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独宠妖妃》作者:橙子不成 文案: 21世纪半吊子心理咨询师顾绯鸢一朝穿越,成了国公府胆小怕事的小姐。 一双琉璃眼,动人心搅乱局,誓要夺回国公府失去的一切,她露出利齿尖牙,将大诏朝搅和的天翻地覆。 在这条不归路上,俊美宛若妖孽的自闭症太子却找上门来……要她为自己治病。 从此顾绯鸢成了太子殿下的心尖宠,太尉、侯爷甚至是当今圣上,都无法伤到顾绯鸢分毫。 天下人皆知顾绯鸢是太子的逆鳞,如若碰之,其罪当诛。 第一章 异世重生 “轰隆隆!” 划破天际的闪电将威严华丽的宅院照亮,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连廊上走过,依稀间仿佛抬着什么东西。 “你能不能使点劲!” “我已经够用力了!” “行了行了,赶紧将人处理掉,别坏了世子的事。” 被三个男人抬着的是个女人,脸被头发糊满,脸色发青,没有一点生息。 突然间,她的手指动了动,紧闭的眼睛悄然间睁开。 蔓延的闪电在天边划过,落在女子眼中,冰冷孤绝,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要将人吞噬。 走在后方的男人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眼睛,一声尖叫卡在嗓子中。 他直直的看着那双眼睛,周遭的声音顿时远离,脚下像是踩着棉花飘飘然的。 “喂!你干什么呢!为什么突然放手!” 被吼的男人像是入了魔,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像是被人将魂魄从身体中抽出来一样。 女子倒在地上,丝毫没有引起另外两个男人的注意。 两个男人上前查看,随着“轰隆”的雷声,他们看清楚了女人的脸。 肌肤胜雪,长发如墨,她美目轻眨,诡异的气息瞬间蔓延。 阴冷的气息顺着男人的脊梁爬上了头皮,他们就如同刚刚的男人一样,像是失了智呆呆地站在原地。 阴森无人的连廊中,三个男人直挺挺的站着,像是被控制的傀儡。 倒在地上的女人缓缓起身,虚弱的双腿有些颤抖。 “这都是什么玩意!” 跳脱的腔调让阴森的环境缓和了些,顾绯鸢伸手烦躁的将头发拢到脑后,额间青筋绷紧。 她前一秒还在心理咨询所上班,下一秒怎么像是穿越到了恐怖电影里! 顾绯鸢抬起手腕,突然一愣。 手腕内侧有一块蓝色胎记,看不出个形状,但却让顾绯鸢心底一凉。 她原来的身体也有这块胎记! “咚!” 汹涌的记忆瞬间涌入,顾绯脸色一白,支撑着旁边的柱子缓缓滑倒在地。 豆大的汗滴从鬓角落下,漆黑如墨的眼睛染上了点点猩红。 她所占的这具身体,是大诏朝楚国公之女,也叫顾绯鸢,容貌天下一绝,可是性子却是胆小怕事。 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踩上一脚,这样心思单纯的女孩,也有喜欢的人,定良侯的世子——梁元青。 他会在她受欺负的时候,挡在她面前,成为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可也是这个给他依靠的人,亲手给她灌下了毒酒,为的只是让她的父亲顾国公,心甘情愿的交出手上的兵权。 可怜她那可怜的父亲,怕是已经交出了兵权,若非她占据了顾绯鸢的身体,留给他的将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原身的恨意传遍了顾绯鸢的每一个情绪,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歇。 “既然我成了顾绯鸢,那我会接过你的冤屈,为你报仇。”顾绯鸢喃喃自语,呼啸而过的闪电照亮她美丽的侧脸。 她吃力地起身,脸色由于虚弱有些苍白。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三个男人的身体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这是她的本事,她从小便发现自己能通过和别人的对视,达到催眠的效果。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寸土寸金的经济圈,开起一个治疗费用昂贵的心理咨询所。 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之前,她刚接手了一个自闭症的病人,只来得及看一眼名字,连脸都没有看清。 “轰隆!” 沉淀许久的暴雨顷刻而至,噼里啪啦的编织了朦胧的雨雾。 顾绯鸢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仍觉得有几分凉意。 她犹豫片刻,咬了咬牙,一头扎进了暴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全身打湿,顾绯鸢快要睁不开眼睛,她凭着记忆找到了出口。 可是她刚一出去就懵了。 狂风四起,参天大树东摇西摆,入目所见皆是巨石树林,没有一户人家。 顾绯鸢脑子有些卡壳,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身上,让她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朝着树林跑了过去,娇小的身影很快被树木掩盖。 不知道跑了多久,顾绯鸢只知道她的身体快要冰冷的没有知觉。 忽然间,眼前开阔了几分。 她面上一喜,终于不是阴森的树了,她终于找到路了。 只要顺着路,一定能找到人家! 雨声忽然变得嘈杂,顾绯鸢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双手挡着雨,警惕的看着前方。 细微的马鸣声从雨幕中传来,顾绯鸢攥紧了拳头,躲在了树后。 这时候来的会是谁? 处理她尸体的人已经被她催眠了,那些人一定以为她死了不会再派人来。 瓢泼的雨雾中,骏马飞驰,为首的男人身姿卓越,气度不凡,是顾绯鸢记忆中不曾出现过的人。 顾绯鸢一愣,倏地从树后跑了出来,站在路中央。 男人猛拉缰绳,马蹄跃起,溅起几滴泥水,稳稳地停了下来。 “谁?” 顾绯鸢下意识地睁了睁眼睛,男人的声音悦耳低沉,即使是在雨中,仍依旧稳稳地传进她耳中。 “我是顾国公之女,顾绯鸢,不管你是谁,能带我回京都吗?” 就让她赌一把,赌这个人会救她。 骤雨不歇,顾绯鸢浑身发抖,指尖已经没有一丝温度,她在等对方的回答。 男人忽然驾马过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而顾绯鸢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一身绛色长袍被雨水打湿,身材高大修长,风姿卓然,凛然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他长得极美,雨水将他额前的碎发打湿,精致的眉眼更添几分英气,没有一丝烟火气,像是从深山老林跑出来魅惑人心的妖怪。 但眸中隐忍的锋芒,让他煞气尽显。 顾绯鸢被他这么盯着,便觉得浑身的温度就尽数褪尽,身躯摇摇欲坠。 忽然间,男人朝她伸出了手。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身体骤然腾空,重重地落在了坚硬的马背上。 顾绯鸢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这一摔给移位,她紧皱眉头不吭一声,目光顿在男人的衣袍上。 五爪为龙,四爪为蟒。 他是太子! 紧绷的神经在认出蟒纹之后骤然放松,传闻大诏朝太子颖悟绝伦,乃七步之才,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最重要的是,这位太子殿下做事十分执拗,只要是对的,不管得罪谁,他都会去做。 这也是为什么顾绯鸢会在认出他之后放松下来。 迟来的放松让顾绯鸢对自己身体的感知更加强烈,她很冷身体很烫,大概是发烧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她脑海中,她便直接晕了过去。 第二章 上门羞辱 萧墨廷驾马飞驰,冰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 “太子殿下,国公府的小姐怎么办?”身后俊朗的侍卫忍不住问道。 剧烈的颠簸没有让马上的女子醒来,萧墨廷垂眸扫了一眼,伸手拎过她的衣领,朝着说话的人丢了过去。 江独吓得一哆嗦,赶紧勒马将人接住,随即看着太子殿下驾马离去。 其余的侍卫都紧随萧墨廷,消失在雨幕中,慢半拍留下来的若离看着他马上的人,挤眉弄眼道:“江独,看来你得去一趟国公府了。” 明明是雨夜,但江独却觉得她的温度高的有些不正常。 “若离,她好像发烧了。”江独有些紧张,求助的看向他。 若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拉紧缰绳:“和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将人送到国公府,然后回皇宫,驾!” 江独略一迟疑,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前去。 前世与顾绯鸢的记忆纠缠在一起,顾绯鸢脑海中的画面一会儿是冰冷的诊疗室,一会儿是风雨飘摇的树林。 “咚!” 随着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顾绯鸢猛的睁开了眼睛,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绯鸢!你没事吧?你怎么样?”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她怔怔的看向说话的人,那是顾国公,她的父亲。 她嗓子动了动,扯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我没事,爹爹。” 属于顾绯鸢的记忆随着她醒来,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音容笑貌,言行举止都不自主的朝着原本的顾绯鸢接近。 突然她浑身一颤,攥紧了身下的锦被,声音有些微弱:“爹爹,今日……你怎么没上朝?” 顾国公威严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心疼,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开口:“我已经把兵权交了出去,没有实职,去也是没用。” 兵权…… 他真的为了她交出了兵权。 难言的痛苦从心头漫出,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爹爹,我不该乱跑……”更不该轻易相信别人,凭白让国公府遭受这样的损失。 如今兵权被夺,想必那些人越发不将国公府放在眼中。 顾绯鸢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抬眸清亮的眼睛充满自信:“爹,是梁元青绑的我,只要和皇上说清楚,说不定他们会自食其果。” 当今成德帝公平圣明,她不相信他会坐视不管。 顾国公神情稍淡,那双混浊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他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定良侯怎么会有这种胆子,敢来威胁国公府,必是有所仰仗。 顾绯鸢顿时将一切想的明明白白。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果然没错。 顾国公美名享誉天下,最得百姓爱戴,难免功高震主,若是手中再握着兵权,那更是眼中钉肉中刺,即使是最明德的皇帝也看着碍眼。 只不过她现代人的思想,对这种做法难以接受。 战场血战之人的功勋,若是随着时间流淌,而被人渐渐遗忘,该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奸佞小人登堂入室,而正直清廉之人却不得善终。 这世间还有谁会甘愿做那正直清廉之人。 “绯鸢……”顾国公满眼温柔疼惜的望着顾绯鸢,伸手抚着她柔软的发梢,蓦地眼眶一红。 顾绯鸢长睫轻颤,滚落一滴清泪。 或许是原本的顾绯鸢正在告别。 头顶传来的触碰让顾绯鸢感受到了浓浓的父爱,她是个孤儿,从小无依无靠,头一次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 她发誓,她会让所有人付出代价,守护好这整个国公府。 院落中阳光正好,可也驱不散那暗处的阴霾。 定良侯府,梁元青满脸喜色的大步迈进大堂之中,眉飞色舞道:“爹,那个女人我已经处理掉了,听说顾国公已经交出了兵权,如今已经没人敢小瞧我们侯府!” 上方坐着位容貌严肃的老者,眉宇间满是阴鸷傲慢。 他轻哼一声,面色不虞:“昨日皇上亲自下旨给你和顾绯鸢定下婚约,若非如此,这件事还能做得更完美无缺。” 梁元青面露嫌弃,俊朗的面容满是厌恶:“就算长得再漂亮,也只不过是个草包,怎么能配得上我。” 想必昨日顾国公已经发现了顾绯鸢的尸体,什么狗屁婚约,不过是一桩笑话。 “爹,我今日要不要去国公府?”梁元青面露阴邪,诡异的笑容不怀好意。 定良侯看出他的打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嘴角微扬:“动静小点,不出三日,兵权到手,那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 …… 顾绯鸢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她扶着床边站了起来,挪到了铜镜之前。 镜中的容貌和她现代很相像,面容姣好,肌肤吹弹可破,眉眼如画嘴唇胜枫,娉婷婀娜弱柳扶风。 一双风流婉转的眼睛,勾魂摄魄,果真是个美人。 吵闹声由远及近,顾绯鸢眉心微陷,缓缓起身,脚边裙角摇曳成花,衬的身材高挑优美。 “阿暖,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女声:“小姐,好像是定良侯府的世子,他来了……” “砰!”的一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清秀的小丫鬟顿时吓了一跳,惶恐的低下头。 顾绯鸢一脸冰冷,她垂眸看着这个跟了自己许久的丫鬟,眉毛缓缓蹙起。 跟了她这么久,将原身那胆小怕事的性格学的精通。 “阿暖,抬起头来。”顾绯鸢神情淡淡,眸中顿时深沉如墨,一眼望去像是要将人的魂魄都吞进去。 既然要守护好国公府,那就要从身边的人开始改变。 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胆小怕事了。 阿暖颤抖着抬起头,蓦地撞进一汪深潭,躁动的心跳一下子被抚平,她怔怔的看着自家小姐。 顾绯鸢抬起手腕,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跟着我去前殿。” 阿暖眸中顿时一片清明,畏惧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被遗忘,只顾着跟着前面的顾绯鸢。 前殿之上,秋管家一脸为难的弯着腰,态度可谓恭顺至极。 梁元青眉目间满是阴鸷,他恶狠狠地推了把秋管家,不耐烦道:“我问你话呢,顾国公呢?是不是在守着你家那曝尸荒野的小姐呢?” “世子,话可不要乱说!”秋管家喘着大气,颤抖着手指指着梁元青。 梁元青轻笑一声,嚣张的态度尽显,他眼睛微睁极尽狰狞:“我乱说?难道你家小姐没死?” 第三章 把他给我赶出去 “如今国公府失了兵权,你们还有什么底气,更别提叫我娶那个草包,简直是笑话!” 梁元青达到了目的,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面目,狰狞可憎。 顾绯鸢刚走到前殿时,便听到了这不要脸的话。 想娶她? 做春秋大梦去吧! “世子还真是兴致不错,我爹爹昨日刚交了兵权,你第二天就过来,还真是着急。” 婉转清冷的嗓音像是融化的冷泉,叮叮咚咚的敲打着人的心尖,惹得一阵悸动。 梁元青心思微痒,带着一抹期待回眸望去。 冰冷的气息顺着脊梁爬上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惊诧的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女人漂亮的脸蛋一如往常,可脸上的神情却冷得如同腊月寒雪,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恶鬼。 “你……你是人还是鬼?!”梁元青眉头紧锁面目狰狞的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 她明明死了! 顾绯鸢眸中掠过一抹鄙夷,她第一眼就看出梁元青只不过是个徒有其表之人,如今更是小人得志,露了真面目。 “世子,我是人是鬼,难道你不知道吗?”她缓缓逼近梁元青。 梁元青不断后退,那张美丽的脸像是张大嘴巴的妖怪,让他神经几近崩溃。 不过很快他便缓了过来。 就算她活着又怎样,国公府失了兵权,她又是那么胆小怕事,难不成还能拿他怎么样? “顾绯鸢,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今日来,只不过是要奉劝你,解除我们的婚约。”梁元青打量着她漂亮的脸,嘴角满是讥讽。 活着也不错,能让他好好羞辱她一番。 顾绯鸢一怔,怪不得要杀了她,原来是有婚约。 想必是昨日顾国公交了兵权,成德帝为了补偿国公府,所以才有了这门婚约。 思及此,顾绯鸢倒是心中痛快了几分,她红唇微勾,漫不经心的坐了下来,娉婷的身材极尽优美,让人看直了眼。 梁元青眸光微闪,竟觉得她有些漂亮,真是见了鬼了! “梁元青,你既不想娶我,那便自己和皇上说个清楚,何必来为难我一个女子?” 顾绯鸢打赌,他不敢去找皇上。 果真,梁元青听闻此言,脸色微变,随后又一副张扬的不可一世的样子:“呵!皇上只不过是可怜国公府,才让我娶你,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他不怀好意的放肆打量着顾绯鸢,这样一个废物,顶多是个暖床的,怎么配得上他? 顾绯鸢看着他志在必得的神情,只觉得有些恶心。 利用别人的真心,将其踩在脚下践踏。 这样的人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在她看来,简直恶心透了。 她忽然起身,漂亮的眼中锋芒毕露,眼角划过一抹阴冷:“既然如此,阿暖,还不送客!” 阿暖一愣,那恐惧的情绪逐渐爬上了眼球,浑身抖成了筛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梁元青脸上笑容微僵,声音拔高:“你说什么?你敢赶我走!?” “当然,世子既然说了并不喜欢我,何必留在这!”顾绯鸢偏头,凌冽的眼神瞪向了阿暖。 阿暖脚下一软,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小……小姐,我……我……” 她求助般的看着顾绯鸢,顾绯鸢深沉的眼睛像是有魔力般,让她暂时忘却如今的处境,凭着本能动作。 阿暖眼神颤抖着看向梁元青,清秀的脸上泪水横生,看上去有些诡异。 “世子,请离开!”她失神般脱口而出,直到看清梁元青震惊的神色,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阿暖又开始浑身发抖,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梁元青满脸错愕,根本不敢相信刚刚竟是被一个丫鬟顶撞。 他顿时心中冒起一团火,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他猛地出手朝着阿暖抓了过去…… 纤细漂亮的手指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梁元青一怔,手臂猛然传来一阵拉扯。 回过神来,他已经被人推出了门外,根本没能触碰到那个丫鬟的分毫。 阿暖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眶顿时红了。 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动。 小姐胆小怕事,她自然事事为小姐着想,不去惹事,听从小姐的意愿怯弱行事。 这么多年,她差点忘记什么是反抗。 想起刚刚对梁元青的话,现在她只觉得非常痛快,像是出了口恶气。 顾绯鸢优美高傲的身影站在门口,腰肢纤细姿态婀娜。 梁元青看着她不同于往常的眼神,脊梁上蓦地爬上一股冷意。 “顾绯鸢,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兵权被夺,国公府没落是早晚的事。 顾绯鸢眸色微暗,垂眸看着呆愣的阿暖,声音温柔却坚定:“以后若是想跟着我,就把脊梁给我挺起来。” “小姐……”阿暖眸光微闪,眼泛泪光。 国公府就算没了兵权,那无上的荣耀,也无法被尘埃掩盖。 所以国公府不必因为失了兵权自卑,铭刻在心底的尊敬,才是国公府的底气。 顾绯鸢眼睛微眯,深沉的眸光带着浓稠的化不开的不甘。 既然成德帝想让国公府从此没落,那她便非要掀翻整个京都!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定良侯世子被赶出国公府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梁元青恶狠狠地将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俊朗的面容满是狠厉愤怒。 “顾绯鸢究竟为什么没有死?!”他瞪向站在门外的梁虎,“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梁虎身躯一颤,惶恐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逃走的,山庄里的人说,他们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梁元青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倏地冒了一层冷汗。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该不会真的是恶鬼回来复仇了? 他梁元青回过神来,眼神阴鸷:“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不能留!” 国公府。 纤细漂亮的身影脊背挺得笔直,柔软如瀑般的长发散落肩头。 烈日当头,顾绯鸢跪在祠堂前,凛冽的眼神不卑不亢,像是宝石终见光芒,熠熠生辉。 顾国公从连廊上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泪痕的阿暖。 “知道错了吗?” “不知道。” 晶莹的汗滴顺着白皙如釉的肌肤滑落,顾绯鸢长睫被汗水浸湿,单薄的身影依旧挺得笔直。 “我教导你的,你全都忘了?!”顾国公脸上带上了怒气。 顾绯鸢抬眸,漆黑如墨的眼睛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我不甘心。” “为人处事,当谦卑恭敬,严己宽人,既往不咎,这些都叫你忘了?” “我没忘。”顾绯鸢语气铿锵坚定,“可我也知道是非对错!” 第四章 还真是郎情妾意 “那我问你,为何将定良侯世子赶出去,难道不是为了你一时痛快?” “当然不是。” 顾绯鸢直视前方,看着祠堂内顾家的列祖列宗,一字一顿:“我为的是顾家风骨,千秋万代,都不因地位高低,摧志屈道!” 那些古老的记忆,被顾绯鸢翻出来,放在明面上,明晃晃的灼人眼。 将门之后,须得循着祖宗留下来的风骨,才能在乱世中看的明白。 顾国公脸色微变,沧桑的脸上浮现一抹疲惫,她的话让他瞬间回到了那浴血厮杀的战场,负皇命战沙场。 他为了大诏朝的安稳,付出多少已经记不清了。 微不可察的叹息声散在风里,顾国公的身影看上去佝偻了许多。 鬓角华发生,英雄已迟暮。 “记着你刚才的话,去做你想做的吧。” 顾绯鸢咬紧牙关,汗水模糊了视线,但那厚实的背影像是一座不会崩坍的山,在她心中筑起一道不会崩坏的信念。 “小姐!”阿暖脸色微变,眼睁睁看着顾绯鸢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刚退了烧又跪了这么久,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阿暖神色复杂的看着床上的顾绯鸢,小姐这次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锋芒外露,果决冷静。 她得跟上小姐的步伐,才不会拖小姐的后腿。 “咳咳!” 阿暖回过神来,忙倒了杯茶水递到了顾绯鸢嘴边。 顾绯鸢就着阿暖的手,将茶水灌了下去。 苍白的面容难掩眉眼的精致,有种柔弱易碎的美丽。 “阿暖,外面怎么样了?” 她得知道那些百姓的想法,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外面的人自然都在说,小姐您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把梁世子赶出去。”阿暖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那梁元青才配不上她们家小姐。 顾绯鸢嗤笑一声,疯了吗? 那她便疯给他们看。 “阿暖,梁元青现在在哪?”顾绯鸢眸色微深,漆黑的眸子涌动着炙热的斗志。 …… 皇城东宫。 若离站在殿外,趴在朱漆门上,附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江独刚去把那群山匪交到刑部,回来便看见若离用这种奇怪的姿势站在太子殿下的寝宫外。 他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敢听太子殿下的门缝,活的不耐烦了吗?” “唉,”若离起身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我好像又惹太子殿下生气了。” 他懊恼的挠了挠头,昨晚的茶水他忘在了桌上,没来得及收拾,便被赶了出来。 “砰!” 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萧墨廷俊美宛若天神般的脸上毫无表情,一脸冷漠的将茶盏丢到了若离手中。 “砰!” 若离呆滞的抱着茶盏,看着重新关上的朱漆门,难以置信道:“太子的意思是不是原谅我了?” “你想多了,太子可能单纯觉得茶盏碍事。”江独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朝着若离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寝殿内所有的陈设和昨日一模一样,唯有桌上残留的茶渍看着有些碍眼。 江独将茶渍擦干净,雕窗打开相同的弧度,一眼望去几乎是一模一样。 “该练字了。”低沉悦耳的沉稳男声传进江独耳朵。 江独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子殿下已经消气了。 “你是说,她不仅将你赶了出来,还性情大变?”定良侯眉眼间覆上了一层阴霾,看上去有些阴鸷。 梁元青面露担忧:“她若是将我们做的事捅到皇上那边,那我们……” 定良侯抬手制止了他的话音,嘴角微勾,志在必得道:“你放心,国公府不敢。” 顾国公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又怎会看不透这点含义。 要怪就怪他功高震主,自食其果。 “侯爷!”管家从外面迎进来,眉目间带着恭敬,“林小姐来了。” “是婉柔来了?”梁元青面露喜色,俊朗的身形掠了出去。 林婉柔,兵部尚书之女,温柔恭俭,气若芳华,饱读诗书乃大诏朝才女。 窈窕纤细的身影端庄的站在候府之外,宛若高岭之花,气质出尘。 梁元青一望见那道身影,心都要被融化了。 “婉柔,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他亲昵的走向林婉柔,俊朗的脸上满是温柔。 林婉柔掩唇轻笑,精致的眉眼蔓延开缱绻的笑意:“沈惜约了世家小姐公子一同游湖,所以我便来找你与我同去。” 长睫微颤万般娇羞尽在不言中。 梁元青喉咙滚了滚,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那柔软纤细的手,语气深情:“婉柔,你对我的心意我已然知晓,待我解除婚约,我便光明正大的迎娶你。” 林婉柔眉眼微弯,脸颊飞起两团绯红,眸中掠过一抹得意。 …… 热闹的大街上,两道纤细的身影从小巷中融进了人流中。 阿暖侧身躲过来往的商客,小声在顾绯鸢耳边问道:“小姐,您叫我打听梁元青在哪要做什么?” 她看着小姐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总觉得内心不安。 “能做什么,明面上我和他仍有婚约,所以我过去看看他……好像并没有什么错。”顾绯鸢眼睛微眯,其中飞快的掠过一抹寒冷。 骤雨初歇,湖边的空气都清新了些。 顾绯鸢侧身躲在茂盛的树后,偏头看着凉亭上的人,黛眉微挑。 两道身影结伴而来,看上去般配登对,宛若一对璧人。 沈惜正和身边的人说笑,回头便看见梁元青和林婉柔结伴而来。 她忽然想起昨日发生的大事,挤眉弄眼的扫了眼林婉柔:“看来梁世子好事将近,今日还真是好兴致,还来游湖,我还以为你在处理你那草包一样的未过门的妻子呢。” 话音刚落,凉亭中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梁元青脸色一黑,凛然道:“我梁元青此生只喜欢婉柔一个人,那些不相干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不是,顾绯鸢虽然长得好看,可奈何胆小如鼠。” “梁元青,那可是皇上亲自定下的婚约,你真的有办法?” 凉亭中的公子小姐,你一言我一语将梁元青问的哑口无言。 林婉柔发觉梁元青的停滞,眸色微沉,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眸中水光潋滟。 梁元青顿时像是入了魂,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奉上。 “啧啧啧!还真是郎情妾意,好一对金童玉女。” 众人一愣,纷纷朝着话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女子一身淡蓝长裙,裙摆上的玉兰花摇曳脚边,盈盈纤腰,姿态婀娜,娉婷如鹤。 明媚如画般的容颜,像是九天之上不染纤尘的仙女,泠泠而清冷,涟涟而优雅。 第五章 疯给他们看 凉亭中顿时爆发一阵压抑的赞叹声。 “这是哪家的小姐,简直是美若天仙!”其中一位世家公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沈惜脸色沉了下来,嫉妒的瞪着顾绯鸢,眸中飞快划过一抹怨毒,她嗤笑一声:“顾绯鸢,你还敢来这?是来自寻耻辱的吗?” “顾绯鸢!她是那个……草包?!” 林婉柔看着那张出色的容颜,温柔的眼睛闪过一抹阴鸷,柔柔弱弱的抓着梁元青的衣袖。 以往的顾绯鸢畏首畏尾,恨不得将头低进地底,这次她怎么敢到这里来。 “怎么?不欢迎我吗?”顾绯鸢像是没看见沈惜已经沉下来的脸色,自顾自地的走进了凉亭。 刚刚夸赞她的世家公子一脸尴尬的退到了一旁,眸中满是鄙夷。 顾绯鸢站在众人中央,回眸看向站在一起的林婉柔和梁元青,嘴角微扬。 好戏要开场了! “顾绯鸢,我请你来了吗?”沈惜忽然起身,伸手准备推她。 她蓦地撞进一双深沉如墨般的眼睛,思绪仿佛凝滞了一般,眼神空洞了一瞬。 沈惜脚下一顿,眸中一片清明,可顾绯鸢已经走到她另一侧,用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沈惜,最近是不是身体有恙?连我都抓不住。”顾绯鸢语气难掩讽刺,她知道沈惜最擅长武艺,所以故意给她添堵。 梁元青将林婉柔挡在身后,俊朗的脸上难掩嫌弃:“顾绯鸢,你究竟来做什么?” 纤纤玉手缓缓拂过掌下的石桌,她不骄不躁的站在那里,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顾绯鸢收回指尖,美目轻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没什么,外面的人都说我疯了……” 不怀好意的笑声自凉亭中出现,顾绯鸢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她漫不经心的走到梁元青面前,绝美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既然他们都说我疯了,所以我自然要疯给他们看。” 娇小的身影躲在梁元青身后,顾绯鸢脑中画面纷飞。 一会是被人关在宴席后的柴房,一会是被人推下冰冷的湖水。 她抬头望去总能看到这张脸……这张虚伪至极的脸。 顾绯鸢眸色微寒,突然出手,将林婉柔扯落在地,白嫩的手掌顿时被擦红。 “顾绯鸢!你想干什么?” 坚硬的手腕蓦地扼住她的脖颈,顾绯鸢被强迫抬起头来,看着梁元青满是怒气的脸。 胸腔内的空气逐渐稀薄,顾绯鸢指尖微颤,嘴角却缓缓扬起一个弧度,着实诡异。 梁元青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心中没有来由的一阵发慌,眼前突然一黑,回过神来他已经放开了顾绯鸢。 “元青……”林婉柔看到梁元青将顾绯鸢放开,还以为狠不下心,连忙掐了自己一把,晶莹的泪滴从眼眶划过,看上去楚楚可怜。 “咳咳!”顾绯鸢憋红了脸,看着眼前嘘寒问暖的两个人,胃里一阵翻滚。 真是恶心。 她冷冷的站了起来,狼狈难掩绝美的容颜。 她做事向来恩怨分明,她眸光微闪,猛的扑向梁元青。 梁元青脸色微变,后退一步,下意识地躲开了顾绯鸢的靠近。 “啊!” 顾绯鸢忽然转变了方向,直直的撞向了林婉柔,径直将她推下了河。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湖水中扑通的人,冰冷的眸子像是极寒之地的冰雪,冷的让人发憷。 林婉柔看着顾绯鸢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神情,心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救人!快救人!” “扑通!” 梁元青直接跳进了湖水中,将林婉柔牢牢地抱在怀中,朝着湖边游了过去。 公子小姐围在湖边,顾绯鸢趁着这个空档,鬼魅般出现在沈惜身后,婉转的女声像是恶鬼的低喃:“沈惜,被推进湖里的感觉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吗?” 沈惜心中“咯噔”一声,迅速出手拍向身后之人。 顾绯鸢受了一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皱了皱眉,漆黑如墨的眼睛散发点点涟漪。 胸口的手掌蓦地失了力气,顾绯鸢喉咙涌上腥甜,她眼睛倏地睁大,用尽全力将她推进了湖水中。 “啊啊啊啊!!!” 尖锐的叫声划破凉亭中的安静,公子小姐惊疑不定的看着身后的顾绯鸢,像是见了鬼。 她竟然敢将沈惜和林婉柔推下去,她是疯了吗? 他们忽然想起她来时的话…… 疯给他们看…… 然而接下来的顾绯鸢的话才是真正的疯了! “梁元青,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娶我,还不配!” 他们谁不知道,大诏朝的兵权将落在定良侯手中,定良侯将成为朝堂上成德帝的左右手。 国公府没了实权,还能得意多久? 顾绯鸢的话简直是失了智,果真是个疯子! 林婉柔和沈惜相继被救了回来,林婉柔蜷缩在梁元青怀中,肌肤相亲。 而他名义上的妻子正被众人攻击,可谓讽刺至极。 顾绯鸢轻笑一声,挑衅的看着沈惜,沈惜心头大怒,猛的出手,扼住了纤细的脖颈。 她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修长的手掌垂在身侧,平静的眼睛像是在等待什么。 忽然间,凉亭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众人看见突然出现的人,脸色大变。 “御……御史大夫!” 沈惜猛然放开顾绯鸢,纤细的身影重重地摔落在地。 顾绯鸢忍不住喘着大气,剧烈的咳嗽着,简直是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身材修长俊逸的男人眉头轻蹙,扫过凉亭中的人,嘴角微勾:“各位公子小姐,还真是让安某一日不得闲。” 安陌白,御史台御史大夫,言官天职监察百官。 朝堂上没有人没受过安陌白的弹劾,虽年纪尚轻,但却丝毫不惧,因此深得成德帝偏爱。 顾绯鸢知道今日安陌白休沐,所以特地让阿暖将他引过来。 如今目的达到,她也该退场了。 她轻碰脖颈处的伤痕,眉心微陷,阿暖紧张的看着顾绯鸢脖颈处的伤口,眼泪又要漫出来。 安陌白潇洒的身影站立在顾绯鸢面前,温润如玉的眼睛微弯:“顾小姐。” “安大人。” “顾小姐有些不厚道啊。” 顾绯鸢一脸单纯柔弱的靠在阿暖身上,漂亮勾人摄魂的眼睛轻眨:“安大人在说什么?” “京都传言,国公府小姐胆小怕事,受了委屈也不敢吭声,简直是将国公府的风骨丢的一干二净。”安陌白话音微顿,抬眸看着凉亭中那两道湿漉漉的身影,眸中掠过一抹欣赏,“但在安某看来,顾小姐当之无愧。” “多谢安大人夸奖,剩下的事就交给安大人,相信安大人会秉、公、处、理。” 安陌白装作听不明白,柔软的发梢散落身前:“顾小姐希望我怎么秉公办理呢?” 第六章 见皇上 “我想见皇上。” 安陌白微怔,回过神来,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走远。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圣命难改,国公府命运已定,她还能做什么。 只不过……他真的有些好奇。 第二日,安陌白弹劾定良侯、沈太尉还有几位朝廷命官的折子便被送到了御书房。 弹劾内容是,家风不严,纵子行凶,残害忠良之后。 自然而然,顾绯鸢的名字也出现在成德帝的视线中。 血甲军兵权的圣旨才拟了一半,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弹劾制止。 安静威严的御书房内,一身明黄龙袍的高大男人,眉目冷冽,抬眸间强烈的威压散开,让本就沉闷的御书房更加寒冷。 安陌白身着官服,恭敬的站在御书房内,俊逸的眉眼迎着那道威压,神情平静。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威严听不出情绪的话从成德帝口中吐出。 安陌白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温声开口:“监察百官,乃是臣的职责。” “哼!” 成德帝将奏折摔在地上,面色不虞:“你明知道我有意将血甲军交到定良侯手中,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弹劾他,是何居心!” 属于帝王的威压散开,安陌白脸色微变,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陛下若是想要一个傀儡,何必选臣来做这个御史大夫。” 成德帝眼睛微眯,高声道:“荣升,叫太子过来!” …… 尚书府,林婉柔精致的脸上满是怨毒,她恶狠狠的推开身旁为她梳妆的丫鬟,恶声道:“走开!” 她愤怒的将桌上的首饰刮落在地,粉拳缓缓握紧。 顾绯鸢! 她竟敢推她下水!? 林婉柔冷笑一声:“你给我等着瞧!” 她偏头看向身后畏手畏脚的丫鬟,问道:“请沈惜过来。” 没过多久,沈惜的声音便从前殿传来,带着怒气。 林婉柔弱风扶柳的身子,端庄优雅的踏进了前殿,面上挂上了温温柔柔的笑:“沈惜。” “你怎么还笑的出来,顾绯鸢以前从来不敢反抗我们,这次究竟怎么回事?!”沈惜愤怒的坐在椅子上,恨不得一拳将椅子捏碎。 林婉柔目光微动,纤细的手腕微抬,替沈惜倒好了茶,意有所指:“听元青说,她一个人从山庄里跑了,毫发无伤,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像是个妖女一样。” 她故意在“妖女”上加重了语气,果不其然,沈惜果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该不会真的会什么妖术吧……”沈惜忽然想起在湖边时发生的异变,背上冒了一层冷汗。 “她是不是妖女并不重要,只要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她就一定是。”林婉柔笑容浅浅,精致的脸庞带着一丝寒意。 顾绯鸢抬着头让阿暖处理自己脖颈处的伤口,精致的眉毛紧蹙。 青紫的手印横亘在优美白皙的脖颈上,看上去狰狞至极。 “别让爹爹知道。”顾绯鸢忽然出声,深沉的眸子带着一丝疲倦。 阿暖眼眶一红,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姐!小姐!" 秋管家慌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顾绯鸢不小心动了动,脖颈一阵剧痛,她吸了口凉气:“怎么了?秋伯?” 门打开,秋管家焦急的脸映入了顾绯鸢眸中。 顾绯鸢有种莫名的直觉,定和成德帝有关。 果然…… “皇上召您入宫。” 果然来了…… 顾绯鸢嘴角微扬,发出一声轻笑。 阿暖和秋管家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小姐,皆一头雾水。 皇上召见,是福是祸,不可预见。 顾绯鸢指尖微动,将缠在脖颈处的白纱扯下,露着狰狞的伤痕,语气淡淡:“秋伯,备车。” 马车缓缓驶入皇城,在威严雄壮的皇宫前停下,顾绯鸢握着阿暖的手,跳下了马车。 这就是皇宫吗…… 这样的场景她只在电视剧中见过,直到身临其境,才真正感受到皇宫的巨大威严。 要见到成德帝了。 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皇上。 她掌心冒了一层冷汗,面上依旧不卑不亢,脚步不急不缓的跟在太监身后。 “御书房”三个字映入顾绯鸢眸中。 前面带路的太监停了下来,拦住阿暖,语气恭敬:“顾小姐,只能您一人进去。” 头发斑白的老太监站在御书房外,凛凛威压不容忽视,不愧是跟在帝王身边的人。 顾绯鸢抬脚迈上台阶,朝着荣升恭敬行礼。 荣升神情淡淡,即便是看到她脖颈狰狞的伤口,也没有一丝变化,他转身推开门迈了进去:“皇上,国公府小姐到了。” 顾绯鸢脚下微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迈进了属于帝王的御书房。 淡金色轻纱垂在盘龙柱上,檀香袅袅,清香阵阵。 她走进去才发现不只有成德帝一个人。 安陌白恭敬的退在左侧,右侧站着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 暄红蟒袍,修长笔直的腿束缚在长袍中,更添神秘。 顾绯鸢呼吸微变,那是太子! 他为何会在这? “你就是顾绯鸢?” 冰冷威严的嗓音传出,像是一汪寒冷的冰泉,御书房的温度忽然降下。 顾绯鸢抬眸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只觉得心头一震,冰冷的眼神像是足以将她凌迟。 她近乎匆忙的收回眼神,颤声回道:“是,皇上。” 成德帝打量着下方的人,眉心微陷:“你可知罪?” 顾绯鸢深深地吸吐了几个来回,终是恢复了冷静镇定。 她抬眸,漂亮至极的眼睛带着无法忽视的坚定:“臣女不知。” “放肆!” 顾绯鸢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晶莹的汗滴从耳边落下。 “皇上问臣女可否知罪,臣女如实回答,臣女不知!” 铿锵有力的婉转女声回荡在御书房,萧墨廷目光微顿,视线落在女子笔直的脊背上。 他好像见过她。 也是用这个声音,要让他带她回京都。 脊背也挺得很直。 “你当真不知?你可要想好,若是说错了话,那便是欺君之罪,其罪当诛!”成德帝掷地有声将话砸了过去。 顾绯鸢挺了挺纤薄的脊背,脖颈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美丽的脸微抬:“顾家风骨不因地位高低,而委屈求全,他们如若犯我,我便要讨回去。” 这番话有些孩子气,却意外的无法让人反驳。 成德帝哼了一声,不过是孩子心性! “你将此事闹成这样,究竟想做什么?” 不愧是一国之君,这么快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顾绯鸢咬了下上唇,重重地磕了个头:“惨淡天昏与地荒,西风残月冷沙场,臣女不过是想问问皇上,您可曾见过大诏朝边境是何等景色,沙场是不是冷的,天空是不是昏黄的不见天日……” 第七章 命中注定 萧墨廷目光微动,俊美的侧脸像是坠落人间的天神,他轻飘飘的将目光落在了顾绯鸢身上,神情有些认真。 “你究竟想说什么?”成德帝面色不虞,仿佛顷刻便风雨将至。 安陌白心中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顾绯鸢此话用意,不过是用顾国公早年征战的血泪换得成德帝的感动。 可惜……成德帝先是帝王,才是成德帝。 帝王皆无情。 “背井离乡的将士在漫长的战争中,已经快要失去支撑,皇上何必连他们最后一丝对大诏朝的希望都扑灭!” 成德帝面色阴沉,显然已经动了怒,他冷冷的看着顾绯鸢,心中已经将她凌迟了百遍。 “不过一介女流,也敢在朕面前妄言,真是顾国公养出来的好女儿!” 成德帝眉头微皱,抬手:“来人!” “等等。”悦耳沉稳的男声忽然响起。 成德帝一怔,他刚刚被气疯了,差点忘记是萧墨廷提的建议,将顾绯鸢召来。 他神色稍缓,声音柔和了些:“太子有什么想说的?” 萧墨廷深情平淡,像是个局外人,平静的有些凉薄:“她说的对,百姓忘了顾国公做的事情,但那些将士没忘,血甲军仍铭记着那个并肩作战的将军,而不是一个大将军的虚名。” 他就像是根本看不到成德帝已经黑下来的脸色,固执的说着自己认为对的事。 这位太子殿下果然如同传闻中那般,只认对错。 顾绯鸢顿时松了一口气,美目轻颤,原来皇室之内,并不是所有人都健忘。 御书房内霎时变的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在等着成德帝的旨意。 成德帝面色阴阳变幻,终是散去眸中杀意,凛声道:“定良侯、太尉府教女不严,送到听训堂同公主一同管教!” 他顿了一瞬,看着下方跪的笔直的顾绯鸢,甩袖将奏折摔下:“你也去。” 冰冷的奏折摔在顾绯鸢面前,顾绯鸢袖中粉拳握紧,眉眼微抬,轻飘飘的扫过奏折上潇洒的字迹,恭声跪拜:“谢皇上。” 他在警告她。 这次她大闹一场,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在警告她若有下次,他不会留情。 出了御书房,顾绯鸢浑身重担顷刻散去,她脚下一软,手腕蓦地传来一阵冰凉。 她偏头看着扶住自己的安陌白,长睫轻颤,将手腕疏离的抽出:“多谢安大人。” “应是我谢谢你才是,我见过太子这么多面,从没见他说过这么多话。”安陌白潇洒狭长的眼睛扫过御书房,眸中涌动着兴味。 一道流光飞快的从顾绯鸢脑海中掠过,她眉心微陷,脑海中雨夜男人冰冷疏离的行为,还有安陌白口中话少敢忤逆皇上的人。 这些行为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熟悉。 顾绯鸢猛地睁大了眼睛,几乎是颤抖着问安陌白:“他……太子他叫什么……名字?” “顾绯鸢,你是在说笑吗?你就算一心在梁元青身上,也该知道这位天下独一的太子殿下,萧墨廷。” 顾绯鸢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声音离她远去。 萧墨廷……萧墨廷…… 这不就是她穿到这里之前,接手的自闭症患者的名字吗?! 为什么他会两世出现在她面前,若她不是个唯物主义,怕是要认为这是天命。 就像是命中注定她要遇见他,为他治病。 “你怎么了?”安陌白眸光微闪,颇有些好奇,寻常女子通常都是见了太子那俊美宛若天神的脸才会如此震惊。 她看到太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听到他的名字却这么震惊? “没什么。”顾绯鸢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 成德帝的旨意传了下去。 沈惜虽然满脸不怨,却也不敢抗旨,反正她惹事惹得多了,听训也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林婉柔快要气疯了。 她好不容易在众人面前树立起一个温柔恭俭知书达礼的印象,却被罚去听训,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她和沈惜那个粗人是一样的。 不过她听到顾绯鸢也要去之后,顿时脸色一转,开始幸灾乐祸。 正好可以让沈惜好好收拾她。 思及此,她暗戳戳的想着整她的各种法子,脸庞逐渐狰狞。 被惦记着的顾绯鸢,正脚步轻快,朝着国公府的书房走去。 她轻轻敲了敲门:“爹爹,你在里面吗?” “哐当!”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像是有人在收拾什么东西。 顾绯鸢眉头微蹙,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了顾国公的声音。 “啊……是绯鸢呐,进来吧。”顾国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 她一头雾水的推开了门,见他正端坐在书桌前,神情平静,那慌乱的声音像是她的错觉。 “爹爹,我被皇上罚去听训堂,明天就要进宫了。” 顾绯鸢目光微动,落在书格上格外明显的长方盒子,盖子开着,应是匆忙之际并没有放好。 “我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 顾国公摆出一副聆听的样子,倒是让顾绯鸢有些无所适从。 她的变化这么大,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怀疑? 顾绯鸢将肚子里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开口道:“他想杀我,我不会让他好过。” 梁元青杀她之仇,势必十倍奉还。 “唉……若我之前多注意些,你也不会遭此大难。”顾国公面露疲惫,更多还是愧疚。 他扶着书桌起身,椅子撞到了旁边的架格,那没有放好的长方木盒便一个晃悠掉了下来。 其中的画卷滚落在顾绯鸢脚边,顾绯鸢眸光微动,躬身正准备捡起来。 一只手更快的从她眼皮底下将画卷捞了起来。 “你若是没什么事,便先回去,叫阿暖给你准备好东西。”顾国公将画卷按在桌上,混浊的眼睛竟不敢看她。 顾绯鸢神色古怪的点了点头,视线在画卷上一触即收。 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让他如此在意? 皇宫,那个如同牢笼一样的地方,她又要再次迈进去了。 晚霞洒在红墙绿瓦之上,泛着柔和的暮光。 威严华丽的皇城安静的像是一幅壮阔的画,突如其来的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破了画中的宁静。 紧接着是女子尖锐痛快的声音:“你说什么,顾绯鸢她要进宫?!” 宫女胆怯的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道:“是的,公主。” 女子面容精致,一身华美宫袍,上扬的眼尾带着一抹不受管教的倨傲。 长公主,萧若姲。 秉性高傲,刁蛮任性,无才无德说的便是她。 “哼!那个草包,不过是凭着一点姿色便觉得在陌白哥哥心中不同,待她进了宫,我定要她好看!” 第八章 公主 玉清连忙摆手,慌张的语无伦次:“不可,公主,皇上才刚刚罚过您,若是……” “若是什么若是!”萧若姲站了起来,将云清推开,恶声威胁,“我是大诏朝的长公主,她不过一个国公府小姐,父皇难道会为了她生我的气?” 她眉眼微垂,看着一旁畏畏缩缩的云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好歹是我的贴身宫女,怎么这么没用!”萧若姲脚步微动,云清便退了好几步,她面露厌恶,“若非纪云犯了错,你怎么有这个福气来服侍我!” 云清颤抖着退了出去,直至看不见萧若姲的身影,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若非皇上怕萧若姲身边的宫女野心太大,她也不会被安排在这里。 她奉皇上之命,最需要做的一件事,便是拦着长公主,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一想到明日国公府小姐要来,她就愁眉苦脸,生怕明日拦不住她。 大诏朝皇室公主教养极严,所以凡犯错或是未及笄之女,便会在听训堂受少师管教,教授礼、易、德。 马车缓缓驶入皇城,入皇城便不得驾马。 顾绯鸢从马车上跳下来,漂亮灵敏的身姿翩若惊鸿,纤腰娉婷,眉眼精致美丽。 “闪开!”冷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顾绯鸢一顿,便被人推了一把,脚下霎时一歪,她踉踉跄跄站稳,便听到了沈惜阴阳怪气的声音。 “呵!好歹顾国公也是前任大将军,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怕是你那不知道死在哪的娘,是个病秧子吧!” 说罢,便引起一阵哄笑。 顾绯鸢冷冷的看着她,深沉的眼睛微动。 那一瞬间,沈惜脑袋好像空了一瞬,眼睁睁的看着顾绯鸢上前。 “啪!” 响亮的一巴掌落在了沈惜脸上,白皙的脸顿时红肿起来。 皇城外顿时一片安静,林婉柔本坐在马车上,悠闲地看着顾绯鸢在沈惜手下受辱,却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异变。 “你敢打我?!”沈惜面色逐渐狰狞,她猛地抽出腰间长鞭,朝着顾绯鸢的脸打了过去。 森冷的寒光一闪而过,煞气丛生的尖枪隔在两人之间,将长鞭斩断。 “禁止携带兵器进入皇城。”男人铠甲冰冷,漆黑的眼睛带着浓烈的杀意。 蒋征收回长枪,高大的身躯石像般伫立在原地,不容置喙:“可以进去了。” 沈惜心疼的扫了眼断掉的长鞭,狠狠地瞪了顾绯鸢一眼,显然是把账算在了她头上。 毕竟她没那个胆子,敢去惹禁卫军首领蒋征。 顾绯鸢拍了拍手掌,朝着石头一样的蒋征轻笑道:“多谢蒋大人。” 她本就貌美,如今笑起来更是春风拂面,沁人心脾,然而蒋征看也没看动也没动。 林婉柔撞了下她的肩膀,眸中难掩鄙夷:“你最好还是省点力气,等到了听训堂,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她早就将安陌白帮了顾绯鸢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传了进去。 她就不信萧若姲会不动怒。 顾绯鸢就知道她们不会轻易放过她,那又怎样?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来慢慢算账。 顾绯鸢甫一踏进听训堂,便觉得不太对劲。 未免有些过于安静。 “哗啦啦!” 纸张迅速翻动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顾绯鸢脚步微顿,恰好躲过了劈头盖脸而来的书。 萧若姲有些遗憾的哼了一声,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顾绯鸢面前,眉眼满是不屑:“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一点,还有别的本事吗?” 顾绯鸢黛眉微挑,她的本事,很想见吗? 漆黑的眸中仿佛散开诡异的波纹,萧若姲神情微滞,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顾绯鸢与她擦肩而过,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 本等着看好戏的林婉柔见状,一张温柔的脸变得扭曲。 怎么又被她躲了过去?! 顾绯鸢绝对有问题! “咳咳!”华发老者走进听训堂,严厉呆板的目光落在萧若姲身上,“公主,快些坐好。” 萧若姲“切”了一声,满脸怨念的瞪了顾绯鸢一眼,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裴少师滔滔不绝,下面的人皆心不在焉。 林婉柔在想着如何让顾绯鸢出丑,沈惜在想着如何让顾绯鸢挨打,萧若姲想的则是如何让她受罚。 被所有人惦记的顾绯鸢,托着小巧精致的下巴,柔软的发梢散落肩头,美好如画。 她究竟要不要帮萧墨廷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虽说他是她的患者,但这又不是在现代,她已经自身难保了。 “……顾绯鸢。” 而且他可是太子,她有这个机会跟他说话吗…… “顾绯鸢!” 顾绯鸢回过神来,只见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她只好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一脸无辜的看着裴少师。 裴少师轻咳几声,刻板又严厉的问道:“你身上既然有婚约,那我便问问你。” 婚约? 她差点忘了这件事,不过有一个人一定没忘。 林婉柔粉拳紧握,看向顾绯鸢的眼神越发嫉妒怨恨,凭什么她什么都有,而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你说说,女诫第一是什么?” 顾绯鸢眨了眨眼睛,十分诚恳:“我不知道。” 她十分理直气壮,倒是让裴少师觉得自己是不是没说清楚。 “少师,她既然不知道,是不是该罚?”萧若姲眉眼微抬,幸灾乐祸的看着顾绯鸢,眸中满是挑衅。 “那……” “最好是罚多点,这样也好让她记得清楚。” 裴少师无奈的摇了摇头,下面的这些人他哪个都得罪不起,看上去顾绯鸢倒是那个最好得罪的。 “那顾绯鸢,你便留下来将女诫抄上十……” “一百遍还差不多,免得以后再犯错,少师您说是吧?” 萧若姲漫不经心的扫了裴少师一眼,眸中满是威胁。 她的母妃白贵妃,身后是整个白家,掌管朝廷命脉,盐道水运。 这也是为什么,她即使再刁蛮任性,皇上也对她宠爱有加。 裴少师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是谁说公主要比皇子好管教一些的?简直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那好吧,顾绯鸢你便留下来抄完一百遍。” 顾绯鸢感受到周遭幸灾乐祸的视线,嘴角微扬,明媚的笑容霎时如百花盛开,让众人黯然失色。 “好的,裴少师。” 她如此乖巧,倒是叫裴少师觉得十分愧疚,无奈不敢惹萧若姲,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第九章 又遇太子 听训堂内,便只剩下顾绯鸢一人。 天光逐渐暗淡,堂中的光也逐渐减弱。 有宫女替顾绯鸢点好了烛火,便轻声退了下去。 而顾绯鸢的桌面上,还是一片空白,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打算抄。 …… 江独候在尚书房外,见萧墨廷走出来后,便迎了上去,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江独硬着头皮说道。 马上就是晚膳时间,他知道太子不喜欢打乱自己的计划,但那毕竟是皇后娘娘。 “我知道了。” 萧墨廷一脸麻木的去了仁明殿,耳边宫女的请安声十分聒噪,他缓缓蹙起眉。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叫他过去,明明她并不是很喜欢他。 表面上虽是和和气气的跟他交谈,但眼底深处却是满满的疲惫和不耐烦。 既然相看两厌,何必还强硬的非要见面。 而且还延误了他晚膳的时辰,这点让他很不舒服。 终于要离开,萧墨廷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就走,未将蓝皇后黑下来的脸色放在心上。 “皇后您别生气,殿下他就是这样。”身旁的宫女柔声轻捏着肩膀。 蓝皇后眉眼微抬,凛凛凤威,不可小觑,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若不是怕皇上觉得我对他不够关心,我何必如此装模作样。” 夜已深,江独拎着宫灯,照亮了脚下的路。 安静漆黑的后宫之中,唯有一处还亮着灯火通明。 萧墨廷朝着灯火的地方望去,他记得那里好像是听训堂,这个时间从来不会有人。 “卑弱第一,我当然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他,我好歹是个现代人,怎么能向这种思想妥协……” 女子婉转的嘀咕声散在夜色中。 萧墨廷停下脚步,透过连廊,他能看见听训堂内那个纤细的身影,脊背挺得很直很漂亮。 细长的手指夹着笔摇晃,女子平静美丽的神情仿佛是有某种魔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殿下……” 江独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被萧墨廷瞪了一眼,他有些无辜的闭上嘴。 可是已经晚了。 顾绯鸢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脑袋从雕窗中探出头来,下巴垫在交叠的胳膊上:“太子殿下,我还要多谢你替我说话。”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又见面了。 她没听到萧墨廷的声音,目光微动,将身子收回去,拿着一张纸重新回来。 传闻,太子喜欢练字,那自然字会十分漂亮。 干净的白纸上被人用毛笔戳了一串痕迹出来,顾绯鸢不好意思的将白纸递了过去,眼睛闪着微光:“殿下,你能教我练字吗?” 江独翻了个白眼,他从没见太子和别人多说过一句话,别提练字了。 顾绯鸢眼睛轻眨,宛若夜空般星芒璀璨的眼睛十分漂亮。 修长的手接过了白纸,顾绯鸢一怔,眉眼微弯,将笔递了过去。 萧墨廷眉眼低垂,将白纸按在连廊上,大笔一挥。 笔走龙蛇,挥洒自如,一气呵成。 江独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太子竟然真的教她了!还写的她的名字!? “果真是苍劲有力,非浅学能及。” 不知为何,看着他笔下潇洒自如的字,顾绯鸢耳尖微红。 为何要写她的名字…… 顾绯鸢盯着桌上的三个字,美目中像是揉碎了星光,满是温柔。 她默默地将纸卷好,珍贵的收了起来。 窗外那道修长的身影已经离开,她靠在窗边,仿佛还能嗅到那道冷冽的气息。 鬼使神差的让她安心。 江独忍着满腹疑惑,终是没敢问出口,乖巧的去准备晚膳了。 萧墨廷长睫轻眨,俊美的面容更是动人心魄。 指腹上残留着一丝墨迹,但他却不觉得碍事,这让他觉得很新奇。 他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心情十分平静。 是因为那道纤薄的背影吗? “太子,晚膳准备好了。”江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萧墨廷长睫轻颤,起身脚步微顿,眉头皱下。 “江独……” “诶诶……诶!殿下!什么事?”江独慌里慌张的问了一句,要知道殿下从未主动叫过他。 今天他还真是开了眼了! …… 顾绯鸢心思又开始跑偏,成德帝将她们三个带进宫,美其名曰教导,实际上是为牵制三方的气焰,她们的身份更像是人质。 国公府还有什么可忌惮的,要让成德帝将她也带进宫。 难不成真是萧墨廷的一番话让他起了戒心? 淡淡的饭香传进听训堂。 “咕噜噜~~” 顾绯鸢脸颊微红,揉了揉肚子,她一定是太饿,都出现幻觉了。 “郡主。” 宫女清晰的声音出现在夜色下,顾绯鸢眼睛微睁,起身看着窗外整齐的宫女,漂亮的脸蛋满是困惑:“你们是……” 话没说完,顾绯鸢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叫了一声。 “奉太子之命,前来给姑娘送晚膳。” 萧墨廷送的? 她心中微暖,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摆了上来,矜持地夹了一筷子,便停不下来了。 东宫。 萧墨廷静静地坐在桌前,上面精致的菜肴一点没动,江独都要急出一身冷汗。 太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了? 细微的脚步声停在殿外,被派去给顾绯鸢送饭的宫女回来了,“殿下,绯鸢ju zhu已经用了晚膳。” “嗯。” 罕见的得了回复的宫女,一时未反应过来,直到身边人提醒,才恍然大悟。 于是,东宫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 太子今日心情很好。 消息传进了福宁殿、仁明殿,皆掀起轩然大波。 成德帝夜半挑灯,派出人手去查太子今日见到的人。 消息传回,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顿时怒不可遏,青筋绷起。 “竟然又是她!?” 萧墨廷是他精心培养的太子,绝不能和顾绯鸢扯上关系。 他敛去神色,冷意散开:“皇后知道这件事了吗?” 荣升点了点头,恭声道:“消息已经传到了仁明殿。” “好,”成德帝面色稍缓,威严的眼中掠过一抹杀意,“再等七天,七天后我会让顾绯鸢出宫。” 未到深秋,却先感受到了寒意。 顾绯鸢住的地方与林婉柔、沈惜相距很近。 她一大早迷迷糊糊的醒来,推了把门,没有推开。 脑子顿时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顾绯鸢用力地拍了拍门,大喊了几声,趴在门缝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看来沈惜和林婉柔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整她的机会。 想必外面的宫女都被她们支走了,如今她也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十章 捉弄 裴少师来到听训堂,古板刻薄的眉头微皱。 没看到顾绯鸢…… 他目光微动,瞥见萧若姲得意的神情,顿时明白。 “来人……” 萧若姲忽然轻笑出声:“裴少师,你若是想叫人去找顾绯鸢,倒不必去了,放心吧,她会来的。” 她眼睛微眯,狭长的眼眸中掠过一抹阴狠。 顾绯鸢耳朵微动,倏地睁大了眼睛,拍着门:“是有人来了吗?快将我放出去……” 门被人猛地打开,顾绯鸢被光逛了眼睛,美目微眯。 “哗啦啦!” 冰冷彻骨的水将她从头浇到尾,衣服全都湿透。 顾绯鸢伸手抹去眼睛上的冷水,一双眼睛像是淬了寒光,散发着诡异的波动。 “公主说了,让你赶快去听训堂,别误了……”宫女脸上得意嘲讽的笑瞬间凝固,话音戛然而止,眸中一片空洞。 又是她? 她记得她和萧若姲没发生过冲突,为什么要针对她? 衣服湿透,定然不能再穿。 宫女此刻回过神来,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顾绯鸢抬手,正准备打个响指…… “怎么还没出来?!”侍卫的一声叫喊让宫女顿时清醒。 她只好将手放下,藏在身后。 宫女丢下手中的水盆,趾高气扬的样子像极了她的主子:“还不快去,难不成还让公主等你!” 看来是不给她换衣服的时间了。 纤细的身躯被水浸湿,勾勒出完美纤细的腰肢。 发梢湿漉,长睫微湿,白皙的肌肤更加苍白,看上去柔弱楚楚可怜,一双眼睛却寒冷的有些可怕。 顾绯鸢面无表情的踏出了门,迎面而来的凉风让她浑身一颤。 她紧咬牙关,脊背挺得笔直,仿佛永远不会被压倒。 “走吧。” 听训堂。 林婉柔温柔的眉眼微抬,和沈惜相视一眼,眸中掠过一抹不约而同的嘲笑。 片刻后,顾绯鸢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萧若姲放肆的笑出声,眸中满是鄙夷嘲讽。 顾绯鸢尽量忽视那不怀好意的笑声,神色平静的坐了下去。 雕窗开着,微凉的风对顾绯鸢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她抬手想将雕窗关上,却怎么也拉不动,直到看见沈惜眸中的鄙夷,她才恍然大悟。 看来这窗是关不上了。 除了身上湿透的衣服,顾绯鸢还要费脑子和萧若姲斗智斗勇,结束的时候,她的指尖已经冷的没有一丝知觉。 她又被裴少师留下来,继续昨天没抄完的一百遍女诫。 听训堂内又只剩下了她一人,只不过这次没人来给她点灯。 夜色将近,连最后一丝昏黄的暮光都消失殆尽。 萧墨廷从尚书房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分别是七皇子萧季清和八皇子萧弘谦。 尚书房是皇子学习的地方,紧挨着御书房,方便成德帝时刻监督。 “皇兄,今日太师讲的我不太懂,可否……” “没空。” 萧季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清润的脸上沉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那就不麻烦皇兄了。” 他身后长相略显稚嫩的少年眸光微闪,将萧季清那虚伪的笑看在眼中,无声的哼了一下,满是不屑。 “能让他多说一个字的人,现在还不存在。”萧弘谦说话时眸中满是崇拜,看向萧季清时便全是鄙夷。 “你得意个什么,他和你说过话吗?” 萧季清温润的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即使是在萧弘谦面前,依旧虚伪的端着架子。 “只要他不和你说话,我就高兴。”萧弘谦稚嫩的脸庞微抬,笑吟吟的望着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伪善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 萧墨廷本该回去用晚膳,再继续练字。 可今日他却有些心神不安,他忽然停下脚步,惊动了身后的江独。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萧墨廷眸光微抬,抬脚忽然换了个方向。 那不是后宫的方向吗?今日也不用向皇后娘娘请安呐? 江独满腹疑惑,直到看到了熟悉的宫殿,才恍然大悟。 又是来找顾绯鸢? 本该大亮的听训堂此刻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声响。 江独轻声道:“怕是绯鸢郡主已经离开了,也不能天天被罚。” 萧墨廷垂眸,俊美的脸庞看不出情绪。 “咳……” 萧墨廷倏地抬眸,漆黑的眼睛紧盯着听训堂的雕窗。 “殿下……!”江独看着萧墨廷飞快的掠到了窗前,修长的手掌直接将窗户卸了下来。 无辜的雕窗被扔在一旁,江独只能看到萧墨廷的背影。 然后……他就瞬间瞪大了眼睛。 尊贵的太子殿下竟然跳窗了?! 高大修长的身影落进了听训堂,在一片漆黑中,萧墨廷找到了那道纤薄的身影。 她静静地趴在桌上,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顾绯鸢昏昏沉沉,仍觉得身上很冷。 她将自己蜷缩在一起,耳边是自己沉重的呼吸。 她发烧了。 顾绯鸢思绪挣扎,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忽然间,冰冷的手掌落在了她的额头,她被冷的一哆嗦,偏头躲开了来人的触碰。 萧墨廷眉头紧皱,不知道是对她躲开自己的触碰不满,还是因为她滚烫的额头。 “殿下殿下,您赶紧出来啊?”江独压低了声音,嗓子仍有些颤抖。 太子跳窗了! 太子竟然跳窗了! 太子怎么能跳窗呢?! 他在太子身边这么久,从未见太子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他一天要做的事屈指可数。 怎么一碰上顾绯鸢,太子就好像是失控了一样? 若是让别人看见,那可就麻烦了! 江独急出了一头汗,还准备说什么,便看见萧墨廷动作青涩僵硬的将顾绯鸢抱了起来。 !!!!! 萧墨廷一个漂亮的抬脚,便落在了窗外,他扫了眼仿佛被雷劈过一样的江独,语气平淡:“太医院。” “什么太医院……”江独的话音戛然而止,看见顾绯鸢额头上的汗。 窗外一片安静,江独脸庞有些扭曲。 太子您今天一天可是做了两件不符合您身份的事,您这么淡定的问太医院在哪,这是合理的吗?! 怀中的女人嘴唇苍白,本能的朝着“热源”靠近。 萧墨廷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胸膛的人,滚烫的温度让他十分烦躁。 “江独。” 这是江独再次听到萧墨廷主动叫他,可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堂堂太子殿下若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将顾绯鸢抱去太医院,不仅是皇宫甚至是朝堂中都会掀起一阵风波。 “殿下,您还是将绯鸢郡主交给我吧?” 第十一章 皇后驾到 “为什么?” 萧墨廷语气平淡,只是眼角的烦躁,无法忽视。 还能是为什么? 江独从来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太子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从不越矩。 可如今为了顾绯鸢,已经破了两次例。 若是传到皇上和皇后娘娘那里,怕是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更何况顾绯鸢身后是刚被夺了兵权的国公府。 可是这些他不能说…… 因为萧墨廷是不会同意的。 他只好干笑着靠近萧墨廷,随口答道:“您是太子,这种事情不用您亲自动手。” 就在江独要碰到顾绯鸢的时候,萧墨廷却不着痕迹的避了一下。 警惕审视的眼神让江独觉得,他好像是碰了他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 “带路。” 冰冷决绝的两个字断了江独所有的打算,他只好硬着头皮头皮,乞求路上不要碰到其他人才好。 可惜往往是怕什么才来什么。 江独刚刚走上连廊,便瞧见荣升朝着皇后娘娘的宫里走去。 避无可避! 荣升可是皇上身边的人,竟然直接撞上了他! 简直是要绝了他的后路。 萧墨廷像是没看见江独的停顿,见他停下,便直接绕过他走上了连廊。 “太子不可!” 不说这句话还好,荣升直接看了过来。 江独内心咯噔一下,完了,这下子要出大事了。 “太子殿下,”荣升好歹跟了皇上几十年,早就练的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压下心中的震撼,稳声道:“您抱着绯鸢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萧墨廷脚步一顿,胸口处传来的灼热气息让他有些焦躁。 他强忍着不悦,寒声开口:“她发热了。” 言简意赅,荣升眸中诧异,面上仍不露分毫。 “绯鸢郡主发热,自由皇后娘娘和太医院照料,太子身为千金之躯,将来的一国之主,如此不成体统,有些失了皇室的身份。”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听在江独耳中,早就掀起惊涛骇浪了! 江独连忙上前,正想解释几句。 就听到萧墨廷冷静平淡的声音响起,“走开。” 荣升是什么人? 那可是从小就陪着成德帝的,哪里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荣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萧墨廷一脸冷漠的与他擦肩而过。 他认得顾绯鸢,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和顾绯鸢…… 太子自小性情古怪,同龄的人当中也只有安陌白能在他面前说几句。 如今一个顾绯鸢竟在太子心中占据如此大的地位。 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 江独见事已至此,只好朝着荣升赔了个不是,紧跟在了萧墨廷身后, 顾绯鸢昏昏沉沉,只觉得抱着自己的怀抱十分温暖,让她忍不住离开。 忽然间,那温暖忽然离得她远了些。 她下意识地抓住温暖的来源,想将他留下。 萧墨廷看着紧拽着他衣袖的那只手,眸色微顿。 江太医看着这一幕,简直是开了眼,眼神一刻也不敢移开。 没办法将顾绯鸢的手扒开,萧墨廷也不恼。 他缓缓半跪在床边,如墨般的长发从肩头洒落,侧颜完美的像是一副画。 “太子殿下!”江太医此刻也顾不得看戏,连忙制止,“不可啊,太子殿下,您快快起身,这里有我守着顾小姐就可以了。” 谁知萧墨廷却偏头看向了他,目光寡淡。 江太医一愣,太子难道是没听清楚? 他正准备重复一遍,就听见太子殿下清冷的声音。 “太医。” 这……这是什么意思?江太医满脸疑惑忐忑。 早就听闻太子殿下性情有些古怪,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惴惴不安的求助般看向江独,江独轻咳一声,观察了下四周,轻声在江太医耳边道:“江院使,殿下的意思是,您是太医,只管治病就好了。” 