困北门,其他的情况一概不知,他单枪匹马的回去如何能平息这场政变? 现今北境暂时是不可能向大夏开战了,调一部分北部的兵力回京,一来是对付柳家,事了自然要前往南疆援助。 守将铿锵道:“但凭太子殿下调遣。” 他虽然还是不明白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出现这荒芜之地,但是既然此人手握虎符,他就要无条件服从。 轩辕洛然带上玄北关的将士一路朝盛京而去。 途中经过五座城镇,但没有再发生被阻拦的情况。 各城的驻军,轩辕洛然都调走了一半。 到盛京时,他手里已经有了五万将士。 到了盛京城的北门,城门紧闭。 守城的将士都是柳家的人。 所以这场政变外界无人得知,就在于此。 这半个月来盛京城封锁了,既进不得也出不得。 轩辕洛然扬声喝道:“你们现在缴械投降,将柳家叛贼拿下还可将功折罪。” 北门守将不以为然道:“你们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宸宣帝已是强弩之末,大皇子登基是迟早的事。” 既然谈不拢,那只能打了。 轩辕洛然秉持一向的理念,先下手者为强。 他弓箭一拉,方才大放厥词的守将就没了气。 守将一死,守城的士兵没了指挥,都乱做一团。 轩辕洛然手下的士兵开始撞城门。 大多数的士兵都在城中械斗,守门的士兵也就几百人,见到城下数万敌军,不由就胆怯了。 他们有人去通报轩辕辰亦,然而那人还没跑多远,城门就被撞开了。 数百对数万,简直是螳臂当车,毫无招架之力,很快被屠杀殆尽。 一个士兵骑了马已跑出五百米左右,想来是要去通风报信。 轩辕洛然眯起眼拉开弓,一箭将其毙命。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如何能让人去报信? 轩辕洛然领了兵直奔皇宫北门而去。 在北门外的街道上,两路人马正你来我往的厮杀。 轩辕洛然一眼便认出双方的将领。 一面是陈越,一面是秦昊。 轩辕洛然运气内力,大喝出声,“虎符在此,韩家军听令!” 听到虎符,双方都不由顿下动作,齐齐看向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身量并不属鹤立鸡群之流。 他们目光越过茫茫人海,却瞧不见他口中的虎符。 轩辕洛然足尖一点,跃到一处高台上。 这下大家都看到他了。 秦昊看到轩辕洛然不由激动,“太子殿下你可算回来了,韩将军也回来了吧?” 他这半个月来看到韩家军自相残杀心里实在不好受,现在韩昱白回来,一切都该结束了。 轩辕洛然扬声道:“韩将军有事稍后就到 ,他将虎符托于孤,命众位将士剿灭柳家叛军,以往之事既往不咎。” 陈越看着轩辕洛然手中的虎符,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韩昱白竟然将兵权交给一个纨绔太子。 第一百一十章 意外 轩辕洛然扬了扬手中的虎符,“众将士听令,随孤将叛军全部拿下。”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 这便是韩家军的严明军纪。 轩辕洛然对上陈越的目光,沉声道:“陈将军,你此时若弃暗投明,尚可将功折罪。” 陈越是韩昱白的得力下属,也是好兄弟,轩辕洛然是真心希望他能悬崖勒马。 陈越冷哼一声,“开弓没有回头箭,本将并非输不起,且胜负如今未分,太子殿下言之过早了。” 他嘴上虽如此说,但心里已知必败无疑。 他手下的士兵见到虎符都对他倒戈相向。 他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抵不过这千军万马,何况他还只是一头两臂。 但是他铮铮铁骨,如何能屈服于一个无能太子? 轩辕洛然拧眉,“将人拿下,听候发落。” 陈越不出所料,很快便被制住了。 轩辕洛然率兵冲入堡垒时,正好听见轩辕辰亦对宸宣帝大放厥词。 他冷冷道:“恐怕做困兽之挣的是你,将叛军拿下。” 那语气颇有韩昱白的风格。 他话音一落,韩家军一拥而入。 轩辕辰亦瞪大双眼回头。 他看到一脸冷冽的轩辕洛然傲然站在千军万马之中。 恍惚间,他竟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韩昱白。 在一起久了,连气质都相仿。 轩辕洛然转头看向宸宣帝,眸中的冷色被担忧所取代,恢复了大家所熟悉的模样。 “父皇!”他喊了一声就要朝宸轩帝扑去。 宸宣帝出声阻止他,“先莫过来!” 围在宸轩帝身边的可都是柳家军,太子殿下这般冒冒失失闯过去,准要被抓了当人质。 轩辕洛然却仿若未闻,他急于知道宸宣帝的情况。 他足尖一点,轻巧地落到了宸轩帝旁边。 看到宸轩帝身上的衣衫都被鲜血染红了,他眼眶不由发红,“父皇你没事吧?” 宸轩帝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父皇没事,这些都是别人的血,你没事,父皇也便没事了。” 轩辕洛然前往北境后,宸轩帝甚为忧惧,寝食难安。 现今见他好好的回来,他心中的欢喜无法言喻。 轩辕辰亦满是鄙夷道:“父皇,你看看你选的太子,除了哭哭啼啼还会什么?” 宸宣帝冷哼一声,“太子再怎么不好至少也不会弑父夺位” 轩辕辰亦看着轩辕洛然手中的虎符,露出一抹讥笑,“我倒是忘了,他勾引男人也很有一套。” 宸宣帝哪里听得他这般诋毁轩辕洛然,眸中射出万丈冷光,“你死到临头,也就只能嘴上逞逞能了。” 轩辕辰亦哈哈笑道:“父皇这是恼羞成怒了?就算你堵得住我的嘴,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听他如此说,宸轩帝不由面色铁青。 轩辕洛然本人倒是无所谓。 他喜欢韩昱白是真,韩昱白喜欢他也是真。 这于他而言是极为珍贵之事,就算轩辕辰亦故意曲解,他也并不羞恼。 轩辕洛然领着大军一到,柳家那边就开始军心大乱了。 形式大反转,大皇子这边已经必败无疑,那何必还要拼出性命去。 这般想着,便开始有人先跪地投降了。 有了一个便有第二个,最后所有叛军均缴械投降。 就在这说话的间歇,韩家军已将叛军军全部拿下。 轩辕辰亦被两个士兵架着来到宸宣帝和轩辕洛然面前。 轩辕辰亦露出一抹冷笑,口中突然吐出一物。 “唔!” 距离如此之近,轩辕洛然避无可避,轩辕辰亦口中的东西瞬间末入他胸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法承受的疼痛 轩辕洛然只觉胸口一痛,有一个尖锐的东西,瞬间穿透他的血肉,随后在他的奇经八脉里迅速游走。 续而一阵阵疼痛如浪潮一般蔓延开来,无法遏制,也无法忍受。 他疼得站立不稳,宸轩帝忙扶住他,“洛然,你没事吧?” 轩辕洛然忍不住叫出声来,“父皇我好痛!” 宸轩帝忙吼道:“快叫太医来。” 他话音方落,感觉疼痛较前更甚。 痛得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发出无意义的叫喊声,来发泄那种专心刺骨的痛楚。 他从小到大,被宸轩帝当成易碎的瓷娃娃一般护着,从未有过受伤的经历,就算此处促使北境,与人打斗,因他都是远程射击,韩昱白又将他保护得很好,甚至都未曾受一点皮外伤。 骑马赶路时大腿内侧磨破的那一点皮,已经是他认知里最为疼痛的感受。 现今他感觉身上的每一处骨肉,都像被碾碎了再从新组合然后再次碾碎,无休无止,仿佛只有死亡才能结束这种疼痛。 这样的疼痛已超出了他的认知也超出了他承受的范围。 不若死了算了。 可怕的想法在他胸中酝酿。 他疼得无法遏制地挣扎起来。 那种濒死一般的疯狂挣扎,力气大得不可思议,宸轩帝一时竟控制不住他。 轩辕洛然从宸轩帝怀中滚落在地。 他疯狂地用头去撞地。 死了便得以解脱了。 “洛然!”宸轩帝惊唤了一声,伸手将他睡穴点住, 点了昏穴,轩辕洛然意识消失,然而身体却还在不住的抽搐。 那种专心刺骨的疼痛如影随形,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放过他。 或许只有死亡,才能结束一切痛苦。 他陷入了一场噩梦里。 有人拿着刀将他开膛破肚。然后伸手在他胸膛里用力捏压着他的心脏,整颗心仿佛要炸裂一般。 他想说,你不若杀了我吧。 然而却开不了口。 他躲过那人手中的匕首,想要一刀刺入心脏,让那颗心彻底停止跳动。 可是就在他要下手时,却听到有人声嘶力竭的在呼唤他。 是父皇。 对了,他不能死。 这世间还有他牵挂的,和牵挂他的人。 还有韩昱白,他都没能再见他一面,他怎么能死。 因着这种牵绊,即使再痛,再难以忍受,也要活下去。 泪水从他眼眶里滑落。 韩昱白,你快回来吧。 我怕我忍不住。 宸宣帝一把抓过轩辕辰亦,“你做了什么?” 轩辕辰亦放声大笑,“我今日输了,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你的宝贝太子就给我陪葬吧!” 太医很快便被请了过来。 面对千军万马的阵仗,那太医脚有些抖。 宸轩帝暂时顾不上去审问轩辕辰亦。 他一把抓过太医,急切道:“快给太子看看!” 太医看轩辕洛身上完好无损,遂问道:“太子这是受了什么伤?” 有人去请他时,他只以为轩辕洛然是受了外伤。 宸轩帝忙将情况讲述清楚,“被暗器射中胸口,随后就一个劲喊疼,恐是中了毒。” 太医将轩辕洛然的前襟敞开,在左胸第五肋间有一针眼一般大的伤口,其余未见异常。 他太抓过轩辕洛然的手探了探。 翻开他眼皮瞧了瞧。 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 除了一个针眼大小的伤口,满身潮红,脉搏急促但有力,仿佛只是剧烈运动过后,实在看不出有何不妥。 他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卑职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太子是中了何毒。”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逼供 这边太医束手无策,宸轩帝心急如焚。 好在轩辕洛然的身子停止了抽搐,安静了下来,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 宸轩帝转头看向轩辕辰亦危险的眯起眼睛,“把解药拿出来。” 轩辕辰亦一字一顿道:“无药可解。” 宸轩帝抱起轩辕洛然,冷哼一声,“将大皇子和柳贵妃都带到东宫去。” 宸轩帝将轩辕洛然抱回他的寝房,将人安置好。 轩辕洛然方才发作时,因为疼痛,血液沸腾,全身潮红,此时疼痛过去,面色迅速苍白下来。 宸轩帝轻轻扶摸他的面颊,满是坚定道:“父皇一定会救你的。” 说完他一咬牙,豁然起身。 他到了东宫的大殿,轩辕辰亦和柳贵妃都已经被人压了过来。 宸轩帝倏然掐住轩辕辰亦的脖颈。 柳贵妃惊叫起来,“你要干嘛!” 她想要扑过去,但是却被两名士兵死死的摁住。 宸轩帝满面阴沉,一言不发,手慢慢收紧。 轩辕辰亦面色开始发紫,呼吸被阻断,死亡从未感觉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他自认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然而此时却不由心生恐惧。 宸轩帝看到他眸中的恐惧,知时机已到,阴恻恻道:“把解药交出来。” 听他这般说,轩辕辰亦反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同样是父皇的孩子,可是他眼里从来没有自己。 如果可以交换性命,他父皇恐怕毫不犹豫的用他的命来换轩辕洛然的命。 那就让他看着轩辕洛然去死吧,他心里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柳贵妃大叫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快放开亦儿,你想杀了他吗?” 宸轩帝看着几乎断气的轩辕辰亦,咬了咬牙,倏然将人甩开。 轩辕辰亦被甩出去,在地上滚了三滚。 柳贵妃想要扑过去,但依旧被侍卫压着。 她只能放声大叫,“亦儿,你没事吧?” 轩辕辰亦伏在地上急促的喘息。 见轩辕辰亦似乎没什么大碍,柳贵妃满目通红地看向宸轩帝,咬牙切齿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轩辕无隐你可真狠。” 所谓贼喊捉贼大抵便是如此。 宸轩帝也没心思与她争辩谁是谁非的问题。 他慢慢走近柳贵妃。 柳贵妃看着他眸中的杀气,不由心下发颤,“你要做什么?” 宸轩帝走到柳贵妃面前,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伸出无情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轩辕辰亦双目赤红,“你放开我母妃。” 他说着便要爬起开。 两个士兵眼疾手快的将他摁在地上。 宸轩帝声音森冷,“要是太子要是死了,你们都得给他陪葬。现在你来说,有没有解药?”他收紧手,看向轩辕辰亦。 柳贵妃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轩辕辰亦虽然自己不怕死,但他不能让柳贵妃死。 父皇不爱他,他的生命里,只有母妃真心对他好。 他怎能眼睁睁见她去死? 轩辕辰亦妥协道:“你先放开母妃,我便说。” 他话音一落,宸轩帝便放开了柳贵妃,他其实也并不想杀人。 “说吧!若再耍什么花招,朕有的是办法惩治你们。” 轩辕辰亦双眸通红的瞪着宸轩帝,“毒药是陈越交给我的,解药恐怕他才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守口如瓶 宸轩帝皱眉,“陈越?” 他又问道:“此毒为何物?” 若是知道是中的什么毒,没准太医会有办法解。 轩辕辰亦道:“陈越将此物交予我时,只说是能叫人生不如死的东西,却没说是何物。 宸轩帝眯起眼睛看向轩辕辰亦,“你最好讲的实话!” 轩辕辰亦冷笑一声,“你没想到吧,想要你那宝贝太子死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听轩辕辰亦这说法,暗害太子之事陈越才是主谋。 宸轩帝实在不明白陈越为何要用这种歹毒的毒药对付轩辕洛然。 若他想要轩辕洛然的命,用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是更好吗? 这毒药一时间没要轩辕洛然的命,反倒像是折磨人的法子。 若是轩辕辰亦母子想要折磨轩辕洛然他还可以理解,可陈越到底与轩辕洛然有何不共戴天之仇? 这些问题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很快陈越便被押到了宸轩帝面前。 宸轩帝开门见山道:“你给大皇子的毒药到底是何物?” 陈越闭口不言。 未知有时候更叫人恐惧。 他先前只想折磨轩辕洛然,现在也不介意折磨一下他身边的人。 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岂不痛快? 宸轩帝深知像陈越这样征战沙场的将军,并不会怕死,因此他改用怀柔政策。 他缓和下脸色,“你若是解了太子的毒,朕便饶你一命。” 古来造反都是灭九族的罪,能够被赦免真真就是皇恩浩荡了。 可是陈越却不领情,就算免于一死,这大夏哪里还有他容身之所,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他冷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宸轩帝心里没来由一阵恐慌。 想陈越这样软硬不吃的人,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对付。 陈越是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可威胁到他的。 都说陈越与韩昱白情同手足,韩老将军都把他当亲子看。 那他是将韩昱白抓回来威胁他,还是把韩老将军是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这两样好像目前都做不得。 所谓死马当活马医。 既然别无他法,也只得先试试言行逼供这一招了。 宸轩帝看向陈越,冷声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别怪朕心狠手辣。” 陈越无所畏惧的迎上宸轩帝的目光。 逼供自然是要折磨人却又不要命的法子。 宸轩帝选择了鞭刑。 陈越看着侍卫手里的鞭子,不由轻蔑一笑。 什么样的疼痛他没受过,鞭子就想让他屈服? 宸轩帝坐在殿首,冷眼看着陈越被打得皮开肉绽。 侍卫一共打了一百五十鞭。 陈越咬着牙,一声都没哼出来。 宸轩帝让人将陈越的眼睛蒙起来。 未知会带来恐惧,这个道理不是只有陈越才懂。 做完这些,侍卫提来一桶水,从头到脚将陈越淋了个通透。 方才还一声不吭的陈越,不由闷哼了一声。 那水一淋下去,他全身的每一处伤口都专心一般的疼痛起来,且无休无止。 陈越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盐水浸伤口,他是知道的。 身子虽然疼痛,但他的心却是平静的,盐水也要不了命,最多就疼一点。 疼痛稍缓后,他感觉伤口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这感觉越来越鲜明,那东西在他身上撕咬蠕动,爬进他的伤口深处。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蔓延到他心间。 陈越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爬,再场的其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在他身上蠕动的分明是密密麻麻的蛆虫,而在其间撕咬的是黑黢黢的蚂蚁。 这般看着,陈越仿佛成了一具腐烂的尸体,而这尸体还会动。 这画面即恐怖,又恶心。 柳贵妃已经俯在地上狂呕。 她从来不知道宸轩帝还有这么恐怖的一面。 这画面看起来着实恐,却不会要人命。 陈越感受着未知的恐惧,周围人倒抽冷气的声音加上柳贵妃呕吐的声音,都加深了他心中的这种恐惧。 所谓攻心为上便是如此。 他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狠狠的朝自己舌头咬去。 他不怕死,若是死了能有太子陪葬,那也赚了。 宸轩帝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观察他面上的神色。 此时见他这般神情,心道不好,取过桌上的一粒杏仁弹了出去。 陈越没自杀成功,他牙齿咬到一半时,穴道被宸轩帝制住了。 宸轩帝站起身来,走到陈越面前,恶狠狠道:“你不怕死,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父皇,陈越还是交给韩将军回来自己处置吧。” 轩辕洛然醒过来,听说宸轩帝正在东宫大殿审问犯人,他忙跑了过来。 看到陈越恐怖的情状,他着实吓了一跳。 陈越怎么说也是韩昱白的下属,且情同兄弟。 若是陈越有个三长两短,韩昱白回来心里肯定不好受。 他也怕韩昱白对宸轩帝心怀芥蒂。 宸轩帝见轩辕洛然处处都想着韩昱白,不由气恼,“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的好下属铁了心要轩辕洛然的命,可是他的傻儿子还维护他。 宸轩帝真是恨铁不成钢。 轩辕洛然道:“不管他做了什么,现在事情都过去了,要不是韩将军将虎符交予儿臣,事情还不知要如何发展呢,我们好歹要给韩将军这个人情。” 可是事情没过去啊,轩辕洛然的毒不知是什么,也不知能不能解,随时有生命危险。 可是宸轩帝不敢将毒药的事告诉轩辕洛然。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安排 宸轩帝让人将陈越和轩辕辰亦母子押入天牢,过后再审。 他起身走到轩辕洛然旁边,上上下下看着他,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妥,“你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轩辕洛然摇头,“儿臣并无不适。” 他只当太医已经将自己医好了。 宸轩帝皱起眉头,满心疑惑。 难道陈越只是想让轩辕洛然痛一下? 或者只是想吓一吓他们? 这也不无可能。 毕竟他真想不明白,陈越与太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针对他? 宸轩帝摸了摸他的头,满是怜惜道:“近来辛苦你了,回房好好休息,其他事就交给父皇吧!” 轩辕洛然乖巧的点头,“嗯!” 有宸轩帝在,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陈越就等韩将军回来再处置吧。”他准备回房时又不放心的叮咛一番。 宸轩帝无奈地摇头,“知道了。” 他又补充道:“让太医再给你检查一下。” 一听到太医轩辕洛然就不由鼓起腮帮子,但还是乖乖点了头。 宸轩帝满意欣慰地笑了笑,他的太子终于长大了。 当太医院的院士领着一众太医前来太子寝殿时,轩辕洛然不由瞪大了眼。 这哪里是检查一下? 这是要检查一天一夜吧? 等到第十个太医给他查看时,轩辕洛然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将手背在身后,死活不再伸出来,“父皇够了。” 看过的太医都说他身体无恙。 宸轩帝却是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可是继续查看下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宸轩帝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轩辕洛然大大的出了口气。 所有人离开后,轩辕洛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连日赶路,本已疲惫非常。 此时应当沾枕头就睡过去。 可是他心系韩昱白,总忍不住去想他。 心里一旦藏着事,便很难安眠。 他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中也不得安宁。 一会梦见韩昱白回来了,欣喜若狂。 转眼又梦见韩昱白说决定要留在北境不回来了。 忽而又梦见韩昱白逃出北境被沈文修带着人追杀。 …… 次日早朝。 文武百官个个都显得灰头土脸,面色惶恐。 因为政变,罢朝已有半月。 这些官员在轩辕辰亦的威逼利诱之下,大多都妥协了。 极力顽抗者如庄家、催朝贤、杜谦诚之流,都被轩辕辰亦扔进了天牢。 宸宣帝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 在他的目光下,那些心虚的官员都不由脚软。 “扑通!” “扑通!” …… 一个接一个地跪下磕头。 “臣等有罪,请圣上责罚!” 与其承受那种生死未卜的恐惧,不若自己请罪,速战速决,死也得个痛快。 宸宣帝沉默了片刻,待那些官员磕得脑门都渗了血,他方开了金口,“众位爱卿也是被贼人所迫,如今诚心改过,朕就既往不咎了。” “谢主隆恩!” “臣等定当誓死效忠圣上。” …… 群臣捡回一条命,都激动地磕头谢恩。 宸宣帝点点头,“众位爱卿平身吧!” 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那君王的肚里便要能装得下万里江山。 皇帝再厉害,离了群臣,也不能自己治理天下。 此次政变牵连了几乎整个朝堂的官员,若是追究起来,他这个皇帝可真就没人能用了。 当然宸宣帝也不会大度到赦免所有人。 那些柳家的亲信他全部抓了起来。 说来也算因祸得福。 这场政变得到韩昱白相助,轻易将柳家这根盘根错节的大树连根拔起了。 三足鼎立的局面正式结束。 而从中得利者便是宸宣帝。柳家的文官集团被皇室收回。 说来韩昱白为何没回来,宸宣帝还没来得及问轩辕洛然,其他人也不明缘由,只当是韩大将军在搞什么秘密行动,也无人敢问。 不管韩昱白是何打算,此番他能将虎符交与太子,足可见其对太子的信任,两人之间的交情也非常人可比。 而太子殿下也不辱使命,事情办得干净漂亮。 经此一事,轩辕洛然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他的能力,往后也没人再说太子无能这样的话了。 宸宣帝问道:“北境那边是何情况?” 太子替公主前往北境和亲之事,知之者甚少。 太子这样的英勇行为,宸宣帝有意要张扬出去,因此在满朝文武面前询问情况。 轩辕洛然出列行礼,“回父皇,北境王及赫连奇等人已死,儿臣与韩将军逃出北境时,韩将军被北境的二王子扣下,他将虎符交予儿臣返京剿灭叛贼,……” 轩辕洛然将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 其间他隐去沈文修利诱韩昱白之事不说,只说韩昱白被强行扣留。 他相信韩昱白经得住沈文修的诱惑,可别人不一定会信,他不想损害韩昱白半点名声。 他讲得一脸淡定,听的人却都心潮起伏。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年轻的太子竟有如此心计,能将北境王室坑死了大半。 更神奇的是,他还能全身而退。 此番不管是决绝北境的威胁,还是平息政变,太子无疑都立了大功。 此间韩昱白自然是出了大力,可是能让韩大将军臣服,也是太子的能耐啊。 看到众人的反应,宸宣帝甚为满意。 “太子此番历经千险,为大夏解决了北境这一大患,乃大功一件,不知太子想要何赏赐?” 轩辕洛然忙道:“此乃儿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他确实不需要什么赏赐。 若说权力,他现今是储君,已经是皇帝之下的第一人。 若说财富,这大夏的万里江山,宸宣帝本就要留给他的。 若说此时他想要什么,那必然是想让韩昱白赶快回来。 可是这事宸宣帝也无可奈何。 宸轩帝点点头,“那此事过后再说。” “此次政变的直接相关人员就交由杜御史审查处理。” 杜谦诚忙跪下领旨,“臣定不辱使命。” 他面色平静,声音平稳,然而心不由颤抖起来。 宸轩帝把此案交由他处理,也算是成全了他报家仇的心。 宸轩帝又道:“秦将军明日带着韩家军前往南疆支援沈将军。” 南疆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沈炽炎领着十万禁军对抗南疆举国三十万兵力,接连败退。 如今韩昱白未归,陈越反了,也只有派秦昊出征了。 秦昊领了命,不由转头问轩辕洛然,“不知韩大将军何时能归来?” 满朝文武的目光也都不由看向轩辕洛然。 现在只有韩昱白在,他们在能安心。 轩辕洛然其实心里也很没底,但为了稳定人心,他还是一脸笃定道:“韩大将军不日便归,秦将军暂且领兵前往南疆,待韩将军归来便赶去南疆指挥。” 韩昱白当初说了稍后便到,他要相信他,轩辕洛然压下心中的不安。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恩怨情仇 宸宣帝下朝后带着轩辕洛然来到天牢。 轩辕辰亦和柳贵妃都被押到了审讯厅。 以往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皇子和贵妃沦落成了落魄的阶下囚。 身上的锦衣变成了囚服,锁链加身。 轩辕洛然看着有些不忍。 就算他与轩辕辰亦关系恶劣,但那毕竟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大哥。 而轩辕辰亦看向他的目光只有仇恨。 宸宣帝目光如炬的看向柳贵妃,“柳氏,朕且问你,皇后的死,可与你有关?” 他对轩辕辰亦母子心中有愧。 即使他们造反,想要杀了他,他也还是不想让他们死。 可是如果柳贵妃果真害死了皇后,那他就无法手下留情了。 轩辕洛然不由瞪大眼转头看向宸宣帝。 他一直以为他母后只是单纯地难产而死。 难道竟是被柳贵妃害死的吗? 他心中第一次升起强烈的怨恨。 这个女人,因心中的嫉妒,竟害死他母后,害他与姐姐生而丧母,背上克母的原罪。 柳贵妃倏然放声大笑,越笑越疯狂。 宸宣帝不由皱起眉头。 柳贵妃笑得伏在地上,直至声嘶力竭,她才收了声。 她喘了半晌后,抬起头来迎上宸宣帝的目光,“轩辕无隐,你太低估我对你的恨了,若是我害死那贱人,我会留着她的贱种吗?” 轩辕洛然双目赤红地瞪着柳贵妃,“你莫要诋毁我母后!” 宸宣帝沉思片刻,他无法反驳柳贵妃的话。 当年他也知道柳贵妃恨皇后,因此处处提防她。 柳贵妃倒是很想让皇后一尸三命,可惜没有机会。 若她真有机会收买稳婆,哪里还会留轩辕洛然和轩辕洛汐的命? 柳贵妃笑得满怀恶意,“不过你若非要知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是谁要了那贱人的命。” 宸宣帝沉声道:“是谁?” 轩辕洛然也竖起了耳朵。 他母后的死,竟有着种种隐情,而他却一无所知。 柳贵妃轻轻吐出两个字,“太后!” 这两个字仿佛一把锋锐的匕首,倏然扎入宸宣帝的心口,他脚下不由踉跄了一下。 “父皇!”轩辕洛然忙扶住宸宣帝。 柳贵妃幸灾乐祸道:“怎么样,你能去找她报仇吗,你敢报仇吗?” 这种明知仇人是谁,却无法复仇的绝望,比仇恨本身更为折磨人。 太后是先皇的皇后,她膝下无子。 当时先皇的宠妃李贵妃膝下有一子,先皇原本想让他继承皇位。 