江太医恍然大悟,忙给顾绯鸢搭脉。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烛火摇曳,将萧墨廷俊朗的身影勾勒出完美的影子。 顾绯鸢浑身发冷,腕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唤醒了她几分意识。 长睫抖动,深邃如黑曜石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映入眼眸的是一双目光清澈的黑眸,剑眉斜飞入鬓,眉眼流畅柔和,干净的不行。 黑白分明的眼眸毫无杂色,乌黑深沉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五官如同雕刻般俊美绝伦。 这一刻,顾绯鸢脑海中划过很多词句,最后只剩下一句。 公子人如玉,一见误终身,世无其二。 她后知后觉认得萧墨廷,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顾绯鸢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看到萧墨廷近乎天神般的侧脸。 恍惚的像是错觉。 “殿下,绯鸢郡主只是受了凉,并无大碍,只需要开几副药静养即可。”江太医说到一半,忽然有些犹豫。 看绯鸢郡主这样,之前应该是受过内伤没来得及医治。 他还没细想,突然其来的声音瞬间让他断了思绪。 “……皇后娘娘驾到!” 嘶!江独倒吸了口凉气,半跪在萧墨廷身前,丝毫没注意到顾绯鸢已经醒了。 “殿下,您快些起身,若是让皇后娘娘看到恐怕是不妙。” 皇后娘娘? 顾绯鸢长睫微颤,当今大诏朝皇后——蓝钰? 凤驾来临,何人敢动。 蓝皇后冷艳的眉眼间划过一抹凛冽,红唇威严庄重,嘴角却强忍着一抹不悦。 又是顾绯鸢! 她教导萧墨廷已有十年,从未见过他如此不知分寸。 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将所有的皇室礼节全都抛诸脑后。 绝对不行!顾绯鸢不能留! 凤仪将整个太医院摆满,蓝皇后由着宫女缓步走进了太医院。 “母后。” 萧墨廷眼神平淡,俊美的脸依旧一如往常没有任何表情。 “太子今日倒是闲得很,”蓝皇后瞥了一眼床榻上的顾绯鸢,眸色更冷,“顾绯鸢自有本宫照料,太子就先行回宫吧。” 语气寒冷,足以说明她的怒气。 萧墨廷闻言抬眸,漆黑狭长的眼睛看不出真正的思绪。 他缓缓眨了眨眼,轻声“嗯”了一声。 身后的江独顿时松了一口气,如若太子固执己见,皇后怕是真的会动怒。 第十二章 身为帝王 萧墨廷果真离开了太医院,连头都没有回。 蓝皇后神色稍缓,摆手吩咐道:“把绯鸢郡主带回后宫,这几天的听训免了。” 床榻上女子的容貌带着病气,脸色略显憔悴苍白。 但却不掩其后的精致眉眼,依旧是漂亮的倾国倾城。 蓝皇后瞧着这张脸,没来由的觉得厌恶。 简直就跟她母亲一样惹人厌! 顾绯鸢闭着眼睛装睡,随后便感觉被人带上了软轿。 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脑子还是昏沉的要命。 自闭症患者对自己认知正确的事,有强硬的执着。 有些意外的是,蓝皇后让他走,他竟然同意了。 看来萧墨廷的症状并不严重,现在她只需要找到病因,就可以慢慢治疗了。 一路上,江独跟在萧墨廷身后,肚里满腹疑惑。 “殿下,您为何不陪着绯鸢郡主呢?”明明之前对着荣升那么强硬。 若说他怕皇后,绝对不可能。 萧墨廷脊背微僵,冷漠的神情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不见边缘的后宫。 她醒了。 却在母后来的时候又装睡。 他莫名觉得,离开对于顾绯鸢来说是对的。 不然,她可能走不出皇宫。 萧墨廷眸光微顿,看着前方走来的人,依旧面无表情。 “荣升……”江独有些担忧,到底还是来了。 荣升两鬓花白,浑浊的眸子依旧锐利:“太子殿下,皇上请您去御书房。” 夜已过半,照往常来说,萧墨廷就要休息。 江独忍不住看了眼太子殿下,生怕殿下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毕竟以往太子殿下每日时辰安排,从未有过偏差。 “嗯。” 得了萧墨廷的回复,荣升威严冷峻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太子仍是那个规矩的丝毫不失分寸的太子,想来顾绯鸢也不能触动分毫。 成德帝脸色发青,余光瞥见拟了一半的折子,更是心中烦躁。 好一个顾绯鸢,他本顾忌着顾国公唯有一女,不想痛下杀心。 可如今,她这是在逼他动手啊! “皇上,太子到了。” 属于帝王的威压瞬间散开,成德帝敛去眸中杀意,声色沉重:“墨廷进来吧。” 烛火在夜色摇曳,将萧墨廷的侧颜照的忽明忽灭。 成德帝垂眸看着这个他培养了十几年的太子,头一次有种无法掌握的感觉。 “听说,你送顾绯鸢去了太医院。” 肯定的语气,并不是询问。 “是。”萧墨廷抬眸,漆黑的瞳孔映着烛火,依然清澈。 成德帝一怔,重重地将奏折按在了桌案,他倒是爽快! “你自小由朕教导,许多事情你也该耳濡目染,”他话音一顿,将那拟了一半的折子递给了萧墨廷,“今日朕便考考你,你说说,血甲军的兵权该给谁?” 御书房的气氛瞬间压抑冰冷,空气将近凝滞。 萧墨廷接过折子,语气没有起伏:“儿臣不知。” “你是不知,还是不敢说呢。” 成德帝倒是有些意外,萧墨廷竟然没有冷着脸固执己见。 凝滞的气氛瞬间消散,成德帝轻笑一声,像是感叹又像是在和萧墨廷说,“沈慎手上有禁卫军的兵权,朕自然是信任他的,他这个人聪明的很,早就请命去了边疆,如今整个朝堂就只剩下定良侯最合适。” 他话音一顿,龙眸紧盯着萧墨廷,“你记住了,身为帝王,不一定要选对的,要最合适的。” “……是。” 顾绯鸢烧了一夜,直至清晨身上的温度才降了下去。 托萧若姲的福,不用再去听训堂听什么女诫,她心情都变好了一些。 她缓缓起身,手放在了枕边。 顾绯鸢神色一怔,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她猛地掀开被褥。 空空如也。 那张萧墨廷给她的字,不见了! “还真是警惕啊,皇后娘娘……”顾绯鸢自嘲般扯了下嘴角。 不过是几个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上像是被人压上了块石头,让她烦躁。 仁明殿内,蓝皇后瞧着宫女手中的宣纸,蹙眉将茶盏摔在了桌上。 美艳威严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怒气。 “字写得果真不错,”蓝皇后语气不善,“我让他教季清,他都不肯,如今倒是热心肠的跑到了听训堂。” 芳荷知道蓝皇后是动了怒,七皇子当初谦逊恭敬的去向萧墨廷请教书法,却被一句“没空”挡了回来。 如今太子竟然教绯鸢郡主练字,实在是有些失了分寸。 “说到季清,他这几天怎么样?” 芳荷垂眸福身,轻声赞叹:“娘娘不必挂念,七皇子谦卑好学,太师常常夸赞。” 蓝皇后神情好转,眉眼微抬朝芳荷使了个眼色,芳荷立刻心领神会,将那写着“顾绯鸢”三个字的宣纸丢给了身后的宫女。 “既然太子心性未定,我也该帮太子一下。” 顾绯鸢的事情闹得很大,不多时消息便传到了宫外。 定良侯怒气冲冲拍了桌,眉眼间满是阴鸷。 他恶狠狠地甩袖将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 浑浊狰狞的眸子不知道又在算计着什么。 忽然,他脚步一顿,朝着身边的随从冷声吩咐:“去把世子叫过来。” 林婉柔生辰将近,他正忙着给她准备生辰礼物,便听见父亲叫他去前殿。 他只好先挥退下人,满腹疑惑地去找定良侯。 还没等进入前殿,名贵的茶盏“砰”的一声摔在了他的脚边。 他一怔,疑惑询问:“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好意思问,若非你当着安陌白的面,对顾绯鸢出手,血甲军的兵权我早就拿到手了!” 梁元青心虚的垂下了头,忍不住轻声反驳:“那还不是因为顾绯鸢欺负婉柔……” “你说什么?”定良侯面色愈发不善,谁人不知顾绯鸢就是个草包。 林婉柔身为兵部尚书之女,还能被她欺负? “是真的!”梁元青为了推卸责任,将顾绯鸢逃走的那晚说的天花乱坠,将一切问题都推到了顾绯鸢身上。 定良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慢慢平静下来。 不管顾绯鸢究竟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手段。 当务之急,都是尽快出个头,好功过相抵。 这样血甲军的兵权才会稳如泰山的落到他手上。 他思虑片刻,倏地看向梁元青:“等顾绯鸢出宫之后,你去找她,务必让她嫁给你。” 第十三章 皇后召见 梁元青大惊失色,连忙道:“父亲,你让我娶顾绯鸢那个草包?我心中只有婉柔一人,我怎么能娶她?顾绯鸢她哪里比得上婉柔?!” “急什么!”定良侯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容置疑道,“又不是让她做你的正室,等血甲军的兵权到手,你想娶谁都可以。” 闻言,梁元青大喜。 他瞬间明白了定良侯的用意,忙不迭道:“父亲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 以前的顾绯鸢对他死心塌地,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点事情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尚书房。 萧季清一边听着太师授课,余光总是忍不住看向萧墨廷。 昨晚仁明殿传来消息,说萧墨廷为了顾绯鸢半夜去了太医院。 这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可今日看起来,他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同往常一模一样。 “好,今日便先到这里吧,老夫便先告退了。”苍悟云扫了眼下方的三位皇子,除了萧弘谦一直心不在焉。 七皇子依旧是谦卑知礼,即使身位皇后嫡子,在待人接物上面依旧是完美的无可挑剔。 苍悟云乃是三代帝师,少年时便伴在先帝左右,直至先帝登基,又负皇命教导当时身为太子的成德帝,见识和地位都是无与伦比。 只是,他眸光微顿,停在了萧墨廷身上。 太子……他始终捉摸不透啊!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萧墨廷的天赋乃是大诏朝独一无二,论天赋是当之无愧的太子。 “多谢太师,收获匪浅。”萧季清缓缓躬身行礼,清俊的嘴角挂着浅笑。 让人看了,总能心情愉悦。 苍悟云沧桑的嘴角微动,点头回应,随即在侍从的搀扶下离开了尚书房。 尚书房内,便只剩了三位皇子。 “皇兄,”萧季清见萧墨廷起身要走,连声叫住了他,“听闻皇兄昨日送发热的绯鸢郡主去了太医院,不知绯鸢郡主现在可安好?” 萧墨廷脚步一顿,墨发垂在耳边,黑眸不动。 “不知道。” 说罢,萧季清就看着萧墨廷不带一丝犹豫的走了出去。 萧季清垂眸,清俊的眼角若有所思。 “你又想干什么?” 萧弘谦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活活像是萧墨廷的小跟班,紧盯着任何想对他不利的人。 “我没想做什么,”萧季清转身看他,眼神冷淡,“萧弘谦,你这么有本事,怎么没见你和他说过一句话?” “我……”萧弘谦本就年纪比萧季清前,眉眼间都是少年的稚气,见他咄咄逼人想问,一张青涩的脸涨的通红。 羞涩、不好意思,一眼就能看穿。 萧季清冷笑一声,不再与他纠缠。 “七皇子。”芳荷恭声行礼,将刚从尚书房出来的萧季清叫到了一旁。 萧弘谦气哄哄的出门,便看见仁明殿的大宫女在和萧季清轻声说着什么。 “还敢说不想做什么,绝对有问题!” 不行,他得去提醒萧墨廷。 想着,他一路小跑,不管身后的人怎么叫他小心,他一溜烟便没了身影。 连廊上的几道身影,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萧弘谦停了下来,负责领路的公公连忙行礼。 那跟在公公身后的男人,也轻声行礼:“见过七皇子。” 他盯着男人看了好久,才想起他是谁。 定良侯府的世子,梁元青。 他来做什么? 不管了,先去找萧墨廷要紧。 他抹了把掌心的冷汗,颇有些郑重其事的感觉。 梁元青看着走远的萧弘谦,温声叫公公继续带路。 他收到了皇后的旨意,连忙进了宫,想起父亲的叮嘱,他连忙揣起一副担忧的样子。 “不知道绯鸢身体是否好转了?” 公公恭敬的赞叹了几句梁元青的贴心,顺势道:“世子放心,皇后娘娘也希望绯鸢郡主和世子能够解除误会。” 听到这里,梁元青顿时放下了心,眸中划过一抹势在必得。 顾绯鸢听到皇后娘娘让她去仁明殿时,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身在皇宫。 去不去完全由不得她。 她只好收拾了片刻,跟着宫女前往仁明殿。 与此同时,梁元青进宫的消息也传到了林婉柔耳中。 没能好好教训顾绯鸢,林婉柔本就生气,在听说梁元青进宫,脸色才有些好转。 “依我看,梁元青是来找你的吧。”沈惜随手将笔丢在了一边,也不听裴少师的啰嗦,转身跟林婉柔说话。 林婉柔虽然心中窃喜,但笔尖动作不停,言笑晏晏:“元青确实待我极好。” 隔着几个座位的萧若姲鄙夷的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听训堂的人听见。 林婉柔笔尖一顿,纸上顿时多了一片墨迹。 “别理她。”沈惜面色不耐,嘴角闪过厌恶。 身为公主,什么都不会,还不是跟那个草包一样! 竟然还肖想大诏朝博览群书俊秀无双的御史大夫,就跟顾绯鸢一样痴心妄想。 “哼,我也不想打破你们的幻想,”萧若姲侧身,眉眼精致,嘴角噙着嘲笑,“只不过,梁元青这次进宫,是来找顾绯鸢的。” 什么?! 林婉柔贤淑温柔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让她无地自容。 萧若姲满意的收回了目光,眼角带着笑心情十分不错。 萧弘谦走着走着就有些认不得路了。 实在不怪他,他虽仰慕萧墨廷,却害怕和他交谈,至于东宫更是一次没来过。 “郡主这边请。” 忽然一道声音让萧弘谦眸光微亮,他循着声音,抬眼见看见一道优美无双的身影。 长睫如翼,肤白胜雪,挺拔的鼻梁下是一双流畅红润的薄唇。 抬眸间,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一颦一笑皆是举世无双。 宫女率先看见了萧弘谦,连忙福身行礼:“见过七皇子。” 七皇子? 顾绯鸢抬眸看向前方的少年,少年一身利落的宫装,少年气十足。 萧弘谦见她望过来,顿时呼吸都乱了,他慌张的移开目光,轻咳几声:“东宫在哪?” 他要去找萧墨廷? 顾绯鸢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惶恐的宫女给萧弘谦指了个方向,还没等开口,萧弘谦便跑了。 脚步飞快,倒像是落荒而逃。 第十四章 偏不让你们如愿 顾绯鸢一脸疑惑,原来七皇子是个内向的人吗? 她摇了摇头,紧跟着宫女朝仁明殿走着。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萧弘谦才偷偷的从角落走了出来,脸颊飞起两片红晕。 她是谁?他从未见过生的如此好看的人…… “七皇子,您在这躲着做什么?” 萧弘谦唰的一下回头,登时看见萧墨廷宛如天神般俊美的容颜,以及后面询问他的江独。 他顿时哆嗦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一下子受到两道美貌冲击的他,脑子有些昏沉。 “我就是……来……来找……皇皇兄的……” 江独听着萧弘谦结结巴巴的话,颇为无奈。 “七皇子,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等殿下从仁明殿回来再说吧。” “仁……仁明殿。”萧弘谦傻乎乎的重复了一遍江独的话。 江独都要笑了,他早就看出七皇子对殿下敬仰,只不过竟如此羞怯。 不过好在萧弘谦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他看着萧墨廷俊美的面容,颤声道:“皇兄也要去仁明殿吗?” 也? “七皇子何出此言?” 这时,连萧墨廷都看向了他。 萧弘谦看着萧墨廷认真的神情,真是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一吐而快。 “我刚刚看到一个生的极美的女子,也是朝着仁明殿的方向去了……” 他还想夸赞几句那女子的貌美,却担心皇兄觉得他心术不正,连忙扯了句别的,“我还碰见梁元青了,不知道他进宫做什么……” 江独失笑,他若不是知道七皇子的脾气,怕是都以为他心机颇深。 凌乱的几句话,连起来倒是……非同寻常。 整个宫里,谁不知道梁元青和顾绯鸢有婚约。 再加上他的描述,去往仁明殿的便是顾绯鸢了。 皇后娘娘把梁元青和顾绯鸢叫去可以理解,可是加上萧墨廷却有些意味深长了。 江独看向萧墨廷,萧墨廷神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走吧。”萧墨廷轻声打断了萧弘谦凌乱的思绪,抬脚走了。 徒留下一脸迷茫的萧弘谦。 他是在和我说话吗?难道是让他跟着一起去仁明殿? 晕晕乎乎的萧弘谦鬼使神差的跟在了萧墨廷身后。 仁明殿。 这是顾绯鸢第一次和蓝皇后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只不过,这次可不止她们两个人。 蓝皇后坐在主位上,雍容华美,颇有一国之母的威严风范。 在主位下方,还坐着两位容貌气质都非凡的嫔妃。 分别是白贵妃,还有梅嫔。 “绯鸢,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皇后娘娘惦记,臣女好多了。” 顾绯鸢柔声开口,嘴角带着笑,看上去更加不染凡尘。 蓝皇后指尖微顿,看着她的笑,眸中飞快的划过一抹情绪,稍纵即逝。 “我今日找你来,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蓝皇后朝着芳荷招了招手,芳荷便轻声退了下去。 顾绯鸢攥紧衣袖,如同黑曜石般的黑眸微动。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你和元青之间,想必是有些误会,才让你做出失礼的行为,所以今天我便做了这个主,你们把事情说开,免得误了你们两人的缘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露,听起来倒像是顾绯鸢任性了。 顾绯鸢美目微动,笑的明媚无双:“皇后娘娘多虑了。” 蓝皇后黛眉微挑,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些什么。 “婚约是皇上亲自定的,臣女怎会违抗,”顾绯鸢见蓝皇后面色稍好,话音一转,“只不过,世子怕是并不喜欢臣女。” 她想让她嫁给梁元青,只不过是想平了事。 好顺理成章的将兵权一同给了定良侯。 她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还没等蓝皇后开口,顾绯鸢便抢声道:“臣女亲眼所见,世子和兵部尚书之女林婉柔,如胶似漆堪比金童玉女,这件事在世家小姐公子之间,都是有目共睹。” 伶牙俐齿!哼! 蓝皇后端起虚伪的笑容,看似温柔关心:“所以我说,绯鸢肯定是误会了,那不妨听听世子怎么说。” 芳荷缓缓进殿,身后还跟着一道身影。 顾绯鸢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绯鸢,你身体可好些了?” “梁世子还真是关心郡主,看来外界所言皆是妄言。”坐在左侧的白贵妃睨了眼顾绯鸢,嘴角噙着笑,隔岸观火。 顾绯鸢长睫轻颤,抬眸看向白贵妃。 她就是萧若姲的母妃,果真都是如出一辙的嚣张跋扈。 梅嫔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但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趁着这个空挡,梁元青眼眸流转,飞快的来到了顾绯鸢身前,情真意切语气诚恳:“绯鸢,我对你的心你该是知道的。” 大殿上所有的目光都击中在了顾绯鸢这里。 她们都像是在警告她,老老实实的嫁给梁元青,谁都好过。 “太子殿下到!” “呦!太子也来了。”白贵妃嘴角带笑,妖娆起身,肤浅懒散的行了个礼,不怀好意地扫了眼顾绯鸢。 萧墨廷入殿,墨眸飞快掠过那道纤薄挺拔的背影,缓缓躬身墨发垂落身侧:“母妃。” “今日还真是热闹。” 久未开口的梅嫔忽然轻声感叹了一句,语气无悲无喜,透着凉薄。 蓝皇后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轻笑开口:“弘谦也跟着来了?” “皇后娘娘。”萧弘谦没想到仁明殿会来这么多人,他杵在这里十分尴尬,只好跑到了梅嫔身边。 原来梅嫔就是萧弘谦的生母。 怪不得,皇后这么重视她。 整个大殿随着萧墨廷的到来,都变得安静沉重。 唯有顾绯鸢倾国倾城的容貌和一身傲骨能够媲美。 梁元青站在两人之间,倒像是萧墨廷的仆人,实在是无法相较。 他只好强忍住对顾绯鸢的厌恶,弯腰柔声道:“上次那件事确实是我错了,在这里我向你赔个不是。” 错了? 顾绯鸢心底冷笑一声,所有人都在警告她,威胁她。 国公府势力大不如前,可那又怎样! “梁世子哪里错了,是错在上门羞辱,还是当街维护林婉柔,亦或者是冷眼看着沈惜对我动手……” 她猛然甩头,精致的眉眼满是锐意,生生将整个大殿的氛围降到了冰点。 此话一出,蓝皇后顿时脸色一黑。 连白贵妃和梅嫔都忍不住多瞧了顾绯鸢几眼。 都说国公府的绯鸢郡主是个草包,胆小怕事,可没曾想敢这么不给皇后面子。 第十五章 暗杀 闻言,梁元青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没想到她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事捅出来! 此事涉及朝堂重臣之后,国公府现在根本护不了她。 光是一个兵部,就够顾绯鸢吃尽苦头,竟然还敢将他和太尉府扯进来? 真是个疯子! 顾绯鸢怎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不破不立。 如今国公府已经到了逆境,只有豁出一切,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顾绯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蓝皇后猛地一拍桌子,威严华丽的容颜掠过一抹阴霾。 明显动了怒! 白贵妃嘴角含笑,幸灾乐祸的看戏,明晃晃的视线让顾绯鸢无法忽视。 “臣女自然知道,”顾绯鸢脊背挺得笔直,漆黑的眼睛熠熠生辉,“只是皇后娘娘身处后宫,我怕皇后娘娘不知。” “那你是要抗旨了不成?!” 蓝皇后嗓音带着怒气,属于一国之母的强大气场瞬间散开,殿上顿时跪倒一片。 就连嚣张跋扈的白贵妃都罕见的没有嘲笑顾绯鸢。 只有萧墨廷,还有右侧的梅嫔,没有任何反应。 顾绯鸢缓缓跪倒,脊背依旧笔直。 “皇后说绯鸢抗旨,臣女一直谨守规矩,但旁人却借着圣命,将绯鸢逼到绝路,皇后娘娘……” 她猛然抬头,美眸中有不可一世的决绝和怒气。 这一眼竟让蓝皇后心思微动,心中咯噔一声。 她想做什么?! 顾绯鸢忽然起身,纤细娇小的身影朝着大殿内的柱子扑去。 “快给我拦住她!”蓝皇后猛然起身,大惊失色。 顾绯鸢要死也不能死在仁明殿。 可她的动作是在是快,再加上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此刻竟没有一个侍卫能拦住她。 蓝皇后心底徒然一凉。 墨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堪堪先顾绯鸢一步挡住了柱子。 顾绯鸢只觉得自己好像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有力地心跳让她呼吸微滞。 她抬眸撞进一双纯粹的黑眸,平静的眼神瞬间安抚了她躁动的心神。 蓝皇后松了一口气,看见萧墨廷和顾绯鸢亲密的动作,脸色异常难看。 她叫萧墨廷来的本意,就是想断了他的念想,让顾绯鸢乖乖的嫁给梁元青。 没想到顾绯鸢竟和传闻完全不同,这一番是白忙活了! 萧墨廷看着顾绯鸢干净的眼睛,长睫微动。 一个手刀就将顾绯鸢打晕了过去,顾绯鸢的身子软绵绵的倒进他的怀里。 他顺手揽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抱在了怀中。 梁元青看着眼前两人和谐的一幕,顿时哑口无言。 顾绯鸢生的本就极美,乃是大诏朝第一美人,如今和萧墨廷站在一起,是无比的般配。 他简直沦为了一个局外人。 “太子殿下,您还是将顾绯鸢交给我好了。”他强硬的上前,语气理所应当。 萧墨廷静静抬眸,绝美的眉眼带着极富攻击性的俊美,语气平淡:“你知道她住哪?” “……” 梁元青怎么会关注在皇宫内,顾绯鸢被安排在了哪里。 此话一出,梁元青先前那副情意绵绵的样子,不攻自破。 蓝皇后面色不善,冷声打断:“行了,没什么事情就都回去吧。” 简直是场闹剧! 萧墨廷似乎厌烦了殿中的气氛,没任何反应,直接横抱起顾绯鸢走了出去。 如此明目张胆,难免引人深思。 梅嫔若有所思的垂眸,白贵妃眸色微沉,大殿之上众人皆心怀鬼胎。 众人退去,蓝皇后眸中掠过狠厉。 “不能再等了,顾绯鸢非死不可。” 江独不明白萧墨廷对顾绯鸢的特殊,但萧墨廷的命令他绝对遵从。 他不发一言的跟着萧墨廷把顾绯鸢送到了她的住处。 直至回到东宫,都没有过问一句。 可他仍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殿下,您要注意和绯鸢郡主的距离,此刻国公府本就是众矢之的,不能再让绯鸢郡主再出现在皇家的视线中了。” 萧墨廷笔尖微顿,笔下留了一串长长的墨迹,看着刺眼。 后宫,顾绯鸢醒了之后,便得了皇上的旨意。 她明天就可以出宫。 终于可以不用在宫内被指指点点,顾绯鸢顿时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一道密信从福宁殿悄无声息的传出。 夜色密云笼罩,明日注定风雨将至。 林婉柔和沈惜没能在皇宫中好好教训顾绯鸢,出了宫自然更不会放过她。 “沈惜,你记着我说的话,这一次绝对能让顾绯鸢身败名裂。” “……好。”沈惜不耐烦地应下。 为何偏偏要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直接让她把顾绯鸢打一顿出出气不就行了! 马车缓缓从皇城驶出,顾绯鸢眼皮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国公府。 秋管家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不可忽视的笑意,语气却是藏不住的心疼:“今日小姐就要回来了,不知有没有吃好睡好……” “哼,”顾国公嘴角忍不住挂上笑意,语气带着笑,“那个丫头,只有让别人睡不好吃不好的份。” 别人? 秋管家面上疑惑,小姐平日最胆小了,国公是不是糊涂了? “那我叫阿暖准备些小姐爱吃的饭菜,一会去街上去迎小姐。”秋管家长着一副好人脸,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国公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顾绯鸢坐在马车上,听着周遭喧闹的吆喝声闭目养神。 忽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声音冷了几分:“还有多久到国公府?” 半晌没人回答,马车还在行驶。 怎么回事? 她起身掀开轿帘,眼前寒光掠过。 不好! 顾绯鸢思考不及,慌忙退后脊背狠狠地撞到了马车上。 顾不上想是谁想杀她,顾绯鸢拔下头上的玉簪,朝着马身掷了过去。 马受惊嘶鸣一声,马车顿时像离弦的箭颠簸着加速。 连同马车外的人都被抖了下去。 顾绯鸢失去平衡,挣扎着爬出马车,咬牙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周围的环境一片荒凉,像是到了郊外。 蒙着面的男人追了上来,顾绯鸢看着陌生的环境,拔腿就跑。 她不敢走大路,一头扎进了看不见边的密林。 第十六章 云不归 与此同时,秋管家急忙出了门,却没在回国公府的必经之路上见到自家小姐。 顿时有些慌了! 他急急忙忙的回府,恰好撞进正在前殿等待的顾国公。 顾国公面上稳如泰山,可是看见秋管家回来,眼神总不自主的向他身后瞟。 “国公!”秋管家气喘吁吁,抹了把头上的热汗,焦急道,“老奴没在长街上看见小姐。” 怎么会? 顾国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威严的脸上划过惊慌。 莫不是在皇宫内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几天绯鸢在皇宫发生的事情全部被封锁,竟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来人,备马!” 闯进密林的顾绯鸢像是回到了那个雨夜,耳边全然是她剧烈的喘息声。 忽然间,耳边仿佛有什么呼啸而过。 她脚下一软,好像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洞里。 锋利的短箭刺进树木中,而摔倒的顾绯鸢恰好躲过。 “什么呀,还以为是猎物呢,原来是个人?”少年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顾绯鸢猛然抬头,看不清少年的脸。 如今她只能孤注一掷。 “救救我,有人想杀我!” “有人要杀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少年起身就要离开,半点可怜之心都没有。 顾绯鸢心头一凉,只听见又传来一道男声。 “哪来的小崽子,赶紧滚!” 她瞬间噤声,这是追杀她的那个人! 少年好像是被男人这一句激怒了,竟然去而复返。 她只能看到少年重新回来,在洞口露着半张脸。 “你说谁是小崽子?!” 杀手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和少年缠斗在了一起。 顾绯鸢只能听到隐约的打斗声,完全不清楚上面的局势。 她打量了一番洞里的东西,还好没有布置什么陷阱,否则她就不是被杀手解决,反而是被抓猎物的陷阱害死了。 不能坐以待毙! 顾绯鸢看着地上散落的藤蔓,开始动手把他们都缠在一起。 电视剧里是这么演的,应该可以吧? 在最上方缠了个圈,她朝着洞外丢了出去,用力地拉了拉。 竟然稳如泰山! 看来电视剧并不是完全没有用,顾绯鸢心中一喜,就开始扯着藤蔓向上爬。 好不容易就要爬到洞口,偏听见少年怒气十足的吼声:“你这个女人,在做什么?!” 她还能在做什么,当然是在逃命。 顾绯鸢刚刚露了个头,就看到一片洁白的衣角,再往上是一张风度翩翩而又温润如玉的脸。 温润公子眼角眉梢带着笑,垂头看着手中的藤蔓,“还好云某反应快,不然的话要被姑娘勒死了。” 勒死? 顾绯鸢看着温润公子脖颈处那一圈的擦红,顿时瞪大了眼睛。 果然电视剧是都是骗人的! “对不起公子,我胡乱扔的,未曾想竟然套中了您……”她连连道歉,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看向身后。 只看到少年不悦的瞪着她。 “那个人呢?” 少年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他武功这么弱,没打几下就跑了,你怎么这么没用。” 顾绯鸢感受到了少年浓浓的嫌弃,只好干巴巴地笑了笑。 “多谢这位小公子救我一命。” “我救你一命,你差点要了我家公子的命!” 少年跑到温润公子身边,紧张兮兮的检查脖颈处的伤口。 没道理蓝皇后会派出这么一个这么弱的人杀她? 难道是觉得她太弱了,没有必要? 皇城,东宫。 萧墨廷一丝不苟的站在书桌前练字,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忽然间,他停顿了一下。 “殿下,是有什么事情吗?”江独见萧墨廷停了下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萧墨廷摇了摇头,提笔接着练字。 就在江独松了口气的时候,萧墨廷突然把笔放下,提脚走出了门。 他连忙紧跟在身后,小声问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江独只知道今日是绯鸢郡主出宫的日子,难不成殿下真的对顾绯鸢…… “江独。” “是,殿下。” 萧墨廷垂眸看着指尖的墨迹,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生涩:“你去问问,她安全回府了没有。” 正在殿内服侍的宫女,眸光微闪,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萧墨廷眼眸微动,扫了眼宫女的背影,像是什么都没发觉。 宫女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顺着小路进了仁明殿。 蓝皇后听着宫女一字一句的描述,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看样子萧墨廷对顾绯鸢是真的上心,她可得好好利用。 芳荷眼珠转了转,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好,如果顾绯鸢这次死不了,就先留着她,剩下的人不必动手了。” 逃过一劫的顾绯鸢正在被少年满是怨气的目光讨伐。 “多谢两位相救,我无以为报……” “打住!”云沙瞪了她一眼,将她从头打量到尾,“你虽然貌美,可来路不明,还是配不上我家公子的。” 顾绯鸢看着少年那副轻狂的样子,深深地吐了口气。 不生气!年少无知! 男人温润的笑声忽然响起,听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她一怔,看向没怎么说话的温润公子。 “在下云不归,这是我的侍卫云沙,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顾绯鸢。” 云不归一愣,饶有兴致的看向顾绯鸢,语气难掩惊讶:“你就是顾绯鸢?” 传闻大诏朝第一美人顾绯鸢,是个草包,胆小怕事,身无所长。 想起来大诏朝之前,家妹的嘱托,忽然有些摸不准。 “云公子认得我?”顾绯鸢没想到云不归竟然知道她。 “大诏朝第一废物美人,没人不知道吧。”云沙没好气的嘲讽了一句。 云沙成功把顾绯鸢要说的话堵死,一时间双方安静无言。 眼见天色将晚,顾绯鸢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谢:“今日还是要多谢两位,天色已晚,那我就先回府了。” “好,绯鸢郡主一直朝南走,看见大路之后,沿着走就到京都了。” 似乎是料到顾绯鸢不认得路,云不归主动给她指了路。 “多谢!” 云不归看着顾绯鸢走远之后,才偏头看向身后的云沙。 云沙看出他的意图,不情愿的开口:“人都已经撤走了,否则我怎么会看着她走,总不至于看着她去死吧。” 第十七章 喀什乾 真是奇了怪了! 这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云不归长睫微眨,温润如玉的面上划过一抹疑惑。 来京都之前,他就听闻国公府交出了兵权。 如今成德帝兵权在握,还有什么人会顾忌国公府,想要杀她灭口呢? 难道有什么消息是他没打听到的? “云沙,你去查一下这个顾绯鸢。” 云沙恭敬的点了点头,蹙眉疑惑地问道:“那公子,小姐那边呢?” 想起女子惊鸿一瞥的精致美貌,云不归嘴角慢慢扬起,轻笑道:“你传信回去,告诉她,确有其事。” 顾绯鸢心惊胆战的顺着大路往京都的方向跑,总是害怕会有人突然冒出来。 “驾!” 骏马飞驰的奔跑声传进顾绯鸢耳朵,顾绯鸢一愣,躲在树后看着驾马来的人。 爹爹! 她飞快的跑了出去,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委屈:“爹爹!我在这!” 顾国公肃杀严肃的面容在看到顾绯鸢的瞬间冰雪融化,温柔的不像样。 原来有家人护着心情是这样的…… 顾绯鸢用力将眼眶的泪憋了回去,借着顾国公的力,跳上了马。 小时候,顾国公也经常带她这样骑马。 顾国公看着顾绯鸢瘦弱的肩膀,还有手掌上明显的擦伤,有些心疼。 他这个父亲没能保护好女儿。 他用了半辈子的时间,把大诏朝变得牢不可破,可却忽视了自己的女儿。 让她变得遍体鳞伤。 或许……他不该这么轻易妥协。 顾国公带顾绯鸢回府,秋管家一见到顾绯鸢就心疼的不行,拉着她嘘寒问暖。 尤其是看到她受伤,更加着急了。 顾绯鸢好不容易安抚好秋管家,一回头就见顾国公走了。 她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任由秋管家给她处理伤口。 顾国公回到书房,打开暗格里藏着的长方盒子。 里面正是顾绯鸢曾经差点看到的画。 他缓缓将画展开,画上是个明媚潇洒的女子,顾绯鸢和她有八分相似。 粗糙的指尖缓缓滑过女人的笑颜,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为了绯鸢,不能再妥协了。” 次日,顾绯鸢还没清醒,就被顾国公叫了出去。 训练有素的皇城禁卫军,将长街上的人分开,留出了大路。 “发生什么事了?”顾绯鸢疑惑地问了一句。 顾国公朝她摇了摇头,带着顾绯鸢退到了看热闹的人群之后。 远离了人们纷杂的议论声,顾国公才冷着脸,严肃开口:“那是南蛮王之子,喀什乾,作为使者出使大诏。” 叮铃铃~ 人未至,清脆的银铃碰撞声就率先从城门外传了进来,甚至还伴随着沉醉的花香。 马车缓缓驶入京都,充满异域风情的装饰给百姓带来了巨大的好奇。 尤其好奇华丽的马车里面究竟坐着什么人。 随行的人皆面容姣好,身姿曼妙,像是从仙界而来。 一个身姿曼妙的女郎,跳上了马车,随着她优美的动作和银铃声,马车顶装饰的花苞骤然打开。 淡紫色的花瓣和若有若无的香粉,随风而去,将整个长街变得颜色艳丽。 顾绯鸢都忍不住感叹几分,对马车内的人产生了几分好奇。 “马车里的人就是喀什乾吗?” 没得到顾国公的回答,顾绯鸢侧头看去。 顾国公的脸色异常沉重,带着肃杀之气,明明是热闹的长街。 但她总觉得顾国公看到的是征战的沙场。 “爹爹?” 顾国公终于回过神来,轻笑几声掩饰自己的走神。 长街上忽然掀起一阵风,顾绯鸢鬼使神差的看向马车。 风将轿帘微微卷起,她蓦地撞进一双淡紫色的眼眸,妖冶的夺人心魄。 她终于想起,南蛮王和大诏朝究竟有什么恩怨。 十年前,南蛮大军压境,大诏朝曾带兵反抗。 南蛮王不敌,其下大将军被斩于…… 顾绯鸢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顾国公,他的眼神依旧锐意十足。 其下大将军被斩于顾国公剑下! 喀什乾这次来,很可能是因为顾国公! 成德帝抬眸,扫了眼下方的朝臣。 “不知各位爱卿可想好了?” 安陌白躬身,语气清朗:“既然是南蛮提出的,不妨答应,我们大诏也不缺少技艺高超的勇士。” “好,那便应了他。” 一旨令下,大诏朝将与南蛮进行武艺比试就此开始。 整个京都热烈的无与伦比,尤其是将门之第。 可顾绯鸢完全是开心不起来,反而一副沉重无比的样子。 她也算将门之后,可她哪里会什么武艺。 顾绯鸢杵着下巴,琉璃般的眼睛眨了眨,静美如画。 “小姐!” 阿暖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小脸上满是汗水。 “怎么了?这么着急?”顾绯鸢轻轻打了个哈欠,眉眼氤氲着潮气,看着朦胧又漂亮。 “外界传闻……传闻,”阿暖都快要急哭了,“传闻您是个疯子!” 顾绯鸢喉咙一滞,蹙眉又陷进椅子中,眯着眼睛打盹。 见顾绯鸢一副安静的模样,阿暖不自主的也安静了下来,她忍不住好奇问道:“小姐,您怎么没反应?” “传闻多了,关于我的传闻更不少,何必在意呢?” 这么一想,阿暖倒觉得也没什么了。 但总归听着是有些不舒服的。 顾绯鸢扫了眼蔫巴巴的阿暖,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欢颜楼。 阁楼上,梁元青看着林婉柔温柔的眉眼,忍不住缓缓靠近。 “元青,你的婚约……”林婉柔忽然出声打断了梁元青的动作。 梁元青神情一怔,眼神心虚的躲闪。 他差点忘了,父亲让他去找顾绯鸢,他一心扑在林婉柔身上,完全忘在了脑后。 “婉柔,你放心吧,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梁元青飞快的握住她的手腕,眼神中都是深情。 林婉柔不是傻子,她当然听出梁元青是在转移她的视线。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解除婚约。 “婉柔,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你看看可否喜欢。” 林婉柔连忙敛去神情,挂上一抹浅笑。 忽然,她视线一顿,余光瞥见长街上的一个身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是云老先生的亲作,云老先生早年封笔,我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的。” 梁元青满心欢喜的递上,却见林婉柔一直盯着窗外。 他疑惑地顺着目光看去,心中一跳:“顾绯鸢?” 第十八章 什么情况! 顾绯鸢提着裙角,迈进了欢颜楼。 大厅内安静了一瞬,发出一阵赞叹声。 “谁家的小姐,这么貌美?” “就是啊,怕是大诏朝第一美人都比不上,看着气质也是正儿八经从世家出来的!” 闻言,顾绯鸢轻笑一声。 顿时犹如万花盛开,让整个欢颜楼蓬荜生辉。 明艳精致的脸庞在她垂眸时,透露着一丝妩媚和优雅,像是九天之上的神人! 她心中冷笑几声,不巧,她正是大诏朝第一美人。 “绯鸢!” 林婉柔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二楼楼梯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言笑晏晏的下楼,顺势抓住了顾绯鸢的手,语气欢喜:“你是来给我过生辰的?” 围观的人已经认出林婉柔是兵部尚书之女。 林婉柔名声在外,虽然比不上江南那位,但在京都还是数一数二的才女。 在林婉柔点出顾绯鸢的身份之后,赞叹声顿时少了大半。 两位美人相遇,少不了要比较。 “长得再好,什么都不会也不行啊!” “可不是,胆小怕事,只有好好嫁人的份!” “这样看来,还是林婉柔才更出色。” 顾绯鸢将所有的声音都听在耳中,眼睛看向林婉柔,捕捉到了她眸中飞快闪过的得意。 既然林婉柔在这里,那阁楼上的人并不难猜。 她没理林婉柔,将手从她怀中抽出,径直上了楼。 “绯鸢!” 顾绯鸢转身看她,眉眼笑的明媚:“既然是生辰,总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吧?” “自然不是。”林婉柔看着顾绯鸢轻笑的脸,忽然有些不安,她为何这么平静? “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该不会上面藏着你的情郎吧?” 顾绯鸢飞快的上楼,像是不小心飞快的将上面的白纱扯掉。 梁元青的身影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大厅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议论声。 顾绯鸢垂眸看着众人的反应,眼珠一转,发出一声短而急促的哭声。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好心给婉柔妹妹过生辰,谁曾想婉柔妹妹的情郎竟是皇上给我定的未婚夫!”她伸手掐了一把大腿,生生逼出几滴眼泪,看上去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走她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林婉柔不就是会装个柔弱? 顾绯鸢故意在“皇上”这两个字上面停顿了几秒,听起来如雷贯耳。 底下人顿时明白,敢情梁元青有皇上御赐的婚约,竟还敢跟别的女子私会! 真是无比震惊的消息! 林婉柔脸上维持的柔弱瞬间崩裂,她本意是想让梁元青在顾绯鸢面前维护她,好让顾绯鸢难受。 没想到这个顾绯鸢竟敢这么丢人! “绯鸢姐姐误会了,元青哥哥是来给我过生辰的,以前姐姐还没和元青哥哥订婚的时候,元青哥哥是每年都会给婉柔过生日的。” 林婉柔一副眼眶含泪的模样,紧咬下唇,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真实。 呵! 顾绯鸢心中冷笑一声,把自己这么快摘出去,这个林婉柔的反应还真是快。 怕是有不知情的人真的会以为是顾绯鸢断了这两人的情分。 “林婉柔,你忘了吗?那天梁元青为了维护你,都快把我掐死了,否则你为什么会被罚去听训呢?” 闻言,林婉柔登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捂着嘴。 “姐姐,你难道忘了吗?那日明明是你推我入湖的?我没想到姐姐竟然如此心狠,如果姐姐不耐烦我和元青哥哥亲近,直接和我就说好了,何必将我推入冷水,姐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莫不是真的被邪祟上身了!” 林婉柔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声音更是加大了几分。 民众的言论都可以人为进行引导,毕竟民众需要的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真实的。 顾绯鸢真是被林婉柔的手段惊艳到了。 看来之前说她疯了的谣言,应该也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 “好吧,那我走了。” 顾绯鸢瞥了一眼身后的梁元青,见他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她没再多看他一眼。 她慢慢下楼,好像刚刚混乱的一切都没发生。 忽然间,林婉柔眸光一闪,趁她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猛的抓住顾绯鸢的手臂。 顾绯鸢一时不察,竟然被林婉柔扯着就要滚下楼去。 “婉柔!” 梁元青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 两道身影相继摔了下去,按照顺序来看,是顾绯鸢要更快摔下去。 毕竟林婉柔是假摔,顾绯鸢是真的被人扯下去的。 顾绯鸢感觉得自己身边的林婉柔被人拉住,而她就要和楼梯来个亲密接触。 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忽然鼻尖传来一阵清香。 像是那天南蛮进城时的花香,她猛地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脚下顿时腾空。 她唰的睁开眼,蓦地撞进一双淡紫色的眼眸。 有些熟悉。 他是……那天在南蛮马车里的人! 喀什乾! 他长着一双异域风情的眼睛,在他眨眼的时候长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淡紫色的眼眸带着无尽的风情。 肌肤白的像是冬日的雪,好像触碰一下都能感受到寒意。 只不过他带着面纱,不能看到他完整的面容。 此时他穿的是大诏朝的服饰,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潇洒, 顾绯鸢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喀什乾轻声道谢。 在场的人都不认得喀什乾,还以为只是个看热闹的公子。 “姐姐,就算你生气,为什么要推我?”林婉柔面色痛苦,半靠在梁元青身上,郎情妾意。 装成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顾绯鸢正准备开口怼回去,就听到一道更快的声音阻止了她。 “可是我刚刚明明看到是你把她拽下去的。” 这嗓音雌雄难辨,听上去就沁人心脾,尾音似乎带着一点叹息,像是回旋的落叶,一把钩子似的。 顾绯鸢一怔,诧异的看向喀什乾。 她没想到他会为她解围。 还以为南蛮这次来大诏朝,是为了找顾国公出气。 难道真是她理解错了。 喀什乾眸光微顿,忽然将头低了下来,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嘴唇微张。 “你没有理解错,喀什乾就是为了顾国公而来。” 轰隆! 一道晴天霹雳让顾绯鸢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十九章 你是想入朝堂吗?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绯鸢猛的推开喀什乾,美目中都是难以置信。 如果说她有暂时能让人失去心智的能力,就已经很神奇了! 但是喀什乾竟然能够猜到人心中在想什么! 简直太可怕了。 “你是谁?” 梁元青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眉眼中都是不善。 “不过是个客人。” 喀什乾退后一步,将他和顾绯鸢之间的距离来开,紫色的眼眸透露着无边的神秘。 吸引着顾绯鸢去一探究竟。 大厅内所有宾客都看出林婉柔是故意装摔,尤其是看到梁元青和林婉柔亲密的动作。 眼神不约而同都变得了然了几分。 “看来,传言中大诏朝的才女,也是徒有其表,真是可惜了。” 公子清朗温润的嗓音不急不缓的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宾客的视线顿时被吸引到了楼上的阁楼。 白纱轻舞,其后的俊朗身影,有些令人蠢蠢欲动。 忽然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腕伸手将白纱掀开,露出一张明润举世无双的面容。 举手投足间都是无尽的风流而又风度翩翩。 当真是应了那一句,公子人如玉。 “他是云不归!” “云不归!竟然是他,江南云家云不归!” 云不归? 顾绯鸢好像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江南云家乃是书香世家。 传闻其云家老太爷曾经指导过先帝作画,当得上是书画大能! 与云家相比,一个小小的林婉柔根本不值得提。 而从云不归口中吐出的评价,林婉柔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她不配!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僵硬,她何尝不知云不归。 云家一子一女,皆才华卓越,举世无双。 连当今成德帝都曾经称赞过,云家双子乃大诏之幸! 云不归目光微动,看向下方的顾绯鸢,轻笑着开口:“绯鸢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宾客又不是傻子,听到云不归和顾绯鸢认识。 顿时不管她和梁元青那些杂七杂八的事,视线瞬间集中在了顾绯鸢和云不归身上。 梁元青和林婉柔顿时成了陪衬,不尴不尬的站在原地。 “绯鸢郡主,不知云某可有这个荣幸能邀请郡主入席?” 如此堂而皇之的邀请,更是让宾客们看向顾绯鸢的视线更加火热。 顾绯鸢长睫微颤,余光瞥见身后喀什乾悄悄退了几步,将身形隐藏在了黑暗中。 唯余一双淡紫色的眼眸让人心颤。 “好。” 云不归嘴角微弯,那一抹不拘于俗世的潇洒瞬间倾泻。 阁楼之上,除了云不归,还有云沙。 云沙依旧是一副厌恶她的模样,顾绯鸢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 欢颜楼不愧是京都第一酒楼,菜肴精致美观,清爽可口。 顾绯鸢在云沙泠冽的目光下,坐在了云不归对面。 “不知云公子找我可有事情?” 她虽自认样貌不凡,但对于天下第一公子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 “绯鸢郡主果真伶俐!”云不归轻抬茶盏,动作大方优雅,果真不愧是江南云家的人,“今日云某确有事情想让郡主出手。” 顾绯鸢倒是很少听别人夸她伶俐?反而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云不归要她出什么手? 云不归预判到了她的疑惑,缓缓放下茶杯,清润流畅的狭长眼眸轻眨:“南蛮王之子,郡主应该已经见过了,郡主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怎么会知道她见过喀什乾? 那双淡紫眼眸在脑海中掠过,顾绯鸢神色自若。 “云公子何出此言?” 云不归忽然偏头看向热闹的长街,耳边是断续传来的叫卖吆喝声,他嘴角微勾,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绯鸢忽然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 “郡主,你看看下面这些百姓……” 顾绯鸢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视线放在了下方劳碌的百姓。 天气微凉,难降他们的热情,尽管不是大富大贵,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满足幸福的笑容。 这才是真正的大诏! “南蛮王此次派使者来我大诏觐见,喀什乾在南蛮骁勇善战,喜怒皆形于色,桀骜不驯难以驯服,对于顾国公将他兄长斩于剑下,一直耿耿于怀。” 云不归忽然一停顿,收回看向长街的目光,笑吟吟的看着顾绯鸢:“绯鸢郡主,我口中的喀什乾,和你见到的一样吗?” 不一样! 她所见到的喀什乾城府极深,让人根本看不穿他的情绪。 也就是说这次出使大诏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诏朝之子! 他究竟什么? 顾绯鸢猛然起身,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掌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拦我做什么?”她不悦的甩开云不归,既然是朝着顾国公来的,她不能不管。 云不归放开顾绯鸢,眸中飞快掠过一丝冷意。 “他早就离开了,你下去也不会找到他。” 明明是太阳高照,但顾绯鸢却感受到一道彻骨的寒意,将她吞噬。 来自“喀什乾”,亦或者是来自云不归。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多方政治的阴谋当中,已经无法脱身。 “你方才所看到的那些百姓,他们之所以能够生活美满,完全是因为顾国公给大诏朝拼出了一条血路,以致各部不敢来犯,如今南蛮向大诏提出武艺切磋,数千双眼睛都在等着最后的结果。” 一番话慷慨激昂,却听的顾绯鸢心中越发烦躁。 他说的这些,她何尝不知? 不管是现代的顾绯鸢,还是大诏的顾绯鸢,哪一个都不会是南蛮的对手。 “郡主,南蛮这次是冲着国公府来的,希望郡主能思量清楚。” 云不归眼中锋芒毕露,浑身的儒雅气息变得凌冽。 她看着云不归坚毅的眼睛,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云不归,江南云家世代专于笔墨画卷,你此番来京都,目的为何?” 这个问题像是一根刺狠狠刺入云不归的心口,让他坚定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他满不在乎的垂眸饮茶,又恢复了一派清风,温润儒雅的样子。 顾绯鸢紧盯着云不归的动作,美目轻眨,漆黑的眼眸像是个漩涡,能够看清人所有的情绪:“云不归,你是想入朝堂吗?” 第二十章 她一定会赢! 云不归脸上潇洒的神情忽然有了片刻的破裂,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 “云家已经声名远播了,”顾绯鸢垂眸,长睫微颤带着细微的撼动,“成德帝不会允许的。” 毕竟,大诏朝并不缺一个没有背景的有志之士。 顾绯鸢忽然起身,恭敬的行了个礼。 “多谢云公子解围,至于云公子说的事情,绯鸢定当竭尽全力。” 女子脊背挺得笔直,似乎永远不会压垮。 在她走后,阁楼中的气氛瞬间压抑了几分。 云沙不知所措的看着云不归的背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安静。 最终,还是云不归缓缓叹了口气。 带着无尽的怅然和叹息。 国公府。 前殿院子今日有些热闹,顾国公收拾出了很多平日里不怎么常用的物什。 顾绯鸢刚刚踏进国公府的大门,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尘土。 她蹙眉摆了摆手,跑进院子,疑惑地问了一句。 “这是在干什么?” “回郡主,是国公叫我们把这些东西收拾出来,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用处。”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不间断的从仓库里面搬了出来,看的顾绯鸢一头雾水。 “绯鸢,过来。” 顾国公的声音从前殿传出,她只好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小跑着进了前殿。 她总觉得今天的顾国公比往日里要严肃很多。 “你看到外面的那些兵器了。” “看到了。”顾绯鸢十分乖巧的回了一声。 顾国公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拍了拍长袍,语气轻松:“那好,你随我出来吧,我陪你练练。” 顾绯鸢唰的一下瞪大了眼睛,她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再看了一眼那比她头都要大上一倍的流星锤,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出来!” 她只好认命的走了出去,顾国公手中正打量着一把锋利的长枪。 忽然,顾绯鸢眼前寒光一闪。 那散发着血气的寒枪就这么朝着她刺了过来。 她猛地睁大了双眼,漆黑的眼睛散出一阵诡异的波动。 长枪飞速刺过来的动作一顿,让顾绯鸢堪堪躲开了这一击。 顾国公脸色微变,收回长枪。 她竟然躲过去了? 没有任何武艺基础,还能躲过他这一枪,说明还是有天赋的! 思及此,顾国公干脆加大了难度,招式开始变得复杂难寻踪迹。 顾绯鸢只能靠着自己能暂且迷惑人心智的能力,不断的躲避着顾国公的寒枪。 “停停停!” 她大口喘着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有些愤愤不平的喊道:“爹爹,你这样做,我也不可能瞬间就把所有的招式学会的,天下哪里有这样的武艺!” 顾国公将长枪丢给侍卫,背着手看着满头大汗的顾绯鸢。 “那你说,该怎么做?” 她知道顾国公让她练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南蛮和大诏的武艺切磋。 可是谁说武艺就一定要打架? 她都已经打听好了,不管是骑马还是射箭,都是三轮回合制。 只要赢过两局,那大诏就胜了。 “你放心吧,爹爹,我有办法的,您就不用担心了,明天南蛮和大诏的比试,大诏一定能赢的!” 顾绯鸢推着顾国公,将他推进了屋子,自信的点点头。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顾国公只好暂且相信她了。 阿暖紧张的看着顾绯鸢,眉眼间满是担心:“小姐,你哪里会什么武艺,难不成明日的武艺比试您真的要参加吗?” “没事的,相信我,阿暖。” 皇宫,御书房。 成德帝面容严肃冷峻,他垂眸看向萧墨廷,属于帝王的威压瞬间散开,压迫感散开,让人不敢直视。 “明日的比试只准赢,这是圣旨。” 轻飘飘的几个字重重地砸在了萧墨廷耳边,他微微抬眸,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是。” 江独正等在御书房外,见萧墨廷出来,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一本折子被丢在了他怀中,江独一愣。 这不是明日武艺比试的名单吗? 他瞬间知晓萧墨廷的意思,对于这些世家子弟,萧墨廷根本就不了解,何谈安排比试。 萧墨廷在前面走,江独就一直在后面念着这些世家子弟的名字,和平日里擅长的武艺。 忽然,江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顿时僵在了原地。 顾……顾绯鸢?! 他莫不是眼花了吧? 江独揉了揉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名字。 不可否认,还真的是她。 修长的手指忽然将他手中的折子抽了出去。 萧墨廷看到折子上的名字,沉默着盯了半晌,俊美的侧脸上划过一抹疑惑。 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天空。 江独猛地记起这是殿下该练字的时间,连忙道:“殿下,该回去了。” 萧墨廷将折子收好,抬脚走向了东宫。 忽然间,江独想起了什么,趁着这个时候连忙问道:“殿下,之前若离被人派去云都,过几日他便要回来了。” 见萧墨廷没有回复,他知道他听进去了。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殿下,可以叫若离去参加比试。” “不用了。” 萧墨廷淡如清风的嗓音传进江独耳中。 江独微怔,又补充了一句:“南蛮和大诏的比试非常重要,不管是白家还是亲王,都派出了最强的武士,此番不仅能威震大诏雄威,还能让皇上高兴,殿下为何不让若离去?” 他敢打赌,没有人会是若离的对手。 萧墨廷停下脚步,将折子翻开,指了指顾绯鸢的名字。 紧接着又重新合上,语气冷淡:“有她。” 这…… 京都没人不知道顾绯鸢是个草包,她哪里会什么武艺? 被顾国公宠的什么都不会,还怯弱胆小。 虽说这段时间,胆子是大了些。 但是武艺可不是说练就能练好的。 江独重重地叹了口气,殿下究竟是受了顾绯鸢什么迷惑,竟然能让电线如此相信? 微凉的风吹动着萧墨廷完美柔软的发梢,天神般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期待,让人眯了眼动了心。 萧墨廷就是觉得,顾绯鸢一定会赢! 第二十一章 她要胜过这里的大诏勇士?! 大诏朝和南蛮的比试安排在了皇家猎场。 除了随行的侍卫,就是不计可数的大诏勇士。 萧墨廷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骑装,英姿飒爽,气场十足。 微眯的细长眼眸中,漆黑的瞳孔干净纯粹。 尤其是他那张俊美的堪比天神的面容,甫一出现,就赢得了所有的注目。 比试前的开场,需要成德帝来主持。 属于帝王的龙威降临,威震天响的请安声,如雷贯耳。 “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德帝身着明黄色帝袍,森严正直,凛凛龙威令人不可直视。 “好,平身吧。” 萧墨廷起身,目光看向身后的那些大诏勇士,飞快移动的目光像是在寻找什么。 江独瞬间明白萧墨廷的意思,轻声在他耳边道:“殿下,我刚刚看过了,顾绯鸢还没来。” 还没来? 他皱了皱眉,认真的神情好像在思考什么大事。 成德帝举目四望,余光瞥见下方的萧墨廷,大笑一声:“太子,你有什么想法呢?” 丝毫没有听见成德帝在说什么的萧墨廷:…… “儿臣觉得甚好。” 萧墨廷面不改色,像是深思熟虑才得出的答案。 成德帝满意的点点头,垂眸看向安陌白。 安陌白顿时心领神会,转身朗声开口:“请南蛮王之子,喀什乾。” 话音刚落,“喀什乾”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男人宽肩窄腰,长发散落,一身南蛮服饰。 一张面纱挡住了他真正的面容,人们只能看到一双光芒流转的眼睛。 “参见皇帝。” “喀什乾”微微垂眸,淡紫色的眼眸飞快的掠过一道光芒,转瞬即逝。 萧墨廷忽然看向说话的人,不知为何,竟觉得有种熟悉感。 “传闻南蛮王之子气势如虹,宛若泰山,声震千里,怎么看上去有些不像呢?” “确实有些不像……” 此番话语传进安陌白耳中,他眸光微闪,和萧墨廷相视一眼,不着痕迹的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顾绯鸢看着面前的拦路虎,额角青筋绷起。 “林婉柔,你又抽什么风!” 她不耐烦的绕过林婉柔,可她又跟了上来,不仅如此,还紧紧抓着她,不肯让她走! 林婉柔柔柔弱弱的扯着顾绯鸢的衣袖,眼眶含泪。 “绯鸢,你要相信我,那天酒楼的事情根本就是个误会……” 见她还准备说下去,顾绯鸢直接甩开她的手,语气冷漠:“林婉柔,我告诉你,如今大诏朝的百姓都围在皇家猎场,没人有时间看你在这里演戏,你最好不要耽误我的事情!” 说罢,她再没给林婉柔任何抓住她的机会,飞快的朝着皇家猎场跑了过去。 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不能赶上。 她脚下一转,拐进了一个衣裳铺子里。 顾绯鸢离开之后,林婉柔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满眼都是怨毒算计,她轻眨双眸,眼神邪戾:“原来是要去南蛮和大诏的比试,等着瞧吧!” 南蛮和大诏的比试即将开始。 宏远的号角声冲破天际,彰显着场面的宏大。 安陌白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耐心等待。 不一会儿,沉稳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安陌白躬身行礼,举至端庄:“太子殿下。” “怎么?” 这位太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少语。 “臣只是想询问,殿下是否做好准备了?” 此次大诏和南蛮的比试可谓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还没等得到萧墨廷的答案,安陌白便听着耳边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一怔,看向身后的草丛。 “噗!呸呸呸!” 顾绯鸢从草丛钻了出来,本及腰的长发被盘在了头顶,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再加上她那倾国倾城的面容,倒是真像个俊秀个公子哥。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准备爬出来,就撞上安陌白审视的目光。 “单闯皇家猎场,可是……” 顾绯鸢心中一急,眼睛散发着诡异的波动,让安陌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飞快的爬了出去,才看见他面前竟然还站着萧墨廷。 “太子殿下?” 总不可能对着太子殿下再用一次吧? 这时候,安陌白也回过神来,质疑的看着顾绯鸢:“郡主,你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 “我……”她从不可能真的告诉安陌白她是来参加比试的吧? 萧墨廷忽然开口:“我叫她来的,参加比试。” 安陌白顿时瞪大了眼睛,无语失笑:“且不说你是个女子,就算你是个男子,没有半点武艺怎么参加?” 顾绯鸢没办法和安陌白解释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溜进去。 她看向紧盯着他的萧墨廷,眼珠转了转,小跑到萧墨廷面前:“殿下,要不然我就用你身边侍卫这个身份,参加?” 顾国公本意是想让她用国公府身份参加,但是那也太容易让别人猜到她是谁了。 细细想来,只要她伪装成萧墨廷的手下,才没有人敢多加怀疑。 开始的号角声已经响起,顾绯鸢求助般的眼神看向萧墨廷。 “走。” 得了萧墨廷的允许,她这才一溜烟的溜进了大诏勇士的队列。 “哪里来的小公子,细皮嫩肉的,抗打吗?” “就是,我看你连弓弦都拉不开吧!哈哈哈哈!” 队列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顾绯鸢翻了个白眼,将视线放在了假的喀什乾身上。 既然他不是喀什乾,那他又是谁呢?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眼眸忽然散开诡异的波动。 与此同时,那边的“喀什乾”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淡紫色的眼眸和她撞在了一起。 就在这一瞬间,顾绯鸢耳边好像回响起了一道声音,但转瞬即逝。 “喀什乾”面露讶异,嘴角缓缓上扬。 看来这一次大诏没有来错,她果然就在这! 队列开始移动,顾绯鸢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这是要去哪?” “小公子,当然是去比试了!你以为是个人都能在皇上面前比试吗?当然是要从这些人当中选出最优者!” 那也就是说,她得和这些人都打一架,才能在最后的时候和南蛮对决?! 第二十二章 臣女有疑! 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既然她已经站在这里,只好硬着头皮上。 南蛮的勇士和大诏的勇士都被混在了一起。 目的是为了选出前三甲。 顾绯鸢扫过那些南蛮人脸上的神情,发现他们不约而同都看向了最后方的男人。 男人眼角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上去十分骇人。 看来他就是南蛮最厉害的人! 前三甲之内,必得大诏占其二! “小公子,你抽签了没有!” 身后虎背熊腰的男人猛的推了顾绯鸢一把,顾绯鸢一时不察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 参加比试的大诏勇士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这么不禁推,还能不能行,估计第一轮就得下场了!” 顾绯鸢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心里翻了个白眼。 “沈太尉来了!” 她顺着这些人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眉眼间煞气尽显,看来也是征战沙场之人。 沈太尉? 莫不是沈惜的爹爹? 忽然,她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抬眸便看见沈太尉正盯着她。 充满血气厮杀的双眸,好像瞬间就要将顾绯鸢拉入战场。 “行了,你,过来。” 沈太尉朝着顾绯鸢的方向指了一下。 顾绯鸢心头“咯噔”一声,该不会是认出了她吧? 她哪能违抗沈太尉的意思,只好恭敬的跟在了沈太尉身后。 沈太尉入座,顾绯鸢四处看看,只好坐在他后方的位置。 这个沈太尉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的名字是我写进去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顾绯鸢震惊在了原地,她以为沈惜不喜欢她,沈太尉也会讨厌她。 “我知道皇上不会过目,会把这件事全权交给太子殿下,我本意还准备让太子给你行个方便,没想到太子竟然只字未提,也省了我的麻烦。”沈太尉看了眼坐在成德帝身旁的萧墨廷,摇了摇头。 顾绯鸢看着沈太尉严峻的侧脸,嘴唇微抿:“太子不会的。” “对呀,所以连太子都认为是对的人,沈某也很好奇。” 看来沈太尉本无意用身份压她,否则也不会用沈某来自称。 擂鼓声震天响,第一轮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顾绯鸢眸色微急,正准备起身。 “你在这待着吧,”沈太尉扭头,肃杀的眼睛看向她,“身为女子没半点武艺,还想着打车轮战!哼!” 她只好重新坐了回去,不耐道:“那您怎么不叫沈惜来?她武艺高强,说不准真能拿到名次。” “呵!” 沈太尉什么都没说,只是发出一声让人听不懂的自嘲。 比试接连进行,那位南蛮的刀疤男人从开始到现在完全没有输过。 大诏这边也有个能打的人,同样也没输过。 只不过…… 顾绯鸢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蒙着面大诏勇士,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梁元青也在其中,作为定良侯之子,他确实也是极强的。 “我没叫沈惜来,是因为对于外交,她什么都不懂,连人心都看不透,我还指望她能看透什么!只会用蛮力的倔丫头!” 她收回看向比试台的目光,看向了说话的沈太尉。 虽说是在指责沈惜,但顾绯鸢还是能感受到沈太尉对沈惜的疼爱。 看来沈太尉也并不是是非不察之人。 这番话也打消了顾绯鸢对沈太尉的顾虑。 不知道过了过久,比试台那边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喊声。 好像已经结束了。 沈太尉像是根本没在意,连看都没看一眼。 “您难道不好奇,前三甲里面大诏占了几个?” “只有像你这种丫头片子,才看不清局势,南蛮作为南部小族,这次更是作为使者觐见,于情于理都不该越了规矩。” 沈太尉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了顾绯鸢:“丫头,准备好。” 号角声绵延不绝。 选出的勇士前三甲已经站在了成德帝的面前。 南蛮的刀疤男人,梁元青和蒙着半张脸不露真容的大诏勇士。 最后比试分为三个环节。 射箭、骑马和单挑。 而在这最后一个环节,有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也就是轮空。 选中金玲者轮空,银铃者继续比试。 一个做工精美的广口花瓶被拿了上来,隐约能听到其中传来金玲碰撞的声音。 “若是这么巧,梁元青和蒙面男人都没轮空,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南蛮。” 顾绯鸢眉头紧皱,紧盯着他们的动作。 南蛮的刀疤男人率先开始抽取,她紧张的握紧了双拳,清脆的响声从男人手中传出。 轮空了! 怎么这么巧? 既然金玲已出,剩下的人根本就不用选了。 该不会是…… 顾绯鸢眸光微闪,忽然起身,却把沈太尉狠狠地按了回去。 “丫头,你想做什么?”沈太尉压低了声音,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难道这里没人怀疑花瓶里面全是金玲吗?只不过是为了给南蛮面子,你难不成想违抗圣意?” “可是皇上这样做,会浪费这些勇士的力气和精力,而南蛮可以趁此调养生息,如果想赢,那得拼命!” 沈太尉声音猛的沉了几分,一字一句像是打在顾绯鸢心头,让她浑身都冷了。 “拼命便拼命!那是天子的决断!” 顾绯鸢从沈太尉坚毅的眸中读出了一句话。 那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像顾国公一样,怀璧其罪。 顾绯鸢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什么冠冕堂皇的比试,成德帝高兴便是切磋,不高兴便需要勇士们拼了命都要赢。 这是什么道理!简直虚伪! 擂鼓声震天响,那蒙着面的男人赢了梁元青射箭和骑马,根本不用比第三场直接就结束了。 蒙面男人忽然和成德帝身边的萧墨廷对视了一眼。 顾绯鸢顿时想起他是谁,他是若离! 萧墨廷的人! 喀什乾不知道在和成德帝说些什么,成德帝龙颜大喜,摆了摆手,让若离过去。 顾绯鸢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沈太尉的声音也幽幽响起:“你猜猜,皇上会怎么选呢。” 这场比试不会赢。 她看到喀什乾志在必得的眼神,还有成德帝手边多的一个精致木盒,就料到了结果。 “皇上,臣女有疑。” 第二十三章 最后一战 坚定的声音顿时让整个猎场的人看了过来。 沈太尉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还真是像你。” 顾绯鸢脊梁挺得笔直,即便是成德帝威严压迫的目光看过来,她目光没有半刻的离开。 她缓缓走到成德帝面前,跪倒。 俏丽的小丫头眉眼明媚,肌肤白皙,即使是男装,仍有倾国倾城之容。 “哪里来的不知分寸的小丫头,还敢冒充参加比试的勇士!” 属于帝王的威压顿时散开,不轻不重的语气让顾绯鸢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她轻声开口,语气平淡:“顾国公之女,顾绯鸢。” 清晰的八个字重重地砸在了成德帝面前。 同样,也传进了那些南蛮人的耳中。 杀意和压迫瞬间交织在她的肩头,让她无处可逃。 “原来这就是顾国公的女儿,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男人好听婉转的柔和嗓音打破了成德帝森严的气势。 顾绯鸢看向说话的人,眸光微闪。 又是他! 在欢颜楼和他遇见,还有他那双淡紫色的眼睛,都让顾绯鸢无法忽视对他的谨慎怀疑。 云不归的意思,他不是真正的喀什乾。 “哈哈哈!别看顾国公武艺高强,可他这个女儿却是什么都不会!”成德帝笑着将顾绯鸢不会武艺的事情点了出来,根本没有给顾绯鸢再开口的机会。 顾绯鸢嘴唇微抿,眼睛微眯,诡异的波动从眼中散开。 漆黑的眼睛和成德帝撞在了一起。 “皇上说的对,臣女确实什么都不会,但还是想和南蛮的勇士切磋一下,也好增进两部情谊。” 成德帝晃了个神,只听见顾绯鸢想和南蛮勇士切磋。 “皇上,可否成全臣女的心愿!” 顾绯鸢猛地磕了个头,大有成德帝不同意,就不打算起来的意思、 她深谙帝王的心思,成德帝最注重的就是开明。 若是他拒绝了她,那便算不上开明。 虽说没人敢去议论当今皇上,但并不妨碍心中怀疑。 “好,”成德帝紧盯着顾绯鸢的动作,生怕她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朕允了!” 一声令下,号角声顿时扬起。 顾绯鸢侧眸看着“喀什乾”背后的刀疤男人,忽然觉得他身上的煞气更重了。 难道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 第一场,乃是射箭。 顾绯鸢看着太监手中的长弓,眉头微皱。 虽说她之前陪着几个客户,练过几次射箭,但都是表面功夫,根本上不了台面。 刚把弓举起来,顾绯鸢的脸色就沉重了几分。 忽然,她的肩膀处重了一下。 顾绯鸢脸色微诧,扭头看向纠正她动作的萧墨廷,心中一颤。 他完美的侧脸就这么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不管看多少次都还是让人沉醉。 “专心。” 清冷的磁性嗓音在耳边传进她的脑海中,顾绯鸢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声。 她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情绪,美目看向靶子。 萧墨廷为她调整好姿势之后,就退到了一边。 “太子殿下还真是贴心。” 喀什乾这一句感叹,让成德帝瞬间变了脸。 早前没能除掉顾绯鸢,就是他的一块心病。 如今倒好,这块心病还时不时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人烦躁。 “咻!” 两道长箭同时射出,刀疤男人不偏不起正中靶心。 而顾绯鸢却还是射歪了。 顾绯鸢嘴唇微抿,射箭不能耍什么小把戏,她的臂力还有技巧当然比不上不停训练的南蛮勇士。 这一场,她认栽了。 第二箭,顾绯鸢甚至脱靶了。 但是让她没料到的是,那个刀疤男人竟然也脱靶了。 简直就像故意的一样。 顾绯鸢看向身旁的男人,男人如鹰隼般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凶悍的有些骇人。 “哎呀,这南蛮勇士怎么脱靶了?”安陌白轻捂嘴巴,看向身旁的萧墨廷,“该不会是想把顾绯鸢留到最后的单挑吧?” 顾绯鸢面色不善,第一场还是输给了刀疤男人。 第二场是骑马。 好在顾绯鸢之前是会骑马的,她只要拼命就能赢。 她的马是萧墨廷亲自选的,顾绯鸢看见萧墨廷朝着她点了点头。 就知道他一切都为她准备好了。 她一个利落的跳跃,上了马,英姿飒爽,眉眼干净。 刀疤男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上了马。 随着号角的一声令下,两匹马像是离弦的箭,瞬间窜了出去。 “你说,顾绯鸢能赢吗?” “当然赢不了,你是没看见那个男人究竟有多么强!” “她顾绯鸢什么都不会,还妄想能赢!” 这些话都传进了沈太尉的耳中,沈太尉笑而不语,仍是没有抬头去看结果。 顾绯鸢看着两人逐渐拉开的距离,咬了咬牙,指尖锋芒闪过。 马瞬间追赶上了刀疤男人,不分上下。 刀疤男人朝着她看了过来。 好机会! 诡异的波纹从眼中散开,刀疤男人眼神瞬间溃散,连速度都慢了下来。 顾绯鸢驾马飞驰,终于是在终点超过了他。 “第二场,绯鸢郡主胜!” 得胜的号角声传进众人耳中。 众人面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唯有沈太尉依旧稳如泰山,完全料到了结果。 萧墨廷眸光微凝,视线仍追随着顾绯鸢。 她的马好像有些失控。 顾绯鸢用力拉紧缰绳,垂眸看着马的眼睛。 不知道有没有用!暂且试试吧! 诡异的波纹散开,原本受了惊的马瞬间被安抚,安安稳稳的停了下来。 刀疤男人跳下马,走到顾绯鸢面前,嘴唇微张。 “顾国公的女儿,该死。” 冰冷的寒意瞬间顾绯鸢的脊梁爬了上来,她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承让。” 刀疤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要当场杀了她。 第三场比试,决定着最后顾绯鸢能不能胜过他。 当然这也是所有人都屏息期待的最后一场比试。 单挑! 顾绯鸢不会武艺,大诏朝没有人不知道。 下方看戏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认为,顾绯鸢会被刀疤男人吊打。 完全没有还手的力气。 只有挨打的份。 但只有萧墨廷不这么想,他看向顾绯鸢的视线都是无比的相信。 第二十四章 南蛮巫师 男人那句“该死”让顾绯鸢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萧墨廷坐在成德帝身旁,目光始终停留在顾绯鸢的身上,没有片刻的离开。 “墨廷,不用看了,顾绯鸢怎么会赢呢。”成德帝和喀什乾轻声攀谈,随口说了一句。 喀什乾目光微动,视线从萧墨廷身上一扫而过。 这位太子殿下,倒是大诏唯一清醒的人! 萧墨廷眼角掠过一丝不耐,语气平静:“会赢的。” 没头没尾的三个字,根本没有传进成德帝的耳中。 倒是让他身边的江独,听了个清清楚楚。 随着号角声响起,刀疤男人猛的冲向顾绯鸢。 动作快的像是离弦的箭。 顾绯鸢心头微颤,眼中波纹散开,男人的动作在她眼中停顿了一瞬。 趁着这个空挡,她侧身躲过。 快速掠过的拳风将她鬓边的碎发飞舞起来,将她本精致的面容勾勒的更加完美。 但男人动作还是太快了! 顾绯鸢只觉得肩膀一痛,像是有千斤重的铁块压在了她的肩头。 她脚下一软,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刀疤男人背对着她,顾绯鸢根本就没办法控制他。 她一落下风,便能听到下方传来的哄笑声。 或许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顾绯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男人的钳制。 纤腰微弯,躲过男人金属般的拳头。 剧烈的喘息声在胸腔回荡,顾绯鸢耳边开始出现轰鸣声。 那些虚伪的脸忽然间无比清晰,她听不到他们的笑声,但是可以看到他们狰狞的笑脸。 刀疤男人朝着她冲了过来,顾绯鸢眸光微动。 身边的声音逐渐远去。 顾绯鸢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右手,一个利落的手刀砍在了男人臂膀上。 男人动作微顿,脸由于吃痛略微有些狰狞。 随着男人的动作越来越快,而顾绯鸢却像是能预料到他每一个招式的走向,瞬间看穿。 刀疤男人面露惊讶,眉眼间划过狠厉,不要命的朝着他扑了过去。 “嗡!” 顾绯鸢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耳边又恢复了声音。 她呼吸微滞,晃了晃脑袋,看向身前。 怎么会?! 刀疤男人满脸是血的被她按在地上,已经没了半点反抗的能力。 而她头顶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在了身后。 如瀑般的长发随风舞动,她像是浴血的女战神,要挑破天空! 猎场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众人面色诧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尤其是成德帝。 成德帝面色冷峻,眉宇间煞气尽显,让人不寒而栗。 帝王的威压瞬间散开,让顾绯鸢微愣。 她后知后觉的看向万人之上的皇帝,冰冷的双眸还带着刚从单挑中脱离的血气。 成德帝眼睛微睁,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第三场,顾绯鸢胜!” “大诏朝比试胜!” 两道喜讯一前一后传遍了整个猎场,而等在猎场之外的百姓,得了消息。 皆是满脸的惊诧。 胜利的消息传到每个大诏朝百姓的耳中。 所有的人都知道,国公府顾绯鸢胜了南蛮! 某个古老的回忆被人从记忆力翻了出来,带着古老却又鲜艳的沙场热血。 冲击着每个百姓的内心。 那个曾经为大诏杀出一条血路,建起一道围墙的顾国公,他的女儿再一次守住了属于大诏的荣耀! 顾绯鸢站在成德帝前,眉眼笑的干净冷冽:“皇上,我赢了。” 脊背挺得笔直。 “好啊,好啊,”成德帝拍了拍身边的龙椅,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还真是顾国公的好女儿。” 沈太尉忽然出列,和顾绯鸢站在了一起。 “皇上,绯鸢郡主赢得比试,论理该赏。” 成德帝忽然看向沈太尉,眉眼间掠过冷漠:“哦?那绯鸢说说,想让朕赏你什么?” 奖赏? 她并不需要什么奖赏? 顾绯鸢侧眸看向身旁的沈太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忽然,沈太尉眸光微动,顾绯鸢顺着他的目光,顿时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皇上,臣女想请皇上解除婚约。” 声若银铃般的嗓音传了下来,梁元青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本来想的是,看在顾绯鸢这次赢了。 他就赏个脸,给顾绯鸢一次机会。 没想到她竟敢当众请求解除婚约! 简直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果不其然,众多视线开始集中在他这里。 而顾绯鸢像是根本没有察觉旁人的视线,眼神固执又坚定。 当着众人之面,顾绯鸢既然提出了这件事,成德帝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毕竟她赢得是南蛮,为大诏赢得了荣光。 理应受到奖赏。 “喀什乾”嘴角微扬,状似不经意感叹:“绯鸢郡主还真是女中豪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也让南蛮对大诏的女子更多了一份敬佩。” 成德帝冰冷的面容稍缓,他轻笑几声:“好,那便应了你。” “谢皇上!” 顾绯鸢重重地叩头,抬眸时扫过“喀什乾”那双淡紫色的眼眸。 她起身退了下去。 猎场内又开始了觥筹交错,完全没有注意到“喀什乾”在顾绯鸢离开后没多久,也消失在了位置上。 喧闹声逐渐远离,顾绯鸢伸手抚上自己的肩膀,脸色微微发白。 “噗!” 一大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顾绯鸢身躯摇摇欲坠之时,一只冰冷白皙的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肩膀。 “郡主没事吧?” 一听到这个声音,顾绯鸢就猛的离男人远了一些。 是“喀什乾”。 “绯鸢郡主,看来并不喜欢我。”他笑了笑,垂眸间百种风情,勾魂夺魄,“还未和郡主正式见面,郡主可千万别怪罪。” 他微微躬身,右手放在左肩,动作轻柔干净。 “你到底是谁?” 他微微抬眸,淡紫色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西域难得一见的紫宝石。 “在下苍云,南蛮巫师。” 顾绯鸢脑海中“嗡”的一声,手腕上猛的传来一阵灼痛。 她下意识地垂眸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苍云看着顾绯鸢的动作笑而不语,让顾绯鸢觉得自己好像一眼被看穿了。 他缓缓抬手,露出莹白的皓腕。 顾绯鸢猛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竟然……” 第二十五章 让臣女列个单子 他竟然有一个和她同样位置的胎记! 那块蓝色没有形状的胎记。 简直和她的一模一样! 顾绯鸢眉眼划过冷厉,语气谨慎,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该我问你。” 苍云脸色瞬间严肃了几分,淡紫色的眼睛紧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他什么意思? 顾绯鸢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为什么他会问这句话? 难不成…… “顾绯鸢,你究竟是谁?你真是顾国公的女儿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重重砸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确实不是顾国公的女儿,她只不过是一缕异世之魂。 因缘巧合,她才到了这里。 “我当然是顾国公的女儿,难不成我还有其他身份?”她装作没有听懂的意思,试探着苍云的底线。 如果之前的顾绯鸢也有这个胎记,只能说明顾绯鸢的身世或许真的有问题。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长睫微颤,打量着苍云。 心中忽然有了某种猜测。 “你不是可以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吗?你可以自己听。” 闻言,苍云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滞。 但却没逃过顾绯鸢的目光。 看来她是对的,他的能力只有碰到别人之后才会有用。 也是和她一样,半吊子的能力。 忽然,苍云脸色微变,低声道:“有人过来了。”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首先映入顾绯鸢视线的是挺拔修长的身躯,干净利落的骑装帅气利落,将男人完美的身躯勾勒出来。 堪比天神般俊美的脸甫一出现,就让整个猎场充满了生机。 是萧墨廷。 萧墨廷眉眼微抬,漆黑的眸子让人不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 “回去。” 苍云一怔,脸上瞬间挂上得体完美的笑,脸上的面纱随风舞动:“殿下,我只不过是对绯鸢郡主好奇,想多请教些问题……” “假的。” 冰冷的两个字让苍云脸色瞬间变了。 他抬眸,淡紫色的眼眸闪耀着迷人的心动,但萧墨廷却根本没看他一眼。 “果真不愧是大诏太子,在下佩服。” 苍云脸色晦暗难明的扫了顾绯鸢一眼,转身离开。 猎场中树木茂盛,风影幢幢。 顾绯鸢身后的长发被吹得四处飞舞,缠绕在娇小的肩头,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冲你来的。” 不轻不重的肯定语气,让顾绯鸢忽然觉得萧墨廷根本就不是一个自闭症患者。 他要比她之前见过的很多自闭症患者都要知晓人情。 “殿下觉得,我和之前相比有很大的变化吗?” 她这样反常,出现在常人眼中,早就不正常了。 顾绯鸢忽然有些期待萧墨廷会说出什么话。 谁料,萧墨廷根本没有回答,只是飞快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抬脚走了。 嗯? 顾绯鸢一脸迷茫,难道是她没有说清楚吗? 还是他没有听清楚? 算了。 顾绯鸢只好跟在萧墨廷身后,一前一后重新回到了猎场。 她入座之后,四处打量了一番。 竟然没看到沈太尉? 她才刚坐下没多久,忽然眼前出现一道阴影。 顾绯鸢一怔,抬眸看着忽然出现的人,失笑道:“梁元青,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你现在想娶谁就娶谁,你是特意来感谢我的吗?” 闻言,梁元青脸上温润的笑脸瞬间崩坍。 他语气沉了几分:“绯鸢,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 “闭嘴。” 清冷的嗓音打断了梁元青的话,他震惊的看着顾绯鸢,完全不敢相信! 她竟然让他闭嘴! “顾绯鸢,不就是胜了南蛮吗?谁给你的勇气敢这么和我说话!”他压低了嗓音,眸色鄙夷。 顾绯鸢眸色微冷,看向梁元青的眼神像是跟看傻子没有分别。 既然他找上门来,她怎么能放过呢! 众臣之上,成德帝还在和苍云把酒言欢。 殊不知,下面正在发生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谁给我的勇气,当然是您啊。” 顾绯鸢轻笑一声,墨色长发在腰间划过,精致的眉眼瞬间晃了人的眼。 梁元青看的入了迷,心跳忽然加快。 他眉头微皱,语气冷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你和林婉柔闹得满城尽知,我还没办法有这样的底气,你我婚约乃是圣旨,你梁元青抗旨不尊,自然是让我占了好大的理!” 顾绯鸢嗤笑一声,举起桌上的茶盏。 “你还是在怪我是不是?”梁元青闻言,声音顿时柔和了几分。 眸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得意。 他就知道顾绯鸢还是那个顾绯鸢,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他! 顾绯鸢翻了个白眼,眼睛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他在找死? 梁元青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眉眼温柔。 宽大的手掌将她纤细的手腕握住,顾绯鸢根本就挣脱不开。 忽然,她眼珠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扬。 顾绯鸢松开手中的茶盏。 “砰!” 茶盏顿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也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梁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官员们的视线瞬间集中在梁元青的身上。 在他们看来,梁元青紧握着顾绯鸢的手,而顾绯鸢却是满脸的苍白,竟吓得连茶盏都打碎了。 梁元青脸色微变,瞬间放开了她的手腕。 “我对她什么都没做!” 成德帝面色不虞,冷声呵斥:“看来这是有人将朕的宴席,当成是自己的了!” 此言一出,梁元青顿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臣只不过是在恭喜绯鸢郡主得胜,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若是殿前失仪的罪真落到他头上。 那父亲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兵权,又要易主了! 成德帝垂眸看着下方的梁元青,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单输了比试,还敢当着他的面纠缠顾绯鸢。 简直是不把他的旨意放在眼里! “既然世子这么说了,那不妨亲自上门送上贺礼,也避免埋没了这份心意!” 什么? 梁元青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要给顾绯鸢送贺礼?! 顾绯鸢适时的站出来,眉眼精致温柔,十分善解人意:“皇上,想必世子不清楚臣女喜欢什么……” 他松了口气,幸好顾绯鸢知道分寸! “……不妨让臣女列一个单子,让世子按着单子上的东西送如何?” 第二十六章 诡异男人 真是好大的口气! 梁元青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让顾绯鸢列一个单子,那岂不是要让他大出血! 到时候,不管顾绯鸢想要什么,他都得去找。 “皇上……” “那就如你所愿!” 成德帝冷眸睨了他一眼,帝王的威压瞬间散开,顷刻间风雨将至。 冷峻的眼神让梁元青闭上了嘴,不敢吭声。 犹如实质的目光像是刺一样,射进了他的脊梁,让他丢尽了脸。 顾绯鸢站在他身旁,侧眸冷漠的看着梁元青。 现如今,你竟也知道丢脸? 当初的顾绯鸢为你孤注一掷,在整个大诏朝出尽了丑。 他甚至都没施舍过她一个眼神。 “梁元青,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了一句。 梁元青眸中掠过阴狠,双拳缓缓收紧。 该死的顾绯鸢! 远离猎场喧嚣的角落,沈太尉坚毅的面容上闪过怀念。 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沈太尉神色不变,低声感慨:“又要变天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后的人。 脊背笔直,肃杀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隐约间能看见身后涌动着腥风血雨,战场孤魂。 顾国公背着手,站在了沈太尉身旁。 “你回来的倒是时候。” 他语气淡淡,没什么情绪。 但沈太尉却心头一颤,某种特殊的情绪从眼眶中流露出来。 像是英雄丢失了宝剑,有一瞬的怅然。 “说的轻巧,”沈太尉轻哼一声,满脸不悦,“我若是不走,兵权岂不是要落在我头上了。” 顾国公鹰隼般的眼眸微动。 那总比把兵权交到一个伪君子手中要好。 血甲军乃大诏朝护国之军,地位高崇,其战力更是不可言说。 拥有了血甲军的兵权,相当于扼住了大诏的命脉。 可沈太尉宁愿躲着,都不肯要。 南蛮和大诏的比试彻底告一段落,名揽九州芳名的得胜者,掷地有声的落到人们耳中。 国公府再次成为百姓心之所向,带着古老的回忆,更加历久弥新。 凉亭中,顾绯鸢靠着身后的红柱,慵懒的双眸带着疲倦,风情万种。 她听着阿暖说着外面流传甚广的流言,眉眼微抬,略带疑惑。 “也就是说,除了国公府的人就没人相信我能赢?” 不仅百姓不信,顾绯鸢也觉得不可信。 顾绯鸢本是个不起眼的胆小鬼,摇身一变成了南蛮大诏之比的得胜者。 阿暖点点头,看顾绯鸢脸色并没有不好,紧接着开口:“还不止,之前不是有谣言说您妖邪附体,现在更是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了。” 还真是可笑。 作为一个替大诏朝取得荣耀的人,百姓宁愿觉得她是被妖邪附体,也不认为她有多厉害。 还真是世道炎凉。 “他们说他们的,管他们做什么。” 流言而已。 不过是利用人们的心理,再加上煽动,继而产生的一种社会现象。 她见得多了。 透过连廊,顾绯鸢可以看到秋管家正朝着她寻了过来。 她起身摆了摆手,高声询问:“秋伯,有什么事儿吗?” 秋管家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为难的事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姐,外面来了个人,点名道姓的要找您。” 找她? 顾绯鸢黛眉微蹙,眉眼微抬:“你可问清楚了?” “那人什么都不肯说,直说要见您,您要是不出去,他就一直等。” 这可奇了! 顾绯鸢疑惑起身,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高贵的猫。 长睫轻颤,眉眼勾人。 “走吧,去看看。” 国公府外,一个浑身被黑色包围的男人,正伫立在门外,一动不动。 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倒叫人以为是座雕像。 顾绯鸢眯了眯眼,看着门外不露脸的人,轻声开口:“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男人微微抬了抬头,脖颈由于长时间不动,有些僵硬。 看着诡异得很。 青天白日倒是叫顾绯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是顾绯鸢。” 肯定的语气,根本没给她回答的机会。 这个人真是奇怪,顾绯鸢抬脚走出府门,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也该报上自己的姓名?” 男人冰冷的目光从黑色面纱之上射向了她。 顾绯鸢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男人紧盯着她,抬起了手。 苍白带着寒气的指尖眨眼间就落在了顾绯鸢的肩膀。 顾绯鸢脸色微变,瞳孔猛然收缩,诡异的波纹在其中散开。 还是迟了。 “呲啦!” 她猛地后退几步,但肩头处的衣裳还是被抓破了。 出现了几道鲜红的血痕。 秋管家脸色微变,大喊:“来人!围住他!” 竟然敢伤国公府的郡主! 男人被国公府的侍卫团团围住,苍白的指尖缓缓收回,绯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滑下。 顾绯鸢耳边寒风呼啸而过,冰冷的玄铁长枪嵌入男人面前的地面。 蛛网般的裂纹瞬间散开,足以证明威力。 爹爹! 顾绯鸢一转身,便看见顾国公正从前殿走出来。 长枪竟然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扔出来的吗? “在国公府门前,还敢动我的女儿,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男人动了动,抬脚上前一步。 侍卫顿时将男人围的更紧,森冷的冷剑就要触碰到男人的身体。 “血,是热的。” 顾绯鸢嘴角微抽,血当然是热的! 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顾绯鸢眼睛微睁,看到男人的身躯忽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像是散了架的骨头,看着瘆人。 “拿下!” 顾国公一声令下,侍卫们将男人瞬间压在了地上,男人一双阴冷的黑眸却紧盯着她。 他竟然没有反抗? 顾绯鸢看着侍卫将男人压进了府中,心上像是被压上了一块石头般难受。 “放心吧,没事的。” 顾国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回府。 顾绯鸢点点头,目光在男人身上一触即收。 柴房内。 男人被侍卫恶狠狠的推了进去,利落的锁上了门。 “嘎吱!” “嘎吱!” 活动骨头的声音接连响起,男人活动着自己的胳膊和身体。 像是在为一场硬仗做准备。 第二十七章 你饿了吗? 刚刚把男人关起来,顾绯鸢就收到了一份请帖。 竟然是沈惜送过来的? “沈惜这个人也太奇怪了。” 阿暖闻言,将茶杯递给顾绯鸢,轻声道:“沈小姐是太尉之女,早些人太尉经常奔赴战场,所以很少管她,就连当时沈夫人病重,沈太人都没能从边境赶回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顾绯鸢轻轻喝了口茶,确实这样的情况,会影响她的性格。 “那就应下了。” 她将请帖丢给阿暖,就要起身。 阿暖一怔,紧张的拿着请帖:“可是,之前您每次去,都会……” 后面的话没说,顾绯鸢却明白了。 不过就是之前沈惜和林婉柔经常联合起来对付她。 她可不是之前的顾绯鸢了,怎么会受人欺负呢? “放心吧阿暖,我既然要去了,定然是不怕她们的。” 看着顾绯鸢坚定漆黑的眼眸,阿暖心中的不安消失了几分。 她家小姐果真是和之前不同了。 夜色渐深,关押男人的柴房却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一道飞快移动的身影从屋檐上掠过,没带起一丝风声。 黑影缓缓落到顾绯鸢房间的屋顶之上。 扒开瓦片,依稀能看见其中的情形。 待到灯光微弱,男人才轻声落在她的房前。 寒光一闪,男人掏出匕首将其中的木板拨开。 随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 男人轻声推开门,看着睡在床上的身影,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兴奋。 忽然,床上之人猛的掀开了被子,遮挡了他的视线。 “来人!” 顾绯鸢从梳妆台上取下自己的发簪,警惕的看着男人。 “你竟然醒着?” 男人语气没有波澜,干干巴巴地有些奇怪。 她在男人落在她屋顶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现了,只不过没想到是他。 难道他甘心被抓进府,就是为了她? 男人一步一步靠近她,她努力睁大眼睛,却看不到男人。 这里太黑了! 顾绯鸢有些急了,随手将身后的胭脂水粉洒向男人,同时朝着门外跑去。 “唔!” 男人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身后,一手刀将她打晕。 纤细的身躯软绵绵的倒了下来,男人将顾绯鸢抱在怀中,用轻功跃到了屋顶。 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国公府。 顾绯鸢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是在一个破败的屋子,到处都是灰尘。 连呼吸都带着一丝尘土。 她皱了皱眉,打量着其中的陈设。 看样子是个寻常百姓家。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顾绯鸢一怔,原来已经过了一夜,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随着光洒进来,顾绯鸢忽然注意到对面榻上平躺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男人正走过去。 他动作轻柔的替榻上的女人擦着脸颊,像是对待这一个稀世珍宝。 “咳咳咳!” 女人忽然重重地咳了起来,男人瞬间动作慌了,无措的轻拍着她的背。 顾绯鸢挣了挣身后的绳子,眉头微皱。 “噗!” 猩红的液体从女人嘴角留了下来,触目惊心。 男人慌张的擦着她嘴角的血,指尖不停地颤抖。 “阿晋……” 清雅虚弱的声音从女人口出吐出,带着一丝病气。 被唤作“阿晋”的男人忽然看向地上的顾绯鸢,眉眼掠过狠厉。 原来摘下面纱去除浑身的包裹,竟然是个清秀的少年。 女人伸手揉了揉阿晋干净的脸,眼眶含泪,摇了摇头。 这样亲密的动作和眼神倒不像是爱人,反倒更像是亲情。 难不成是姐弟? 顾绯鸢看着阿晋冲向她,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手腕微痛。 她猛地被扯到了女人面前。 顾绯鸢一抬头,就看见女人担忧紧张的神情。 她目光微动,看到她身后的绳子,皱了皱眉。 “阿晋,放开她。” 阿晋紧抿着唇,不肯动作。 见状,女人起身就要下床。 “别。”阿晋不情不愿的将绳子给顾绯鸢松开,眼睛紧盯着她,像是害怕她跑一样。 得了自由,顾绯鸢活动了活动酸痛的手腕。 “对不起,我弟弟有些不懂事,我叫珠珠,您就是绯鸢郡主吧?” 顾绯鸢有些意外,她竟然认得自己。 她微微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阿晋。 珠珠像是明白顾绯鸢的意思,轻声开口叫阿晋先出去。 阿晋出去之后,珠珠才将顾绯鸢从地上拉了起来。 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你生病了吗?”顾绯鸢看着地上的血,还有她的症状,心中有了判断。 肺结核,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根本就无力回天。 她好奇的是为什么阿晋要把她带到这来。 “我弟弟阿晋,他有些不懂事,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你起死回生,他就信了。” 珠珠眸光微动,嘴唇微微颤抖,眼泪忍不住积蓄在眼眶中。 她强撑着精神,抹去眼角的泪,握住了顾绯鸢的手:“请郡主千万不要怪罪他。” 原来竟是这样…… 顾绯鸢点点头,精致的眉眼掠过一丝心疼。 看着自己的至亲忍受病痛的折磨,是最残忍的事。 尤其是还怀着一丝希望,直至最后完全破灭。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起死回生,之前的顾绯鸢确实已经死了。 珠珠看着顾绯鸢点头,展颜一笑,眉眼温柔。 “阿晋,你进来吧!”珠珠轻声喊了一声。 阿晋猛的推开门,看见顾绯鸢坐在珠珠床边,眉头缓缓蹙起。 杀意。 顾绯鸢从他眸中看到了杀意。 “阿晋!” 珠珠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朝着阿晋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屋中忽然安静了几分。 阿晋才缓缓走了过去,将顾绯鸢猛的推开。 顾绯鸢踉跄着站稳,看和床前温馨的姐弟,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麻烦郡主可否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和阿晋交代。” 她这般语气倒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让人听了心中微痛。 顾绯鸢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贴心的将门关好。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外人那里感受到亲情。 不知道珠珠和阿晋说了些什么,等再次开门的时候,阿晋看向顾绯鸢的眼神才正常了几分。 “你……”阿晋清澈漆黑的眼睛看着顾绯鸢,“饿了吗?” “啊?” 顾绯鸢有些缓不过神来,明明上一秒还想杀她的人,下一秒竟然问她饿了没有? 第二十八章 帝都失踪案 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顾绯鸢抬眸看着少年,不解:“你怎么……?” “如果姐姐出了什么事,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阿晋紧盯着顾绯鸢的眉眼,语气冷漠。 她根本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怎么帮他? “阿晋!” 顾绯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 他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 阿晋脚步微顿,猛的回头看向顾绯鸢,语气狠厉:“我警告你!不许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 难道她又哪里得罪了他?连名字都不让她叫了? 少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钻进房前的厨房,开始忙活。 天色大亮,国公府的人肯定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否则一定会给珠珠带来麻烦。 “珠珠。” 顾绯鸢推门而入,却见珠珠倒在床边,嘴角滴落着鲜血。 “珠珠!” 惊慌失措的喊声,让外面的阿晋瞬间冲进了屋中。 看着珠珠胸口浸染的血,阿晋像是定住了,没有动弹。 顾绯鸢心中焦急,伸手拂去她嘴角的鲜血,声音大了几分:“快!快带她去找大夫!” 见阿晋还在发愣,顾绯鸢猛的推了他一把。 “你还想什么呢!还不快带着珠珠去找大夫!” 阿晋这才如梦方醒,背起珠珠就跑了出去。 长街之上,阿晋背着珠珠穿过喧闹的人群,冲进了药堂。 “大夫!快来!”顾绯鸢推开前面挡路的人,眉眼冷冽。 大夫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指着顾绯鸢:“绯……绯鸢……” “还不快救人!” 清冷的语气让大夫心中一跳,连忙替珠珠诊脉。 药堂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忽然间,严阵以待的官兵冲向了药堂,将其团团围住。 顾绯鸢眼眸微睁,诧异的看着外面的阵仗,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护住了身后的珠珠和阿晋。 “绯鸢郡主。” 一身宫装的年轻男人朝着顾绯鸢微微点头,眉眼间都是不可一世的桀骜。 像是丛林中未被驯服的狼王,带着一丝狠意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 顾绯鸢眸中警惕,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你是谁?” 男人微微躬身,修长的手指微抬:“在下刑部尚书,秋泽。” 刑部尚书? 大诏朝的刑部尚书,明明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怎么会这么年轻? 许是看出了顾绯鸢的顾虑,秋泽微微抬眸,狼性的眼眸轻眨。 “前任老尚书解甲归田,我乃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听闻绯鸢郡主夜半失踪,所以奉旨调查。” 奉旨? 奉谁的旨? “多谢秋大人,如今我已经没事了,可否让这些人离开?”顾绯鸢微微偏头,扫了眼将药堂团团围住的官兵。 爽朗的笑声从他口中传出。 秋泽看向顾绯鸢的眼神有些可怜:“绯鸢郡主无事自然好,秋某还得把凶手抓捕归案。” 凶手? 他微微歪头,指了指被她护在身后的阿晋。 顾绯鸢猛的抬手拦在阿晋面前,垂眸看着珠珠苍白的脸,于心不忍:“不必了,是场误会。” 秋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尖牙外露,狼眸紧盯着阿晋。 “郡主有所不知,这是帝都第三起妙龄女子失踪了,”秋泽抬脚上前,垂眸扫了眼阿晋,语气笃定,“不管是不是误会,我都得把他带回我刑部调查。” 一字一句全都落在了众人耳中,不少在外围观的人已经开始变得惊恐。 尤其是看向阿晋的眼神,简直是要把他凌迟。 “我没有。” 阿晋起身,漆黑地犹如小鹿般清澈的眸子瞪着秋泽。 她自然知道阿晋没有。 自始至终,他想救的就只有珠珠而已。 场面一时间僵持了起来,忽然一声轻柔的咳嗽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珠珠?! 顾绯鸢躬身蹲在珠珠身边,看着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朝着她弯了弯嘴角,眼底深处的疲倦和痛苦一闪而过。 “珠珠,你怎么样?” 珠珠轻轻摇了摇头,顾绯鸢看向替她把脉的大夫。 大夫看了看珠珠,又看了眼顾绯鸢,有些欲言又止。 “来人!给我拿下!” 官兵一拥而上,将阿晋团团围住。 珠珠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后,顿时慌乱了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抓我弟弟?” “珠珠!” 顾绯鸢拦住珠珠想要起身的动作,偏头露出完美无瑕的侧脸。 “是不是只要证明阿晋不是凶手,就可以放了他?” “自然。”秋泽目光微顿,看向顾绯鸢的视线多了一抹兴致。 好! 不就是查出凶手吗? 她就不信还找不到一个证据来洗清阿晋的嫌疑了! “那秋泽大人可要保证,等我去带人回来的时候,须得和现在一模一样才是。”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敢妄动死刑,就是和她作对。 秋泽轻笑一声,现在的绯鸢郡主果然是和之前不同了。 “好,自然如郡主所说。” 官兵们将阿晋按住,阿晋去紧盯着珠珠,不肯动弹。 眼看阿晋就要爆发,还没等顾绯鸢说什么。 珠珠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阿晋,你听郡主的话,郡主一定会救你的。” 虚弱的身躯靠在一边,在顾绯鸢身后,珠珠眸中飞快的掠过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果然,珠珠说完之后,阿晋就像是认了命被官兵带走了。 奇怪? 按道理来讲,阿晋应该不会这么乖的被带走。 毕竟现在珠珠的身体还么好…… 还没等顾绯鸢想清楚,珠珠的咳嗽声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连忙转身轻拍着珠珠的肩膀。 珠珠将下巴垫在顾绯鸢肩头,苍白的嘴角忽然飞快的勾起一个弧度。 一瞬即逝,快的像是人的错觉。 顾绯鸢肯定不能把珠珠送回那个破旧的屋子,只好把珠珠带到了国公府。 刚刚踏进府中,一道飞快的身影就从前殿冲了出来。 顾国公猛地拍了一把她瘦弱的肩膀,厉声呵斥:“你怎么就不能照顾好自己呢!” 虽然是在骂顾绯鸢,但她还是从其中听出了几分自责。 顾绯鸢轻轻抱住他的胳膊,轻声撒娇:“爹爹,我错了。” 错了? 顾国公看着她毫无悔意的神情,轻哼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忽然,他眸光微动,看见外面站着的虚弱女子。 “这是?” 珠珠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阴冷,柔声带着病气:“顾国公,草民名叫珠珠。” 第二十九章 人心隔肚皮 顾绯鸢连忙解释了一句:“她是我……” 总不能说,是她弟弟将她绑走了吧。 她话音一转,眼珠转了转:“她生病了,我带她去看的大夫。” 眼看顾国公又要开口再问,顾绯鸢忽然抓住他的胳膊,眼睛微亮:“对了爹爹,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她扯着顾国公往前殿走,余光朝着阿暖使了个眼色。 阿暖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将珠珠扶好,朝着后院的方向去了。 “有些时候,人心不是你一眼能看穿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传进顾绯鸢的耳中,顾绯鸢神情微怔,眸底深处飞快的掠过一丝笑意。 她忽然敛去脸上所有的情绪,眉眼有些冷淡:“人心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看穿的。” 有些狠角色往往披着人皮,招摇过市。 刑部。 秋泽扫了眼下方的阿晋,语气冰冷如常:“根据你附近住的人的口供,事发当天,你确实不在家,可否属实?” “……” “还不肯开口?” “……” 阿晋似乎是铁了心不开口,一声不吭的跪在堂下。 “哈哈哈……” 秋泽冷笑几声,抬眸扫过大堂上威严的官兵,眸底深处飞快的掠过一丝狠厉。 “来人,给我把他关进牢房!” 身旁的侍郎忍不住多嘴:“大人,可是绯鸢郡主那边?” “那又如何?”秋泽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他只要是凶手,她就找不出任何问题。” 可万一不是呢? 侍郎看着秋泽冷厉的侧脸,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在刑部,没人能质疑秋泽的话。 就算他真的不是凶手,他也会承认的。 毕竟,地下的事情太过于残忍恐怖,没人能够扛过去。 “去把折子奏给皇上吧。” 南蛮使者正准备离开的档口,京都之内居然发生了这么诡异的案子。 成德帝强忍住自己的怒火,眼皮微掀看向下方的安陌白。 “这件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安陌白微怔,躬身一字一顿:“秋泽已经找到嫌犯了。” 闻言,成德帝神情才缓和了一些。 “不管这件案子结果如何,都得尽快解决。” 安陌白立刻恭声应了一句,这时候,御书房外传来荣升沧桑的嗓音。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啪!” 成德帝将秋泽的折子丢在一旁,随口“嗯”了一声。 萧墨廷一身宫装,衬的气质如松,挺拔修长,俊美无双的容颜熠熠生辉。 “父皇。” 他眉眼微挑,朝着安陌白微微点头,认真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正好你来的正是时候,”成德帝指了指一旁的折子,语气不耐,“你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其他疑点吗?” 疑点? 安陌白神情微怔,皇上明明不想再纠结此事,为何还要询问太子的意见。 朝堂之人,皆知萧墨廷刻板认真。 这样一个疑点颇多的案子,只要落在萧墨廷手中,就不会轻易结束。 “儿臣觉得,”萧墨廷垂眸将纸页整整齐齐的合上,才抬起了头,“此案疑点众多,并非秋大人所言。” 安陌白无声的咳了一下,果然如他所料。 “既然太子对这件案子有意见,那就交给你了。” 什么? 安陌白猛然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般一个简单的案子,还需要堂堂太子出手吗? 简直是大材小用! 无论此案办的好与不好,萧墨廷都落不上什么好处。 “是。” 听见萧墨廷没有丝毫犹豫的应下,安陌白不由得多看了成德帝几眼。 从御书房出来,安陌白便叫住了萧墨廷。 他微微点头,余光见周遭无人,才淡声开口:“殿下,就算您破了此案,在百姓心中乃是理所当然,但是如果您破不了此案,您可曾想过后果?” 百姓心中会想,太子德不配位。 “还有其他事吗?” 安陌白一怔,看着萧墨廷没有丝毫神情变化的脸,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话少。 安陌白摇了摇头,抬眸看着看不到边际皇城,轻轻叹了口气。 帝王心意最是难以揣测,看来皇城之内要变天了。 “江独!江独!” 若离看见江独一个人,连忙扯着他走到了无人角落。 “你干什么?”江独嫌弃的推了他一把,语气不耐,“一会儿殿下就要回来了,你最好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若离俊朗的脸上挂上不悦:“你这叫什么话!我是为了殿下好!” 他收敛情绪,强忍住自己的疑惑,轻声问道:“殿下什么时候和顾绯鸢这么熟了?” 何止是熟? 江独恨不得将他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 可惜他不能,殿下和顾绯鸢的关系最好烂在肚子里。 不让任何人知晓! “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告诉你若离,你要是不想再被殿下派出去,最好小心点你的言辞!” 江独恶狠狠地警告了若离一番,余光瞥见萧墨廷的身影。 他瞪了若离一眼,走到了萧墨廷身旁。 “殿下,一会儿还要练字吗?” “出宫。” 出宫? 江独面露疑惑,不解询问:“我们出宫做什么?” “啪!” 一个奏折被扔到了江独怀中,若离眼尖的凑了过来。 若离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顿时激动了起来:“你看吧!要是殿下和顾绯鸢没关系,怎么会接这个案子?” “嘘!” 江独脸色微变,想去捂若离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前方的身影忽然停下,转身看向了若离。 若离被萧墨廷这漂亮的眼睛一看,顿时呼吸屏住。 “顾绯鸢?” 萧墨廷好听的声音从薄唇中轻轻吐出,带着一丝疑惑。 若离眼睛微亮,这可是在殿下面前表现的好时候! 他一把推开拦住他的江独,飞快道:“是啊,殿下,帝都第三个失踪的人,就是顾绯鸢……” 话音刚落,萧墨廷就立刻转身。 留下若离一脸迷茫,他是又说错了什么吗? “诶!江独你打我干什么!”若离瞪了打了他一巴掌的江独,皱了皱眉。 江独差点被气笑了,忍住自己喉咙里即将爆发的怒气:“还不赶紧跟上,殿下要出宫了。” 第三十章 陪我查案 萧墨廷驾马离开皇城,朝着国公府而去。 三道身影缓缓靠近,忽然长街之侧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吁~” 马蹄跃起,萧墨廷拉紧缰绳,稳稳地停在了原地。 带着面纱的苍云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南蛮二王子?” 苍云微微躬身行礼,一派得体礼貌:“太子殿下。” 江独上前,蹙眉谨慎在萧墨廷耳边道:“殿下,小心。” 作为南蛮使者,喀什乾早就该离开了。 可偏偏到现在还留在这? 实在有些奇怪。 “太子殿下,不知这是要往何处去?” “……” 萧墨廷眉眼冷漠认真,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银铃般的笑声从苍云口出吐出,引得身后的江独和若离谨慎的盯着他。 苍云剑眉微挑,淡紫色的眼眸微微散发着一阵波动。 耳边的声音似乎全都远去。 萧墨廷心中一惊,眸底霎时一片清明,他猛然摔了下马鞭。 “啪!”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身后的江独和若离瞬间回神。 苍云眸光微怔,脸上掠过一丝诧异。 这位太子,还真是不一般。 “罢了,我等明日回南蛮,还希望今夜宴会太子能够赏脸。” 说罢,他便恭敬的退到了长街旁。 萧墨廷眼眸微动,目光顿在苍云身上,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驾!” 骏马飞驰,不过几个呼吸就没了影子。 若离抬眸看向前方墨发飞舞的萧墨廷,高声喊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先去刑部!” 破碎的声音散在风里,不知道有没有传进萧墨廷的耳中。 不过萧墨廷根本就没有停下来,速度反而更加快了。 马稳稳地停在国公府外。 萧墨廷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抬脚上前。 “来者何人?” 门外的侍卫眉头微皱,拦住了萧墨廷。 江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掏出令牌举在半空之中。 “太……太子殿下!” “参加太子殿下!” 侍卫跪了一地,萧墨廷站在众人之间,像是俯视着众生。 “顾绯鸢。” 菲薄的红唇吐了三个字,让众人一愣。 反应快的侍卫连忙恭声回答:“回太子殿下,郡主在后院。” 后院? 萧墨廷一怔,她不是被绑走了吗? 冰冷狭长的漂亮眼睛慢慢转向身后的若离。 若离注意到萧墨廷的目光,有些心虚的笑了几声:“我忘了和殿下说了,顾绯鸢今天回来了。” 既然她没事,那他来做什么? 萧墨廷静静地站在国公府之外,周身清冷俊美。 属于皇室太子的气场散开,压得人不敢动弹。 没有太子的吩咐,侍卫们只能继续跪着。 “怎么了?” 女子欢快悠扬的声音从前殿传了过来。 众人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威严瞬间少了大半。 顾绯鸢刚刚走到前殿,便看见大门外站着个清冷瘦削的身影。 看着有些好看。 离近了些,顿时瞪大了眼睛,美目微诧。 萧墨廷?! 他怎么会在国公府? “太子殿下,不知您突然到访,请恕老臣有失远迎。” 顾国公先一步挡在了顾绯鸢面前,躬身行了个礼。 身后的顾绯鸢立刻回过神来,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她抬眸看向身前的顾国公,眸光微闪。 “嗯。” 一个轻飘飘的字让还在跪着的侍卫顿时得了命令,忙不迭起身。 “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顾国公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将顾绯鸢牢牢地挡在了身后。 一股凌冽的威压瞬间散开,带着一丝不悦。 顾绯鸢眸光微怔,偏头看向萧墨廷。 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为什么? “查案。” 萧墨廷说完这句话,便绕过了顾国公走向了顾绯鸢。 冰冷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顾绯鸢一怔。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萧墨廷拉住拽了出去。 “殿下!” 顾国公脸色微变,深沉的双眸之中氤氲着怒气。 两道强大的气场瞬间相撞,安静的落针可闻。 “等等!” 顾绯鸢将手腕从萧墨廷手中扯了出去,站在了两人之间。 她朝着萧墨廷安抚的点了点头,萧墨廷这才垂下眼眸敛去思绪。 “爹爹,”顾绯鸢小跑到顾国公面前,轻声道,“没事的,爹爹,我跟太子殿下去查案,殿下一定能保护好我的。” 看着顾绯鸢坚决自信的眼神,顾国公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只好由她去了。 国公府之外的长街商铺很少,所以来往的人也少。 顾绯鸢紧跟在萧墨廷后面,余光总能瞧见一双冷冽的眼睛紧盯着她。 是若离。 她好像没有得罪过他吧? “唔!” 不知何时,萧墨廷停了下来。 顾绯鸢没有觉察,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退后了几步。 腰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量,将她牢牢地护住。 顾绯鸢眸光微怔,唰的抬起了头,和萧墨廷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毫无瑕疵的脸颊就在顾绯鸢眼前,她屏住呼吸,长睫被他的呼吸微微吹动。 “我没事。” 顾绯鸢飞快的逃离了萧墨廷冷冽的怀抱,心跳加快,眼角染上了一抹绯红。 气氛瞬间尴尬了几分。 或许只有顾绯鸢这么觉得。 她忍不住开始找些话题,打破尴尬:“殿下,是要查失踪案吗?” “嗯。” “那殿下可有思路?” “没有。” “……” 顾绯鸢没忍住又多看了萧墨廷一眼,太子殿下果真话少。 刑部。 秋泽接到皇上的旨意之时,仍是难以置信。 就这么个案子? 竟然要劳驾太子殿下亲自来查? 难道说还有什么是他没发现的,这个案子还有别的问题? “大人!大人!”侍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惊恐的咽了口唾沫,“太子……太子殿下来了!” “什么!” 来的这么快! 秋泽顾不上思考,踏出朱漆门,迎上走来的人:“参加太子殿下!” “嗯。” 他惶恐起身,狼性的眼眸瞬间安静无比。 忽然,他眸光微动,脸上震惊。 顾绯鸢正站在萧墨廷身后,笑吟吟的朝着他招手。 他心中“咯噔”一声,瞪向了身旁的刑部侍郎。 绝不能让她知道他已经对那个臭小子动了刑。 “殿下,此案的卷宗臣已经整理好了,您可要看一看?” 第三十一章 不知道殿下怎么会这么关心你 萧墨廷眉眼微抬,冷淡认真的目光落在了秋泽身上。 “好。” 轻飘飘的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掷地有声。 秋泽躬身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思量,快的像是人的错觉,将卷宗递了上去。 “秋大人。” 女子清冷寡淡的嗓音打破了刑部冷峻森严的气氛,让秋泽微微眯了眼。 秋泽转身,脸上瞬间挂上了得体恭敬的笑:“不知绯鸢郡主,还有何问题?” “没什么。”顾绯鸢忽然垂眸轻轻眨了眨眼,“就是不知秋泽大人口中所谓的嫌犯,如今在何处?” 她果然还是问了。 秋泽眼珠微转,面上神色不改:“嫌犯既是嫌犯,自然是在嫌犯该待的地方。” 嫌犯能在哪里? 自然是在天牢之中。 顾绯鸢眼角微抬,眼角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还没等她再开口询问。 外面的喊声像是一道惊雷落在了房间之内。 “大人!又有失踪案出现了!” 秋泽瞳孔猛缩,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怎会?! 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阿晋,为什么还会有失踪案发生! 官兵气喘吁吁地跌了进来,甫一看见萧墨廷,顿时差点连气都没喘上来。 “太……太子……” “说。” 萧墨廷眉头微皱,淡声打断了官兵的思绪,清冷的语气瞬间让他清醒了几分。 官兵如梦初醒般,惴惴不安:“这次失踪的是……是……” 说到这里,他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迟迟不肯开口。 顾绯鸢心下了然,既然他不敢开口。 莫不是这次失踪的是什么地位显赫的世家小姐? “说吧,在太子殿下面前,难不成还想隐瞒?”顾绯鸢一句话成功让官兵变了脸色。 “不不不!”官兵眉头紧皱,目光游离畏惧,“是……太尉府,沈小姐。” 沈惜?! 顾绯鸢眸中震惊,怎么会是她? 沈惜身为将门之女,身手不凡,地位不凡。 竟然有人敢动到太尉府头上? 简直是在找死。 “在哪?” 异口同声的两个字同时响起,顾绯鸢眸光微怔,抬眸看见萧墨廷漆黑的冷眸,心头微颤。 她差点忘记这个案子是萧墨廷正在查。 官兵看了眼一旁的秋泽,见他点头,这才缓缓开口。 “沈小姐今日本是在欢颜楼和人见面,但是阁楼上忽然发生了躁动,等人去查看的时候,沈小姐就不见了。” 房间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选在如此不易行事的酒楼,顾绯鸢真不知道这个犯人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疯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抬眸询问:“殿下,我可以去看看阿晋吗?” 萧墨廷将手中的卷宗放在了顾绯鸢掌心,垂眸轻声:“走。” 一道暖流忽然从心头涌了上来,顾绯鸢紧盯着萧墨廷完美的侧脸,差点陷了进去。 地牢阴冷异常,时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惨叫,让顾绯鸢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伸手摸了摸胳膊,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在自己脚尖。 忽然,鼻尖传来一道清冷的龙涎香,浓烈富有侵略性。 顾绯鸢一怔,抬眼看去,只能在漆黑的环境中,看见萧墨廷精致冷峻的下巴。 忍不住朝着他凑近了些。 身后的若离见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刚准备伸出手将她推开。 可萧墨廷像是背后长了眼,冷淡不染凡尘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若离动作一滞,只觉得周身一寒,不甘心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殿下,就是这里了。” 秋泽抬手吩咐人打开了牢门,点点微光从狭隘的窗口泄露出来。 照亮了其中的一小片光亮。 阿晋便躺在光亮之下,一张清秀的脸藏在黑暗之中。 淡淡的血气在牢房中萦绕。 顾绯鸢瞬间寒了语气:“秋大人。” 明明是个大诏朝不入流的草包,秋泽却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股寒冷的气息。 真是见了鬼了。 “绯鸢郡主,难不成是要管我刑部的事?”秋泽不屑的哼了一声,根本不顾萧墨廷还在,便忍不住嘲讽。 顾绯鸢嘴唇微抿,冷冷的瞪了眼秋泽。 抬脚走到了阿晋身旁,伸出了手。 可阿晋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然后退了几步,将顾绯鸢吓了一跳。 她从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看到了绝望和畏惧。 “阿晋,”顾绯鸢声音放缓,语气温柔,“是我,是珠珠叫我来的。” 闻言,阿晋停止了动作。 “她叫你来的?” 他的语气满是质疑和谨慎,倒是让顾绯鸢眉头微皱。 她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胳膊上的伤。 斑驳的青紫伤痕在他纤细的胳膊上肆虐,看着胆战心惊,让人有些心疼。 她眸色微沉,倏地看向秋泽:“秋大人,既然失踪案又发生了,是不是就说明阿晋不是犯人了?” “话虽这么说,但……” “放人。” 秋泽一怔,连忙恭声道:“殿下,可是这个小孩还是有嫌疑的,我马上就能审出什么了!” 萧墨廷微微抬眸,俊美的侧脸让人心悸。 他看着顾绯鸢笔直的脊梁,淡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放人。” 如此强大的帝王威严,瞬间散开,让秋泽瞬间白了脸。 秋泽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下想说的话:“是。” 顾绯鸢指尖微顿,美目看向萧墨廷。 他还是一副认真却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有种隔绝世外的冷漠。 但顾绯鸢却觉得他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 她收回目光,将阿晋从地上拉了起来,借着点点微光。 顾绯鸢忽然余光瞥见他的胸口有许多交错的伤痕。 已经结了痂,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 阿晋注意到顾绯鸢的目光,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飞快的掠过,顾绯鸢皱了皱眉。 “你先带他回去,我去一趟欢颜楼。” 深沉冷淡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顾绯鸢抬眸看向萧墨廷:“我这次被绑,和失踪案没有关系。” 被顾绯鸢扶着的阿晋闻声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萧墨廷的视线自阿晋身上一触即收,缓缓点了点头。 “江独。” 突然被点名的江独一怔,顺着萧墨廷的目光看了过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殿下。” 他认命的接过顾绯鸢搀扶着阿晋,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知道殿下怎么会这么关心你。” 本是一句牢骚,但顾绯鸢却红了耳尖。 第三十二章 女子 萧墨廷对她确实有些特殊。 顾绯鸢忍不住回眸望向那道潇洒的身影,美目微动。 他们这也算两世纠缠了。 是时候,着手去找萧墨廷的病因了。 “绯鸢郡主。” 顾绯鸢微怔,抬眸看向身旁的江独,眉眼微抬:“有何事?” 江独搀扶着阿晋,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他,紧接着压低了嗓音。 “郡主有所不知,殿下如今在皇城如履薄冰……” 怎会? 顾绯鸢眉头微皱,并未相信。 他可是当今太子,成德帝培养的一国之主,怎会如此。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江独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但顾绯鸢的心神已经全然被他这一句话扰乱了。 也对。 像这般简单的案子,成德帝都让他亲自去查。 难不成皇城之中,真的发生什么了! 一想到这里,顾绯鸢心神不定,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萧墨廷。 她忽然定下脚步,美目坚定,脊梁挺拔。 “江独,你先带他回国公府。” 说罢,她调头就走,根本没顾得上江独的反应。 江独看着顾绯鸢离去的背影,眼眸微动,其中飞快的掠过一丝诧异。 他只是不满殿下一直对顾绯鸢这么好,有一些私心想叫她愧疚。 未曾想,顾绯鸢竟然…… 江独收回目光,竟有些理解为何殿下会这么在意顾绯鸢。 长街上,女子挺拔的脊梁在薄纱后若隐若现。 纤细的背影正在被黑暗吞噬。 京都驿站。 苍云笔直修长的身躯伫立在窗前,抬眸看着大诏的天空。 淡色的微光洒在其琥珀般的眼眸中,编织着一场美轮美奂的幻境。 “巫师大人。” 苍云眉眼低垂,侧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大人,壬申月,甲申日。” “甲申日……”苍云垂眸轻声重复了一句,紫眸中闪过锋芒,“好,你先下去吧。” 这个日子倒是不错。 苍云嘴角微勾,腕上蓝色印记越发鲜明。 他垂眸扫了眼,嘴角缓缓勾起,眸色晦暗难明。 传闻大诏太子是天煞孤星的七杀命格,如今看来,倒是有一定道理。 “顾绯鸢,你的命还真是不好。” 欢颜楼此刻已被刑部封了起来,萧墨廷到的时候,官兵将其围了好几层。 若离上前,亮出身份,官兵便惶恐的让开了一条路。 萧墨廷眸色不变,平稳的步伐没有丝毫的凌乱,长腿迈开走了进去。 “殿下,上面就是沈惜失踪的地方。” 若离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紧接着颇有些疑惑地感叹,“听闻沈惜是太尉府唯一的女儿,没想到沈太尉竟然一点都不着急。” 阁楼上凌乱不堪,饭菜洒了一地。 窗户打开着,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将轻纱吹得四处飞舞。 萧墨廷视线扫过阁楼内的陈设,忽然目光一顿。 他缓缓走到窗前,看着上面浅薄的痕迹,眉头微皱。 是长鞭扫过的痕迹。 沈惜常用的武器,便是长鞭。 若是阁楼上发生打斗,下面的人不会什么都没注意到。 “和沈惜在一起的人是谁?” 若离一怔,这个他倒是没问清楚。 一阵清冷的香风吹过,女子清冷自信的嗓音从阁楼外传来。 “和沈惜在一起的人,是林婉柔。” 顾绯鸢推开阁楼的门,看着拦着自己的官兵,眉眼微垂,有些不耐。 “让她进来。” 萧墨廷发了话,没人敢违抗。 顾绯鸢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缓缓走到他身边,轻声开口:“沈惜失踪之后,林婉柔就被梁元青带走了。” 又是梁元青! 他竟然敢把唯一的证人都带走,简直是自私到了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若离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句,不屑的扫了她一眼。 顾绯鸢扫了眼他,目光冷淡:“自然是问到的。” “女子。” 简单的两个字让阁楼中瞬间安静,顾绯鸢面露讶异,有些不解:“为何确定是女子?” 她顺着萧墨廷的目光,看到了窗边的长鞭痕迹。 这样的力道,沈惜根本就没下死手。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提前预示着大雨的到来。 顾绯鸢抬眸看着不见日光的黑天,眉头紧锁。 只有女子才会让沈惜放下戒备。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把这么多女子藏起来,不露半点痕迹。 国公府。 珠珠倚在门框边,嘴角微微勾起苍白的弧度。 “珠珠姑娘,我刚刚睡着了吗?”阿暖努力睁了睁眼睛,语气带着一丝懵懂。 她本来正和珠珠姑娘说话,怎么突然睡着了。 难道是她这几天太累了吗? 阿暖揉了揉脑袋,朦胧的眼神看向门边的珠珠。 她的神情她看不到,只能看到晦暗的半边侧脸,摸不清她的情绪。 “是啊,”珠珠微微偏头,发髻上的碧珠步摇微微摆动,“阿暖姑娘大概是太累了吧,还没说几句话,便睡着了。” 阿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接着想到了什么。 她飞快上前,伸手扶住珠珠的肩膀。 “珠珠姑娘,你身体不好,还是快些进来,莫要吹到风才好。” 珠珠垂眸敛去其中的思绪,扯出一抹柔弱可怜的浅笑,顺从的进了屋。 闪电在黑天蔓延,照亮了珠珠苍白的侧脸。 “咔嚓!”一身巨响炸在阿暖耳边。 阿暖被珠珠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膛,惊疑不定:“看来是要下场大雨了。”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阿暖心中一跳。 难不成是小姐回来了? 阿暖面上一喜,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珠珠的脸色变得诡异阴冷。 “小姐……!唔!” 刚打开门,阿晋的脸便出现在阿暖面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脖颈一痛,眼前一黑。 珠珠拍了拍掌心不存在的灰尘,眸子冰冷血腥:“怎么才来?” “……对不起。” “哼!” 珠珠撞开阿晋踏了出去,“没用的东西。” 阿晋脸色一白,看着地上的阿暖,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还不快把她带走。” 珠珠抬眸看着阴冷乌云遍布的天空,嘴角微扬,毒蛇般冰冷的嗜血从她眼角倾泻。 她慢慢看向阿晋,阿晋这才动作缓慢的将阿暖背在了肩上。 “这里是国公府,你……” “国公府又如何!”珠珠眸色暴戾,眼睛瞪大布满了红血丝,看着骇人,“还不是照样被我骗的团团转?” 第三十三章 您有心疾 阿晋嘴巴微张,却是什么都没说。 “我警告你,”珠珠侧眸,阴冷的宛如毒蛇般的黑眸锁定他,“若是你敢做出什么背叛我的事情,你知道后果的。” 背叛? 阿晋眸光微闪,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自嘲。 他从未背叛过她。 但她却从未相信。 脑海中忽然闪过顾绯鸢精致倾国倾城的面容,让他心头微颤。 他看向地上躺着的侍女,眉头微皱。 这是她的侍女,若是出了事,她会伤心的吧? “还不赶紧动手,等什么呢!” 珠珠见他没有动作,语气忍不住冷了几分,有些不满。 阿晋这才弯腰将阿暖背了起来,跟在了她的身后。 国公府虽是将门,但是府内却鲜少侍卫。 可以说并不森严。 珠珠眼珠微动,尽管带着一个阿暖,还是畅通无阻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轰隆!” 惊雷乍现,豆大的雨滴瞬间降临。 珠珠面上掠过一丝烦躁,她不耐烦地推了阿晋一把,语气恶劣:“赶紧走!” 热闹的长街被突如其来的雨冲散,街上的人都在忙着躲雨。 没注意到珠珠和阿晋在长街上一闪而过,隐入一旁的小巷。 远离长街之上的商铺,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 珠珠一把将破旧的门推开,其中腐朽沉闷的气息瞬间涌了出来。 根本不像是有人住过。 阿晋背着阿暖,推开了里面的门,尘土扑面而来。 伴随着的是,浓烈的血气还有惊慌失措的一声沉闷叫声。 “唔唔唔……” 阿晋动作微动,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将阿暖放下。 从角落中找了个绳子,将阿暖绑了起来。 角落中,一身淡蓝色长衫的女子发梢凌乱,就连耳环都丢了一只。 干净上好的绸缎染上了尘土,憔悴凌乱。 沈惜挣着身后的麻绳,恨不得将这里的人都碎尸万段! 她可是太尉府的小姐,竟然敢对她动手! 简直是找死! 忽然,头顶覆上一层阴影。 沈惜微怔,看向走过来的珠珠,眸色微沉。 就是她! 就是她将她绑到这里来的!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奇怪的药粉,竟然让她浑身无力。 寒芒闪过,沈惜瞳孔猛缩。 她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珠珠手中的步摇,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珠珠眼波流转,破旧的衣衫都不能压制住她诡异的野心。 她垂眸,长睫打在眼下,纤细的手指尖把玩着泛着寒光的步摇。 阿晋眸色黯淡了几分,涌上失望。 “你是不是在想,”珠珠伸出指尖,抬高她的下巴,“你身为太尉府的小姐,我不敢动你。” 被戳中了想法的沈惜,忽然有些畏惧。 这个女子,太诡异了! “哈哈哈哈!” 珠珠忽然大笑,清秀苍白的脸变得狰狞可怕。 她猛地靠近沈惜,将尖锐的步摇从她脸上划过:“帝都之中失踪的人不止你一个,你猜,你为什么没看到她们呢?” 真相就摆在沈惜面前。 沈惜指尖微颤,慌张的挣着绑住自己的绳子。 她真的害怕了! 她还不想死! “唔……”她睁大眼睛,祈求着看着她,却见她笑的越发张狂,心凉了半截。 与此同时,顾绯鸢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暴雨,眸色低沉。 一股凉气顺着她的脊梁蔓延到四肢百骸。 如果不赶快找到沈惜,她今晚就可能会死。 “我们得快点找到她。” 从第一起失踪案,到第二起,之间相差五天。 而第二起距离今天沈惜失踪,过去了三天。 犯人作案的间隔在缩短。 而且之前失踪的那些女子,像是凭空消失,没有半点痕迹。 她这般没有特定的目标和关联性,一定是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这个阴谋将会震惊整个京都! “为何这么说?” 顾绯鸢看着,抬眸看向认真望着她的萧墨廷,语气微顿:“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且行为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尤其是这种看似没有关联的失踪案,规律的作案方式会让她有安全感。” 她之前选修过一门犯罪心理学。 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安全感?” 萧墨廷蹙眉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眸中似有不解。 顾绯鸢闻言,轻声解释:“安全感就是让人放心的一种感觉。” 不知道萧墨廷想到了什么,顾绯鸢忽然觉得他的眼睛亮了一瞬。 闪电在天际蔓延,照亮了帝都的一方景色。 顾绯鸢眼中倒映着寒芒,嘴唇微抿。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要赶快找到失踪的人究竟被藏在哪里了! “有帝都的地图吗?”顾绯鸢扭头看向若离,眸色冷淡。 若离一怔,下意识地想回答,却生生咽了回去。 他又不是顾绯鸢的人,凭什么要回答。 “若离。” 清冷磁性的男声没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若离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了声,转身下楼身影没入暴雨之中。 “他……” “放心。” 顾绯鸢微怔,他好像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不该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的敏锐度。 难道…… 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萧墨廷没注意她的怔愣,淡声开口:“若离动作很快。” 时间一下子变得漫长,顾绯鸢思绪纷飞。 没注意到萧墨廷正看着她,目光认真干净。 俊美的面容在闪电之下,忽明忽灭。 天神来到了凡间,不起一丝波澜的脸上泛开涟漪。 “殿下……” 顾绯鸢空灵清冷的嗓音打断了萧墨廷望向她的视线。 她转身,和萧墨廷面对面,神情认真。 “有件事,我得坦白告诉您。” 萧墨廷眉眼微抬,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殿下,您有心疾。” 雷声在耳边炸开,萧墨廷眼眸微睁,被风吹扬的发梢纠缠着视线。 仿佛某种藏在心底的疑虑和畏惧,有一天被人得到了关怀。 萧墨廷心头微颤,一双俊美的双眸没有离开她半分。 “何以见得?” 不知是不是顾绯鸢的错觉,她觉得萧墨廷这四个字带着颤声问了出来。 她抬起手,将手靠近他的脸颊。 不出意外,萧墨廷的身躯有片刻的僵硬,侧身后退了一步。 “殿下,和别人有这样亲密的动作吗?” 第三十四章 怪物! 萧墨廷眸光微顿,视线仿佛锁定在了她身上。 他不曾。 他从未和任何人有这般亲密的动作。 就算是……萧墨廷眸光微闪,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许多年前的场景。 烈火炙热,女人狠厉的眼眸带着浓烈的不甘。 她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重复着同样的两个字。 怪物! 那个曾经把他当成惟一的希望的人,也亲手斩掉了他所有的情感。 没有眼泪,没有愤怒,只有平淡。 自然也是在那一天,他看着父皇晦暗的眼眸,成了大诏朝的太子。 往事不可追,可却每每回想起都是刻骨铭心。 “殿下!” 温热的手掌覆上他冰冷苍白的指尖,萧墨廷猛然睁大了眼睛。 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从未出现的惊诧。 