然而柳家与皇后勾结,害死了李贵妃母子。 宸宣帝母妃早亡,便认了皇后为母。 也因此他才登上了皇位。 太后心向着柳家,自然就对宸宣帝封的皇后很不满意。 太后出手,害死皇后,留下孙子,合情合理。 可是皇后崩后一年,太后也仙逝了。 百善孝为先,宸宣帝能把太后怎么样呢? 即使她还活着,也不可能杀了她给皇后报仇。 如今她死了,与先帝合葬,他更不可能将她s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看着宸宣帝面上的痛苦神色,柳贵妃得意地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便哭了。 即使那贱人死了,也还是叫宸宣帝念念不忘。 也能叫他欢喜叫他愁。 而她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他却不屑一顾。 到底谁更可怜一些? 轩辕洛然不忍看宸轩帝痛苦,忙出声宽慰,“人死不能复生,母后泉下有知,定不愿父皇纠缠于仇恨不得解脱。”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所有的仇怨,不在于报复,而在于放下,只有放下才能解脱。 宸轩帝苦笑一声,其实是他害了所有人。 他有什么资格怨恨别人呢。 若不是他当年贪恋皇位,又怎会有此后种种悲剧? 是该放下了。 他不能永远活在过去,活在仇恨里。 他还有一双儿女,他们是他的未来。 他叹息一声,“罢了!” “念在夫妻、父子一场的份上,朕也不要你们的命,从此以后各不相干吧。” 宸轩帝只将轩辕辰亦和柳贵妃贬为庶民,任他们出宫自生自灭。 其他参与造反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造反之罪当诛九族。 柳家在结束了百余年的风光,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上。 参与造反的其他贵族也都被抄家灭族。 经此一事,在大夏世家大族控制官场的局面结束了。 担任重要职务的都是皇帝选出来的亲信。 皇权空前地集中。 如果韩昱白永远不回来的话,就真的是皇帝一言堂了。 宸轩帝私下里问轩辕洛然,“韩昱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眼眸湿润,“韩昱白都是为了救我才被沈文修扣下的。” 一说完,他就忍不住了,扑到宸轩帝怀里痛哭,“都是我拖累了他。” 韩昱白当初让他先回,说自己稍后就到,可是他回来已经有十日,却完全没有韩昱白的消息,这要他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宸轩帝轻抚他的背,柔声安慰,“这如何能怪你,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以韩昱白的能耐,谁又能耐他何?” 按宸轩帝自己的想法,韩昱白永远不回来才好。 他已经把虎符交给轩辕洛然。 他要是不回来,兵权就这样轻易拿回来了,简直可喜可贺。 可是见轩辕洛然如此伤心,他又不由希望韩昱白赶紧回来。 真是心情复杂。 话说韩昱白总是这般折磨人。 轩辕洛然情绪不稳,继续哭道:“我就是个祸害,以前害死母后,现在又害了韩昱白。” 宸轩帝听他这般说心下一跳,“傻孩子,你这说得什么话,若不是你,如何能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了北境,如今能决绝了柳家,你可救了天下苍生,是福星,哪里是祸害?” 若不是轩辕洛然替公主前往北境,韩昱白也不会去北境,北境王也不会被暗杀,大夏与北境之间必然有一场大战,战争一起,生灵涂炭。 宸轩帝好说歹说才将轩辕洛然安抚好了,让他乖乖睡觉。 次日早朝,北境那边却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昨日轩辕洛然还因为没有韩昱白的消息而忧心。 今日他便接到了韩昱白的消息。 好消息是,韩昱白还活得好好的。 坏消息便是韩昱白已经成为北境的天骑大将军。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心惶惶 沈文修特意派人送来一封信,表示感谢大夏送了一个这么好的将军与北境。 还说愿与韩昱白共享江山,大有讽刺宸轩帝殚精竭虑要除去韩昱白之事。 同时这个消息也传扬开来了。 轩辕洛然惊愣当场。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可如何是好?” “若没有韩将军,大夏如何应对外敌?” …… 群臣面面相觑。 恐慌者有之。 茫然者有之。 总之大夏的人心乱了。 朝堂之上尚且如此。 那百姓的反应可想而知。 战场上的战士又是何想法? 韩家一直是保卫大夏的坚强壁垒。 在老百姓心中,皇帝谁当都无所谓。 可是韩家若没了,他们就性命堪忧,这如何能叫人不恐慌? 宸轩帝看着人心惶惶的场面,突然意识到,他先前想除去韩家是多么不明智的想法。 若是有一天他真和韩家开战,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站在韩昱白那边。 因为大夏人民的心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韩家在则天下宁,韩家亡则大夏亡。 这般想着,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有轩辕洛然在。 不然现今他可能已经和韩昱白决裂了。 若真如此,轩辕家的皇位也就到头了。 轩辕洛然咬牙道:“韩大将军绝对不会投身北境,你们莫要上了敌人的当。” 他知道这绝对是沈文修的阴谋。 沈文修就是惯常会挑拨离间,扰乱人心。 宸轩帝接腔道:“韩老将军死在北境的战场上,韩大将军铮铮铁骨,怎会屈身于敌国?” 宸轩帝的话一出,众人心下稍安。 右丞相犹豫道:“可是,那北境新王承诺与韩大将军共分天下,又有谁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轩辕洛然急道:“韩昱白不是那样的人,况且韩家在大夏也是占有半壁江山,他如何会舍弃所有,投身敌国?” 中枢令满是忧虑道:“我们相信韩将军,可我们管不得全国老百姓的心啊,如今人心惶惶,可如何是好?” 御史中丞接话道:“为今之计,只有韩将军归国,才能打破这谣言。” “韩将军身在敌营,无法脱身,这可如何是好?” 轩辕洛然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吵得他头痛欲裂。 他的心隐隐的疼痛起来,随后如水波一般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直到遍布全身。 这疼痛如此之熟悉,就像他那日本轩辕辰亦偷袭那日一般。 疼痛渐渐加强,直到他无法承受。 他忍不住倒在地上打滚。 宸轩帝一下从龙椅上跑下来,“洛然!” 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官员一下愣住了。 “父皇我好痛!”轩辕洛然抓住宸轩帝伸过来要扶他的手。 宸轩帝大吼,“快请太医来!” 距轩辕洛然中毒已过了十日,这十日来他都活蹦乱跳的。 宸轩帝以为毒已自行解了。 不想今日又发作。 不知还会发作几次? 也不知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不能去对陈越刑讯逼供,以免把人逼死了。 只能等韩昱白回来,或许陈越会给他面子。 宸轩帝这辈子,第一次这般强烈的需要韩昱白。 可是韩昱白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或者,还能不能回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挟持 北境王宫 沈文修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让韩昱白直接住在王宫里。 他嘴上说得好听,是要很韩昱白共享江山。 其实韩昱白知道,他这不过是为了就近监视他,不让他逃跑。 可是沈文修可能忘了,韩昱白和轩辕洛然是怎么坑死北境王一众的。 把韩昱白放在宫外,或许他只会逃走。 把他放在身边,恐怕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此时他想到了,但是也晚了。 “放我回大夏,不然你们的大王就没命了。”韩昱白掐着沈文修的脖子,慢慢的朝宫门走去,围过来的士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步步后退。 沈文修循循善诱道:“韩昱白你何必那般死心眼,你父亲虽然死在北境的战场上,但你的仇人都死光了,你统治北境,正是最好的报复他们。” 韩昱白冷冷道:“韩某志不在此,北境的江山你一个人慢慢享用吧!” 沈文修挑眉,“那韩将军的志向是什么呢?” 韩昱白不再搭话,专注的应对敌军。 他深处千军万马之中,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被偷袭。 沈文修与他东拉西扯,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 沈文修见他不答话,继续道:“想来韩将军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了,韩将军的志向是大夏的小太子?” 沈文修一提到轩辕洛然,韩昱白的心就不由一颤。 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一切顺利? 让轩辕洛然一个人去面对一切,实在是无奈之举,轩辕洛然离开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悬着没放下过。 他本可与沈文修虚与委蛇一番,掌握北境更多的秘密,完全取得沈文修的信任后,再溜之大吉,这方是万全之计。 可他实在不放心轩辕洛然,冒险挟持沈文修,也不过是想多早一天见到他。 见韩昱白稍分神,一个领头的将领立即将手中的长枪刺出。 韩昱白一个旋身将沈文修挡在身前。 那将领忙收了力,然而枪刃还是刺破了沈文修的皮肉。 他胸前立即晕出一片鲜红。 那将领吓得手一抖,长枪落地。 韩昱白眯起眼睛,“你们再耍花招,先死的一定是他。” “你让他们全都退下,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沈文修咬牙不吭声。 他就赌韩昱白不会杀了他。 两人至少有过相惜之情。 他之所以非要将韩昱白留下,一方面是看重韩昱白的才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韩昱白是唯一一个在他一文不名的时候欣赏他的人。 因着这样的情感,他便想要将这唯一绑在身边。 如今他成了北境的王,坐拥万里江山,然而心却是空虚的。 这茫茫世间,没有谁对他有真情,他也对谁都没有真心。 只有韩昱白能稍稍弥补这一缺憾。 他将韩昱白当成知音伯乐,难道韩昱白真能狠心杀了他? 韩昱白确实不敢杀他。 然而缘由却与沈文修想得大为不同。 若是杀了沈文修,手里没了人质,他就要一人单挑北境的十万骑兵。 他年少轻狂时或许会这般做。 可是现在他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还要活着回去见太子殿下呢。 韩昱白危险的眯起眼睛,一刀刺入沈文修的左下腹。 他也不拔出匕首,任由鲜血慢慢渗出,又不至于失血过多要了沈文修的性命。 沈文修倏然瞪大眼。 他心中的那一点脆弱的情感倏然死去。 他突然仰天大笑。 “你们都后退吧!” 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卑微,太可笑了。 这世间,强求得来的东西或许有很多,比如权利,比如财富,但感情永远强求不来。 纵使你双手奉上万里江山,人家也不屑一顾。 韩昱白自然不知道沈文修心中的这些千回百转。 见那些士兵都退下,他不由松了口气。 心思,要知道捅一刀就能收到如此好的效果,方才就应该早点捅下去。 没有了阻拦,韩昱白挟持着沈文修骑上马,策马离开北境。 途中,沈文修忽然开口,“若是有一天,大夏的皇帝要你的命,你可会挟持太子?” 韩昱白皱眉,宸轩帝真有可能想要他的命。 这实在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再放开轩辕洛然。 他与轩辕洛然之间最大的障碍,其实不是什么国法,而是宸轩帝。 他得想个法子让宸轩帝点头才行。 可是宸轩帝作为一个皇帝,让他妥协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他的思绪完全偏离了沈文修的问题。 沈文修见他沉默,只当他是在犹豫。 心里突然就平衡了。 就在韩昱白这般胡思乱想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北境的地界。 韩昱白翻身下马,扬起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骏马驮着沈文修折返回了北境。 韩昱白来到玄北关城下,扬声道:“晏徽将军可在?”。 上面的将领一见到他的脸,眼睛瞪得老大。 忙从城楼上奔了下来。 守城的将士都是韩家军。 一下便认出了韩昱白。 韩昱白方到城门,那门便豁然开了。 轩辕洛然受到的种种刁难截然不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相见欢 宸宣帝伸手将轩辕洛然再次点晕。 这已经是轩辕洛然第三次发作。 宸宣帝心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 所有的太医都查不出太子倒底中的何毒。 也不知这毒会不会致命。 但是发作的规律他们却是掌握了,十天一次,不偏不倚。 宸宣帝呆呆的守在轩辕洛然的床边,面色惨白。 仿佛他也经受着轩辕洛然所承受的痛苦。 他眼睁睁看着轩辕洛然在睡梦中仍疼得面容扭曲,全身大汗。 他真的恨不得以身相代。 他一把老骨头也活够了,可是轩辕洛然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伸手轻轻抚着轩辕洛然满是汗水的脸,喃喃道:“洛然乖,待会就不疼了!” 轩辕洛然在梦中似有所感,呜咽着一会喊父皇,一会喊姐姐,一下唤韩昱白。 约莫两刻钟后,轩辕洛然慢慢平静下来。 宸宣帝解开他的穴道。 轩辕洛然幽幽转醒。 宸宣帝轻声询问,“可还有不舒服?” 轩辕洛然茫然的摇摇头。 这毒着实怪异,只有发作的时候浑身疼痛难忍,令人疯狂。 两刻钟后,疼痛自然消失,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过,仿若一场噩梦。 轩辕洛然嗫嚅道:“不知我还能不能等到韩昱白回来。” 疼痛过后好像一切恢复正常,可是轩辕洛然心中有预感,他离死不远了。 每一次发作他都有一种濒死的感觉,一次比一次更甚。 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的那种恐惧。 这毒恐怕就是让人反复的承受这种痛苦与恐惧,最后才让人死去。 宸宣帝听了这话,不由心下一窒,“说什么胡话,韩将军心系于你,定然很快便回来了,别胡思乱想。”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韩昱白与轩辕洛然之间的感情。 他现在只祈求轩辕洛然能度过此劫,至于他愿意与谁纠缠不清,他都由他去了。 轩辕洛然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眸中光华流转,“他定然舍不得不回来见我。” 他与韩昱白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误会,也曾并肩作战共度生死,直至今日,他对他们的感情不再存有任何怀疑。 只是他对自己没了信心。 他还能撑多久呢? 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了。 他想要在死之前看到韩昱白。 可他又不想与他说再见。 他的心忽然矛盾起来。 他倒宁可韩昱白留在了北境。 他的死便不会给他带来痛苦。 如同他父皇因他母后的死而心伤半生一般。 他舍不得韩昱白受这样的苦。 可他又真的好想见一见他。 “太子殿下!” 他正在出神间,门口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情人的呼唤。 他寻声望去而,夺门而入的,不正是他方才心心念念的人吗?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慢慢瞪大双眸。 此时正当正午,这不是他白日做梦吧? 下一刻,韩昱白已一把将轩辕洛然抱住。 轩辕洛然轻声呢喃,“你回来了?” 他怕声音大了,梦就醒了。 韩昱白蹭了蹭轩辕洛然的脸,哑声道:“我回来了!” 宸宣帝摸了摸鼻子,悄然离开,顺便把房门关上。 轩辕洛然伸手摸上韩昱白的脸,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韩昱白 第一百二十章 主动的太子殿下 韩昱白有些不舍喃凮地放开轩辕洛然,再继续他怕自己克制不住了。 拉开了距离他觉出轩辕洛然面色有些不对,面上虽染了薄红,却难掩虚弱之态,两颊的肉都陷了下去,整个人颇有些形销骨立的姿态。 他伸手抚了抚,皱眉,“太子殿下怎么这般憔悴。” 就算当初他们在逃亡时,韩昱白每日都将人照顾得妥帖,轩辕洛然并未因此而清减, 怎的在宫里锦衣玉食反倒消减了下去。 轩辕洛然撇开目光,幽幽道:“还不是你老也不回来。” 他不想让韩昱白知道他中毒的事。 但是他这话也不算撒谎。 他身染奇毒,心却是相思成疾。 所谓为伊消得人憔悴,大抵便是如此。 韩昱白心下滚烫,不由又去亲了亲他的唇。 只是碰了碰便离开。 轩辕洛然却有些不依不饶,揽着韩昱白的脖颈不放,身子前倾,主动去吻韩昱白。 韩昱白任由他轻轻啃咬自己的唇。 轩辕洛然吻着由不觉满足,伸手探入韩昱白的衣襟。 他迫切地想要与韩昱白亲密无间。 他的唇是那样的灼热丰润,手是那样的柔软,实在撩拨人心。 韩昱白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作乱。 继续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的。 虽然他也很想太子殿下。 可是眼下还有很多事要解决啊。 他刚回大夏,第一要务便是来见轩辕洛然。 可他对国内的事一无所知,第二要务自然要弄清局势。 再说,方才宸轩帝便在此,若他迟迟不出去,他老人家都该知道他对太子殿下做了什么好事了。 他可不想宸轩帝因此又从中作梗,阻挠他和轩辕洛然往来。 种种原因,他都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欲望。 韩昱白柔声哄道:“末将还有要务在身呢,过后再好好陪殿下好不好?” 轩辕洛然鼓起腮帮子,眼眶不由泛红,“还有什么事比我更要紧?” 他以往或许分得清轻重缓急,可如今他却不由无理取闹起来。 他能让韩昱白陪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 他一直把韩昱白当成最重要的存在。 可是韩昱白总有忙不完的事。 感觉什么都比他更要紧。 诚然韩昱白是爱他的。 可是爱对韩昱白来说或许只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眸中聚起水汽,眼看就要摇落。 一见他眼眶发红,韩昱白的心就不由慌乱。 他忙手忙脚乱的哄人,“殿下自然是第一要紧的。” 轩辕洛然撇开脸,委屈巴巴道:“你骗我!” 韩昱白指天誓日,“末将何曾骗过殿下?” 轩辕洛然任性道:“那你今日便留下来陪我,哪里也不许去。” 韩昱白亲了亲他的眼皮,妥协道:“好,末将哪也不去。” 轩辕洛然含羞带怯道:“那孤想要。” 说完,他的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这般羞耻的话。 韩昱白一把将人抱起,轻笑道:“那殿下待会可别讨饶。” 美人都如此主动了,若是还畏首畏尾,那真是太失男子气概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从喜到悲 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抱到寝殿后的浴池里。 他这风餐露宿的,身上皆是风尘,需要清洁一番。 他与轩辕洛然很久为亲近,有水也方便些。 最后却是还是太子殿下求饶了。 韩昱白将他抱回寝房时,他已经沉沉睡在韩昱白的臂弯里。 他刚将人放下,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宸轩帝派人来请他去御书房。 韩昱白不由摸了摸鼻子,这时间掐得也太准了。 他真怀疑宸轩帝是不是就在边上看着他们。 韩昱白想着,宸轩帝或许是叫他去商议南疆的战事。 “洛然中毒了。” 可他一进门,宸轩帝第一句话就将他砸懵了。 “什么?” 韩昱白瞪大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方才见到轩辕洛然,人明明好好的,除了瘦了些,其他并无异样。 想他这样的武将,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还是懂些医理的。 宸轩帝详细地将轩辕洛然的情况告知韩昱白。 韩昱白听完脚步不由踉跄。 轩辕洛然一反常态的主动。 他只当是因为长久的分别太子殿下确实是想他想得狠了。 原来他竟是怀着死别的心情。 韩昱白心中泛开一阵阵疼痛。 他的殿下啊,看着骄纵任性,受不得半点委屈,实在最能隐忍。 死亡一步步逼近,他心里一定是怕极了,却自己藏着不叫他知晓。 韩昱白满目通红,“末将现在就去找陈越。”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老早就知道陈越对轩辕洛然极为不满,却没有心生提防。 韩昱白来到天牢时已是黄昏。 不过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也并无差别,天牢里终年不见天日,只有火把照明。 陈越被单独关在最靠里的牢房里。 陈越手上脚上脖子上都挂着玄铁所制的锁链。 牢门上加了五把大锁。 牢房外有十个狱卒守着。 宸轩帝这是生怕他跑了,也怕他自杀。 这是唯一知道轩辕洛然中了什么毒的人。 没准他还有解药。 宸轩帝没有跟着韩昱白过来。 他怕自己刺激到陈越,毕竟他狠狠的折磨过人家。 且有旁人在场韩昱白不好和陈越套感情。 狱卒们给韩昱白开了牢门,就先退了出去。 有韩将军在,他们也不怕人跑了。 且牢门是开了,陈越身上还有数道锁链呢,插翅也难飞。 韩昱白心里虽然很着急想要问陈越毒药的事情。 但他也知道谈判不能急于将自己的需求表现出来。 他看着陈越,目光复杂,“你我兄弟一场,这辈子也没想到会有今日这番局面。” 这说的也是心里话。 他心里最紧要的虽然是轩辕洛然,但陈越之于他也是如亲人一般的存在。 亲人反目,实在叫人痛心。 他会尽全力抱住陈越的性命。 陈越却极为不配合,冷哼一声,“你也不用假惺惺了,你此番前来,难得不是为了给太子求解药的吗?” 韩昱白被堵得顿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求解药自然是一事,救你也是一事。” 陈越不领情道:“政变失败后,我就没想过要活着。” 韩昱白微微蹙眉,和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谈判,实在困难。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好的死法 韩昱白最在乎的是轩辕洛然。 为了轩辕洛然他可以付出一切, 那陈越最在乎的是什么呢? 他能为什么付出一切呢? 以前韩昱白对于他来说或许是很重要的存在。 但是他现在完全将韩昱白当成了敌人。 或许他会感谢韩老将军对他的养育之恩,但是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陈越如今在这世上除了一条命,其他的已经一无所有。 而今,他连命也不在乎了。 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妥协呢? 这场谈判如何还能继续谈下去? 世人要么被情所困,要么被恨所扰。 韩昱白淡淡道:“北境王乃太子所杀。” 正如韩昱白所料,陈越动容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韩昱白,“你为了救太子,竟连这样的谎言也能说得出来?” 陈越全家被北境人所杀,轩辕洛然杀了北境王,也算为他复了仇。 太子他有什么能耐,能要了武功卓绝的北境王的命? 韩昱白没有反驳陈越的话,只淡道:“美人计!” 陈越顿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太子也就勾引男人的手段高超,他不就把韩大将军你迷得团团转吗?可你明知是美人计,却还偏往里钻。” 韩昱白咬牙,双手握紧,克制自己一拳打翻陈越的冲动。 他冷冷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交出解药?” 陈越苟活到现在,恐怕也并非像表面上那般一无所求。 陈越勾起嘴角,“韩大将军,这算是求我吗?” 韩昱白无所谓道:“是。” 陈越哈哈笑出声来,“韩大将军这般求人也太没诚意了吧?” “你要怎么样?” 陈越一挑眉,“跪下来求我。” 韩昱白毫不犹豫的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 但是有时候这些东西都可以抛却。 陈越不由瞪大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韩昱白如此卑躬屈膝。 韩昱白竟真的向他下跪。 要知道韩昱白连宸轩帝都不跪。 陈越叹道:“看来你也是无可救药了。” 他当初反对韩昱白与轩辕洛然往来。 韩昱白却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这也是导致他与韩昱白离心的原因。 他心里一直觉得这是皇室的阴谋,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到时韩昱白一定会后悔的。 可是现今看来,韩昱白根本就是执迷不悟。 轩辕洛然中了毒,韩昱白何曾不是中了无解的情毒。 韩昱白正如他当初所想的一般,为了轩辕洛然付出了一切,兵权,尊严,最后就是生命。 陈越看着跪在地上的韩昱白,淡淡道:“太子中的不是毒,自然也就没有解药。” 韩昱白心下一窒,“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有解药? 是无药可解吗? 陈越不答反问道:“若是有一天,你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宸轩帝的阴谋,你可会后悔?” 韩昱白毫不犹豫道:“不会。” 他爱轩辕洛然的心是真的,轩辕洛然爱他的心也是真的。 这便够了。 即使是阴谋,他也认了。 陈越又道:“就算为此付出生命,也无所谓吗?” 韩昱白淡淡一笑,“人终归是一死,若是能为他去死,便是我最好的死法。” 第一百二十三章 蛊毒 陈越笑着点点头,“那我便成全你。” 轩辕洛然中得并非毒药,而是南疆的情人蛊。 这是一个苗疆蛊师为对付情敌而研发的。 既然是用来对付情敌的,谁还会好心的去研发解药? 没有解药,却有解法。 在情动之时,将蛊毒引到情人的身上,蛊便解了。 这便是已命换命。 据说这位蛊师是一位男子。 他的情郎爱上了别人,而且信誓旦旦的说他对那人才是真爱。 蛊师便用这法子来给他们的真爱做个验证。 他给情敌下了这情人蛊,并将解法告知他的情郎。 那情郎在得知这个解法之后,落荒而逃。 原来真爱也不过如此。 据说这蛊师后来再也不相信人间有真情,独身一世。 陈越说完,盯着韩昱白的脸看,想看到他退缩的神色。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坚决。 韩昱白叹了口气,“你说你并非贪生怕死,我何尝又会怕死,我只怕再也见不到他。”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牢房。 韩昱白走到天牢外,宸轩帝已着急的在门外等他。 “怎么样?” 韩昱白将情况简略的讲给宸轩帝听。 宸轩帝听完,看着韩昱白欲言又止。 韩昱白道:“末将定然会救殿下的,圣上大可放心。” 宸轩帝犹豫了片刻后道:“或许还有别的法子,我们派人到南疆去寻个蛊师来看看。” 韩昱白毫不犹豫道:“就算有别的法子,还是先将蛊引到末将身上。” 宸轩帝心情复杂。 他先前一直不想承认韩昱白与他的太子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如今不仅要承认,还要帮忙,这算什么事啊? 宸轩帝想来想道:“要不找个女子来。” 韩昱白冰寒的目光射向宸轩帝。 