她的掌心很热,是他从不曾感受到的温暖。 让人眷恋。 顾绯鸢注意到自己的失礼,迟疑的收回了手掌。 她只是看到萧墨廷一副失魂的样子,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抓住了他。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殿下!地图拿来了!” 若离洪亮的嗓音打破了阁楼中的安静。 顾绯鸢惊吓般收回了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眼神微微躲闪。 “给我吧。” 她连忙接过若离手中的地图,低着头背对着萧墨廷,看的认真。 而萧墨廷却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心头微颤。 他缓缓垂眸,将掌心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其中愈发剧烈的心跳声。 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眸色认真。 顾绯鸢渐渐沉浸在案件当中,犯人作案选择的地点,一般来说都是在老巢周边。 因此。 她将这些失踪女子所住的地方,用笔全部的圈了出来。 在这些地点当中,有一个处于中心的交点。 很可能就是嫌犯藏匿所有女子的地方。 “殿下,我找到了。” 顾绯鸢转身将标记好的地图递到了他面前,语气认真紧张:“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同伙。” 她微微一顿,便听见萧墨廷一脸冷静的下令。 “来人,去查这个地方。” 顾绯鸢看着飞奔入雨中的官兵,蹙眉轻声问道:“殿下,难道你就不怕我是错的吗?” 按道理来讲,萧墨廷不该对她如此信任。 萧墨廷垂眸看她,平静的双眸让人根本无法揣测他的情绪。 反倒是叫人,忍不住陷入那张俊美谪仙般的脸。 暴雨不歇,京都之内忽然变得躁动。 苍云淡紫色双眸看着外面整齐的官兵,嘴角微勾。 他缓缓抬脚,跳出窗外,潇洒的裙摆飞舞起优雅的弧度。 “啪!” 一声轻响,淡色罗伞撑在头顶。 苍云微微侧眸,看着身后森严的驿站,眼角不屑。 就凭这么几分人,还想看住他? 纤细修长的身影融入雨中,没了身影。 骏马飞驰,萧墨廷墨发被打湿,衬的眉眼浓墨重彩,沉沦的摄魂夺魄。 溅起的雨水打在苍云脚边。 淡紫色的眼眸诡异艳丽,他们擦肩而过。 萧墨廷眼珠微动,侧眸看着擦肩而过的撑伞身影,眉头微皱。 “咚!” 心头仿佛被人轻轻敲了一下,有些心悸。 他想起顾绯鸢说的话,只好集中注意,先去找沈惜。 而欢颜楼之中,只剩下了顾绯鸢一人。 她垂眸盯着楼下围守的官兵,不知为何心跳忽然加快。 某种诡异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视线忍不住落在了长街尽头,不起眼的一方罗伞,映入眼帘。 长睫微颤,顾绯鸢抓紧了身前的围栏,看着罗伞不断靠近。 叹息声随着雨水带着潮气落在了她的耳中。 顾绯鸢屏住呼吸,看着撑伞的人停在了欢颜楼前。 她身躯微颤,转身奔下了楼。 耳边的声音仿佛瞬间远离,只剩下不可忽视的雨声。 顾绯鸢脚步微顿,停在楼梯上,看着罗伞缓缓抬起。 罗伞之下,男人苍白神圣的面容让人心头微颤。 “苍云……” 她看向那些围守的官兵,心下凉了半截。 他们就像是失了智,如同行尸走肉般站在原地。 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怕是会认成雕像。 “绯鸢郡主,好久不见。” 苍云眼眸微眯,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得逞的意味。 与此同时。 萧墨廷驾马停下,修长高大的身影跳下马。 他看着眼前禁闭的木门,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 “哗啦!” 木门顿时四分五裂,露出其中的场景。 浓烈的血气混合着雨水的潮湿,让人作呕。 若离眉头微皱,扭头看了萧墨廷一眼,矫健的身影冲了进步,踹开了其中的门。 “啊!!” 一声尖叫爆发,从暴雨中传出。 萧墨廷眉眼微抬,俊美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 沈惜惊疑不定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在雨幕中看清外面之人的脸。 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周身气度冷漠,俊朗的不似凡人。 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窝。 “人呢?” 萧墨廷蹙眉看着沈惜,眼角掠过一丝烦躁。 还是让她给跑了! 沈惜回过神来,连忙道:“他们刚走。” “他们?”萧墨廷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气冷淡。 若离立刻上前,将沈惜身后的绳子解开。 沈惜得了自由,飞快的凑到了萧墨廷面前。 她眸光微闪,小心翼翼却又十分羞怯:“对!他们是一男一女,而且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个丫鬟。” 丫鬟? 哪里来的丫鬟? 萧墨廷指尖微顿,转身看着汹涌的雨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沈惜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对了,那个丫鬟好像是顾绯鸢的人。” 唰! 萧墨廷瞬间看向了她,眸色清冷勾人。 沈惜心头微颤,咽了口唾沫,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看着萧墨廷没有半点犹豫冲进了雨水之中。 若离微讶,连忙追了出去:“殿下,您要去哪?” 殿下?! 沈惜震惊的瞪大了双眸,他是太子? “沈小姐,我派人先送你回去。” 若离想起身后的沈惜,飞快的恭声说了一句,便冲进了雨中。 没等沈惜说什么,他们便一前一后离开。 沈惜走了一步,眉头微皱。 她掀开裙摆,看着腿上的伤痕,眸中掠过一丝烦躁。 第三十五章 一场大戏 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沈惜眸中掠过一丝烦躁。 那个臭丫头最好死在那里才好! “沈小姐……” 官兵看着沈惜狰狞凶狠的神情,有些瑟缩。 “没事,”沈惜飞快的敛去脸上的神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我回太尉府吧。” 萧墨廷驾马驰骋在暴雨之中,雨水模糊了他的眉眼。 雨幕让京都变得迷离神秘。 若离紧随其后,看着熟悉的街景微怔。 这不是回欢颜楼的路吗? 骏马铁蹄跃起,萧墨廷拉住缰绳,墨发勾勒出完美的棱角。 “啪!” 锦靴溅起一朵水花,萧墨廷冲进了欢颜楼之中。 阁楼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空空荡荡。 “人呢!” 或许连萧墨廷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的语气是多么焦急。 若离从未见到太子殿下这个模样,不由得也着急了几分。 “听到殿下说话没有?!顾绯鸢人呢!” 清朗洪亮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炸在了酒楼之中。 行尸走肉般的官兵如梦方醒。 他们面面相觑,像是做了一个梦,半点记忆都没有。 “噗通!” “噗通!” 负责围守的官兵官兵跪了一地,神情惶恐不安。 “殿下……我……我们也不知道……” “殿下饶命!” 杂七杂八饶命声,让萧墨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脑海中思绪纷飞,一道淡紫色的眼眸忽然出现在脑海之中。 萧墨廷眼眸微睁,忽然想到了什么,冲进了暴雨之中。 这场雨很长,下个不停。 珠珠耳边的鬓发系数被打湿,唯有一双深沉的黑眸冷的透着狠厉。 衣衫打湿,纤细的身影看着无比单薄。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散在雨中,珠珠脸色苍白,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阿晋眸中一紧,推开架着的阿暖。 连忙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姐姐,你没事……” “啪!” 清脆的巴掌打在脸上,阿晋眸色微沉,静静地看着癫狂的珠珠。 珠珠眉眼处都染上了暴戾,她恶狠狠地指着打晕的阿暖:“都怪你!你为什么不给我杀了她。” 她看着阿晋清秀的眉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狰狞。 难道是因为顾绯鸢? 珠珠眼眸眯起一个危险试探的弧度:“阿晋,难不成顾绯鸢把你救出来,你就觉得她对你好了是不是?” 一听到顾绯鸢的名字,阿晋的神情有片刻的变化。 珠珠猛然睁大了双眼,上前揪出他的衣领。 淬着剧毒的黑眸泛着浓烈的不甘。 “阿晋,你是不是要背叛我了?就因为一个顾绯鸢?说啊!你给我说话!” 歇斯底里的喊声透过雨幕传进阿晋耳中。 他微微抬眸,看着珠珠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心头忽然涌上疲倦。 他好累。 真的不想再继续了。 不知为何,珠珠看着阿晋平静的眼眸,心头忽然慌乱一片。 她连忙松开他,眉头皱起,瞬间变了脸色,可怜又惶恐。 “阿晋,阿晋,你不能背叛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阿晋,阿晋。”她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但眸底却渐渐被冰冷替代。 “哈!” 珠珠忽然嘴角微扬,笑的诡异嚣张。 阿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心头泛起层层叠叠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姐姐会变成这个样子? 从她生病之后,什么都变了。 “真是个可怜人。” 男人干净蛊惑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珠珠脸色微变,握紧了手中的步摇,眼神谨慎。 罗伞挡住了珠珠的视线,让她看不清男人的面容。 男人怀中似乎揽着一个人,有些熟悉。 罗伞微抬,苍云淡紫色的眼眸掀起一阵波澜。 阿晋偏头看见他怀中昏睡的人,眼睛微睁。 顾绯鸢!? “你是谁?”珠珠扫了一眼他怀中的顾绯鸢,黑眸疯狂。 看样子是这个男人打晕了顾绯鸢。 不行! 顾绯鸢是她的! 她还没弄清顾绯鸢是如何起死回生的,不能让她落在男人手中。 苍云下巴微抬,紫眸看向珠珠,嘴角微勾。 好像看穿了她所有的思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帮你。” “帮我?”珠珠有些迟疑的看着苍云,并未相信。 她看着顾绯鸢完美精致的侧脸,就算是昏睡也难掩清冷挺拔。 苍云顺着珠珠的目光看向怀中的人,轻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这场戏也该有一个完美的落幕了。” 他眯了眯紫眸,瑰丽的眼眸像是勾引着人最深处的罪恶。 珠珠心跳加快,有些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我做的还不错吧?” 语气中藏着难以忽视的得意和满足,像是个满心期待认可的小孩。 苍云微微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珠珠,像是决罚众生的神邸。 “只不过……还差一点。” “还差在哪里!”珠珠脸色微变,神情瞬间变得急切狰狞。 她做的哪里还不完美?! “那些尸体,你可以让她们发挥更大的作用,比如……” “够了!” 阿晋忽然打断了二人的话,脸色微白。 他上前挡在珠珠面前,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不管你是谁,这件事和你无关!”阿晋说完便猛然冲向了苍云。 苍云眼眸微睁,诡异的波动从眸中散开。 瞬间,天地间的声音仿佛瞬间消失。 连坠落雨滴都可以清晰的看见。 阿晋好像跌入了一个缥缈的环境,只一瞬便又重新融入了现实。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苍云。 苍云已经站在了他五米之外。 他微微偏头,看向站在阿晋身后的珠珠,语气勾人蛊惑:“没人知道你的杰作,你得把这些尸体放在整个京都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佳作。” “别听他的!” 阿晋心中一颤,连忙用力握紧珠珠的手腕。 但是珠珠像是已经被勾起了兴致,黑眸放着光。 他说得对,她做的这一切没有人知道怎么可以!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是什么后果?!”阿晋语气焦急,他用力握紧珠珠的肩膀晃着她,希望她能放弃这个想法。 第三十六章 国公,辛苦了 “我早就疯了!” 珠珠歇斯底里的呼喊了一声,黑眸猩红无比,骇人可怖。 她早就疯了! 从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之后,她就已经疯了! 凭什么那些女子能够比她心安理得的活着,难道就因为她们地位高吗? 死亡勾起她心底的罪恶,缓缓盛开。 苍云挑眉满意的看着珠珠的奔溃,添上了一把火:“你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相反那些人却欺软怕硬,利用权势翻天覆地,她们一点事都没有,病的人却是你。” “可笑!”珠珠已经接近癫狂奔溃,她瞪大双眸,“真是太可笑了!” 阿晋喉咙一滞,一时无言。 “姐姐!” 珠珠忽然像是发了疯,冲进了暴雨之中。 他眉眼焦急的看着珠珠离开的背影,又看向顾绯鸢昏睡的侧脸。 有些犹豫。 若是去找姐姐,顾绯鸢一定会被这个危险的男人带走。 苍云嘴角微勾,眉眼处迷惑朦胧。 “如果不想让她做出不可逆转的荒唐事,你还不快去阻止?” 说完,他静静地看着阿晋。 阿晋忽然有种直觉,他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男人看穿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绯鸢,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定,拔腿跟在了珠珠身后。 罗伞撑着一方圆,顾绯鸢靠在苍云身上,发梢微湿。 紧闭的双眸看着静谧美好,难掩绝色之容。 苍云垂眸看着顾绯鸢下垂的手腕,眸光微闪。 得抓紧时间了,不然不该来的人该来了。 他伸手揽住顾绯鸢的肩膀,将她往怀中带了带。 抬脚之际,长靴刚迈出了一步。 一道凌冽的气息忽然穿透了雨幕,呼啸而来。 苍云心底一凉,头顶传来巨大声响。 罗伞被斩断,四分五裂的散落雨中。 苍云眉眼严肃,转身望着几丈之外的不速之客,沉了双眸。 “来者何人?” 对方高大的身影隐藏在雨幕之中,肃杀冰冷的意味尽显。 苍云偏头看着刺穿罗伞的长枪,稳稳地刺穿了地面。 玄铁寒枪。 传闻大诏朝大将军斩杀万千宿敌的嗜血之枪! 属于血甲军唯一的首领,顾国公。 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然是他? “顾国公?” 即使是面对着在沙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大将军,苍云的神情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顾国公一步一步踏了过来,雨水打湿了玄色长袍。 淬着杀意的寒眸依旧亮的有些让人胆颤。 果然不愧是举国无双的大将军! “不知阁下要带我的女儿去哪里?” “你的女儿?” 苍云脸色不变,抬手替顾绯鸢遮挡着雨水。 晶莹的雨珠顺着苍云白皙的脸颊滑落,隐入面纱之中。 湿透的面纱将他脸庞的轮廓完美的勾勒了出来,美的惊心动魄。 顾国公脸色不变,停下脚步,漆黑的眼眸盯着他。 “顾国公怕是活得久了,有些忘事。”苍云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看着惑人,“顾绯鸢什么时候是大诏朝的人了?” “轰隆!” 惊雷炸开,雨水密集倾盆。 国公府最大的密辛,就如此被苍云捅了出来。 可顾国公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抬脚走向他。 不知为何,苍云看着顾国公沧桑沉重的面容,没来由的生出一丝畏惧。 或许那是属于浴血沙场之人,独一无二的气场。 不畏死,不畏活。 顾国公与他擦肩而过,伸手将寒枪拔出,竖在了身旁。 这一刻,他像是沙场上杀到最后,孤独的胜者。 “顾绯鸢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你们当初抛弃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 他猛然转身,冰冷的眸子杀意倾泻。 苍云只觉得身后猛然传来巨大的压力,紧接着身子就飞了出去。 “噗!” 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混进了雨水之中,瞬间消失。 他竟敢! 苍云支撑着自己的身躯,想要起身却十分困难。 顾国公稳稳地接住顾绯鸢,在他高大的身躯旁,顾绯鸢显得无比娇小。 “驾!” 马蹄声踏着雨水而来。 顾国公剑眉一挑,侧眸看着身后来的人。 萧墨廷看见顾国公的背影之后,终是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下马,俊美的脸被雨打湿,看上去更加精致勾人。 “她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顾国公双眸紧盯着苍云,仿佛身旁说话的人是个普通人,而不是什么大诏朝的太子。 这一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打晕了他女儿的人身上。 苍云支撑着起身,身躯还是摇摇欲坠。 显然是顾国公那一掌,伤到了他。 他扫过顾国公身旁的萧墨廷,像是预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忽然大笑出声。 萧墨廷皱了皱眉,认真平静的双眸忽然有了一丝波动。 而苍云笑声戛然而止,他望着顾绯鸢,黑眸讽刺可怜。 “你以为你这是在为她好?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淡紫色的眼眸瑰丽漂亮,仿佛透过顾国公的眼睛看到了远方。 几道黑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将苍云围住。 萧墨廷抬腿上前,一只胳膊忽然拦住了他。 他不解的看向顾国公,而苍云已经被人救走了。 “殿下,穷寇莫追。” 顾国公转身看着萧墨廷,眉眼处的疲倦慢慢涌了上来。 眼角的沧桑恍若一记重锤砸在了心头,萧墨廷的神情有片刻的动容。 他垂眸看着地面上深入三尺的坑,瞳孔微颤。 那位为大诏朝血战多年的大将军,已经再没当初的雄威强壮了。 岁月将他棱角磨平,而人却没放过他,还在他心上刺上一根刺。 “国公,”萧墨廷认真的看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辛苦了。” 为大诏,为整个天下。 他是这万里江山,锦绣山河,不可磨灭的印记。 怀中的顾绯鸢眼皮微颤,晶莹从眼角坠落。 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鲜血混杂着雨水从台阶流淌下来,壮观惨烈。 暖春阁的姑娘闲着无事,正打算推开窗透透气。 雕窗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没有推开。 粉黛妆饰的姑娘皱了皱眉,扶着窗棂用力推了一把。 掌心湿润,姑娘垂眸不悦的扫了一眼掌心,忽然瞪大了双眼,暴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啊!!杀人了!” 第三十七章 被怀疑 雨停了,又是人间的一场腥风血雨。 京都最大的玩乐之地,继欢颜楼之后被围了个严实。 百姓惴惴不安,尤其是世家小姐,皆闭门不出。 唯恐被奸人所害。 雨水的潮气混杂着血腥从屋檐滴落。 三个衣着富贵的女子被吊在屋檐之上,脸色青白,早就没了半点生息。 秋泽站在暖春阁外,脸色冷峻异常。 没想到这三起失踪案背后的人,竟敢把尸体曝光于众人眼前。 简直是要将京都搅得大乱! “我的女儿啊!” “到底是谁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啊!” 秋泽扫了一眼被官兵拦在外面的人,沉声问道:“他们是这些女子的父母?” 侍郎沉重的点了点头,看着这些女子的惨状,叹了口气。 “怎么少了一个?” 少了一个? 侍郎不解的看向秋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些女子的父母。 恍然大悟般眼睛微亮,连忙在秋泽耳边解释道:“大人,还有一个女子名为孙碧菡,是礼部尚书孙大人的女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秋泽抬脚进了暖春阁,胭脂水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皱了皱眉。 “只不过孙大人家儿女众多,根本没发现孙碧菡失踪了。”侍郎跟着秋泽进了暖春阁,被迎面而来的香粉逼退了一步。 话音刚落,一道甜腻婉转的女声瞬间靠近。 “哎呦!大人,您可得替我们暖春阁做主啊!” 浓妆艳抹的女人提着裙角扑了过来,眼角含泪梨花带雨。 李妈妈上下打量着秋泽,眼珠转的飞快。 这暖春阁平日里接待的人,大多非富即贵。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完全断了她的财路。 以往还是有些朝廷重臣隐姓来到此处,如今暖春阁成众矢之的,任谁都不敢沾上半分。 思及此,李妈妈恨不得撕心裂肺的喊冤。 “大人啊,您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好好的做着生意,不知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这么陷害我们!”李妈妈紧皱着眉,眼角的水粉挤出几条细纹,“真是晦气!” 秋泽根本没听李妈妈说什么,竟然走上了顶楼。 雕窗还维持着发现尸体时打开的模样。 “是谁发现的?” 李妈妈回身,伸长了脖子看向楼下,大喊一声:“小桃,快上来,大人要找你问话。” 被点到名的女子,眉眼处涌上胆怯,畏畏缩缩的走到了秋泽面前。 “大……大人。” 小桃紧紧揪着衣袖,恨不得将头低进地缝里。 “草民今日见雨有些小了,正准备开窗透透气,就看见了外面的尸体。”小桃身躯微颤,恐惧顺着眼球爬了上来,猩红了双眸。 与此同时,下方忽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 小桃吓得浑身一颤,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珠光宝气的世家夫人,正靠在自家老爷身上声嘶力竭,痛斥暴行。 尸体慢慢被官兵放了下来,盖上了白布。 “让开。” 清朗不容置疑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出,人们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 萧墨廷俊美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瞬间安静。 一声天青色宫装,衬的身姿挺拔修长,肌肤更是白的近乎透明。 遥远望去,仙气飘飘不似凡人。 “太子殿下!” 秋泽慌张下楼,恭敬的行礼。 四个字一出,让安静下来的民众瞬间震撼。 尤其是刚刚还哭的撕心裂肺的世家夫人,像是瞧见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的扑在萧墨廷身前。 “太子殿下,请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江夫人眉眼绯红,眸中痛彻心扉。 一片淡色衣角从萧墨廷身后露出。 顾绯鸢微微偏头,如瀑般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 清秀的青色衣衫,看着干净清爽,举手投足间清冷优雅。 “江夫人快些起身,”顾绯鸢抬眸见萧墨廷没有反应,弯腰将江夫人扶了起来,“江夫人放心,既然太子殿下亲临,定会找到真凶,给各位一个交代。” 她脸色苍白,看着乖巧认真,令人信服。 江夫人颤巍巍的起身,轻柔的拭去眼角的泪水。 顾绯鸢微微一怔,心头升起疑惑。 这位江夫人看上去哭的倒是厉害,但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她眸光微动,看向站在秋泽身后浑身颤抖的女子。 目光躲闪,紧抿下唇,如同惊弓之鸟般畏缩。 “你,过来。” 顾绯鸢偏头指了指小桃,招了招手。 小桃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顾绯鸢是在叫她。 连忙惶恐的站了过去,恨不得屏住呼吸。 “别紧张。”顾绯鸢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有节奏的轻拍。 小桃下意识地随着顾绯鸢的节奏心神慢慢定了下来。 顾绯鸢见她没那么紧张之后,看向了身后的萧墨廷。 萧墨廷微微点头,并没有上前。 像是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她。 顾绯鸢心头微暖,这种被人信赖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照你的话来说,你是申时发现的人,在这之前,有没有人从暖春阁出去过?” 小桃小心翼翼的抬眸,看着眼前倾国倾城的面容,颤声回道:“没……没有。” 若是没有的话,那一定是暖春阁外面的人动的手。 只不过…… 顾绯鸢抬眸向高达五丈的暖春阁,垂眸若有所思。 这么高的楼,不可能是从外面挂上去的。 她一定进入过暖春阁。 迎面冷风吹过,顾绯鸢浑身一颤,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忽然,肩上一重。 顾绯鸢回眸,便看见萧墨廷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她身上。 而他像是什么都没做,抬脚进了暖春阁。 “郡主,”若离停在她身旁,语气恭敬眼神不屑,“殿下让您先回国公府,以免着凉,这里有他。” “……好。” 顾绯鸢抚过带着冷香的外衫,转身离开。 “你怎么知道她是申时发现的人?” 冰冷的嗓音拦住了顾绯鸢离开的脚步,顾绯鸢脚步停下,转身看向说话的秋泽。 他冷漠的看着她,脸上闪过怀疑。 顾绯鸢轻笑一声,将外衫裹得紧了一些,龙涎香的气息无孔不入。 “秋大人,下着暴雨没人会去开窗,只有雨停的时候才会想着开窗透风。” 秋泽一愣,反应过来,却依旧忍不住质疑:“那你怎么知道是她发现的?” 第三十八章 反社会人格 顾绯鸢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怀疑。 她脚下微顿,失笑:“秋大人是在怀疑我?” “奉命办事,还望郡主体谅!” 他哪里是叫她体谅,是恨不得将她压到刑部好好审问。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眼瞎,她站在那里神情惶恐,只要长着眼睛的人就能看出问题,”她话音一顿,似笑非笑的看向秋泽,“秋大人,若是你连半分察颜观色都不会,那您这个刑部尚书的位置来的还真是容易!” “你!” 顾绯鸢没有理会秋泽的抓狂,潇洒离去。 淡淡的疲倦涌上心头,眉眼沉了几分。 初阳乍现,微光从乌云间流露。 顾绯鸢眯了眯眼,抬眸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微凉气息涌入身体之中。 她的思绪清晰了几分,垂眸望见天青色的外衫,瞳孔微颤。 “顾绯鸢。” 一声微弱的嗓音从身后传出。 顾绯鸢脚步微顿,裙摆微扬,看向呼喊自己名字的人。 “是你?” 她眸色复杂,其中飞快的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怒气。 国公府。 秋管家蹙眉绕过连廊,脚步飞快的迈进了书房。 淡淡的血气萦绕其中。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慌张:“国公!” 顾国公光着上半身,一道狰狞的疤痕横贯臂膀。 狰狞骇人。 秋管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拿出伤药给他上药。 看着狰狞的伤口,他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国公府从来没有这么名贱势弱的时候,到底是天变了,还是人心变了。” “老秋,慎言。” 顾国公心中微沉,这次能护住她。 若是那些人再来一次,他还能够护住她吗? “国公,明晚皇上将会为南蛮使者送行,邀请了您赴宴。” 南蛮? 他强忍着背上的伤口,伸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语气冷峻自信:“自然要去!” 既然他们朝着他来了,他怎么能不去呢! “国公,小姐回来了。” 门外传来侍卫紧张的声音,秋管家脸色微凝,询问般看向顾国公。 顾国公示意他安静,嗓子一沉:“知道了,叫她好好休息。” 朱漆门外,顾绯鸢修长纤细的身影静静挺立。 闻言,她眸光微闪,上前开口:“爹爹,我有事要问你。” 门内一片沉默。 顾绯鸢眉头微皱,伸手准备强硬的推开门。 结果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她扑了个空。 “爹爹。” 她视线微动,不着痕迹上下的扫了一眼。 玄袍上没有半点血迹。 干净整洁,像是从未出门过。 “什么事?” 顾国公踏出门的瞬间,将门带上了。 隔绝了顾绯鸢看向书房中的视线。 “没什么,”顾绯鸢收回目光,真诚的眸光落在他沧桑的眼角,“只是外面雨大,我担心爹爹着凉。” 她握紧了双拳,鼻尖隐约嗅到淡淡血气。 “别担心我,爹爹不会有事的。” 温热的手掌伴随着沧桑温柔的嗓音落在她头顶,顾绯鸢忽然眼眶红了。 有些事她不能明目张胆的掀开。 虽心有所惑,亦作不解。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绯鸢嘴角上扬,扯出一抹乖巧的浅笑。 她转身,提起裙角离开,脸上的笑意瞬间化为冰冷。 南蛮! 她不会让他们这么简单的离开! 侍卫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顾绯鸢侧眸轻声开口:“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您离开后的一个时辰。” 她忽然停下脚步,眸色冷了几分,语气无悲无喜:“为什么她会带走阿暖?” 当时她的命令明明是看好珠珠! 但不是以国公府任何一个人作为代价。 “这……郡主,当时事态紧急,没来得及询问您的意见,再加上,她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侍卫感受了强大的压力,顿时跪在了地上。 郡主和之前相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如此骇人的压迫,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退下吧。” “是!” 侍卫惊慌失措的退了下去,一溜烟没了身影。 顾绯鸢忽然有些懊恼,没想到珠珠竟然把阿暖带走了。 简直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在珠珠家的时候,就察觉出珠珠可能有些问题。 再加上阿晋身上的伤,还有秋泽的突然出现。 不难断定,她有些心理问题。 如今看来,还是个表演型的反社会人格。 热衷于搅乱秩序,展现自己独一无二的强大和智慧。 阿暖只是侍女,珠珠真正的目的是她。 若非她被苍云差点带走。 只要一回到国公府,她就会动手。 彼时,萧墨廷正垂眸仔细听着若离在询问暖春阁的人。 “玲珑姑娘好像出去过……啊!” 丫鬟刚说完,便被李妈妈狠狠的从背后掐了一把。 李妈妈面容凶狠的瞪了眼丫鬟,随即上前笑着解释:“没有的事,玲珑一直在房间休息,下着大雨,出去做什么。” 她斜睨了眼丫鬟,示意她赶紧滚开。 若离脸色一冷,声音高了几分:“怎么?太子殿下在此,难不成你还想徇私吗!” 声如洪钟的嗓音回荡在暖春阁中,吓得姑娘们瞬间噤若寒蝉。 李妈妈慌忙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太子饶命!草民可不敢!” “玲珑是谁?她到底有没有出去过?!” “这……” 若离早有耳闻,暖春阁的花魁月玲珑,绝色倾城,气质非凡。 难道她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太子殿下。” 香风吹来,银饰碰撞的叮铃声,随风荡了过来。 萧墨廷眼皮微抬,看向了楼梯。 女子身着绛紫色长裙,白纱摇曳生姿,腰肢纤细婀娜。 柳叶眉丹凤眼,魅惑万千婀娜多姿。 肌肤吹弹可破,步伐翩翩,柔若无骨。 月玲珑平静漂亮的双眸,在看向萧墨廷之时闪过一瞬的惊艳。 却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殿下,草民月玲珑。” 若离抬脚走回萧墨廷身旁,恭敬的站在其后。 “你出去过?” 月玲珑目光未从萧墨廷身上离开,浅笑间春花盛开,百般姿态:“回太子殿下的话,草明确实曾出过暖春阁。” 一语落,暖春阁瞬间炸开,爆发出杂乱的议论声。 尤其是李妈妈的脸色,惨白的死人脸。 第三十九章 再次入宫? 月玲珑可是暖春阁的活招牌,不少地位不凡的一朝重臣,甚至都是她的座上宾。 这也是为什么李妈妈会如此生气! 若是月玲珑出了什么事,或者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 那她的暖春阁也就开到头了! “太子殿下,我们玲珑平时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天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才会……” “闭嘴。” 萧墨廷沉着冷淡的嗓音从薄唇中吐出。 李妈妈瞬间脸色苍白,噤若寒蝉。 月玲珑眸光微闪,长睫掩下其中的疑虑,淡笑:“殿下,玲珑确实出去过,但玲珑只不过去承接雨露,为三日后暖春阁的品茶会做准备。” 品茶? 李妈妈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插话:“对对对!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雨水可以用作烹茶?我就说玲珑心底这么善良,怎么能和这种丧心病狂的案子扯上关系。” 若离心中冷哼一声,不耐烦地移开了视线。 这个李妈妈还真是视钱财如性命! 在太子殿下面前,还敢大言不惭的搅乱视线。 “走吧。” 若离微怔,眉眼敛去锋芒,跟在了萧墨廷身后。 暖春阁轻纱摇曳,烛火微弱暧昧。 月玲珑抬眸,清丽的黑眸微动,看向了那道潇洒俊逸的身影,心跳加快。 直到萧墨廷的身影消失在暖春阁中,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看什么呢!死丫头!” 李妈妈用力地甩了一把手中的丝帕,眉宇间愁云笼罩,满是不耐。 若不是看在月玲珑容貌非凡,又懂得取悦欢心。 她何必对她如此小心翼翼! 长街上,雨水星星落落。 锦靴溅起水花,翩跹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 顾绯鸢披着宽大的披风,将自己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清冷的黑眸掠过寒光,她眉眼微抬,脚步停了下来。 “出来吧。” 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从角落中出现。 顾绯鸢转身将披风上的兜帽摘下,露出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容。 她看着如约而至出现的人,眉头微皱:“阿暖呢?” 少年清秀的脸微抬,稚嫩的五官凌乱暗淡。 “在这里。” 阿晋向一旁挪了一下,露出墙角纤细的身影,正是阿暖。 顾绯鸢心头微跳,他竟然真的把阿暖带出来了。 起初,他还以为是珠珠的陷阱。 “她真的肯放人?”顾绯鸢语气谨慎怀疑。 珠珠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任何一个能逼她就范的机会。 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将阿暖放了? 阿晋垂眸掩下其中的思绪,声音淡的快要散在风中:“她怎会轻易放弃。” 他倒是了解她。 顾绯鸢抬脚与他擦肩而过,将阿暖从墙角扶了起来。 忽然,她眸光一顿。 声音顿时冷了几分,带着怒气:“她对阿暖动手了?!” 阿暖小巧的脸苍白如纸,小腹处触目惊心的伤口狰狞可怖。 “不……唔!” 阿晋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压力便落在了他的胸口。 他眸光微怔,看着满脸怒气的顾绯鸢,有些愧疚。 “她本来是想先对沈惜动手,没想到她突然扑过来,”阿晋话音一顿,眼神躲闪,心虚道,“你放心,并没有伤到要害。” 他抬眸看着顾绯鸢,清秀的脸无比脆弱,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 顾绯鸢松开他,扶着阿暖撞开他,搀扶着离开。 身后传来阿晋恳求的声音。 “顾绯鸢,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可悲的是,他唯一的亲人毫不犹豫的将他带进了深渊。 顾绯鸢薄唇微抿,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阿晋看着顾绯鸢的背影消失之后,眸光重回暗淡失望。 轻柔的脚步声传进耳中。 他眸色冷冽,看向出现的男人,杀意涌现。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我姐姐呢?” 轻纱覆面,淡紫色的双眸眼波流转。 苍云眼角带着浅笑,语气轻快蛊惑:“你放心,对于她来说,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才能彻底护住她。” 他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但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我听说是顾绯鸢把你救出来的,”苍云似笑非笑的抱胸旁观,“你们还真不愧是姐弟。” 阿晋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眸光微颤,抬眸看着顾绯鸢离开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隐约是轻轻吐了三个字。 苍云嗤笑一声,转身留下修长优雅的背影。 帝都之中,世家小姐失踪被害之案闹得人心惶惶。 林婉柔从那天沈惜被劫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 即使是梁元青亲自上门,林婉柔都是将人草草赶了出去。 摆明了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 萧墨廷依旧每日出宫,调查这件案子。 已过三日,似乎并没有半点头绪。 而南蛮使者将要离京的拜别之宴,如约而至。 国公府。 顾绯鸢杵着下巴,眼睛微眯,盯着顾国公挺拔威严的背影。 按道理来说,成德帝并没有召她入宫。 但是…… 耳边忽然回响起,负责宣旨的公公说的话。 “若是绯鸢郡主前去赴宴的话,太子殿下会很高兴的……” 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明明之前成德帝还是一副恨不得弄死她的心情,如今怎么会允许萧墨廷和她走这么近。 “在想什么,该出发了。” 顾国公沧桑的声音传进耳中。 她收回思绪,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就要跟上去。 顾国公皱了皱眉,拦住她,迟疑开口:“你就打算这么赴宴?” 她只穿了一身淡金色的长裙,轻纱摇曳,腰肢婀娜。 不施粉黛,却胜过西子。 “我这样怎么了?” 顾绯鸢低头,展开双臂,转了一圈。 脚边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涟漪,像是揉碎了星光般耀眼。 “带她去换衣服。” 话音刚落,守在一旁的阿暖连忙上前。 顾绯鸢脸色微变,连忙道:“我马上去换,阿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她蹙眉检查着阿暖的伤口,见没有渗血这才放心。 阿暖就站在原地,乖巧恭敬的任由顾绯鸢检查伤口。 漆黑的双眸冷静沉着。 比起往常,更加稳重。 顾绯鸢不免有些欣喜,轻轻揉了揉她娇小的脸庞,语气难掩高兴:“阿暖真是越来越自信了。” 第四十章 其他目的 “胡闹。” 顾国公无奈的看了一眼顾绯鸢,眉梢眼角皆是宠溺。 他朝着秋管家使了个眼色,秋管家立刻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 顾绯鸢心底不解,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等着秋管家回来。 阿暖站在顾绯鸢身旁,黑眸微抬,其中飞快的掠过某种情绪。 然而转瞬即逝。 “国公。” 秋管家身后跟着一位女子,看着雅静贤淑,眉眼恭敬柔和。 “参加国公。”女子柔弱娉婷的行了个礼,干净的双眸看向顾国公身旁的顾绯鸢,忽然笑了,“想必这位就是绯鸢郡主吧。” 顾绯鸢被点到名字,只好起身扯出一抹浅笑。 女子淡淡一笑,转身朝着外面轻喊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便走了进来。 她们手上皆不约而同的端着什么东西。 只不过红纱遮挡,看不清楚。 红纱上绣着三个金线小字——织缕阁。 顾绯鸢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个绣坊。 绣坊的主人名为芸娘,绣工天下一绝。 芸娘将红纱扯去,顾绯鸢只觉得眼前一亮,瞳孔猛缩。 “这是芸娘给郡主准备赴宴的衣衫。”芸娘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端庄诚恳。 传闻芸娘很少亲自制作衣衫,怎会? 即使是皇城公主,萧若姲威逼利诱也未从她手中讨到任何绣品。 “芸娘,多谢。” 顾国公轻声道谢,威严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真诚的感谢。 芸娘眸光微顿,宁静的双眸藏着复杂的情绪,望向顾国公的眼神皆是恭敬。 恍惚间,顾绯鸢好像明白了什么。 天色已晚,大诏重臣皆前往赴宴。 即使是林婉柔,也罕见的出现在了宴席之上。 “太子殿下到!” 太监尖锐的禀报声传进宴席中所有朝臣的耳中。 朝臣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起身。 “参加太子殿下。” 整齐的行李声自宴席上响起,苍云坐在席位上,侧眸看着萧墨廷的身影,嘴角微勾。 萧墨廷目光微动,视线停下右侧空着的两个位置上。 空位置旁边便是安陌白的位置。 安陌白察觉到萧墨廷的视线,轻声道:“国公还没到,许是耽搁了一会儿。” “无妨。” 萧墨廷抬脚,他的位置在众人之上,成德帝之下。 一身蟒袍将周身气度尽显,态度不可直视。 林婉柔坐在下方,看着萧墨廷无双的身影,心头微颤。 太子绝世无双,不管是谁都会被吸引。 忽然,她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扭头撞上沈惜深沉的眸光。 她慌忙收回视线,心虚的端起身前的茶盏,假装饮茶。 沈惜嗤笑一声,脸色阴鸷。 她一想起那天,林婉柔竟敢把她推向那个该死的杀人犯,就恨不得将林婉柔打一顿出气。 沈惜目光微动,看见她旁边的梁元青,嘴角微勾。 既然她无情,可就别怪她对她动手! 宴席上忽然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人目光看向大殿入口,皆是眼前一亮。 女子妆容精致,本就精致的眉眼更是添了几分美好魅惑。 一身水蓝色软烟罗,外覆银纱。 如瀑般的长发散落腰际,衬的腰肢纤细柔软。 一步一响的珍珠银蝶步摇垂在耳边,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 兰花钿,白玉坠,腰间腰佩随着她的动作在身侧摇摆。 宛若天仙下凡,刹那间夺了凡生的偏爱,美好如画。 顾国公站在女子身前,女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众臣更多的是惊讶,顾绯鸢何曾有过这样的气场。 联想到之前的传闻,众人心有了然。 她一出现,梁元青的目光便黏在了她身上。 那是顾绯鸢? 他之前怎么没注意过她竟然生的这么美? 林婉柔注意到梁元青的眼神,眸色暗了几分。 她握紧了衣袖,嘴唇咬的发白,眼角划过嫉妒。 凭什么她一出现,就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她不甘心! 顾绯鸢跟在顾国公身后,入座。 抬眸之时,便看见不少世家公子正盯着她看。 她皱了皱眉,目光微动,撞上了萧墨廷安静的眼神。 俊美如天神的脸,和凡夫俗子在一起,简直是鹤立鸡群。 顾绯鸢想起珠珠,手指缠紧了衣袖。 她基本可以断定珠珠就是整个失踪案的凶手。 只不过,她没有证据。 而且,珠珠现在踪迹不定,她根本找不到她。 若是告诉萧墨廷,她也证明不了珠珠就是凶手。 阿晋帮她把阿暖带出来的事情,她根本就解释不清。 顾绯鸢沉浸在自己纠结的思绪中,根本没注意一道淫邪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她竟然是顾绯鸢?”面容清朗的男人正眯着眼睛打量着顾绯鸢,“怎么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身后的侍卫察觉他的心思,轻声为难道:“小王爷,顾绯鸢最近风头正盛,而且还得了太子偏爱,不能动她。” 萧淇轻笑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能动她? 不过是一个失了势的国公府。 就算是为大诏争了光又如何? “皇上驾临!” “吾皇万岁万万岁!” 整齐的叩拜声响彻整个大殿,成德帝威严地踏进大殿之中。 压迫的目光在看到顾绯鸢时,微微一怔。 但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平身吧。” 众臣起身,苍云抬眸看向成德帝,轻声道:“多谢皇上,为我部送行。” 成德帝摆手潇洒大笑:“南蛮王的诚意,朕心已知,自然是要重视些。” 苍云入座,抬眸看着对面的顾绯鸢,挑了挑眉。 顾绯鸢察觉到苍云的视线,黑眸中闪现淡淡的波纹。 不出所料,苍云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滞。 苍云有些意外,顾绯鸢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试探他? 难道就不怕被他反控制吗? 他装作不经意的露出手腕上的胎记。 这块胎记时刻提醒着顾绯鸢,雨天发生的事情。 顾绯鸢眸光微闪,指尖握紧了酒杯,微微泛白。 她原来不是大诏朝的人。 怪不得从一开始,她就拥有和常人不寻常的能力。 “殿下,南蛮这次派出使者,其实还有一事。” 苍云忽然走出席位,恭敬的行礼。 大殿之上,所有臣子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苍云身上。 南蛮来此,难不成还有其他目的? 第四十一章 姻亲 迎着众臣的目光,苍云眉眼微抬,轻声开口:“南蛮愿与大诏结姻亲之好。” 一语出,众臣大惊。 姻亲? 如今皇室之内,只剩萧若姲公主,芳龄正逢出嫁。 南蛮想与大诏结姻亲,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顾绯鸢眸光微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她对萧若姲的了解,她不会嫁。 况且,南蛮只是大诏众多收服部落之一。 成德帝不会将唯一的女儿嫁去南蛮。 苍云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姻亲?”成德帝淡淡的重复了一遍,语气无悲无喜,让人摸不透情绪。 只不过,方才眼角的欣慰瞬间散去。 “是的,陛下,这也是南蛮王的心愿,若是大诏愿与南蛮结姻亲,南蛮愿将每年的贡品,增加三倍。” 三倍?! 这个条件实在太过诱人! 一下子,整个宴席上的众臣都在议论纷纷。 就连成德帝的神情也有片刻的动摇。 他沉了嗓子,剑眉一挑,凌冽的帝王气度瞬间展开:“只是,若姲自小被朕宠惯了,脾气骄纵,怕是不适合……” “陛下。” 苍云轻声打断了成德帝的话,嘴角微勾,淡紫双眸微动。 勾魂摄魄,蛊惑人心。 “父汗在临行之前,曾叮嘱过,”他慢慢扫过宴席上各色神情的众人,“若是比试大诏胜了,父汗愿将我部公主献给获胜的勇士,只不过……” 他忽然停下话音。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后胜的却是顾绯鸢。 成德帝眸光微闪,看向了坐在宴席上的顾绯鸢。 “只不过什么?” 苍云轻笑一声:“只不过获胜的勇士是绯鸢郡主,公主自然不能嫁,不知陛下可否赐旨,将绯鸢郡主许配给我。” 什么! 顾绯鸢猛然攥紧了衣袖,眼睛愤怒的快要喷火! 安陌白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望向萧墨廷。 可惜萧墨廷不管发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任何波动。 他看了许久,也看不出萧墨廷是什么想法。 安陌白只好起身,行至大殿中央,躬身行礼:“陛下,此事怕是不妥。” 他的出现,让大殿瞬间落针可闻。 没有人会想到,安陌白竟然会为顾绯鸢说话。 顾绯鸢怔怔的看着安陌白,心头的烦躁略微抚平了几分。 “那爱卿说说,有何不妥?” 成德帝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不悦,若是能将顾绯鸢嫁去南蛮,也算是拔出他心头的一根刺。 “此前绯鸢郡主和定良侯世子梁元青是有过婚约的,如果将顾绯鸢嫁与南蛮,怕是会让南蛮王产生不好的想法。” 安陌白说完之后,立刻有朝臣起身应和。 “没错,大诏朝不缺出众的女子。” “绯鸢郡主地位虽不凡,但之前有过婚约,是否让南蛮觉得我们大诏不敬?竟选一个有过婚约之女。” 顾绯鸢脸色稍缓,但看向苍云的眼神还是冰冷如寒霜。 私下里带不走她,所以堂而皇之的想让成德帝将她嫁出去吗? 真是可笑! “皇上。” 银饰珍珠碰撞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夹杂着女子清冷空灵的嗓音。 成德帝看向站起来的顾绯鸢。 顾绯鸢迎着众人视线,走到大殿中央。 纤细的腰肢微弯,耳畔步摇轻晃:“不知皇上可否听听臣女的想法。” “哦?”成德帝眼睛微眯,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威胁,“绯鸢想说什么?” 顾绯鸢嘴角微勾,语气淡淡:“皇上,绯鸢实在是身无长处,怕是担不起联姻之责。” 说的是! 之前的顾绯鸢可是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可是绯鸢郡主胜过了我南蛮勇士,怎能说身无长处呢?” 苍云不合时宜的插了句话,斜睨了她一眼。 忽然,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他一愣,下意识地扭头,撞进了萧墨廷深不见底的黑眸。 莫名的让人心头微颤。 “大诏勇士不计可数,比我强的人也数不胜数,怎么说是长处,应是……”顾绯鸢话音微顿,似笑非笑的看向苍云,“应是南蛮派出的勇士太弱了吧。” “你……” 苍云正要开口,一道冷冽的嗓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儿臣觉得绯鸢郡主说的很对。” 萧墨廷起身,抬脚走向大殿中央,凌冽的气息让人不敢违抗。 众臣面面相觑,皆闭口不言。 太子殿下太过执拗,认准的事情绝不会变。 他们可没这个胆子敢和当今太子,未来的一国之主对着干。 成德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看到萧墨廷和顾绯鸢站在一起,便觉得无比碍眼。 顾绯鸢余光扫过萧墨廷的侧脸,心头一暖。 果然,这整个大诏,除了爹爹,就只有他愿意帮她。 气氛瞬间僵持了下来。 成德帝清了清嗓,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国公呢?国公可愿将绯鸢嫁与南蛮,好让南蛮和大诏永结联姻之好?” 他语气笃定,似乎料到顾国公绝不会反抗。 毕竟,血甲军的兵权他都肯交出来。 只不过一个顾绯鸢,他定然不会违抗。 顾国公缓缓起身,森严嗜血的气息瞬间倾泻。 宴席上的文臣脸色一白,皆被胆寒的煞气震慑。 想当初,顾国公斩杀南蛮大将军不费吹灰之力。 简直是一尊杀神。 顾国公抬眸,方才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他的耳中。 身为大诏臣子这么多年,他怎会不了解成德帝的心思。 他迈出一步,稳稳地踏在殿上。 一步一步的走向成德帝。 脑海中的画面飞快掠过,神情越发坚定。 “既然皇上开口问了,臣斗胆说一句……” 成德帝听着顾国公的语气忽然觉得不妙,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顾国公沉重的嗓音在大殿上回响。 “南蛮作为大诏手下败将,有何脸面提出联姻,况且,”顾国公冷厉的黑眸看向苍云,“我曾率领血甲军斩杀南蛮众将士,你怎配娶我的女儿!” 爹爹! 顾绯鸢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眼眶微红。 “顾城!” 成德帝怒气发作,直接喊到顾国公的名字,显然已是怒极。 他深深地呼了口气,语气威胁:“朕要提醒你!你早已不是大诏的大将军了!血甲军也早就不是你率领了!” 那又如何! 顾绯鸢眸色狠厉,愤怒将脑子轰炸的嗡嗡作响。 这一切明明都是成德帝自己造成的,他有什么脸面重提旧事! 第四十二章 误闯庭院 成德帝深深地呼吸了几个来回,沉眸盯着顾国公:“顾城,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这是他给顾国公最后一次回答的机会。 顾国公抬眸,语气肯定神情僵持:“是,皇上。” 好一个顾城! 他当初夺去他的兵权,果然是对的! “既然国公僵持,此事别时再议。” 成德帝大手一挥,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只不过,宴席上神色各异的众人,皆各有打算。 顾绯鸢缓缓松了口气,宴席上重新恢复了一派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她刚坐在席位上,便感受到前方传来炙热的视线。 苍云正紧紧地望着她。 她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黛眉微挑,极尽张扬。 宴席上的气氛有些生硬,顾绯鸢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沉闷,抬脚悄悄溜了出去。 左转右转之间,闯入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庭院。 她停下脚步,抬眸看着其中微弱的灯光。 这里怕是有什么人住着? 她还是不要擅自闯入了! 顾绯鸢这样想着,正准备退出来,突然后背猛然一阵拉扯。 她直接被人扯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后背和地面相接,让她微微皱了眉。 “是谁?” 眼前之人面容被黑暗笼罩,顾绯鸢看不清楚。 只能依稀认出是个男人的身形。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记得小爷威猛的雄姿就行。” 男人猥琐的语气让顾绯鸢有些恶心。 身后灌木丛生,顾绯鸢起身时被杂草勾掉了发髻上的步摇。 坚硬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挣脱。 “放开我,我警告你,这是在皇城,天子眼皮子底下,你竟敢如此放肆,就不怕皇上怪罪吗!”顾绯鸢一边威胁男人,一边思考着该如何逃生。 谁料男人听了忽然大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皇叔才不会怪罪我,倒是你……”男人色眯眯的从上而下打量了一边顾绯鸢纤细的身躯,“一个失了势的国公府,皇叔才不会因你怪罪我。” 皇叔? 他竟然是皇室里的人! 顾绯鸢脸色微变,余光瞥见走近的身影,眼睛微亮。 “救……唔唔唔!” 男人捂住她的嘴,顾绯鸢只能发出几个音节,眼睁睁的看着经过的侍卫离开。 顾绯鸢感受到身上传来的触感,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她猛然踹了一脚男人的脚,从他怀中挣脱。 随即飞快的逃离。 “该死的!” 男人愤怒的哼了一声,拔腿追向顾绯鸢。 顾绯鸢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呼吸声,她只有跑到安全的地方,才有办法。 “谁?没长眼睛吗!” 张扬跋扈的女声从耳畔传来,顾绯鸢撞上了一个人,抬眸愣住。 “沈惜?” 沈惜看到顾绯鸢也愣了一瞬,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 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 男人的真实面容也暴露在了顾绯鸢视线之中。 顾绯鸢粉拳握紧,下意识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身后传来沈惜疑惑却恭敬的声音:“参见小王爷。” 小王爷? 京都之中,能被称为小王爷的只有肃王之子,萧淇。 被直接将身份点出来的萧淇脸色微变,他冷冷的扫了一眼沈惜。 “你怎么在这?” 沈惜余光扫了眼顾绯鸢精致的面容,再加上萧淇平日里的作风,瞬间就明白了。 想必是萧淇垂涎顾绯鸢的美色,想对她动手。 “小王爷,我来的可能不是时候,就先不打扰了。” 沈惜说着,退后了一步,眸光微动,嘴角勾起将顾绯鸢朝着萧淇的方向推了一把。 没想到她想收拾林婉柔,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顾绯鸢一时不慎,脚边一滑,蹭伤了手掌。 与此同时,萧淇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僻静处拖。 顾绯鸢心底一凉,声音都是颤抖的:“小王爷。” 萧淇听见顾绯鸢的声音,下意识地看向身后。 “你……” 他脑海一震,仿佛被重重地锤了一下,眼前瞬间模糊。 顾绯鸢趁机飞快的挣脱萧淇,闯进了刚刚经过的庭院之中。 回过神来的萧淇,看着不见的顾绯鸢,心头发麻。 他迟疑的看着周围,脊梁上爬上寒气:“该死,这个顾绯鸢该不会真的是传闻的妖邪附体吧!” 夜风阵阵,带着些许凉意。 萧淇猛的打了个寒战,低声骂了一句连忙走开了。 顾绯鸢小心翼翼的看着萧淇走了之后,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的心完全落下来,便听到身后凉嗖嗖的声音。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闯进来?” “嘶!” 顾绯鸢猛地甩头,眼前一亮。 男人身着月白色衣衫,在月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温润俊俏的五官泛着寒意,让人只看一眼,就被其清冷的气质折服。 他就站在那里,月光倾泻,意境便不同寻常。 顾绯鸢回过神来,整理了下凌乱的发梢:“抱歉,在下只是慌张之际,才躲进这里,还希望阁下不要怪罪。” 男人忽然笑了,转身走进了庭院中的屋门前。 脚步不急不缓,修长的背影看上去赏心悦目。 顾绯鸢疑惑地皱了皱眉,看着男子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改何去何从。 皇城之中,还有什么人能拥有一所庭院的吗? 她为何从未听说? “既然进来了,来者是客,进来吧。” 顾绯鸢本想拒绝,正准备开口。 男子忽然停在朱漆门前,细长的手掌放在门上:“你手上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 “……好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其中微弱有意境的烛光映在顾绯鸢眼中。 她抬脚跟了进去。 屋内陈设皆非凡品,古色古香,清雅干净,尤其是白纱后的长琴。 虽然顾绯鸢不懂,但一眼看出便知非普通的长琴。 屏风后有一茶桌,其上花纹复杂。 看其形状与外观,起码是存留了百年。 顾绯鸢忽然有些无所适从,小心地坐在了茶桌前。 男人抬手,露出莹白纤细的皓腕,开始清洗茶盏。 她不懂品茶,只好乖乖的看着男人的动作。 行云流水,优雅美观。 耳边的嘈杂瞬间远离,顾绯鸢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第四十三章 这是东宫? 虽然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但顾绯鸢却没来由的有安全感, 修长纤细的手指将茶盏递到了她面前。 顾绯鸢微怔,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 她轻声道谢,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男子。 有些犹豫该不该询问他的名字,怕自己太过唐突。 庭院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杂乱的议论声。 顾绯鸢指尖微顿,疑惑地看向了院落之中。 发生什么事情了? 庭院外灯火的微光一闪而过,顾绯鸢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嗒!” 顾绯鸢闻声看向男子,只见男子正静静地望着她。 她一愣,迟疑问道:“是我打扰你了吗?” 男子眼角微抬,淡淡的笑意溢开,摇了摇头。 顾绯鸢回之一笑,轻声解释:“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顾绯鸢的话,男子才缓缓看向庭院之中。 顾绯鸢借着点点烛光,忽然瞥见男人耳垂上的红痣。 衬的肌肤更是雪白。 “看来今天不是喝茶的好时机。” 男子缓缓起身,垂眸看向顾绯鸢,眸中略含沮丧:“下次若是有机会,寒鸦会再次为郡主斟茶。” 他认得她? 顾绯鸢压下心中的疑惑,起身恭敬的行了个礼。 举止优雅大方,礼仪端正完美。 她连忙从庭院离开,纤细挺拔的身姿消失在黑暗之中。 寒鸦望着女子离开的背影,眼角的笑意散开,恍若错觉。 “顾……绯鸢……” 薄唇轻吐名字,带着悠久的叹息声,融进了黑暗。 顾绯鸢循着禁卫军的方向,正准备抬脚跟上去。 忽然,一道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猛然出现的拉力让她瞬间失了重心,跌入了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 清冷的龙涎香在鼻尖萦绕。 顾绯鸢心头微颤,瞬间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殿下,您怎么会……” “叮铃~” 清脆的银饰碰撞声传进她耳中,顾绯鸢偏头看见萧墨廷的手中握着她的步摇。 他忽然看向了她身后的庭院,眨了眨眼睛。 顾绯鸢瞬间回神,轻声询问:“殿下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人?” “没有人。” 诶?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怎会? 顾绯鸢扭头看向庭院,房间已成一片黑暗。 像是根本没有人的样子。 可是她刚刚从里面出来? 萧墨廷垂眸,伸手捂住了她的手掌,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 “嘶!” 顾绯鸢吃痛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手掌上的伤口还没处理,虽然没怎么渗血,但看着还是有些狰狞。 “跟我走。” 萧墨廷握紧她的手腕,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 不知为何,她手上的伤口看着让他不舒服。 顾绯鸢只好跟在萧墨廷身后。 月光下,他的背影将她笼罩。 顾绯鸢心头微动,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触感,烫进了心里。 他这是要带她去哪? “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果然,她察觉到萧墨廷的身躯僵硬了一瞬。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林婉柔。” 顾绯鸢瞳孔微睁,飞快的掠过一丝震惊。 林婉柔能出什么事? “她怎么了?林婉柔是失踪案重要的证人,你去问过她了吗?” 萧墨廷脚步不停,声音轻的像是快要散了:“没有,她没事。” 可是她还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绯鸢垂眸想了想,轻声问道:“那除了她还有谁?在哪里?做了什么?” 她极有耐心的问着各种问题。 萧墨廷轻声回答,两个人静静地走在石径路上。 月光倾泻,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岁月静好,举世无双。 顾绯鸢大概知道,林婉柔和梁元青从宴席上离开。 如胶似漆亲热之际,却被禁卫军撞见。 情急之下,林婉柔逃走之时,跌入了湖中。 所以禁卫军才匆忙去救人。 顾绯鸢皱了皱眉,但林婉柔并不是这样的人。 别说被在皇城亲热,就算是在京都任何一个地方。 林婉柔为保全自己京都第一才女的气质,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眸光微闪,脑海中飞速划过什么。 “这是什么事情发生的事情?” 萧墨廷忽然停下,转过身看着她:“就在你离开之后的半柱香。” 半柱香? 那时她应该正在庭院之中。 也是和沈惜分别不久的时候。 会不会是沈惜搞的鬼? 顾绯鸢抬眸看着周遭的环境,微微惊讶。 这是……东宫? 他怎么把她带到东宫来了? “殿下,臣女怕是不适合踏入东宫。” 一声臣女,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远。 萧墨廷皱了皱眉,拉着她的手腕强硬的带了进去。 “殿……!”宫女看到顾绯鸢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顾绯鸢心头一片慌乱,下意识地就要转身离开。 “退下吧,没我的允许不用进来。” 萧墨廷只留下这一句话,就不管不顾的将顾绯鸢拉入了自己的房间。 “砰!” 门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和声音。 顾绯鸢身躯僵硬,根本不敢将视线放在屋内。 “你在看什么?” 萧墨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绯鸢只好转身走到了萧墨廷身旁。 “坐下吧。” 她目不斜视的坐在了萧墨廷对面,整个脊背都是僵硬的。 这可是东宫! 多少万千女子打破头都想进的地方。 “手。” 顾绯鸢乖巧的伸出了手,垂眸看着萧墨廷拿出伤药,清理着伤口。 他的动作小心,眼神认真。 让顾绯鸢有些恍惚。 太子殿内,所有的陈设都是干净整洁的。 尤其是桌上的点心,看过去简直是没有一丝偏差,整整齐齐。 “你想吃?” “不……” 顾绯鸢还没拒绝,便看见已经包扎好的手掌,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丝丝暖流从心口蔓延,瞬间瓦解了她的拘谨。 她看着萧墨廷伸出手,细长干净的指尖将桂花酥拈起。 顾绯鸢还以为是他饿了,视线追随着他的动作。 淡淡的清香传进鼻腔。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桂花酥,耳边的声音瞬间远离。 他是要给她吃? “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为什么总是能猜到她的想法,为什么对她这么相信? 顾绯鸢定定地看着萧墨廷,美目执拗认真。 “你的手脏了,我来喂你。” 嗡! 顾绯鸢只觉得所有的声音和景象瞬间远离,眸中只剩下萧墨廷的身影。 某种她深藏的情感,明目张胆的在心头肆虐。 第四十四章 反转 她怕萧墨廷发现她浓烈的情绪,连忙垂眸。 桂花糕被递到了她嘴边。 顾绯鸢犹豫着张开嘴巴,轻轻咬了一口。 本以为萧墨廷会将糕点放下,却没想到萧墨廷还在静静地看着她。 他紧盯着她咀嚼的红唇,见停了下来,重新递了上去。 顾绯鸢一怔,他难道是在等她吃完? 她破罐子破摔的想着,既然已经吃了,何必在乎吃多少。 薄唇微张,毫不犹豫的将整块糕点都咬了进去。 萧墨廷身躯微怔,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 柔软的唇擦过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 如此安宁静好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您在里面吗?” 是若离。 顾绯鸢猛然从萧墨廷对面站了起来,无所适从的手足无措。 “什么事?” 清冷的嗓音透过朱漆门传进若离耳中。 若离眸色微沉,眼睛微眯,沉声开口:“皇上找您……和绯鸢郡主。” 顾绯鸢猛的转头,皇上知道她和萧墨廷在一起? “吱呀!” 门被萧墨廷推开,微弱的月光倾泻在顾绯鸢脚边。 顾绯鸢踏着月光跟在萧墨廷身后,看见若离恨不得将她丢出去的眼神。 她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垂眸盯着脚尖。 “林婉柔怎么样了?” 若离听见萧墨廷询问,忍住心中的不忿:“她没事,只不过皇上大怒,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能在皇上亲设宴席上,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真是胆大! 萧墨廷点点头,侧身看着顾绯鸢,柔声开口:“不用担心,我会找到凶手。” 凶手…… 顾绯鸢犹豫不定的看着萧墨廷修长俊朗的背影,终是忍不住轻声开口:“我大概知道谁是凶手。” 此言一出,不仅萧墨廷看向了她。 就连身旁的若离都是一脸的郑重。 她怕萧墨廷失望,连忙补了一句:“但是我没有证据……” “呵!” 顾绯鸢听见若离嘲讽的笑声,惭愧的低下了头。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没有证据却知道凶手。 这岂不是告诉旁人,她和凶手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萧墨廷却没有深究,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先回去。” 宴席上,成德帝的脸色黑了。 大殿中央跪着两个身影。 不用猜,都知道是林婉柔和梁元青。 顾绯鸢刚刚踏进大殿,便听到梁元青恳切的声音。 “皇上,臣子是真的喜欢婉柔,所以做出了失礼的事,还希望皇上不要怪罪婉柔,若是要罚就罚臣子一个人就好了!” 哼! 顾绯鸢心中冷笑一声,他倒是一腔痴心,可也要林婉柔领情才行。 成德帝脸色不虞,抬眸扫了眼席位上的定良侯,语气不善:“定良侯最近可真是没闲着,教出了一个好儿子!” 还没拿到兵权,就如此嚣张。 看来血甲军的兵权,是没办法交出去了! 定良侯强忍住愤怒,恭声讨罪:“臣惶恐,是臣没有对犬子多加管教,请皇上降罪。” 还真是一副好模样! 怪不得成德帝愿将血甲军的兵权交给他。 顾绯鸢轻笑一声,这才是他想要的“忠臣”! 林婉柔瑟瑟发抖,身躯微颤梨花带雨,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眼含清泪,柔声开口:“皇上,臣女……臣女……” 说到一半,她便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看着让人心疼。 顾绯鸢回到席位上,冷眼看着林婉柔的戏码。 演技还真是不错! 成德帝眉头微皱,眉宇间掠过烦躁:“有什么话就说!” 林婉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柔声开口:“臣女前几日被歹人所害,这几日浑浑噩噩,惴惴不安……” 身旁的梁元青闻言忽然一怔。 他明明见林婉柔这几日精神好的不行。 还没等他深入思索,便又听见她轻柔的嗓音。 “世子叫我出去,我便跟了出去,谁料世子突然抱住臣女,臣女身子虚弱根本无法反抗。” 梁元青心底一凉,震惊的看着林婉柔。 明明是她热情似火的扑过来,怎么倒是他对她动手了! “好一个定良侯世子!” 成德帝大怒,已是怒发冲冠:“梁元青,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臣子……臣子……” 梁元青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林婉柔,怎么会反戈倒打一耙。 成德帝看着他恍惚的样子,就觉得厌烦,大手一挥,下了死刑。 “够了,定良侯世子失德,褫夺封号。” 梁元青如梦方醒,慌张的解释:“皇上,臣子……” 他心如死灰,被背叛的痛苦让他无法思考。 定良侯眸色微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梁元青这才强忍下苦水,叩头谢罪。 “你去哪里了?” 耳边传来顾国公的询问,顾绯鸢轻声开口:“就是出去透透气。” 顾国公没再说什么,顾绯鸢收回眼神,脑海中闪过疑虑。 “爹爹,皇城之中,还有什么特殊人物吗?” 她依稀记得那个男子自称寒鸦。 可为什么他在皇城有一所庭院? 顾国公看了眼顾绯鸢,仿佛已经将她看透:“既然好奇,为什么不问清楚。” 顾绯鸢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顾国公。 难道爹爹知道了? 她敛去眸中的震惊,轻声试探:“爹爹,您是什么意思?” “壬申月,甲申日。” 顾绯鸢心头微颤,差点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站起来! 那是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日子。 她呼吸节奏乱的一塌糊涂。 顾国公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是你十六岁的生辰,你忘了?” 生辰? “你母亲告诉我,在你十六岁之后,不要干涉你的决定。” 顾绯鸢一脸迷茫,她的母亲? 自小她的记忆中,便没有出现“母亲”这个词汇。 为什么她的母亲要提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为什么?” “你母亲说,你在这一天,将会改变,所以叫我不要再干涉你做的任何事情。” 顾国公眸色沉重,像是回想起来什么苦涩的回忆,红了双眸。 顾绯鸢正准备再问些什么,忽然手腕上一痛。 她猛地皱了皱眉,扒开衣袖看着手腕上的胎记。 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的苍云,心底寒意蔓延。 苍云正蔓延笑意,和成德帝周旋,一点异常都没有。 第四十五章 花如意 对方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垂眸看了过来。 苍云眸中没有什么情绪,却让顾绯鸢一点都看不透。 她只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顾国公说的话上。 母亲为何知道她会在十六岁生辰那天发生改变? 她一个异世之魂,自己都对这一切充满了未知。 为何她就像是预知到了今天所有地一切。 “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国公闻言微微一怔,他缓缓侧身,看着顾绯鸢的眉眼。 浑浊的眼眸像是透过她精致的眉眼,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复杂,深沉,带着历久弥新的眷恋。 只一瞬,便让顾绯鸢知晓爹爹心中,母亲的位置。 “你的母亲,是这整个天下,都有愧的人。” 此言庄重严肃,历史的记忆被翻了出来,震撼着人心。 顾绯鸢还准备问些什么,却见顾国公抬起酒杯,猛的喝下。 丝丝惆怅从他眼眸中散开,顾绯鸢一时语塞。 宴会散去,觥筹交错恍若错觉。 马车缓缓行驶在漆黑的长街,唯有马车前车夫的灯笼照亮了前行的路。 酒气在马车中蔓延,顾国公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 顾绯鸢心口却像是爬上了只蚂蚁,慌乱不止。 就好像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事情。 “吁!” 马车忽然一个趔趄,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绯鸢眉头微皱,掀开车帘,朝着外面望了出去。 车夫恭敬的声音传进耳边:“郡主,刚刚忽然跑过了一个人,惊扰了马。” 长街暗淡,顾绯鸢顺着车夫手指的方向,还能依稀看到一个身影。 “大半夜,怎么还有人在街上乱晃……” 车夫嘟囔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让顾绯鸢听了个清楚。 那个方向是京都驿站的方向。 驿站里住着的外部,只有南蛮。 苍云…… 嘶! 腕上的印记又开始灼热。 她猛然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郡主!” 顾绯鸢示意车夫安静,有些犹豫的看着马车之内的人。 “去吧。” 深沉的嗓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带着浅浅的醉意。 顾绯鸢眸光微颤,微微点头,转身闯进了黑暗。 空无一人的长街,只有顾绯鸢孤单的背影。 繁华落幕之后的京都,藏着惊涛骇浪。 驿站。 苍云伫立在窗前,抬眸看着夜空中的点点微光。 莫名的不安在心中蔓延。 他垂眸盯着指尖,淡紫眼眸微微泛着波澜。 半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果然光凭我自己还是不行吗……” 淡淡的疲倦涌上,苍云眉头微皱。 “巫师大人!”侍从惊慌的闯了进来,眸中带着恐惧,“是反叛者来了!” 苍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步踏出房间。 驿站外站着严阵以待的黑衣人,浑身带着冰冷的杀意。 地上躺着的不仅有大诏的守卫,还有他带来的人。 “谁给你们的胆子?” 苍云不怒自威,让驿站内的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巫师大人,好久不见。” 女人魅惑勾人的嗓音带着微微的诱惑从四面八方传来。 未见其人,却闻其声。 一袭红裙从天而降,带着浓郁的花香。 红纱轻舞,女子柔软的脚尖暴露在月光之下。 叮铃铃的银饰碰撞声,随着胭脂花粉,瓦解了人的内心。 苍云沉眸看着出现的女子,警惕异常:“花如意?” 女子眉眼微抬,细长的眼角点着绯红的胭脂。 楚楚可怜中透着魅惑勾人。 花如意嘴角微勾,耳边的红珠划过玉颈:“巫师大人,何必如此气愤。” “你敢到大诏对我动手,难道还想着让我对你客气?” 苍云朝着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瞬间退了下去。 花如意注意到他的动作,放肆大笑。 晶莹水珠从眼角晕染了绯红,她眉眼微眯,嘲讽道:“巫师大人,该不会觉得你的那些后路,会对我派上用场吧?” 侍从脸色惨白的摇了摇头。 苍云心中“咯噔”一声,脸色沉重了几分。 她是有备而来! 花如意抬脚举步婀娜的靠近了苍云。 她盯着苍云碍事的面纱,皱眉将其扯了下来。 花如意满意的眨了眨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打量着他精致白皙的面容。 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碰上他冷峻的侧脸。 “巫师大人,果真是南蛮第一美人,连我都有些自愧不如,怪不得要用面纱挡住。” 苍云伸手厌恶的将她的指尖打开,语气冷漠:“若是你能奈我何,巫师的位置怎会落在我身上。” 淡淡的涟漪自紫眸中散开,花如意瞬间晃了神。 “噗!” 花如意猛然回神,美目瞪大,眼尾的绯红更加艳丽。 胸口的温热让她瞬间浑身凉了个透。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处的匕首。 “苍云!你竟敢!” 苍云猛然后退,侍从挡在他面前,隔绝了花如意看向他的视线。 “花神!” 身后黑衣人惊慌的担忧声,让花如意自嘲一笑。 冰冷的寒意瞬间将美眸中的魅惑取代:“给我……” 那个残忍的“杀”,终是没能从她口中吐出来。 花如意看着苍云离开的背影,指尖染上了猩红,滴落在地上开出血花。 “给我完整的把他打回来,不准伤他。” 顾绯鸢还未到驿站,便先看到了门外倒了一地的侍卫。 她眸色微沉,环顾着四周的房屋,抬脚离开。 苍云被侍从簇拥在中央,挡的严严实实。 “巫师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如今大诏,他孤立无援。 只有大诏的人才能救他。 “这里的官兵会巡逻,花如意避开了这个时间,”苍云眸光微闪,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去皇城之外。” 那里有整个京都最森严的禁卫军。 侍从眸色微讶,连忙应声,警惕的保护着苍云。 “嗖!” 泛着寒光的短箭从苍云耳边擦过。 “保护巫师大人!” 侍从连忙站在了苍云面前,挡在短箭射来的方向。 黑衣人从暗处出来,森冷的寒剑对着苍云。 苍云脸色微变,身边的侍从一涌而上,和黑衣人厮打在了一起。 淡淡的花香传进鼻腔之中。 苍云瞬间沉了脸,转身时脸上的轻纱被风吹落,孤单的落在地上。 一张绝美的面容竟是出自一个男人。 眉眼精致小巧,月光洒在紫眸之中,更是梦幻的像是幻觉。 第四十六章 发生了什么? “苍云。” 清冷的女声让苍云懵了一瞬。 顾绯鸢扯过他的手腕,倩影躲进了小巷之中。 黑衣人实力太过强盛,不过片刻就已经杀了所有的侍从。 花如意不急不缓的踩着秀气的步伐,垂眸扫了一眼地上的死人。 “人呢?” “花神大人,我们被这些侍从缠住,巫师大人跑了。” “没用的废物!” 花如意皱了皱眉,煞气魅惑尽显。 她眸光微动,一片轻纱闯进了她的视线。 红纱舞动,她纤腰微弯,带着绯红的指尖将轻纱捡起。 胸口处的鲜血依旧鲜艳灼热。 花如意嘴角微勾,笑的魅惑众生:“给我找到他,带回来。” 若是让苍云安安稳稳的回到南蛮,那离开的就该是她了。 南蛮王一直在找反叛者安插在其中的奸细。 苍云虽对花如意有过怀疑,但却没理由相信。 毕竟在南蛮,花如意花神的地位仅次于巫师。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 苍云看着拉住自己手腕的手掌,眸色复杂。 他对顾绯鸢做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为什么她会来救他? “顾绯鸢,”苍云猛的甩开她的手,语气冷漠,“你在做什么?” 顾绯鸢停下,转身看着苍云暴露在月光下的眉眼,忽然愣了一瞬。 他怎么长得…… “你在看什么!” 苍云忽然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眸色狠厉。 “我只不过是觉得你的脸很漂亮……” “哼!你这是在形容一个男子的脸漂亮吗?漂亮对男子来说有何用!” 苍云撞开她的肩膀,抬脚走开。 顾绯鸢忽然挨了一顿骂,有些无奈。 她只不过夸了他一句,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无奈之下,顾绯鸢只好跟在苍云身后:“你最好跟着我走,不然那些人很快就追上来了。” 苍云忽然停下,纤薄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单。 “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什么!? 顾绯鸢猛然回头,耳边安静的落针可闻。 着实有些异常。 “小心!” 苍云脸色微变,扑向了顾绯鸢,将她推到了墙边。 冰冷的短箭射入了墙壁之中。 顾绯鸢美目微睁,拉住他的手腕:“快走!” “来不及了。” 苍云没有动,眸色复杂沉重。 他虽不知顾绯鸢为什么帮他,但这次她也逃不了了。 花香弥漫,半个巴掌大的红色花瓣从头顶落下。 顾绯鸢看着落在肩头的花瓣,正准备伸手拂去。 却被苍云阻止。 “别动,这花有毒。” 顾绯鸢指尖停住,盯着肩膀处的花瓣,不敢动弹。 “巫师大人,还真是了解我。” 女子婉转勾人的嗓音在深夜之中无比诡异幽深。 顾绯鸢闻言看向苍云,见他脸色无比沉重。 细微的脚步声在小巷中放大,踏在顾绯鸢紧绷的心头。 狭长的狐狸眼是与生俱来的魅惑,花如意身后跟着黑衣人。 他们已经避无可避。 “苍云,若是你肯跟我走,还能少受些苦。” 她眸光微动,看见他身旁的女子,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震惊。 还鲜少能有女子和苍云站的这么近。 “你若答应我放过她,我便跟你走。” 花如意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苍云竟然为了一个女子,选择向她低头? 她紧盯着女子的脸,魅惑的双眸闪过嫉妒。 不就是长得比她漂亮了一些吗? 可是突然,苍云垂头将她肩膀处的花瓣吹落。 花如意瞬间怒不可遏:“苍云!” 顾绯鸢听着女子突然暴怒的声音,有些摸不着头脑。 黑衣察觉到花如意的怒气,不着痕迹的靠近。 苍云眼睛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将顾绯鸢挡在了自己身后。 这个举动更是彻底激怒了花如意。 黑衣人一拥而上。 “快走!” 顾绯鸢看着飞奔而来的黑衣人,拉住了他的手腕。 不管他之前对她如何,既然他挡在了自己面前,那她就不能不管。 手腕处的印记似乎更加灼热。 但是顾绯鸢已经完全顾不了那么多了! 苍云忽然抬眸看她。 两个人眼眸相对,似乎有眸中涟漪在两人眼中同时散开。 印记也在黑夜中闪着点点的微弱蓝光。 苍云眸色微讶,眸中抑制不住的震惊。 “嗡!” 尖锐的轰鸣声在耳朵中炸开。 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远离。 仿佛天上人间都只剩了他和顾绯鸢两个人。 顾绯鸢脑中像是搅进了什么东西,疼痛难忍。 她眼前一黑,意识瞬间远离。 “顾绯鸢!” 苍云紧张的接住顾绯鸢软下的身躯。 腕上的蓝色胎记还残留着一丝微光。 苍云将顾绯鸢抱在怀中,伸出手腕,将印记露出。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若是传说是真的,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威力吧。” 诡异的波纹像是一道旋涡,在小巷之中瞬间炸开。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 顾绯鸢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国公府。 她伸手揉了揉还在发痛的脑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小姐!快躺下。” 阿暖连忙端着茶水,凑到顾绯鸢嘴边。 顾绯鸢就着阿暖的手,将水喝了个干净。 “阿暖,我是怎么回来的?” 阿暖闻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解道:“您不是自己回来的吗?” 她自己回来的? 怎么可能? 若是她自己回来的,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 “啊对了,今天是沈小姐邀请你去花宴的日子?” 沈惜? 她差点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顾绯鸢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头还是酸痛不止。 她蹙眉摇了摇头,扶着桌子坐下:“你回她个帖子,就说我不去了。” “是。” 阿暖垂眸应了一声,黑眸盯着顾绯鸢倒水的动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接过顾绯鸢手中的茶壶,轻声问道:“刚刚小姐问起是怎么回来的?是有什么疑惑吗?” 顾绯鸢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了阿暖。 阿暖连忙放下茶壶,慌乱解释:“我只是怕小姐身体不适,有些担心。” 顾绯鸢垂眸轻笑一声,看上去并未在意。 只是垂眸间,其中掠过的怀疑,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第四十七章 能力加强 以阿暖的性格,她不会问出这样的事情。 好像自从将她从珠珠那里带回来之后,她就有些不对劲。 “阿暖,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阿暖面露惊讶,紧张道:“小姐,您还是不要出去了,您这几天一直身体不适,还是在府内养好身体之后,再出去吧。” “没关系。” 顾绯鸢忽然起身,淡绿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扬。 像是从深山中逃出来的神仙。 微风轻拂,将她耳边的玉坠吹动。 微光照应,折射出斑斓的五彩光芒。 站在她身后的阿暖眸中紧张担忧瞬间退去,化为了冰冷。 如果她没记错,萧墨廷还在查失踪案的事情。 而且不出意外,他会在兵部。 阿暖跟在顾绯鸢身后,眸中疑惑加深:“小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 顾绯鸢轻笑一声,淡淡扫了她一眼。 阿暖脸上的笑意忽然僵硬,她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冰冷。 “怎么不走了,阿暖?” “你看出来了?” 顾绯鸢脚步停下,转身看着所谓的阿暖,脸上的笑意落下。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眉眼微眯,有些不服气。 难道她做的一切还不够完美吗? 顾绯鸢忽然笑了,她缓缓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很不巧,你撞到了我擅长的地方,阿暖是什么脾气,我很清楚,什么时候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我都能料到。” 对方略微思索了片刻,迟疑警惕的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就在今天早晨,你试探着问出那句话。” 顾绯鸢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真正的阿暖在哪?” 对方似乎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靠在一旁,挑衅的看着她:“你既然这么了解你的丫鬟,那你自己去找啊?” 嘲讽的笑声传进她耳中。 顾绯鸢眼眸微眯,淡淡的波纹从眸中散开。 诡异的波动在两人之间弥漫。 女人像是失了控制,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 顾绯鸢很生气,就连眸中的波纹都在颤抖。 他们竟然敢用一个假的阿暖,骗了她! “阿暖在哪?” 清冷的女声带着空灵,仿佛透过皮肤,传进了内心和脑海。 “城……北。” 顾绯鸢美目微睁,气息瞬间溃散。 女子回过神来,像是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而顾绯鸢已经震惊的无法思考。 为什么感觉她的能力似乎增强了。 以往都是短暂的得到控制,但是现在她居然能够控制他人的记忆吗? 城北…… 阿暖在城北! 那也就是说珠珠和阿晋都在那里?! 顾绯鸢深深地看了眼女子,拔腿就跑。 她要去找萧墨廷! “你给我站住!” 女子忽然一个轻跃,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竟然会武功! 顾绯鸢眸色微惊,试探着集中精神,眸中散开波澜。 不管她的能力究竟到达了什么地步,她都要亲自试试。 “别跟过来。” 此言一出,女子似乎回过神来。 她愣愣的看着顾绯鸢,竟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顾绯鸢脸色大喜,忙不迭的从女子身旁逃离。 与此同时,萧墨廷坐在兵部后院的大堂。 兵部尚书林威正惶恐的站在一旁。 今日跟在萧墨廷身旁的却不是若离,而是江独。 江独负责东宫事务,但若是出宫,若离会跟着萧墨廷。 毕竟若离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很能打。 但若是论起查案,江独首当其冲。 “殿下,婉柔最近身体不适,所以没能及时向殿下说明情况,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江独闻言,看了眼萧墨廷,见他没反应这才轻声开口:“林大人多虑了,不知林小姐现在所在何处?” 林威瞬间回神,一五一十道:“臣已经派人去叫她了。” 话音刚落,一道娉婷的身影便从前面走了进来。 身姿优雅,举步大方。 江独抬眸看见林婉柔的身影。 林婉柔被誉为大诏才女,没想到经过昨天一遭竟一点打击都没有。 依旧是容光焕发。 倒不知道是她演的太好,还是目的太过明显。 “婉柔见过太子。” 林婉柔一进来,眼睛就黏在了萧墨廷身上。 即便是自己的生父还站在身旁,都没搭理一分。 “林小姐,不知当日沈小姐被掳走的时候,您看到什么了?” 林婉柔闻言,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落在了江独身上。 她浅浅一笑,姿态美好。 可惜萧墨廷自始至终都没抬起头看她一眼。 “婉柔那日被沈小姐叫去喝茶,本是好好的,可是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将沈小姐掳走,婉柔半点武功都不会,更不是歹人的对手,躲在一旁幸免于难。” 幸免于难? 还真是一副好说辞。 江独似笑非笑:“林小姐半点武功都不会,可沈小姐却生于将门,武功非凡,怎么说歹人也不会选沈小姐,还是林小姐吧?” 被戳中了心虚之处的林婉柔,脸上笑容僵硬。 可偏偏此刻萧墨廷突然抬眸看向了她。 她屏息思绪飞速流转,连忙从眼眶中挤出几滴眼泪。 “江大人,怎么能这么说话,婉柔好不容易从歹人手中逃脱,难不成婉柔就该命苦被歹人带走吗!” 梨花带雨,眼眶含泪,真是令人心疼。 萧墨廷冷眼看着林婉柔哭的泣不成声,语气冷漠:“你自称婉柔?” 林婉柔一愣,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面前的是大诏太子,除了当今圣上,都要尊称一下太子殿下,你也配和殿下平称!”江独冷眼看着林婉柔的独角戏,一句话把她打进了现实。 轰隆一道惊雷砸在了林婉柔头上,她顿时惶恐的不知所措。 林威脸色大变,迅速下跪。 “殿下,臣的女儿断没有这种意思啊!” 林婉柔见状,也随着林威跪了下去,泣不成声:“殿下,臣女失了分寸,还望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大堂上一时安静无声。 林婉柔惴惴不安,昨晚太子殿下出言保下了她。 她还以为殿下对她有所偏爱,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一个人的身影。 顾绯鸢! 第四十八章 竟是苍云! 一定是顾绯鸢在殿下耳边说了什么。 否则殿下怎么会对她如此无情! 好一个顾绯鸢! “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听你编出的故事。” 冰冷的话语让林婉柔如坠冰窖。 她颤声扯出完美的微笑:“殿下这是何意?” 萧墨廷紧盯着她,让林婉柔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看穿了。 “若是你在这里不想说,就去刑部大牢说。”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萧墨廷。 他要把她关进大牢? 林威脸色大惊,连忙扯了林婉柔一把:“还不快说!” “臣女当日确实被歹人盯上了,”林婉柔顿了一下,紧接着道,“是我推了沈惜,沈惜才和那人动手。”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定然是林婉柔做了什么,才让歹人把目光转向沈惜。 江独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位传闻中德才兼备的大诏才女,还真是够有手段。 林婉柔脸色惨白,已经不敢说话。 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她大诏才女的身份一定护不住了! “殿下,这件事能否替臣女保密。” 闻言,萧墨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江独简直快要被气笑了。 且不说林婉柔这件事做的对不对,难道第一时间想的不该是自己有没有罪? 怎么会有人在乎声誉胜过自己的命! “我知道了。” 萧墨廷起身离开,俊朗挺拔的身影没有半点犹豫。 林婉柔偏头看向他的背影,心头一阵绞痛。 太子殿下一定会觉得她虚伪! 不行,她要做点什么补救。 李婉柔猛然起身追了出去,却在门外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绯鸢。 萧墨廷站在她对面,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 好像是顾绯鸢在对萧墨廷说着什么。 忽然间,顾绯鸢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林婉柔等着萧墨廷甩开她的动作,却看见萧墨廷毫不犹豫的跟着她走了。 那些她渴求的东西,怎么顾绯鸢竟然得到的这么容易! 凭什么! “婉柔!”林威严肃的看着她,眉宇间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放弃你的想法。” 这位太子殿下跟表面上可完全不一样。 “爹爹!太子至今还未纳妃,为何不能是我?” 整个大诏,还有谁比她更适合! 林威脸色沉了下来,强忍怒气:“胡闹!你只知京都,却忘了还有个云家!你觉得你和云家那位小姐,比得了吗!” 云家那位小姐,也有意太子妃的位置? “你说的是她?” 林婉柔的气焰少了大半,却还是不肯服气。 为什么连云家那位大小姐都要和她争! 若是顾绯鸢,她还有机会。 但她怎么和云家那位小姐比。 顾绯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劝说萧墨廷跟着她了城北。 还以为要废些口舌。 没想到萧墨廷这么快就答应了。 顾绯鸢偷看着萧墨廷的侧脸,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从来没有任何情绪的失控。 “殿下,您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找到的犯人?” 身后的江独猛然提起来精神,他十分好奇! 正等着殿下开口问。 “为什么要问,难道不是凶手比较重要吗?” 期待着答案的江独顿时无语,重重的叹了口气。 顾绯鸢眸色微讶,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他好像每一次都对她无比的相信。 这点让她最为触动。 城北鲜少有人来,都是些游民。 顾绯鸢和萧墨廷刚刚出了城,荒凉的地方气息便扑面而来。 “城北果真荒凉。” 顾绯鸢轻声感叹了一句,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 不知道他们会躲在哪里? “这边。”萧墨廷轻声开口,让顾绯鸢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灌木丛生的地方有处细微的痕迹,像是人从那边走过。 顾绯鸢有些诧异,他竟然能这么快的发现。 顺着坎坷的小路,身旁荆棘丛生,有些锋利。 嘶~ 她垂眸看着手背上的细微伤口,皱了皱眉。 一只修长的手掌忽然伸到了她面前。 顾绯鸢一怔,鬼使神差的将手掌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掌心温暖,带着清冷的气息,让人安心。 越往深处走,灌木便越来越少。 忽然萧墨廷停下了脚步,顾绯鸢不解的踮脚透过他的肩头看向里面的场景。 她猛然睁大了双眼:“这是……” 入目所见,皆是血腥。 喷射的鲜血亦或是撕裂的衣衫,足以说明其中的惨烈。 顾绯鸢心头微颤,闭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若是珠珠被抓,估计没人会相信这是一位女子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殿下,看来这里不是他们的老巢,或许只是个杀人灭口的地方。” 萧墨廷转身挡住顾绯鸢望过去的视线,轻声在他耳边道:“走吧。” 没想到,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刺啦!” 穿过灌木丛的响声一闪而过。 萧墨廷猛然转头,抬脚冲了进去。 “殿下!” 江独脸色大变,没有丝毫犹豫跟了上去。 偌大的荒林之中,唯有顾绯鸢还留在原地。 任何的声音对于她而言,都让她成了惊弓之鸟。 耳边声响停歇,脚步声出现。 顾绯鸢提高警惕,将自己的身躯藏在荒木之下,捂住嘴巴减轻自己的存在。 难道是调虎离山?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近在咫尺。 顾绯鸢紧紧地闭了下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知道你在这,出来吧。” 这个声音…… 苍云! 顾绯鸢忽然起身,看着面前熟悉的不速之客。 “假扮阿暖的女人是你派来的?” 苍云和珠珠竟然有关系! 精致的紫眸微动,苍云眼神复杂的望着顾绯鸢。 他缓缓走近顾绯鸢,眸色郑重:“你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顾绯鸢眸光微闪,莫名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她昨天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苍云如此惊讶? “罢了,”苍云看出她的迷茫,垂眸,“你的丫鬟如今已经回到国公府了,顾绯鸢,南蛮今日就要离开了,我们后会有期。” “等等!” 顾绯鸢忽然伸手拦住他。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弄懂,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 苍云眉眼微抬,轻声:“珠珠就藏在京都之中。” 说罢,他便绕开顾绯鸢,准备离开。 顾绯鸢忽然握住他的手腕:“为什么你会知道珠珠在哪里?她做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吗?” 苍云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飞快的甩开了她的手。 用另一只手握住被顾绯鸢触碰的手腕:“和我没关系,以后不要随便把你的胎记露出来。” 第四十九章 要变天了 她的胎记? 说到胎记,她垂眸看向手腕。 好像从昨晚之后,她的手腕便再没有疼过。 “苍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绯鸢为何一点记忆都没有,这点让她很慌张。 她紧盯着苍云紫眸,寻求着他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而苍云的眼神像是沉浸在回忆,无法自拔。 “顾绯鸢,等我们下次见面……”苍云微微一怔,嘴角浮起浅笑,“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 前提是,他还能见到她。 顾绯鸢不满的蹙了眉,为何要下次见面。 为什么她好像一直处于迷雾之中,只有她一人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传来男人急速的脚步声,苍云脸色微凝,修长的背影消失了荒林之中。 “顾绯鸢!” 萧墨廷焦急的嗓音从身后靠近。 顾绯鸢连忙敛去脸上的神情,扯出浅笑转身。 坚实的臂膀将她涌入怀中。 她美目微睁,心头颤抖。 龙涎香清冷的气息无孔不入,将她心志瓦解。 萧墨廷在抱着她! 呼吸打在她的脖颈,温热的叫人痒了心尖。 “殿……殿下?” 顾绯鸢声音微颤,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却不敢同样将他拥入怀中。 “没事……” 萧墨廷忽然放开她,认真的双眸将她从头看到尾,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发现那人是故意将他引走,一颗心像是坠入了冰窖。 一想到若是再也见不到那张绝美倾城的脸,心口便扯得发痛,无法呼吸。 顾绯鸢抬眸看他,心有所惑却不敢出言相问。 若是她会错了意,怕是会失望至极。 自古情字,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江独眉眼震惊的看着两人,心底冰冷一片。 大诏太子一定会有太子妃。 但绝不会是顾绯鸢。 可为何殿下却偏偏喜欢上了顾绯鸢! “殿下,我们该离开了。”江独忍不住轻声上前,打断了两人之间温馨的气氛。 顾绯鸢回过神来,忙道:“对不起,殿下。” 没想到她竟然被骗了! 她忽然想起苍云的话,补了一句:“不过,她应该还在京都。” “绯鸢郡主,对这位罪犯,还真是了解,若非郡主一直和殿下在一起,我简直要怀疑你就是罪犯的同伙。” 江独语气不善,看不惯殿下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 顾绯鸢知道这次是自己草率了,只不过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和萧墨廷分开之后。 她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国公府,忽然耳畔秋管家着急的唠叨声。 猛然推开了小院的门。 阿暖安静纤细的背影正静静地背对着她。 顾绯鸢忽然眼眶红了,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阿暖!” 背影微微一颤,阿暖欣喜地转身:“小姐!” 阿暖眼眶微红,泪水在其中打转。 她抬脚正准备朝着顾绯鸢走过来,而身躯却僵硬了一瞬。 顾绯鸢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阿暖,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连忙上前,检查着阿暖的身上。 阿暖眸光慌乱,频频躲闪:“小姐,我没事,我没受伤……” 单薄的手掌落在后背。 阿暖瞬间脸色一白,嘴唇微微颤抖。 顾绯鸢指尖微顿,小心地触碰着她的后背。 见她脸色惨白,心疼的皱了眉。 “跟我进来。” 顾绯鸢扯着阿暖进屋,将门牢牢关住。 “把衣服脱了!” 她的声音带着怒气,叫阿暖一愣,不敢违抗她的想法,只好将上杉退去。 狰狞的伤痕在后背肆虐。 都是尖锐狠厉的伤口。 这种伤,她曾经在阿晋身上看到过。 珠珠! 她眸色微冷,取出伤药,给阿暖包扎。 “小姐使不得!您怎么能给奴婢上药呢!” 阿暖开始挣扎,不肯叫顾绯鸢给她上药。 顾绯鸢有些生气,不悦的将她重新按了回去,强忍怒气:“你是我的人,任何人都不可以伤你。” 任何人…… 阿暖心头涌上暖流,染红了眼眶。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小姐这样对她这么好过。 “你怎么会受伤?” 顾绯鸢忍不住问了一句,珠珠怎么这么快就对阿暖动手了? 明明沈惜还一点事都没有。 阿暖眉眼微抬,笑的乖巧:“是我不小心惹到她了。” 小姐要去赴沈小姐的约。 当时珠珠正准备对沈惜动手,她扑上去挡在了沈惜面前。 这才受了伤。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若是她今日替沈惜挡住,她就不会为难小姐了。 顾绯鸢见伤口没有伤及要害,这才松了口气,没有计较她糊弄的话。 终于处理好阿暖的伤口,顾绯鸢才闲下来想着珠珠究竟会藏在哪里。 既然苍云告诉她,珠珠在京都。 便没有理由骗她。 忽然,她眸光一亮,想到了一个地方。 “阿暖,我出去一趟!” 阿暖微讶,瞪大双眸:“您刚回来,又要去哪里!” 顾绯鸢摆了摆手,飘逸的裙摆荡出了房门,在脚边绽放成花。 纤薄的背影动人,优雅。 暖春阁这几日还被封着。 李妈妈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借着关系想叫暖春阁的来客帮着早些将案子了了。 也好早日开张,这几日简直快要让她油水耗干了! 一道奏折出现在了皇城御书房,成德帝的官案上。 臣子试探着皇上的底线,想从成德帝的一言一行中,获知局势之变。 谁料奏折竟没有被折回来! 一时间,众臣大惊! 那道奏折本是弹劾萧墨廷,区区失踪案却迟迟没有结案。 成德帝将萧墨廷视为大诏未来君主。 对于弹劾,从未理会。 可偏偏这次,成德帝竟没有驳回,倒像是在默许。 难不成大诏真的要局势大变了? 萧墨廷传召御书房。 整个东宫都是一片死寂,尤其是若离。 脸上的气愤简直快要溢出来! 江独脸色凝重,看着萧墨廷冷淡俊朗的侧脸,有些摸不准。 殿下如今,还是和往常一样练字。 就像是从未嗅到朝堂之中发生的变化。 “殿下,皇上召您去御书房。” 萧墨廷笔尖微顿,墨迹晕染在纸面上,破坏了整幅字。 他脸色不变,缓缓将笔放下:“知道了。” 清澈的水将指尖的墨迹冲刷干净。 萧墨廷抬起帷帐,便看到江独和若离站在他面前。 皆是严阵以待。 他看出若离的决绝和江独的纠结,擦干了指尖的水珠:“太子之位,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第五十章 太子之位 当初成德帝将他放在这个位置。 如今,若是要收回去,他也不在乎。 江独瞳孔微颤,眸光逐渐坚定。 若离猛然红了眼眶,伸手抹了把眼睛,洪声道:“我会一直跟着殿下的!” 皇城之中,有很多人在旁观。 萧季清俊朗的身影伫立在尚书房外。 不远处,便是整个皇城最尊贵的地方。 他眸光微闪,笑意在嘴角蔓延。 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他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完整的行了个礼:“皇兄。” 萧墨廷脚步微顿,看向萧季清的视线没有情绪。 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抬脚绕过了他。 萧季清忽然高声开口:“皇兄,其实太师讲的那些我全都明白,只不过是想多和皇兄您拉近关系,可谁想皇兄竟一次都没理我。” 他心中冷笑,若没了这太子身份,萧墨廷还敢无视他吗? 毕竟他又不是当今皇后的亲生嫡子。 只有他才名正言顺。 若离眸中微怒,若非江独一直示意他,他恨不得打上一架。 萧墨廷神情不变,像是没听见萧季清的话。 稳步踏进了御书房中。 朱漆门,金龙柱。 威严的气息将萧墨廷与外界隔绝。 成德帝威严的面容在金纱之后。 萧墨廷还未停下,呼啸而来的奏折便散在他面前。 他垂眸,扫了一眼奏折上的内容。 “如今整个京都是怎么议论你的,你可知道?”成德帝不怒自威,周遭气息冰冷。 萧墨廷微微躬身,将奏折捡起。 他垂眸掀开金纱,将奏折整齐的放在成德帝面前:“儿臣不知。” “不知?”成德帝眼睛微眯,语气威胁紧张,“你倒是两耳不闻,一个普通的失踪案,到现在都没结案!” 怒气涌上心头,成德帝的脸色已经怒极。 萧墨廷沉默的垂眸,不辩解不推脱。 这样认真平静的神情终是点燃成德帝的怒火。 “砰!” 大掌一拍,将茶水震洒。 成德帝起身,语气严厉厌恶:“从小,你就是一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说!朕当初就不该将太子之位交给你!” 御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冰冷。 心照不宣的暗示明晃晃的被戳破。 成德帝眉宇郁结,胸膛剧烈起伏,随手将一旁的茶盏,摔落在地。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守在御书房外的人脸色越发凝重。 安静沉默的气氛让成德帝怒气稍微缓和。 他重新坐回龙椅,嗓音低沉沙哑:“太子的位置,你呆久了看来是有些放肆。” 萧墨廷微微抬眸,眼神无悲无喜,看着荒凉。 薄唇微张,空灵清冷的嗓音像是掺杂着冰雪。 “不管是在十年前,还是现在,都不是我决定的。” 话音落下,成德帝瞳孔微缩。 难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成德帝深深地看着萧墨廷,想从他眸中找出一丝一毫的畏惧和对权力的渴望。 却无功而返。 他靠进龙椅之中,重重地呼了口气。 似乎是想起了久远的回忆,忍不住捏了捏眉宇之间。 “罢了。” 叹息声夹杂其中,透着无奈。 萧墨廷仍是没有丝毫失礼,保持着刚进御书房的姿态。 在面对成德帝各种威严锐意的质问中,都没有片刻的慌乱。 心跳一直都是稳的。 成德帝鹰眸微睁,眼角的细纹带着几丝疲倦。 “荣升。” 御书房外,众人神色一凛。 荣升连忙推门进入,躬身开口:“皇上。” 坐在龙椅中的成德帝抬手,目光坚定:“传朕旨意,太子失职,在东宫思过七日……” 他话音微顿,垂眸看见官案上的奏折,声音冷了几分。 “皇后失德,罚三月禁足,下去吧。” 荣升心头大震,强忍震撼躬身退了出去。 只不过片刻,蓝皇后被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那些旁观着局势大变之人,面面相觑。 萧季清脸色苍白,眉宇之间快要掩饰不知其中的阴鸷。 御书房朱漆门打开。 修长俊朗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还是大诏的太子! 萧季清紧咬牙关,不服气的低下了头。 身旁的身影擦肩而过。 萧墨廷眸光微顿,忽然停下脚步,淡声开口:“我知道,所以不想理你。” 萧季清眼睛微睁,唰的一下转身看着萧墨廷。 原来他都知道? 呵! 他果真是个玩笑,被人看穿了还傻傻的演戏。 “皇兄,今日是我输了。” 他愤然转身,愤愤不平的在心中暗下决心。 早晚,太子之位会是他的。 萧墨廷收回目光,神情从进入御书房,再到出来,都没有丝毫的偏差。 就好像料到了所有的一切。 江独忍不住看了眼萧季清离开的背影,提醒道:“七皇子好像对您有所误解。” 殿下不喜欢旁人的阿谀奉承,哪里是瞧不上他。 萧墨廷摇了摇头,抬脚朝着东宫地方向走去。 后宫之中。 蓝皇后猛然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摔落。 精致眉眼间满是愤怒怨恨。 “为什么会这样!?” 蓝皇后怒不可遏,疯狂的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明明眼看萧墨廷就要被废除太子之位了! 谁曾想,她竟然是白忙活一场! 芳荷跪在一旁不敢出声,唯恐此时惹怒了蓝皇后。 蓝皇后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顾绯鸢! 皇上那么讨厌顾绯鸢,那她就偏要把顾绯鸢放在萧墨廷身边。 到时候看皇上容不容得下她! 思及此,她猛然看向跪在一旁的芳荷。 “芳荷,你过来。” 芳荷惶恐起身,蓝皇后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才得意的勾了勾嘴角。 国公府。 顾绯鸢偷偷溜进府中,却还是被顾国公抓个正着。 她讨好乖巧的笑着看着他。 顾国公满脸的无奈,重重地摇了摇头:“你跟我过来。” “好。” 顾绯鸢跟在顾国公身后,绕过连廊,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朱漆门推开,淡淡的墨香从其中溢了出来。 顾绯鸢连忙进屋将烛火点亮,照亮了一片天地。 顾国公坐在书桌上,从书格上方取下一个锦盒。 放在书桌上,推到了顾绯鸢面前。 顾绯鸢眉间疑惑,不解的看着顾国公。 第五十一章 她的母亲 这个锦盒,顾绯鸢有印象。 好像是爹爹很宝贵的东西,连看都不让她看。 怎么今日这么反常的拿给她看? “爹爹,这是什么?” 顾绯鸢伸手碰上锦盒繁琐的花纹,眉头紧皱。 顾国公神色向往,满目怅然:“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情吗?” 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锦盒,语气平淡:“打开她,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母亲? 顾绯鸢瞳孔微颤,心头忽然有些畏惧,不敢打开。 她轻轻将指尖放在锦盒之上,心中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抬手用力将锦盒打开。 她眸光微怔,不解的看着其中的画卷。 抬眸询问般的看向顾国公。 见顾国公点头,她这才将画卷拿在手中。 烛火摇曳,夜深沉静。 顾绯鸢的影子被烛火拉长,她垂眸盯着手中的画卷,指尖微动,缓缓将其打开。 “这是……!” 画上是位女子。 孤身倨傲与山河之间,白衣飒爽,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剑。 剑指青天,女子凌冽的面容熟悉而又陌生。 顾绯鸢和这画上的女子却有几分相像。 女子眉梢眼角带笑,一双漂亮的眼睛灵动优雅,好像从画里直接看进人的内心。 可以想象,作画之人和女子是何等的亲密。 这就是她的母亲吗? “爹爹,这幅画是您画的吗?” 顾绯鸢不自觉地握紧了画轴,语气都带上了紧张。 顾国公垂眸看向她手中的画,眼角的笑都要溢出来了,他缓缓摇头:“不是。” 若不是爹爹,谁还能和母亲这么亲密? 亦或者……她真的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绯鸢……” “爹爹!”顾绯鸢忽然收起画卷,放进怀中,打断了顾国公所有要说的话,“今日有些晚了,我先回去睡了。” 顾国公眸光微愣,眼神变得复杂。 他终是没能拒绝顾绯鸢,轻轻点了点头。 顾绯鸢将画卷装入锦盒之中,飞快的离开了书房。 踩着皎洁的月光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她猜到顾国公要和她说什么。 只是养育之恩岂是这么容易便能割舍的…… 即使他不是自己的生父又如何,她顾绯鸢也永远都是国公府的人! “扑啦!” 衣衫被风吹动的声音忽然从墙边传来。 顾绯鸢神色一凛,高声怒道:“谁?” 守在之外的侍卫一拥而入,将顾绯鸢牢牢护住。 “郡主,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绯鸢耳尖微动,却再没听见任何声音。 她顿了顿,转头对着侍卫道:“你们去检查一下,看有没有闯入的痕迹。” “是。” 顾绯鸢靠在门框边,盯着侍卫几乎将她的院落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顾国公怕她出事,在她的院落之外安排了很多侍卫。 “那好,你们先退下吧。” 她看着侍卫退下之后,才缓缓蹙起眉。 明明是有声音的…… 顾绯鸢转身推开房门,闺房内灯火通明。 看来是阿暖已经给她准备好了。 她抬手将帷帐掀开,冰冷的寒光直冲面门而来。 “你……唔!” 男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狠狠道:“给我闭嘴。” 这个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她眨了眨眼睛,猛地咬了一口男人的手掌。 “嘶!” 男人吃痛放开了她,顾绯鸢也看清了男人的脸。 他满脸不高兴,揉着自己被咬的手:“顾绯鸢,你是属狗的!” “云沙,你没事来我这里做什么?” 云不归呢? 江南云家又来凑什么热闹? 顾绯鸢愤愤的瞪了眼他,轻声嘟囔:“你这个不速之客,我还没怪你,你倒是怪起我来了。” 她绕过云沙,走到桌上,倒了杯茶,推向了他。 云沙脸色稍缓,眸中掠过一丝愧疚。 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桌前,闷声道:“谢谢你。” “等等!” 顾绯鸢眉头微皱,低头鼻尖微耸,猛的嗅了一下。 花香? 云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蹭的站了起来:“你干嘛!好恶心啊……” 她竟然在闻他! 顾绯鸢脑子一滞,看着他嫌弃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他赶出去,爱去哪去哪! 她翻了个白眼,冷声:“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中毒了。” 云沙猛然睁大了眼睛,稚嫩的脸上闪过无措。 中毒? 他中毒了?为什么他不知道,顾绯鸢知道? 顾绯鸢看着云沙眸中的无措变为质疑,便知道他在怀疑她。 无奈之下,顾绯鸢只好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见了一个红衣女子?” “我没有!” 下意识地反驳,一定见过! 顾绯鸢看着他躲躲闪闪的眼神,心中了然。 好心提醒了一句:“我劝你还是先去找解药,南蛮的毒不好解。” 说罢,她便掀开帷帐,走了进去。 云沙眼睛微睁,迟疑的停在了帷帐之外。 里面是女子的床榻,他跟进去不合适。 他转身背对着顾绯鸢,眸中纠结,想起公子交代的事情,咬牙开口:“你知道我找过南蛮的人,是不是也在怀疑,大诏之内有南蛮的奸细?” 也? 顾绯鸢神情骤然严肃。 云沙头脑简单,对朝廷之事毫不了解。 只能是云不归产生了怀疑。 他果然是要入朝堂的! 顾绯鸢眸光微动,语气轻快随意,准备套云沙的话:“两国之间,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不难猜。” 闻言,云沙挠了挠头,满头雾水。 顾绯鸢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她没回答云沙的话,反问道:“云不归呢?” 云沙叹了口气,席地而坐:“公子回江南了。” 顾绯鸢眸色微讶,他竟然回江南了? 隔着一面轻纱,云沙挺拔修长的身躯充斥着少年意气。 她微微偏头,靠在床榻之上,扭头对着他问道:“他竟然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了?也太狠心了。” “才不是!” 云沙很气愤的反驳了一句,语气得意,“公子是觉得我能干,才让我留下来一直跟着南蛮巫师。” 他一直跟着南蛮巫师? 那岂不是说她失去记忆的那晚,他也在场! 顾绯鸢猛然起身下床,掀开帷帐,蹲下与他平视,眸色认真郑重:“那我问你,南蛮巫师被红衣女子围堵的那晚,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五十二章 孙大人 顾绯鸢心跳加快,希望云沙能够告诉她。 云沙眸色微讶,眼睛微动陷入回忆。 想了半天,他回神摇了摇头,皱眉道:“天那么黑,我怎么看得清。” 忽然,他猛然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巫师被红衣女子的事情,难道那晚带巫师跑进巷子里的人,是你?” 他正愁看不清那人的脸,没想到竟是顾绯鸢。 这下子倒是能和公子交差了! 顾绯鸢一愣,猛的推了他一把:“还好意思说,让你盯着南蛮巫师,什么都没看到。”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走进了帷帐之后。 丢下一句。 “明早赶紧离开。” 云沙脸色受伤,这怎么能怪他呢? 那么黑,一丝光都没有,他能看清一个巫师就算是厉害了。 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公子。 想到这里,云沙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公子回云家之后,老太爷会不会生气。” 江南云家地位高崇,早已不是普通权势之家。 凭着一技之长,不问世事,在大诏立足。 书香世家,本就已经受人推崇。 若是云不归要入朝堂,不仅朝堂大变。 整个大诏都将掀起一场风波。 成德帝最怕的便是功高震主。 云不归,这条路,注定难走。 皇城深处,东宫。 萧墨廷抬眸望着窗外的明月,眼睛认真干净。 “殿下,该歇息了。” 江独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进耳中。 他缓缓收回目光,看着江独将一扇扇窗关上,隔绝了月光。 “对了殿下,刑部那边……” “让秋泽明天处理。” 江独轻声应下,将门关好,轻声退了下去。 一转身便看见若离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被吓了一跳:“你守在这干嘛?” 若离脸色焦急,急忙问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明明凶手不是都抓到了吗?怎么殿下不在皇上面前说呢!” “嘘!” 江独四处看了一眼,警告道:“你不知道东宫都是眼线吗!还敢乱说!” “眼线!”若离猛然瞪大了眼睛,“那殿下把顾绯鸢带进东宫,肯定也被人发现了吧?” 江独脚步微顿,面色凝重:“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天晚宴上的事。” 糟了! 本以为皇上是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没想到殿下竟然改变了皇上的想法。 那岂不是意味着,皇上一定会彻底除掉顾绯鸢?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顾绯鸢睡意涌上,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顾绯鸢!” 她不耐地翻了个身,昏昏欲睡。 帷帐外的云沙见里面没了动静,立刻心头一凛。 森冷的寒光折射着煞意,云沙耳朵微动,听着外面传来的细微动静,神色凛然。 早知道,他就不该躲在这里。 还得替顾绯鸢挡刀,简直是麻烦! 他猛然起身,悄声从窗户翻了出去,融进了黑暗。 一夜好眠的顾绯鸢醒来,便没看到云沙的身影。 看来是已经走了。 她伸了个懒腰,换好衣服起身推开门。 “砰!” 瓦片从她头顶落下,摔了个稀碎。 顾绯鸢瞬间被吓得清醒,嘟囔了一句:“难不成是年久失修,怎么这么不牢固?” 淡紫色的衣衫显得肌肤白皙,眉眼温柔。 她走到院中,才发现花草凌乱颓废。 像是昨夜下了一场暴风雨。 顾绯鸢没有在意,下意识地觉得是昨晚叫侍卫检查庭院造成的。 头猛然一痛,顾绯鸢眉头微皱,晃了晃脑袋。 她这是又怎么了? 怎么像是被一根刺扎了一下。 阿暖的身影从庭院外走了进来,躬身道:“小姐,该去用早膳了。” “好。” 顾绯鸢轻声应下,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庭院,脚边紫色裙摆一步一动。 灵动优雅。 屋顶上黑衣人垂眸看着手中的暗器,重重地叹了口气。 昨晚有个疯子跟他们打了一夜,只有他逃过一劫。 今日下毒,怎么顾绯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该不会……顾绯鸢真的是什么妖精吧? 黑衣人心头涌上恐惧,忙不迭的逃走了。 一大早,秋泽就进宫上朝。 前几日弹劾萧墨廷的几位臣子,皆是惴惴不安,不敢抬眸。 秋泽眸色复杂,扫了眼手中的奏折。 他躬身上前,缓缓行礼:“禀皇上,失踪案的凶手已经捉拿归案了。” 成德帝差点忘了,他随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失踪案,有什么好查的。 见成德帝并未在意,秋泽却有些忍不住。 “皇上,此案要归功于太子,臣愚钝不知太子之意,反倒是白白忙活了几天。” 提起萧墨廷,成德帝这才来了兴致,淡声问道:“这是何意?” 秋泽眉眼恭顺,一五一十道:“凶手其实已经确定,只不过一直没能找到,凶手极其狡猾,早早犯了事,被关进了牢里,所以反倒是找了许久,还是太子告诉臣,要臣好好排查一下牢里的犯人。” “哦?”成德帝轻笑一声,“这个犯人倒是有意思,既然已经结案了,你便按照律法处置吧。” “是。” 秋泽躬身应下,回到了臣列之中。 早朝散去,秋泽听着耳边议论声,抬眸看向了身旁之人。 秋泽身旁的人,是礼部的孙大人。 孙大人朝着秋泽微微点头,狡猾的眸子透着精光。 “孙大人。” 秋泽轻声叫住孙大人,嘴角带笑,“如今凶手被抓到,令女也算是沉冤得雪了。” 从头到尾,他就没见这位孙大人出现过。 自己的女儿死了,竟然能做到不闻不问。 孙大人脸色微僵,脸色飞速转变,扯出一丝可怜的感激和悲痛:“秋大人说的是,还是要多谢殿下和秋大人,能够还小女一个公道。” 哼! 秋泽心中冷笑一声,与他擦肩而过,脸上的笑瞬间化为嘲讽。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暗处悄然离开。 萧墨廷听着若离的描述,缓缓蹙了蹙眉。 江独和若离面面相觑,不解开口:“殿下,孙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孙碧菡不是被珠珠杀的。” 江独猛地睁大了眼睛,就连若离也是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她杀的,那孙碧菡是谁杀的?” 联想到殿下让他去查孙大人,若离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五十三章 他的破例 天下当真有虎毒食子之人吗? 若离震惊的看向萧墨廷,试探着问道:“殿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若孙碧菡真的不是珠珠杀的? 那此案就便没有完结。 萧墨廷微微抬眸,抬脚走进轻纱之后,修长的指尖握住笔杆。 墨迹在纸上流转,他忽然停下。 江独抬眸望去,纸上潇洒的写了两个字。 ——暖春。 暖春阁吗? “江独,帮我送封信。” 信? 殿下还有谁可以送信? 从未见他与谁亲近到可以书信沟通的。 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身影,江独难以置信的问道:“殿下,您是要给绯鸢郡主送信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抽出信纸。 笔尖在信纸上流转,片刻后他停了下来。 萧墨廷将信纸好好的叠好,放进了信封之中。 泛黄的信封上,染上了一滴墨迹。 他眉头微皱,将晕染墨迹的信封换掉,找了个干净的放好。 江独看着殿下小心翼翼的动作,忍不住发慌。 殿下这般对顾绯鸢上心,究竟是好不好。 “给。” 江独恭敬的接了过来,抬脚退了下去。 偌大的房间内,便只剩下了萧墨廷和若离两人。 “殿下,那若离也先……” “等等。” 若离微怔,下意识地问道:“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萧墨廷将毛笔放下,从轻纱后走了出来,示意若离跟在他身后。 若离连忙跟上。 东宫之中,景色甚好。 秋季带着丝丝凉意,萧墨廷身形修长,精致白皙的眉眼透过凛冽英气。 叫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臣服。 “不要对她那样。” 带着警告的清冷嗓音裹挟着龙涎香闯进若离耳中。 若离猛然抬头,眉宇间浮现怒气。 他知道殿下说的是谁。 只是……他不愿意! “臣想问问殿下,顾绯鸢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值得您一次次破例。” 在若离心中,萧墨廷一直都是无可挑剔完美的天神。 没有什么人是他不能得罪的,也没有事是他不能做的。 可如今,顾绯鸢却成了他的破例。 萧墨廷脚步停下,余光扫过连廊上的一片小小的衣角,眼睛微眯。 东宫之内的眼线还真是不少。 他收回目光,转身对着若离,语气冷厉:“这是我的命令。” 他只需要遵从,不需要质疑。 若离心头微颤,感受到萧墨廷眼底的怒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天神坠入了凡间。 他头一次看到萧墨廷如此真实的情绪! 竟是因为顾绯鸢。 “臣……遵命。” 若离拱手应下,垂下的眸子一片冷冽。 他要做的是,永远追随殿下,永远都不违抗殿下的命令。 萧墨廷眼珠微动,连廊上的衣角已经消失了。 “若离,把东宫的眼线都拔掉。” “殿下,可是皇上和皇后那边……” 这么多年,殿下一直默许他们的监视,现在竟然要反抗了。 “照我的话去做。” 东宫该是他一个人的东宫! 萧墨廷眸色冷了几分,垂眸盯着自己的苍白的指尖。 这双手,太过柔弱。 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国公府。 顾绯鸢又收到了沈惜的请帖,她皱了皱眉,将其扔在了一边。 “小姐,这次您还是不去吗?”阿暖替她倒好茶,推到她面前。 她端起茶盏,轻酌一口,舒爽的吐了口气。 “谁知道她这次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她和林婉柔已经闹掰了,现在叫她过去。 不是和她结盟,便是要对她动手了。 秋管家的身影出现在连廊上,朝着顾绯鸢这边走来。 这几天,顾国公一直待在书房,没出来过。 顾绯鸢去问秋管家,秋管家都不知道。 她见秋管家来,立马从木椅上跳了下来:“是爹爹出来了吗?” “不是……”秋管家为难的苦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锦盒递了上去。 顾绯鸢蹙眉接过锦盒,随手打开。 “这不是小姐您的玉佩吗?”阿暖疑惑地盯着锦盒中的东西。 是啊,确实是她的玉佩。 还是那日晚宴上她所佩戴的玉佩。 那晚,萧墨廷只找到了她的步摇,却没找到她的玉佩。 只能说,玉佩早在萧墨廷之前便被人拿走了。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眸色顿时冷若寒霜。 秋管家和阿暖注意到顾绯鸢骤变的神情,神色皆有些不知所措。 顾绯鸢垂眸掩下其中的冷冽,轻笑一声:“没事,既然沈惜想让我去,我就去。” 正好她还没来得及报仇。 太尉府,沈惜侧眸看着坐在一旁的人,眸中掠过厌恶。 “小王爷为了得到顾绯鸢,还真是下了大手笔。” 她顺手拂过腰间的长鞭。 森冷的寒光折射在阳光之下,凭白让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煞意肆虐,寒气苍冷。 “沈小姐擅长舞鞭,这寒霜玉鞭在我手中岂不是浪费,自然是要给配得上它的人。”萧淇眉眼阴鸷,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丝危险。 沈惜心中冷哼一声,扭头不悦:“你就这么笃定,她会来?” 萧淇没有说话,他知道她会来。 从他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让他付出代价的机会。 侍卫从外面跑到前殿外,拱手道:“小姐,绯鸢郡主到了。” 沈惜猛然抬头,诧异道:“她来了?” “是。” 还真的如他所料。 她斜睨了萧淇一眼,不屑的将茶盏丢在桌上:“带她去后院。” 顾绯鸢垂眸跟在侍卫之后,越往后院走,人便越少。 忽然,她停下脚步。 带路的侍卫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身便看见顾绯鸢停了下来。 侍卫有些心虚的问道:“绯鸢郡主,小姐还等着您呢,您怎么停下了?” “没什么,”顾绯鸢状似十分苦恼,“我这次前来,竟也未带什么东西,岂不是失了礼节?” 她本就倾国倾城,黛眉微皱,叫人一瞬间晃了神。 侍卫顿时耳尖一红,结巴道:“没事的郡主,其他人都还未到,不会失礼的。” 其他人都还没到? 顾绯鸢忽然敛了神色,眸底冰冷一片。 侍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微变,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第五十四章 小王爷口味真是独特 若是没能将顾绯鸢带到后院,那他定会被小姐责罚! “那走吧。” 侍卫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忙点头哈腰的带路。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还好顾绯鸢没有发现。 看来顾绯鸢还是和之前一样蠢,哪里像他们传闻的会妖术? “绯鸢郡主到了。” 侍卫转身,便撞进一双深邃诡异的眼睛。 他一愣,顿时失去了意识。 顾绯鸢垂眸,随手抄起一块石头,砸向他的后颈。 “唔!” 侍卫一声闷哼,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顾绯鸢松了口气,抬眸看着冷清的庭院。 这里看来并没有人住。 她吃力地将侍卫拖进了屋中,将帷帐全都放下,顺便扒了侍卫的衣服。 屋内昏暗,顾绯鸢将侍卫拖到床上。 根本看不出男女。 顾绯鸢指尖摸着下巴,皱了皱眉。 好像还不够。 她眸光微动,脱下自己的外衫,和侍卫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下。 这下应该可以了。 顾绯鸢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都推了下去。 突然,她眸光一顿。 这是…… 顾绯鸢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丢进了茶壶和香炉之中。 淡淡旖旎暧昧的冷香从香炉中飘出。 她踩着梳妆台,从窗户跳了出去。 看来,沈惜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她可要给她一个惊喜。 她抬脚穿着侍卫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迎面走来一个人。 顾绯鸢连忙低下头,唰的一下便跪在了一旁,用沉闷沧桑的声音开口:“小王爷,都安排好了。” 来的正是萧淇。 萧淇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把一个钱袋丢进了她怀中。 “干得不错。” “多谢小王爷,多谢小王爷。”顾绯鸢忙着点头道谢,还恋恋不舍的拿出银两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萧淇看着她的动作,不屑的哼了一声。 果然是没什么见识! “滚下去吧。” 顾绯鸢嘴角微勾,点头哈腰的一溜烟跑了。 直到避开萧淇的视线,她脸上谄媚的笑意才化为了冰冷。 萧淇啊萧淇。 她今天就让他在京都出个名。 她余光瞥见搬着许多秋菊,朝着这边走来。 看这样子,还真是打算请宴。 也对,她想整她,没有观众怎么行。 顾绯鸢避开侍卫,小心地躲在了角落处,听着前殿传出的声音。 前殿可真是热闹非常。 隐约能听见沈惜张扬的笑声,顾绯鸢眸光微动,透过门缝,看见了沈惜的身影。 她眼睛微眯,眸色危险。 沈惜……她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 “林小姐,这边请。” 顾绯鸢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压低了头,起身离开。 林婉柔怎么来了? 她在晚宴上可是刚被沈惜整过。 林婉柔跟在侍卫身后,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的笑。 她不着痕迹的扫了眼与她擦肩而过的侍卫,眸中闪过疑惑。 前殿中的公子小姐,都是经常和沈惜厮混在一起的。 林婉柔刚刚踏进前殿。 欢声笑语便停了下来。 他们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林婉柔,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集中在了沈惜身上。 沈惜是太尉之女。 御史大夫掌文,太尉掌武。 没有人敢得罪沈惜。 沈惜轻哼一声,讥讽道:“你怎么也来了,我有请你吗?” 林婉柔脸上笑意微僵,她没想到沈惜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她勉强的扯出抹浅笑,走到沈惜身边:“沈惜,我们之前不是经常一起的吗?” “哼!” 沈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侧眸看向其他世家小姐公子:“你们说,若是狗咬了主人,该怎么办?” 殿上一阵哄笑。 有人忍不住出声起哄:“自然是杀掉,这样不忠实的狗留着做什么。” 此言一出,殿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林婉柔脸色苍白,眸底一片冰冷怨恨。 不就是仗着她是太尉之女,若是没了沈太尉,她沈惜怎么敢这么侮辱她! 沈惜抬眸看想林婉柔,语气冰冷威胁:“瞧,如今这狗还想弑主呢。” 世家公子小姐皆是以沈惜马首是瞻。 见她针对林婉柔,也不管和她有没有恩怨。 便你一眼我一语的将林婉柔贬低到了尘埃之中。 沈惜见林婉柔的脸色苍白如纸,身躯摇摇欲坠,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过她。 “行了,走吧,要不然给你们准备的花就不新鲜了。” 她故意在“新鲜”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语气嘲弄。 林婉柔指尖攥紧衣袖,强忍着怒气咬紧牙关,正准备跟在沈惜身后。 “走开。” 粉衣小姐鄙夷的撞开了她,哼道:“你也好意思再跟着沈惜。” 林婉柔被撞到了最后,孤零零的站在众人之后。 顾绯鸢站在远处,看着人群朝着后院走去。 她嘴角微勾,起身跟了上去。 沈惜一想到能让顾绯鸢出丑,整个人都开心了几分。 淡淡的花香传进鼻腔之中。 小姐公子忍不住赞叹起院中的秋菊,多半还是在恭维沈惜。 沈惜等了一会儿,轻笑道:“我有些累了,有人要跟着我……去屋里休息一会儿吗?” 她抬手指向庭院,眼神不怀好意。 沈惜开口,自然没人反驳。 她率先踏进庭院,飞快的将门踹开。 浓烈的香气从屋中涌了出来。 暧昧旖旎。 沈惜眼睛睁大了几分,扬起的嘴角怎么也落不下来。 她带着众人踏进了屋中,用力地扯断了帷帐。 将其中的身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 “我的天!” 惊叹,难以置信,嘲弄在众人之间交换着眼神。 沈惜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了。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光着身子的人,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小姐还以为沈惜是不认得其中的人。 连忙“贴心”的提醒了一句:“这是小王爷,没想到小王爷口味这么重,连男人都……” 萧淇头痛欲裂,刚一进来就被浓烈的气息冲昏了头。 刚脱完衣服,便发现床上躺的不是顾绯鸢! 他正想从窗户逃走,却发现窗子被人从外面封住了,根本就出不去。 沈惜还正好带人冲进来了! “沈惜!你……” 公子小姐窃窃私语,不加掩饰的眼神让萧淇如坠冰窖。 “我警告你们,若是敢说出去,我不会放过你们!” 第五十五章 她怎么会来这里? 萧淇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瞪着沈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顾绯鸢去哪里了?! 沈惜迅速回神,声音冷了几分:“都给我出去!” 没能让顾绯鸢名誉扫地,反倒是得罪了萧淇。 这下子,可真是麻烦了。 林婉柔听着屋中传出的议论声,眉眼微抬,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一个身影。 她悄悄地退了下去,终于余光瞥见一道纤细的身影。 果真是她。 顾绯鸢和林婉柔视线交错,脸色微凝,转身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顾绯鸢!” 她脚步微顿,眼睛微眯,侧眸看着紧跟着自己的人:“林婉柔,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婉柔想起刚刚的场景,看向顾绯鸢的眼神有些发憷。 她竟然敢这么对待萧淇。 难道就不怕肃王找她的麻烦吗! “顾绯鸢,我知道这都是你做的,若是我告诉沈惜,小王爷再加上一个太尉之女,我保证你会被他们整的很惨。” 顾绯鸢嗤笑一声,如今林婉柔自身难保,怎么还有心思来威胁她? 她缓缓走到她面前,伸出指尖抬起她精致的下巴,语气危险:“可是现在,被整的很惨的不是我,是他们。” 丝丝恐惧顺着林婉柔的心脏爬上了眼球。 如同被恶鬼盯上,附骨之疽。 林婉柔见她要离开,顾不得犹豫飞快的拉住了她。 “不行!” “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绯鸢猛然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不耐。 林婉柔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提起勇气:“如果我们联手,岂不是更能让沈惜付出代价?” 联手? 顾绯鸢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眼角嘲讽。 现在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林婉柔得罪了太尉府和定良侯府。 她如今独善其身,为何要和林婉柔扯上关系。 “林婉柔,我劝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怎么让梁元青回心转意上,不然到时候沈惜要对你动手,没人能护你。” 顾绯鸢眸色冷漠的撂下一句话,挡了挡自己的脸,转身离开。 余光中,林婉柔还站在原地。 她嗤笑一声,嘲讽的摇了摇头。 如今这也算是,林婉柔的报应了。 换去侍卫的衣服,柔和的青衫将她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来。 顾绯鸢随手将垂落身前的墨发,甩在身后。 柔软的发梢在风中飞舞,潇洒美艳的不可方物。 “郡主果真是风采不凡。” 女子温声细语的嗓音传了过来。 顾绯鸢看见来人,浅浅一笑:“多谢芸娘。” 若非顾国公和芸娘有交情,织缕阁也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 淡淡的花粉气息从长街传来。 芸娘微微一怔,看向了门外,神情变得冷淡了些。 顾绯鸢顺着她的目光看见门外停下的花轿,眸色微讶。 花轿之上是唯美精致的绢花,轿身珍贵精致,尤其是轿门前那方秋色锦,便是珍贵的不得了。 “抱歉郡主,可否请您移往屏风之后。” 顾绯鸢抬眸看了眼花轿,轻轻点了点头。 屏风间,透着点点缝隙。 借着缝隙,顾绯鸢可以看到花轿中走出的人。 身姿婀娜,露着精致小巧的锁骨,腰肢纤细,步步生莲。 如墨般的长发垂至腰间,发髻之上皆是名贵的珍宝。 可以看出她的身价地位不凡。 只是身旁却只带了个丫鬟和侍卫,未免有些不谨慎。 不像是世家小姐。 不是世家小姐,却能用得起名贵的珠宝和精致的花轿。 她到底是谁? “玲珑姑娘。” 芸娘声音寡淡,眉眼冷漠。 顾绯鸢看得出,芸娘对这位姑娘并不是很喜欢。 月玲珑浅浅一笑,眼角眉梢皆是风情万种,眼波流转。 “芸娘,不知我的衣衫可准备好了?” 她淡淡垂眸,自阁中的陈设一扫而过。 芸娘轻笑,淡淡开口:“应玲珑姑娘所托,自然是准备好了。” 她抬眸,朝着旁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丫头立刻退了下去,去给月玲珑取衣衫。 月玲珑身旁的丫鬟,见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过就是个绣娘,竟然这般不将您放在眼里……”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阁中的众人听到。 芸娘脸色不变,充耳不闻。 直到将衣衫取出,她才缓缓抬眸。 精致华丽的衣衫被悬挂于檀木之上,把整件衣衫完美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顾绯鸢都忍不住竟然芸娘的才华。 湖绿色的轻纱滚雪,再加上银光浮锦,银线绣着唯美银蝶。 裙摆金线点缀,风吹来便波光粼粼的美轮美奂。 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想让芸娘制衣。 月玲珑眸中惊艳,上前伸手拂过其上完美精致的花样,轻声感叹:“果真是美不胜收。” 她收回目光,朝着芸娘微微行礼:“多谢芸娘。” 连她身边的丫鬟见了这套衣衫,都心虚的不再吭声。 “小翠,把这套浮光掠景给玲珑小姐带走。” 浮光掠景? 不仅是好衣衫,还有个好名字。 月玲珑很是满意,果然当初费劲心思在织缕阁排上名,是对的。 “等等!” 嚣张跋扈的女声从阁外传来,芸娘的脸色霎时间变了。 “我还没见过有人能从我前面拿走我想要的东西。” 尖锐的嘲讽随着女子的出现,变得寒冰刺骨。 华丽的宫装将女子完美的身躯勾画出来,虽精致却不掩骄纵。 阁外侍卫丫鬟将整个织缕阁团团围住,气势极其壮观。 顾绯鸢忍不住握住了身前的屏风,眸色微冷。 是萧若姲。 她不好好待在皇宫,来这里做什么? 萧若姲冷眼扫了眼站在一旁的月玲珑,语气鄙夷:“一个勾栏女子,见了本公主还敢站着!” 一语落下,织缕阁的人皆惶恐的跪了下来。 月玲珑脸色微白,颤声跪下行礼:“参加公主。” 唯有芸娘还站着,眉眼平静落落大方。 萧若姲走过芸娘身边,随手拿起桌上精致的丝帕,眉眼间都是阴鸷。 “芸娘,你不为我制衣,反倒是给一个勾栏女子制衣,难道本公主还不如一个勾栏女吗!” 丝帕被猛然丢在了地上。 这千金难买的丝帕被瞬间染上了灰尘。 芸娘神色不变,语气沉着:“并非芸娘不肯为公主制衣,只是公主拿不出和芸娘做交易的东西。” 堂堂公主,还有什么是拿不出的! 第五十六章 他的信 萧若姲觉得芸娘是故意的! 她猛地瞪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月玲珑,语气嘲弄:“那你不妨说说,有什么是我拿不出来的?” 半晌,芸娘都沉默不言。 就在顾绯鸢以为芸娘无话可说的时候,她轻轻开口了。 “织缕阁给天下有情人制衣,公主若是能拿出任何一个东西,打动芸娘,芸娘便可分文不取。” 芸娘曾被先帝授予金针,见金针如见先帝亲临。 地位不凡。 凡找她制衣之人,皆是献出千金。 财势皆不凡。 萧若姲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东西能打动她,她不满的指向月玲珑。 “那她呢,她给了你什么。” 不知为何,顾绯鸢忽然觉得月玲珑的气场一下子变了。 那双怯弱漂亮的眼眸一瞬间闪过冷漠决绝。 她绝不会看错。 勾栏女,又被芸娘称为玲珑姑娘。 应是暖春阁的月玲珑。 芸娘眉眼微抬,姿态大方:“其中之意乃真情切意,不可言说。” 气氛瞬间僵持了起来。 顾绯鸢指尖微动,将缝隙扯得更大了一些。 手腕上的玉镯在光下折射着微光。 她眼珠微动,将玉镯取下置于阳光下。 刺眼的光芒折射在屋内,顾绯鸢指尖微动。 萧若姲一瞬间感受到了刺目的光,忍不住用手挡住眼睛。 她愤怒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屏风之后。 是谁躲在那里! 她猛然撞进一双深邃泛着涟漪的眼睛,耳边的声音顿时远离。 ——离开这里。 萧若姲目光呆滞,身子直挺挺的转了个身,抬脚走了出去。 “公主!” 侍卫丫鬟见萧若姲走出去,皆跟了出去。 