宸轩帝不由心下一颤。 说来他一个九五之尊,被一个将军的气势所压倒,实在有失威严。 他咳了一声道:“朕这也是为韩将军着想,大夏需要你。且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真不知洛然会怎样呢?” 说完他不由满面愁容。 现在南疆那边还在打仗。 他本来还想派韩昱白去,好速战速决。 现今出了这样的事,可如何是好? 找其他人来给轩辕洛然解蛊,实在是一个好法子。 宸轩帝打算再接再厉说服韩昱白。 “必须得两情相悦,心甘情愿才行。” 韩昱白的一句话却打破了宸轩帝的所有希望。 韩昱白回到东宫,轩辕洛然犹自沉睡。 他今天蛊发被折腾了一番,韩昱白回来他又找死的折腾了一番,几乎累到瘫了。 韩昱白蹑手蹑脚的进了屋,脱去外套。 他爬到床上,将轩辕洛然拥入怀中。 轩辕洛然睡梦中似有所感,咕哝了一声,“韩昱白!” 韩昱白蹭了蹭他的脸,柔声道:“我在,殿下睡吧。” 轩辕洛然下意识的往他怀里挤了挤。 韩昱白收紧手臂,慢慢闭起眼。 久违的相拥而眠。 不知往后还有多久。 陈越只知那蛊毒反复发作下去最终会耗尽宿主的生命,但他并不清楚具体发作几次就会丧命。 听说还与人的意志有关。 次日轩辕洛然在韩昱白的怀中醒来,心满意足。 韩昱白见他睁开眼,立即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睫,惹得他又闭上眼。 韩昱白的吻慢慢向下。 蛊还是早解早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解蛊 轩辕洛然闭着眼睛,乖乖任韩昱白吻他。 直到韩昱白伸手解他衣衫。 他推了推韩昱白的胸膛,“昨晚刚,” 他现在还闷闷的疼。 韩昱白不容他反驳,直接封住他的唇。 轩辕洛然稍作挣扎后,又被韩昱白吻得迷糊了。 情爱之事,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啊!” 可这也太疼了些。 就在轩辕洛然情动之时,韩昱白埋首在他颈间,上一刻还温柔缱绻,下一刻锋锐的牙齿却猛然破开皙白的皮肉。 鲜血渗出,血液的腥甜在他唇齿间扩散开来。 他吸吮片刻,随后用舌头轻轻地舔舐。 轩辕洛然双眸湿润,似嗔似怨地看着韩昱白,“你这是做什么?” 他眸中的水汽,不知是情潮所起,还是疼痛所惹? 韩昱白低哑着声音道:“殿下可要永远记得末将,这便是标记。”说着他舔了舔轩辕洛然颈侧的压印。 蛊虫已通过血液进入到韩昱白的体内。 爱情是无私的,他可以为替轩辕洛然去死。 可爱情又是自私的,他希望轩辕洛然只爱他一个,即便他不在了,也只对他刻骨铭心。 轩辕洛然本还万分委屈,此时却是万分心痛。 他倒是想永远记得韩昱白,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可就由不得他了。 这般想着,他便觉得韩昱白咬得还不够深。 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下辈子也记得对方? 他紧紧抱住韩昱白,有些哽咽道:“你也莫要忘了我。” 求来生太过缥缈,他只希望他死后,韩昱白能记着他一辈子,他便满足了。 他方说完,感觉韩昱白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 韩昱白忽觉一股疼痛不知所起,瞬间便席卷了全身,来势汹汹。 即便像他这般能隐忍之人,也忍不住想要在地上打滚,以发泄这专心刺骨一般的疼痛。 他猛然推开轩辕洛然,“末将还有事。” 说着他便衣衫不整地跑了出去。 他没想到这蛊虫如此之霸道。 方一转到他身上,就开始四处乱窜。 这蛊虫到了新的环境显得异常地活跃。 韩昱白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奇经八脉里游走的痕迹。 他自然不想让轩辕洛然知道蛊毒过到了他身上。 只想骗他说是毒发作几次后自行解了。 他不想让轩辕洛然活在愧疚里。 可是这蛊发得太过迅疾,让他猝不及防。 “韩昱白,你怎么了?”轩辕洛然自然觉出他的不对来,大喊着跟了出去。 东宫的内侍见到两人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的追逐,心里不由暗叹一句世风日下。 韩大将军和太子殿下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韩昱白疼得连轻功都施展不开。 轩辕洛然很快便追上了他。 他双手紧紧环住韩昱白的腰。 韩昱白已经疼得浑身发颤,衣衫已被汗水浸湿,面目扭曲。 轩辕洛然大惊,“我是不是把毒传给你了?” 这一切他是那么的熟悉。 他说着便点了韩昱白的睡穴。 每次他毒发,宸轩帝都是这般做的。 太医查看韩昱白后,确定他的症状与太子的一般无二。 轩辕洛然双目发自。 他怎么那么蠢,怎么就没想到毒会传染? 他要害死韩昱白了。 眼泪从他眸中汹涌而出。 东宫这边一通闹腾,早有人去通报给了宸轩帝。 他一进门就见到轩辕洛然哭得跟个泪人一般,韩昱白昏睡不醒。 他不问也将事情猜出了个大概。 蛊毒想来已经到韩昱白身上去了。 他此时心情异常复杂。 轩辕洛然没事他自然高兴。 可是看轩辕洛然哭得双目通红,他又不禁担忧。 韩昱白若真因此丧命,轩辕洛然会不会伤心一辈子? 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 这点他深有体会。 他的孩子也要走向他的路吗? 轩辕洛然扑到宸轩帝怀里,哽咽道:“是我害了韩昱白。” 宸轩帝拍了拍他的背宽慰道,“这是韩昱白自己做出的选择,他自然不希望你自责,且这蛊也没说一定解不得。” 轩辕洛然本哭得直打嗝,听他这般一说,哭声渐渐歇。 “什么选择。什么蛊?”他抬眼看向宸轩帝。 宸轩帝疑惑,“韩昱白没与你说吗?” 轩辕洛然一见宸轩帝的神色,便知事情此事不简单,他认真道:“父皇,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不要什么都瞒着我。” 宸轩帝无奈,只得将事情的始末讲了出来。 韩昱白在轩辕洛然面前发作,这事便也瞒不下去了。 轩辕洛然惊愣住,久久无法动弹。 韩昱白竟然愿意替他去死? 能得韩昱白如此真心相待,此刻便是让他去死,也不枉此生了。 韩昱白愿以身相替,可他又怎忍心让他殒命。 轩辕洛然走到床边,执起韩昱白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我不愿意让他替我死,那样我就算活着也不会欢喜的。” 宸轩帝明白轩辕洛然的意思,叹道:“这蛊只能过给别人一次。” 轩辕洛然猛然回头看向宸轩帝,“什么?” 见宸轩帝神色严肃不似在说谎,轩辕洛然心下绝望。 “韩昱白,你个大傻子。”他扑到韩昱白身上,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宸轩帝等他哭了一阵,才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韩昱白先醒过来吧,问问他可有何不适?” 轩辕洛然抽了抽鼻子,极力将哭声忍回去。 穴道一解开,韩昱白豁然睁开眼睛。 他方才陷在无边的噩梦里,这个梦里除了疼痛,还有轩辕洛然的哭声。 他不想让他哭的。 可是好像轩辕洛然与他在一起之后,却总是哭。 他本来明明是一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纨绔太子啊。 他一睁眼,便看到轩辕洛然满是泪痕的小脸,还有那双肿得跟核桃似的双眸。 他抬手想要拭去轩辕洛然面上的泪水。 他的手刚碰到轩辕洛然的脸,那原本忍住的泪水又泛滥开来。 韩昱白柔声哄道,“殿下乖,再哭下去,长城都要倒了。” 轩辕洛然咬着唇,哭声却还是无法遏制的溢出来。 韩昱白见宸轩帝也在场,轩辕洛然哭个不住,便也猜到轩辕洛然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他叹了口气道:“都是末将的错,殿下能不能原谅末将?” 他擅自用自己的命换轩辕洛然的命,对于被留下的人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轩辕洛然哽咽道:“你若是敢死,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韩昱白继续哄道:“末将自然不会死,我哪里舍得离开殿下?” 宸轩帝忙在旁边帮腔,“那蛊毒就是让人疼得难受,不会轻易死人的,韩将军比你能忍痛多了,等抓个蛊师来解了蛊也就没事了。” 为缓解气氛,韩昱白故意没正经道:“末将老是将殿下弄疼,现下替殿下挨着疼痛也是应当的。” 说着他还故意拍了拍轩辕洛然的屁股。 轩辕洛然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现在满屋子都是人,可不是私下里地调情。 而且宸轩帝还在边上,韩昱白也太放肆了吧? 宸轩帝假咳了两声,“韩将军看着挺精神的,众位太医先下去吧。”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管不了韩将军和太子了,但也不能在旁人面前出丑啊。 韩昱白不要脸,他们天家可是要颜面的。 其他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鱼贯出去了。 轩辕洛然豁然起身,“我们现在就去南疆抓个蛊师回来。” 太子殿下还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韩昱白忙将他拉住,“现在大夏正与南疆打仗,南疆的蛊师哪里会帮我们解蛊,这事得从长计议,莫要打草惊蛇。” 若是让南疆的人知道大夏的战神命不久矣,那可真是给他们鼓舞士气了。 这蛊听陈越的意思,颇为不简单,也不是一般的蛊师可解得的。 若要找好的蛊师,那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南疆打败,让南疆王室帮寻个最好的蛊师来。 “那要怎么办?” 轩辕洛然急得一刻也等不得了。 韩昱白笑道:“殿下莫急,顶多也就疼一疼,殿下都忍得,末将难道忍不得吗?” 轩辕洛然瞪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哪里都比我强,但在这种事上你就莫要争强好胜了。” 韩昱白拉过他的手,笑道:“好了莫气。殿下哪里都比末将强。” 宸轩帝看着两人腻腻歪歪,实在看不下去,转身离开。 他是没想到韩昱白还挺会哄人。 他这太子从小就极为任性,说风便是雨,是极为难哄的小孩。 韩昱白倒是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这便叫一物降一物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留给你的太平盛世 次日散朝后,韩昱白来到御书房求见宸轩帝。 他一进来便开门见山道:“末将请求出征南疆。” 宸轩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现在这样还要出征?” 韩昱白身染蛊毒,随时有生命之危,上战场实在不合适。 韩昱白坚定道:“末将去意已决,请圣上批准。” 宸轩帝不赞成道:“现在南疆那边连连传来捷报,你不去也不要紧。” 南疆那边因为有秦昊带领韩家军支援,形式逆转,大夏连连获胜,被攻占的城池一座座的相续收复回来。 韩昱白面色严肃道:“现在的目的不再是只击退南疆,而是要让南疆臣服。” 南疆地处最南部,多深山密林,多瘴气毒虫,一般将他们击退后,大夏一般不愿再多深入作战。 可是如今形势逼人,韩昱白中了南疆的奇蛊,急需南疆的蛊师救治。 把南疆打得跪地称臣,才好驱使他们的蛊师。 不管是那个国家,最好的资源一定掌握在皇室手中。 南疆最好的蛊师自然也是为南疆王所驱使。 要将南疆击退,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应当不难,但要降服他们,却不是易事。 宸轩帝犹豫了片刻道:“秦将军与沈将军联手,应当也是能降服南疆的,你若真去了,太子定然也会闹着要跟去的。” 说到轩辕洛然,宸轩帝就不由头疼。 韩昱白要去打仗,他当然乐意之至。 可是轩辕洛然肯定会闹腾的。 他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从北境回来。 如今又好不容易解了蛊毒。 这段时间宸轩帝的一颗心被折腾得七上八下的,如今才稍安些,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韩昱白傲然道:“末将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他顿了一下又道:“若末将真的难逃一死,那我愿马革裹尸,留一个太平盛世给太子殿下。” 宸轩帝张了张嘴,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在决定帮轩辕洛然解蛊的时候,韩昱白其实已经想好了退路。 他本想解完蛊,第二天就出发前往南疆。 如果他蛊发而死,那便声称是战死沙场。 这样轩辕洛然也就不会内疚。 中途虽出了点岔子,但这计划还要继续进行。 且南疆和北境一直是大夏的忧患。 他不想让轩辕洛然以后去面对这样两面夹击的险境。 至少解决一个,方能安心。 北境那边一时解决不了。 那便先收拾南疆好了。 宸轩帝捏了捏额角,颇为无奈道:“太子那般,你要如何处理?你肯定会吵着要跟你去的。” 韩昱白道:“只得委屈圣上您装病,拖住殿下了。” 皇帝突发疾病,太子监国,实在是一个好理由啊。 显然韩昱白早就想好了。 宸轩帝皱眉,“这样洛然如何承受得起?” 爱人中蛊,父亲有身染重病,轩辕洛然恐怕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韩昱白道:“圣上只让太医说,您的病需要好好歇息,不得劳累,好好调养便可痊愈,不要说得太重便可。” 皇上需要好好休养不得劳累,那作为太子自然要承担起治理国家的重任,不得离开朝堂。 宸轩帝点头,“也只得这样了。” 韩昱白道:“那圣上明日您便开始称病不朝吧,末将过两日再前往南疆,不然就显得太巧了,殿下会起疑的。” 宸轩帝不由叹气,“你早就想好了是吗?” 事情已商议完毕,韩昱白不愿多说什么,“末将先告退了。” 宸轩帝挥了挥手,“去吧!” 韩昱白刚转身,他又道:“这几日你便多陪陪他吧。” 此间一别,可能便是永别。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子监国 轩辕洛然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身子不觉有些发僵。 他替宸轩帝主持朝政已有三日,可面对群臣还是不由紧张。 说来他在北境也曾坐在殿首听政。 但那时候他不过是旁观,现在朝中大事可是要他拿主意。 他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得很。 说来他入朝参政也不过数月,后来又去了北境,朝中事物他都还没理清呢。 现在突然让他监国,无异于赶鸭子上架。 好在朝中有崔朝贤和韩昱白这两个值得他信任的人在。 大臣们不管上奏什么。 他要么问,“崔太傅意下如何?” 要么就问,“韩将军,你觉得呢?” 他们两个也有意培养轩辕洛然,因此也不会事事替他拿主意,稍作引导后,就会把问题抛回去给轩辕洛然,“太子拿主意吧!” 好在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大夏现今正值多事之秋,每日都有棘手的事要处理。 轩辕洛然战战兢兢地等着群臣们奏报。 只希望今日不要给他出什么难题。 左丞相奏报,“现正值夏季,南方水患频发,百姓流离失所,往年朝廷都会拨款赈灾,现因战事,国库空虚,拿不出赈灾款来。” 轩辕洛然眉宇纠结,“这事确实难办。” 他眼神又不由飘向韩昱白和崔朝贤,希望两人能给他出个主意。 两人假装没看到轩辕洛然求助的眼神。 轩辕洛然看两人都不搭理他,只得自己转动脑子。 他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人给他处理妥当。 因此养成了凡是依赖他人的习惯。 现在他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已无人可依赖。 南方水灾,赈灾款拨不出。 水灾是一个问题。 没钱是另一个问题。 南方水灾年年治,年年发。 目前解决不了,且先放下。 那就解决钱的问题。 一般人没钱就会借。 国库没钱自然也能借。 一场头脑风暴后,轩辕洛然眼睛豁然亮起来。 他摆出威严的神色,“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孤愿拨出自己的私有钱财来赈灾,发动全国捐献赈灾款,众位大臣也请尽力吧。暂时增加北方的赋税,减少南方是税务,以北方支援南方,等北方旱灾的时候再反过来。” 朝中大臣听完轩辕洛然这话,面色各异。 崔朝贤和韩昱白自然是满脸欣慰。 太子殿下还是很聪明的。 其他人自然也觉得轩辕洛然这法子可行,但要他们大出血,实在心疼啊。 但太子自己都先行捐款了,他们也不能推脱。 轩辕洛然见无人反驳,不由松了口气。 随后又不由有点自得。 他也是能处理好国家大事的嘛! 崔朝贤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资源合理调配,太子实在英明,这法子以后可以沿用。不过南方水患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还是要把水利搞好,现在正值战乱,无暇顾及,但也要先拟好方案。” 轩辕洛然点头道:“崔太傅说得甚是在理,赈灾和南方水利之事就都交由太傅处理吧。” 不管是赈灾还是工程,大多数时候拨出的钱款,都被承办的官员中饱私囊,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只要不太过分皇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现在可没有闲钱去养贪官。 交给崔朝贤轩辕洛然也就放心了。 放在以往,轩辕洛然提出的处理方案,或许还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一二。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经过柳家造反一事,那些不听话的官员几乎都被清理了。 现在朝堂上剩下的都是对皇帝唯命是从的人。 对皇帝唯命是从自然也就是对太子惟命是从。 轩辕洛然想了想看向杜谦诚道:“沈御史,柳家一案处理得如何了?” 杜谦诚回道:“此事证据确凿无需审理,只待登记入册完毕,量完刑,便处置。” 轩辕洛然点点头,“此事速速解决,若是钱款实在不够,抄家得来的钱财也可用上。” 轩辕洛然这话说得随意。 却是重重地落在了百官的心中。 太子看着软软糯糯的,却是个杀伐果断的狠人啊。 他们再不敢小瞧他。 赈灾一事揭过,其他官员又陆陆续续上报了几件小事,都很快解决了。 轩辕洛然惯常询问一句,“众位大人可还有事要报?若无事便退朝了。” 韩昱白出列,“末将请往南疆参战。” 轩辕洛然脱口而出,“不行。” 群臣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轩辕洛然。 为什么不行? 如今北境之困已解,韩将军去往南疆,是最好的安排。 战争早一日结束,百姓就少受一分苦。 难道太子也和宸轩帝一般忌惮韩大将军? 可是这几天他事事都要过问韩昱白,这也不想排斥对方的样子啊? 韩昱白坚决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保家卫国是末将的职责,现今将士们在战场上热血奋战,末将岂能苟安?还请太子殿下成全。” 韩昱白拿轩辕洛然先前的话来堵他。 轩辕洛然看着韩昱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若是正常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反对韩昱白上战场。 征战沙场那是武将的职责,这他自然懂得。 他在大事上也从来不会无理取闹。 可是韩昱白现有蛊毒在身,怎么能上战场? 可是他又不能将韩昱白的情况传扬出去。 韩昱白在朝堂上说这事,分明就是在逼他点头。 他不能将原因说出来,又不能没有缘由地阻止韩昱白上战场。 那便只能答应。 他赌气道:“你要去便去吧。” 说完他连退朝都不宣布,自己气冲冲地走了。 韩昱白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又要哄人了。 他哄轩辕洛然,与哄小孩也差不多。 太子殿下任性,但又单纯善良,虽然经常闹脾气,但是好哄得很。 其实韩昱白想要去战场,哪里需要经轩辕洛然同意。 他在朝堂上说出来,不过是想在大臣们面前表现出他对轩辕洛然的臣服,好为太子殿下挣些威名。 可是轩辕洛然显然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只当韩昱白在逼他。 他心里真是又气又委屈。 第一百二十七章 闺房情趣 下朝后按照惯例,轩辕洛然要到御书房批阅奏折。 但是今天他心里又气又急,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奏折,他只想揍韩昱白一顿。 他出了朝圣殿,便气呼呼地往东宫而去。 他不能揍韩昱白,摔东西出气总行了吧。 他一进门,拿起桌上的紫砂壶便要砸在地上。 陶瓷器皿碎裂的声音,着实解压得很,是太子殿下出气的惯常举动。 轩辕洛然脾气不是很好,动不动就要闹点脾气,但他生气从来不会撒在人身上,因此东宫的内侍从来没有人抱怨太子难侍候。 最多背地里可惜那些被摔得稀烂的古董珍宝。 这紫砂壶色泽深暗古朴,质地温如玉,粗而不糙,细而不腻,是景州进贡的极品陶器,有市无价。 手中传来上好陶器特有的温润质感,轩辕洛然的动作倏然顿了下来。 现在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他怎还能这般奢靡浪费? 他想到以前他摔坏的各种名贵器物,不由一阵肉疼。 他以前为什么要做那些个蠢事? 他咬咬牙,把紫砂壶轻轻放回桌上。 紫砂壶是保住了,可太子殿下胸中的郁气却无处发泄,憋得他内伤。 轩辕洛然转了一圈,怒气难平,一脚踢在墙上。 反正墙也不会轻易损毁。 可是他自己的脚却是受不了。 从脚趾尖传来的疼痛,激得他眼泪一下出来了。 他蹲下身来抱住脚,直抽冷气。 看来他又做傻事了。 韩昱白一进门,就见他抱着脚脸皱成一团,眼睛红红的。 他忙过去将人抱住,“殿下怎么了?” 轩辕洛然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关你的事!” 韩昱白见他气鼓鼓的样子颇为可爱,凑过去亲了亲他嘟起的唇,“殿下的事就是末将的事,让末将看看。” 他说着便去脱轩辕洛然右脚的鞋袜。 轩辕洛然赌气捂着脚不放开,“就不给你看。” “真不给看?”韩昱白拖长了语调,说着伸手去挠他胳肢窝。 “哈,啊,你怎么那么奸诈!”轩辕洛然忍不住笑出来,抬手去打他。 轩辕洛然手一放开,韩昱白顺利将他的鞋袜除下。 他大拇趾的趾甲处有些发紫,韩昱白看着都替他疼得慌,不由凑近给他吹了吹。 “殿下要是生气,便打末将出气好了,何必折腾自己?” 轩辕洛然扑上去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咬完呸了一声,满是嫌弃道:“皮糙肉厚,打你疼的还是我自己。” 韩昱白笑道:“是末将的错,委屈殿下了。” 在这方面,韩昱白从来都是顺着轩辕洛然的,只要他欢喜,他便毫无原则可言。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道:“你若真知错,便不要去南疆。” 说完他用一双湿润的眸子满是期盼地望着韩昱白。 他也知道韩昱白是最禁不住他祈求的。 韩昱白揉了揉他的头,“末将如何能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上?”。 轩辕洛然将脸别过一边,眼眶又不由发热。 说来都是他害了韩昱白。 若不是因为宸轩帝突然病倒,可能第一个吵着要上战场的就是他。 说来,他也并不放心把韩昱白的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若可以,他愿意亲自领兵踏平南疆,给韩昱白寻来解药。 他一个毫无战绩的太子都有这样的心情,推己及人,韩昱白怎能安心等着别人来救? 在这大夏,若说军事才能,韩昱白说第二,还有谁敢说第一? 他亲自出马,胜算便会提升。 轩辕洛然于情于理都无法再说出阻止的话来。 他退而求其次道:“你若非要去,我便随你去。” 韩昱白笑着摇了摇头,该来的还是来了,好在早有准备。 他摸上轩辕洛然的脸,将他的头转回来,注视着他的双眸,认真道:“末将自然希望能与殿下朝夕相处,可是末将的职责在沙场,殿下的重任在朝堂,你要为圣上分忧啊。” 轩辕洛然咬唇不语。 他也知道他不能扔下父皇,不能扔下朝堂。 可是他也不想扔下韩昱白啊。 他委屈巴巴的抬眼望向韩昱白。 韩昱白不由一阵心虚。 心里祈祷,圣上可别露馅才好,不然孩子可能不好哄了。 “末将会给殿下写信的。”韩昱白吻了吻轩辕洛然的眼睫,让他将眼睛闭上。 轩辕洛然嘟囔道:“每天都要写。” “好,每天都写。” 轩辕洛然闷闷道:“要注意身体,不许硬撑,打不过就逃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在太子殿下的观念里,逃跑并不丢人,不丢命便是好的。 韩昱白有些哭笑不得,“好!” 轩辕洛然顿了一下又道:“非去不可吗?” 韩昱白有些头疼了。 怎么问他又饶回来了? 他低头将轩辕洛然的唇堵住,不让他再说出更令人头疼的话来。 轩辕洛然不满的伸手去推韩昱白的胸膛。 韩昱白老是糊弄他。 可他从来也推不动韩昱白的。 很快他便被韩昱白吻得迷糊了。 韩昱白将他放在床上,给他宽衣解带时,他方惊醒过来。 他满是警惕地看着韩昱白,“你要做什么?” 韩昱白勾唇一笑,“殿下待会就知道了。” “我不要。”轩辕洛然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他还气着呢,就不想如了韩昱白的意。 韩昱白将他拦腰抱住,顺势滚到床上。 轩辕洛然没好气地嚷嚷道:“韩大将军什么时候成流氓了?” 韩昱白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脖颈,成功引得他痴痴笑出声来。 “明日末将便要出征,今日便把数月的份做完。”韩昱白一本正经地说出极为可耻的话来。 轩辕洛然心下一咯噔,数月的份? 那他岂不是要死在床上? 这般想着,他挣扎得更厉害了。 “殿下就莫再做无谓地挣扎了,末将今日势在必得。”韩昱白觉得扮演流氓还挺有趣。 “爷,您今天就饶了我吧。”轩辕洛然难得见韩昱白如此没正经,也觉得好玩,不由跟着演起来。 这青天白日的,东宫人来人往,他们吵嚷得这般大声,闺房情趣便不由外泄。 东宫的下人,都不由感叹,“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大抵便是如此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又开始作的太子殿下 胡闹完,轩辕洛然软软的躺在韩昱白的臂弯里,“你要不要回去准备出行的东西?” 他嘴里这般说,却枕着韩昱白的胳膊不懂,没有一点要让人走的意思。 韩昱白轻轻拨了拨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懒懒道:“末将现下只想好好陪着殿下。” 轩辕洛然嗔了一句,“花言巧语。” 他嘴上这般说,心里却如灌了蜜一般,一阵阵泛开甜蜜的涟漪。 韩昱白只拥着他不说话。 他并不是多会讨好人,甚至因为冷傲的性子,不知不觉间便得罪了人。 他将他所有的温柔都用在了轩辕洛然身上。 轩辕洛然也安静下来。 他只要不说话,便显得特别乖巧,惹人怜爱。 韩昱白看着他,便觉整颗心都软成了一潭春水。 他收紧手臂,恨不得将人揉到骨子里去。 即使只是无言相拥,也深觉满足。 只愿时光停在这一刻。 两人再也不用道别。 然而心里生了这般渴望,时间便过得异常匆忙。 晚间,韩昱白自然也是留宿在东宫。 当晨光照进窗棂,闯进床帐时,韩昱白便按时醒了过来。 清晨的日光温柔而缠绵,如同情人的手。 它拂过轩辕洛然白皙的面庞,带着令人心动的温度。 恍惚间,轩辕洛然以为是韩昱白在摸他的脸。 随后感觉更清晰些,韩昱白真抚上了他的面颊,声音如晨光一般柔和温暖,“殿下,该起了。” 韩昱白要启程,轩辕洛然要上朝,都没法赖床。 轩辕洛然将头埋在韩昱白怀中蹭了蹭不愿起来。 韩昱白也唤他,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他侍候好轩辕洛然穿好衣服,才拿毛巾给他拭了面。 洗完脸,轩辕洛然也就清醒了。 他坐在床边愣愣的看着韩昱白换衣服洗漱。 韩昱白洗漱完毕,过来拉他的手,“该上朝了。” 轩辕洛然没有起身,他定定看着韩昱白,“你该启程了。” 韩昱白此次只身前往南部。 为安全起见,此事并未张扬出去,也就没有百官送行的排场。 韩昱白淡淡道:“末将先送殿下去上朝。” 坐在龙椅上,太子殿下便担起了江山社稷的重任,便也就任性不得。 