芸娘眸色微讶,诧异的看着萧若姲踏上了马车。 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离开了? 顾绯鸢脸色微白,胸膛剧烈起伏,浓烈的疲倦涌了上来。 忍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的能力好像真的增强了,只不过她也更加虚弱。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芸娘正准备叫顾绯鸢出来,却见她半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憔悴。 顾绯鸢摇了摇头,扶着屏风起身,柔声道:“没事芸娘,兴许是我昨晚没休息好。” 月玲珑还站在外面,见她出来虽惊讶,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她朝着芸娘轻声道谢,离开时忍不住深深地看了顾绯鸢一眼。 “暖春阁的花魁。” 顾绯鸢看向说话的芸娘,见她抬手,身子低了几分。 发髻上传来微弱触感。 她的声音从头顶传进耳中。 “这只发簪,我早就想送给郡主了。” 芸娘收回手,满意的看着顾绯鸢的发梢,嘴角浅笑。 顾绯鸢抬手抚上发簪,触摸到一片冰冷, 铜镜上倒映着她完美的面容,发髻上插着只精美小巧的玉簪。 虽并非如此华丽,却一眼看出并非凡品。 其上的玉石温润清透,在光下如同流动的溪流,波光粼粼。 和芸娘拜别后,顾绯鸢便回了国公府。 秋管家一见到她,便冲了过来。 “小姐,国公从书房出来了……” 顾绯鸢一喜,连忙抬脚就要跑去书房,却被秋管家抓住了衣角。 “小姐,还有件事,”秋管家眸色微亮,兴奋激动,“太子殿下给您送了信。” 信? 萧墨廷给她的? 淡淡欣喜的滋味从心口蔓延出来,顾绯鸢忙问道:“信在哪里?” 秋管家愣了一瞬,迟疑道:“国公拿走了。” 爹爹? “好,我知道了。” 顾绯鸢踩上连廊,身后墨发飞舞,纤细的身影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书房之外。 她轻轻叩门,发出几声轻响。 “进来。” 沧桑雄厚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顾绯鸢掌心用力,推开门走进去将门关好。 一进来,便看见放在顾国公面前的信封。 潇洒大气的字体,一看便知道是出自萧墨廷的手笔。 “爹爹,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她忍不住继续盯着桌案上的信封,有些心不在焉。 “咳咳!” 顾国公轻咳几声,打断了她望向信封的视线。 见她抬眸,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顾绯鸢听出他话中的捉弄,忍不住心头微痒。 桌上的信封时刻吸引着她的视线。 布着老茧的手掌将信封递到了顾绯鸢面前。 顾绯鸢抬眸看着顾国公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心虚的接了过来。 她飞快的拆开信封,垂眸看了一会儿。 神情变得严肃,认真。 顾国公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蹙眉冷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没有,如果真是他欺负我,那倒是好了,” 这件事可远远要严重复杂的多。 顾绯鸢攥紧了信纸,将信纸装好收进了怀中,无比珍视的样子。 顾国公盯着她的动作,眸色郑重了几分。 “绯鸢。” 他语气太过深沉,让顾绯鸢忍不住也沉重了几分。 “你喜欢太子殿下,是吗?” 如此赤裸裸的询问,让顾绯鸢的情感避无可避。 她怔怔的看着顾国公,心头一片乱麻。 顾国公看出她的纠结,淡声提醒:“你若是不说,我便默认你喜欢他了。” “我……也不清楚。” 她总是会被萧墨廷做的事触动,这是其他人不曾带给她的。 如果这算是喜欢,那她就是喜欢萧墨廷。 长长的叹息声在书房中回荡。 顾国公的声音带着沉淀的沧桑和颓丧:“京都一片太平,便是当今圣上也觉得大诏毫无威胁,但边境之外,南蛮为首的氏族,虎视眈眈,险境丛生。” 天下之大局不稳啊! 顾绯鸢不知爹爹为何和她说这些,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忽然抬眸,森冷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她。 黑眸中藏着的腥风血雨的回忆如同翻涌的涨潮,让顾绯鸢心头大颤。 “先有子民,后是大诏,个人的得失不能凌驾于大诏之上,你明白吗?” 顾绯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后背都被汗水浸湿。 天色渐晚,顾绯鸢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萧墨廷的信中,说到了三件事。 珠珠秋后问斩。 但她弟弟阿晋不知所踪。 死的三位世家小姐当中,孙碧菡之死存疑,并非是珠珠动的手。 孙碧菡的死或许和暖春阁有关。 第五十七章 暖春阁 暖春阁? 不知为何顾绯鸢忽然记起在织缕阁的惊鸿一瞥。 暖春阁,月玲珑。 既然月玲珑来织缕阁取衣衫,定然是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难猜,每年暖春阁都有一个品茗会。 美其名曰,品茶。 也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将官员汇集此地。 目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看来暖春阁的李妈妈,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之后,顾国公心头涌上疲倦,浑浊的眸子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伴着微弱的暮光,微弱的叹息声传了出来。 正准备给顾国公送茶的秋管家一怔,察觉到国公低落的情绪,眼神犹豫。 “进来吧。” 秋管家嘴角微勾,果然不愧是国公大人,一眼就看出他就在门外。 他推门进入,将茶盏放于桌上。 “以往你都是忍不住感叹几句,怎么今日这么安静?” 顾国公看着秋管家沧桑的眼角,忍不住揶揄了几句。 秋管家无声地叹了口气,收回手站在一旁。 也只有国公会不计较他的话多。 “老奴只是觉得,看不懂。” 不管是国公做的事,还是小姐做的事,他全然看不懂。 顾国公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将茶一饮而尽,赞叹了句:“茶不错,看不懂的事情多了去了,但不代表不对。” 暖春阁。 月玲珑抬眸看着悬挂于檀木之上的衣衫,眉眼微弯。 清澈的眼眸单纯烂漫,没有半点风情。 “这衣衫真好看,可惜要被我弄脏了。” 眼角的笑意敛去,化为了彻骨的冰冷。 “咚咚咚!” 月玲珑变脸似的飞快的挂上风情万种的魅惑,嘴角含笑打开门:“李妈妈,有事吗?” “玲珑啊,都准备好了吗?明天呀可是个大日子!” 说着说着李妈妈便强硬的挤进了她的房间。 她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首饰衣衫,将目光落在了妆奁上。 “哎呦!你看看你的这些首饰,”李妈妈面露嫌弃,挑挑拣拣的翻了翻,“这都是去年的样式了!” 她皱着眉将妆奁抱了起来,见月玲珑过来,连忙笑的高兴:“你放心,我给你换一套新的。” 月玲珑眸底冰冷,笑着将李妈妈送了出去。 门一关上,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转身盯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梳妆台,无声地哼了一声。 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吗? 她轻笑一声,眉眼流转着勾人的媚意。 脚尖轻点,踏上矮凳,莹白的皓腕朦胧在烛火之中。 月玲珑伸出手在横梁上摸了一会儿,嘴角缓缓勾起。 寒光乍现,只一瞬冷冽的寒意便翻涌进了屋子。 她飞快的将其收进自己的衣袖,媚意横生的眸子渐渐安静了下来。 暖春阁的品茶会,不是谁想去都能去的。 李妈妈早在一月前,便和来此的贵客打好了招呼。 求人的,助人的,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顾绯鸢收到请帖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不是说暖春阁在半月前就停止发请帖了吗?” 她手指微动,指尖拈起泛着花粉香气的请帖,轻轻嗅了嗅。 是茉莉花的香气。 清新冷冽。 阿暖为难的看着顾绯鸢,犹豫道:“这是月玲珑送来的。” 月玲珑? 顾绯鸢动作微动,她与月玲珑只不过是在织缕阁见过一面。 一面之缘而已,怎么会入了她的眼。 “小姐,还是与这些烟花之地的人远些吧。”阿暖蹙着眉,苦言相劝。 银铃般的笑声忽然响起,冷冽干净。 阿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姐笑什么? “若是出身世家,又何至于流落于烟花之地。” 她语气冷漠寡淡,却有一种严肃的郑重,让阿暖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 顾绯鸢瞥向阿暖,嘴角微勾:“好了,随我出去吧。” “去哪?” 阿暖一愣,询问的看向顾绯鸢纤细的背影。 顾绯鸢脚步微顿,看着阿暖单纯的眉眼,轻声开口:“暖春阁。” 暖春阁今日可谓是素雅雅静到了极致。 神秘的客人未见其面,便被侍卫带了进去。 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这些客人的脸。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覆着一面轻纱。 怕是只有进了这暖春阁,才能掀开面纱。 李妈妈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垂眸看着楼下而来的客人。 “李妈妈。” 闻言,李妈妈立刻挂上谄媚的笑:“呦!玲珑啊。” 她转身一看,顿时被惊艳的眼睛一亮。 换上那身从织缕阁带回来的浮光掠景,简直衬的整个人清新可人。 简直脱胎换骨成了尊贵的世家小姐。 李妈妈笑的嘴角始终不肯落下,忙叮嘱道:“玲珑,今天可是重要日子,你千万得给我好好发挥,听到没有?” 月玲珑微微点头,抬眸间褪去了妩媚勾人,让人觉得眼前焕然一新,十分养眼。 “真是不错。”李妈妈围着月玲珑转了几圈,喜欢的不得了。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裙摆轻荡,脚步轻灵。 月玲珑眼眸微睁,忙对围着她的李妈妈道:“那我便先去陪蒋大人了。” “户部的蒋大人?!” 李妈妈眸色微讶,紧接着变为狂喜:“快去快去!” 月玲珑敛去眸中的冷淡,看着李妈妈走之后,才绕开下面的人。 “这暖春阁倒是十分雅致。”顾绯鸢面覆轻纱,唯余一双清冽冷淡的眼神。 身后的阿暖有些不自在,尤其是看到那些女子,更是抿紧了嘴巴。 “郡主。” 柔弱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顾绯鸢循着声音望向身后,月玲珑正站在角落处,轻笑着望着她们。 她缓缓收回视线,抬脚走了过去。 月玲珑缓缓行礼:“还以为郡主不会来。” “那你还为何要临时邀请我?” 顾绯鸢抬眸看着楼下上的客人,眯了眯眼睛。 面纱之后,又是怎样的面容。 她很好奇。 “当日在织缕阁,和郡主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 顾绯鸢忽然觉得好笑,月玲珑在各种各样的人之间脱身,早已练就的八面玲珑。 怎会与人一见如故? 月玲珑之间微动,纤细的胳膊抬起的时候,衣袖微动,肩膀处的蝴蝶似乎动了起来。 像是从天而降的花神。 “郡主这边请。” 第五十八章 安大人还有做红娘的喜好? 顾绯鸢抬脚,踩上了楼梯。 与此同时,身材修长的男人一身黑衣与她擦肩而过。 她眸光微动,扫了眼男人的侧颜。 不知为何,有些熟悉。 顾绯鸢走到阁楼之上,忍不住回眸看向男人的背影。 男人就像是根本没看见顾绯鸢,直直的走向了另一端。 “郡主在看什么?” 顾绯鸢摇了摇头,在月玲珑的带领下进了阁楼。 余光里,她瞥见写的秀气的两个小字——幽兰。 阁楼内空无一人,轻纱被风缓缓吹动,窗子是开着的。 “郡主在此歇息,等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品茶会便开始了。” 月玲珑站在门外,素白的指尖搭在门上。 见顾绯鸢点头,她才缓缓将门合上。 朱漆门隔绝了阁楼与外面的声音,顾绯鸢垂眸看着楼下的光景。 原来这暖春阁的后院竟有一潭湖水。 湖风吹过,隐约有风铃碰撞的空灵之声传进阁楼之中。 湖水泛着湖绿色,平静的不起波澜。 “铛~” 空灵绝谷的钟声穿透了整个暖春阁。 顾绯鸢微怔,不解的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计时吧。” 阿暖站在一旁,眉眼疑惑。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轻柔的叩门声。 阿暖连忙将门打开,门外站着位丫鬟,手中托着茶壶和茶盏。 “请贵客品茶。” 品茶? 顾绯鸢还以为是所有人齐聚一堂,未曾想竟是分开的。 阿暖询问的视线看向顾绯鸢,见她点头,才侧身让开,让丫鬟把茶盏放在了桌上。 丫鬟眉眼柔和,手指都是漂亮白皙的。 她朝着顾绯鸢微微一笑,便开始将火炉上的沸水倒进紫砂壶,清洗茶具。 行云流水,自是一番风景。 片刻后,丫鬟双手持茶奉于顾绯鸢身前。 顾绯鸢抬手接过,丫鬟便恭敬的垂下了头,从一旁取出笔墨。 “请姑娘赐字。” 赐字? 她可没听说过品茶也是要赐字的? 顾绯鸢接过毛笔,轻声试探了一句:“什么字都可以吗?” 丫鬟微微抬眸,眉眼干净:“一为心中所求,二为身上长处。” 她指尖微顿,眼珠微动。 在纸上缓缓写下了一个“情”。 丫鬟连忙抬手将她写好的第一个字收了起来。 顾绯鸢想了想,毫不犹豫的写了个“通”。 写完之后,丫鬟的神情严肃了一瞬。 随即迅速地恢复了一片宁静。 顾绯鸢看着丫鬟将纸收进了随身的锦盒之中,便轻声退了下去。 门一关,阿暖便忍不住开口问:“小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小姐写下了“情”,小姐是在为情所困吗? 顾绯鸢眉头微皱,指尖飞快的放在嘴唇上:“嘘!” 轻微的响声传进耳中,顾绯鸢忽然看向左侧。 旁边是什么人? 她忍不住朝着窗外凑了凑,淡淡的说话声从窗口传了出来。 嗓音低沉沧桑,隐约夹杂着几声“大人”。 忽然,她眸光一凝,飞快的远离了窗边。 他们把窗关上了。 丫鬟拿着锦盒和从各个阁楼中出来的人,聚集在一起,一起脚步飞快的从前厅退去,走进了后院中的屋子。 锦盒被整齐有序的放在了桌案之上。 桌案之后有一蒲团。 蒲团之后是一面薄纱,高大修长的身影若隐若现。 “出去吧。” “是。”丫鬟齐齐应声,恭敬的退了出去,却没有离开,反倒是整齐的等在门外。 男人掀开薄纱,坐在蒲团上。 面上的轻纱遮掩不住冷冽的煞气。 苍白的指尖自锦盒上掠过,男人忽然指尖微顿。 蹙眉看向了左上角的锦盒。 若是他没记错,这个房间应当是没人的。 锦盒被轻松打开,男人盯着其中的两个字,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 “通……” 他从未见过这般狂妄之人。 世间百事,皆各有所道,谁能掌握的通透? 所求竟是“情”? 真是可笑! “啪!” 锦盒被人用力地合上,发出一声轻响。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男人将最后一个锦盒合上,冷声道:“进来吧。” 丫鬟们闻言,皆恭顺的走了进来。 锦盒的位置被人调换了,但丫鬟拿走的却还是她亲手放下的位置。 她们手中拿的是不同的锦盒,却是进来时放下的位置。 顾绯鸢垂眸盯着后院中的湖水,眼睛微动。 水面干净,能看清连廊上走过的人影。 她收回目光,抬眸望着关着的门。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叩门声。 阿暖连忙把门打开,依旧是刚刚来的丫鬟。 “姑娘。” 丫鬟微微行礼,手中持着锦盒。 若她记得不错,那锦盒之上应是“幽兰”两字。 可如今却变成了“青竹”。 她将锦盒放在顾绯鸢面前之后,便又开始清洗茶具。 顾绯鸢盯着锦盒上的两个字,眸光微闪。 她长睫微颤,看向丫鬟:“我可以出去吗?” “自然是可以的。” 丫鬟手中动作不停,语气依旧恭顺。 顾绯鸢收回目光,指尖落在锦盒上,微动。 她看向锦盒之中放着的字。 是她刚刚写下的“情”字。 顾绯鸢忽然起身,飞快道:“阿暖你在这里待着。” 她猛然打开门,便发现有很多人都从阁楼中走了出来。 皆心怀鬼胎。 顾绯鸢将头低下,脚步飞快。 片刻,便找到了写着“青竹”两字的房间。 房间外站着一个丫鬟,打扮妆饰就连手中的锦盒都毫无分别。 只不过锦盒上覆着红纱,看不清楚。 丫鬟朝着她微微点头,抬手将门推开。 顾绯鸢一眼便看见其中的身影,她眉眼微低,只犹豫了片刻便走了进去。 “咔哒!” 门被丫鬟从外面关上。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许是那人听见了身后传出的动静,朝着她看了过来。 顾绯鸢正好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男人一身白衣,干净俊雅,举手投足间都是潇洒恣意。 “姑娘有求于人,为何不摘下面纱?” 男人疑惑地盯着她,眉宇间都是谨慎。 有求于人要摘下面纱吗? 顾绯鸢略一犹豫,轻轻扯下了面纱。 “怎么是你?” 男人眼睛瞬间睁大,竟有些失望。 顾绯鸢毫不犹豫的坐在了男人对面,语气疑惑:“安大人,我不知道你还有做红娘的喜好?” 第五十九章 孙大人 顾绯鸢从未想过再次和安陌白见面,会是在这种地方。 御史大夫监察百官,以自身为范。 竟然也会来暖春阁这种烟花之地。 “绯鸢郡主,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安陌白已经敛去眸中的惊讶,凝声劝告。 顾绯鸢嘴角微勾,盯着他空无一物的桌子,眸光微动。 “暖春阁每年美其名曰品茶,到底是在做什么?” 品茶就品茶,心中所有身上长处,根本与此毫无关系。 而且安陌白在这,说明一定不简单。 安陌白有些讶异她这么快就开始怀疑,垂眸思量片刻,只是浅浅说出了些皮毛。 “如你所见,暖春阁其实暗地里也在帮忙联络官员,做些见不得勾当的事,权势,钱财,等等……” 她眉头微皱,若这样算起来,暖春阁在京都已有三年。 那岂不是说这三年来,都有人借着其中的权势,入朝堂,反国法? “铛~” 钟声再次响起,门外传来丫鬟轻柔的嗓音。 “姑娘,您该回去了。” 顾绯鸢脸色微凝,起身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素白的指尖刚刚落在门上。 她便听到安陌白温润的询问。 “绯鸢郡主既是求一个情,那我能问问在绯鸢郡主心中,这个人是谁吗?” 脑海中忽然飞速掠过一道天神般的身影。 顾绯鸢眉眼微挑,轻声冷淡:“没有。” 说罢,她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出。 在丫鬟深深地注视下,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阁楼。 “小姐,您去哪里了?” 阿暖立刻焦急的扑了上来,眉眼间皆是紧张。 顾绯鸢微微抬眸,安抚般的眼神望向她。 她目光微动,身躯微侧,瞥见紧闭的门。 若她猜的不错,应该会有人来。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落进她耳中,顾绯鸢眸色微凝,示意阿暖站在自己身后。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带着面纱的男人朝着屋中走了进来,坐在了顾绯鸢对面。 她缓缓抬眸,看着对方略带浑浊的眼睛。 尽管覆着面纱,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沉着之气。 不像是商人,是朝廷官员。 “姑娘,在下看到您留下来的字,心有所惑。” 男人沧桑喑哑的声音在阁楼中回荡,带着几丝试探。 顾绯鸢忽然轻笑几声,打破了阁楼中僵持的气氛。 “大人,既然已经来了,在下自然竭尽所能。” 心中所求,自身长处。 想必就是为了能将这些官员连结起来,好彼此相助。 男人闻言神色郑重了几分,打量着顾绯鸢略显稚嫩的眉眼。 似乎是不太相信。 顾绯鸢也对面前的人,十分好奇。 她眸光微顿,盯着男人的面纱,有些犹豫。 刚刚安陌白叫她揭下面纱,她便揭了。 只不过她现在也并不清楚,这暖春阁的规则是什么样的? 想来安陌白也不是被邀请而来的。 “若是仇人寻仇,阁下可有破解之法?” 顾绯鸢被男人的询问拉回了思绪,她嘴角微勾,淡声开口:“既是寻仇,一是血亲之仇,二是财势之恨……” 她话音微顿,抬眸看着男人露出的眉眼。 眼下乌黑,浑浊的眼珠内覆满血丝。 看上去像是许久未曾休息好。 能让他纠结至此的,想必不会是财势。 于是,她收回目光,声音冷了几分:“想必是血亲之仇吧。” 此话落下,顾绯鸢明显察觉到对方的气势瞬间凝重了几分。 她猜对了。 “那阁下可有破解之法?” 男人明显有些急切,只不过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下的模样。 就像是长者面对着晚辈。 尽管她真的能帮到他,他也并未多么恭敬。 这样的人,定然长期处于被恭维的人群之中。 官职肯定不低。 想必哪部的尚书。 “那要请您给我个字。” 顾绯鸢将笔墨纸砚推了过去,修长的指尖划过干净的纸面。 “这……” 看他犹豫,顾绯鸢立刻装作随意开口:“您只要将字写上,待我算完之后,即刻烧掉就行。” 她朝着旁边燃着的火炉看了一眼。 男人闻言,这才缓缓提起笔尖。 顾绯鸢眸色微顿,视线聚集在他面前的纸上。 屋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笔尖微动,一个“宴”字出现在纸上。 顾绯鸢猛然睁大了眼睛,流露出几分诧异。 脑海中飞快的划过萧墨廷给她的那封信。 孙碧菡之死和暖春阁有关。 她深深地看向男人浑浊的侧脸,眼眸微眯。 礼部尚书,孙大人。 “阁下请看。” 纸被推到了顾绯鸢面前,她垂眸盯着上面的字,嘴角微勾。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头皱起,看上去十分困惑的样子感叹道:“看来您府上有血光之灾啊。” “那阁下能否给一个解决之法?” 孙大人瞳孔猛缩,震惊的看着顾绯鸢。 还以为是骗人的江湖术士,没想到还真是有真才实学。 竟一眼看出他府上有血光之灾! 顾绯鸢收回目光,将纸条毫不犹豫的丢进了火炉,烧了个干净。 眼看着纸条化为灰烬,孙大人看向顾绯鸢的眼神更是完全相信。 “此乃您的劫,什么因结什么果,还得找到这个因才行。” 顾绯鸢胡扯一通之后,便看着孙大人若有所思。 难不成她又猜对了? 孙大人猛然抬头,言辞恳切:“可是在下从未作过什么恶因。” 从未? 顾绯鸢心中冷笑一声,谁能保证这一辈子都未曾做过一件坏事。 一看便是他在扯谎。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强硬冷淡了几分:“既然您不肯说,便另求他人吧。” 与此同时,钟声悄然响起。 孙大人眸色微凛,忽然飞速开口:“城西有一个观水栏,请阁下明日午时无比前往。” 说罢,他便抬腿离开了阁楼。 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顾绯鸢这才缓缓将目光放在后院中的湖水之上。 淡淡的波纹散开,人影绰绰。 她眸光微动,盯着后院中央的屋子。 那个地方,便是所有锦盒都经过的地方。 她忽然起身,弯腰看着下面的高度。 大概有三四米左右。 如果跳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惊动后面的人。 想到这,顾绯鸢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帷帐上。 第六十章 又遇命案! 她毫不犹豫的扯下帷帐:“阿暖帮我把这些绑起来。” 阿暖连忙上前,将顾绯鸢扯下的帷帐,全都绑了起来。 顾绯鸢将帷帐从雕窗扔了出去,正好可以够到地面。 她满意的勾了勾唇,忽然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衫。 若是她这个装扮,怕是一会儿就会被丫鬟发现。 她转身看见阿暖身上地丫鬟衣衫,眼睛一亮。 后院中。 男人听着丫鬟的话,眼睛闭着,指尖有节奏的在桌案轻轻敲着。 忽然,一个敏锐的字眼让男人猛的睁开了双眼。 “幽兰阁,去的是孙大人,孙大人看上去对幽兰阁的客人很敢兴趣……” 孙大人? 男人抬手,丫鬟的声音戛然而止。 “幽兰阁的客人是谁请过来的?” 此言一出,刚刚说话的丫鬟顿时脸色苍白的跪了下来。 男人缓缓将目光落在丫鬟身上。 巨大的威压瞬间降临,属于上位者强大的气场散开,威慑着众人不敢开口。 丫鬟声音颤抖,语气惶恐:“回主人,不知。” “不知?什么时候暖春阁的客人,会是我们不知道的?” 男人声音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却凭白将整个屋子拉入冰窖。 冷若冰霜。 忽然,男人脸色微变,煞气翻涌:“谁!”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床边闪过。 男人像是离弦的箭,猛的冲了出去。 如同磐石般的手掌握住女子纤细白皙的脖颈。 “唔!” 一声轻哼从喉咙中溢出。 他将女子的脸转了过来,忽然眸色微凝。 是她! 顾绯鸢脸色的面纱早已被扯落,她看着男人熟悉的眉眼。 这不就是刚刚上楼之时,她碰到的人? 诡异的涟漪自眸中散开,顾绯鸢思绪微动。 ——放开。 她脸色一白,男人瞬间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同时,顾绯鸢猛然扯落男人的面纱。 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俊朗面容,让她瞳孔猛缩。 “是你?寒鸦?” 寒鸦,就是她曾在皇城之中,遇到的人。 也是救了她的人。 若非她闯进了他的庭院,怕不会那么快甩掉萧淇。 彼此坦诚相见。 寒鸦只觉得头一痛,便被她扯下来面纱。 “你怎么会在这?” 异口同声的询问从两人口中同时吐出。 “我是这里的侍卫。” “我是陪着师父来的。” 寒鸦眉眼微冷,问道:“陪着师父?” “是啊,”顾绯鸢眼眸微动,嘴角浅笑,“我是跟着师父来的。” 能自由出入皇城的人,难道只是个侍卫? 顾绯鸢装作好奇,歪头朝着屋内看去:“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 寒鸦飞快的挡在了她面前,虽说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丫鬟,但还是要谨慎些。 “对了,你师父在哪个阁楼,我送你回去,这里可不能乱跑。” 他声音柔和了几分,透着月光的冷淡狡黠。 叫屋内的丫鬟皆是心头大震。 主人何曾如此温润如玉过? 顾绯鸢没有犹豫,脱口道:“幽兰。” “幽兰阁吗?” 寒鸦眸色微凝,神情凝重了几分。 又是这个人。 “幽兰阁?”顾绯鸢眉头微蹙,美目轻眨,“我只看到旁边写着幽兰两个字。” 寒鸦眉眼微低,看来她真的是陪着别人来的,否则不会对暖春阁的规矩一点都不懂。 “走吧。” 他抬脚走在前面,高大的声音修长冷冽。 身后的顾绯鸢猛然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绯鸢郡主很少外出,那您的这位师父是何人?” 寒鸦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 如此看来,那个“情”字很可能是她师父替她问的。 至于“通”,说不定她师父真的有本事。 “我师父很厉害,是她帮我赢了南蛮。” 顾绯鸢只留下这么一句,便抬脚越过了他,挡在他面前:“你先回去吧,既是侍卫,定当坚守原位,我自己回去了。” 说完,她没给寒鸦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她脚步飞快,纤细挺拔的背影看上去灵动漂亮。 寒鸦深深地望了眼顾绯鸢的背影。 这位绯鸢郡主还真是不简单…… 顾绯鸢猛然推开幽兰阁的门,胸膛剧烈的起伏喘着气。 耳畔边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她连忙将帷帐从外面扯了上来,重新挂了回去。 阿暖不知所措的看着顾绯鸢的动作。 “小姐,你到底是去做什么了?阿暖真的很害怕。” 顾绯鸢指尖微顿,抬手覆上她柔软的发梢,安抚的摸了几下。 “没事,先把衣服换回来。” 好不容易刚刚将衣衫还回来,敲门声瞬间响起。 丫鬟推门进来,眉眼恭顺:“姑娘,我家主人请您过去。” 主人? 顾绯鸢忽然看向窗外,外面已经没了半点人影。 她嘴角微勾,抬脚走到丫鬟面前:“既然品茶会已经结束,我也该回去了。” “姑娘?” 顾绯鸢与她擦肩而过,余光中瞥见月玲珑带笑的眉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刚刚下了楼。 阁楼之上,便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死……死人了!” 顾绯鸢心头“咯噔”一声,眼看已经看到暖春阁的门。 还没等她推门,涌出的侍卫便将整个暖春阁团团围住。 这下子,可真是麻烦了。 顾绯鸢眸光微动,瞥见阁楼上安陌白严肃的身影。 两眼视线交错,皆看出几分凝重。 声音是从她旁边的阁楼传出的。 “大人!大人!孙大人!” 顾绯鸢只觉得“轰隆”一声,一道雷砸在了她的头顶。 为何偏偏这么巧,正是找过她的孙大人? 严阵以待的侍卫将她所有的退路封尽。 他的身份被这么点出来,朝廷命官死在暖春阁。 这里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忽然,顾绯鸢看着一列侍卫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要做什么?” 侍卫声音冷漠:“孙大人最后找过的人,便是你。” 顾绯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唇微抿。 “各位,如今我们应该做的便是先报案。” “不成!” 李妈妈风风火火,面色阴沉的从后面走了出去,指着顾绯鸢:“还能是谁,孙大人刚见过她,便出了事,定然是她做的,还要报什么官!” 第六十一章 你去查 繁华之下,闹剧丛生。 月玲珑侧身站在阁楼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耳鬓的碎发勾着下巴,娇小可人。 “玲珑姑娘。” 小桃紧抿着嘴巴,惴惴不安的望着她。 紧张的视线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 月玲珑嘴角微勾 ,纤细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语气冷淡:“你怕什么,你又没做什么坏事,报应都该是我的。” 说罢,她眸子顿时冷了下来。 这一身浮光掠景覆上尘埃,再无微光。 她侧身走过小桃身边,脚步缓慢,落落大方。 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李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还回荡在整个暖春阁之中。 顾绯鸢凝眸,余光扫过阁楼上阁楼下旁观的人,心底一片冰凉。 若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此事解决。 倒是他们所有人希望的。 “无凭无据,你去过我的房间,还是他的房间,怎么知道就是我杀的?” 顾绯鸢冷眼反驳了一句。 李妈妈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忽然炸了毛,燃起怒气:“自然是你,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侍卫顿时逼近顾绯鸢。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剑尖传来的森冷寒意。 一股凉意顺着脊梁爬了上来。 “住手!” 男人清冷坚决的嗓音打断了侍卫的动作,李妈妈神色微冷。 “谁敢在暖春阁放肆!” 她转身不耐烦地看向说话的人,顿时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安……安大人!” 怎么会是他! 李妈妈心底一片冰冷,眼眸中的畏惧瞬间涌出。 完了! 暖春阁要完了! 安陌白将面纱握在手中,监察百官的孤绝冷漠瞬间散开。 整个暖春阁瞬间安静了下来。 官员面面相觑,皆是惶恐不安。 “诸位大人,”安陌白挡在顾绯鸢面前,语气平淡,“如今朝廷众臣遇害,还请诸位不要离开此处。” 安陌白在这里,便没有人敢离开。 他转身看向顾绯鸢,敛去神色:“孙大人乃礼部尚书,事关重大,须得进宫禀报皇上,就劳烦郡主在此,安某去去就来。” 顾绯鸢连忙点头,眸色也郑重了几分。 “安大人,你就这么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安陌白脚步微顿,抬眸看向阁楼之上。 说话之人看不清面容,却隐隐有种肃杀之气。 他忽然笑了,指尖微动,扯下顾绯鸢的面纱。 “定良侯这是不准备给国公府面子了?” 定良侯? 视线瞬间集中在了定良侯身上。 “没想到定良侯居然也会来这里?” “定良侯最近可是没少让皇上操心,看来是有心相求……” 嘈杂议论声让定良侯脸色微变。 没想到安陌白竟然认出了他! 那又怎么样,整个暖春阁都是朝廷重臣。 他就不信他安陌白就不会得罪其他人! “哼!” 定良侯甩袖离开,转身进了阁楼:“安大人,最好快去快回,小心凶犯趁此逃走!” “多谢侯爷提醒。” 安陌白微微垂眸,其中飞快的掠过一丝冷漠。 繁华化为趁机。 整个暖春阁鸦雀无声,再无刚才的紧张热闹。 顾绯鸢坐在整个大厅中央,守着门口。 孙大人怎么会死呢? 她分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再加上阁楼上不止他一个人,却偏偏他自己出事了。 难不成是中毒? 顾绯鸢忽然起身,朝着孙大人出事的阁楼走去。 忽然,面前横过来一条长臂。 她挑眉看着拦着自己的人,语气冷漠:“你为何要拦我?” “绯鸢郡主,如今你的嫌疑还未洗脱,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李妈妈似笑非笑的瞪着她,摆明了不让她上去。 顾绯鸢收回目光,垂眸忽然想到了什么。 “李妈妈,我看你对我的到来并未感到惊讶,是玲珑姑娘提前和你说过了吗?” 她眉头微皱,表现出适宜的疑惑。 果然,一提到月玲珑,李妈妈的神情有片刻的僵硬。 不过,她飞快的敛去,快的像是错觉。 “是又怎么样。” 顾绯鸢眼睛微眯,看着她有些闪躲的眼神,退了一步:“那好,就等安大人回来再说。” 她深深地看了眼孙大人的阁楼。 怕是等安陌白回来之后,这里就变得很干净了。 骏马飞驰,在皇城之外停了下来。 安陌白跳下马,飞快道:“我要进宫见皇上。” 朝堂上下一片惶惶不安。 成德帝面色阴沉,他抬眸看向下方的安陌白。 “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不管是叫谁来处理,都不合适。 毕竟没人敢同时得罪这么多的官员。 荣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进来。 “皇上,太子来了。” 成德帝眸色微讶,瞥了一眼下方的安陌白:“让他进来吧。” 萧墨廷看着打开的门,神情不变,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一旁的安陌白神色凝重。 他微微躬身,淡声开口:“儿臣听闻安大人进宫,想来问问是出了什么事。” 安陌白微顿,太子殿下可是很少管这种闲事。 怎么今日如此奇怪? “哦?”成德帝眼眸微眯,语气危险,“你怎么知道出了事?” 若是旁人被帝王如此质问,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可惜萧墨廷脸色如常,语气淡淡:“先前在查是失踪案的时候,牵扯到了孙大人府上的人,所以留意了些。” 成德帝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声音冷了下来:“什么意思?难不成失踪案还有什么内情?” “的确有。” 萧墨廷忽然停下,从袖中取出奏折,递了上去。 奏折被成德帝接过,翻开。 他的神情顿时严肃了几分,看上去有些不悦。 成德帝看着面前的萧墨廷,缓缓叹了口气。 既然早就发现有问题,为何现在才说! 他心中冷了几分,他倒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有什么事情,竟还能忍到现在不说! “既然当时失踪案是你调查的,也是你发现有问题的,你就去查一下这件案子,安陌白协助你。” 成德帝大手一挥,将奏折扔在桌案之上。 萧墨廷躬身应下,不急不缓的退了下去。 见状,安陌白连忙也退了出去,跟在了萧墨廷身后。 第六十二章 顾绯鸢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殿下!” 安陌白飞快的赶上了萧墨廷的步伐,走在他身侧。 他余光瞥着萧墨廷冷淡的侧脸,轻声开口:“殿下为何要去查孙大人的案子?” 皇上已经开始对他有所犹豫。 若是此刻这件事没处理好,怕是又会让整个朝堂局势大变。 萧墨廷眸色不变,脚步保持着相同的节奏,从未改变。 “找凶手。” 安陌白忽然停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这般执着不通人情世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暖春阁。 所有的官员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阁楼。 大厅中,便只剩下了顾绯鸢还有孙大人的随从。 她侧眸看着身后惴惴不安的几人,张了张口,刚准备问些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对对对!我们什么都没做!” 到嘴边的询问只好化为了叹息。 顾绯鸢只好收回了目光,将视线放在了门外。 忽然,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起身走到门前,看着远处驾马的两人。 微微眯了眯眼睛。 男人修长冷冽的身躯看上去熟悉,微光给他包裹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让顾绯鸢看的有些不真切。 萧墨廷翻身下马,抬手替顾绯鸢挡住了照向她的日光。 顾绯鸢抬眸撞进萧墨廷深邃认真的眉眼,顿时心脏空了一瞬。 “参加殿下。” 她飞快的回过神来,躬身行礼。 萧墨廷伸手扶住她的手掌,将她拉进了暖春阁之中。 身后的安陌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顿时睁大了双眼。 怪不得太子要这么坚决的查孙大人的案子。 看来是为了顾绯鸢啊! 阁楼中的人听见响声,皆从阁楼中走了出来。 “参见太子殿下!” 整齐洪亮的叩拜声贯彻了整个暖春阁。 未来帝王的地位不言而喻。 顾绯鸢站在萧墨廷身侧,除了她和萧墨廷,其他人都是跪着的。 她眸光微颤,目光落在众人之上。 她是不是也要跪下? 手腕处的手掌忽然力气大了几分,将她牢牢握住。 顾绯鸢心头微颤,抬眸看向萧墨廷的侧脸。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把今日暖春阁所有来客的名册,交给我。” 他语气冷漠,不容置疑。 李妈妈脸色苍白,颤声:“殿下,这是暖春阁的机密,是不能……” “不想交的话,”萧墨廷忽然一顿,冷漠的眼神看向她,“就去刑部,等愿意交了再回来。” 刑部……?!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新上任的秋泽,是个狠厉绝情之人。 若是真去了刑部,那非得扒下一层皮来不可。 很有可能她都走不出刑部。 李妈妈努力的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正准备开口。 萧墨廷却抬脚走过了她:“半柱香之后,我要看到。” 李妈妈身躯微颤,若不是身边有人搀扶,就要倒下去。 那些侍卫听李妈妈的话,不让顾绯鸢上阁楼。 但此刻。 萧墨廷拉着顾绯鸢,不容置疑的上楼。 这些侍卫自然不敢去拦当今太子,无比恭顺的让开。 顾绯鸢紧跟在萧墨廷身后,轻声开口:“孙大人来找过我,和之前孙碧菡的死有关。” “嗯。” 他推开阁楼的门,入目所见,便是孙大人惨烈的死状。 顾绯鸢蹙了蹙眉,忍不住说道:“看来他结下的仇还真是不小,居然被人折磨的这么惨。” 孙大人带来的随从正蹲在大厅之中。 安陌白抬眸看了阁楼上的两人,估量着自己上去也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只好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些随从身上。 可还没等他问,他们便惶惶不安,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神色顿时冷了下来,语气冰冷:“你们最好给我说实话,太子殿下亲临,你们若是敢有半点谎言,你们知道后果。” 闻言,随从神情冷静了几分。 “孙大人出事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在里面……” “对对对,有带着面纱的人进去,钟声响起都没人出来,我们只好进去查看,谁知道孙大人竟然……” 安陌白顿时紧张了几分:“可看清那人的脸?” “那人带着面纱,根本看不清楚。” 安陌白缓缓松了口气,抬脚上了阁楼。 顾绯鸢见安陌白上来,连忙让开了位置。 安陌白微微点头,走到萧墨廷身边,声音清冷:“凶手应该就藏在暖春阁之中。” 萧墨廷收回在孙大人尸体上的目光,眸子紧了几分。 腹部有三处上楼,但都不致命。 却会让人痛的撕心裂肺。 他是被放干了血,一点点死去的。 腹部,颈部,身上的四肢基本都有伤口。 顾绯鸢蹲下,看着他颈部的伤口,眉头微皱。 明明割掉主动脉就能让他迅速失血而亡,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让他一点点流干? 冷冽的龙涎香从她身侧传来。 她扭头美目微睁,素白的指尖上放在一方丝帕。 是萧墨廷递给她的。 顾绯鸢微微迟疑,垂头正好看见自己掌心的鲜血。 她伸手接过,将掌心的血迹擦干。 “先出去吧。” 顾绯鸢起身,和安陌白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殿……殿下,”李妈妈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这便是名册。” 萧墨廷抬手接过,将名册从头翻到尾。 他指尖微顿,眉头微蹙。 “是有什么问题吗?” 安陌白正准备抬手去接。 谁料萧墨廷忽然抬手,躲开了他。 安陌白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而萧墨廷没有半点要把名册给他的意思。 他只好尴尬地收回了手。 “你觉得谁会对他下这么狠的手?”萧墨廷侧眸看着顾绯鸢,眼神认真。 顾绯鸢怔了一瞬,想起和孙大人的对话,犹豫开口:“寻仇。” “让所有人离开吧。” 萧墨廷收好名册,偏眸看向愣住的安陌白。 安陌白有些诧异,质疑道:“为何要让他们离开,万一凶手就藏在其中呢?” 萧墨廷语气坚决冷淡:“既是被寻仇,就要查他的亲朋,才会找到凶手。” “可是……” 安陌白看了眼顾绯鸢,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顾绯鸢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第六十三章 去礼部 安陌白眼看着萧墨廷将这里所有的官员遣散,终是叹了口气。 叹息声传进顾绯鸢耳中,她偏头看他。 “安大人,有何顾虑?” 安陌白心中暗自摇了摇头,他最大的顾虑不正是她吗? 他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萧墨廷,确认他听不到他说话。 这才侧眸看向顾绯鸢,轻声道:“绯鸢郡主,不知何时,殿下和您的关系竟然这么好了?” 他语气冷冽危险,让人瞬间感受到他的意图。 故意接近当朝太子,乃是重罪。 顾绯鸢嘴角微勾,看着那道天神般的身影,薄唇轻启:“这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善恶不分,是非不论。” 安陌白挑了挑眉,没有理会她意有所指的话。 萧墨廷朝着两人走来,停在了顾绯鸢面前。 “你去查。” 安陌白忽然睁大了双眼,妥协的叹了口气。 孙大人的尸体被抬了出去,曝光在日光之下。 不知从哪里得了风声的百姓,将暖春阁前的长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嘈杂的议论声传进暖春阁中。 顾绯鸢眉头微蹙,抬眸看向外面的百姓。 礼部掌管礼仪、祭祀以及宴会。 按道理来讲,不会和普通百姓扯上关系。 但是…… 她望着百姓脸上的神情,他们皆是一副痛快十足,毫无半点悲伤的样子。 身后猛然传来一阵凉意。 顾绯鸢猛然回眸,瞥见一双深邃复杂的双眸。 阁楼之上,月玲珑见她望过来,嘴角勾起,红唇带笑。 “殿下,我有些事情。” 顾绯鸢紧张的飞快和萧墨廷说了一句,提起裙摆跑上了阁楼。 “哎……” 安陌白正准备阻拦,余光瞥见萧墨廷冷静的神情。 顿时心头一片疑惑:“殿下,这里可是命案现场,您就直接让顾绯鸢一个人上楼了吗?” 萧墨廷淡淡的瞥了眼他,轻轻“嗯”了一声。 安陌白犹如被五雷轰顶,顿时心口发酸。 这般特殊的待遇,他可是一次都没有过。 要知道,他和太子殿下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顾绯鸢跟随着月玲珑的身影,穿过连廊,停在了房门外。 “月玲珑!” 被叫住的月玲珑指尖微顿,收回了开门的手。 落落大方的转向顾绯鸢,悠然行礼。 “郡主找玲珑有何事?” “你……”顾绯鸢看着她的眉眼,忽然觉得她和之前有些不同。 眼眸中没有半点畏惧,进退自如。 就像是得了自由的金丝雀,无畏无惧。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孙大人出事的时候你在哪?” 月玲珑笑的魅惑,纤细的手指搭在两臂:“自然是待在自己的房间,这暖春阁内全都是奉茶的丫鬟,若是我出去的话,怎么会没人看见。” 说罢,她忽然笑出了声。 顾绯鸢眼眸微睁,不解的歪了歪头。 月玲珑停下小声,抬脚走近顾绯鸢。 淡淡的馨香从她身上传出,顾绯鸢鼻尖微动,抬眸看向她。 “郡主想要找个替死鬼,也该多费些心思才是。” 她嘲讽的扫了顾绯鸢一眼,转身毫不犹豫推门而进。 “砰!” 门被人从里面关上,顾绯鸢收回目光。 忽然,余光中瞥见李妈妈的声音自角落里一闪而过。 顾绯鸢没有在意,下楼去和萧墨廷会合。 “走吧。” 刚走到萧墨廷身边的顾绯鸢,听见他的话有些疑惑:“去哪?” “礼部。” 那安大人怎么办? 顾绯鸢还未问出这句话,萧墨廷就抬腿离开了。 她犹豫的回眸看了眼安陌白。 安陌白朝她耸了耸肩,摆摆手:“去吧。” 反正他如果跟过去的话,也是毫无存在感。 顾绯鸢点头,转身跟上了萧墨廷的步伐。 礼部的卷宗,有孙大人历年所有的宴会和节日祭祀等。 说不定会从其中找到线索。 只是为什么要带着她,明明和安陌白一起,没准能更快的破案。 想到这里,顾绯鸢忍不住侧眸看向萧墨廷。 她的目光太过热切频繁,让萧墨廷想忽视都难。 萧墨廷忽然开口,语气冷淡:“不用担心安陌白,他去查孙府。” “啊?”顾绯鸢疑惑地眨了眨眼,随即飞快领悟,“哦,好。” 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明显。 萧墨廷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是害怕了? 也对。 孙大人的死状确实很可怕。 “不要怕,”萧墨廷语气放缓了一些,“人死如灯灭,不必介怀。” 顾绯鸢一怔,他难道是在担心她看了孙大人的尸体,害怕? 前世,她也经常受市局邀请,解剖犯罪心理。 这些场面,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恐怖。 不过看在萧墨廷这么关心她,她轻轻“嗯”了一声。 萧墨廷刚到礼部,礼部侍郎便飞速迎了过来。 “殿下!” 他摆了摆手,言简意赅:“进去吧。” “是。” 礼部侍郎连忙惴惴不安的将人请了进去,见到顾绯鸢的时候眸中闪过疑惑。 碍于萧墨廷在此,没敢多问。 消息传的很快,礼部侍郎早就料到会来查孙大人这些年的卷宗,早就准备好了。 顾绯鸢抬脚进入书房的时候,被其中的景象惊到了。 这么多! 足足有一人高的卷宗,被摆在了地上。 一道身影掠过她,走向了卷宗。 顾绯鸢诧异的看着萧墨廷,只见他随手拿起卷宗就开始翻看。 飞快的看完一本卷宗后,又拿起了下一本。 他好像天生便十分耐心,尽管看着枯燥无味的卷宗,神情也未有丝毫的烦躁。 顾绯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到他身边,帮他一起看卷宗。 这么多卷宗,想要找出有问题的一册。 实在是太难了。 侍郎见状,正准备上前帮忙,指尖还没碰到卷宗。 萧墨廷冷淡威严的话便从薄唇中吐了出来。 “别动,出去。” “啊?” 侍郎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指了指自己。 殿下应该是叫顾绯鸢出去吧? 好歹他也是礼部侍郎,怎么也要比顾绯鸢强吧? 萧墨廷放下卷宗,抬眸看向了他,重复了一遍:“出去。” 侍郎心头大痛,神情苦涩。 只好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出去之前,还不忘深深地望了顾绯鸢一眼,眸中满是谴责。 第六十四章 他只是病了 顾绯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查卷宗,可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时间渐渐过去。 等顾绯鸢放下卷宗,正准备伸个懒腰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黑了。 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几声咕咕叫。 她耳尖微红,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见萧墨廷好像没有听见,她低头拿起下本卷宗。 萧墨廷忽然起身,将顾绯鸢吓了一跳。 他垂眸看向顾绯鸢,柔声道:“你先看。” 说完,便抬脚走了出去,关好了门。 顾绯鸢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会儿,陷进椅子中。 片刻后,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 她猛然起身,不解的皱了皱眉。 萧墨廷回来为何还要敲门? 她跑到门口,将门打开。 “绯鸢郡主。” 顾绯鸢一愣,诧异的看着对方:“怎么是你?” 是江独。 江独苦涩的笑了笑,谁能想到太子身边的亲信,如今竟然要给顾绯鸢送饭。 糕点的香气从饭盒中传了出来。 顾绯鸢垂眸看向他手中的饭盒。 “郡主,这是殿下给您准备的。” 顾绯鸢心头微颤,他刚刚出去就是为了给她准备吃的吗? 看来她还是听到了。 “多谢。” 她伸手接过饭盒,指尖微微用力。 “殿下去哪里了?” 顾绯鸢左右看看,都没看见他的身影。 江独垂眸,并未言语。 太子殿下的行踪,也不是谁都能告诉的。 顾绯鸢没找到任何萧墨廷的痕迹,只好将目光放在江独身上。 看他这样子,一定知道萧墨廷去哪里了。 只不过是不想告诉她罢了。 江独走后,顾绯鸢又开始继续查卷宗。 饿的时候便吃一些萧墨廷送来的糕点。 甜腻的桂花酥融化在口中,让她瞬间精神了几分。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顾绯鸢抬眸望去。 俊美无双的侧脸背着月光,出现在门外,莹白清冷的月光将他修长冷峻的身躯衬的圣洁完美。 一时间,顾绯鸢竟有些看愣了。 直到萧墨廷关门,她才回过神来。 “查到什么了吗?” 闻言,顾绯鸢扫了眼身前的卷宗,缓缓摇了摇头。 萧墨廷坐在了她身旁,语气淡淡:“等你吃完,我送你回国公府。” 顾绯鸢点点头,小口吃着手中的糕点。 一时间,屋内安静的有些和谐美好。 萧墨廷长睫轻眨,垂眸看向顾绯鸢红润的嘴唇。 点点糕点屑粘在嘴边,衬的红唇柔软。 “顾绯鸢,你很聪明,或许你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更多的事情? 顾绯鸢动作微顿,不解的看向他。 更多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我总觉得你能看穿人在想什么,”萧墨廷话音微顿,紧接着道,“也可能是我产生错觉了。” 手中的糕点脱落,掉落在地上。 顾绯鸢诧异的看着萧墨廷,那些现代和大诏的记忆混杂在一起。 乱了心房。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你有心疾吗?” 萧墨廷微怔,看向顾绯鸢严肃认真的眉眼,点了点头。 顾绯鸢长睫轻眨,迟疑问道:“殿下是不喜欢和人沟通,还是不知道怎么和人沟通?” 她知道她这么问有些突兀。 但这是最快能让他认识到问题的方法。 萧墨廷闻言,视线认真了几分:“继续说。” “喜欢按照自己安排的事情来做,不能有半点差池,如果来到陌生的环境,会烦躁愤怒……”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垂眸看着顾绯鸢柔美的侧脸。 顾绯鸢拍了拍之间的糕点屑,转过身面对着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 萧墨廷瞳孔微颤,以往冷静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滞。 就像是回忆起了不好的记忆。 他不同人情世故,不懂他们的想法,也不会对别人的痛处感到悲伤。 萧墨廷脖颈僵硬的转向顾绯鸢,她的眉眼温柔,不会让他烦躁。 和她在一起,他从来不会烦躁。 鬼使神差,他薄唇微张,轻轻吐了几个字:“因为我是怪物。” 怪物? 顾绯鸢猛然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掌。 他那双受伤颤抖的眼神,让人心疼的不得了。 “为什么说自己是怪物?”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掌,灼热的温度传进了萧墨廷的心口。 萧墨廷微微抬眸,漆黑的双眸毫无微光:“母妃说的。” 当年她放了场火,想烧死他。 他从那一刻便知道自己和旁人不同,他是母妃口中的怪物。 顾绯鸢顿时哑然,究竟是多么浓烈的恨。 才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的,”顾绯鸢双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掌,语气温柔,“你只是病了。” 病了…… 萧墨廷盯着顾绯鸢柔软的发梢,心口缓缓发烫。 她的手掌颤抖,隐约能看见眼眶中的晶莹。 可他却不懂。 她是在伤心,还是在心疼,他都分不清。 这是连母妃,都不曾给他的感受。 萧墨廷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柔软的发梢。 “相信我,你只是病了,你和旁人是一样的。” 她忽然抬眸,坚定的眸子让萧墨廷有些震惊。 原来他只是病了,并不是母妃口中的怪物。 淡淡陌生的情绪从心口蔓延出来。 他眼中的倒映着的顾绯鸢,脸上闪过震惊,像是看到了什么罕见的事情。 “殿下……你刚刚是笑了吗?” 顾绯鸢飞快的用手抹去眼眶中的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的眉眼。 她刚刚好像真的看到他笑了。 萧墨廷指尖微顿,抬手覆上自己的嘴角。 那里微微扬起。 带着陌生的情绪,将他蔓延。 他眼眸微亮,嘴角的笑意更深。 此刻,顾绯鸢像是真的见到了谪仙。 窗外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成为了举世无双的神邸。 她怔怔的看着萧墨廷俊美的眉眼,忘记了呼吸。 “谢谢。” 轻飘飘的两个字传进她的耳中,让她心头微颤,耳边的声音瞬间远离。 萧墨廷俊美的眉眼忽然靠近。 她只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温暖的让她无法抽离。 冷冽的龙涎香剥夺着她的思想,让她此刻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沦。 第六十五章 斩腐朽,兴大诏 萧墨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抱住她。 只是鼻尖萦绕着的清冷气息,让他无法放手。 这一瞬间,他好像只属于顾绯鸢。 她便是他的全世界。 顾绯鸢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指尖微颤,忍不住伸出手放在他的背上。 “殿下……” 萧墨廷忽然回过神来,瞳孔微颤,轻轻将顾绯鸢放开。 两人四目相对,顾绯鸢心头微动。 这是他第一次失礼,也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他真正的内心。 原来他变成如今这样,竟是他的生母造成的。 夜色深沉,萧墨廷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卷宗之上。 “顾绯鸢你还记得,我刚刚和你说的话吗?” 刚刚的话? 顾绯鸢微微抬眸,脑海中回想起他说的话。 他好像说,她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只是,她不明白萧墨廷究竟让她做些什么。 温热的指尖落在脸颊上,顾绯鸢顺着他的指尖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认真虔诚,是她从未见过的风采。 “奸佞小人登堂入室,重臣忠官凤毛麟角,你可以和我一起改变大诏。” 顾绯鸢瞬间瞪大了双眸,血脉中的鲜血沸腾炙热。 她确实曾痛恨腐朽无情的大诏,但她从未想过能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改变。 若是能和萧墨廷联手,定然能改变大诏,这毋庸置疑。 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难道只是这样吗? 心口处传来钝痛,她看着萧墨廷天神般的脸庞,鬼使神差的薄唇轻启:“好。” 马车换换从礼部驶出,顾绯鸢握住名册,指尖微微用力。 “这是什么?” 萧墨廷从马车外收回目光,轻声道:“今年科举,礼部没少在其中搞鬼,这是其中我觉得还不错的人。” 如今礼部尚书之位空缺,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迫不及待的想安插一个自己的人。 顾绯鸢抬手翻开名册,看着上面详尽的记载。 这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礼部尚书的位子,现在有很多人盯着吗?” 她犹豫开口,轻声问了一句。 萧墨廷看向她,将她手中的名册取了过来,翻到了某一页,伸手递给了她。 “李衡阳?” 云都人,出身书香世家,拜武功山道长为师,学习武艺。 可谓是文武双全。 就是不知道他品行如何。 萧墨廷似乎已经料到顾绯鸢的疑惑,轻声开口:“当初,我叫若离去过云都。” 本是叫他处理云都知府失职一事,未曾想和李衡阳竟有了交集。 “当初若离去云都之时,受过他的帮助。” 如此看来,此人品行不错。 既然他已经有决断,为何还要问她。 顾绯鸢合上名册,忽然有些不高兴。 究竟是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萧墨廷忽然抬眸看向她,长睫微颤。 她正垂着头,手册随意的搭在腿上,脸上没什么情绪。 他迟疑的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他留在了内阁,只是却像是变了一个人,颓废至极。” 顾绯鸢眉眼微抬,看向了马车外,轻轻“嗯”了一声。 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不是遭遇飞来横祸,便是受人威胁了。 马车缓缓停下,顾绯鸢收回望向外面的目光,起身正准备下马车。 忽然,萧墨廷先她一步,跳下了马车。 她脚步微顿,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失落。 素白的指尖掀开车帘,顾绯鸢踏出马车。 一只干净白皙的手出现她的视线之中。 顾绯鸢微怔,眸中闪过诧异。 他先她一步跳下马车,就是为了接她吗? 她缓缓伸出手放进他温热的手掌中,那郁结在心口的不悦瞬间消散。 萧墨廷握紧手掌中的柔荑,牢牢地将顾绯鸢护在怀中。 她稳稳地下了马车,轻声道了声谢。 顾国公坐在前殿,远望着府门外的两道身影,眼睛微眯。 “小姐和太子殿下看上去还是十分般配的。” 秋管家看着两人金童玉女般的身影,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顾国公轻笑几声,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可惜? 秋管家蹙眉不解,还没等他询问什么。 便看见顾绯鸢走进了前殿,他微微点头:“小姐。” 顾绯鸢回之一笑,偏头看向顾国公:“爹爹,你怎么还没休息?” “哼。” 顾国公宠溺的哼了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闪过不悦。 “养大的女儿就快跟被人跑了,我怎么睡得着。” 闻言,顾绯鸢脸上闪过红晕。 她连忙凑到顾国公身边,语气娇嗔:“爹爹,我是跟殿下查案去了,孙大人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察觉到顾绯鸢在转移话题,顾国公只是笑了笑没有戳破。 反而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声:“听说了,怎么了?” 顾绯鸢眉眼微弯,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今日收获。 直至一旁的秋管家缓缓打了个哈欠。 她才发觉现在已经很晚了。 外面月轮高挂,夜色深沉。 顾绯鸢起身,朝着顾国公躬身:“爹爹,天色已晚,您先回去休息吧。” “嗯。” 顾国公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她摆了摆手。 示意她先回去。 顾绯鸢走之后,秋管家才起身将披风披在他身上。 他知道国公担心小姐,是在特意等她回来。 “老秋,你真觉得绯鸢和太子很般配吗?”他语气深沉,带着几分郑重其事的认真。 让秋管家也认真了几分。 他思量半晌,轻轻开口:“太子殿下自然是风采不凡的,大诏之中怕是没有男子能比得上。” 是啊。 顾国公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可他为什么偏偏是太子呢…… 唉! 暖春阁,李妈妈眼珠通红,带着绯红的血丝。 她披着夜色,走进后院之中的屋子。 寒鸦静坐在桌前,一双深邃宁静的眼睛,不怒自威。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李妈妈神情惶恐,语气带着谨慎,“我已经打点好人了,能顺利的把罪名转移到旁人头上。” 寒鸦点点头,将桌案上的锦盒朝着她推了推。 “这个人,查清楚。” “是。” 李妈妈轻声应下,这才抬眸看向桌案上的锦盒。 待看清上面的字之后,她猛然睁大了双眸。 第六十六章 太子妃 这不是顾绯鸢在的那间阁楼吗? 主子为何要查她? 难不成顾绯鸢还有什么别的身份,若是主子知道她要将罪名推到顾绯鸢身上,那可怎么办? 她怕寒鸦意识到她的异常,连忙将锦盒收了起来。 思量半天,李妈妈还是斗胆问了一句:“主子,奴能否问一句,为何要查幽兰阁的人吗?” 话音刚落,李妈妈便觉得有道冰冷至极的眼神落在了身上。 一瞬间,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李妈妈汗如雨下,惴惴不安屏息不言。 沉默片刻后,寒鸦带着笑意的声音才出现:“有什么事情不说出来,你知道什么后果。” 明目张胆的威胁让李妈妈身躯瞬间僵硬。 她连忙跪下,惶恐不安道:“主子,那幽兰阁的人是顾绯鸢……” 寒鸦看向她,眸色晦暗难明。 “顾绯鸢在京都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没什么好查的,奴怕误解了您的意思,所以才多问了一句……” 李妈妈慌慌张张的解释,没发觉寒鸦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头顶上方忽然被阴影覆盖。 冰冷如霜的嗓音从头顶传进她的耳中。 “也就是说,顾绯鸢是你请来的,”寒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子冰冷,“没有我的允许,你敢私自带人进来?”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李妈妈,瞬间瘫在了地上。 “不!不是的,顾绯鸢不是我请来的。” 李妈妈心头大震,连忙不住地摇头。 寒鸦有些不耐烦,大手一挥:“行了,你把顾绯鸢从她出生到现在见过什么人,都给我查清楚,不得有半点遗漏。” “是!” 李妈妈忙不迭的应下,踉跄着不安的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寒鸦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屋中。 黑影飞快的掠过漆黑的夜空,朝着灯火通明森严以待的皇城而去。 成德帝指尖微动,提笔批着奏折。 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笔尖微顿。 他缓缓抬眸,属于帝王的强烈威压瞬间散开。 笔被重重地放在桌案上。 “怎么回事?” “回皇上,出了些意外。” 成德帝抬眸看向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御书房中的黑影,语气不善:“竟然还能出错!” “启禀皇上,有不速之客。” 闻言,成德帝的神情瞬间严肃了几分。 “是谁?” 黑影沉默半晌,嘴巴张了张,轻轻吐了个名字。 “顾绯鸢。” “砰!” 成德帝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上面的奏折噼里啪啦的掉落一地。 威严严肃的脸上,闪过愠怒。 怎么又是她?! “为什么还没除掉她?!” 成德帝眉眼微怔,眼眶中隐约浮现出一丝血丝,看着骇人。 黑影沉默不言。 他目光微动,深深地呼了口气。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顾绯鸢,竟然能让他的计划三番两头的出现问题! “她身边有人保护,”黑影顿了一瞬,紧接着道,“而且殿下和她走的很近。” 成德帝眸色微沉,缓缓坐进龙椅之中。 他眉眼微抬,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 不管萧墨廷对顾绯鸢是什么心思,都要彻底打消! “行了,你先下去吧,把这件事处理好,别让太子再有查下去的机会,至于顾绯鸢,朕来处置。” “……是。” 黑影飞快的离开御书房,快的像是错觉。 荣升轻柔的嗓音从门外传来进来:“皇上,该歇息了。” “咳咳!”成德帝清了清嗓子,“荣升,叫皇后过来。” 门外的荣升微微一怔,都已经这个时辰,估摸着皇后应该已经休息了。 这时候,要召见皇后娘娘做什么? 荣升轻声应下,亲自去了仁明殿。 芳荷守在塌前,听见外面的声音,瞬间惊醒。 怕吵醒皇后娘娘,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都什么时辰了,就不怕吵醒皇后娘娘吗……” 芳荷话音戛然而止,惊诧的看着来人。 “芳荷姑姑,”荣升嗓音威严,“皇上亲自召见皇后娘娘。” 现在? 芳荷如梦方醒,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顺:“荣升公公,您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 说罢,她赶忙推门将熟睡的蓝皇后叫醒。 “皇后娘娘,皇上召见您。” 皇上? 蓝皇后睡颜朦胧,直至听见“皇上”两个字,便清醒的不得了。 “皇上召见我?” 她飞快起身,整理衣衫,抬眸瞥了眼天色。 都已经快要丑时,皇上此时召见,到底是有何急事? 蓝皇后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御书房,还没喘口气,便一脚踏进了御书房。 “皇后来了。” 成德帝垂着头批奏折,面不改色的落下一笔。 “皇上,臣妾不知您会此时召见,来的晚了请皇上责罚。” “行了,”成德帝叹了口气,将笔放下,“我也有许久没去仁明殿了,刚刚想到你了,便想着叫你过来。” 自从被禁足之后,蓝皇后就从未见过皇上。 她胆战心惊的看向成德帝,见他神色平淡,摸不准他的心思。 “多谢皇上垂爱。” 成德帝忽然起身,拉着她坐在了榻上。 蓝皇后受宠若惊,欣喜又不安。 “今天叫你来,是有事情需要你安排。” 成德帝示意荣升倒茶,淡淡的清香从茶盏中散开。 他缓缓将茶盏推到蓝皇后面前。 “皇上有什么事情随时和臣妾说就好了,臣妾定当尽心竭力。” 蓝皇后接过茶盏,便听到成德帝淡淡的开了口。 “太子年纪不小了,也该纳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了。” 给太子纳妃? 蓝皇后指尖一抖,思索片刻,柔声问:“那皇上可否有看好的人?” 若是萧墨廷纳了太子妃,不久有了子嗣。 那这太子之位,就永远也落不到季清身上了。 不行!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成德帝轻轻咳了一声,将蓝皇后的思绪拉了回来。 “太子纳太子妃是大事,得好好挑选,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最好明日就开始准备,至于禁足,便免了。” 茶盏被重重地放在桌案上,成德帝的眸子深沉如冰。 带着一丝警告和威胁,落在了她身上。 蓝皇后只觉得心头一颤,连忙挂上得体的笑意:“是,皇上。” 第六十七章 洛神节 孙大人的案子牵扯到礼部,举国关注。 萧墨廷发现几个有问题的卷宗,正准备去找顾绯鸢看看。 “殿下。” 江独急急忙忙的闯进东宫,神情有些焦急严肃。 “出什么事了?” 萧墨廷放下手中的卷宗,深沉认真的双眸看向他。 他盯着萧墨廷俊美的侧脸,语气严肃:“后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在为您挑选太子妃。” 江独知道,萧墨廷对待顾绯鸢与对待旁人相比特殊。 殿下的心思他怎么会猜不透。 如今皇后娘娘要选太子妃,殿下一定不会同意的。 届时便一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萧墨廷指尖微颤,垂眸看向桌案上的卷宗,皱了皱眉。 看来今天,这宫是出不去了! 太阳高挂,微光温暖。 顾绯鸢一身鹅黄色长衫,衬的身姿纤弱挺拔。 她脚步翩跹,举手投足皆是不染凡尘,气质无双。 不知道萧墨廷查的怎么样了? 要不然她去礼部看一看。 想到这里,顾绯鸢悄悄放轻了脚步,飞快的溜出了国公府。 长街热闹非凡,似乎根本没人在乎是不是有位朝廷命官死的糊里糊涂。 淡淡难言的落寞出现在心口。 顾绯鸢敛去思绪,穿过背对而驰的人群。 朝着长街尽头的礼部走去。 “站住!” 门外的守卫忽然拦住了顾绯鸢,神情恶劣。 顾绯鸢眸光微怔,偏头看着两位守卫:“你们不记得我?” 明明昨日,她刚刚和太子殿下来过。 对方像是没听见顾绯鸢的话,固执的挡在她面前,始终不肯让她进去。 “礼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即便你是绯鸢郡主。” 悠然自在的男声从身后传进耳中。 顾绯鸢眸光微颤,诧异的看着来人。 安陌白? 他来这里,也是为了查孙大人的案子吗? 守卫一看到安陌白,半点和顾绯鸢说话的张扬都没有,态度十分恭顺。 “安大人,请进。” 安陌白看着顾绯鸢不忿的眼神,无奈的耸了耸肩:“谁叫我是大诏的御史大夫呢?” 他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礼部,转身扫了眼依旧被拦在外面的顾绯鸢。 “郡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顾绯鸢眉眼掠过怒气,忽然灵光一闪。 她猛然靠近两个守卫,鬼魅般泛着涟漪的黑眸,如同一汪深泉,叫人沉沦。 守卫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瞬间忘记了刚刚的事情。 顾绯鸢挑眉看着守在门外的守卫。 不费吹灰之力的拍了拍双手,跟在了安陌白身后。 卷宗依旧被放在桌案上,看着凌乱。 安陌白伸手拂过不计可数的卷宗,视线停顿在其中一册。 他缓缓将其拿起,抬手翻开。 “看来你有收获,发现什么了?” 安陌白猛然将卷宗藏在了身后,惊诧的看着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进来很难吗?” 顾绯鸢抬脚靠近他,飞快的伸向他身后的卷宗。 结果,安陌白矫健躲开,她摸了个空。 安陌白去过孙府,一定是查到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快找到线索。 要知道她和萧墨廷可是快要将所有的卷宗翻遍了。 安陌白将卷宗紧紧握住,嘴角微勾:“郡主,这可是我找到的,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顾绯鸢脚步微顿,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那桌案上的卷宗,受到两人争夺飞奔。 顿时失了平衡,噼里啪啦的全都散在了地上。 她看过的,没看过的,系数混在了一起。 屋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安陌白眼睛微睁,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凌乱的卷宗。 他垂眸扫过,迟疑开口:“你还分得清吗?” “安大人,真是高估我了!” 顾绯鸢咬紧了牙,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 这下子又要重新忙活了! 她无奈认命的叹了口气,蹲下来开始收拾凌乱的卷宗。 安陌白看着她收拾卷宗的手,眸光微闪,他蹲下和她的视线保持平行。 一双温润的眸子,无论叫谁看了都是无比的温柔。 “别找了,我告诉你。” 顾绯鸢指尖微顿,看着安陌白认真温润的神情,有些不敢相信。 他真的肯把线索告诉她? 素白的手掌握着卷宗,递到了她的面前。 顾绯鸢看了眼神情如常的安陌白,迟疑的接了过来。 冰冷的卷宗带着眸中尘封已久的回忆,瞬间打开。 她看着上面记载的内容,眉头微皱。 薄唇微微张开:“洛神……节?” 大诏洛神节,乃为记录仙都水神,祈求风调雨顺的大日子。 为恳求水神垂怜,将会从所有的大诏女子之中选出一位最为纯良贤淑之人。 作为献上祭品的圣女。 顾绯鸢对洛神节有所了解,去年洛神节的圣女便是林婉柔。 至于今年,不知为何,礼部一直搁置。 到了现在,仍未举行。 “洛神节和孙大人的死有关系?” 顾绯鸢眉头微皱,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安陌白没有理会她的疑惑,反而自顾自地说起另外一件事。 “我之前去过孙府,孙夫人说在京都,孙大人几乎没什么仇人,只不过三年前,孙大人只是礼部侍郎之时,曾去过一次浙州,回来之后便疑神疑鬼惴惴不安。” 浙州? 顾绯鸢脑海中闪过流光,她飞快的看向卷宗。 三年前,恰好是在洛神节之前,孙大人去的浙州。 “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疑神疑鬼……” 她轻轻的呢喃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安陌白听见。 安陌白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她指尖微顿,看着上面流畅的字迹,黛眉蹙起。 洛神节需要一件巧夺天工的乐器,来作为圣女和洛神通灵所用。 以往所用的相思琴,在三年前忽然断了。 