看着高高端坐在龙椅上的轩辕洛然,韩昱白转身出了皇宫。 他这一转身,便没有再回头。 他怕自己也回头便会舍不得。 轩辕洛然如常常一般,认真听大臣的奏报,认真处理政务,看着还比往常镇定了许多。 看着异常淡定的轩辕洛然,崔朝贤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太子殿下不知心里又有了什么馊主意? 下朝的时候,崔朝贤忍不住追上轩辕洛然,“韩将军战无不胜,南疆较之北境兵力弱了不少,殿下不必过于担心。” “嗯!”轩辕洛然点头,表示自己并不担心。 他这是想用往常糊弄他父皇的招数来糊弄众人。 就是装乖,麻痹对手。 崔朝贤本只是怀疑,想要探一探轩辕洛然的口风。 如今见他这般就已经断定了,太子殿下定有打算。 只不知他这回又要闹什么妖。 这般想着,崔朝贤太阳穴不自觉突突跳起来。 “殿下您这是要去何处?”崔朝贤一路跟着轩辕洛然,这会才发现这不是去往御书房的路。 轩辕洛然挑眉,“孤去凤鸣宫找皇姐,崔太傅要不要一道?” 对上轩辕洛然满是戏谑的目光,崔朝贤面上不由发烫。 他是一个男子,怎么好往公主的住所跑,轩辕洛然分明就是在调侃他。 崔朝贤只得道:“殿下说笑了,臣先告退了。” 轩辕洛然不由窃笑,精明的崔太傅一说到他姐姐就呆萌呆萌的。 轩辕洛然走远了,崔朝贤才想起来,他本是想来套轩辕洛然话的,怎么反被他糊弄了? 且昨日太子和将军两人扔下朝事腻腻歪歪一整天,奏折还在那堆着呢,今天太子又不务正业,这可如何了得? 路上遇到杜谦诚时,他将人叫住,“你不会又给太子殿下出了什么馊主意吧?” 莫怪崔朝贤会有此一问,太子殿下先前做的荒唐事,全是杜谦诚这个狗头军师给出的主意。 杜谦诚满是委屈道:“现在太子对我横眉冷对的,哪里还会找我出什么主意?” 自从沈文修的事之后,轩辕洛然就对杜谦诚心存芥蒂。 杜谦诚利用他,陷害韩昱白之事,让他耿耿于怀。 虽然杜谦诚坏心办了好事,但轩辕洛然还是无法释怀。 结果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怀了什么样的心。 如果你信任一个人,却被他利用,真的会很伤心。 心若伤了,便不能轻易好起来。 崔朝贤心中的苦恼轩辕洛然一概不知。 他甩开崔朝贤后,脚下生风的来到凤鸣宫。 再不快些,韩昱白都走远了。 他一见到轩辕洛汐就将人拉进了房,将门严严实实的关上。 “你这是要作甚?”轩辕洛汐被他的举动整得一头雾水。 “好姐姐,我求你个事。”他拉着轩辕洛汐的手急急道。 轩辕洛汐伸手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嗔怪道:“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有什么要紧事?” “姐姐先答应我嘛!”轩辕洛然摇着轩辕洛汐的手。 轩辕洛汐满是纵容道:“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轩辕洛然再三确认,“当真?” “当真当真,有什么事便说吧。” 轩辕洛汐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不由着轩辕洛然的。 轩辕洛然握紧轩辕洛汐的手,“姐姐替我监国吧。” 虽然轩辕洛汐从小到大对他有求必应。 但他也知道今日所求之事非同小可。 因此他说出口时,心里异常紧张。 果然,轩辕洛汐瞪大了双眼,满是惊诧,“你说什么?” 她真怀疑自己幻听了。 “姐姐!”轩辕洛然低低地唤了一声,极尽撒娇之能事。 轩辕洛汐一改往时的温柔,严厉道:“国家大事怎可当儿戏?” 轩辕洛然哀求道:“姐姐你就帮帮我吧!韩昱白替我解了蛊毒,我如何能让他一人上战场。” 轩辕洛汐劝解道:“韩将军他能应付,你去又能帮什么忙呢?” 轩辕洛然忙道:“我可以帮他的,在北境我就曾多次助他。” 他说的是实话,轩辕洛汐却完全不信。 她严肃道:“这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答应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提北境还好,一提北境,她就不由后怕,哪里还愿轩辕洛然再去冒险? 轩辕洛然见轩辕洛汐言语坚决,知道撒娇不管用。 他沉默了半晌后淡淡道:“我曾替姐姐出嫁,现今姐姐便回报我吧。” 听他这般说,轩辕洛汐不由瞪大了眼。 轩辕洛然竟胁迫她? 轩辕洛然撇开目光,不去看轩辕洛汐受伤的神色。 轩辕洛汐轻笑了一声,“即使你这般说,我也不会答应的。” 轩辕洛然倏然跪下,“姐姐你便成全我吧,若此番是崔太傅面临险境,姐姐能安心留在盛京等吗?” 轩辕洛汐僵住。 她确实不能。 可她也不能让轩辕洛然去冒险啊。 轩辕洛然坚定道:“姐姐,他此番若有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的。” 轩辕洛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间烟火 轩辕洛然从凤鸣宫出来,又到乾元宫去看望宸轩帝。 宸轩帝本是在前院散布赏花,内侍匆匆进来通报,说太子在殿外求见。 宸轩帝忙跑回寝殿,盖上被子,装虚弱。 “父皇可大好了?” 轩辕洛然见宸轩帝面色红润,心下稍安。 太医说宸轩帝并无大碍,想来是真的。 这般他也就能放心离开京都了。 “朕并无大碍,想来多休养几日便可大好了。”宸轩帝道。 他这病装得极为讲究。 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 太轻了,留不住轩辕洛然。 太重了又怕把轩辕洛然吓坏了。 轩辕洛然忽然道:“让太医来看看吧。” 宸轩帝心里一咯噔。 他莫不是被拆穿了吧? 所谓做贼心虚便是如此。 正常情况,应当会觉得太子是担心他的病情。 宸轩帝面不改色道:“太医刚看完回去了。” “儿臣不放心,就让太医再看看嘛!” 轩辕洛然不依不饶,其实他就想让太医再亲口跟他说宸轩帝无甚大碍,这般他才可放心。 “好好,看看便看看。”宸轩帝妥协。 看看便看看呗,反正他与太医们都通好了气,也不怕他们露了马脚。 太医很快便来了,装模作样的给宸轩帝望闻问切。 看完捋着花白的长髯老神在在道:“圣上身子渐好,再服药半月,应当能痊愈了。” 说完又特意补充,“养病期间圣上莫要过分忧心国事。” 宸轩帝笑着看向轩辕洛然,“这回放心了吧。” 轩辕洛然点点头,“那父皇好好养兵,儿臣先告退了。” 轩辕洛然出了乾元宫,便飞跑起来。 他回到东宫,拉上白雪,便追着韩昱白的脚步去了。 一路上,他掐着速度赶路。 韩昱白早他一个早上出发。 韩昱白急着赶路,定然是快马加鞭,路上也不会过多停留。 他要追上韩昱白定然就更不能停歇片刻。 但是他并不急着追上人。 追上了没准还被韩昱白赶回去呢。 韩昱白前脚到南疆,他后脚便到,那便最好。 千里马可不是徒有虚名,轩辕洛然早上出发,夜间便出了京畿。 他没有单独出行的经验,面对茫茫旷野,突然有些傻眼。 那次从北境回来,前有韩昱白侍候着,后有士兵照顾,现在他一个人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他今日早膳后便没再进食,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他实在没有远行的经验,加之早上出门太急,干粮衣物一样没带。 身上好像也没带银子。 他摸了摸腰间的挂饰,柔润细腻,上好的羊脂白玉,是名家圣手公孙弘雕的佛坐莲台,价值连城。 当了做一路的盘缠应当绰绰有余。 然而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他所处之地是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旷野。 有钱也无处使去。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此时正直夏季,草长莺飞之时,这荒郊野外,别的没有,猎物倒是不少的。 轩辕洛然很快便猎来了两只野兔。 他拎着兔子的耳朵晃晃悠悠来到一处溪水边。 他自己虽没动手宰杀过猎物,但好在他曾兴致勃勃地观摩过韩昱白做这些。 他回想着韩昱白处理猎物的步骤,每一个动作仿佛都还在眼前。 剥皮,开膛破肚,却掉内脏,架在火上翻烤,想来也并不繁琐。 他信心百倍的拿出匕首来,在兔子身上比划了一番。 剥皮是要从哪里下手来着了?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在野兔的腹部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本只想划开皮毛,但力道好像掌握得不是很好,一下给兔子开膛破肚了。 肠子哗啦流了出来,吓得他一下把那血淋淋的兔子扔得老远。 兔子扑通一声掉水里去了。 好在溪水很浅,尚可捡回来。 轩辕洛然任由溪水冲了一阵,才淌入水中将那野兔捡回来。 先开膛破肚也无甚不可,他安慰自己。 他咬了咬牙,伸手去将野兔的内脏淘洗干净。 他端详了半晌已经处理好内脏的野兔,心想要不直接这样烤得了。 这毛待会烤了也就没了,费这劲去剥它做什么。 他一边想,一边不住点头,觉得这真是个天才的想法。 他把兔子全身都洗干净后,就高高兴兴地生火去了。 好在他身上带着火折子,不然就要学那野人砖木取火了。 不过生火对于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子殿下也着实是一大挑战。 好在他跟着韩昱白露宿过,也曾帮着拾过几根柴火,知道干的木材才能烧火。 可是他点了半天,也点不着那一堆干柴,眼见着火折子都快燃没了,他急得两眼发黑。 生火的技巧,生活的技巧,他极力回想韩昱白曾经说过的话。 好像需要一点引燃物。 什么东西好引燃? 奶娘说,布料是易燃物,烛火不得靠近床帐。 轩辕洛然眸光一亮,扯下了自己的两片衣袖。 两节白生生的手臂露了出来。 他不甚在意地想,反正大夏天的,这样凉快。 第一百三十章 小乞丐 夏日的夜空缀满星辰,晴朗高远。 萤火在草木间明明灭地流转。 在牺牲了衣袖之后,轩辕洛然总算将火给点着了 火光在夜幕之下跳跃,照着他的眸子如天上的星辰一般明亮。眸中光华流转如萤火一般灵动。 学会生活做饭,对于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子殿下而言,实在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轩辕洛然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觉得这火实在点得漂亮,欢喜得在原地蹦跶了一圈。 虽然现在只完成了生火这一部分,也着实值得大肆夸赞一番。 若是韩昱白在此,定会,摸了他的头说,“太子殿下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而太子殿下定然会一脸傲娇的说,“那是自然!” 可是这些都只是假设。 韩昱白却是全然不知的。 一切的成就与喜悦,若没有了那个能分享的人在,便会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乐了一下后,轩辕洛然便觉有些悻悻。 他折了一根松枝,将皮削了去,串起兔子架在火上烤。 这个流程他倒是做得颇为流畅。 翻烤野味是一件有趣的事,太子殿下还是有动手参与过的。 兔子刚架到火上,就传来了一阵浓烈的焦味,是兔毛被烧着的味道。 轩辕洛然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树枝继续翻转。 约莫一刻钟后,毛终于被烧干净了,呛人的焦糊味渐渐散去,肉香味慢慢溢散出来。 轩辕洛然不由咽了咽口水,肉香味引得他更觉饥饿难忍。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半生的野兔给吞了。 又忍了一刻钟,那兔子的皮已被烤得金黄,他终是忍不住了。 他用匕首切了一块肉下来,外面已熟透了,里面还带着血丝。 他将外面熟的那一层全切了下来,剩下的继续放到火上烤。 喷香的肉放到嘴里时,他不由幸福的眯起眼睛。 没有任何调料,只有肉本身的清甜,味道虽寡淡了些,却是原汁原味。 轩辕洛然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要是韩昱白也能尝一尝就更完美了。 他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让韩昱白也尝一尝他的手艺。 他吃完一只,把剩下的一只也烤了,放凉了之后,他扯下一片衣襟将肉包起来,留着当明日的口粮。 太子殿下终于意识到食物的重要。 他看了看包好的布包,觉得哪里不对劲。 灰色的。 他有灰色的衣服吗? 他今天明明穿的一件茶白色暗纹织金的锦衣啊。 他借着火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摆。 好嘛,灰扑扑一片,上面不是土就是灰,还有炭火蹭出横七竖八的黑色痕迹。 他那双方才还白白嫩嫩的手臂,现在也如他身上的衣服一般污迹斑斑。 他用手背在嘴上抹了一把,脸上手上都蹭开了一片黑痕。 他满是嫌弃的瞧着自己的手。 此时就应当有人来侍候太子殿下沐浴更衣了。 可是现在他只能自求多福。 他晃回溪水边,三两下将衣服脱了,跳到水中。 溪水清凉,夏日用其沐浴,正好解暑。 轩辕洛然自己洗得差不多了,便想起衣服脏了也得洗。 这可实在让他犯难了。 莫说洗衣服,他甚至都没见过旁人浆洗衣物。 他看了看被他随意扔在岸上的衣服。 想来此时定比方才更脏了。 他可是很爱干净的,怎么能忍受满是油污的衣服穿在身上? 他咬了咬牙,回到岸上,一件件捡起扔了满地的衣物。 他将衣服团成一团扔到水里。 自己又扑通跳回去。 洗衣服与拧洗帕子想来也是一样的。 他自觉找到了决绝问题的思路。 他确认衣服完全浸湿后,拧巴了两下,便抱着上岸去了。 确实与他往时拧帕子洗脸一般,随意又利落。 可他没想过,洗脸的帕子是干净的,衣服是脏的,两者大为不同。 抱着湿漉漉的衣服回到火堆旁时,他忽然想到,衣服洗了,他现在光溜溜的可怎么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看手里的衣服。 此处无人烟,他光着到不怕人瞧了去。 可夏日蚊虫多,他恐怕要被叮出满身包。 无法,他只得先将衣服烤干。 待他烤好衣服,已是夜半。 他穿上衣服,枕着白雪的肚子便沉沉睡了过去。 “韩昱白?” 他睡梦中,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拂过,便下意识的呓语出声。 清晨一片落叶将他唤醒。 恍惚间他以为是韩昱白的手。 他将手置于面上,怔愣了片刻,才恍惚清醒过来。 他取出兔肉匆匆吃了一点,便骑上白雪赶路了。 昨晚实在耽误了他太多时间。 又赶了一天的路,到傍晚时总算见到了一处城镇。 见到人烟,轩辕洛然总算松了口气。 野外求生,偶一为之是乐趣,若日日如此便叫人难忍了。 他驱马进城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像叫花子一样的少年,却骑了一匹汗血宝马。 这是丐帮的人? 入城后,轩辕洛然举目望了望。 这只是一个小城镇,人流却很多。 这是从南部到京都的必经之处,因此往来客商很多。 轩辕洛然叫住一个老大爷,“这位大爷,这附近可有当铺?” 老大爷很热情的给他指了路。 轩辕洛然站在当铺门前,抬头望了望。 楠木的招牌上镶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万物当铺。 老板和伙计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人进来,都懒得招呼人。 轩辕洛然来到柜台前,直接道:“我要当东西。” 伙计满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们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 轩辕洛然一听有些紧张,他不是很了解当铺的规矩。 他那玉雕不会当不出去吧? 太贵重的东西当铺收了恐怕难以卖出去。 轩辕洛然自觉想明白了当铺的规矩,点点头道:“这我知道。” 伙计敷衍道:“那客官要当点什么?” 轩辕洛然在怀中翻了翻,拿出一个紫金发冠来。 发冠这种常见之物,想来比较好当出去。 他有些忐忑道:“这个你们可收?” 他身上皆是宫廷御用之物,这小地方的当铺不敢收也是有的。 若是当不了,那他可要怎么去南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匪患 小伙计看着精美的发冠,不由瞪大了眼。 这乞儿哪里来这般金贵的东西? 轩辕洛然见伙计不开口,不由皱眉道:“不收吗?” 伙计急忙道:“收的收的,客官稍后,小的去喊掌柜来!” 掌柜拿过轩辕洛然的发冠过去细细观摩,越看眼睛越亮。 发冠用的紫金已是稀罕之物,做工更是巧夺天工,精美非常,即使不懂鉴赏之人,也一样便能看出是贵重之物。 掌柜抬头看向轩辕洛然,“客官要多少钱?” 轩辕洛然所用之物都是旁人准备的,他哪里会知道价钱。 若是往时,他定然随意说个价,拿点钱当盘缠便好。 可是他现在知道柴米贵了,便不愿吃这亏了。 他眼珠子转了两转道:“掌柜您出个价,我若觉得合适便当了。” 掌柜伸出五个手指道:“这个数您看怎么样?” 轩辕洛然心下一喜,五百两足够他当盘缠了。 他心中欢喜,面上却做出犹豫状。 他虽未曾在金钱上与人讨价还价过。 但是他与人谈条件的经验颇为丰富。 比如在课业上与他父皇讨价还价。 宸轩帝说要他背三篇课文,他便说三天背一篇,最后宸轩帝只能妥协每天背一篇。 宸轩帝妥协后,他还要表现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其实心里早乐开看花。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掌柜纠结了半晌,伸出六个手指。 轩辕洛然做出勉强的样子,点了点头,算是成交了。 掌柜很快拿了两张银票给他。 他瞟了一眼,不由张大了嘴。 每张三千两,总共六千两! 当初他把青染赎出来也不过花了一万两而已。 他的两个发冠等于一个青染? 他收起惊讶的表情,抽出一张银票,“掌柜,能给我换一些碎银吗?” 财不露白,他可是被土匪绑架过的人,可不能再被绑一次。 掌柜给他换好银票后,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犹豫了一下道:“客官要不要顺便在我们店了买几身衣裳,都是九成新的。” 轩辕洛然连连摆手,“不用了!” 一想到要穿别人穿过的衣裳,他就浑身不自在。 他除了韩昱白的衣服,还没穿过旁人的衣裳呢。 就算号称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庄千霖,他们也没真穿过同一条裤子。 他出了当铺,转了个弯,便看到了一家客栈。 这客栈从外面看来装修颇为考究,很合轩辕洛然的心意。 他决定今晚便在此投宿。 店小二看到他人时,本想挥手赶人,但是看到他身后的白马后,便笑着迎了上去。 “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轩辕洛然说着将马交给店小二,“帮我好好照料它。”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小锭银子给小二当赏钱。 店小二看着手里的银子不由两眼放光。 五两银子。 那可是他半年的工钱。 门外的一切掌柜都看在了眼里。 他不由露出贪婪的目光。 这人穿着破破烂烂,却牵了一匹汗血宝马,也不知是算低调,还是张扬? 轩辕洛然一进门,那掌柜便笑吟吟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掌柜和店小二的热情招待,让轩辕洛然颇感温馨。 有钱能使鬼推磨。 轩辕洛然花了点银子,店里的伙计很快便把他的晚膳和洗澡水都备好了。 他让店伙计到街上给他买了几身成衣送来。 吃饱喝足,泡着着热水,轩辕洛然不由满足的喟叹出声。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他忽然想到,韩昱白说过他年少时闯荡江湖,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 当时他还颇为向往,现今想来却有点心疼韩昱白了。 轩辕洛然泡着泡着便昏昏欲睡起来。 他刚想起身,下一刻竟靠着浴桶昏睡了过去。 三个黑衣人破窗而入。 三人在房里翻找了一番,没见到包裹之类的东西。 他们绕过屏风来到浴桶边。 轩辕洛然的衣服脱了仍在地上。 衣服又脏又破,看着就像是从街边乞丐身上脱下来的。 其中一个黑衣人,伸了两根手指满是嫌弃地捏起衣服抖了抖。 银票和银子随着抖动,哗啦啦全掉了出来。 三人双目放光,抢着将银钱捡了起来。 其中一人看了看轩辕洛然道:“这人怎么办?” 另一个人说话,“按惯例杀了吧。” 这声音分明就是客栈的掌柜。 这客栈就是个黑店,专门宰过路行人的。 每次将人洗劫一空后,他们便将人杀了。 留着活口出去一宣扬,以后谁还敢在此投宿? 另一个人捏起轩辕洛然的下巴,左右瞧了瞧,“这小子长得这般漂亮,杀了可惜了。” 掌柜调侃道:“没想到你有这兴趣啊?” 那人反驳道:“我是没这爱好,不过其他人有啊,以其杀了他,喃凮不若将人卖到青楼去,也好再赚一笔。” 另外两个人点了点头,觉得这主意甚好。 韩昱白快马加鞭的往南疆赶。 这日他经过一个茶寮,停下来喝了杯茶。 茶寮里有一桌坐了三个人,他们喝着茶便聊开了。 其中一个摇头叹道:“你说这土匪横行霸道的像什么话。” 另一个道:“如今这景州地界,就属那山大王最富有,大家都落草为寇去了。” “战争,天灾,都将国库耗空了,别说景州地界,没准那土匪窝里藏的银钱比国库还多呢。” …… 韩昱白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由蹙眉。 什么时候土匪竟能这般光明正大的存在了? 大家都知道有土匪,竟然没有官兵去剿灭? 这些地方官都是干什么的? 他这般想着面色便不由冷了下来。 “客,客官,您可要添水?”见他面色阴沉,过来给他倒水的小二不由结巴起来。 韩昱白点点头。 小二抖着手给他倒完水,便逃也似的走了。 闲聊的那三人听到小二声音奇怪,不由转头看了一眼。 见到面色阴寒的韩昱白,三人都不由心下一凛。 这人不会就是他们嘴里正谈论的土匪吧? 这般想着,他们便坐不住了。 忙起身结账走了。 韩昱白将方才那三人的话又在脑中过了一遍。 想出了个好主意来。 那土匪窝竟富可敌国,那抢了来充盈国库正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行 轩辕洛然是被一阵强过一阵的颠簸所晃醒的。 他悠悠睁开眼睛,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他眼睛睁了半晌,眼前却一片漆黑,他抬手揉了揉眼睛,依旧伸手不见五指,心想,现下想来是夜间。 这颠簸晃荡的感觉,他这是在马车上? 他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一觉醒来竟在马车上?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阵压抑的低泣声传到他耳中。 他不由打了个激灵,竖起耳朵,瞪大了眼睛。 那声音如泣如诉的幽咽之声时有时无? “鬼啊,救命!” 他张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 “啊!” “啊啊啊!” …… 他这一叫,仿佛触动了某种机关,马车内响起一片尖叫,一声高过一声。 轩辕洛然被这些声音惊得僵愣住了。 “干啥呢?都老实点!” 车外响起一声喝骂。 车内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轩辕洛然简直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在车头掀开了帘子,一盏马灯伸到车厢内。 一个粗哑的男声道:“半夜不睡觉都闹腾什么?” 听声音应当是一个中年男子。 车内突然亮堂起来,轩辕洛然不由眯起眼睛。 适应了光线后,他转头朝光源处望去。 一张凶神恶煞满是横肉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他心下不由一咯噔。 他又被土匪绑架了? 他收回目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车厢内除了他还有其他人。 他只瞧了一眼,约莫看到几个女子,车内又黑了下来。 那凶恶男子见他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妄动,又放下了帘子。 马车外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马老二换你来赶车了。” “叶老四,你多赶一下会死吗,我还困着呢。”这是刚才伸头进车内查看的男人的声音。 叶老四不由他耍赖,“拿去!” 想来他是把马缰塞到了马老二手中。 “那些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睡觉不好好睡,净瞎折腾。”马老二抱怨了一句。 轩辕洛然想,方才的哭声应当是车内的某个女子传出来的。 被马老二一吓,那女子也不敢哭了。 知道车内还有一帮弱女子,而方才他竟然被一个女子的哭声吓得惊慌大叫,他的脸不由滚烫起来。 真是太失男子气概了! 叶老四道:“别抱怨了,他们可都是银子,等买了数钱的时候,你就高兴了。” 马老二嘿嘿笑起来,“说的是。” 轩辕洛然张大了嘴。 他这是遇到拐子了? 人家都说拐卖妇女儿童。 他这是归于妇女,还是归于儿童? 这真真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事。 轩辕洛然气得直冒烟。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太子殿下以后可是当天子的人。 他发怒后果也是恨严重的。 就算不会伏尸百万。 至少也要让这两个侮辱他的拐子命丧黄泉。 他这般想着,便要站起来。 他一动方觉浑身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他将手撑在车板上,想将身子撑起来,可是双手根本使不上力,他连屁股都未离开车板半分,更遑论要站起来了。 他试着运了运内力,只觉丹田空虚无法聚力。 他扒拉着车板又挣扎了一番,最后颓然地瘫着不动了。 想来他们是给他下了软筋散一类的药物。 那日他进入客栈,骑着战马,手拿佩剑,那些人便猜想他定是有武艺的,因此将他转手给这两个拐子时,特意提醒他们要给他下药才好控制。 这是他第二次被绑,已经没有第一次的惊慌失措。 不过这次与第一次好像更棘手。 前次他被绑,大家都知道他出事了。 全京城的士兵都出动了去找他。 现在他在异地他乡被劫,谁也不会来救他。 他只能自救。 可是现在他动弹不得,要怎么逃? 逃是一定要逃的,可是要等一个好时机。 他就不信这些人能天天给他下药。 此时无法可想,只能先睡一觉。 正所谓韬光养晦,他要养好精神,才能与歹人斗智斗勇。 这般想着,他便很心大的又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是姐姐还是哥哥 日间,两个拐子将车停在了一片树林里。 想来这些无论是拐子还是土匪,思路都一样。 因都是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因此都选择夜间行路,日间休息,且都择了荒郊野路走。 “下车,下车!”两个拐子掀开帘子吆喝着赶人下车。 轩辕洛然他们陆续下来后,叶老四将马车卸了,让马休息。 “都吃点东西。”马老二分给每人一个大饼。 一群人围在一棵松树下啃着硬邦邦的玉米饼。 马老二和叶老四在稍远的地方喝酒吃肉。 轩辕洛然勉强可以走路了,但还是双脚发软,内力运不起来。 天光大亮。他总算看清了与他同车的人。 除他外还有十个人。 六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四个七八岁的女童。 这些女子身上穿的都是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素面朝天,但都长相都颇为秀气。 被拐的就他一个男子,连男童都没有。 他的脸不由又黑了下来。 那些人也都好奇地打量他。 那两个拐子分了他们每人一个大饼,就走开了。 一个圆脸的女童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是男扮女装吗?” 轩辕洛然一听,差点没吐血。 这话若是一个大人说了,他定要将人打得满地找牙。 可是他现下不好与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只得僵笑道:“我是哥哥,不是姐姐。” “哦噢!”那女童点点头,却满脸不信的表情。 “我真是男的!”轩辕洛然急着大喊。 几个孩子都眨巴着眼睛看他,面上全是狐疑的表情。 “我证明给你们看。”说着他将胸前的衣服扯开,“看到了吧,平的,我是男子。” 几个少女忙将脸撇开,满面羞红。 长得这般俊秀的少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少年竟还在他们面前袒胸。 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童又有了疑问,“我也是平的啊。” 轩辕洛然真的要吐血了。 难道要他脱裤子证明吗?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与这些小屁孩一般见识好了。 他转头看向那些少女,“你们相信我是男的吧?” 她们羞怯地点点头。 轩辕洛然松了一口气。 一个少女疑惑道:“只不知公子为何在此?” 其他人也都转头等他回答。 他一个男子为何会被拐卖? 且看他细皮嫩肉的模样,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怎会被卖掉? 其中一女子猜测道:“难不成是被人装成女子买给这些人的?” 这公子长得这般秀美,装成女子可骗过所有人。 轩辕洛然咳了两声,讪讪道:“他们恐怕是要将我卖到男馆去吧!” “何为男倌?”一女子又问。 这些人都是小地方来的,且都是女子,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男馆。 “男馆是妓馆的一种,只是里面侍候人的不是花娘,而是男子。” 虽然被卖到男馆也是奇耻大辱,但总比被当成女子卖掉要好那么一点,因此轩辕洛然耐心给他们解释。 经轩辕洛然这般一解释,在场的人都了然地点了点头。 眼前这公子确实可与花魁媲美,难怪要被拐卖。 轩辕洛然前后左右看了看,那两个拐子兀自在那大快朵颐,根本没管他们这边。 他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想逃吗?” 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轩辕洛然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一个女子一脸无奈道:“我们都是贫苦出身,家里实在没活路了才买给拐子的,被买也是一条生路,逃了又能去哪里呢?” 轩辕洛然怔愣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大夏竟然还有百姓这般挣扎着求生。 他第一次体会到生活的不易。 也第一次意识到作为一个储君,作为大夏未来的君王,他有什么样的责任。 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个概念第一次在他心中形成。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先逃出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景州 要想逃命好歹也要先搞清楚状况。 轩辕洛然问道:“他们要把我们卖到什么地方去?” “我听说是要将我们卖到景州去,” 景州可是人间繁华地,温柔富贵乡,是除盛京外最繁华的所在。 然而景州的繁华与盛京却颇为不同。 盛京是达官贵人遍地,景州是富豪商人满街。 盛京的繁华是内敛的,景州的繁华的张扬的。 达官贵人有钱也不能明目张胆地铺张浪费,景州的富商却没有这种限制。 因此青楼妓馆在景州最为繁盛。 这些女子面上露出一丝期待。 这样繁华的所在,定然不会再叫他们饿肚子了吧? 轩辕洛然点点头。 前往南疆也要路经景州。 这对他来说诚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若是像前次的土匪一般,要将他带到北境去,那他真要欲哭无泪。 轩辕洛然主动走到两个拐子面前,甜甜道:“两位大哥,这里离景州还有几天路程?” 两个拐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轩辕洛然双眸亮晶晶的,“小弟对繁华的景州很是向往,有些迫不及待。” 两个拐子哈哈笑起来,“你不用急,也就三天的路程了。” 这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掌柜的何必大费周章地给他下药? 轩辕洛然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他现下药物未解,走路都一摇三晃的,逃是一时逃不掉了。 且他现下没有马,银子也没了,身上就一身粗布衣衫,就算逃了也走不到南疆。 若是能将这两人杀了,夺了马和银钱,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也不知武功何时能恢复。 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跟着两人先往去景州。 路途中若是武功恢复了,再下手。 若是武功不能恢复,也只能到了景州再求救了。 拐卖人口,当地的官员总不能不管吧? 既已决定,轩辕洛然就先把心给放下了。 韩昱白从茶寮出来之后,直奔景州知府衙门而去。 差役恭恭敬敬地将他迎入了大堂。 他本来只身前往南疆,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因此没有投身驿站,也没有惊动过当地的官府。 此时他突然出现,景州的知府张弛不由大吃一惊。 他慌慌张张得连帽子都没带好,就跑到前殿来了。 他一见到韩昱白忙揖身行礼,“下官张弛拜见韩大将军。” 韩昱白微点头淡道,“张大人不必多礼!” 张弛战战兢兢道:“不知韩大将军驾临有何贵干?” 韩昱白面容冷肃,“景州地界土匪横行之事,张大人可知道?” “这,这个,下官确实知晓,只是现下无兵力去剿灭啊!”张弛支支吾吾道。 韩昱白既然问了,他若说不知道,岂不是失职?只能这般给自己开脱了。 韩昱白继续问道:“你可知那土匪有多少人?” 张弛皱眉道:“这个不好说。” 韩昱白冷冷道:“说!” 见韩昱白声音冷冽,张弛不由抖了抖,忙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这帮土匪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与别的匪帮大为不同。 他们的业务不止在打家劫舍,还有开黑店的,开青楼的,开人肉包子铺的,收保护费的,只要是违反犯罪的勾当他们都包揽了。 这些人分布在各地,所以要问有多少人,还真难说。 这些人通过这些非法勾当,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韩昱白听完张弛的讲述,心下一惊,竟然还有这样的匪帮? 他面色不由更冷冽了几分。 这样的祸害,定要尽早除去。 他继续问:“他们的老巢在何处,那里有多少人?” 张弛看着韩昱白越来越冷的脸,不由冷汗涔涔,“老巢就在景州西郊外十里地的黑鹫山,约莫有百余人。” 韩昱白点点头,百余人,他还是对付得来的,“景州现在还有多少守军?” “约莫还有五百。”张弛回答完又继续道,“那黑鹫山易守难攻,且这些匪徒各个身怀绝技,五百人根本打不下来。” 韩昱白不以为然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你调两百人与本将便可。” 张弛连忙道:“下官遵命。” 他也是杞人忧天了,韩大将军能与他人比吗? 他连北境的骑兵都打得过,剿灭区区土匪自然不在话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身价 午时,轩辕洛然爬到马车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太阳已偏西,约莫是申时。 其他人正坐坐在树下闲聊。 场面看起来竟颇为温馨和谐,一点不像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 轩辕洛然又主动走到马老二他们那边。 两人见他过来,都不由转头看向他。 这小公子又想干嘛? 轩辕洛然笑吟吟道:两位大哥,坐在这里实在浪费光阴,不若快些赶路。 那两人不由满头黑线,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急于被卖掉的人,这感觉甚是一言难尽。 虽然他们觉得轩辕洛然傻得实在可爱,但还是无情地拒绝了他。 “日间行路不安全。” 他们能够长久的经营,靠的就是小心谨慎。 轩辕洛然怂恿道:“此处百里之内荒无人烟,现在赶路,到有人烟时也恰好到晚上了。” 马老二道:“小公子看着像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吗?” 他们又不赶时间。 谈判要想成功,定要从对方的利益出发。 轩辕洛然眼珠子转了转道:“若是往时,耽误这点时间也无所谓,但是现今正是战时,物价一天一变,人是最不值钱的,你们若晚个一天半日,没准价钱就下降了。” 马老二和叶老四对视了一眼,觉得这话甚是在理啊。 马老二豁地起身,“赶紧吃点东西,马上启程了。” 轩辕洛然抿嘴一笑,心下得意,他是越来越聪明了。 在轩辕洛然的催促下,三天的路程,硬生生被缩成了两天。 他本来是急着赶路,怕追不上韩昱白了。 可是到了景州,他发现自己失策了。 他身上的药还没完全解开呢。 行动倒是自如了,但与那些娇滴滴的女子无异,力气还是使不上来。 到晚间,马老二就拉着一车人进了城。 鉴于轩辕洛然表现得很想快点被卖出去的样子。 他们决定好心的成全他。 先把他拉到了楚云楼。 这楚云楼是景州城最有名的男馆。位于城西的中央,楼阁高耸,与周围的建筑相比,尽是鹤立鸡群的傲然。此时月轮高挂,星斗漫天,楼外从上到下数千盏灯笼全数燃起,灯火通明,与漫天星月争辉。歌声、乐声、笑谈之声混杂一处,这样的嘈杂算不得高雅,却慰藉了人间孤寂的灵魂。 前门热闹非凡,进出客人络绎不绝。他们进的偏门却是黑灯瞎火,鬼影也没一个。 守门的小厮熟练地将人引了进去。 小厮将他们引进了一间宽敞的房间,房内正中摆着一个书案,上面放着笔墨纸砚还有算盘。 书案后摆了一张床,却没有床帐。 四面墙都摆满了书柜,上面摆着一摞摞的账簿。 这看着像一个账房。 不过账房内缘何摆了一张床? 若说是为了算账累了歇息,缘何又不挂床帐,要知道夏日蚊虫可是很猖狂的。 轩辕洛然心中觉得怪异非常,却不得解。 不过这些他很快便会知道了。 那小厮将他们引进房后,很快便来了一个中年妇女。 轩辕洛然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知道这便是楚云楼的妈妈了。 马老二一见人,马上笑着客套,“杨妈妈好久不见啊!” 轩辕洛然不由噗嗤笑了一声,羊妈妈,我还牛妈妈呢! 那杨妈妈寻声望向轩辕洛然。 这一看,她不由双目发亮,仿佛看到了摇钱树。 马老二一看她神色,就知道今天定能买个好价钱了。 他们做的是美女的生意,不甚了解美男子的行情。 现今看到杨妈妈亮闪闪的双眸,心里有了数。 就按卖一个绝世美女一般要价就对了。 杨妈妈绕着轩辕洛然转了一圈,不由啧声道:“你们上哪找的这极品货色?” 样貌身段气质都是人间极品,此时杨妈妈正好转到轩辕洛然身后,觉得他连后脑勺都长得比旁人精致。 轩辕洛然被夸得却不甚舒心。 他堂堂太子竟然被人当成货物一般品头论足。 杨妈妈心情大好,爽快道:“你们开个价吧!” 马老二伸出一根手指,“我们也算熟人了,这个数您看怎么样?” 这楚云楼虽是男馆,但是这杨妈妈也有经营寻常的青楼,马老二他们没少卖姑娘给她。 杨妈妈很爽快道:“行成交。” 他们这边成交了,轩辕洛然却不乐意了。 他记得客栈的掌柜,伸无根手指是五千两。 那一根手指就是一千两了。 他竟然只值一千两? 他越想越觉得气难平,他突然喊道,“不行,我不答应。” 几人齐齐看向他,笑了笑没搭理他。 既然是被拐卖,哪里还有他发表意见的份? 他伸出两根手指气冲冲道:“我至少值这个价吧?” 几人当场傻眼。 他们还以为他不想被卖呢。 竟是要自己讲身价吗? 杨妈妈挑了挑眉,吓唬他道:“你要这个价,每天最少要接十个客人,你受得了吗?” 一说到接客,轩辕洛然吓得一机灵,他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身价的问题。 他要赶紧逃才行啊。 要真被逼着去接客,他还不如一头撞死。 马老二哭笑不得道:“杨妈妈你莫搭理他,这孩子有点天真。” 他本来想说傻,但又怕杨妈妈知道他脑子有问题会降价。 “这是我第一次给出这么高的价钱,小公子便知足吧!”杨妈妈笑着拍了拍轩辕洛然的脸。 “过来老身先验验身。”她说着便把轩辕洛然往床上拉。 轩辕洛然不明就里地任她拉到了床上。 他知道现在反抗不得,所以他不做无谓的挣扎,以免打草惊蛇。 杨妈妈拉他到床上后,就开始扯他衣衫。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要作甚?”轩辕洛然将手环在胸前,一脸警惕地看着杨妈妈。 杨妈妈手上不停,“值不值这个价,还要脱了衣衫看方才知道。” 秦楼楚馆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倌,最主要便是卖身,身子自然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半分瑕疵,特别是那要紧之处。 轩辕洛然誓死不从,大叫道:“你若敢脱我衣服,我便一头撞死。” 说着他便要将头撞到床柱上。 杨妈妈忙拉住他,“好好,不脱不脱!” 反正男子验身也没女子那般重要,是不是处子,谁也看不出来。 见杨妈妈不再逼他,轩辕洛然不由松了口气。 他可不会真的撞死。 不过他现在算是知道这格格不入的床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杨妈妈从怀中抽出一叠银票,数了数,递给马老二,“这是十张一千两得到银票,你们数好了,出了门我可概不负责。” 轩辕洛然瞪大眼,十张一千两,就是一万两。 看来他又一次误解了别人的手势。 不过说来也是巧得很。 当初他为青染赎身,不就花了一万两吗? 他没了太子的身份,也就与值一万两的青染无异。 也就两个紫金发冠等于他。 他一时间心中无限感慨。 第一百三十六章 身娇体软 交易完成后,杨妈妈亲自领着轩辕洛然来到二楼的一间厢房。 房间宽敞,装饰典雅,高床暖枕,适合安眠。 楚云楼分前后两栋楼,前面歌舞升平,宾客如云,后面却是安静清雅。 轩辕洛然住的便是后面这栋。 前楼是迎客的,后楼是休息训练的所在。 杨妈妈笑吟吟道: “小公子且先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日好接受调教。” 一听到调教,轩辕洛然就不由一阵恶寒。 他一下便想到那次在云覆楼里偷窥时,那小倌曲意承欢的模样,身子娇柔,声音娇魅,都不是正常男子会有的。 他们不会是想把他调教成那样吧? 今晚一定要逃! 轩辕洛然甜甜笑道: “杨妈妈晚安!” 杨妈妈满意的点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乖巧听话的。 刚进楼的那些少男少女,绝大多数都要经历一番寻死觅活。 不过楼里总有办法让他们服服帖帖便是了。 听话便少受些苦头。 杨妈妈出门后,轩辕洛然还真乖乖躺到床上去了。 他暗暗运气,丹田中内力缓缓流转起来。 武功好像恢复了一些,他不由心下大喜, 他忙翻身坐起,盘腿坐在床上,闭目认真打坐。 将内力运转了几个周天,估摸着应该恢复了两层。 两层功力不够杀人,但是逃跑应该绰绰有余了。 他豁然睁开眼睛,里面尽是喜色。 三两下穿好了鞋袜,他蹬蹬跑去开了窗户,下面正对着后院,往楼下瞧了瞧,没有看到巡逻的护院。 他勾起唇角,运气不错。 皇宫他都能逃出来,还逃不出这小小的妓院吗? 他手一撑,一下跳到窗台上,足尖运力,纵身跃下。 他双脚方触地,方才还漆黑一片的后院,瞬间亮堂了起来,随后警铃大作。 轩辕洛然心知触动了机关,下意识地拔足便跑。 可惜方跑了没几步,立即有一群护院呼啦啦围了上来。 呜呼哀哉,出师不力。 他还是太天真了。 像这样的妓馆,若是真那么好逃,那一天得有多少被逼良为娼的人逃出去啊。 这般一来,杨妈妈岂不是得亏死? 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结结实实的摁住了。 他现在的功力也就够他跳窗用的。 两个护院将他押回房中其他人都散了。 把他押到杨妈妈面前后,两人便松开了手。 杨妈妈坐在房中满面笑容,说出来的话却颇为渗人,“进了我这楚云楼,要么活着接客,要么死着出去。” 轩辕洛然双眸湿漉漉的,抖着声音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装出害怕得浑身发抖的模样,想要继续迷惑这些人。 杨妈妈笑着点点头,“你知错便好,不过楼里的规矩不能坏了,你既然逃跑,就要接受惩罚。” 轩辕洛然心下一凛。 惩罚? 这些人不会用皮鞭抽他吧? 尊贵的太子殿下哪里受得了这皮肉之苦。 他委屈巴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不能不要打我。” 杨妈妈笑吟吟道:“你这样水灵灵的大美人,打坏了就不值钱了,我们楚云楼从来不打人。” 听她这般一说,轩辕洛然不由松了一口气。 此时进来一个龟公,递了一个红木盒子给杨妈妈。 杨妈妈将盒子打开。 里面亮闪闪的,赫然是一排银针。 这时两个护卫不用吩咐,直接上来把轩辕洛然推到在地。 轩辕洛然大惊,“你们要做什么?” 没人搭理他,两个护院径直去脱他的鞋袜。 轩辕洛然踢蹬着腿反抗。 两个护院一时竟也不能耐他何。 杨妈妈突然出声,“慢着,先将那柔身散拿来给他灌下去。” 看着轩辕洛然踢蹬的双腿,她忽然想到,方才他纵身跃窗的好身手。 两个护院先将轩辕洛然摁住,不让他动弹。 龟公拿着一个瓷瓶,蹲在轩辕洛然头边,掐着他的两颊,就往他嘴里灌药液。 这时轩辕洛然很不合时宜的想到他小时候被灌药的经历。 他生病不吃药,他父皇也是让人这般灌他的。 不过这龟公灌药的技巧可比宫女太监们好多了。 一般内侍们给他灌进去的药,有三分之二要被他吐出来。 可是这个龟公一把药灌到他嘴里,立即捂住了他的口鼻。 因不得呼吸,他下意识的做出吞咽的动作,药液全被喝了下去。 动作熟练连贯,显然龟公没少做这等事。 喝下药液片刻后,轩辕洛然便觉全身绵软。 “你们给我喝了什么?” 本是一句喝问的话,说出来却温婉柔弱,似娇似嗔。 杨妈妈笑道:“莫怕,只是让你乖乖听话的药。” 那两护院再次去脱轩辕洛然的鞋袜。 轩辕洛然再次挣扎时,全身娇软,气力使不上来,便有点欲拒还迎的味道。 轩辕洛然想到方才杨妈妈说什么柔身散,想来也是软筋散一类让人瘫软的药物。 只是这柔身散的药效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没力气,却不会瘫软不得动弹,便显出一种身娇体软的味道。 想来便是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小倌的。 用了这药,再逼着去接客,即使反抗,客人也觉得是欲拒还迎的情趣。 实在是妙啊。 鞋袜被除去,轩辕洛然两只白皙的脚暴露在了空气中。 杨妈妈啧声道:“连脚也生得如此精致。” 轩辕洛然虽生为男子,然而他骨像纤秀,脚也生得小巧,加之他贵为太子,出门皆有车马代步,一双脚就更为白嫩柔软。 比之男子多了些秀美,比之女子又多了些风古,是介于男女之间的那种美。 杨妈妈扭着腰走过来,蹲下身。 这等刑罚,往时她都是交给旁人来执行的。 今日面对这样一双完美的脚,她便舍不得让旁人来祸害。 她抓住轩辕洛然的脚在手中捏了捏,满意的点点头,手感也好得让人忍不住喟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困局 杨妈妈一手抓着轩辕洛然的脚,另一手去取木盒中的银针,这针具一套二十根,每根两寸长。 “啊!” 轩辕洛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杨妈妈手中的银针从轩辕洛然的脚趾尖没了进去。 白玉般的趾尖现出针头大小的一点红艳来,仿佛雪地里开的红梅,极致的残忍打造出来极致的美。 十指连心,脚趾亦然,一根小小的银针,造出的伤口不过细不可查,却生出锥心刺骨的疼痛。 轩辕洛然本是声嘶力竭的大喊,然而发出的声音却婉转娇吟。 这般情态便很符合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他被两个护卫压着动弹不得,连挣扎也做不到。 现今他只得用汹涌的泪水来表达那难言的疼痛。 好在一阵瑞痛之后,疼痛的强度渐渐降至能忍受的程度。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杨妈妈手中的针又扎了下去。 这次轩辕洛然紧咬牙关不叫出声来。 哀鸣与痛呼只会让敌人更加兴奋。 杨妈妈连扎了十针,动作麻利,显然是个老手。 轩辕洛然疼得满头大汗,咬着下唇渗出血来,却没再吭一声。 杨妈妈挑挑眉,满是不可思议道:“倒是挺硬气!” 莫说杨妈妈觉得不可思议,认识轩辕洛然的所有人若是知道了,都会目瞪口呆。 太子殿下可是磕碰一下都要哼哼半天的娇气,如何能忍得这锥心之痛? 不过硬气对于小倌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品质。 正所谓过刚易折。 轩辕洛然没好气道:“哭你也不会饶了我。” 他此时气若游丝,本是气怒之语,声音却软软糯糯的,仿若撒娇一般。 杨妈妈道:“今日刑罚结束了,若再犯就要上满二十根了。” 轩辕洛然暗自松了口气,总算熬过去了。 杨妈妈将银针又一根根拔出来。 “啊,痛!”这般牵扯又疼得轩辕洛然直抽抽,他本以为结束了这痛来得猝不及防,便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这一叫就止不住了,杨妈妈拔一根他便要喊两声。 杨妈妈便有些无语。 方才的硬气都去哪里了? 要知道针扎进去的疼痛可比拔出来痛十倍。 一切尘埃落定,轩辕洛然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脚尖依旧一阵一阵的刺痛。 他没了逃跑的气力,也没了谋划的精气神,昏昏然便睡着了。 梦中都是杨妈妈笑盈盈的脸,一边笑着一边拿银针扎他。 他的心态崩了,先前还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一定有办法自救。 此时恐惧取代了先前的自信。 “韩昱白救救我。” 在这种无助的时候,轩辕洛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韩昱白。 他睡梦中呓语出声。 然而去没有人回应他。 韩昱白只当他还安安稳稳的在盛京监国,哪里知道他此时受的苦。 轩辕洛然见韩昱白不搭理他,便委委屈屈的哭起来。 往时他这般一哭,韩昱白总是要耐着性子哄他的。 可是此番韩昱白却连头都不回。 轩辕洛然心下一痛,猛然睁开眼。 他抬手摸了一把,脸上湿湿的,原来是做噩梦了。 此时天已大亮,他方醒了片刻,便有人推门进来。 轩辕洛然被带到一间琴房。 房内放了两个琴架,架上放的琴都是上品的桐木琴。 两个琴架相对,看着便是教学用的。 房内焚了香,香料亦是上品,清淡雅致。 四面墙都垂下飘逸的轻纱。 想来这家青楼走的是清贵高雅的路线。 轩辕洛然方将房内装饰瞧了个大概,杨妈妈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了。 杨妈妈拉过轩辕洛然满是骄傲地介绍道:“柳先生,这便是我们夕颜,你看怎么样!” 那神情就像一个母亲在炫耀自己优秀的儿子一般。 轩辕洛然倒是难得有这样的体验。 他父皇提起他绝大数时候是头疼的,绝对不会自豪。 杨妈妈又对轩辕洛然道:“这是我们景州最有名的琴师柳先生,以后你便跟他好好学吧!” 柳先生看着年纪约莫三十五六,面容柔和,五官恬淡,穿了一袭青衣,长相打扮都颇为清雅。 原来调教是这般调教,轩辕洛然心下稍安。 他永远学不好,岂不是永远不用去接客了。 轩辕洛然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 不过他什么时候叫夕颜了? 他看向杨妈妈认真道:“我不叫夕颜!” 姓名便如生命一般,是父母给的,怎能随意更改? 杨妈妈不容反驳道:“你现在就叫夕颜了!” 她说完便径直离开了,不跟轩辕洛然再次开口的机会。 柳先生淡淡道:“我们开始吧!” 说着他率先坐了下来。 “好!”轩辕洛然乖巧的应下,坐在柳先生对面的琴架前。 “可有学过琴?”柳先生淡淡看了他一眼。 “没有!”轩辕洛然摇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那我便从最基础的讲起吧!” 柳先生极为有耐心,一根根的教轩辕洛然认琴弦,并手把手的教他拨弦。 但是不管柳先生怎么教,轩辕洛然都能在琴上拨出刺耳得叫人想自杀的声音。 几次三番下来,柳先生算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柳先生只瞟了他一眼,淡然道:“不卖艺便卖身,若不好好学琴,便去学怎么侍候人吧。” 在楚云楼,为提高小倌的身价,杨妈妈不吝斥资请名师来教他们琴棋书画。 像轩辕洛然这样容颜倾城的,更是重点培养对象。 若是成了花魁,便有挑选客人的权利。 若是没有任何技艺,即使长得再美,也只能去侍候那些最粗俗的客人。 因此每个小倌都会拼命的提升自己的才艺,以求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轩辕洛然的脸一下僵住了。 他打哈哈道:“我只是与先生开个玩笑。” 看来是装过头了。 韩昱白夜间让景州城的守将带他到黑鹫山探查地形,日间才返回景州城。 经过一条巷子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琴音,另然清洁,雪竹琳琅,是他曾经听过的《阳春白雪》。 韩昱白不由住足聆听,目光朝声音的来处望去。 那曲调极为欢畅,活泼轻快,带着一股散漫的味道,韩昱白对此极为熟悉。 字如其人,琴音其实也如其人。 轩辕洛然弹琴便有一股子天真烂漫,慵懒随性的调调。 曲子弹得不甚流畅,时不时便有一处错音。 韩昱白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他是太过思念太子殿下了,以至于听到一点熟悉的声音都以为是他。 轩辕洛然精通音律,断然没有弹错的可能。 站在他身边的守将江轲见韩昱白面带笑意目光柔和地看着楚云楼的后院,不期然便想到关于韩大将军好男风的传闻。 想要升官发财就要讨好上级,想要讨好人,便要投其所好。 韩大将军可是很难讨好的,遇到这样的大好机会,不好好抓住简直天理难容。 他主动向韩昱白介绍道:“这是景州最有名的男倌,很多达官贵人都来光顾呢。” 他这话说得相当露骨,就差没说韩将军你也可以去。 韩昱白收回目光面容恢复冷肃的模样,“回去休息吧,今晚攻下黑鹫山。” 说着抬脚好无留恋地走了。 既然不是太子殿下,那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江轲看着韩昱白冷硬的背影,心中纠结,韩大将军是太能装呢,还是真没兴趣? 他要不要定个小倌送到韩将军住处? 柳先生看着轩辕洛然,再次开口,“故意弹错,也是要罚的。” 这种伎俩也不是轩辕洛然第一次用。 故意拖延练习的时间,以便拖延出台接客的时间。 柳先生是名家圣手,轩辕洛然故意弹错,他一眼便瞧出来了。 一说到惩罚,轩辕洛然的脚便不由抽痛起来。 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脚。 他记得昨夜杨妈妈说,下次便二十根都用上。 这般想着,他连手指尖都觉得痛起来。 他委委屈屈道:“我认真弹便是了,你可莫要告诉杨妈妈。” 柳先生淡淡颔首。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双手灵活的跃动在琴弦上。 琴音流畅婉转,只是欢悦的阳春白雪偏被他弹出了几分幽怨。 心境不同所弹出来的曲风便有所不同。 平添的这几分哀怨,便很有青楼妓馆的风格。 想来不是曲子哀,而是身处青楼的人心中幽怨。 柳先生心中不由惊异,这少年竟有如此精湛的琴艺? 这哪里还用他教? 除了技巧不够娴熟之外,其他已及得上他的水平。 “柳先生好琴艺!” 杨妈妈推开门,夸赞之词张口就来。 柳先生接话道:“的确是好琴艺!” 这时杨妈妈方看到弹琴的其实是轩辕洛然。 她先是惊,随后喜不自禁。 “哎呀呀,看来我真是捡到宝了。” 说着她走到轩辕洛然身边,抓过他的手来。 轩辕洛然一下瞪大了眼,眸中满是惊恐,大叫道:“你别扎我手指!” 杨妈妈呵呵笑道:“这么好的一双手,我怎么舍得伤它?” 她摸着轩辕洛然的手仔细瞧了瞧,肤如凝脂,骨若修竹,柔中带刚,美得无可挑剔。 轩辕洛然被她摸得汗毛直竖。 好在杨妈妈很快便将他放开了。 杨妈妈一锤定音道:“明日景州花魁大赛你好好准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花魁大赛 城西的花街搭起了丈余的高台。 锣鼓喧天,炮竹声声。 台前已围满了各方来客。 白日里此处甚少这般热闹。 幕后一帮人围着轩辕洛然折腾。 描眉画目,披上飘渺的云纱衣。 轩辕洛然一早被吵醒,此时还有些迷糊,愣愣的任由他们摆布,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等他们把他打扮好了,他方测底清醒了。 