眼看洛神节便要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 但孙大人及时献出的一把晶莹剔透,莹白冷光的玉笛,让成德帝大喜。 这也让孙大人从礼部侍郎的位子跳到了尚书。 可以说若没有那把玉笛,便没有如今的礼部尚书。 顾绯鸢指尖微微用力,脑海中忽然有个猜测。 只是还需要调查。 “这把玉笛,会解开所有的谜题。” 第六十八章 是太子之位重要,还是顾绯鸢重要 安陌白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顾绯鸢:“看来是要去一次浙州了。” 只不过…… 不知道皇上能否等得了这么久。 顾绯鸢猛然起身,看向安陌白:“安大人,去浙州的事便交给你了。” 交给他? 安陌白被气笑了,凭什么要交给他? 顾绯鸢像是料到他要说什么,先一步堵住他要说的话。 “你是协助殿下办案的,你若是不去,难道让殿下去吗?” 安陌白一时哑口无言,温润的眸光掠过一丝笑意。 他还真是说不过她。 顾绯鸢指尖微动,耳鬓的碎发勾着精致的下巴,美目若有所思。 “其实也没必要去浙州……” 此话落下,安陌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孙大人带人去过浙州,只要找到当时的随从便能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顾绯鸢开始翻找当年的卷宗。 片刻之后,她眸光微亮。 将卷宗铺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字让她忍不住靠近了些。 几乎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 眼神干净认真,带着一丝探究的喜悦。 安陌白微微一怔,心口猛然一颤。 如今整个大诏,怕是没有人会如此在乎一个真相到像顾绯鸢这样。 他终于知晓萧墨廷为何会对顾绯鸢如此特殊。 她的身上有种和大诏执拗的气质。 只要她觉得不对的事情,便要吵得振聋发聩。 若她是个男子,该是位能言善道的言官,为大诏誓死依靠。 “找到了!” 顾绯鸢欣喜地声音将安陌白的思绪拽了回来。 他连忙走到顾绯鸢身旁,看着卷宗上的字。 “走。” 顾绯鸢重重地点了下头,和安陌白一前一后踏出了礼部。 与此同时,仁明殿中一片压抑。 蓝皇后眉眼间蕴藏着不可忽视的怒气,胸口被气得剧烈起伏。 而始作俑者还面不改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皇后猛然将茶盏摔落在地,碎片砸在地上,滚到跪着的三四个宫女侍卫面前。 她盯着跪在地上的人,眼中的怒气快要喷出来。 这些人都是她安插在东宫中的眼线。 如今,却被萧墨廷带到了她这里。 萧墨廷微微抬眸,眼神平静安宁:“这是母妃的人。” “哼!” 蓝皇后眉眼冷冽,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就是仗着皇上现在不动他,便想着挣脱她的监视? 简直是不可能! “太子看来最近是糊涂了,”蓝皇后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语气威胁,“我只是担心你没有识别是非的能力,受奸人蒙蔽,最好还是乖一些,别让皇上寒心。” “儿臣自然能识别是非。” 萧墨廷语气平淡,将她最后的威胁,也未放在眼里。 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蓝皇后的怒火。 不过,蓝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微动。 其中的怒气堪堪下去了几分。 皇上最近让她给萧墨廷选太子妃。 既然他这么喜欢顾绯鸢,她偏不让他如意。 蓝皇后深知萧墨廷的脾气,若是没能让他如愿。 不用她动手,他自己便会自寻死路。 萧墨廷忽然抬眸,和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认真冷淡的眼神,让蓝皇后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看穿了。 她略显心虚的移开了视线,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跪着的人被芳荷带了出去。 大殿之上,便只剩下蓝皇后和萧墨廷两人。 萧墨廷眸光微动,看着芳荷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太子还不回东宫?”蓝皇后语气不悦,喝了口茶压了压火气。 他望着蓝皇后藏着阴鸷的双眸,薄唇轻启:“您在为我选太子妃?” 蓝皇后猛然睁大了双眸,盯着他俊美无双的眉眼,心头一震。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明明是皇上,昨晚才告诉她的事情。 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你……”蓝皇后余光扫了眼殿内,语气谨慎,“你安插了探子?” 萧墨廷长睫微颤,漆黑干净的眼睛看着她。 语气无悲无喜,透着凉薄:“母妃,不是也在我身边安插了探子。” 蓝皇后还想着狡辩几句,却被萧墨廷冷漠的嗓音打断。 “这其实并不重要。” 微光从窗外打在大殿之上,萧墨廷站在逆光的地方。 柔和的光晕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晕染,衬的整个人带着谪仙的高冷。 他微微抬眸,干净的视线几乎要看进她的内心。 “我一直知道你想做什么,这个位置我也从来不在乎。” 蓝皇后猛然起身,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可是太子之位,未来的九五之尊。 万人之上,无人之巅! 怎会有人会对此不感兴趣? 萧墨廷长睫轻颤,眼皮微掀,声音干净:“除了顾绯鸢,谁都不行。” “呵!” 蓝皇后和萧墨廷撕破脸皮,如今也没必要再装什么贤良淑德。 她冷冷的睨了眼萧墨廷那张毫无瑕疵俊美的宛如天神般的脸,心中微刺。 他的母妃,便是凭着这张蛊惑人心的脸。 才能在皇上面前如此得宠! “我凭什么要让你如愿,能让你痛苦,岂不是更如我的意?”蓝皇后慢悠悠的靠近身后的椅子中,手腕微抬,将茶盏托起。 如今萧墨廷对她有事相求。 她可得好好利用。 “你不让我如意,我自然不能让你如意。” 萧墨廷语气平淡,就像是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缓缓抬眸,清澈的黑眸轻眨:“你觉得是太子之位重要,还是顾绯鸢重要。” 答案不言而喻。 蓝皇后指尖微顿,眸色深沉,陷入了思考。 长街上,顾绯鸢翩跹的身影消失在小巷之中。 窄巷偏僻,叫顾绯鸢有种不好的感受。 当时也是在小巷中,她和苍云被红衣女子围攻。 差点没能逃出来。 “你确定是这里?”她蹙眉看着毫无人生活痕迹的小巷,蹙了蹙眉。 安陌白叹了口气,语气感慨:“沧海桑田,如今已经过去三年,京都的变化是你想象不到的。” 忽然,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顾绯鸢耳尖微动,飞快扭头,声色冰冷:“谁!” 第六十九章 当年浙州之事 一道娇小的身影飞快离开。 看模样和个头,像是个孩子。 她和安陌白相视一眼,同时追了上去。 在荒无人烟的杂乱草屋,竟然真的有人住在这里。 顾绯鸢瞳孔微颤,看着破败的房屋,眸中微讶。 屋前的只有八九岁的孩子,正一脸怒气的望着他们。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充满稚气的反驳让顾绯鸢微怔,她嘴角微勾,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一些。 却未曾想小孩直接跑进了屋中。 “等等……” 她正准备上前,屋中忽然跑出一道狼狈破烂的身影。 他牢牢地挡在孩子面前,漆黑的眸子藏着凌乱的黑发中,看不清楚。 “顾绯鸢,别靠近他们。” 安陌白忽然开口,制止了顾绯鸢正准备上前的动作。 他们身上带着一种经历风雨的不安。 若是他们不自报家门,他们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在下御史台御史大夫,安陌白。” 安陌白身姿潇洒,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 话音刚落,顾绯鸢便觉得周遭的气息,都随着这句话变得认真郑重。 她偏头看向男人。 男人先是神情一颤,等听清楚安陌白的话之后。 不知为何,眸中竟然掠过一丝怒气。 顾绯鸢不解。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容不下您这两位神仙!” 男人语气带着讽刺, 看向安陌白视线更是冷漠。 顾绯鸢上前一步,表明自己的来意:“我们是来查三年前,礼部尚书孙大人去往浙州的案子。” 浙州这两个字刺痛了男人的双目。 他猛然大声咆哮:“你们现在来做什么!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一双漆黑的眸子充血,愤怒狰狞在脸上。 他果然是当年浙州的知情人! “你知道浙州发生的事情?”顾绯鸢眼眸微眯,脊梁挺拔,“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男人忽然开始大笑,眼眶含泪。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睁大双眸看向安陌白。 “御史大夫?好一个御史大夫……” 顾绯鸢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男人矫健的步伐,让顾绯鸢眼前一花。 “砰!” “安陌白!” 顾绯鸢心底一凉,眼中瞬间散开波纹。 她猛地扑了过去,将安陌白扑倒在地。 同时,也离开了男人。 男人手中握着一把生了锈的匕首,散发着森冷的寒意和杀气。 “爹爹!” 本该躲在屋中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嚎啕大哭。 男人像是一下子就回过神,狼狈至极的跪在地上。 匕首顺着指尖,决绝的滚在地上。 凄凉,孤寂。 “有什么事情非要让你动手?” 顾绯鸢爬起来,挡在安陌白身前。 他的目标是安陌白,不是她。 她有种直觉,他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你的身后是你的孩子,那他的身后就没有要守护的人了吗!” 顾绯鸢心头微怒,若是安陌白死在这里,大诏便又少了一个说真话的人。 所以,她怒了。 男人蹲坐在地上,脏乱的黑发挡住了脸。 他定定地看着顾绯鸢,一字一句泣血道:“当年我为了浙州之事,奔波千里,妄图寻找清醒之人,可我现在却沦落至此,我早就放弃了。” 小孩从屋前扑进男人怀中,轻轻叫了声“爹爹”。 顾绯鸢忽然想起卷宗上记载的内容。 他说他奔波千里,那便意味着,他来自浙州。 而不是陪同孙大人去往浙州的随从。 但……卷宗上却从未提到浙州之人。 那他,究竟是谁? “站住!” 顾绯鸢见男人抱起小孩,连忙上前拦在了他面前,语气坚定:“孙大人死了,死状极惨,被人硬生生放干了血,只有你知道当年浙州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 “他是活该,”男人轻笑一声,低头看着顾绯鸢,“他该死,查什么凶手。” 说罢,他便绕开顾绯鸢,朝前走去。 看他之前的身手,是会武艺的。 若是他走了,那孙大人的案子有没有线索了。 她声音拔高了一份,美目掠过怒意:“那你为何还要留在京都,既然你已经放弃了,为什么不离开,还是说京都之中,有你不离开的原因……唔!” 冰冷如同金属般的手腕钳制住她纤细的脖颈。 她眉头紧皱,眼角绯红。 男人的钳制,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放开她!” 安陌白脸色苍白,修长的舞文弄墨的手掌想将男人的手掌扯开。 但却无济于事。 “嗖!” 破风而来的长剑从男人耳边划过,斩断了一段发梢。 男人瞬间松开了手,顾绯鸢眼前一黑。 清冷孤绝的气息从身后传来,龙涎香环绕身旁。 萧墨廷将顾绯鸢揽在怀中,认真冰冷的黑眸看着男人。 强大不容置疑的气场瞬间炸开。 气氛变得僵持,冷漠。 男人侧眸看着刺穿柱子的长剑,瞬间紧张了几分。 “你又是谁?!” 听见男人的质疑,顾绯鸢抬眸看向萧墨廷。 原来萧墨廷他也会武。 顾绯鸢大口的喘着气,脖颈上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对她动手,也就说她说对了。 她从萧墨廷怀中起身,紧盯着男人的眼睛:“你若是赶我们走了,小心我们查到别的地方。” 萧墨廷和安陌白同时看向了她。 她置若罔闻,黑眸闪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半晌,男人上前一步。 萧墨廷紧张的将顾绯鸢挡在身后,一副维护的模样。 “我是月泽,浙州月家之仆。” 浙州月家? 是那个惹了山匪,被灭门的月家? 月泽看穿顾绯鸢在想什么,冷笑一声:“月家好歹也是一方势力,怎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匪灭门!” 他缓缓走到顾绯鸢面前,略带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当年发生了什么?”安陌白内心焦急,忍不住问道。 月泽扫了安陌白一眼,眼神鄙夷:“御史大夫?” 顾绯鸢察觉他对安陌白的敌意,若有所思。 看来当年他来京都喊冤,怕是也曾找到安陌白头上。 只不过,怕是根本就没有传进安陌白耳中。 便被下面的人暗自处理了。 第七十章 选妃 “你既然是月家的人,对于权势地位之争,不会不了解。” 她美目微颤,盯着月泽漆黑的眼眸,一字一顿:“当时孙大人一跃成为礼部尚书,没人愿意招惹他。” 月泽嗤笑一声,满目怆然:“那根让他成为尚书的玉笛,是他从月家夺走的。” 果然是因为玉笛! 既然月家并不是被山匪灭门,那就是被…… 顾绯鸢瞳孔微颤,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为了一个虚无的官职,当真值得牺牲这么多条命吗! “月家真的被灭了,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月泽忽然打断了顾绯鸢的话,语气冷漠:“当然,你不用问了,他就是我杀的。” 什么?! 突如其来的认罪,让顾绯鸢有些措手不及。 暖春阁戒备森严,他怎么进去的? 顾绯鸢眼眸微眯,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孙大人身上背着这么多条人命,享受了三年权势。 而整个月家,却从此成为了噩梦。 “真的是你杀了他?”顾绯鸢有些不相信,美目疑惑,“你是怎么进去的?” 月泽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歇斯底里的大笑。 他猛然垂眸,冰冷血腥的眸子射向顾绯鸢。 顾绯鸢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月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顾绯鸢。 她一时不察,锋利的指尖擦过脖颈。 鲜红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胸口。 “不要!” 顾绯鸢还是晚了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萧墨廷选择了护住她。 而月泽直直的撞向了身后穿入柱子的长剑。 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 滚烫的鲜血如同泉水般从他的脖颈涌出。 他死死地盯着她,嘴角诡异的扬起:“我就是凶手……” 漆黑的眼神慢慢涣散,他顺着柱子缓缓滑落在地。 眸中的生机逐渐消失。 萧墨廷抬手覆上顾绯鸢的脖颈,语气轻柔:“你没事吧?” “我没事。” 顾绯鸢伸出手,看着掌心的血迹,心头微痛。 他根本就没想杀她。 只是想自尽而已。 如今他承认他是凶手,那此案便成了死结。 “唔啊啊啊啊啊!” 屋前的小孩脸上染着鲜血,凄惨的哭声冲破了寂静的小巷。 顾绯鸢忽然心头一沉悲凉。 她抬脚缓缓走到小孩面前,抬手擦干她脸上的泪水。 原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小女孩。 “你……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顾绯鸢的话,小女孩哭声不止,只是视线落在了顾绯鸢身上。 “我……我……叫李欢欢。” 顾绯鸢微怔,她不是月泽的女儿? 那她…… 她脑海中忽然掠过卷宗上的记载。 “李雄是你爹爹?” 她是当年陪同孙大人前往浙州其中的一位随从之女。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哭的泣不成声。 安陌白幽幽的叹了口气,抬眸看着无云的天空,心头感慨。 如今,这个案子算是没办法查了。 萧墨廷盯着她流着血的脖颈,眉头蹙起。 他猛然上前,将顾绯鸢横抱起来。 “安陌白,带这个小孩走。” 顾绯鸢震惊的看着萧墨廷,耳尖惹上绯红:“殿下,我没事,你可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可萧墨廷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意思。 反而是将顾绯鸢抱得更紧了一些。 安陌白看着亲密的两人,缓缓离开。 又看了眼月泽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心头大震,弯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感叹了一句:“可怜的小丫头,你便跟着我吧。” 泪水鼻涕被擦在干净的明白色长袍上,但安陌白却像是没看见。 他将小女孩抱在怀中,跟在了萧墨廷身后。 与此同时,他们走后不久。 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 素白的指尖落在月泽布满鲜血的脸上,轻轻滑过。 “……多谢。” 微不可查的叹息散在风里,女子缓缓起身。 脸上遮着的半片面纱,轻轻飘动。 她深深地看了眼月泽,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却不能为你收尸。” 国公府。 顾绯鸢被紧紧围住,她看着来回走动的人,有些眼花。 她连忙抓住秋管家,轻声嘱咐:“秋伯,你千万被告诉我爹爹。” “小姐啊,这都什么时候了!”秋管家面露怒气,心疼的看着她脖颈处的伤口,“若是今后留下了疤,那还怎么出嫁……” 闻言,一旁的萧墨廷忽然看向了顾绯鸢。 两人视线撞向。 顾绯鸢脑海中忽然闪过秋管家刚刚的话,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移开的视线。 “多谢太子殿下,将我家小姐送回来。” 秋管家猛然跪在了萧墨廷面前,浑浊的眼眸满是感谢。 这一跪,让顾绯鸢心头微颤。 秋管家以前从来没有跪过,到底还是萧墨廷和她不一样。 如今,她却也没资格让秋管家起身。 萧墨廷微微抬手,示意秋管家起身,语气平静:“她伤口不深,不会留下伤疤。” “多谢太子殿下。” 他微微点头,修长的身躯站了起来。 漆黑宁静的双眸看向顾绯鸢,语气温柔了一些:“那我便先离开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就可以了。” “嗯,好。” 顾绯鸢轻声应下,看着萧墨廷离开的背影,心头像是少了什么。 脖颈被秋管家缠了好几圈。 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咳咳!” 顾绯鸢回过神,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顾国公,眸色微讶。 “爹爹?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国公扫了眼她脖颈处的伤口,坐在椅子中,语气淡淡:“就在你看着太子殿下走的时候,我就来了。” 她的心思太过好猜。 一眼便看出她对萧墨廷的眼神和情感都不同寻常。 若是绯鸢真的喜欢萧墨廷的话…… 顾国公眸色深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的茶盏。 “你可知朝堂之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绯鸢微怔,不解的看向顾国公。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皇上要为太子殿下选一位太子妃。” 什么! 太子妃? 某种难言的情绪从顾绯鸢心头涌了上来,让她心脏微颤。 第七十一章 我以为我们是同类人 他是大诏朝的太子,也就未来一国之主。 太子妃早就该定下了。 只是为何,她会如此伤心。 “绯鸢。” 顾国公眉头微皱,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担忧。 果然他还是没办法彻底放任不管。 他抬脚走到她身旁,而顾绯鸢却像是受了惊吓。 飞快的逃离了前殿。 顾国公看着顾绯鸢近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国公,小姐……她没事吧?” 秋管家略显担忧的看着顾绯鸢的身影,语气犹豫。 小姐,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顾绯鸢将自己关在屋中,垂眸看着自己素白的指尖。 她也曾和萧墨廷相拥,真诚以待。 可这样,却还是不够。 他的太子妃会是一位贤良淑德,地位不凡的女子。 而不是被成德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国公府郡主。 挺拔的脊背靠在身后的朱漆门上,缓缓滑落。 美目中满是茫然和无措。 一夜,无眠。 听到阿暖的声音时,顾绯鸢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眸光微颤,看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日光,眯了眯眼。 天亮了吗? “小姐!小姐?您醒了吗?” 顾绯鸢猛然从屋内将门打开,看着愣住的阿暖,嗓子像是坏掉了般沙哑:“什么事?” 阿暖睁大双眸,紧皱眉头:“小姐,你的嗓子?” “没事。” 她简单的撂下一句话,抬腿走出了房间。 冷冽的气息涌进她的身体,她身躯微颤,打了个哆嗦。 阿暖紧跟上她的步伐,语速飞快:“太子殿下来了。” 前方,纤薄的身影忽然停下。 让阿暖微微一怔。 以往若是太子殿下来国公府,小姐都是特别高兴。 怎么今日? 顾绯鸢神情微怔,看着有些恍惚,让阿暖有些担心。 她顿了一步,神色如常的走向前殿。 前殿,萧墨廷挺拔俊美的身影,十分醒目。 顾绯鸢一眼便认了出来。 “殿下。” 萧墨廷转身,俊逸的发梢垂在耳边,衬的眉眼精致完美。 顾绯鸢心口微颤,垂眸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走吧。” 淡淡的两个字,落在顾绯鸢耳中,十分刺耳。 她不经皱了皱眉。 昨日没从月泽身上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来还是要从暖春阁入手。 暖春阁遭遇两次大变,门前空无一人。 李妈妈是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停不下来。 早就等着萧墨廷来,一溜烟迎了上去。 “殿下,您终于来了!” 她余光瞥见萧墨廷身后的顾绯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 她怎么也来了? 之前宫内谣传太子对顾绯鸢有所偏爱,难不成是真的? “之前你只给了宾客名单,那么你暖春阁内的人,名单在哪?”顾绯鸢上前一步,隔绝了她望向萧墨廷的眼神。 她猜到萧墨廷这次来暖春阁,一定是来查这件事。 李妈妈眼眸微睁,震惊的无助嘴巴:“郡主,您这是什么话?我暖春阁的人怎么会杀害孙大人,依我看……” 她话音一顿,瞥了眼她身后的萧墨廷。 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话音一转:“莫不是有人贼喊捉贼吧。” 她虽没指名道谢的说是谁,但顾绯鸢从她的眼神,便知道,她是要拿她当挡箭牌了。 顾绯鸢叹了口气,求助般看向萧墨廷。 她的威慑不够,只能让萧墨廷亲自来。 萧墨廷上前,站在顾绯鸢身后,高大的身影遮住娇小的影子。 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按照她说的做。” 冷漠利落的六个字,让李妈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顾绯鸢看着李妈妈愤愤离开的背影,提高了声音:“顺便把月玲珑也叫过来。” 萧墨廷疑惑地看向她。 她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躲避着两人的视线,轻声开口:“你不觉得月玲珑很奇怪吗?” 品茗会那天,便是她邀请她来这里的。 随后,孙大人便出了事。 而且,她也姓月。 可是…… 顾绯鸢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若月玲珑真是月家的人,也该改名换姓好不引起孙大人的注意。 这点倒让顾绯鸢有些不确定。 阁楼上传来细微的说话声,顾绯鸢抬眸望去。 月玲珑身着在织缕阁的浮光掠景,娉婷婀娜的朝着她走来。 不过,她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萧墨廷身上。 她抬眸,小鹿般灵动的双眸闪着微光,声音柔软沁人心脾:“殿下,您找我。” 顾绯鸢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 “品茗会那天,你在哪。” 萧墨廷没有注意顾绯鸢情绪的变化,看着身前的月玲珑,眉眼认真。 她美眸微抬,狭长的双眸透着一丝薄情。 萧墨廷眼中似乎产生了一丝波动,他忽然上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修长苍白的手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冷漠的黑眸像是要看进她的内心。 顾绯鸢双拳下意识的攥紧,转身移开了视线。 指尖微微颤抖,连眼前的事物都在摇晃。 原来,她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你……”萧墨廷声音微颤,视线放在她的手腕,缓缓放手,“你的眼睛有些熟悉。”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月玲珑瞬间绽开笑颜。 她余光掠过顾绯鸢挺拔的脊梁,瞧着她将要转身时,扑进萧墨廷怀中。 “殿下,真是个好人。” 顾绯鸢看着月玲珑扑进萧墨廷怀中,整颗心像是坠入冰窖般冰冷。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仓皇的跑下阁楼,声音颤抖:“我去后面看看。” 月玲珑烟波流转,忽然肩上一重。 她怔怔的看着萧墨廷,嘴角缓缓扬起:“殿下,这是怕她吃醋?” 顾绯鸢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推开。 她缓缓后退一步,抽出浅绿色的丝帕捂住樱唇轻笑一声。 萧墨廷神情平静,听到吃醋两字时,眼神有瞬间的波动。 他盯着月玲珑手中的丝帕,语气平淡:“你杀孙大人的时候,也是用丝帕将他的嘴堵住的吧。” 月玲珑身躯微颤,魅惑的黑眸逐渐化为冰冷。 她冷冷的看向萧墨廷,语气不善:“殿下,我以为我们是同类人。” 第七十二章 不要陷进去 “不是。” 萧墨廷没有任何犹豫的否认,让月玲珑愣了一瞬。 紧接着,他又轻声开口:“我刚才拉住你,是看见你的眼神。” 她的眼神,让他看到了当年母妃死的那一刻。 他的眼神。 疯狂,疑惑,死寂。 那一刻,他真的是不想活了。 月玲珑就是这样的眼神,就像是结束了人生所有的意义。 静待着一个时机,赴死。 “所以我才说,我和殿下是一类人。”月玲珑眉眼冷漠,倨傲的看着他。 像是天神,俯视着蝼蚁般的众生。 顾绯鸢躲到后院,转身看着华丽的暖春阁,踢了脚身旁的碎石。 轻声嘟囔了一句:“他只说让我一起改变大诏,却只字未提喜欢二字……” 想来,应是她自作多情了。 “郡主。” 男人清冷空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绯鸢眸光微怔,诧异的看着后面的人。 “寒鸦,你还留在这里?” 寒鸦上前,站在她身边,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眉眼温柔极了。 他点点头,转向她:“我看到,你是跟太子殿下来的对吗?” “嗯。” 顾绯鸢收回目光,将视线重新放在了湖面上。 湖绿般的水面,让顾绯鸢感受到了一丝神秘。 深沉的湖水能隐藏很多东西。 寒鸦看着顾绯鸢落寞的侧脸若有所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拉住她。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顾绯鸢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寒鸦带离了暖春阁。 她看着身后的后门,眸色迟疑。 若是她跟寒鸦走了,萧墨廷会不会找不到她。 “等等寒鸦!” 顾绯鸢甩开他的手,漂亮干净的黑眸微抬,神情认真:“我不能跟你离开这里。” “怎么?”寒鸦微微偏头,笑的如沐春风,“那可是太子殿下,他身边怎么会空无一人呢。” “咚!” 顾绯鸢感觉自己的内心是平静毫无涟漪的水面。 却被寒鸦这句话砸出了朵水花。 她是毫不起眼的顾绯鸢,而萧墨廷本身就是遥不可及的光芒。 “走吧。” 寒鸦再次拉住她的手腕,掌心缓缓用力。 深沉的眸子酝酿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不给顾绯鸢任何考虑的机会,寒鸦拉着她飞快的消失在长街上。 而萧墨廷来到后院,却未见顾绯鸢的身影。 稳如泰山的太子殿下,头一次产生慌乱的情绪,让他烦躁。 身旁的碎石被毫不犹豫的碾碎,散落一地。 滚落进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 他眸光微动,声音冷的如同是腊月寒霜:“来人。” 官兵迅速站在萧墨廷身后等候吩咐。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修长白皙的手指向平静的湖水,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捞。” 与此同时,顾绯鸢被寒鸦带入了一所宅院。 她心头微颤,不知为何,内心有些慌乱。 萧墨廷的身影时刻出现在脑海中。 “寒鸦,我可能……” 她还没说出离开的话,便觉得眼前蓦然一亮。 整个庭院之中,被无数颜色各异的纸鸢充斥。 精致漂亮的纸鸢悬挂在庭院之上。 院落之中有一水池,中央放置一方茶桌。 看着雅静到了极致。 在最上方,顾绯鸢隐约能看到一只绯红凤鸢。 如同百鸟朝凤,翱翔九天。 寒鸦看着顾绯鸢眸中藏不住的笑意,心头微动,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这都是你准备的?” 顾绯鸢十分震惊,她和寒鸦只不过见了两面。 他为何对她…… 寒鸦微微点头,抬手指向为首的凤鸢,嘴角勾起:“那只风筝像不像你。” 他语气肯定,并不是在询问顾绯鸢。 “可是看上去要花费很长时间。” 寒鸦俊逸的面容如那晚初见,干净的冷冽。 顾绯鸢掩下眸中的震惊,轻轻退了一步。 不远不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寒鸦面色暗淡了几分,他抬脚靠近她,语气轻柔:“我还记得,还欠你一杯茶。” 素白的指尖微抬。 顾绯鸢顺着他的指尖看向水池中央的茶桌,缓缓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寒鸦平静的嗓音:“我好歹救过你一次,你不该如此绝情吧。” 顾绯鸢纠结的眨了眨眼,余光瞥见他已经坐在茶桌前。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坐在了她对面。 茶水的淡淡清香,让她的内心平静了下来。 寒鸦手指修长,皓腕莹白,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唯余茶水流动的声音传进耳中。 寒鸦扫了眼顾绯鸢精致的眉眼,薄唇轻启:“我没想到你会跟着太子殿下查案。” 闻言,顾绯鸢抬眸看向寒鸦。 寒鸦像是没有察觉她的视线,自顾自地开口:“太子殿下对有能力有才华的人,都十分欣赏,当初对江南云家那位小姐,也是十分上心。” 云家小姐。 顾绯鸢好像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她握紧手中的茶杯,指尖微微泛白。 寒鸦抬眸,视线落在她的指尖,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将来的太子妃是何等风华。” “我先回去了。” 顾绯鸢忽然起身,漂亮的黑眸情绪复杂。 “好。”寒鸦放下茶杯,眉眼温润如玉,“还记得怎么回去吗?” 她点点头,裙摆染上池边的水渍。 寒鸦眸光微闪,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将余下的茶倒进了池水之中。 冷冽清新的茶香瞬间散开。 染上顾绯鸢飘逸的裙衫,久久不散。 纤细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寒鸦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鸷可怖。 像是变了个人。 他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重重地放在桌上:“出来吧。” 一道迅猛的身影落在他面前。 黑衣人跪在地上,语气恭敬:“主子,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寒鸦微微点头,目光微动,看出黑衣人的迟疑。 “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了。” 黑衣人有些犹豫,却又不敢违抗那位尊者的命令,声音低了几分。 “那位叫您,尽快处理掉顾绯鸢,不要陷进去。” 寒鸦嗤笑,半眯着眼睛将茶杯扫进池水中,声音冷了几分:“暗卫之首,难道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第七十三章 月玲珑 暖春阁此刻如坠冰窖,冰冷枯寂的气息在其中蔓延。 官兵皆闭口不言,惴惴不安。 在大厅中央,有一道冷冽异常的身影伫立。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太子殿下,突然雷霆大怒。 “殿下……” 月玲珑眉眼微抬,勾起一起浅笑,朝着他靠近。 可还没等她走近一分,萧墨廷忽然转身。 他的眼神像是沉入了寒潭般冰冷,薄唇微张:“滚。” 劈头盖脸的一个字让月玲珑恍惚了一瞬,压抑的气息瞬间笼罩头顶。 “发生什么事了?” 顾绯鸢大口喘着气,丝毫未发觉大厅内严肃的气氛。 月玲珑眸光微闪,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压迫瞬间消失。 眼前黑影闪过。 她怔怔的看着瞬间去到顾绯鸢面前的人,心头像是被人泼上了冷水。 萧墨廷藏在袖中的拳头握紧,但嗓音未有任何变化。 “你去哪里了,我没找到你。” 他语气淡淡,理所当然的神情让顾绯鸢莫名产生一丝愧疚。 她眼珠动了动,移开视线:“我去帮你查案了。” “查到什么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剖开她的内心,看个清楚。 顾绯鸢指尖微动,心头莫名他涌上不悦。 她去哪里和他有关系吗? 顾绯鸢余光里瞥见月玲珑曼妙妖娆的身影,偏头看她,笑的单纯:“玲珑小姐,对暖春阁还真是情深义厚,暖春阁都已经变成这样了,玲珑小姐竟还留在这。” 她眸光微动,落在月玲珑身上的浮光掠景,眉头微皱。 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掉的。 对了! 织缕阁! 想到这里,顾绯鸢也顾不得再去试探月玲珑。 “殿下,我有事……” 顾绯鸢正准备离开,却被萧墨廷死死地握住了手腕。 她眼眸微睁,眸中不解:“殿下?” “我跟你去。” 他抬脚站在顾绯鸢身旁,一副要与她寸步不离的样子。 可是…… 若是让他跟着去往织缕阁,那岂不是整个京都都被惊动了。 一定会打草惊蛇。 她眸光微动,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月玲珑身上的衣衫,眼睛微亮。 有了! “玲珑姑娘身上的衣衫很是别致,”她缓缓伸出手,抚过精致完美的绣花,“是那日从织缕阁带走的那件吗?” “郡主若是喜欢,可以请芸娘提前准备,说不定用得上。”月玲珑半眯着眼睛,促狭的扫了眼她身后的萧墨廷。 顾绯鸢微微点头,径直出了暖春阁。 身后萧墨廷紧随其后。 两人离开之后,月玲珑登上眺望长街的阁楼,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 没有回头,轻声询问道:“跟好他们,看他们究竟去哪?” 小桃眸光微颤,指尖用力攥紧衣袖:“是。” 长街上。 萧墨廷看着顾绯鸢认真的侧脸,和长街上来往的人,不解:“你真的要去织缕阁?” 听说织缕阁只是一个制衣的地方。 她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做其他的事情。 他记忆中的顾绯鸢,是和他一样认真的人。 顾绯鸢点头,抬脚走的更快了一些,不多时便到了织缕阁。 “等等!” 萧墨廷忽然拉住顾绯鸢,让她看向自己:“你刚刚去哪里了?” 她一愣,眸中掠过那只绯红的纸鸢,心头微动。 修长白皙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腕,她将手抽出来,语气淡淡:“没什么,只不过是遇见了一个熟人。” 话音落下,顾绯鸢便转身踏进了织缕阁。 立马有丫鬟迎了上来,微微行礼。 “绯鸢郡主。” 顾绯鸢眸色微讶,看着丫鬟认真的神情,忍不住问道:“你认得我?” 丫鬟轻笑几声,理所当然道:“自然,织缕阁的人都认得绯鸢郡主。” 说完,她便不再看顾绯鸢疑惑的神情,转身走到了长桌后。 长桌上铺大红色锦缎,精致珍贵的首饰置于檀木托盘之上。 片刻后,丫鬟回来手中托着一个锦盒。 “这是郡主的东西。” “我的?” 顾绯鸢一头雾水,她从未让芸娘帮她挑选过首饰或者是衣衫。 她正准备掀开,丫鬟忽然抬手制止了她。 “郡主,这件衣衫芸娘吩咐了,一定要您拿回府上再看。” “……好。” 顾绯鸢虽不解,但仍是接了过来。 刚接过锦盒,丫鬟便轻声道:“芸娘在后面等您,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亲自问她。” 她点点头,拿好锦盒,跟在丫鬟身后,来到了织缕阁后院。 后院安静雅致,虽不似暖春阁那般华丽。 却也能彰显芸娘淡泊名利的性子。 芸娘正背对着她,坐在石桌旁,目光落在院中的一棵大树上。 目测已经有几十年的树龄了。 “芸娘。” 她轻轻叫了一声,让芸娘回过神转身看了过来。 “绯鸢郡主,”芸娘眸色微诧,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声张。” 芸娘眸光微怔,又看了眼他身旁的顾绯鸢,像是明白了什么。 庭院安静,顾绯鸢坐在芸娘身旁,将锦盒放在石桌上。 “芸娘,我记得我未曾让你帮我制衣。” 芸娘忽然笑了,伸手拂过锦盒上精致的花纹,眉眼间掠过怀念:“这套衣裙,确实并非为你准备。” 不是为她准备的,那为何要交给她? 顾绯鸢抬眸看着芸娘婉约的面容,岁月似乎未曾对她有过痕迹。 尽管年近半百,依旧风韵犹存。 芸娘收回指尖,似是感叹般吐了口气:“这是给你母亲准备的。” 只可惜,未曾亲眼看她穿上。 不过,既然能交给她唯一的女儿,自然也是好的。 “你把它带走吧,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换上它的。” 说着,她便将锦盒朝着顾绯鸢推了一寸。 顾绯鸢盯着锦盒,神情恍惚,又是她的母亲。 她除了有一副她的画像之外,再无任何和她有关的记忆。 被爹爹和芸娘如此惦念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顾绯鸢猛然回过神来,将锦盒收好,轻声问道:“芸娘,我想问一下,月玲珑的事情。” “你问她做什么?” 芸娘听到月玲珑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 似乎对月玲珑很不满。 “她当初来织缕阁,我本来是想将她赶出去的。” 第七十四章 当年在皇宫有幸一见 “可为什么,又答应给她制衣了呢?” 既然织缕阁制衣如此复杂,即便是萧若姲亲自来,都未曾讨到半点好处。 芸娘眉头微皱,轻轻叹了口气:“你等我一会儿。” 说罢,她便起身走进了后院屋中。 片刻后,她手中拿着一方丝帕走了出来。 她将手帕放在石桌上,抬手展开。 原来其中竟然包裹着一块玉佩。 透着暗灰色的微光,清澈干净,不俗。 “这是她留在我这的东西。”芸娘将玉佩递给顾绯鸢。 她双手接过来,仔细打量着上面的花纹,难掩感叹:“这块玉佩很漂亮,她为何要把玉佩留在您这里。” 论珍贵程度,这块玉佩早就胜过织缕阁所有的首饰了。 芸娘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向了萧墨廷。 顾绯鸢顺着芸娘的目光,看向萧墨廷,心头疑惑。 萧墨廷长睫微颤,薄唇微张:“这块玉佩的材质世间罕有,同洛神节孙大人献上的玉笛,有八分相似。” 凶手是谁,如今早已不言而喻。 顾绯鸢看着玉佩,沉默了下来。 若真如月泽所说,那孙大人和月家是血海深仇。 月玲珑便是月家的人。 她明目张胆的顶着“月”这个姓氏,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暖春阁。 如今孙大人死了,她也不离开。 究竟是想做什么? 暖春阁。 小桃轻手轻脚的回到暖春阁,转身便碰上了一脸冷漠的李妈妈。 她心头微颤,连忙低头:“李妈妈。” “你刚刚去哪了!” 李妈妈语气冷厉,让小桃顿时打了个哆嗦。 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磕巴道:“我就出去逛了逛……” “上次就是你发现的尸体,让暖春阁停业了好一阵,还出去乱跑,赶紧回去!” 李妈妈恶狠狠地戳了把小桃瘦弱的脊梁骨,甩了把丝帕。 小桃忙不迭的点头,小跑着进了月玲珑的屋子。 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巨大的动静让屋内的月玲珑看了过来。 她眉头微动,清澈的眼眸风情万种:“碰见李妈妈了?” 小桃惊疑不定的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走到月玲珑身旁。 拎起茶壶,给她倒茶。 “他们去了织缕阁,顾绯鸢似乎早就请芸娘帮她制衣了。” 月玲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那天她在织缕阁碰见顾绯鸢,是个巧合。 不过她却未料到,她竟然和太子殿下走的这么近。 她抬手将茶杯拿起,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小桃。 “太子殿下和顾绯鸢一起去的?” “是。” 小桃点头,紧张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为什么总让她去做这些事情。 虽然她不明白玲珑姑娘做了什么,但她总觉得很不安。 尤其是那天暴雨,玲珑姑娘偏偏叫她开窗。 所以,她才发现了悬挂屋檐上的尸体。 玲珑姑娘究竟在做什么,她要不要告诉李妈妈。 月玲珑扫了眼小桃,看着她惴惴不安的神情,眸中了然。 她浅酌一口清茶,淡声开口:“你不用担心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做坏事的人不是你,而且……” 话音微顿,小桃不解的看向她。 月玲珑轻笑一声,将茶杯放下,起身伸了个懒腰:“暖春阁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李妈妈的眼睛。” 萧墨廷留下的官兵,还在后院湖中打捞。 李妈妈站在角落,眉眼冷的像是从阴诡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忽然,她脸色大变。 整张脸都洋溢着谄媚的笑,柔若无骨的手搭在官兵肩上。 “呦~各位官爷这是在挖什么呀,怎么还没挖完?可别把我这暖春阁唯一的碧湖给我弄乱了,那可是要赔钱的!” 官兵早就忙得不可开交,听见李妈妈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殿下亲口吩咐的,你有本事去找太子殿下去!” 李妈妈眸光微闪,伸手夺过官兵手中的家伙什。 丢给了一旁的侍卫。 “这种小事,让暖春阁的伙计来做就行,何必劳烦各位亲自动手。” 官兵实在是累极了,听见李妈妈的话开始动摇。 “那行吧,可得好好挖,不能有丝毫差池。” 为首的官兵擦了把额上的热汗,将工具交给了李妈妈身后的侍卫。 他便躲在阴凉处,仔细瞧着那些侍卫开始打捞。 李妈妈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好好干。” 她满意的扫了眼泛着涟漪的湖面,转身凑到了官兵身边。 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移官兵的注意力。 侍卫忽然竹竿一动,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眸光微动。 他转身看了眼李妈妈。 李妈妈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挡在官兵面前。 拿起桌上的酒壶,倒进酒杯。 冷冽的酒香瞬间散开,醇厚的令人心醉。 “各位官爷,请!” 李妈妈举杯扫了眼官兵,示意身后的侍卫快些动作。 侍卫立刻蹲下身子,将刚刚碰到的东西刮到潭边,飞快的装进了衣袖中。 快的让人看不清楚动作。 与此同时,月玲珑在阁楼上,看着忙碌的众人,嘴角缓缓勾起。 果然不愧是李妈妈。 做事果然毫无痕迹。 她满意的收回了目光,眉眼笑的妩媚张扬。 终于……报仇了。 而彼时,顾绯鸢抱着锦盒从织缕阁出来,眉宇间笼罩着忧愁。 就算是猜到月玲珑就是凶手。 但现如今,却没有丝毫证据。 不管是证人,还是正误,皆丝毫没有线索。 “我已经派人对后院中的湖进行打捞了,应该很快就有线索。” “但愿吧。” 顾绯鸢将锦盒抱得更紧了一些,眉宇间愁云不散。 萧墨廷微怔,看着似乎很不高兴的顾绯鸢,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轻声开口:“你在想你母亲吗?” “你……知道?” 顾绯鸢有些不确定,即便是她,也从未有过母亲的任何消息。 萧墨廷点点头,轻声道:“当年在皇宫有幸一见。” 她猛然停住脚步,诧异的看着萧墨廷。 母亲去过皇宫,还和萧墨廷见过。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连顾绯鸢自己都没注意,她的神情是多么的迫切。 第七十五章 绝顶温柔的人 多年一见,早就模糊了萧墨廷的记忆。 他只记得,当年国公夫人一袭白衣,乱了众人心房。 她的脊梁笔直,柔软如瀑的长发散落腰间,手指修长。 那双黑眸像是有某种魔力,可以让人瞬间沉静下来。 当时,他还只是一个不记事的皇子。 女人看见他缓缓蹲在他面前,一双美目打量着他。 红唇微动,轻轻吐了几个字:“这个小皇子,今后倒是不同凡响。” 余下的记忆,便是顾国公出现,将她带走了。 不过,女人留给她的记忆始终是温柔的。 萧墨廷看向身旁的顾绯鸢,那双深沉的黑眸如出一辙。 就连挺拔的脊梁,都和当年国公夫人极为相似。 “你的母亲,是个绝顶温柔的人。” 顾绯鸢一怔,听见他的评价,美目微颤。 原来,她的母亲在萧墨廷心中评价竟如此之高。 只可惜,她从未见过。 她眸光微闪,既然母亲是个绝顶温柔的人,那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为何爹爹从未提起。 顾绯鸢偏头看想萧墨廷,试探着问道:“那你知道我的母亲她是怎么……” 其后的话虽未言说,但萧墨廷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眸中认真,脚步微顿,把目光放在了眼前之路。 当年国公府传出的消息,国公夫人死于难产。 如果告诉她,她会伤心的吧…… 萧墨廷黑眸微凝,沉声道:“到了。” 眼前正是暖春阁,顾绯鸢还未来得及再次询问。 萧墨廷便先于她踏进了暖春阁,修长高大的身影十分惹人眼。 她站在暖春阁外,愣了一会儿。 正准备抬脚,却被一道飞快跑来的身影撞歪。 她脚下一偏,身子顿时失了重心,朝着身后仰去。 “小心!” 熟悉的清冷认真的嗓音让顾绯鸢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萧墨廷将她扶起,黑眸冷漠的看着来人。 对方似乎十分嚣张,即便是撞了人,也没半点悔意。 “看什么看!” 顾绯鸢闻言,皱了皱眉,从萧墨廷怀中脱离。 美目看向说话之人。 男子一身珍贵锦缎的锦袍,珠光宝气,看着家底雄厚,倨傲不羁。 京都之中,除了沈惜那帮人,还有谁会如此张扬? 对方一看见顾绯鸢,顿时眼睛一亮。 “姑娘你没事吧,刚刚小生一时没看路,冲撞了美人,望美人千万不要介意。” 说着,男子便准备上前。 萧墨廷眉头微皱,伸出手牢牢地挡在她面前。 “你是谁?” 男子狠狠地瞪了眼萧墨廷,随即一看见顾绯鸢,脸色瞬间变得端正:“在下王笙歌,还未请教美人芳名。” 王笙歌? 聚宝通的公子? 顾绯鸢看了眼萧墨廷,轻声开口:“顾绯鸢……” 她眸光微顿,美目朝着萧墨廷看了一眼,紧接着开口:“这位,是太子殿下。” “太……太……太子殿下!?” 王笙歌瞪大了双眸,不知道该为传闻中绯鸢郡主,还是堂堂大诏太子惊讶。 一位大诏太子,一个国公府郡主。 他们怎么凑到暖春阁门口来了? 顾绯鸢看出王笙歌的疑惑,轻笑道:“王公子,暖春阁里出了命案,您还是另寻他处吧。” 话音刚落,萧墨廷便抬脚进了暖春阁。 顾绯鸢扫了眼愣住的王笙歌,转身跟在了萧墨廷身后。 王笙歌一脸呆滞,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还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结果没寻欢作乐,反倒是撞上了这两尊大神! 他颤颤微微的看向身后的随从,后怕道:“我刚刚是不是还瞪了太子殿下一眼?” 身后的随从悲痛的点了点头。 王笙歌的脸色更白了。 “不行,我要守在这,给他们赔罪!” “公子,依我说,您还不如赶紧走呢,太子殿下怎么会在乎这点小事呢。” 他蹙眉打断了王丰的话,语气冷了几分:“别废话,快去福顺斋买些桂花糕和蝴蝶酥来。” 王丰看着自家公子认真的神情,只好叹了口气。 乖乖的去了福顺斋。 萧墨廷踏进后院,微微皱了皱眉。 他吩咐的事情,看来他们根本没有做好。 顾绯鸢察觉他不悦的情绪,抬脚看清了后院中的情形。 官兵都躲在连廊中,打捞的是暖春阁的侍卫。 为首的官兵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抬眸望了过去。 待看清之后,瞬间窜了起来。 飞奔到萧墨廷面前,躬身紧张道:“殿下,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萧墨廷抬脚掠过官兵,走到湖边。 看着其中浑浊的湖水,眉头微蹙。 “捞到什么了吗?” 为首的官兵立刻高声道:“回太子殿下,并……没有。” “是没有,还是你们根本不知道?”顾绯鸢靠着身后的柱子,美目半眯着。 “郡主!您怎可冤枉在下呢!” 顾绯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偏头看向角落中闪过的身影。 看来这位李妈妈还真是不简单。 她抬脚离开原地,循着刚刚身影追去。 果然,看见了李妈妈的身影。 “李妈妈!” 前方的身影微顿,慢慢悠悠的转过身,戏谑得意的看着她:“怎么,绯鸢郡主这是没找到线索,想来兴师问罪吗?” 顾绯鸢轻笑一声,抬脚靠近:“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何这么护着她呢?” 李妈妈脸色微变,垂眸敛去其中的思绪,满不在乎的勾了勾唇。 “我好像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她将手中的丝帕缠在指尖,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郡主若是没什么事,那我便先去忙了,毕竟我可比不上郡主有太子殿下护着,这么悠闲。”李妈妈阴阳怪气的暗讽了她几句。 若非安陌白在,孙大人的事情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真是晦气! 顾绯鸢将李妈妈眸中的厌恶看在眼中,抬脚凑到她耳边,薄唇轻启:“若是没太子殿下护着我,估计你早就把我送进天牢,当做杀害孙大人的凶手了吧……” 被戳中心事的李妈妈笑意微僵。 她敛去脸上的神情,满不在乎笑道:“郡主是不是想多了?” 李妈妈神情平淡,倒让顾绯鸢眸中微讶。 她不怕萧墨廷。 既然如此,李妈妈为何会放弃把她当成替罪羊的想法。 第七十六章 梁元青怎么在这? 顾绯鸢还准备问些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萧墨廷沉稳的嗓音。 “顾绯鸢,过来。” 她只好不情不愿的收回目光,转身走到萧墨廷身边。 可惜没找到李妈妈的破绽。 萧墨廷语气罕见的带上了一丝怒气,嗓音冷淡:“下次不要擅自离开我的视线。” 这句话像是一块石子,掉进了她平静无波的心房。 让她心脏微颤。 若非顾绯鸢知晓他对情感薄淡,怕是会陷入一个名为萧墨廷的旋涡之中。 或许,萧墨廷自己都不知道。 他自以为平常的一句话,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波动。 若是他也对其他女子说出这样的人,她们怕是会瞬间沦陷吧…… “殿下,”顾绯鸢眸色认真了几分,“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萧墨廷一怔,垂眸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心跳空了一瞬。 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轻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殿下太出众了,很容易让人喜欢你,你的一句话很可能会让一个女子放弃一切,倾心于你……” 她看着萧墨廷完美如天神般的眉眼,更确定自己的想法。 她只是在帮太子殿下了解情感,没有其他的意思。 “喜欢……” 萧墨廷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眉头缓缓蹙起。 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难题。 半晌,他都只盯着她,没有说话。 顾绯鸢心头疑惑,难道是她刚刚说的话,太难懂了? 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 忽然听到他的询问。 “那你呢?” 迎面而来的三个字,让顾绯鸢心跳猛然加快。 她怔怔的看着萧墨廷认真精致的眉眼,简直快要陷进去了。 微风轻拂,将两人的视线缠绕。 身后的影子被暮光拉长,洒上柔软的霞光。 萧墨廷近乎执拗的看着她,想得到她的答案。 顾绯鸢慌乱的收回目光,长睫轻颤,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装成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含糊其词:“我是在替殿下着想……” “殿下!” 若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顾绯鸢猛然松了一口气,看向若离。 但萧墨廷眉头皱了皱,似乎很不满。 他眸光微动,瞥见身旁的木门,毫不犹豫的关上。 将若离关在了外面。 顾绯鸢震惊的看着萧墨廷,思绪都慢了半拍:“你为什么……” 手腕处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一怔,瞬间被萧墨廷压在了门上。 两人之间距离极近,呼吸加错纠缠。 “你以后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可以叫我的名字……” 顾绯鸢睁大双眸,不敢相信这是萧墨廷能说出的话。 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殿下……唔!” 手腕处的手掌忽然用力,让她有些疼。 萧墨廷沉稳磁性的嗓音几乎在她耳边般呢喃:“萧墨廷。” 丝丝麻麻暧昧的气息从心口蔓延,一下子让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美目染上绯红,看上去楚楚可怜又无比动人。 他微微垂眸,白皙精致的面容靠近了她。 顾绯鸢呼吸微滞,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推开了他。 她大口的喘着气,转身将门打开。 若离的身子瞬间跌了过来。 顾绯鸢没半点犹豫,落荒而逃。 “她这是怎么了?”若离疑惑地挠了挠头,怎么脸这么红呢? 萧墨廷抬手看着自己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气息。 莫名的让人心情很好。 王笙歌等在暖春阁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公子公子,出来了!出来了!”王丰看着里面,晃了晃王笙歌的胳膊。 “谁?谁出来了?!” 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抬脚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 “走开!” 王笙歌还没开口,便被人猛的推了一把。 退后了几步,满脸错愕。 “她推我?!” 虽说她代表大诏赢了南蛮,但也不能一点礼节都不讲!? 王笙歌微怒,看着顾绯鸢离开的背影:“跟上去!” “啊?公子,这不好吧……” “废什么话!让你跟上去就跟上去!” 说罢,王笙歌不再管王丰,瞬间跟了上去。 顾绯鸢停在长街上,心口的悸动怎么也无法忽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可还没等她平静下来,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绯鸢……” 顾绯鸢微怔,一扭头便看见梁元青。 他们可谓是真的好久不见了。 自从那晚宫宴,便再未见过。 顾绯鸢躁动的心跳瞬间平稳了下来,隐约间浮现几丝冷意。 梁元青心头微颤,他盯着顾绯鸢精致的眉眼,竟有些心动。 “绯鸢,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她哪里有时间怪他?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 梁元青猛然挡在了她面前,眼眸深情愧疚:“都怪我,是我没看清林婉柔的真面目,所以辜负了你,你愿意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 顾绯鸢不耐烦地推开他,却再次被他挡住。 她不出意料的动了怒,眉眼冰冷如霜:“让开!” 两人的争执让周遭的人都注意到了。 议论声渐渐传进她的耳中。 “那不是顾绯鸢吗,怎么还和梁元青纠缠不清呢……” “自然是林婉柔不要他了,听说是在皇上面前,亲自说他对她图谋不轨呢……” 梁元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冷冷的瞪了一眼围观的众人。 他也从未想过林婉柔竟然会背叛他! 顾绯鸢扫过他眸中的怒气,突然觉得好笑:“梁元青,你扪心自问,当真觉得林婉柔从头到尾都没任何问题吗?” 林婉柔所求是个人都能看不明白。 她就不信,当初梁元青没看出林婉柔的心思。 如今装成一副被欺骗的样子,究竟是在恶心谁? 梁元青神情僵硬了一瞬,心虚的移开了视线,言语陈恳:“绯鸢,我是真诚的向你道歉的。” “顾绯鸢!” 他眉头微皱,看着突然出现的王笙歌:“你来找绯鸢做什么?” 王笙歌大口喘着气,不屑的扫了眼梁元青,讽刺道:“呦!梁世子在这干嘛呢?怎么没和心上人卿卿我我?” “你!” 梁元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恶狠狠地瞪了眼他:“我警告你,别对绯鸢下手,绯鸢可跟你身边那些女子不一样。” 第七十七章 李衡阳 顾绯鸢简直被梁元青这恬不知耻的模样,刷新了三观。 她眸色微冷,语气略有不耐:“梁元青,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元青闻言,顿时有些着急,不耐烦地扫了眼王笙歌。 随即压低了声音:“绯鸢,就算是你对我有不忿,但也该相信我是不会骗你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失了耐心,眼眸中浮现出丝丝怒气。 梁元青微怔,神情闪过一抹悲痛:“绯鸢,我只是想让你回心转意……” “不可能,你走吧!” 顾绯鸢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根本没有耐心再继续听他说下去。 不过是被林婉柔抛弃,便回头来找他。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眸光微亮。 她似笑非笑的转身看着梁元青。 梁元青被她这专注的眼神晃了一瞬,心头微颤。 美目盼兮,倾国倾城。 怎么之前,他从未注意顾绯鸢竟生的如此美艳。 “梁元青,你是不是还欠我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梁元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脸上的深情差点维持不住。 当初在南蛮和大诏比试中,梁元青可是亲口答应要献上贺礼。 可如今竟然半点影子都没有。 “什么东西?”王笙歌看看顾绯鸢,又看看梁元青难看的脸色,十分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顾绯鸢美目微动,将手搭在肩膀,随口道:“没什么,只是那日我胜了南蛮勇士,他答应给我一份贺礼。” 虽然她不记得,她之后都写了什么。 总之,会让定良侯府心疼。 “绯鸢,你所列之物,价值可抵万金,实在是……” “不过是万金而已,定良侯府还拿不出吗?” 王笙歌的一句话成功让梁元青要说的话卡在喉咙。 他猛地瞪了一眼王笙歌,一副儒雅模样看向顾绯鸢:“我知道绯鸢不是在乎外物之人,想必也是为了出气吧。” 顾绯鸢半眯着眼睛,偏头扫了眼越来越多的百姓。 她确实是为了出气,但不代表那些东西她不要。 “多谢世子提醒,不然我还真忘了这件事,明日我会亲自登门,还望世子能准备好,不然便是欺君了。” 不咸不淡的语气让梁元青脸上神情僵硬。 没想到顾绯鸢竟然如此不近人情。 霎时间,梁元青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顾绯鸢嗤笑一声,美目微抬,眸中闪过凌冽。 如此光彩夺目的神情让梁元青一怔,心跳加快。 以前的顾绯鸢完全不是这样的。 顾绯鸢没有理会梁元青的怔愣,抬脚就绕开他走了。 王笙歌见状,连忙跟在了顾绯鸢身后,满眼钦佩。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顾绯鸢没有回头,皱着眉问了一句。 身旁的身影如影随形,时刻出现在她的余光之中。 王笙歌眸光微亮,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原来你真的是顾绯鸢,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你刚刚居然对梁元青那么说话,你之前不是喜欢他喜欢的死去活来吗?” 顾绯鸢脚步微顿,那些曾经的回忆出现在脑海之中。 始终挥之不去。 曾经的顾绯鸢确实如王笙歌所说。 所以,她死了。 “再喜欢一个人,死过一次也不会喜欢了。” 王笙歌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顾绯鸢纤薄的背影,不知为何感受到一丝悲意。 他回过神追了上去,盯着她漂亮的眉眼,咽了下口水。 长街上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带着杂乱的议论声,传进顾绯鸢耳中。 她停下脚步,看着长街上驶来的马车,眸光微动。 是去皇城的马车。 会是谁? 顾绯鸢紧盯着马车,没找到丝毫线索。 “唔,是内阁大学士。” 听到王笙歌的声音,顾绯鸢瞬间看向了他:“你怎么知道?” 王笙歌理所当然的耸了耸肩,指着马车的车帘:“你看上面的纹路,也只有内阁会有。” 内阁大学士? “内阁不应该在皇城吗?为何会……” 顾绯鸢眉头紧皱,有些不解。 “内阁新来的一个叫做李衡阳的人,他一直住在皇城外,看来应该就是他。” 王笙歌想了一会儿,坚定的说道。 竟是李衡阳。 是萧墨廷看好的人。 只不过这个时候,如此大张旗鼓的进宫。 看来不是为了私事,难道是皇上召见? 顾绯鸢有些诧异王笙歌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倒有些惊讶。 看来只知道寻欢作乐的王家公子,也同传闻并不一样。 “对了,这个给你。” 王笙歌拎起手中的糕点,抬手举到她眼前。 少年人明媚鲜亮的眉眼,在摇晃的糕点之后闪过。 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明镜一般。 顾绯鸢心头忽然涌上暖流,伸出手接过糕点。 “这可是福顺斋的糕点,我可是等了好久。” 看着她欣喜的眼神,王笙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想叫顾绯鸢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善意。 “多谢。” 清香飘出,带着浓浓的桂花香。 萦绕在鼻尖,始终不散。 暖春阁。 萧墨廷看着平静的湖面,认真的眸子若有所思。 身后若离,忍不住好奇,轻声问道:“殿下,你说皇上为什么这么着急非要定下礼部尚书?” 朝廷命官的任免,是件大事。 容不得半点马虎。 萧墨廷长睫微动,抬眸看向若离,低声道:“那说明他现在需要一位礼部尚书。” 礼部掌管宴会、科举以及外交。 如今还有什么举国同庆的佳节……吗? 萧墨廷眸光微凝,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殿下……” 若离感受到殿下情绪的变化,神情立刻紧张了几分。 “若离,回宫。” 皇城被层层围墙包裹其中,金碧辉煌的宫殿熠熠生辉。 马车停在皇城前,禁卫军上前躬身道:“李大人。”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颓废至极的眼睛。 长发散落身后,眉眼精致白皙,可偏偏那双死寂的眼睛。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无比的苍白。 李衡阳点点头,跳下马车,恭敬的还了个礼。 “李大人,请吧。” “好。” 沙哑难听的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让禁卫军都愣了一瞬。 第七十八章 洛神节的圣女便是太子妃 待李衡阳进了皇城之后。 禁卫军才忍不住朝着车夫问道:“听说李大人是个年少气盛的公子哥,怎么今日一见?” 车夫遗憾的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世事难料啊。” 皇城道路漫长,李衡阳走在陡峭的楼梯上。 神情寡淡冷漠。 仿佛自己面前的只是平坦大道,而不是万人向往的皇城。 禁卫军刚准备喘口气,飞速的靠近的马蹄声,瞬间让他紧张了几分。 “殿下!” 他连忙行礼,抬手为萧墨廷牵好马。 萧墨廷到了眼停在皇城外的马车,蹙眉问道:“李衡阳来了?” 禁卫军虽然不知太子殿下是怎么知道的,还是恭敬的回了声“是”。 凌冽的长袍裹挟着冰冷的风闯进了皇城。 潇洒认真的双眸,此刻看上去竟有些凌冽。 和以往平静认真的模样完全不同。 御书房。 成德帝正在练字,酣畅淋漓的笔锋带着几分威压,压迫的人屏息不言。 下方站着道修长温润的身影。 正是安陌白。 “皇上笔锋迥劲,果真不凡,”安陌白轻声感慨了一句,抬眸道,“太子殿下的字也是极好的。” 成德帝收回笔尖,笑着扫了眼安陌白,叹了口气。 “还是不比之前了。” 说着,便将笔放在了一旁,坐在了身后的龙椅。 荣升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斟好茶。 成德帝抬手端起茶盏,嗅着茶香小酌一口。 “李衡阳还没来?” 安陌白抬眸扫了眼窗外的天色,轻声解释:“这个时辰,想必李大人正钻研古籍,所以来的晚了些。” “哼!” 茶盏被重重地挡在桌上。 荣升立刻垂下头,掩下脸上的神情。 他在皇上身边数十年,早就将他的动作摸得一清二楚。 皇上生气了。 “身为内阁学士,不好好为朝廷做事,偏要研究古籍,真是可笑!” 成德帝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动了怒。 安陌白立刻躬身,轻声道:“皇上不必动怒。”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副宣纸,递到了成德帝面前。 “皇上不妨看看这个。” 成德帝眉头紧皱,伸手将宣纸接了过来。 将其铺开在桌上。 酣畅淋漓的书法,笔走龙蛇,带着潇洒恣意,十分漂亮。 “看来李大人也是一个喜欢书法之人,这是在下偶然看到的。” 成德帝脸色稍缓,指尖在纸面上划过。 “皇上,李大人来了。” 他指尖微顿,清了清嗓子:“让他进来吧。” 闻言,安陌白立刻上前,将宣纸收好放在了一旁。 李衡阳迈进御书房,泰山不崩于前的神色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动。 “参加皇上。” 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直直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头。 即便是成德帝对他再有不满,见他这幅样子,气也消了大半。 “行了,起来吧。” 成德帝随手拿过一旁的奏折,蹙眉问道:“听说你最近在研究古籍,是关于古法礼节的,有何收获?” “回皇上,臣才疏学浅,并无所获。” 李衡阳神情淡淡,额角冒出的冷汗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安陌白忍不住看向他。 听说李衡阳半点朝廷之事都不过问。 没想到竟是真的。 只不过,安陌白见过他的文章。 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慷慨之词。 痛批贪官污吏,无不敢言。 可如今,看他这幅样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成德帝将目光放在手下的奏折,眸子微眯:“李衡阳,若是臣要把礼部尚书的位子给你,你要还是不要?” 李衡阳忽然抬眸,颓丧的黑眸闪过微光,却又忽然熄灭。 他收回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你是要违抗朕的旨意!”成德帝握紧了手中的奏折,眉眼间闪过不耐。 安陌白瞬间紧张了起来,紧盯着李衡阳。 半晌,御书房内安静无言。 李衡阳一言不发,只是那双沉寂的眸子看不到半点光芒。 他缓缓躬身,重新跪了下去,脊梁颓丧:“回皇上,臣才疏学浅。” “不用你去管朝廷的事情,礼宴科举,若是这些事情你都做不了,干脆也别做什么内阁学士,干脆直接返乡吧。” 成德帝将奏折丢到李衡阳神情,眉头紧皱。 属于帝王与神俱来的威压,瞬间在御书房散开。 压迫的李衡阳生不出任何反抗之意。 他重重地磕了个头,沉声谢恩:“多谢皇上。” 出了御书房,安陌白总算是可以喘口气。 他扫了眼慢慢悠悠走在身后的李衡阳,停下脚步。 “李大人,你怎么升了官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李衡阳闻言,端端正正的朝着安陌白行了个礼。 安陌白失笑,打趣道:“李大人,以后你就是礼部尚书,不必向我行礼。” 他愣了愣,黑眸虽颓丧但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安大人受得起我这一拜。” 身为御史大夫,监察百官。 本就是难得又十分受人尊敬的位置。 安陌白愣住了,他忽然觉得李衡阳并不像表面上这般颓丧。 皇上选他作为礼部尚书,是对的。 “皇上看来已经给你安排好要做的事情了,对吗?” 闻言,李衡阳慢半拍的点了点头。 正准备开口,忽然瞥到一旁的身影,瞬间闭上了嘴。 安陌白顺着李衡阳的目光看过去,眼睛微亮。 “殿下。” 萧墨廷微微点头,径直走向了李衡阳。 认真平静的双眸,让安陌白忽然有些摸不准。 他轻笑几声,打破两人之间尴尬地气氛:“殿下找李大人有事吗?现在李大人可是礼部尚书了。” 萧墨廷眸光微闪,轻声开口:“他要你做什么。” 李衡阳猛然睁大了双眸,其中闪过惊讶。 他怎么会知道…… 他有些犹豫的握紧了手中的奏折,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开口。 思量片刻,他沉声道:“殿下要我重办洛神节。” 洛神节? 安陌白眼睛微睁,诧异道:“为何现在要办洛神节?” 如今已经快要秋至,这个时间倒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萧墨廷紧盯着李衡阳,似乎料到他并没有说完。 果然,李衡阳紧接着开口。 “洛神节的圣女便是太子妃。” 第七十九章 留在你身边 太子妃? 安陌白神情微怔,视线转移到萧墨廷身上。 早先皇上不是没有动过给萧墨廷纳一位太子妃的心思,只是萧墨廷太过冷淡,未能成事。 如今旧事重提,怕是容不得萧墨廷反抗了。 那顾绯鸢怎么办? 她铁定是拿不到洛神节圣女的。 “好,我知道了。”萧墨廷垂眸敛去其中的思绪,抬脚离开。 只留下一道凌冽潇洒的孤傲背影。 安陌白神情微凝,转向李衡阳:“除此之外,皇上可还吩咐其他事情了?” 李衡阳摇了摇头,又恢复了一副颓丧至极的模样。 他朝安陌白微微点头,慢悠悠的抬脚走了。 国公府。 桌案上的桂花糕清香不散,勾着人的食欲。 顾绯鸢抬眸扫了眼,将注意力集中在纸面上。 她的字实在是不堪入目。 不过好在,她前世曾在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书法鉴赏。 还是有一些自己的理解。 当初皇城与萧墨廷隔窗相望,她至今仍还记得。 萧墨廷修长的指尖握着笔,酣畅淋漓的在宣纸上写下她的名字。 顾绯鸢心头微颤,模仿着他的自己写下自己的名字。 只可惜,当初那张纸被皇后拿走了。 不然,她还打算临摹几分风采。 “小姐,先休息片刻吧。” 阿暖端着一小盅汤,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桌上。 “这是国公叫我给您炖的梨汤,喝了对嗓子好的。” 说着说着,阿暖替顾绯鸢盛在了碗中。 顾绯鸢放下手中的笔,将裙摆提起,散落脚边,走到了桌旁。 桂花的香气和梨汤的清甜混合在一起,让顾绯鸢眉头都舒展开来。 她伸手接过阿暖递过来的碗,还没碰到碗边。 便听到外面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顾绯鸢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才眉眼带笑的开口:“什么事?” “小姐,外面有个自称是月玲珑的人,想见您。” 她一愣,诧异的放下碗,推开门。 “月玲珑?” 看见侍卫坚定的眼神,顾绯鸢心头迷惑。 她刚从暖春阁离开,月玲珑就找上门来了。 如今暖春阁被封锁,她是怎么出来的。 顾绯鸢脚步飞快,片刻后来到了前殿。 女子纤薄优雅的背影,带着一抹孤傲,静静地站在殿中。 顾绯鸢清了清嗓子,让她看了过来。 “绯鸢郡主。” 她点点头,陷进椅子中,抬眸看她。 还真是月玲珑。 月玲珑眉眼安静,双手搭在身前,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暖春阁如今被封锁,你倒是来去自如。”顾绯鸢垂眸敛去眸中的情绪,漫不经心的试探了一番。 耳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顾绯鸢抬眸看她。 