他把头上的簪子扯下来,刚盘好的头发倾泻而下,“我不要参加什么花魁大赛!” 一想到要在一群色鬼面前卖弄风骚,任他们用恶心的眼神打量他,他便忍不住生起一阵恶心。 杨妈妈皱眉,“说什么傻话,参加比赛可是露脸最好的机会。” 轩辕洛然本想扯掉身上过于暴露的纱衣。 听到杨妈妈的话,他的动作倏然顿住。 这确实是一个露脸的好机会。 现在他无法自救,自然要求救于他人。 若是天天被关在楚云楼里,哪里有机会求救? 所以参加这个花魁大赛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这般想着,轩辕洛然安抚下来了。 杨妈妈看了看他,“你披发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头发不束便罢了。” 这花魁大赛是景州十大妓馆联合举办的。 说是要选出百年一遇的绝代佳人。 说什么百年一度,这种花魁竞选,他们每年都有举行,只是名目不同。 不过是这些青楼妓馆联合起来做的宣传活动罢了。 给花魁冠个百年千年万年美人的名头,也不过是为了抬高身价。 各家妓馆可派出的参赛人员最多三名。 但是报名费颇为昂贵,各家妓馆也就派了一两个比较有希望的人来参赛。 楚云楼先前选了两个才貌双绝的小倌参赛。 杨妈妈看了轩辕洛然的样貌,又听了他的琴音,便有种他定然会夺魁的预感。 因此她毅然决然将轩辕洛然推了出去。 前台各家选手已轮番上场,歌舞乐器各展所长。 台下宾客欢呼喝彩,一声高过一声。 参赛的共十五人,十女五男,出场顺序是抽签决定的,轩辕洛然抽到了最后一个。 他在后台等得不由昏昏欲睡。 “这些人也不过如此,还及不上你一分呢!”顾临长搂着青染在台下,对台上的佳人品头论足。 青染抿唇不语。 周围的看客,目光时不时往他们身上瞟。 他们心中也颇为赞同顾临长的话。 “呦呵,这个还不错,果然好的都放在后面压轴。” 此时台上出来了一个红衣少年。 红衣灼灼若二月的繁花,眸光流转若天边的云霞。 顾临长不由眼前一亮。 足尖轻点,水袖飞扬,凌空舞出万丈红尘,落地荡开千里涟漪。 少年舞技超群,若是汉宫飞燕还在,大抵也不过如此。 台下喝彩之声已有些声嘶力竭的味道。 想来嗓音已不够表达他们心中的赞赏之情。 顾临长看了看演出表。 这少年是第十四个,也就是倒数第二个出场。 那真正的最后压轴,要怎样才能压过台上这少年? 他不由满心期待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风灵弓 战无不胜的韩大将军,这次也无例外。 称霸景州百年的黑鹫山土匪窝一夜之间便成了历史。 此番剿匪收获颇丰。 除外无数金银财宝,还有上好的兵器马匹。 韩昱白让景州的官差清点后送进京去充入国库。 次日一早韩昱白早早便要启程,他在景州已耽误了三日,土匪之事决绝,他也该赶路了。 景州知府张弛自然也早早起来给他送行。 江轲自然也早早赶来了,作为武将,韩昱白可是他的最高领袖。 知府胖胖的脸笑得异常灿烂。 他一心盼着韩昱白这尊大神赶紧离开景州,现在终于要走了,他如何能不高兴? 在朝为官者,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全然清白无辜,他唯恐韩昱白寻着他的一点错处,像剿灭土匪一样,把他也给灭了。 黑鹫山的土匪能够横行至今,与他这父母官的纵容不无关系。 韩昱白心里自然也知道其中关联,但现今他并无闲暇来查案,也就暂且放过张弛。 韩昱白骑在战马上,淡淡看了张弛一眼,“缴获之财务,及早清点好了送到京都,就说是本将给太子殿下赔罪的。” 张弛连连应下,“下官定极尽全力办好此事。” 其实为了在韩昱白面前邀功,他一让人连夜清点东西。 他讨好韩昱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官职。 可韩昱白却为何如此讨好太子? 张弛心下惊异非常。 不过他也不敢问便是了。 他们这些官员私下里总是喜欢争论,韩大将军厉害,还是宸轩帝厉害? 这个问题一直僵持不下。 现在看来大夏最厉害的角色便是太子殿下。 宸轩帝对太子那是有求必应,现今韩大将军又挖空心思讨好他,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有这本事? 以柔克刚,大抵说的便是如此。 或者也可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韩昱白微微颔首,算是应承知府的话。 江轲见他们说完,试探性地开口道:“今日恰巧是景州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韩将军不看看热闹吗?” 说完他又急忙补充道:“青楼妓馆也是财政收入的一大来源,将军可视察一番。” 他自觉聪明地给韩昱白找了一个逛青楼的绝佳借口。 韩昱白只淡淡瞟了他一眼,未言语,双脚一夹,黑云便嘶鸣着疾驰而去。 看着决然离去的韩昱白,江轲满腹疑惑地挠了挠头。 那日他明明看到将军眼中的向往。 他想不明白,只得感叹,将军真是克己复礼,灭人欲修天道。 “韩大将军且留步!” 韩昱白方驶出百余米,身后响起一声急切地叫喊。 韩昱白皱眉勒住缰绳。 一个士兵见韩昱白停下马,忙小跑着赶上前来。 士兵将一把弓递交给韩昱白,气喘吁吁道:“韩将军,你看看这个!” 韩昱白双眸倏然睁大,“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士兵给他的赫然便是风灵弓。 风灵弓天下也就那么一把。 风灵弓明明在太子殿下手中,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 那士兵被韩昱白的眼神吓得倒退了一步,战战兢兢道:“剿,剿匪,得来的。” 太子殿下十八岁生辰宸轩帝大摆宴席,向天下宣布太子正式入朝参政。 生辰宴上韩大将军送了上古名弓排行第二的风灵弓给太子殿下当生辰礼物,自然也就尽人皆知。 差役士兵们配合账房先生清点缴获的物品时,发现了这把风灵弓,他们当时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风灵弓在土匪手里,那太子殿下在何处? 他们连想都不敢往下想,火急火燎地赶来通知韩昱白。 韩昱白立即来到关押土匪的地牢。 这些土匪都领教了韩昱白得厉害,此时见他面色阴沉更是有问必答。 “这风灵弓和汗血宝马都是从辞栖镇的远归客栈送来的。” 景州知府与他说过。 这黑鹫山的土匪,业务颇广,枝枝蔓蔓,各行各业,天下各地都有他们的分部。 想来这远归客栈便是隶属黑鹫山的一家黑店。 陪着韩昱白来盘问土匪的张弛,满头是汗。 太子殿下落入土匪手中,恐怕已魂归黄泉了。 土匪在他管辖的地界上横行,他这下估计赔上小命也难辞其咎了。 韩昱白心里担心轩辕洛然,然而他却没想过他会死。 太子殿下总有本事让人舍不得对他下杀手。 只不知这些人又对他做了什么龌龊事? 韩昱白冷着脸出了地牢,他一句话也不说,骑上马就要往辞栖镇赶去。 墨云刚跑了没几步,韩昱白胸口倏然传来一阵刺痛。 这感觉太过熟悉,是蛊发的迹象。 他离京也不过七日,怎会发作如此之快? 轩辕洛然明明是十日才发作一次的。 韩昱白咬牙,狠狠抽了一鞭,墨云脚下生风跑得几乎要飞起来。 韩昱白抽它的时候,都是特别紧急的情况。 蛊发也不过两刻钟,韩昱白自觉能忍住,可是迟一瞬他都怕太子殿下等不得。 第一百四十章 花魁太子 看着顾临长如痴如醉地欣赏美人,青染眸中不由染上一丝落寞。 以色侍人,终有被取代的时候。 跳舞的少年下去了,台下的观众却还沉浸在他的才貌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顾临长摇头晃脑道:“没则美矣,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感觉。” 说着他挑起青染的下巴,眉毛风流道:“看着还是你胜出几分。” 青染听他这般一说,心下蓦然升起一丝欢喜。 随后他又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奈,他现在已不是男馆里的小倌,竟还不自觉地与人比较美貌,难道是一日为妓终生为妓吗? 这般想着,他便有些赌气道:“红颜终成枯骨,一个男子美貌又何用?” “此话诧异,秀色可餐,赏心悦目,貌可倾国亦可倾城,用处多了去了。”顾临长振振有词的教育青染。 正说话见,乐声又起。 最后一个参赛者出场了。 顾临长打住话头,往台上望去。 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那一刻是最美的。 自命风流的顾临长怎能错过此等美景。 他只瞧了一眼便惊得长大了嘴。 青染见顾临长如此模样,也不由仔细去瞧那台上的佳人。 这一瞧,他也不由惊得美目圆瞪。 少年神情倨傲,如谪仙临世。 面容精致而秀美,双眸是澄澈而灵动的,顾盼间仿佛荡着秋水烟波,眸光迷蒙。 着一身雪白云纱衣,宽衣广袖,飘逸风流,腰间系了红豆巧工编织的腰带,雪里便开出一树相思红,缠绕人心。 怀中抱着名琴绕梁,足下未着靴袜,脚踝处系了一根红绳子挂着一串银铃,赤足行在红毯之上,行动间铃声微响,步步行来踏着人心,激起无数遐思。 谪仙般的美貌与风姿,足以震慑人心, 相较于前面的嘶声呐喊,此时台下却是落针可闻。 不过顾临长却不是属于被美貌所慑的其中一员。 他是被这少年的身份震慑住了。 太子殿下怎会在此? 或者只是一个长得像太子的小倌? 若是后者还好,要是这真是太子,那景州的天就要边了。 顾临长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韩昱白发起怒来,谁受得了? 他转头看向青染,“你且在这盯着,我去通知韩昱白。” 顾临长是特意带着青染来凑热闹的,本不知道韩昱白就在景州。 可他今早在客栈就听闻了韩昱白剿灭黑鹫山土匪的英勇事迹。 他知道韩昱白有正事在身,因此也没去闹他。 此番却非去不可了,若是去晚了,没准韩昱白会要他的脑袋。 轩辕洛然抱着琴走到高台中间。 没有琴架,也没有琴凳。 他施施然席地而坐,琴便置于膝上。 随性散漫,气质高华,更显出一段天然的风流来。 青葱十指拂过琴弦,荡开绕梁三日之仙乐。 台下宾客屏息聆听,深怕自己的凡尘浊气玷辱了这天籁之音。 曲终,人却未散。 台下恢复了人声鼎沸的凡尘景象。 喝彩有之,鼓掌有之。 一曲终了,轩辕洛然双脚发麻,他想站起来,那麻痛之感却如万蚂撕咬一般难以忍受。 他便拿了那绕梁拄在地上当拐杖使。 说来轩辕洛然虽擅抚琴,然而却不是什么爱琴人士。 不管多好的瑶琴,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器具。 焚香沐浴方可抚琴这样的讲究,在他这完全是没用的。 他这焚琴煮鹤般的举动,在众人眼中竟又成了洒脱不羁。 柳先生便是个殿下的爱琴人士。 他自然看不得轩辕洛然糟蹋了上古名筝。 他主动跑上台来搀扶轩辕洛然,解救了可怜的绕梁。 轩辕洛然笑道:“谢谢柳先生。” 所有参赛者表演完毕,开始投票选举花魁。 计票下来,轩辕洛然占了总票数的一半,远远胜出。 杨妈妈笑得满脸褶子。 选出花魁之后,便是竞拍。 被推出来拍卖的是比赛的前三名。 第三名和第二名,分别拍出了一万两和两万五千两得好价钱,这还只是初夜的价格。 想当年青染赎身价才不过一万两,景州果然多富豪。 两人都有买主之后,就轮到轩辕洛然站到台上让人出价了。 他抱了琴,赤着脚,孤零零地站在高台上,就像突然落入凡尘的仙子,显出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一万两起价,很快便被加到了五万两。 主持人激动地敲着铜锣。 “还有没有人出价?” “五万两一次!” 眼见着没有人再加价,顾临长却迟迟不回,青染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五万两两次!” 台下青染急得不行。 台上轩辕洛然却并不着急,只觉得站得有点累。 他动了动脚丫子,以缓解站立过久引起的麻痛感。 后来他索性把琴放到了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可能就是因为他这粗俗的动作,使得价格停在了五万两。 杨妈妈在台下咬牙切齿,真真是恨铁不成钢。 “五万两三次!” “成,” “十万两!” 就在主持人准备喊成交时,一个声音急急地响起。 青染听出是顾临长的声音,不由松了口气。 轩辕洛然却把顾临长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连看都没往台下看一眼。 顾临长死死抓着韩昱白的手臂,“你莫要冲动,你这般冲上去,天下人可都知道太子殿下是花魁了,这可真真遗笑万年了。” 堂堂储君,竟成了青楼的娼妓,就算大夏能将这事粉饰过去,别国的史官也会将之载入史册。轩辕洛然将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成为花魁的太子,以后就会成为第一个成为花魁的皇帝。不知轩辕洛然会被耻笑,大夏也将被别国耻笑。这事非同小可。 所以这事公办不得,只得私了。 韩昱白握紧双拳,双眸冷冽,眸中满是杀气。 若是目光能杀人恐怕在场的人都死一万遍了。 好在他将顾临长的话听进去了,没再轻举妄动。 顾临长望他脸上糊了一张面具。 韩昱白看着台上晃着脚丫,摆着手指头的太子殿下。 心渐渐平静下来,至少太子殿下看着完好无损。 在听到有人出价十万两时,轩辕洛然不由掰起手指头算起来。 他好像还蛮值钱的。 一个晚上十万两,那韩昱白该给他多少钱来着? 一、二、三、四、数着数着他便有些迷糊了。 他不由皱起眉头,心思以后是不是应当记在本子上。 韩昱白若是欠他钱还不清,那以后便永远不得离开他了。 听到有人出价十万两,主持人敲锣的声音比方才响了两倍。 声音都有些抖。 这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百年不出的绝代佳人了。 以往的记录里,从来没有哪个花魁拍出这样高的价格。 以后恐怕也不会有。 黑夜取得了白昼。 轩辕洛然是有些怕黑的。 虽然此时厢房里烛火通明,他还是没了白日里的从容。 他不会真的要被哪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给侮辱吧? 他本来是打算用钱反收买客人。 让他帮自己通风报信。 因有了这般打算,他白日里才能这般从容淡定。 可是能出十万两拍下一个小倌初夜的人会被钱收买吗? 他突然意识到,他还是太过乐观天真了。 可是他被灌那柔身散,现今就连自杀的气力都没有,更遑论逃跑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爱与罚 鉴于上次轩辕洛然逃跑的恶劣行径,杨妈妈把房间的窗都给钉死了。 轩辕洛然抬眼与守着他的小丫鬟四目相对,“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丫鬟摇摇头,目光黏在他身上不移开瞬息。 杨妈妈吩咐她要片刻不离的看着轩辕洛然,直到客人来了为止。 轩辕洛然是个未经调教的,变数太多,杨妈妈不得不防。 要知道,客人可是出了十万两,轩辕洛然若跑了,她就要将白花花的银子还回去,那可真会要了她的命。 再者,能花十万两来玩乐的主,定是既富且贵,到时候可不是还钱就能了事的。 轩辕洛然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那死脑筋的丫鬟。 他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照了照,脸上浓妆淡抹恰到好处,既增加了美感,又不显女气。 小丫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轩辕洛然将妆镜台上的瓶瓶罐罐都捣鼓了一通。 红的、黄的、绿的、所有颜色都往脸上抹了一遍。 看着铜镜里红脸绿唇的可怕妆容,他颇为满意的拍了拍手。 小丫鬟看着狼藉一片的妆台,再看看轩辕洛然比鬼还可怕的脸,眨了眨眼,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杨妈妈让他看着轩辕洛然,说不能让人跑了,不能让他做自伤的事。 这化丑状好像不在她管辖范围之内。 这般想着她也便没开口。 轩辕洛然将脏兮兮的手往雪白的纱衣上一抹,那飘逸出尘的衣衫,一下也和他的脸一样精彩了。 做完这些,他往床上一趟,等着把那恩客吓死。 他也不用等太久,他的恩客正火急火燎地赶来呢。 “韩兄,你这也恁心急了些,这天还没黑呢!”顾临长难得见韩昱白如此急切的往秦楼楚馆去,忍不住便开口调侃。 上穷碧落下黄泉,太子殿下就是能叫韩大将军去任何地方的人。 韩昱白连个眼神也没赏给顾临长。 面对韩昱白的无视,顾临长已习以为常,他撇了撇嘴道:“佳人给你了,不过韩兄,你可要记得把钱还我。” 韩昱白淡淡道:“我与殿下将青染送给你,现下算扯平了。” 大夏正直多事之秋,能坑一个是一个。 顾临长不可思议地张大嘴,“这可是十万两啊,太子殿下的身价比青染高了十倍,这怎么能扯平。” 韩昱白毫不羞愧道:“算利息。”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将顾临长甩在了身后,他现在可没闲情搭理他。 顾临长望着韩昱白的背影,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过,堂堂韩大将军,什么时候这般无赖了? 韩昱白来到楚云楼时,太阳堪堪落了下去,天黑了下来,也便不显得他那么急色了。 韩昱白一进楚云楼,杨妈妈便将他引到了轩辕洛然的房间。 其实杨妈妈心中的焦急并不亚于韩昱白。 她今日眼皮便不停地跳,总有一种会大事不妙地预感。 见韩昱白来了,她心稍稍定了些。 至少把人交到金主手上了,若真出什么事,也就不能全赖她了。 她哪里知道,将人交到韩昱白手中才是真正的大事不妙 。 新花魁的房间,装饰得与婚房一般喜庆。 花魁的初夜也当老鸨嫁女儿一般。 韩昱白不期然便又想到与轩辕洛然最初的纠葛。 之后他们多次进过不同的婚房,却没有一个是真正属于他们的。 “夕颜可还乖?”杨妈妈一进门就问小丫鬟。 小丫鬟看了看躺在床上睡着了的轩辕洛然,再回头看向杨妈妈点了点头,“乖!” 人这不是乖乖睡觉呢么。 至此杨妈妈的心方放回了肚子里。 她笑呵呵道:“大爷,春宵一刻值千金,老身就先退下了。” 说着她拉着小丫鬟走了,顺便把门关了个严实。 轩辕洛然自然没有真的睡着。 他闭着眼睛,竖起耳朵。 只有杨妈妈和小丫鬟在说话,他那恩客一句话也没说。 这冷漠的性子倒与韩昱白颇为相像。 杨妈妈关门的声音,重重的落在轩辕洛然的心上。 他紧张得整个人都僵化了,心却不由砰砰跳。 随后脚步声慢慢的靠近。 这脚步声也与韩昱白极为相似。 不会真是韩昱白吧? 这般想着,他便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睛时,韩昱白也正好走到床边垂眸瞧他。 轩辕洛然一对上韩昱白的眼睛,就更觉的熟悉了,可男子的脸他却全然陌生。 他不由眨了眨眼,再仔细打量,依然是熟悉的眸光,陌生的面孔。 他不由便满腹委屈起来,下意识便撅起嘴来。 韩昱白看着轩辕洛然花花绿绿的脸,心下不由好笑。 轩辕洛然的心思他最是清楚。 可这点胭脂水粉如何就能吓退人? 韩昱白见他嘟起的红唇,便想要亲一亲,即使对着一张画得这般恐怖的脸,他也觉得异常可爱。 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抵便是如此。 说来轩辕洛然还曾纠结,韩昱白是不是只贪图他的美色? 韩昱白顺应心意,俯身吻上轩辕洛然的唇。 虽然太子殿下很可爱,但是任性妄为的样子也着实可气。 韩昱白想要亲他,同时也行稍作惩戒。 因此他便不表明身份。 轩辕洛然见这陌生男子竟突然吻他,吓得伸手便去推搡。 他双臂绵软,推到韩昱白胸膛上的手没有半点要拒绝的意思,反像要主动去抚摸一般。 轩辕洛然心下恐慌,眼泪便滑了下来。 他张了嘴拼尽全力去咬韩昱白的唇,想要对方吃痛好放开他。 可是他连咬人也是绵软的,咬在韩昱白唇上的力道仿若调情一般。 他这一张嘴,反倒叫韩昱白得了机会长驱直入。 唇舌交缠间,轩辕洛然倏然愣住。 这感觉,这味道,实在是太过熟悉。 除了那人还有谁? 他这般想着,便不由舔了舔,想要确认一番。 他这一回应,韩昱白不由钻了牛角尖。 太子殿下竟然回应一个陌生男子的吻? 这般想着,他便不由心里泛酸,陈年老醋坛子翻了百余坛不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兴师问罪 韩昱白放开轩辕洛然的唇。 可是轩辕洛然却反不依不饶地凑上了上去。 他双手在韩昱白脸上乱摸一通,还真让他在耳前摸到了一处缝隙。 他手下用力一扯,将韩昱白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扯了下来。 “韩昱白!” 看到这再熟悉不过熟悉的面庞,轩辕洛然眉间心上都是欢喜。 韩昱白见他认出自己,方才散发的酸味瞬间散去,可却还要故意逗他:“公子是何人,怎的认得我?” 太子殿下将自己画得面目全非,旁人还真难认出他来。 轩辕洛然听韩昱白这般一说,微愣了一下,随后在韩昱白脸上咬了一口,瞪着他道:“这下认出来了吧?” “这咬人的性子倒是颇像太子殿下,可是太子殿下明明在盛京执掌朝政,怎么会在此?”韩昱白做出不解的模样。 轩辕洛然知道韩昱白这是变着法子兴师问罪,不由有些心虚。 他要不是偷偷跑出来,怎会会遭遇这番险境? 可是韩昱白若带着他,他又何须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 这般想着,他便理直气壮道:“这都是你的错。” 韩昱白觉得和太子殿下口头争执实在不明智,还是体罚的时候比较乖。 他一把将轩辕洛然翻过身去,让他趴着。 “哎呀,你要做什么?”轩辕洛然大叫。 韩昱白压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一边扯他腰带,一边道:“末将可是花了大价钱,自然不能浪费春宵。” 轩辕洛然哼哼,“想做就说嘛,找这么多借口。” 韩昱白突然把他翻过去,他还以为是要打他屁股呢。 对象是韩昱白,他自然不会反抗。 可是今夜的韩大将军特别的凶残。 动作又快又狠。 轩辕洛然不时便哼哼唧唧的叫起来,“我知错了 ,且饶了我罢!” 韩昱白却不为所动,坚决将惩罚进修到底。 直到后来轩辕洛然连哼哼都没气力了,只余轻微喘息和身子不时轻颤,韩昱白方放过了他。 轩辕洛然静静趴伏着,韩昱白干燥温热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光洁的背。 方才韩昱白将轩辕洛然身上都细细瞧了一遍,未发现任何伤痕,知他未受罪,心也便安了。 他用唇轻轻蹭了蹭轩辕洛然软软的耳垂,低低道:“他们可有对殿下做了什么?” 轩辕洛然本已精疲力竭,韩昱白摸得他昏昏然,听此一问,不由又精神了起。 他气鼓鼓道:“那个老妖婆,天天喂我灌我药,还拿针扎我脚趾,此番出去,我定要找她报仇。” 韩昱白的眸中瞬间冷了下来。 他倏然翻身下床。 “你要去哪里?”轩辕洛然下意识地要跟他起来。 只是他被韩昱白折腾了半夜,全身骨头差点散了架,方一动弹,又疼得瘫在了床上。 好在韩昱白并未离去,他只是去拿了桌上的烛台又反了回来。 他抓起轩辕洛然的脚,将烛火移近。 橘红的烛火,映照着白玉般的脚趾,粉粉趣致,颇为可爱。 可是韩昱白的目光却越发森冷恐怖起来。 太子殿下的脚趾过分白嫩,也正因如此,那脚尖一点乌青是那么的清晰突兀。 轩辕洛然察觉出韩昱白的喃凮异样,不由微微挣动了一下。 此时的韩昱白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浑身都笼着杀气,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世界毁灭。 他怒极反笑,勾着唇角冷冷道:“末将会替殿下报仇的。” 轩辕洛然心微微颤了颤,韩昱白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般可怕的面目,最多便是神情冷一些,大多时候都是宠溺而温和的。 他弱弱道:“已经不痛了。” 他想以此安抚韩昱白,好让他恢复他熟悉的模样。 韩昱白眸光变了两变,眸中的狠厉变作了怜惜。 他抓过轩辕洛然的脚亲了亲。 每一根脚趾都不放过,亲得细致而温柔。 轩辕洛然有些害痒,便轻轻笑出声来。 韩昱白亲得心满意足后,才去侍候太子殿下梳洗穿衣。 等两人都穿戴整齐,韩昱白打横将轩辕洛然抱起。 轩辕洛然揽着韩昱白的脖子,心安理得的任由他抱着,“现在便走吗?” 韩昱白冷冷道:“报完仇就走。” 听韩昱白如此一说,轩辕洛然不由蹙眉。 韩昱白方从父亲的仇恨中解脱出来,又因他的脚而心生怨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我方才只是说笑的,稍稍惩戒一番也便罢了。” 韩昱白不搭腔,沉默的抱着他往外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打劫 韩昱白抱着轩辕洛然堂而皇之的踹开了杨妈妈的房门。 两扇门轰然倒了下去。 杨妈妈本还做着富可敌国的美梦,倏然被这一声巨响惊醒。 “谁!”她从床上弹跳起来,惊叫一声。 她方站直了身子,就被一股大力又踹回了床上。 “哎呦!” 床几乎散了架。 杨妈妈一把老骨头更是咯吱作响。 韩昱白一脚踩在杨妈妈的腹部,冷冷道:“一百万两买你的命!” “快来人啊,有劫匪!”杨妈妈没回韩昱白的话,反大叫起来。 让她出一百俩,那不跟挖了她的心一般,能活活让她心疼死。 韩昱白冷笑一声加重了脚下的力度。 “大爷饶命啊!”杨妈妈惨叫着求饶。 她腹内脏器仿佛都被踩碎了一般,疼痛难当。 韩昱白这一番动作下来,轩辕洛然却依旧被他稳稳的抱在怀中。 “先放我下来吧!”轩辕洛然颇有些难为情。 韩昱白不但没放开他,反而把他往上托了托,抱得更紧了。 轩辕洛然无奈,只得由他去了。 韩将军有时候任性起来,他都要甘拜下风。 杨妈妈方才受了惊吓,房内烛火未燃,她并未注意到轩辕洛然的存在,此时听说话才知他在此。 她抖着手指向轩辕洛然, “原来是你勾结了歹人来害我。” 轩辕洛然听她这般言论,不由瞪大了双眼。 这不就是做贼喊捉贼吗? 明明是这杨妈妈逼良为娼,到底谁才是歹人? 韩昱白又加重了力道,声音带着冰碴子,“要钱还是要命,我可没耐心,大不了杀了你,我们在慢慢搜。” 杨妈妈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连连摆手。 韩昱白稍稍减轻了劲力。 杨妈妈有气无力道:“我给,我给便是了!” 她本只是腹部疼痛,说完这话,她觉得心也抽痛起来了。 韩昱白移开脚让她起来 ,“你若耍什么花招,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杨妈妈连连道:“不敢,不敢!” 她慢慢离开床边,见韩昱白没跟过来,不由松了口气。 在离韩昱白一米远后,她忽然大叫起来,“来人啊!” 声音尖锐响亮,直冲云霄。 韩昱白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单手托着轩辕洛然,一手将暗器飞射出去。 那暗器瞬间末入杨妈妈的背部。 杨妈妈立即在地上打起滚来,惨叫声一阵大过一阵。 “她怎么了?”轩辕洛然看了看地上滚得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杨妈妈,又回头看看韩昱白清冷的脸。 韩昱白淡淡道:“透骨针。” 这透骨针是江湖上极为歹毒的暗器,被刺中之人不会有性命之忧,但那针却仿佛在每一寸骨头中反复穿过一般,是真真的痛如骨髓。 透骨针说是一种暗器,不若说是一种刑具,专门折磨人用的,刑讯逼供甚为好用。 他分明就知道杨妈妈不会轻易交钱,就等着她自己作死,好给她点教训。 一帮护院被杨妈妈的叫喊惊动,纷纷赶过来。 他们举着火把,房内一下亮堂起来。 好在韩昱白此时已带回了面具,不然叫人认出来,就浪费了顾临长的良苦用心了。 一帮护卫举着刀剑就朝韩昱白扑来。 韩昱白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都摆平了。 决绝完护院,杨妈妈已经疼晕了过去。 韩昱白走到她身边,朝她后背中枢穴上一踢,一根细细的银针从她的百会穴穿了出来。 杨妈妈又硬生生疼醒了。 她一睁眼就对上了韩昱白冷若冰霜的凤眸,满是惊慌道:“我给钱,我给钱!” 看来真是被吓坏了,这世间确实还是有比失去金钱更疼的。 韩昱白这一路下来收货颇丰,抢劫了山贼,又洗劫了妓院,一下决绝了大夏国库亏空的问题,军饷和赈灾款都有了着落。 第一百四十四章 联手 韩昱白与轩辕洛然离开景州后,在十日后顺利赶到了南部战场。除了途中韩昱白蛊发了一次,其他没有什么意外。 轩辕洛然大言不惭道:“你看,当初你要带着我,便没有那么多事了!” 韩昱白只得笑笑道:“都是末将的错,望太子殿下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韩昱白对于大夏的将士来说,就是战神下凡。 他一到战场,什么都不做,便已士气大振。 大家都觉得胜利指日可待了。 南疆那边的将士却心里直打鼓。 他们虽不是大夏人,但也听闻韩昱白各种千军万马中取敌军头领首级的传说。 在这般心态下,大夏士兵屡战屡胜,而南疆确实屡屡败退。 韩昱白只到了一个月,就收复了除南岳城以外的所有城池。 南岳城虽是大夏的城池,然而却背靠南疆的迷踪林。 南疆的蛊师将林中的各种毒虫引进了城中。 大夏的士兵一旦攻城,都还没来得及与南疆的士兵碰面,就先被这些毒虫咬死了。 韩昱白领兵来到城下。 轩辕洛然站在他右手边 沈炽炎站在他左手边。 他身后是三十万大军。 这样的军力,踏平南疆都绰绰有余了,可是他们现今对着一个小小的南岳城却驻足不前。 沈炽炎心有余悸道:“这些毒虫着实厉害,驱虫药也完全无用,一旦被沾到便是个死。” 死在这些毒虫口下的大夏士兵,已数以千计。 他作为将领,对死亡本不惧怕,但看着这些毒物,他便不由心里发毛。 韩昱白剑眉微蹙。 “你们是怕了吗?这便是大夏的战神吗,我还当是长了三头六臂呢,原来不过如此。” 城楼上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男人扬声讥笑。 韩昱白反激道:“你便是南疆百年不出的英主,我看不过是个缩头乌龟。” 韩昱白是骁勇善战,但他并不好战,他向来沉稳持重,并不吃激将法。 可是南疆王却是个争强好胜的,他激韩昱白不成,反被激得面色铁青。 “待我领兵把大夏灭了,看谁是乌龟?” 他恨不得冲出去与韩昱白大战三百回合,好证明他不是缩头乌龟。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韩昱白早把南疆王调查了个透彻。 南疆王在还是王子时就被封为战王,骁勇善战,同时也争强好胜,有勇无谋。 这样的人最易被激得冲动行事。 韩昱白轻蔑一笑,“你若有胆,便出来与本将一战,若是不敢就承认自己是缩头乌龟。” 南疆王也没太傻,他扬起下巴道:“你若有胆,便上来与本王一战。” 韩昱白道,“为公平起见,我们便在两军之间打一场,一辩雌雄。” 南疆王爽快道:“好!让你的军队后退三里。” 他早就想与韩昱白打一架了。 韩昱白是何德何能,竟然各国的人都尊他为战神。 今日他若把韩昱白打败了,那他便可取代韩昱白在世人心中的位置。 在南岳城下与韩昱白打起来,若真不敌,城上的将士还能援手,大夏的军队后退三里,想要帮韩昱白也是鞭长莫及。 韩昱白朗声下令,“众将士听令,后退三里。” “韩大将军!”沈炽炎有些不放心。 韩昱白冷肃道:“这是军令。” 沈炽炎闭了嘴,和其他人一同后退。 擒贼先擒王,是韩昱白惯常的手段。 高效损失小,然而就是他自己的风险大。 轩辕洛然抓着韩昱白的手臂不放。 他不是不信任韩昱白,他是不信任他体内的蛊毒,这玩意现在发作完全无规律。 现在已有六天没发作了,谁敢说待会韩昱白与南疆王大战的时候会不会就闹腾起来。 轩辕洛然看着韩昱白坚定道:“我要陪着你。” 南疆王根本没将轩辕洛然放在眼里,见军队后退了,他便从城楼上跃了下来。 待看清轩辕洛然,他双眸不由一亮,“这小美人就当本王的战利品了。” 那语气那神色仿佛已经打败了韩昱白。 韩昱白双眸微眯,两道寒光射到南疆王身上,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殿下到树上等我。”韩昱白说着拦腰将轩辕洛然抱起,把他放在一颗槐树上,离他与南疆王打斗的地方有百米左右。 韩昱白放开轩辕洛然时,拍了拍他背后的风灵弓,“末将会速战速决。” 轩辕洛然点点头。 有轩辕洛然在,韩昱白不允许自己有半点失败的可能,即使不够光明磊落也无所谓。 韩昱白与南疆王缠斗了半晌,不分上下。 这南疆王也并非浪得虚名,确实武艺非凡。 南疆的将士在城楼上给南疆王呐喊助威。 反观韩昱白这边,只有轩辕洛然躲在树枝后默默的注视着他。 南疆王见将士们激动,他心里不由得意。 韩昱白一来就把他们的士兵都吓得腿软了,现在他就让他们看看,韩昱白也不过如此。 又过了一百余招,南疆王越战越勇,城楼上的士兵也越喊越兴奋。 韩昱白却露了败迹,连连后退。 南疆王看着退缩的韩昱白,面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色,连连猛攻。 在离轩辕洛然五十米远处,韩昱白猛然窜到南疆王身后。 “噗嗤!” “噗嗤!” 两声锐器入体的声音同时响起。 轩辕洛然与韩昱白前后夹击,联手杀了南疆王。 南疆的统帅见南疆王被杀,立即帅军出城围攻韩昱白。 看着来势汹汹的敌军,韩昱白抱起轩辕洛然往后狂奔。 轩辕洛然引燃了信号烟火。 等敌军追到时,沈炽炎也领兵赶了上来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南疆王死,南岳城破,南疆将士被俘。 在一众俘虏中,就有韩昱白和轩辕洛然想要的蛊师,且一抓就是三个。 能为朝廷所用的蛊师,其蛊术自然精湛非常。 三个蛊师被单独从战俘中抓出来,带到一处普通的营帐。 韩昱白中蛊一事,还是不能传扬出去。 他假扮成普通的士兵,让那三个蛊师给他诊治。 轩辕洛然也易了容,守在他身边。 南疆医蛊不分家,这些蛊师给韩昱白诊查时,也是那一套望闻问切。 轩辕洛然一颗心不由紧绷着,就怕这些人查看完,也如京都那些御医一般摇头说无法可解。 那三个蛊师随意查看了一下后,统一口径道:“此乃情人蛊,本就无法可解,我等有心无力。” 韩昱白剑眉微蹙。 “这蛊若不解,结局会如何?” 一个蛊师如实道:“蛊发十次,心脉碎裂,难逃一死。” 轩辕洛然一颗心坠入了谷底,脚下不由踉跄,整个人摇摇欲坠 韩昱白忙伸手扶住他,“殿下莫急!” 这如何能不急,韩昱白蛊发已有八次,再两次便要丧命了。 轩辕洛然一咬牙,抢步上前,掐住那蛊师的脖子,双眸通红,“若是无法可解,留着你们何用?” 那人被掐得满面青紫,说不出话来,只伸手去掰轩辕洛然的手。 这些蛊师擅制蛊,但却都不会武功,自然挣不开轩辕洛然的钳制。 另外两个蛊师忙磕头求饶,“军爷饶命啊,这是南疆第一蛊师墨渊大师制的奇蛊,我等哪里解得,你们去万毒谷找到墨渊大师或有解法。” 轩辕洛然甩开那蛊师,拉过韩昱白的手臂急急道:“我们马上去万毒蛊找墨渊!” 韩昱白反拉住他,“我们且先将南疆收服,到时南疆何处去不得?” 这万毒谷一听便不是个善地,他虽武功高强,但是对于南疆的蛊毒不甚了解,没有自信能应付得来。 他若带着轩辕洛然糊里糊涂这样去闯万毒谷,恐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你这般如何等得?”轩辕洛然急得眼睛发红。 “这不还有半个月时间吗,足矣!”韩昱白将他抱在怀中安抚。 那三个蛊师跪在地上,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由心惊胆战。 大夏竟然打算将南疆收服? 以往大夏最多将南疆打退,根本不愿费力打下南疆。 现在为何改变了策略? 可是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大夏太过不自量力。 想在半个月内打下南疆,简直异想天开。 南疆有迷踪林这天然的屏障,大夏士兵很难进入南疆地界。 就算进去了,南疆蛊师利用南疆地理优势,也能将大夏打得个有来无回。 轩辕洛然心中的想法与这三个蛊师大同小异,“打仗哪里是一朝一夕之事,先解了蛊我方可放心。” 韩昱白让人将那三个蛊师带了下去。 没旁人碍着,他才能好好哄太子殿下。 “难道殿下不相信末将的能力?” 轩辕洛然还是不放心,“我自然相信你,可是现在你中了蛊,情况自然不一样。” 韩昱白将人搂得更紧,凑到轩辕洛然耳边低哑着声音满是暧昧道:“末将中了蛊,能力也没下降,殿下要不要试试?” 轩辕洛然脸不由烧起来,他双手抵在韩昱白胸前想要将人推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瞎闹。”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阻止我想要殿下。”韩昱白轻咬他的耳垂。 就算下了黄泉。 后半句韩昱白没说出来。 轩辕洛然被韩昱白这般一闹,注意力被转移了一部分。 韩昱白把轩辕洛然安置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好,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一改方才的不正经,认真道:“末将已有破敌之计,殿下若信得过末将,等着便好。” 轩辕洛然愣愣地点头,韩昱白还从来没这般正儿八经地与他谈过正事。 没有把他当捣乱的孩子,也没有把他当任性的情人,只把他当并肩作战的伙伴。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夜行 夜间,韩昱白领着一万士兵来到迷踪林外。 此时南疆的人恐怕都在安睡。 南疆的迷踪林,瘴气弥漫,毒虫遍地,存在了数百年,一直守护着南疆不受外界侵扰。 然而如今这片深林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来 了。 “放箭!” 韩昱白一声令下,战鼓齐鸣,万箭齐发。 箭矢都沾了煤油,箭头燃了火焰。 一时间山林尽燃,熊熊烈火,烧得天地通红,便如那神话中的火焰山一般。 林中飞禽走兽四处奔逃,发出嘶鸣吼叫。 毁去迷踪林这天然的屏障,韩昱白便可领兵长驱直入,南疆便在劫难逃。 这场大火连烧了十日,直到一场倾盆大雨将火熄灭。 迷踪林只剩下一片焦土。 火可除瘴驱虫。 大夏将士均是欢欣雀跃,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便在眼前,此战告捷论功行赏,自然谁也不会落下。 可是轩辕洛然高兴之余,更多地是担忧。 距离韩昱白最后一次蛊发,最多只有四天了,如果发生个意外,连四天也不到韩昱白便要丧命了,这要他如何能不着急。 这场仗再怎么好打,也不可能四天便结束。 他双目通红地瞪着韩昱白,“你先去信誓旦旦地说让我相信你,现在怎么说?” 韩昱白一脸无辜,“现在事情不是进展得很顺利吗?” 轩辕洛然看着一脸淡定的韩昱白,不由爆了粗口,“进展顺利个屁,你都要嗝屁了!” 韩昱白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笑道:“殿下莫急,末将自有法子。” 轩辕洛然满是狐疑,“你有什么法子?” 他现在是不相信韩昱白的花言巧语了。 韩昱白点了点自己的唇,“先亲一下。” 轩辕洛然气绝,气势汹汹的扑到韩昱白身上,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放开韩昱白的唇,恶狠狠道:“你若死了,我定会追着你下去。” 殉情本是极为深情之事,被他说得好像要报仇一般。 韩昱白蹙眉,“说什么傻话!” 这可真真就是报仇,韩昱白让他着急,他自然也要让韩昱白急。 轩辕洛然气鼓鼓的看着韩昱白,“我才不傻。” 他可不是说笑的。 韩昱白能为他死,他自然也能为韩昱白死。 这世上能为他生为他死的只有韩昱白,他自然也回报以同等的感情。 韩昱白看着轩辕洛然坚定的眸中,真的急了。 他柔声哄道:“傻孩子,你还小呢,人生还很长,这世上还有很多值得你爱和爱你的人 。” 轩辕洛然眼眶发红,“你说这话,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抛下我了?” 韩昱白明明信誓旦旦的说他有办法。 既然有办法又为何说这一堆话来劝他,韩昱白活着他自然不会傻着要去寻死。 韩昱白被他的话堵得一时无言。 片刻后,他笑道,“末将自然是有法子的,只是这世上总有个万一,即使这次末将逃过一劫,也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还会有什么不测,末将只希望殿下永远活得欢喜。” 轩辕洛然眼泪滴落下来,哽咽道:“你若不在了,我还如何欢喜,不如随你去了。” “殿下莫哭,这都是没有的事,是末将胡言乱语!”韩昱白手忙脚乱地给他拭泪。 他诚然真心希望轩辕洛然能好好活着,幸福快乐,无忧无虑一辈子。 然而现在说这样的话确实徒增伤感。 他会说出这般不合时宜的话,其实是因为他心中确实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自信。 就算他们顺利找到了墨渊,他是否会帮他,或者墨渊是不是真的能解这情人蛊? 轩辕洛然呜呜咽咽道:“你说的法子是什么?” 韩昱白拍着轩辕洛然的背帮他顺气,“我们今晚便去找墨渊。” “现在就去不好吗?”轩辕洛然想要起身。 韩昱白紧紧抱住他,“白日里堂而皇之的进去,被人认出反生枝节。” 迷踪林与万毒谷之间只隔了一天南座山,一夜路程便可到。 此时大夏的士兵正和南疆的士兵在烧毁的迷踪林内交战。 南疆的士兵围成一堵人墙,防止大夏有人闯进去。 因此白日行动,很难躲过南疆的耳目。 韩昱白将情况一一分析给轩辕洛然听。 轩辕洛然虽心急如焚,也只能等夜的来临。 他静静窝在韩昱白怀里不说话。 韩昱白抱着他默默无言。 时间与空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外面战火连天,此处却仿佛岁月静好。 若是时空定格在这一刻,也算是一种圆满。 可是一切都不会停止,日月轮换,永恒不息。 轩辕洛然跟着韩昱白潜行在夜间,翻山越岭,往那传说中有去无回的万毒蛊而去。 有黑夜的掩护,加上两人轻功的加持,此行还算顺利。 轩辕洛然从来没徒步行过这般长的路程,行至半途,便有些体力不支。 他双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但他不想耽误时间,咬牙极力跟上韩昱白的脚步。 为了照顾轩辕洛然,韩昱白其实已经放缓了脚步。 可是他对于常人的轻功内力没有深切的同感,因此也没想到轩辕洛然会体力不支。 “啊!” 轩辕洛然不小心踩到一块圆滑的山石上,他本就因内力不济脚步虚浮,这一脚踩下去,身子便失去了平衡,直直倒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人蛊的解法 韩昱白眼疾手快地抱住轩辕洛然。 他抱着人就不放了,直接抱着轩辕洛然走。 轩辕洛然挣了挣道,“我能自己走。” 他此时不想成为韩昱白的负担。 韩昱白柔声道:“是末将想抱着殿下。” 韩昱白既然这般说,轩辕洛然也没什么好坚持的了。 他紧紧环住韩昱白的脖颈,用行动证明,他也很想窝在韩昱白怀中。 轩辕洛然本也不算重,韩昱白抱他已然习惯了,此番抱着人赶路,也并不觉得累。 红彤彤的日光露出天际时,他们来到了一片山谷。 谷种雾气蒙蒙,草木扶苏,虫鸣鸟叫,只闻声不见踪迹,不知蛰伏了多少危险。 轩辕洛然低声道:“放我下来吧!” 他这般说着,却没有松开环住韩昱白脖子的手。 “此处毒虫多,殿下还是莫要下地了。”韩昱白稳稳抱着人。 “此处看着并无人烟,那墨渊真在此处吗?” 韩昱白运了内力扬声喊道:“墨渊蛊师可在此?” 山谷内传回韩昱白的回声,却无人应答。 轩辕洛然有些着急地跟着喊了一声,“墨渊大师可在此?” 等了半晌,仍无人应答,韩昱白沉声道:“若是此处无人,本将便纵火烧了!” 迷踪林大火烧了十日,留下一片焦土,此事南疆人恐怕无人不知。 韩昱白这般威胁,那墨渊不可能不为所动。 这就是先礼后兵。 这墨渊性格乖戾,避世不出,即使大家都知道他在这万毒谷,可这万毒谷宽广辽阔,步步是险,没人能轻易见到他。 又过了半晌,谷中传来回响。 “是何方小儿,这般大言不惭?” 声音夹冰带霜,与韩昱白倒是颇为相似。 轩辕洛然高兴得差点蹦起来,“真的在这里。” 韩昱白真诚道:“在下并无意冒犯,只是有事相求。” 很快一个鹤发童颜的男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男子着了一身孔雀蓝的南疆服饰,衣服上绣着奇异的花纹,头发随意飘散着,额间系了一根红色的抹额,这一抹红穿过他的白发,显出几分妖异。 轩辕洛然本以为这墨渊应当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可除去他那一头银发,他的细腻白皙的肌肤,明亮的眼眸,清悦的嗓音,怎么看都是一个青年男子,最多与韩昱白年纪相仿。 轩辕洛然有些狐疑道:“您就是墨渊大师?” 墨渊冷冷地打量他们,“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人敢这般威胁他了。 大抵来求他的人都是卑躬屈膝,三拜九叩。 轩辕洛然扑腾着下地来,抱拳作揖,“我们是真心诚意相求。” “求我解蛊?”墨渊一语道破他们的来意。 “不愧是大师,真是料事如神!”轩辕洛然笑得一脸灿烂,嘴抹了蜜一般。 是人都爱听好话,像韩昱白那般冷着一张脸来求人,确实叫人不快。 墨渊笑了笑道:“是小公子你中了蛊?” 轩辕洛然摆了摆手,把韩昱白推到墨渊面前,“不是不是,是他,求求你救救他!” 韩昱白微蹙眉,太子殿下与在蛊师相谈甚欢,他连话都插不上。 墨渊一挑眉,扫了韩昱白一眼,“喔,是中了何蛊?” 轩辕洛然忙答道:“情人蛊。” 墨渊的脸立刻沉了下去。 那件事已过去十年,可是他还是未能释怀。 他露出一个不怀疑的笑,“这位公子可是小公子你的情人?” 轩辕洛然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墨渊了然地点点头,“喔,那你是抢了谁家的相公?” 轩辕洛然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没有,” 想说韩昱白并不是谁家的相公,可是话说到一半他顿住了。 他好像,确实破坏了韩昱白的婚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喃喃道。 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拉到身后,“这蛊是政敌所下,与情爱无关。” 墨渊显然不信,“政敌缘何不用个见血封喉的毒药?” 政权之争讲究一个快准狠,谁会用这般磨磨唧唧的法子折磨人? 除了因爱生恨,谁会这般忸怩作态? 韩昱白淡道:“这个现今并不重要。” 轩辕洛然忙道:“这世上就是有那种变态,喜欢折磨人。” 墨渊面色更沉,“你是说我变态吗?” 这蛊就是他研制的,轩辕洛然这般说分明就在指他。 轩辕洛然连连摆手,惶急地解释,“大师你是有缘由的,我与那陈越无冤无仇,他竟要用这歹毒的法子折磨我,我说的是他,决对不是在说大师您!” 墨渊拧眉道:“方才你不是说中蛊的是他吗?” “他帮我解了蛊,那蛊虫就跑他身上去了。”轩辕洛然将自己如何中蛊,韩昱白如何解蛊的事一一说给墨渊听。 墨渊听完轩辕洛然的讲述,面色异常复杂,过来半晌,幽幽道:“原来这世上竟也有真情的。” 轩辕洛然急忙问道:“这蛊可解吗?” 墨渊轻笑一声,“自然可解,只是,” 他说到一半故意顿住。 轩辕洛然瞪大眼看他,“只是什么?” 墨渊一字一顿说得清楚,“只是需要取你的一滴心头血,你可愿意?” “不行!” 此次韩昱白出声比轩辕洛然快,一点没有方才的高冷淡定。 墨渊声音悠远,“情人蛊,情人蛊,解药便是真情。” 第一百四十八章 勇气 轩辕洛然一把将韩昱白巴拉开,“这个没问题!” 墨渊笑笑道:“小公子倒是勇气可嘉,没准会死喔!” “你医术那么厉害,取个血还会死人?”轩辕洛然故作轻松道。 墨渊不由大笑起来,“哈哈,小公子这是激将法吗?” 韩昱白的眉越拧越深,“此事从长计议。” “再计议,你都要死了。”轩辕洛然红着眼睛大喊。 他这次无论如何也不容韩昱白反驳。 他要是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当初他非要把韩昱白弄到手时如此,现在要救韩昱白也是如此。 “只是想个万全的法子。”韩昱白将他抱在怀里轻哄。 “这法子便很好,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担心吗,这蛊虫也不知道何时便要了你的命,我宁可受万箭穿心,也好过这般心惊胆战。”轩辕洛然激动地哭喊道。 “是末将的错!”韩昱白被他哭得有些慌了神。 轩辕洛然继续道:“你若死了 ,我是不会独活的,你看是要等着一起死,还是赌一把吧?” 他都这般说了,韩昱白还能怎么说,只能点头了。 墨渊不由挑眉,这看着软软糯糯的小少爷,倒是挺硬气! “两位若是决定好了,便随我来吧。”墨渊说着转身返回谷中。 轩辕洛然忙拉了韩昱白跟上。 走了约莫五百米,眼前出现一间竹屋,两层的屋子,占地颇广,房前屋后开满各色的鲜花,颜色极为艳丽,看着一点没有隐者的低调。 轩辕洛然看到一株开像茶树一般的植物,开着着黑色硕大如牡丹一般的花。 他心生好奇,伸了手想去碰碰。 韩昱白眼疾手快的拉住他。 墨渊像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小公子莫要乱碰 这些都是天下剧毒之物。” 轩辕洛然忙搂紧了韩昱白的胳膊,不敢再乱动。 墨渊将两人引进房内后,就兀自捣鼓起瓶瓶罐罐来,没再搭理两人。 轩辕洛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您是在准备解蛊的药物吗?” 墨渊点头。 “殿下过来,莫要打扰大师。”韩昱白轩辕洛然招招手。 轩辕洛然觉得韩昱白的话合情合理,正要往韩昱白身边去,墨渊豁然转身,吓了他一跳。 “大,大师,怎么了吗?” 墨渊道:“我突然忘记一件事情。” “什么事?”轩辕洛然不由紧张。 眼看着韩昱白的蛊就要解了,别有横生枝节才好。 墨渊淡淡道:“解蛊的药物,会让人忘记取心头血之人。” 轩辕洛然愣了一下,随后自信道:“我会叫他想起来的。” 墨渊轻笑一声,“小公子倒是挺自信!” 轩辕洛然看了韩昱白一眼,浅笑道:“是他给我的自信。” 韩昱白没有说话,只温柔地看着轩辕洛然。 他当然也自信不会忘记他的太子殿下,就算忘记,也会从新爱上他的。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墨渊扬了扬手里的草药。 轩辕洛然不由高兴的叫出来,“太好了!” “天情花最后再放。” 墨渊坐在一旁摇着扇子,指挥他们生火煎药。 韩昱白自然不能让轩辕洛然做这些事情。 轩辕洛然倒是很想帮忙,可是他知道自己对于煎药一窍不通,怕越帮越忙,因此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这样可好了?”韩昱白将药汤倒到碗中递给墨渊看。 “嗯,不错,没想到战神竟也如此擅长煎药?”墨渊看着暗红的汤药,满意的点头。 轩辕洛然高兴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墨渊淡淡瞟了轩辕洛然一眼,满怀恶意道,“接下来就是取心头血了。” 他想看到轩辕洛然露出后悔的神色。 轩辕洛然笑容不变催促道:“那快些吧!” 倒是韩昱白的面色瞬间白了下去。 墨渊微愣了一下,心情复杂,“小公子真是勇气可嘉。” 他见过太多临阵脱逃的人,面对死亡谁也不会从容。 这小公子真不知是勇敢,还是无知,或者真爱果真让人无畏。 轩辕洛然按照墨渊的指示躺在了床上。 墨渊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你不怕死吗?” 轩辕洛然静默片刻后道,“我其实怕得要死,可是我更怕活在没有他的世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容忘却 轩辕洛然喝了麻药,很快便睡着了。 墨渊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你做什么?”韩昱白下意识的将他推开。 墨渊满是无语,“不脱衣服怎么取血?” 韩昱白敛眸,哑声道,“我来。” 墨渊无所谓,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昱白解每一个盘扣都异常缓慢,手不自禁微微颤抖。 他解轩辕洛然的衣衫,本是极为熟练的,可此时做来却极为艰难。 墨渊等得有些不耐烦,皱眉道,“你再拖下去,麻药过了他可是会疼的。” 韩昱白一咬牙,将轩辕洛然的前襟敞开 ,暴露出少年白皙单薄的胸膛。 墨渊取了一个细长的银针出来,此针内里中空,这便是取血的针具。 韩昱白看着,心不由颤了颤,下意识的握紧轩辕洛然的手。 “你若是害怕,便转过身去,很快便好了 。”墨渊很善解人意地提议。 韩昱白淡淡道,“不用了!” 他要记住轩辕洛然为他所承受的所有痛苦与危险。 虽然他自认即使他把轩辕洛然忘记了 最终也会重新爱上他,毕竟他还是他,太子殿下也还是太子殿下,不管第三次,他们都会爱上彼此。 可是,若是把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忘记,终究是遗憾的,那可是他生命中最尊贵的记忆。 墨渊耸耸肩,“随你。” 说着,他利落地将银针刺入轩辕洛然的左胸。 即使用了麻药,轩辕洛然于睡梦中仍不由抽搐起来。 韩昱白忙压制住他,低低道,“殿下乖。” 此时若是乱动,那针没准会刺到哪里去。 轩辕洛然仿佛听到韩昱白的话一般,安静了下来。 等了片刻,血慢慢的从银管中渗出来。 墨渊用一个水晶盏接了两滴,随后迅速将银针拔出。 那血异常鲜艳,在晶莹的水晶盏准过,就仿若开在冰雪中的红梅一般灼目。 “压住一刻钟。”墨渊用一块纱布压住针眼。 韩昱白忙接了手。 墨渊兀自去调药。 韩昱白一手压着纱布,一手去探轩辕洛然的脉搏。 脉象平稳,呼吸如常,面色红润,看着并无异常,太子殿下安然无恙,韩昱白的心才放了下来。 “药好了,趁热喝吧!”墨渊将药碗递给韩昱白。 韩昱白头也不抬,“我先等他醒过来。” 墨渊撇了撇嘴,这两人也太墨迹了吧,“这药喝下去,你恐怕要痛苦挣扎一番,你确定要让他看到吗?” 韩昱白静默了片刻,接过药碗,仰头一口饮尽。 这疼痛较之以往,有十倍之剧,纵是韩昱白这般铮铮铁骨,还是晕了过去。 轩辕洛然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斜阳晚照,洒进房内的日光温柔如水。 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眸中蒙了一层水雾。 只呆愣了片刻,便一下翻身而起,“韩昱白!” 没有人应答,他目光晃了一圈,又不由惊叫,“韩昱白!” 韩昱白躺在离床一米远的地方,身上衣衫皱巴巴的,头发也乱成一团。 墨渊很不厚道的自己让韩昱白躺在地上了。 轩辕洛然见韩昱白满身狼狈的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不由心下一窒,忙跑过去查看。 他抖着手伸到韩昱白鼻下,气息平稳,没死。 他卸了全身的力,瘫坐在地。 他想要大笑,又想痛快的大哭一场,最终却只是怔愣着出神。 他们都没死真是太好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半托半抱地将韩昱白拉到床上。 他把韩昱白安置好后,自己就躺到他身边靠在他胸口上,静静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过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腾地坐了起来。 他三两下把韩昱白的衣服脱了,然后自己也剥了个干净。 脱完衣服他又钻回被窝里,窝在韩昱白怀中。 韩昱白醒来,就算把他忘了,见到这般情态,也不能否认他们情人的关系。 他窝在韩昱白怀中,不由得意地低笑出声。 他真是太聪明机智了。 莫说韩昱白只是失忆,就算转世投胎了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小公子,你醒了吗吗?”墨渊估摸着轩辕洛然应当醒了,便推门进来查看。 轩辕洛然忙揪着被子拉到下巴处,将自己和韩昱白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红着脸回道:“我醒了,可是还想再睡一会。” 墨渊看着他满面绯红地和韩昱白一起躺在床上,不由挑眉,“小公子还真是好兴致!” “不是你想的那样!”轩辕洛然连忙摆手,墨渊定是觉得他在猥琐昏睡的韩昱白。 他这一动作便露出了光溜溜的肩膀,韩昱白也露了上身,这下更是百口莫辩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请继续。”墨渊转身出去,把门关上。 第一百五十章 凯旋归去 轩辕洛然把被子拉过头顶,哀嚎一声,“真是没脸见人了!” “唔!” 他旁边的韩昱白发出一声低吟。 轩辕洛然愣了一下,猛然转头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他双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轩辕洛然没等他出声,猛地扑到他身上,狠狠吻住他的唇。 他生怕韩昱白冷冷地来一句,“你是谁?”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临了,还是难以接受。 韩昱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震地愣了愣,随后温柔的回应他。 轩辕洛然直把自己吻得气喘吁吁,方才放开韩昱白。 韩昱白被他这般一闹,不由情动,凑过去继续吻他,一路向下。 轩辕洛然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情况有点不对劲。 韩昱白不是忘记他了吗,怎么还这般热情? 他趁着韩昱白吻他脖颈的空隙,嘴上得了自由,忙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韩昱白不假思索道,“你不是我娘子吗?” 轩辕洛然不由疑惑,难道是他的法子效用过火了? 韩昱白直接把他当娘子。 他不由纠结,他与韩昱白都还没正式成婚呢,这般会不会不大好? 他有些犹豫地推了推韩昱白,“这是在别人家里。” 韩昱白没有要罢手的意思,“明明是娘子先招惹我的。” 很快,在韩昱白熟练的逗引下,轩辕洛然便迷糊得没闲心去纠结这些问题了。 他被韩昱白逼着喊了无数声相公。 情潮褪去,轩辕洛然靠在韩昱白胸膛上平复紊乱的气息。 娘子便娘子吧,这般韩昱白这辈子就没法再离开他了。 韩昱白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他的发顶。 “你真不记得我了?”轩辕洛然低低道。 韩昱白认真道,“就算喝了孟婆汤,末将也不会忘了太子殿下的。” 轩辕洛然豁然瞪大双眸,“你,你没失忆?” 韩昱白抚着他地脸,柔声道:“末将就算失忆了,也一定不会忘记太子殿下。” “你没失忆方才还那般戏弄我!”轩辕洛然羞恼非常,说完他不由扑过去咬韩昱白的唇。 “娘子,你怎的这般凶悍?”韩昱白怪叫起来。 轩辕洛然没好气道:“叫你再胡言乱语!” “两位要不要用晚膳?” 正在两人打打闹闹之际,墨渊在门外敲门。 两人昨日夜间出发,到今晚,相当于一天未进食了。 在应激状态之下,不觉得饿,如今墨渊一提,他两都觉得饥饿难当。 轩辕洛然忙应声,“我们这就来。” 墨渊撇了撇嘴,把爱情当饭吃的人真可怕,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力气做那种事。 他忽略了他自己听墙角也听得很欢乐。 围在饭桌旁,轩辕洛然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他会失忆吗?” “是会失忆,可是爱人的吻会唤回他的记忆。”墨渊脸不红心不跳地胡纠。 轩辕洛然满脸狐疑,“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墨渊好不愧疚道:“忘记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韩昱白竟然没有失忆。 难道真是真情万能? 可是,他又不想表现得自己太过无知。 轩辕洛然气呼呼道:“你人缘肯定很差。” 什么怪人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害他白白担心那么久,还让他做了那么羞耻的事,明明就是故意的。 墨渊无所谓道:“谢谢夸奖。” 轩辕洛然满是无语地瞪着他。 太子殿下的注意力都在别人身上,韩昱白很不爽,他拉过轩辕洛然的手,“殿下何必纠结这些,一切都好便好了。” 轩辕洛然点点头,觉得韩昱白说得在理。 墨渊被情人背叛,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万毒谷中,心性怪异些也可以理解。 这般想着,他又不由怜悯地看向墨渊。 墨渊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剑眉微蹙,“你莫要那么看着我。” 两人用过晚膳,便辞别了墨渊,出了南疆。 墨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渊。 看来他也不必再沉浸于过去的恩怨之中了,只有自己放过自己才能解脱。 并不能因为一次的感情失败,而不相信真情的存在。 他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韩昱白毒蛊得解,亲自上阵指挥作战。 大夏军队直逼南疆皇城。 景和三十四,七月二十二日,大夏大败南疆,南疆向大夏俯首称臣。 宸宣帝在宗室之中挑了个女子,封为宁南公主,送往南疆与南疆新王和亲。 轩辕洛然与韩昱白并驾齐驱,领着众将士凯旋而归。 一路归去,百姓夹道相迎。 第一百五十一章 路经景州 回京途中,不可避免的再次经过景州。 当日景州花魁大赛,可谓万人空巷,围观的群众,也不亚于今日围观凯旋归来的军队。 看着当日的花魁坐在高头大马上,与韩大将军并驾齐驱。 众人心中自然是惊涛骇浪。 在军队还没到景州前,关于战场上的事早就传遍了大夏。 太子殿下与韩大将军联手杀死南疆王的事更是被传成了神话一般。 沈炽炎和韩昱白自然都想为轩辕洛然挣个好名声,因此将杀南疆王的功劳都归到他身上。 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此时看到有人能与韩大将军并列,自然就知道定是太子无疑了。 可是太子怎么会是花魁? 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不会被灭口吧? 群众私下里不由窃窃私语。 虽说现场嘈杂,言语很难辨清,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轩辕洛然和韩昱白又是当事人,很容易便从只言片语中分辨出他们在议论什么。 两人都不由心下一凛。 他们差点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枉费当初韩昱白还特意易了容,大半夜才将轩辕洛然救出来,如今可谓功亏一篑。 他们原先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太子殿下竟是青楼的娼妓。 这事不可避免就要传扬出去。 轩辕洛然有些无措地看向韩昱白。 韩昱白剑眉紧蹙。 他思量了片刻,转头对身后的秦昊道:“我们在景州稍作休息。” 秦昊有些不明所以,他们不是刚休息吗,现下还是白天,怎么又休息? 这不是行事高效的韩大将军会做的事啊。 秦昊虽心中有疑惑,但他对韩昱白绝对的服从。 军队在景州境内暂时驻扎休息。 韩昱白带着轩辕洛然去找景州知府张弛。 张弛战战兢兢地迎接他们。 “不知太子殿下和韩大将军有何吩咐?” 关于太子曾是楚云楼花魁一事,他自然也听到了传闻。 花魁大赛时,因他要接待韩昱白,因此没能看到花魁的风采。 今日见到轩辕洛然,他不由心下惊叹,这花魁果真是当之无愧。 天家生出的金枝玉叶,常人看了惊为天人也在所难免。 可他如今也没心思去欣赏,太子的美貌。 太子在他的地界上被逼良为娼,他这官估计也做到头了,小名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呢。 这楚云楼的小倌,在出来接客之前,都是要经过各种调教的。 太子殿下在里面也不知遭受了什么样的欺辱。 张弛自然不知道,轩辕洛然进楚云楼两天就出来参赛了。 他心里已经各种脑补,轩辕洛然在里面被各种那人这样那样的画面。 他越想心越寒。 韩昱白冷声道:“你好好查一查这楚云楼,当初太子一身犯险深入虎穴,查探到这楚云楼做了很多违法乱纪之事,当时南疆战事紧急,无暇查办,这事现就交由张大人你接手了。” 轩辕洛然接着道:“楚云楼后院有一账房,买卖人口之事都在那里进行,你好好查查他们的账目。” “诺,下官定会尽快办好此事。”张弛连忙应下。 韩大将军和太子殿下给他办这案子,便是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张弛当天便把事情办好了。 楚云楼买卖人口,逼良为娼,人证物证具在。 杨妈妈被打入大牢,楚云楼收归国有,以后一切经营所得,均用作救济穷苦百姓。 张弛心里明镜似的。 查办楚云楼是小,帮太子平息谣言是大。 太子殿下一心为民,不惜亲身犯险,真乃感天动地。 民间的舆论一下便转了向。 轩辕洛然和韩昱白都不由松了口气。 夜间轩辕洛然跑到韩昱白的房间,毫不吝啬的夸赞,“韩大将军真是足智多谋!” 为了避嫌,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的住同一房间。 往时,都是韩昱白潜进轩辕洛然房中,今日难得他主动来找韩昱白。 韩昱白一把将人拉入怀中,“那殿下这是来以身相报的吗?” “你怎么老是没正经?”轩辕洛然满面通红。 他只是一时高兴,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韩昱白轻笑,“那我们现在来谈正经的。” 他说着一把抱起轩辕洛然做到的膝上,两人四目相对。 轩辕洛然嗫嚅道:“要谈什么正事?” 这等坐姿,如何有心思谈什么正事? 韩昱白一本正经道,“回京之后末将便向圣上求娶太子。” 轩辕洛然双眸倏然瞪得比铜铃还大,久久不能言语。 韩昱白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他父皇肯定不能答应这样荒唐的请求。 轩辕洛然愣愣道:“我父皇不会答应的!” 韩昱白亲了亲他的唇,“只要殿下答应,末将自然有法子让圣上答应。” 他说着吻得越发深情,直到轩辕洛然双眸不满迷蒙的水雾,他才问,“殿下答应吗?” “嗯!”轩辕洛然迷迷糊糊地点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论功欣赏,太子纳妃 战后自当论功行赏。 朝堂上,宸轩帝赏完其他将领,最后剩下韩昱白和轩辕洛然。 他们联手杀了南疆王,这是这场战争的关键。 他们自然是此次战争最大的功臣。 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象,他的太子竟有一天能与韩昱白相提并论。 宸轩帝自然知道,最大的功绩还是韩昱白,但是轩辕洛然能快速成长到如今的程度,也是他不能想象的。 在韩昱白的推波助澜下,轩辕洛然表面上的功绩甚至比韩昱白还高。 可是要赏赐他们什么,宸轩帝还真为难。 加官进爵,他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武将之首,已经封无可封。 若说金银财宝,他们更是不缺。 宸轩帝思量了片刻问道:“韩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韩昱白不答反问,“末将要什么圣上都答应吗?” 宸轩帝爽快道:“这个自然。” 韩昱白为他打下了南疆,为大夏开疆拓土,要求什么都不为过。 韩昱白勾唇一笑,“君无戏言,圣上莫要反悔才好。” 宸轩帝听他这般一说,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他本以为,韩昱白要求什么,他只要能办到都能给。 可是他方才忘记了一件事。 若韩昱白想要太子,他要怎么给? 可是正如韩昱白所说,君无戏言,他话已经说出去,自然不能收回,他只能咬牙点头。 “韩爱卿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他还真不信韩昱白能在这朝堂上说求娶太子什么的。 韩昱白一字一顿道:“末将恳请圣上废除同性不得婚配的律法。” “好!”宸轩帝听他这般要求,不由松了口起,爽快地答应,只要韩昱白不说娶太子什么的,他都能答应。 礼部尚书出声反驳,“圣上三思,这可是太祖定下的律法,如何能轻易更改?” 说起这律法的来由,还与一件宫廷秘史有关。 虽说是秘史,其实谁都知道,只是不敢说。 当初太祖皇帝与一个男子交好,那男子却非要娶另一个男子。 太祖皇帝一怒之下,便定了这样一个有违人性的律法。 表面上皇室说是太祖皇帝不愿看友人误入歧途,断子绝孙。 可是大家私下都猜测,太祖皇帝其实是爱而不得,便拆散人家小情侣。 韩昱白冷哼一声道,目光冷冽地看向礼部尚书。 那礼部尚书被他这般冷眼一瞧,不由两股战战。 他用眼神向其他同僚求救。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人吭声。 这律法废不废,都不会侵犯到任何人了利益,谁会冒险去得罪韩昱白这尊杀神? 也就这礼部尚书傻。 掌管律法的御史台和大理寺卿都没说话,就他话多。 大家都觉得他在自己找死。 宸轩帝打破僵局,“世事变迁,一切都在变,当年太祖皇帝定下的很多律法都不适合现今了,改一改也无妨。” 礼部尚书忙顺了台阶下,“还是圣上考虑周全,是臣迂腐了。” 其实宸轩帝答应韩昱白废除这律法,也是有私心的。 很显然,他的太子与韩昱白注定要纠缠不清。 这律法废除了,以后若再传出什么风声,大家也就不会过分指摘轩辕洛然。 韩昱白郑重的下跪谢恩,“谢圣上成全。” 他这一举动,又让宸轩帝的心提了起来。 韩昱白怎么看着那么像女婿在谢岳父把女儿交给他。 宸轩帝僵笑道:“韩爱卿平身。” 韩昱白起身后,宸轩帝转而问轩辕洛然,“太子要何赏赐。” 轩辕洛然咬了咬唇,脸慢慢红了起来。 宸轩帝不由满脸狐疑,他的太子缘何突然这般娇羞? 韩昱白目光柔和地看向轩辕洛然。 轩辕洛然瞥了韩昱白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低声道:“儿臣想要娶太子妃。” 宸轩帝心中大喜。 他儿子终于要和韩昱白划清界限了。 “好好,你看向了哪家姑娘,父皇这就赐婚!”他激动得满脸通红。 太子娶妃,本应千挑万选,断然不能这般轻易决定。 但是此时宸轩帝哪里还考虑那么多,娶谁家姑娘都比把太子嫁给韩昱白来得强。 “娶谁都可以吗?”轩辕洛然目光盈盈地看向宸轩帝。 这是他撒娇时惯用的目光。 宸轩帝笑着点头,肯定道:“谁都可以。” “父皇,君无戏言!”轩辕洛然露出一个狡谐的笑容。 宸轩帝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轩辕洛然这语气与方才韩昱白套路他的时候太像了。 不等宸轩帝应答,轩辕洛然继续道:“儿臣要娶韩大将军,恳请父皇赐婚。” 说着他便跪下了。 韩昱白跟着跪下。 宸轩帝瞪着眼,久久无法言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醉酒 宸轩帝面色铁青,这两人分明是一唱一和地给他下套,“胡闹,韩大将军堂堂男子汉,怎能嫁人?” 不管怎么看,韩昱白都不像会甘愿嫁人的样子。 宸轩帝期望韩昱白和轩辕洛然两人就谁娶谁嫁这件事上自己闹起来,最后闹掰了最好。 轩辕洛然还没开口,韩昱白便掷地有声道:“末将愿以虎符为嫁妆嫁入东宫。” 宸轩帝大怒,“你觉得朕会为了兵权出卖儿子吗?” 方才见轩辕洛然说要娶韩昱白,满朝文武都傻了,大气都 不敢喘一声。 太子殿下不怕韩大将军恼羞成怒,他们可怕得要命。 太子殿下无知被韩将军教训也理所应当,但他们怕遭池鱼之殃啊。 现下听到韩昱白声称愿意嫁人,且还以虎符当嫁妆,他们的下巴直接掉到了地上。 韩昱白诚挚道:“末将与太子真心相爱,只求圣上成全,并不是让圣上出卖儿子。末将嫁入东宫,韩家绝后,军权彻底归还皇室。” 宸轩帝也怔住了。 韩昱白竟然为了他儿子做到这种地步,甘愿以男子之身下嫁,甘愿放弃权利,甘愿断子绝孙! 世间若得一人全心相待,又何必还要去在意性别? 轩辕洛然与韩昱白之间的事,宸轩帝早就知道,早有了心理准备。 如今韩昱白把所有路都铺好了,他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主要是,他希望轩辕洛然能幸福欢喜。 既然韩昱白能带给轩辕洛然一切,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韩昱白愿意将虎符交出来,韩昱白嫁入东宫,韩家绝后,军政分裂的局面彻底决绝了。 他先前一直打压韩昱白,想要抢回军权,但是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把握。 韩家军直接听令于韩家之主,就算他从韩昱白手中抢到虎符,只要韩家还有活口,那虎符也是无用的。 现下给韩昱白一个太子妃的名分,他作为妻子自然不可能再娶妻,而太子自然还可以三妻四妾。 宸轩帝这般想着,觉得这笔买卖相当合算。 他叹了口气,“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朕也不好棒打鸳鸯。” 宸轩帝当众给韩昱白和轩辕洛然赐婚。 他顺便给轩辕洛汐和催朝贤赐了婚。 公主十八岁,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他们只是有点懵。 这世道变得也太快了,先前大夏同性相恋还是大罪,现下太子和将军结亲了! 退朝后,便是宫宴,为南征的将士们庆功。 此时那些官员们都清醒过来了。 看着坐在一起的太子和大将军,心里真切地感受到,两人是真的要成为夫夫了。 杜谦诚拿了酒杯来到两人面前,举杯笑道:“祝太子殿下与韩大将军终于修成正果。” 韩昱白嘴角微微翘起,“谢谢!”说着与杜谦诚碰了杯,仰头一饮而尽。 说来这杜谦诚也算推了他和轩辕洛然一把。 “太子殿下,先前的事还望见谅。”杜谦诚再次举杯,他指的是利用轩辕洛然的事。 轩辕洛然与他碰了碰杯,爽快道:“都过去了,你也没什么恶意。” 他本不是爱记仇的人,加之他心下心情好,便什么都可以翻篇了。 众人见韩昱白竟然对杜谦诚笑,心里都讶异非常。 看来现下是拍马屁的好时机。 这般想着,文武百官轮番上前来给韩昱白和轩辕洛然敬酒。 说的无非是祝贺两人百年好合之类的吉利话。 知道轩辕洛然不胜酒力,韩昱白替他全喝了。 好好的一个庆功宴,仿佛变成了韩昱白与轩辕洛然的婚宴。 敬完酒他们都喜滋滋地走了。 没想到他们还有能与韩大将军推杯换盏的一天。 礼部尚书喝得微醺,胡言乱语起来,“这般看着太子殿下和韩将军真是般配,只不过将军嫁人实在不合适,太子嫁更好,太子殿下穿嫁衣一定好看。” 皇室的婚礼,自然由礼部承办,所以说起这些,礼部尚书便一套一套的。 “确实好看!”韩昱白笑笑,看向轩辕洛然。 太子殿下穿嫁衣的模样,他终生难忘。 他倒是想再看一次,但恐怕宸轩帝不会同意。 轩辕洛然在韩昱白腰侧拧了一把,嗔道:“胡说什么呢?” 旁人见礼部尚书胡言乱语,本来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现下见韩昱白对他言笑晏晏,不由又羡慕起来。 他们有样学样,也纷纷上前来夸太子殿下娇美,与韩大将军男才男貌天生一对。 韩昱白是听着高兴了。 宸轩帝的脸却越来越黑。 韩昱白酒量很好,但也经不起所有人都轮番来灌他。 群臣从来没见过韩昱白这般好亲近过,因此便想趁机与他多喝几杯。 几番下来,韩昱白便有些醉了。 轩辕洛然还是第一次见到韩昱白醉酒的模样,他先前着意灌人都没成功过。 韩大将军醉后,眸中的冷意全然换作一片柔和的水光。 孤高冷傲的大将军变成了狗皮膏药。 “殿下亲我一下。”他死搂着轩辕洛然不放,一个劲地讨要亲亲。 宸轩帝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他们身边,“韩大将军喝醉了,太子且带他回去休息吧。” “是!”轩辕洛然应下。 他被韩昱白闹得满脸通红,这可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啊,他还是要脸的。 他真怕继续呆下去,韩昱白会闹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明日韩昱白酒醒,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脸色定然异常精彩。 “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轩辕洛然用往时韩昱白哄他的语气哄人。 韩昱白总是把他当小孩哄,现下喝醉的韩昱白与小孩也并无两样。 “殿下先亲亲我!”韩昱白撅起嘴讨价还价。 轩辕洛然根本拉不动韩昱白,若他不配合,谁也别想把他带走。 轩辕洛然朝四周看了看。 众人左右张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宸轩帝撇开头。 轩辕洛然见没人看他们,迅速在韩昱白唇上啄了一下。 “这下可以了吧!” 韩昱白傻呵呵地笑着像个吃到糖的孩子一般,乖乖跟着轩辕洛然走了。 轩辕洛然千辛万苦将韩昱白扶回东宫,他把韩昱白安置到床上,韩昱白顺势把他也拉着躺了下去。 “我还要亲亲。” 韩昱白说着,不再等轩辕洛然去吻他,而是主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轩辕洛然一边任由韩昱白折腾,一面庆幸,幸好回来得够快,若是韩昱白在外面发疯,他真没脸见人了。 东宫的内侍听着房内传出的声音,都不住摇头。 韩大将军以往就三天两头地往东宫跑,那时候还知道夜里悄悄来。 现在好了,明目张胆白日宣淫。 果然有了名分就是不一样。 大夏以往禁止同性相恋,内侍对于两个男子的床事甚觉新奇。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蹲墙角去了。 完事,韩昱白摔在轩辕洛然身上不动了。 轩辕洛然费劲地将人推开,“你要压死我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婚礼 景和三十五年,元月二十日,公主出嫁。 景和三十五年,二月十八日,太子与韩大将军大婚。 太子娶将军为妃,那是亘古未有之事,往后恐怕也没有了。 太子与大将军,身份尊贵,但是他们的婚礼却办得很低调,就按最基础的规格来。 但是这场婚礼还是传遍了天下。 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皇宫在城北,将军府在城东,晃悠着过去也得两个时辰。 轩辕洛然一大早便出发迎亲去了。 他穿了一身重工刺绣的新郎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如冠玉,英姿勃发,春风得意,一路过去引得一众女子面红心跳。 这场婚礼,不管他们想怎么低调,终究是低调不了了,全盛京的百姓都出来围观也便罢了,大夏其他城镇的人跑来围观也还说得过去,北境和南疆竟也有人前来观摩,这就有点过了。 围观群众的叫嚷声,都将锣鼓声给淹没了。 轩辕洛然此时心里激动,也就不介意被当成猴子围观。 他激动之余,还有点紧张。 说来,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与韩昱白拜堂了。 前次他假扮新娘,那时心里也是紧张非常,怕韩昱白认出来,又怕韩昱白将卫绮云找回来。 现在的紧张,自然与那次不同。 他担心,待会见到韩昱白凤冠霞帔的模样,他会不会接受不了,或者他背不背得动新娘子?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不知不觉便到了将军府门口。 围在将军府门前的人比方才去围观轩辕洛然的人还多。 大家都极为好奇,高大威武的韩大将军,穿上嫁衣是什么个模样? 将军府的家丁见太子殿下到了,忙燃了炮竹,进去请韩昱白出来。 轩辕洛然翻身下马,手心都湿了。 韩昱白也没让他多等,家丁一进去通报,他便出来了。 见到韩昱白穿着一身新郎喜服出来,大家都不由失望。 原来韩大将军不穿嫁衣啊。 轩辕洛然却不由松了口气,他怕看到韩昱白穿嫁衣的模样,自己会笑场。 他平时没事虽然喜欢捉弄一下韩昱白,但这是他们的婚礼,他还是不想出什么岔子的。 他将马缰交给内侍,上前去迎韩昱白。 他低声道:“我要背你上轿吗?” 韩昱白没回他,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轩辕洛然没心理准备,不由惊呼出声。 “抱新娘子上马啊!”韩昱白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回答。 轩辕洛然满面羞红,咕哝道:“明明你才是新娘子。” 韩昱白轻笑道:“今晚末将便让你知道谁是新娘子。” 轩辕洛然羞得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韩大将军怎么越来越没正经,众目睽睽之下竟说出这般羞耻的话? 韩昱白声音很小,想来旁人也听不到,但轩辕洛然还是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旁人虽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看太子殿下脸越来越红,也知道韩大将军估计没说什么正经话,因此都露出暧昧的神色来。 韩昱白将轩辕洛然抱到马上,自己也翻上去,坐在轩辕洛然身后抱住他。 两个新郎同乘一骑,成了盛京城空前绝后的一景。 大家都不由感叹,韩大将军与太子殿下也太爱秀了。 这不就是用行动昭告天下,他们很恩爱吗? 有画师将这情景画了下来,成了历史的见证。 回到宫门,韩昱白利落地抱着轩辕洛然下马。 他本想直接抱着轩辕洛然进礼堂。 轩辕洛然却怎么也不依,“快放我下来,不然今晚你就自己睡。” 他也就只有这个能用来威胁韩昱白。 韩昱白悻悻地将人放下。 他牵起轩辕洛然的手,踏着红毯,走进礼堂。 宸轩帝高高地坐在殿首。 他儿子竟然真给他娶了一个男媳妇,他至今还是觉得怪异非常。 轩辕洛然见他父皇脸色不好,不想再刺激他,手挣了挣想抽回来。 韩昱白也没强求,顺势将他放开了,反正拜堂也不能牵手。 一拜天地! 天地见证他们的相爱。 二拜高堂! 父母成全他们异于常人的爱。 三夫妻对拜。 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 送入洞房。 韩昱白留下与轩辕洛然一起招待宾客。 他倒不是顾及男子汉的面子,不愿像新娘一样呆在婚房里等新郎回来。 他主要是不愿意让太子殿下一个人去与别人敬酒。 太子殿下醉酒的娇憨之态,他绝不让他人看到。 鉴于庆功宴上的事,大家都知道怎么拍韩大将军的马屁了。 一路敬酒下来,大家都一个劲夸他们天造地设。 眼看着韩昱白又要喝高了,轩辕洛然忙阻止他,“莫要喝多了。” 太子都发话了,旁人也不敢再灌韩喃凮昱白。 “这洞房还没进呢,将军可不能醉倒了!” 大家喝得昏昏然了,不着调的起哄。 闹到半夜,终于婚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韩昱白倒了两杯酒,拿了一杯与轩辕洛然,目光柔和深情,“这是我们的交杯酒。” 轩辕洛然接过酒杯,眼眶不由发热。 这是他们的交杯酒。 他如今依然觉得仿若在梦中。 开始的时候,他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竟能与韩昱白成婚。 初时他甚至不敢面对心中的感情。 因为恐惧,因为知道求也求不得,他便把感情藏到深渊里,深到自己也察觉不到,这样便不会有求而不得的痛苦。 他与韩昱白喝过多次交杯酒,但那都不是他们的婚礼。 那酒喝下去,心是痛的,是绝望的。 两人的手缠在一起,慢慢将酒饮下。 心中是夙愿得偿的欢喜,言语无法形容。 想要笑一笑,又想哭一哭。 “你终于是我的了。”韩昱白吻住轩辕洛然的唇。 “你也是我的。”轩辕洛然从唇齿间溢出低喃。 今夜韩昱白异常的温柔,温柔得轩辕洛然都有些不满起来。 “快些!” 韩昱白低笑出声,“遵命,太子殿下!” 次日,韩昱白随着轩辕洛然去给宸轩帝敬茶。 宸轩帝看着恭恭敬敬跪着给他递茶杯的韩大将军。 心情非常复杂。 虽然他不喜欢男媳妇。 但是能让韩大将军如此恭敬,他心里又莫名觉得爽快。 婚后两年,宸轩帝便张罗着要给太子纳侧妃。 轩辕洛然自然死后不愿意。 宸轩帝便不断往东宫塞美人。 这日下朝,韩昱白去了军营,轩辕洛然回到东宫,便看到大厅里站了一排女子,环肥燕瘦什么类型的都有。 他看着这些美人,头痛欲裂。 每每宸轩帝往东宫塞人,最后受累的总是他。 韩昱白总会借此在床上折腾他。 宸轩帝趁着韩昱白不在的时候送过来,韩昱白回来醋劲就更大了。 会反复折腾着让他交代事情是始末,逼问他有没有看上谁? 他不由想,当初要是他嫁到韩家去便好了。 至少韩家没有一个难缠的公公,他和韩昱白也落得清静。 轩辕洛然为表明清白,他连大厅都没进,转身又出了东宫。 他直接追着韩昱白去了。 韩昱白前脚刚到京都大营,他也到了。 韩昱白见到他自然高兴,但还是不免奇怪,“殿下不是说还有政务吗,怎么来了?” 轩辕洛然哀叫一声,将头靠到他肩上,“还不是父皇干的好事。” 韩昱白了然,“他又给你塞人了?” 轩辕洛然无力地点点头。 韩昱白沉吟了片刻,“得想个长久之策才行。” 轩辕洛然抬眸看他,“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韩昱白认真道:“我们私奔。” 轩辕洛然瞪大眼,“那政事怎么办?” 韩昱白不以为然道:“现下天下太平,也没什么要紧事,朝堂却了我两照样转。” 轩辕洛然点点头,觉得韩昱白说得在理。 他真是受不了他父皇了。 有一次宸轩帝竟然还给他下药,幸好韩昱白回来得快,不然这事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韩昱白将军营的事交给秦昊。 轩辕洛然那边也没什么好交接的,毕竟上面还有宸轩帝在。 轩辕洛然留书给宸轩帝,说他与韩昱白闯荡江湖去了,除非哪天宸轩帝想通了不再逼他纳妾,不然他们就不回来了。 宸轩帝鼻子差点气歪了。 韩昱白真是大胆,竟然敢拐带他的太子。 当初慧缘大师说,若是韩昱白与卫绮云不早点完婚,那将会祸及国祚,现下看来竟是一语成箴了。 韩昱白自然不可能带着轩辕洛然去做江湖游侠。 他可舍不得让太子殿下受那风餐露宿的苦。 他带着轩辕洛然来到了天恒帮找顾临长。 顾临长见到他们满是惊讶,“哎哟,什么风把二位贵人给吹来了,不会是来我这秀恩爱的吧?” 江湖人不入庙堂,虽然顾临长和韩昱白关系好,但是韩昱白与轩辕洛然的婚礼他并未去参加。 韩昱白自然不会将宸轩帝逼轩辕洛然纳妾这等事说给顾临长听,不用想他都知道顾临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幸灾乐祸,“我带太子殿下来闯荡江湖。” 顾临长翻了个白眼,“还真是来秀恩爱的。” 太子殿下说想闯荡江湖,韩大将军便帮他实现愿望,真是宠到没边了。 顾临长一把搂过青染,“宝贝,你可有什么夙愿?” 青染摇头。 顾临长撇了撇嘴,他想秀,奈何没人配合。 韩昱白与轩辕洛然在顾临长那里呆了三个月,宸轩帝终于妥协了。 皇室不能没有太子,军队不能没有将军。 至于那不知在哪里的孙子,只能舍弃了。(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