月玲珑停下笑声,眼尾处染上了一抹绯红,看着楚楚可怜:“郡主不是早就怀疑我了吗?如今再来试探是不是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 她从来没有看错任何一个人。 顾绯鸢一定早就怀疑她了。 她眸光流转,扫了眼一旁的阿暖,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 阿暖微怔,不知所措的看向顾绯鸢。 顾绯鸢指尖微微用力,握住茶杯的指尖泛了白:“阿暖,你先下去。” “是,小姐。” 支走了阿暖,月玲珑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神情冷漠清冷,如同行走在暗夜中的杀手。 她盯着人的时候,像是野兽盯上了猎物。 “你想做什么?” 顾绯鸢顿时警惕了几分,对待月玲珑不能太掉以轻心。 月玲珑嘴角缓缓勾起,瞬间靠近了她。 几乎是要肌肤相亲。 顾绯鸢下意识地握紧茶盏,整个人仿佛被月玲珑压制,狠狠地撞上了身后的木椅。 冰冷的指尖划过她的下巴,瞬间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想做什么,郡主难道不清楚吗?” 月玲珑似笑非笑的挑起她的长发,勾在指尖,语气带着几分可惜:“早知道你这么快就能找到月泽,我就该提前设好陷阱,等着让你在安陌白面前身败名裂,谁知你动作竟然这么快。” 顾绯鸢眼眸微眯,心底一片冰冷。 她想让她当替罪羊? “月泽是你安排好的?” “呵!”月玲珑嗤笑一声,指尖飞快流转,寒光闪过,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便贴上了顾绯鸢的脖颈,“自然不是,如果我想找个替罪羊,怎么会让他死呢?” 顾绯鸢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寒意,眼神复杂。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在国公府被人挟持。 “为什么要选我?” 她很确定那日在织缕阁,是第一次见月玲珑。 总不可能仅凭一面,便让她对她起了杀心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找不到我的证据,如今你现在仍是嫌犯,没人会相信一个嫌犯的指认,你拿我没办法。” 月玲珑的一番话,让顾绯鸢陷入沉默。 她说的没错,她确实拿她没办法。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垂眸扫过脖颈处的匕首,声音低沉:“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月玲珑嘴角扬起,眼角流露出一丝得逞。 她缓缓垂眸,靠近耳边,轻声道:“我要留在你身边。” 顾绯鸢睁大双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只要你把我留在你身边,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暖春阁会有一位‘月玲珑’,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好,我答应你。” 她倒要看看,月玲珑留在她身边,究竟想做什么。 月玲珑指尖微动,飞快的收回了匕首,几乎让人完全注意不到。 顾绯鸢眉头微皱,她会武? 她抬眸看向月玲珑,只见月玲珑动了动修长的手指,轻笑着开口:“我若是不会武,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毕竟……” 她话音一顿,眸中含笑的看向顾绯鸢:“毕竟我可没太子殿下护着。” “你想多了。” 顾绯鸢眸色微沉,移开了视线。 月玲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随手将外衫脱下。 外衫内是普通的丫鬟服饰。 顾绯鸢眸色微讶,看着她飞快的将身上的首饰全都取了下来,丢在了桌上。 不过眨眼间,她便成了国公府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你来的时候被人看到了吗?” 月玲珑偏头不解,失笑:“我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吗?” 第八十章 终于能去京都了 “来人。” 立刻有人从殿外走了进来,恭声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我想多收一个丫鬟,你安排下住处。” “是。” 看着侍卫退了下去。 顾绯鸢起身,离开前殿。 月玲珑自然如影随形的跟在了她身后。 穿过连廊,来到僻静的庭院。 阿暖立刻迎了上来,待看清她身后之人,眉头微皱:“小姐,她是……” 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绯鸢抬脚挡住她望向月玲珑的视线,道:“一个丫鬟,以后你便带着她。” “是,小姐。” 闻言,阿暖立刻轻声应下。 屋中还放着当天从织缕阁带回来的锦盒。 顾绯鸢并未打开。 月玲珑一进来便看见桌上的锦盒,她伸出手缓缓拂过上面的花纹。 漫不经心的感慨了一句:“这便是芸娘制作了三年的衣衫?” 当初前往织缕阁求衣的时候,她偶然得见。 却没资格打开它。 顾绯鸢将锦盒拿起,放在了书格上面的位置。 月玲珑敛去神色,语气魅惑勾人:“难道你就不想看看芸娘花三年时间制作的衣衫,是什么样子吗?” “……” 见顾绯鸢不回她话。 她只好抬脚走到她身边。 “给你。” 修长的手掌伸了过来。 月玲珑眸中不解,垂头看向她的掌心。 忽然间,她睁大了眼睛,连身躯都在轻轻颤抖。 呼吸凝滞了般,残留在心头,让她心口微疼。 掌心安安静静的躺着枚玉佩。 是她曾经最熟悉的东西。 没想到还能再次回到她手中。 月玲珑接过玉佩,再抬眸,眼眶已经红透了。 “……多谢。” 顾绯鸢微怔,和月玲珑打交道这么多次,第一次感受到她的真情实意。 她将月玲珑的首饰丢进妆匣,拍了拍手:“只要你不像刚刚那样拿着刀抵在我脖子上就好。” 月玲珑神色复杂,嗓音颤抖:“你为何要把它还给我?” 她自认从未对顾绯鸢有过丝毫善意。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顾绯鸢靠在身后的妆台上,杵着下巴,歪头看她。 陌生的情绪从心口蔓延出来。 她看着月玲珑颤抖的双眸,似乎觉得她并不是无药可救。 月玲珑握紧手中的玉佩,声音轻的快要散在风里:“顾绯鸢,你知道我为何要放干他的血吗?” 顾绯鸢指尖微颤,眸子深深地看着她。 究竟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让月玲珑做出这样的事。 她完全不敢想象,孙大人究竟做了什么。 “孙碧菡不是我杀的……” 月玲珑坐在她对面。 彼此相对的视线,让顾绯鸢忽然沉重了下来。 她要听到的,将是月玲珑沉重又无助的过往。 “我倒是想用毒杀他,谁知道他竟然发现了,”月玲珑的神情忽然冷漠下来,“你能想象他故意将那杯酒赏给了他存在感最为薄弱的女儿吗?” 虎毒不食子? 月玲珑笑了,他是她见过最狠心的人。 顾绯鸢心头微颤,半晌沉默无言。 她看着月玲珑悲怆的神情,忍不住问道:“那孙碧菡的尸体是你挂上去的?” 本以为能查到孙大人那里。 却未想到,萧墨廷按兵不动。 月玲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明媚的天空,轻声感叹:“那天也是个好天气,到了晚上,依旧是月轮高挂,星月辉映。” 浙州好久不曾来过朝廷之人。 所以,当她父亲听见朝廷之人前来拜访。 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将人迎了进来。 更是未将外面数十位侍卫放在眼中,以为这是朝廷之人的排场比较大。 若是知道那些人便是取他性命的刽子手,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她不知道爹爹和那位朝廷命官谈了什么。 只听见,书房中传来茶杯破裂的声音。 一时间,所有的侍卫都冲了进来。 整个月家灯火通明。 她的母亲将她藏在角落里,滚烫的泪水打在她脸上,让她无比慌乱。 那一夜,是她的噩梦。 她从堂堂月家大小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 血流成河,哀嚎遍地,父亲不甘狰狞的死状,她每每午夜时分都会出现在梦中。 她发誓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如今,她终于成功了。 顾绯鸢看着月玲珑的背影,纤薄的肩膀上承担了太多。 如果没有孙大人,那月玲珑将会和她一样,是被宠着长大的小姐。 “为何你父亲,不肯交出玉笛?” 若是以一把玉笛换取整个月家的生机,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月玲珑忽然笑了,笑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地,溅起一朵水花。 “是啊,你也觉得可笑是不是?” 她将手中的玉佩举起,迎着日光折射着五彩的光芒。 那年她病重,从道光寺求了一块玉石。 制成玉笛和玉佩。 病好之后,她父亲便觉得玉笛救了她一命。 将其视为家中至宝,誓死不肯交出去。 如今倒好,那把玉笛成了一个魔咒。 整个月家全都没了,却剩下她一个人。 那把玉笛成了她不死不休的噩梦。 顾绯鸢伸出手,犹豫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不是故事中的人,无法评判。 任何的安慰对于她而言,想必都是无关痛痒的敷衍。 月玲珑忽然看向她,眼眶盛着晶莹的泪:“我还差一件事没完成,需要你帮我。” 浓烈的悲伤从她眼眶中的泪涌出。 让顾绯鸢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她知道她在助纣为虐,可她却甘愿屈于心之所向。 “好。” 成德帝的圣旨从皇宫出来,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 天下之人家喻户晓。 太子殿下要选太子妃了! 洛神节之上,有德有才之女若能脱颖而出,便可成为太子妃。 整个大诏瞬间掀起轩然大波,无数女子争先恐后前往京都。 盼着能在洛神节上一展风采,即便成不了太子妃。 就算是个侧妃,也能让整个家族飞黄腾达。 一封书信从皇城来到江南云家。 容貌昳丽,气质幽兰的女子,静坐在凉亭之中。 眉眼处似乎藏着浓厚的书香气,抬眸眨眼灵动优雅。 红唇轻轻勾起,带着一丝少女的狡黠。 “终于能去京都了。” 第八十一章 看了一场好戏 东宫。 若离脚步匆忙踏进殿内,余光瞥见萧墨廷的身影,轻声道:“殿下。”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萧墨廷指尖微顿,将笔放下,目光在宣纸上一触即收。 他没听到若离的声音,抬眸望了过去。 “东宫内的眼线全都拔掉了。” 江独闻言,眸中掠过诧异。 竟然这么快? 萧墨廷点点头,扭头看向天气甚好的天空,眉眼间似乎笼罩着一丝忧愁。 他薄唇轻启,开口问道:“顾绯鸢在做什么?” 若离微微一怔,飞快的皱了下眉。 她? 顾绯鸢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她还能做什么? 他强忍着心底的不耐,鄙夷道:“听说,梁元青今天一大早就去国公府拜访她了。” 看来她还是不知悔改,还对梁元青念念不忘。 “梁元青?” 萧墨廷眉头微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画面。 当初在南蛮和大诏的比试上,他似乎便总是找顾绯鸢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眸色紧张了几分,轻声吩咐道:“若离,你去趟国公府,看着她。” 若离猛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了眼一旁的江独。 江独轻咳几声,蹙眉让若离收敛些。 可是若离心头的怒气岂是江独能够压住的。 他语气不善,难掩不满:“依我看,顾绯鸢应该巴不得梁元青去找她,毕竟当初她为了梁元青,可没少在世家公子小姐面前出丑。” “若离!” 江独面色不悦,偷看了眼太子殿下的神情。 见没什么反应,才走过去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别越矩。” 闻言,若离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萧墨廷。 萧墨廷神色不变,只是轻声重复了一遍:“去吧。” “……是。” 若离不敢再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飞快的离开的东宫。 屋内便只剩下萧墨廷和江独。 就在江独正准备退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萧墨廷的声音。 “当初……她真的那么喜欢梁元青吗?” 语气轻柔平淡,但江独心思谨慎,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丝黯然。 他眸色复杂,不甘心让萧墨廷陷进去,眼神坚定了几分:“顾绯鸢生性怯弱,从不独自参加世家公子小姐的宴会,但只要梁元青去,她便会去,就算是……” 江独话音微顿,目光犹豫。 “就算是什么?” 萧墨廷忽然抬眸看他,眼神认真的让江独感受到一丝畏惧。 他连忙收回视线,轻声道:“就算是知道会被他们欺负,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前去。” 如果这样都不算是喜欢的话,那江独真的不知道顾绯鸢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半晌,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行了,你出去吧。” 江独微微躬身,轻声退了下去。 关上的门隔绝了萧墨廷耳边所有的声音。 他眸光微闪,垂眸看着宣纸上的字,心头一滞。 修长的指尖轻轻覆上还未干的墨迹。 指尖染上了一抹墨迹,他指尖微顿,抬手盯着指尖上的墨迹。 脑海中忽然掠过女子挺拔的脊梁以及,那晚从雕窗伸出来的手。 皇宫的人都怕他,也只有她会巧笑倩兮的问他。 可不可以教她练字。 若是她真的喜欢梁元青,还愿意做他的太子妃吗? 国公府。 顾绯鸢弯腰查看着梁元青带来的东西,有些惊讶。 没想到梁元青竟然真的准备好了。 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绯鸢,如今你该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吧?” 梁元青忽然凑上来,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顾绯鸢凭空打了个寒战,躲开了他的靠近,语气冷淡:“世子确实很有诚意。” 本想着为难他,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梁元青脸上微喜,眉目间涌上悔恨:“我知道我做了很多让你伤心的事,如今你既愿意原谅我,那我会去向皇上表明心意,让皇上为我们赐婚……” “噗!” 顾绯鸢喝下的茶,瞬间喷了出来。 她睁大美眸,失笑道:“梁元青,你脑子没事吧?” 他是脑子进了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闻言,梁元青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 顾绯鸢微怔,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他握着她的手,深情凝视着她,眼眸真诚:“绯鸢,你要相信我。” 好不容易将手挣脱出来。 阿暖的声音从殿外内传了进来:“小姐,林小姐来了。” 林婉柔? 她怎么也来了? 顾绯鸢扫了眼身旁的梁元青,没有丝毫诧异。 倒像是已经预料到林婉柔会来。 她垂眸若有所思的思索了片刻,扫了眼梁元青:“让她进来吧。” 她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多日不见,林婉柔依旧是一副孤傲清高的模样。 顾绯鸢见她走进来,伸手拿起茶盏,不着痕迹的垂下双眸。 “绯鸢,”林婉柔语气温柔,飞快的和梁元青对视一眼,“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望看望你。” 纤长的玉颈,此刻被包扎的触目惊心。 顾绯鸢轻笑一声,依旧没抬起视线:“没什么大事,多谢挂念。” 她受伤的事情,只有国公府的人知道。 看来林婉柔虽然足不出户,可却也没少关注她。 林婉柔脸上笑意微僵,没想到顾绯鸢竟然这么不给她脸色。 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她偏头看了眼梁元青。 梁元青眸色微寒,威胁的瞪了她一眼。 她心头微颤,强忍住内心的煎熬和痛处,压下声音的颤抖:“今日我来,是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闻言,顾绯鸢终于抬眸看向了她。 美目精致清澈,如同干净的泉水,沁人心脾。 林婉柔心头忽然涌上嫉妒,扯出抹虚伪的假笑:“其实元青喜欢的人是你,只是我一直跟在元青身边,他为了不伤害到我,才故意远离你的。” “呵!” 顾绯鸢心底冷笑一声,托着下巴,想看看林婉柔究竟要说什么。 “绯鸢,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故意在元青面前说了你的坏话,让他觉得你一事无成,所以他才会讨厌你……” “等等!” 她忽然打断了林婉柔酝酿好的情绪,似笑非笑:“什么叫让他觉得我一事无成?” 梁元青忽然上前,眉眼恳切温柔:“绯鸢是我的错,我没有去问你,便轻信了林婉柔的话,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第八十二章 内阁还有暗室? “我本来就一事无成,何来让他觉得?” 林婉柔未曾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愣了一瞬。 “绯鸢,你不光是胜了南蛮,如今还与太子交好,怎能算是一事无成呢!” 梁元青飞快的为她辩解,让顾绯鸢觉得恍如隔世。 她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们所有的表演。 “够了,你们是当我还是从前那个顾绯鸢吗?” 她轻笑一声,深沉的黑眸忽然泛起诡异的涟漪。 梁元青忽然觉得耳边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远离。 耳边只剩了刺耳的轰鸣声。 “啪!” 响亮的一巴掌落在梁元青脸上。 林婉柔瞳孔微颤,下意识地捂住双唇,后退了几步。 “滚出去。”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梁元青红肿起来的脸庞,拍了拍手。 梁元青像是失了魂,即使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却也像行尸走肉般眼神空洞。 他下意识地转身,孤魂一般走出了前殿。 “梁元青……” 林婉柔伸手去抓他,却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 她朝着身后看了眼顾绯鸢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便跟在了梁元青身后。 反正,她只需要按照梁元青教她的说完,就可以了。 顾绯鸢信与不信,都不关她的事。 待他们走后。 顾绯鸢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虚弱的倒在身后椅子中。 浓烈的睡意瞬间席卷了她。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阿暖见她倒在椅子中,连忙小跑过来,将茶盏递到了她嘴边。 “不用了,阿暖,”顾绯鸢强撑着自己无力的身体,将手搭在阿暖肩膀,“送我回房间。” 梁元青踏出国公府,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怔怔的看着周遭的环境,眸中微讶。 他怎么出来了,刚刚不是还在和顾绯鸢说话吗?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林婉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梁元青微怔,神情忽然变得狠厉,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还真是唯利是图。” 林婉柔心头微刺,嗤笑道:“梁元青,你也配说我,难道当初你不是看在我是兵部尚书之女,才肯对我如此关怀吗?” “你!” 被戳中心事的梁元青,脸色变得难看。 若是她也和顾绯鸢一样,身无所长。 他怎会时时将她带在身边? 如今她也算将梁元青看了个透彻,彻底死了心。 “我既然能帮你,也能让你希望落空,”林婉柔眸色微冷,“你想得到顾绯鸢,我想成为太子妃,你若想成事,最好尽早履行你的承诺。” 说罢,她猛地甩了一把衣袖。 毫不留恋的离开。 梁元青转身深深地望了眼国公府,脑海中浮现父亲说的话。 他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在众人视线中,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国公府。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梁元青拜访国公府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那带去的贺礼,偏偏被谣传成了聘礼。 让百姓啧啧称奇。 不过这点谈资,很快就被洛神节的风声盖了过去。 毕竟谁会成为大诏朝的太子妃。 才是所有人都关注的事情。 洛神节以往都是在洛水之畔,置一巨型花船。 能在洛水之上,保持指尖不动,琴调不乱,书法不脏,方能被洛神承认。 是当之无愧的洛神圣女。 登船之人,须得先过当今成德帝设下的考题。 由御史大夫安陌白确认。 方可登船。 只不过今年洛神节,与往年相比稍晚了一些。 原是洛神节之时,偏逢秦岭遭遇洪涝。 于是成德帝便将洛神节取消,将其留下的银两,用于赈灾。 洛神节安排在七日之后。 洛神花船乃三十年前先帝所建,传闻是为了悼念先皇后。 故每年都选出最优秀的女子,来纪念先皇后。 花船被保留在护城河之南。 由禁卫军亲自监管,非洛神节不可驶出。 一声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响彻京都。 顾绯鸢忽然睁开眼睛,长睫轻颤。 她吃力地坐了起来,靠在床边。 美目微动,看向朝着窗外张望的阿暖。 “阿暖,这是什么声音?” 阿暖连忙收回目光,轻声道:“是洛神花船启动了。” 她见顾绯鸢要起身,连忙跑到床边,将她扶起。 刚走到窗边,顾绯鸢眸中便倒映上了一抹绯红。 远处高耸的城墙外,有一簇绯红的霞光。 远远望去,像是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 “小姐,”阿暖小心翼翼的看着顾绯鸢的脸色,“七日后,便要开始登船了,您……” 她本意想问小姐会不会去登船。 但是又想到那繁琐的考题,心中打鼓。 那可是皇上亲自设下的考题,小姐能通过吗? “阿暖,你说我该去吗?” 顾绯鸢半眯着眼睛,将胳膊搭在窗口,眺望着遥远的洛神花船。 萧墨廷会想她去吗? 阿暖沉眸思索片刻,眉眼真诚恳切:“我觉得,如果小姐喜欢太子殿下那就去。” “如果不喜欢呢?” 顾绯鸢扭头,美目带笑的看着她。 阿暖立刻睁大眼睛,上前一步:“小姐自然要成为天下最被人疼爱的女子,若是小姐并不喜欢太子,成为太子妃也不会高兴的。” 心脏被人“咚”的敲了一下。 那藏在心底不敢去解的谜题,似乎一瞬间豁然开朗。 顾绯鸢长睫轻颤,垂眸敛去其中的思绪,嘴角微勾:“说的对。” 李衡阳垂眸看着皇上留下的考题,皱了皱眉。 他看向一旁的安陌白,沙哑着嗓子问道:“皇上这道考题,会不会过于简单。” “非也,非也。” 安陌白轻笑着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他面前。 修长的指尖落在考题上。 “就是因为简单,才会让人更捉摸不透。” 李衡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将考题放下。 转身走到了另一侧。 他轻手轻脚的将一旁的花瓶,转动了一下。 “轰隆!” 一声轻响传进安陌白耳中,他回头望了过去。 书格被挪开,其后藏着一个房间。 安陌白看着李衡阳走进去,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 他忍不住疑惑,问道:“内阁,还藏着暗室?” “内阁好歹是在皇城之中,也保管着不少珍贵典籍,有暗室并不奇怪。” 第八十三章 云喜 李衡阳将锦盒放在桌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似的,神情庄重了几分。 安陌白十分好奇的凑了过来,盯着锦盒问道:“这是什么?” “自然是洛神节必不可少的东西。” “是那把玉笛?” 提到玉笛,安陌白忽然神色复杂了几分。 这把玉笛可是背负着无数条性命啊。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玉笛,让孙大人动了杀心。 他心头疑惑,下意识地准备打开锦盒。 可却被李衡阳拦在了半路。 李衡阳身后按在锦盒上,眉眼认真:“皇上吩咐了,这玉笛得洛神节当日才能打开。” 闻言,安陌白只好收回了目光。 他看着李衡阳认真的眉眼,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李大人,你怎么就不问国事了呢?” 李衡阳神情微顿,眸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让人捉摸不透。 “没什么,我本一介平民,何来资格谈论朝廷重臣。” 他语气平淡冷漠,让安陌白忽然觉得眼前之人十分陌生。 “还是抓紧时间筹办洛神节吧。” 李衡阳言简意赅的转移了话题,不想在谈论此事。 国公府。 顾绯鸢看着妆台前的月玲珑,至今还有些不能理解。 她蹙眉制止她的动作,轻声打断:“你不用再忙活了。” 月玲珑指尖微顿,将手中的玉簪放下,抱胸站在一旁。 “你喜欢太子吧?” 顾绯鸢眸光微顿,蹙眉将玉簪丢尽了妆匣里:“不要胡说。” 月玲珑忽然笑了,眼角眉梢流露出半分风情,转瞬即逝。 “我在暖春阁这么多年,这双眼睛从未看错。” 她重新将玉簪从妆匣中取出,拿在手中打量,轻笑丢在了地上。 玉石碎裂在地的声音传进顾绯鸢耳中。 顾绯鸢垂眸扫了一眼,神情晦暗难明。 “你的这些首饰的太过时了,”月玲珑抬脚坐在她身旁,巧笑倩兮,“应该去织缕阁,让芸娘亲自给你选。” 她嘴唇微动,正准备说些什么。 冰冷的指尖忽然落在了唇上。 冰凉的触感让人心底微颤。 顾绯鸢推开月玲珑的手,蹙眉开口:“我只负责将你带上船。” 月玲珑猛然收回手,落在鬓边,将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 “那可不行,”她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书格旁,看着最上方的锦盒,“你得成为洛神节的圣女,这才真的是在帮我。” 什么? 顾绯鸢忽然起身,神情凝重。 她究竟想做什么? 月玲珑忽然转身,飘逸的裙摆如同花一样绽开。 眉眼如画,眼角带笑。 她眸光微闪,脚尖轻点,毫不费力的将锦盒取下来。 稳稳地拿在手中。 “还给我。” 月玲珑侧身躲过顾绯鸢,轻轻挥去锦盒上的灰尘。 顾绯鸢紧盯着锦盒,语气隐隐带着丝丝怒气:“月玲珑,别得寸进尺。” 话音刚落。 “吧嗒!” 一声轻响忽然传进顾绯鸢耳中。 她眼眸微睁,看着月玲珑将锦盒打开。 良久,屋内沉默的落针可闻。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 红霞织锦般灼目的绯红,让顾绯鸢恍惚间将看到凤飞于天的盛世之景。 隐约间有金丝闪烁,如同火凤翎羽之微光。 她的一双黑眸,倒映着举世无双的色彩。 交相辉映,浑然天成。 这件衣衫仿佛就是为顾绯鸢量身准备的。 月玲珑瞬间被震惊的说不出任何感叹的话。 只是视线无法从上面离开。 芸娘不愧是天下第一绣娘! 顾绯鸢抬手放在衣衫上,那一瞬间仿佛有金色的微光,从其中散了出来,凝聚在她的指尖。 她眸光微动,瞥见领口绣着的四个字。 凤落苍云。 芸娘所制衣衫,皆有它的名字。 这就是这件绯衣的名字。 指尖划过清秀的字,落在为首的“凤”字上。 心头忽然传来不容忽视的轻痛,让她眉头皱了皱。 当初芸娘要送给母亲的,便是这件凤落苍云。 “若是你穿上这件衣衫,去洛神节,说不定还真能成为圣女。” 月玲珑将衣衫塞进顾绯鸢怀中。 她看着她精致完美的侧脸,眸光微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京都城门。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城门缓缓驶入京都。 女子长睫抖了抖,露出如同琥珀般的双眸,灵动狡黠。 嘴角缓缓勾起,似有百花盛开,风华绝代。 她微微偏头,看向对面的人,眸中闪过不悦:“兄长,你一路上一直在走神,究竟在想什么?” 男子长发如瀑,温润如玉的脸上笼罩着一丝愁云。 他收回目光,轻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没什么,只不过觉得有些熟悉。” 云不归的眸色黯淡了下来,他终于又回到京都了。 “兄长,之前信上说的事,可是真的?” 他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噙着浅笑:“怎么,你还担心这个?” 云喜叹了口气,眉眼间皆是少女稚嫩。 “听说那大诏朝第一美人顾绯鸢,生的极美,万一太子哥哥就是喜欢长得倾国倾城之人呢?” 云不归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少爷,小姐,我们一会儿要去拜见桑老太爷吗?” 云不归正准备开口,云喜抢先一步,高声道:“自然要去。” 桑老太爷所制宣纸是京都顶好的。 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况且洛神节上,若是用上桑老太爷的宣纸,定然能事半功倍。 云沙闻言,忍不住掀开车帘,笑的傻乎乎:“那小姐,还去不去福顺斋了?” 云喜脸上一红,闪过愠怒。 “云沙!” 云不归忽然笑出声,忍不住扫了眼云喜的脸颊,取笑道:“若是再吃,怕是会让太子殿下认不出来了。” “兄长!” 云喜脸颊绯红,赌气的转过身,一副再也不要理他的模样。 云不归忽然敛去脸上的笑意,闪过凝重。 不知道,他这次带云喜来京都。 究竟是对是错? 云喜见云不归没有说话,一扭头便看见云不归沉重而严肃的神情。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咬了咬嘴唇。 一双灵动的眼眸闪过坚定。 “兄长,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第八十四章 给芸娘出气 云不归指尖微颤,看着自家妹妹坚定的双眸。 愧疚忽然涌上心头。 身为云家长子,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了。 若是他离开江南,怕是所有的重担都会落在云喜身上。 他笑了笑,没有理会她赌气的话。 尽管云不归来京都已经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但这个消息,还是传进了林婉柔耳中。 林婉柔握紧茶盏,眸中闪过慌乱。 她真的来了。 若是她来了,怕是洛神节圣女的位置真的要拱手让给她了。 “婉柔。”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收回思绪。 她轻声打开门,看着出现在门外的林威,神情微讶。 “爹爹?您怎么来了?” 兵部尚书林威,看着面前外表柔弱的女儿,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眸子微沉,眼神冷厉了几分:“你娘亲要回安宁郡,你随她一起回去。” 什么? 林婉柔瞬间慌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让她离开京都。 “可是爹爹,马上就要洛神节了,我不能……” “不能什么!” 林威眸色微厉,语气罕见的带上了怒意。 他嗓音微沉,字字诛心:“若是你忘记你都做过什么,我都替你一一记着,没想到我对你的偏爱,会让你做出这么多的出格的事情。” 林婉柔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威。 爹爹从未对她发过火,从来都是将她视为掌上明珠。 为何今日如此反常? “我不走,我要当太子妃。” “啪!” 响亮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林婉柔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威。 “爹爹,你之前从未打过婉柔的。” “来人!” 林威大手一挥,转身背对着她,眸中闪过一抹心疼。 “给我看好她,不允许她出去。” 侍卫面面相觑,有些摸不准林威究竟是在生气还是真的认真了? “还在等什么!” 林威猛然拔高了声音。 侍卫们顿时反应过来,严严实实的守在了房门。 拦着林婉柔,不让她出去。 “爹爹!爹爹……” 林威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朝他走过来的人。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眸中涌上疲倦:“难道你也觉得我对她太过分了吗?” 林夫人摇了摇头,微微福身:“妾身都听老爷的。” 他缓缓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以往洛神节之际,林婉柔都是最活跃的一个。 可等了几天,都没见她的影子。 沈惜本想着再为难林婉柔几次,却一次也没碰上她。 这倒是让她很奇怪。 她随手将耳环丢在一旁,张扬的黑眸扫过眼前的丫鬟。 眼角眉梢透着一丝不羁嚣张。 “还要我跟你重复一遍吗?叫芸娘出来。” 丫鬟被吓得浑身一颤,但还是强撑着笑意:“芸娘说了,不见客。” “啪!” “啊!!!” 长鞭滑坡长空的声音让丫鬟忍不住叫了一声,眉眼惶恐。 沈惜嗤笑一声,抬手捏着丫鬟的下巴,语气冷漠:“我管她见不见客,总是,我要见她!” “沈小姐……” “沈小姐,来找芸娘有何事?” 轻柔大气的嗓音从屏风后传出。 芸娘脚步落落大方的走了出来,眉眼间不卑不亢。 “哼,谁说不见人,这不是出来了吗?” 沈惜将长鞭放下,将丫鬟推开,走到芸娘面前,双手抱胸:“听说你很会制衣?” “沈小姐见谅,”芸娘语气淡淡,似乎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芸娘现在已经不制衣了。” 织缕阁的气氛瞬间凝滞,冷的像是冰窖。 沈惜冷笑一声,将长鞭握在手中,打量着织缕阁的东西。 “可我怎么听说,你前几天刚给顾绯鸢制过衣?” 她语气淡淡,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芸娘神色不变,言简意赅:“那件衣衫本该是十几年前就该交给……” “我可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惜眉眼掠过狠厉,打断了芸娘的话。 眼看长鞭就朝着芸娘脸上甩了过去。 一道身影飞快的挡在了芸娘面前,抬手握住了长鞭。 沈惜眼眸微睁,眼角划过凶狠。 她猛然用力,直接将长鞭甩了出去。 顾绯鸢一时不察,手腕忽然传来剧痛。 她脸色微白,下意识地放手。 “郡主,你没事吧?” 芸娘神色紧张,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颤抖。 顾绯鸢朝着她摇了摇头,抬脚站在芸娘面前。 “沈惜,你又发什么疯?” 月玲珑站在顾绯鸢身后,眉眼低垂,指尖隐隐闪着寒光。 沈惜冷笑一声,她还没去找顾绯鸢,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在我面前替别人出头了?” 长鞭划破长空,摔在地上,激起一层灰尘。 顾绯鸢心中“咯噔”一声,强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 忽然,沈惜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微亮。 她上下打量着顾绯鸢,难掩眸中讽刺:“我还说你为何来这,你该不会也想去洛神节吧?” “是又如何。” 闻言,沈惜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 不加掩饰的大声嘲笑。 她停下小声,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顾绯鸢面前。 一看到她这张狐狸精的脸,就让她很不高兴。 沈惜眸中掠过寒意,抬手袖中闪过寒光。 顾绯鸢只觉得眼前掠过寒光,脑海中警钟大作。 “铛!” 沈惜猛然后退了几步,飞快的将手中的东西藏在了袖中。 手腕微微发麻。 刚刚是谁? 她警惕的扫过织缕阁中的人。 难不成这里还有其他会武艺的人? 月玲珑嘴角微勾,手指捏在袖口。 顾绯鸢眸光微闪,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月玲珑。 只见她朝着她轻轻眨了眨眼,眸中狡黠。 顾绯鸢心头微暖,紧接着看向沈惜的目光冷了下来。 她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对她动手。 简直是丧心病狂! 一阵诡异的波纹在黑眸中散开,顾绯鸢半眯着眼睛,盯着沈惜的眼睛。 沈惜忽然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耳边的声音瞬间远离。 “啪!” “啪!” “啪!” 三声清脆的巴掌声让织缕阁瞬间陷入了安静。 沈惜猛然回过神来,耳边轰鸣不止。 脸颊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疼的皱了眉。 她眸中喷火,恶狠狠地握住长鞭:“是谁干的!” 竟敢打她!不想活了吗! 话音刚落,所有的神情都变得诡异。 他们亲眼看着沈惜毫不犹豫的抽了自己三个巴掌! 第八十五章 初识云喜 如今她竟然还在问别人,是谁打得她? 莫不是中邪了? 沈惜身旁的丫鬟,强忍住心头的畏惧,结结巴巴:“小姐,刚刚……是您自己打得……” “胡说!” 沈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丫鬟。 抬脚朝着顾绯鸢走了过去,语气不善:“是你干的。” 她语气笃定,一双怨毒的双眸,似乎要将她撕碎。 “呵!” 沈惜黑眸微抬,眼角飞快的掠过一丝残忍。 她猛然握住顾绯鸢的手腕,掌心用力。 “沈惜!” 顾绯鸢脸色一白,只觉得腕上传来强烈的疼痛,让她指尖微颤。 她刚刚为了拦住沈惜的长鞭,已经受了伤。 沈惜放开手掌,退后一步,眉眼鄙夷的看着她:“顾绯鸢,我这是好心,反正即使你去了洛神节,也不过是去出丑,我这是彻底帮你断了这个心思。” 修长的手掌无力地垂在身侧。 顾绯鸢黑眸微冷,嘴唇微微泛白。 她刚刚已经控制了沈惜一次,如今整个身体已经虚弱的无法反抗。 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沈惜张扬跋扈。 沈惜冷笑一声,朝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们立刻将顾绯鸢团团围住。 “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等等!” 女子悠扬婉转的轻快嗓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带着一丝少女的天真和烂漫。 让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门外。 女子一身柔软的青色滚纱,整个人透着一丝江南的烟雨气。 她嘴角微勾,那精致小巧的眉眼瞬间染上笑意。 “诸位既然都是来求芸娘制衣,何必如此刀剑相向。” 顾绯鸢眸光微闪,忽然瞥见她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云不归? 那她就是…… 云喜微微偏头,看见顾绯鸢的脸之后,怔愣了一瞬。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脸上的笑意,眉眼真诚:“想必你就是顾绯鸢吧?” 顾绯鸢眸光微闪,略有不解。 云喜像是已经料到顾绯鸢在疑惑什么,轻声开口:“听闻绯鸢郡主有倾国倾城之貌,今日一日,果真是名副其实。” 她话音微顿,抬脚后退一步,微微行礼。 自是一副落落大方,让人耳目一新的模样。 顾绯鸢倒是头一次见有人行礼,会如此的漂亮。 “在下江南云喜,见过绯鸢郡主。” 她就是江南才女,云喜。 传闻中,比林婉柔还要胜上许多的江南才女。 顾绯鸢点点头,心头微紧。 难不成,她来京都也是为了洛神节吗? 藏在衣袖中的手忽然握紧,掌心冒出一丝冷汗。 云不归缓缓走到云喜身旁,微不可查的朝着她点了下头。 似乎并未打算和她搭话。 云喜将目光转到沈惜身上,嘴角噙着笑:“这位小姐,不要强人所难。” 话音刚落,沈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竟然是云家的人? 之前听爹爹说过,江南云家的人,最好是不要招惹。 她轻哼一声,将长鞭利落的收回腰间。 一脚迈出了织缕阁,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绯鸢松了一口气,手腕不合时宜的开始剧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眉。 “绯鸢郡主,你的手?” 云喜脸色微变,飞快的将她的手抬起。 身后的月玲珑还没来得及反应,将袖中的银针已经捏在了指尖。 若是她敢对顾绯鸢做什么,她可不管她是谁。 云喜眉头微皱,心疼惋惜:“怕是伤到了骨头,须得找医师过来。” 顾绯鸢心头微动,她盯着云喜紧张的侧脸。 那双清澈的眼睛满是真诚。 她是真的在担心她。 顾绯鸢将手抽出来,语气疏离礼貌:“多谢云小姐关心,我会尽快处理的。” 说罢,她便点点头,准备离开。 “绯鸢郡主。” 芸娘忽然叫住了她,转身从屏风后取出一个妆匣。 她与云喜擦肩而过,将妆匣放进了顾绯鸢怀中。 “多谢郡主出手,这是芸娘早就为您准备好的。” “可是……”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她要去洛神节呢? 芸娘轻声打断了她的询问,眉眼间皆是了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郡主放心,这是芸娘悉心准备的,定然能锦上添花。” 云喜微微抬眸,扫了眼顾绯鸢怀中的盒子。 不解的看向云不归。 云不归摇了摇头,示意她安静。 待到顾绯鸢离开织缕阁之后,云喜才忍不住问道:“传闻芸娘从不轻易给人制衣,但为何对绯鸢郡主如此偏爱呢?” 芸娘微怔,抬眸看向云喜。 见她只是单纯的好奇,眸中没有丝毫不悦。 这才轻笑着开口:“这是芸娘多年前,欠下国公府的。” 芸娘眸中微不可查的黯淡了一瞬。 闻言,云喜眸中掠过愧疚:“芸娘,云喜并非故意提起。” “无碍,”芸娘轻笑着转到了屏风之后,“云喜姑娘,您要的东西我已经都为您准备好了。” 云喜眼睛一亮,脸上涌上欣喜。 她转身高兴的看着云不归,眼中难掩紧张。 不知道她这个打扮,太子哥哥会不会喜欢。 顾绯鸢走在长街上,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月玲珑脚尖微踮,越过她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路。 为何停下?前面并没有人。 “多谢。” 她一怔,反应过来顾绯鸢在说什么,嘴角扬起。 漫不经心的转了转眼珠,眼角流露出一丝得意:“沈惜,还不是我的对手。” 顾绯鸢忽然转身,和月玲珑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她笑的单纯,眸底清澈。 是她在暖春阁从未看见的神情。 “月玲珑,你难道没有想过,重新生活吗?” 这句话让月玲珑脸上的笑意缓缓落了下来。 她移开视线,没让顾绯鸢看见眸中的失落。 “没想过。” 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她怎么有资格想这些。 顾绯鸢盯着她精致完美的侧脸,心中坚定了几分。 等她替月玲珑完成她想做的事,或许该想想究竟她该做些什么。 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洛神花船出现在水面之上,络绎不绝的商贩在岸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严阵以待的驿差,骑着快马停留在花船对岸。 等候着船上传来的消息。 他们会马不停蹄的将结果,送进皇城之中。 第八十六章 登船第一人 顾绯鸢心头没有丝毫紧张,她怔怔的看着镜中的月玲珑。 她在认真的给她整理着妆容。 若非,她们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说不定,她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好了,我敢保证,你一出现,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月玲珑拍了拍手掌,看着顾绯鸢的眉眼,有一瞬间的恍惚。 怪不得称她为大诏朝第一美人。 并非浪得虚名。 顾绯鸢长睫轻颤,眼角处的绯红,如同凤凰翱翔九天的翎羽。 如瀑般的长发散落在身后,衬的玉颈修长。 这件凤落苍云,裙摆垂至脚边。 绯红色的色彩,让屋内瞬间燃起了色彩。 她缓缓抬脚,迈出一步,似有盛开的凤凰花出现在脚步。 步步生莲,凤飞于天。 她眸色微凝,嗓音沉了几分:“我们走吧。” 洛神花船前早已等满了不计其数的妙龄少女。 她们走在一起引论纷纷,表面上和谐得很,可眸底却藏着一丝紧张。 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彼此的敌人。 太子妃只有一个。 良久,安陌白和李衡阳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不少女子一看见安陌白,便投向爱慕的目光。 而安陌白身旁的李衡阳,却稳如泰山。 即便是看着上百个女子尖叫,也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化。 安陌白嘴角微勾,温润如玉的脸上扯出抹浅笑。 顿时惹得众位女子红了眼。 若非他身旁有禁卫军护着,怕是这些女子都要扑上去了。 安陌白停在岸边,抬脚走上高台。 高台之后,才是上船的楼梯。 他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 岸边顿时安静下来。 隐约的水声作为背景,让安陌白的声音飘得更远。 “洛神节乃我朝先帝纪念先皇后所设,本意是希望众位女子能向先皇后学习,才德兼备,不过这次的洛神节有些不同……” 安陌白话音微顿,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沉声道:“今年,洛神节的圣女,将会成为大诏朝的太子妃。” 即便是早就得知了消息,但人群中还是爆发出一阵轰动。 “但是。” 安陌白扫过下方的女子:“若想成为洛神节圣女,在琴棋书画,以及最后的测试中,须得拔得头筹。” 他看向一旁的李衡阳,示意他也说点什么。 李衡阳眼神颓丧,无比懒散的张了张嘴巴。 “洛神节开始,由安大人宣布登船考题。” 安陌白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 得了命令的禁卫军,立刻上船。 快步跑到桅杆处,将上面的一条幡解开。 锦绣落下,出现一个字。 花。 “考题开始。” 安陌白大手一挥,高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热闹的欢呼声。 他眸中含笑,笑着和身边的李衡阳感慨:“这果真是个好差事啊。” 既不用和死板的朝臣打交道,也不用惴惴不安的与虎为伴。 他只需要怡然自得,看着这些少女如何应对成德帝的考题。 李衡阳忽然看到了什么,目光微顿。 “怎么了?” 安陌白略有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原来已经有人解出考题了吗?” 他眸色微凝,眼睛微眯。 若他没看错,那应是江南云家的云喜。 云喜手中握着一幅画,正巧笑倩兮的望了过来。 “我先下去。” 李衡阳说完,便抬脚走了下去。 高台下有四位负责科举考试的文官,只有入得了这几位的眼,才会送到李衡阳这里。 李衡阳看过之后,才会交到安陌白这里,做最后的决断。 安陌白抬脚来到凉亭之下,隔着高台,眺望着远处忙活的几位文官。 他慢悠悠的倒好一杯茶。 还没抬手拿起来,李衡阳便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安陌白眸色微讶,难以置信:“你怎么……” 前面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便过了? 李衡阳将画卷递到安陌白面前:“这幅画,估计没有人敢有意见。” 安陌白不解的接过画卷,随后展开在桌面上。 “这是?!” 他眼眸微睁,深深地呼了口气。 这是云老太爷亲作! 如此行云流水,出神入化,果真不愧是妙手丹青。 “传闻当年云老太爷在皇宫挥斥方遒,作下旷世佳作,名为一枝春,看来就是这幅画吧。”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画。 这幅画重现当年皇宫御花园花团锦簇的盛景。 最主要的是,当时那位先帝偏爱的先皇后,还为这幅画题了诗。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安陌白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果然不愧是云喜。” 就连颓废至极的李衡阳,此刻都有些激动。 他询问般的看向安陌白。 安陌白垂眸点头,云老太爷这幅画,乃是绝杀。 他微微偏头,朝着船上的禁卫军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从船下奉上名帖。 禁卫军接过名帖,朝着身后的笔者递了过去。 花船极为壮观。 其上有一阁楼,甚至比城墙还要高上几分,能眺望整个京都。 火风的凤凰忽然吐出一副红色锦缎。 锦缎之上,写着两个字。 ——云喜。 与此同时,一阵悠远的号角声传入京都。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人上船了。 而距离安陌白公布考题,还未有一盏茶的时间。 不过看到锦缎之上的名字,他们顿时没了异议。 那可是来自江南的云喜。 若她都没资格上船,那京都所有女子都望而却步。 云喜看着锦缎上的名字,嘴角缓缓扬起。 她朝着身后的酒楼看了一眼,朝着阁楼上的人眨了眨眼。 随即,转身踏上了高台。 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她没有丝毫犹豫,抬脚踏上了船。 花船仿佛是个驻扎在水面上的阁楼,甚至比京都第一酒楼欢颜楼还要大。 云喜一踏进去,便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姑娘,这边请。” 视线豁然开朗,云喜看着出现的将近数十名丫鬟,眼下心头的震惊,抬脚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欢颜楼阁楼之上的人忽然叹了口气。 “公子,您叹什么气啊,小姐不是已经登船了吗?”云沙不解的皱了皱眉。 云不归扫了眼一旁的云沙,将视线放在了外面高大的花船上。 亲眼所见,果然极其壮观。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轻纱被缓缓吹起,两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阁楼之上。 “郡主,这边请。” 第八十七章 落下的丝帕 “多谢。” 温柔清冷的嗓音传进云不归耳中,有些熟悉。 云不归看着轻纱外的身影,若有所思。 京都之内,郡主只有一位。 顾绯鸢。 她难道不去参加洛神节吗? “公子,您去哪?” 云沙见他起身,问了一句。 “没什么,去见一位故人。”云不归摇扇浅笑,伸手撩开轻纱,朝着一旁望去。 一道绯红的身影自余光中闪过。 他眸色微讶,犹豫着走了过去。 轻纱摇曳,将其后的身后点缀的若隐若现。 熟悉的嗓音再次响起:“云不归?” 云不归眸色微讶,看着倩影缓缓靠近,将两人之间唯一的阻拦,随手掀开。 女子倾国倾城的眉眼暴露在视线之中。 霎时间,云不归哑口无言。 他从未见过顾绯鸢这幅妆容,简直是明媚热烈的灼人眼。 “绯鸢郡主?” 他语气带着一丝疑惑,至今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真的是顾绯鸢。 顾绯鸢嘴角微勾,绝代风华,让云不归晃了眼。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便不认得我了?” 云不归回过神,又恢复了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他轻笑摇头:“论谁看到你这幅样子,都会惊讶。” 忽然,他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下意识地抬眸望了过去。 火红的身影忽然挡在了他面前。 云不归诧异的看着挡住自己视线的顾绯鸢,眸中不解。 她身后的丫鬟,为何有些熟悉。 “云公子,不知您找我有何事?”她语气疏离,将身后之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月玲珑眸光微闪,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嘴角勾起浅笑。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郡主,在今日这么意义不凡的日子,为何不去洛神节瞧瞧?” 云不归只好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掌微抬。 她顺着他的手势,瞧见了外面巨大华丽的花船。 眸中闪过一抹冷冽。 “谁说……我不去了。” 闻言,云不归心头微颤。 女子眼神凌冽,带着锋芒,像是即将出鞘的宝剑。 他有预感,这次洛神节定然不同凡响。 就像是当初南蛮和大诏的比试一般。 顾绯鸢抬眸看向热闹的长街,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林婉柔? 她左顾右盼,看上去紧张慌乱,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傲慢。 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她眉头微皱,这不是林婉柔的风格。 林婉柔朝着身后张望,见没有看见父亲的侍卫,才松了口气。 她连忙望向花船上的考题,微微一怔。 花? 为什么会是花?! 林婉柔眸色慌乱,难以置信的瞪着上面明晃晃的字,身躯摇摇欲坠。 梁元青骗了她! 她垂眸看着自己怀中梁元青交给她的信,指尖微微用力。 瞬间将信纸撕了个粉粹。 她不甘心的望着考题,脑子却像是僵硬了般,没有半点思绪。 忽然,一片白色的丝帕从她身旁滑落。 她眸光微怔,下意识地抬眸望了过去。 窗口处垂着一只修长纤细的手,看着漂亮的很。 林婉柔疑惑地捡起地上的丝帕,忽然眸光一怔。 她迅速地将丝帕展开。 上面潇洒认真的写着一行诗句。 她心头微颤,下意识地将丝帕握紧。 这是考题的答案! 就算是再给她一天的时间,她都写不出这样的诗句。 林婉柔看着窗边收回的指尖,低声呢喃:“不管是谁,多谢……” 云不归饶有兴致的瞧着对面顾绯鸢的动作。 她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将考题答案送了出去。 难道就不怕自己上不了船吗? 顾绯鸢嘴角微勾,托着下巴看着跑远的林婉柔。 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将考题送了上去。 这才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花船之上。 云喜看着大殿上巧夺天工的雕刻,眸光微闪。 几乎所有的女子面前都放着一把长琴。 洛神节几乎要持续五天的时间。 花船之上共有五层,最上层乃是所有女子休息的地方。 而下面,全被铁链封着,一天打开一层。 云喜收回目光,伸手拂过身前的长琴。 看来第一场试题,便是琴了。 只不过…… 她想起兄长的嘱托,看向一旁之人。 ——此次洛神节与往常不同,要小心人心。 凡登船之人,脸上皆有种倨傲和不屑。 云喜收回目光,轻轻拨动琴弦,发出几声轻响。 她至今仍未看见顾绯鸢。 她会来吗? 又是一阵悠远的号角声。 云喜眉头微皱,又有人登船了。 她抬脚走出大殿,船舱之上围着众多禁卫军。 隐约能瞧见岸边人潮涌动。 丝毫不见人少。 云喜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凤凰之下的锦缎。 林……婉柔?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云喜看着出现在船板上的林婉柔,微微点头。 林婉柔握紧了手中的丝帕,点头就要走进大殿。 “林小姐。” 云喜忽然出声叫住了林婉柔,她听说前几年洛神节的圣女都是她。 她很好奇,她是怎么作答的。 林婉柔停下,蹙眉不解的看向云喜。 云喜嘴角噙着笑,眸中真诚清澈:“我可以看看林小姐的答案吗?” 闻言,林婉柔眸光有些闪躲。 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丝帕握的更紧。 见云喜一直盯着她,只好扯出浅笑,将丝帕递了过去:“自然可以。” 她紧盯着云喜的动作,生怕她会发现什么。 云喜将丝帕展开,目光一怔。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果真不错。 看来林婉柔并非虚有其表。 云喜顿时严肃了几分,语气带着犹豫:“我可以留下吗?” 留下? 林婉柔心头忽然涌上满足和虚荣,她双手放在身前,眉眼温柔满意:“自然可以。” “多谢。” 云喜看着林婉柔进了大殿,这才垂眸打量着上面的诗句。 忽然,她眼睛一定,伸手拂过丝帕。 指尖竟染上了丝丝墨迹。 这是……她刚刚写完的吗? 林婉柔踏进大殿,所有的不安才彻底消失。 明日才会正式开始考题。 她只要上了船,那父亲就不会发现她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抬眸扫过大殿上的人。 见没有人注意,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嘴唇微抿,将其扔进了河中。 第八十八章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丝帕在河水中缓缓沉没,直至连最后一丝都消失。 林婉柔才如释重负。 她转身正好碰上走进来的云喜,心头一紧。 见她没有在意,便迅速抬脚上了楼。 距离考题公布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日头正盛,温暖灼目。 忽然,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凤凰之上忽然散开无数的花瓣。 随着风吹落在长街之中,河面洒上五彩的花瓣。 顾绯鸢伸出手掌,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 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忽然,她嘴角慢慢扬起,扯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这花阵,只有正午时才会有吗?” 云不归微怔,摇扇思索片刻:“好像是登船截止之时也会有。” 顾绯鸢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他眉头微皱,看着丝毫不着急的顾绯鸢。 如今岸边的人越来越多,一旦时间截止,那她可就上不了船了。 金轮随着时间缓缓在长空挪移。 眼看,就要到了截止的时间。 高台后的安陌白伸了个懒腰,眼神慵懒。 终于要结束了。 他抬眸看着下方的人。 这些人都拿不出可以上船的答案。 不过是不甘心,才一直围在这里。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李大人,还有多久?” 李衡阳抬眸看了眼天色,轻声回道:“大概还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阁楼之上,顾绯鸢终于起身。 云不归靠在软垫之上,抬眸看她:“你总算要去了,不过怕是来不及了。” 一旁的墨水早已干涸。 顾绯鸢扫了一眼,抬脚掀开轻纱:“来得及。” 绯红的身影出现在岸边,温暖的暮光洒在她身上。 裙摆处的金线折射着点点微光,将其上的凤凰花衬托的栩栩如生。 “麻烦让一让。” 她眉眼低垂,嗓音低沉清冷。 本能的让人自觉地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高台,脚下步步生莲。 “那不是顾绯鸢吗?” “她这时候才来,怕是没机会了!” 顾绯鸢将所有的议论和嘲笑声抛在脑后,走到四位文官面前。 她眸光微顿,抬手拿起一旁的笔。 言笑晏晏的开口问道:“麻烦大人帮我找张干净的纸。” 四位文官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将纸给她铺在了桌面之上。 顾绯鸢轻声道谢,纤细莹白的皓腕微抬。 指尖微微用力,笔迹在宣纸上利落干净的落下一行字。 她收回笔尖,将纸上的字吹干。 递到了四位文官面前。 他们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面上皆浮现出一丝犹豫。 李衡阳眉头微皱,和身旁的安陌白说道:“我下去看看。” 他抬脚走下去,接过四位文官手中的诗句。 “这是你写的?” 李衡阳眉头微皱,不敢相信这是顾绯鸢能写出的。 顾绯鸢歪头,笑的干净温婉:“回李大人,墨迹还没干呢。” 李衡阳眸色微沉,转身拿起诗句上了高台。 船上的禁卫军已经开始收拾楼梯。 安陌白见李衡阳走过来,眉头微皱:“怎么了?” “你还是亲自看看吧,这是顾绯鸢写的。” 他不解的接过宣纸,待看清上面的字之后猛然站了起来。 诗句仿佛随着凌冽潇洒的笔锋,透出一股冷冽的气势。 他声音微颤,难掩激动:“冲天香阵透长安……” 花船上的凤凰猛然摇曳,无数的花瓣飘散风中。 带着浓烈的花香,充满了整个京都、 与此同时,日落西沉。 漫天金黄的霞光洒满了京都。 安陌白心头微颤,缓缓将下半句吐出:“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深深地呼了口气,眉眼激动的走到高台上。 大手一挥,将手中的宣纸展开在众人面前。 那些还在嘲笑顾绯鸢的人,瞬间傻眼。 宣纸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如此豪气冲天,难掩胸怀傲然的诗句。 完全是她们不敢想象的! 但是顾绯鸢却写出来了! 安陌白激动的看向顾绯鸢,眸中难掩肯定。 悠远的号角声传出。 拦在顾绯鸢面前的禁卫军,瞬间让开了一条路。 她眸光微动,将那些质疑和议论的声音摒弃,径直踏上了花船。 凤凰之下的极端迎着暮光垂下。 顾绯鸢三个字出现在整个京都之人面前。 从起初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哑然。 安陌白看着顾绯鸢凌冽的背影,忽然有种预感。 有朝一日,顾绯鸢这个名字或许将轰动整个京都。 阁楼上,云不归看着远处的花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顾绯鸢,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脑海中恍然出现,那句千古仅有的诗句。 不禁开始替云喜捏把汗。 皇城。 成德帝将传来的消息扔在一旁,凝声问道:“如今登船应该已经截止了吧。” 荣升连忙应声:“回皇上,已经截止了。” “嗯。” 成德帝抬眸,凌冽的眼神射向荣升。 “太子在做什么?” 荣升微怔,眼珠转了一圈,恭恭敬敬你回道:“太子殿下自然还是在查案。” “查案?” 成德帝眉头微皱,脸上闪过不悦。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查到。 “砰!” 茶盏被用力地放在桌上,让荣升心底一慌。 御书房外,忽然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成德帝抬眸扫了一眼,掩下不悦:“外面怎么了?” 荣升连忙退了下去,看见门外的蓝皇后时,愣了一瞬。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蓝皇后面上挂着得体端庄的笑,双手放在腹前,红唇微动:“皇上处理国事辛苦了,我特意炖了参汤。” 荣升顺着蓝皇后的手看见了宫女手中的参汤。 连忙道:“请皇后娘娘稍等片刻,老女这就去禀明皇上。” 蓝皇后微微点头,看着荣升进了御书房,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芳荷,顾绯鸢究竟有没有去?” 芳荷神情惶恐,压低了声音,紧张道:“皇后娘娘,奴婢派去的人亲眼看到了,顾绯鸢是最后一个登船的,许是传信的人晚了。” 话音刚落,一个驿差便脚步匆忙的将信递给了门口的公公。 蓝皇后心头微紧。 这时候,荣升也从御书房走了出来:“皇后娘娘,请吧。” 第八十九章 为难 蓝皇后微微一笑,掠过一旁的驿差。 她脚步微顿,让一旁的驿差先行进了御书房。 随后,才跟在驿差身后,走了进去。 “参加皇上。” “起来吧。” 蓝皇后起身,将参汤从芳荷手中接了过来,走到了成德帝身旁。 她眸光微动,瞥见成德帝手中的信。 成德帝微微点头,随手将信打开。 忽然,他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大手将信猛然拍在了桌上,眸中隐隐闪烁着怒气。 他猛然看向一旁的蓝皇后,冷冽的怒气让蓝皇后心中一冷。 她堪堪扬起一抹端庄的笑,问道:“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是叫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他将信丢在蓝皇后面前,语气不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顾绯鸢会登船!?” 蓝皇后猛然跪下,美眸惴惴不安。 信落在她面前。 她微微抬眸,看见信上的名字,心里松了口气。 顾绯鸢已经按照她的计划上了船。 看来这个顾绯鸢也算是有些本事,没有蠢到连船都上不去。 “回皇上,臣妾不知,臣妾安排的人早已经上了船,或许顾绯鸢只是碰巧,之后的比试,她定然无法通过的。” 闻言,成德帝脸色稍缓。 幸好顾绯鸢是个草包,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其他都一窍不通。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过她已经登船,那便等她下来之后,他再处理掉她。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凌冽的双眸射向蓝皇后。 “别再让我失望。” 蓝皇后心头微颤,莫名感受到了一道强大的威压。 只不过,被她压了下来。 只要等到萧墨廷甘愿放弃太子之位,那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与此同时,东宫。 江独看着依旧在练字的萧墨廷,有些不安。 他扫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嘴唇微抿,不敢打搅他。 忽然间,若离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让江独措手不及。 还没等他制止,若离洪亮清朗的嗓音便冲破了大殿的安静。 “殿下,你知道吗?顾绯鸢竟然也登船了,那岂不是说她也有可能成为你的太子妃……江独你瞪我干嘛?” 若离不解的挠了挠脑袋,眸中疑惑。 江独无奈的叹了口气。 萧墨廷笔尖微顿,墨迹在宣纸上划出一道痕迹,看着有些碍眼。 “殿下,我帮您……” “我知道了。” 江独猛然睁大了双眼,他从未见过殿下竟然没有因弄脏了纸面而烦躁。 仅仅是因为顾绯鸢?! 他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顾绯鸢在殿下心目中的重要性。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殿下,孙大人的案子您打算怎么处理?” “不用管了。” 江独神情微怔,不解的正准备开口,却被萧墨廷打断。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去帮我看一下洛神节的情况。” 一旁的若离忍不住蹙了蹙眉。 殿下莫不是又是为了顾绯鸢? 洛神花船。 顾绯鸢抬眸望着雕窗外皎洁的明月,美眸微眯。 忽然,她耳尖微动,朝着下方看去。 船板上似乎有两道身影正在争执。 隐约间传来女子愤怒尖锐的嗓音。 她眉头微皱,随手扯过外衫,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你竟然还敢来!” “我为何不能来。” 林婉柔眼眸微冷,袖中的粉拳缓缓握紧。 眸中隐约闪烁着凌冽的怒气。 “哼!” 贺文君嗤笑着打量着林婉柔,嗤之以鼻:“沈惜如今和你闹掰的时间,已经被所有世家小姐知道了,你觉得她们会放过这个羞辱你的机会?” 她抬手推了一把林婉柔的肩膀,鄙夷的哼了一声。 顾绯鸢停在暗处,只差一步便能出现在船板上。 她缓缓勾唇,扯出一抹无声的笑。 又是林婉柔。 看来她和她是真有有缘啊!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温柔眸中微凝,闪过冷笑,“就算是沈惜再不喜欢我,洛神节的圣女我也当定了。” “啪!” 利落的一巴掌将林婉柔打蒙了。 她睁大双眸,看着对面的贺文君,难掩怒气:“你敢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贺文君神情倨傲,眉眼狠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这个才女是怎么得来的。” 林婉柔被气得浑身发抖,眼眶发红,楚楚可怜。 顾绯鸢靠在一旁,微微的叹了口气,正准备抬脚出去。 忽然听到一阵柔软清澈的嗓音。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了,林小姐是有真才实学的。” 她一愣,下意识地偏头望了过去。 女子沈型修长,带着一丝江南烟雨气息。 让人沉醉。 竟然是云喜。 这倒是出乎顾绯鸢的意料。 林婉柔也被云喜的突然出现吓到了。 她愣愣的看着云喜,不知该作何反应。 贺文君神色一慌,觑见云喜来了,竟有些胆怯。 她眼神闪躲,狠狠地瞪了林婉柔一眼,转身跑上了楼。 顾绯鸢下意识地隐藏了一下自己的身形。 “多谢云小姐……” “林小姐,稍等……” 林婉柔被云喜打断,有些意外,只好看着她的动作。 云喜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偏头看向一旁的角落。 “郡主,夜深露寒,出来吧。” 闻言,顾绯鸢转身从角落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 林婉柔语气谨慎,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悦和警惕。 “若是我刚刚不出来,那郡主便打算出手了是吗?”云喜不轻不重的扫了眼林婉柔。 看得出来,林婉柔对顾绯鸢很排斥。 这是为何? 顾绯鸢没有回答云喜的话,反倒是看向林婉柔。 眸色晦暗难明,有些让人摸不清头绪。 林婉柔心虚的收回了目光,无措紧张打量着两人。 “我先回去了。” 云喜抬脚,清声开口:“我见过郡主写的诗了。” 清澈的双眸涌动着激动兴奋。 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此壮志豪情的诗句,竟是由一位女子写出的。 从看到诗句那一刻起,顾绯鸢在她心目中便完全改变了。 她会是她最强的对手! 顾绯鸢脚步顿了一瞬,眸中闪过笑意。 抬脚上了楼。 船板上只剩下云喜和愣住的林婉柔。 林婉柔眸中迷茫,她从未关注过顾绯鸢是怎么上来的。 为何会让云喜如此钦佩? 第九十章 被人下药 林婉柔嘴唇微抿,轻声叫住云喜:“顾绯鸢的诗句?” “对啊,”云喜满眼都是斗志的点点头,“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随着诗句的吟出,她仿佛又看到那片壮观的美景。 让人流连忘返。 而林婉柔早就被震惊的回不过神来。 这竟然是顾绯鸢写的市局吗! 心头忽然燃起一阵危机感,让她有些担忧。 一个云喜,已经让她够紧张了。 如今竟然还来了一个顾绯鸢! 不行!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位小姐,请快些回去吧。” 禁卫军在船上巡视,看见云喜和林婉柔,轻声劝慰。 云喜微微点头,抬脚上了楼。 林婉柔站在船板上,插着禁卫军笑了笑,抬脚跟在了云喜身后,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算计。 次日,顾绯鸢是被悠远的号角声吵醒的。 她眼眸微睁,随手推开窗。 冰凉的风吹了进来,让她清醒了几分。 门外猛然间想起急促用力地敲门声。 顾绯鸢微微一愣,抬手推开门:“怎么了?” “郡主您睡过头了。”门外宫女神色紧张,“所有人都到大殿上了,您快些去吧。” “好……” 顾绯鸢连忙抬脚迈出门,忽然眼前一黑,恍惚了一瞬。 她怔怔的看着地面,竟有些头痛。 “郡主?” 顾绯鸢连忙回神,抬脚跟在宫女身后下了楼。 “郡主,这边请……郡主您的脸色为何这么不好?” 宫女看见顾绯鸢苍白的嘴唇,眸中担忧。 顾绯鸢摇了摇头,迈进了大殿。 无数道目光瞬间朝着顾绯鸢射了过来。 云喜眼眸微抬,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 她缓缓坐下,看着身前的长琴,眼前又恍惚了一瞬。 她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有人给她下药了? 顾绯鸢抬眸扫过大殿上的人,落在了林婉柔背后。 她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回眸和顾绯鸢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林婉柔飞快的移开了视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顾绯鸢神色微凝,尽量将注意力放在身前的琴上面。 她缓缓抬手,将指尖放在琴弦上。 可是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安陌白的身影从大殿外走了进来,站在最前方。 顾绯鸢深深地呼了口气,收回无力的指尖。 “我相信各位都在等今日的考题,”安陌白温润浅笑,“那我就不兜圈子了。” 他大手一挥,身后垂下锦缎纹绣。 潇洒凌冽的字体出现在上面。 顾绯鸢顿时清醒了几分。 若是她没看错,上面的字是萧墨廷写的。 考题只有两个字。 ——初见。 安陌白嘴角微勾,浅笑道:“这是太子殿下亲自出的考题,请自行决断。” 话音落下,大殿之上便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顾绯鸢抬手试着抚上琴弦,脑海还是一阵眩晕。 “郡主?” 沉声的嗓音从耳畔响起,顾绯鸢眼眸微抬,看向说话之人。 李衡阳看见顾绯鸢脸色奇怪,便问了一句。 他看着顾绯鸢苍白如纸的脸色,眉头微皱。 “太医!” 顾绯鸢最后听到的两个字便是李衡阳去叫太医。 “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陌白示意其他人继续,随后抬脚走到顾绯鸢身旁,伸手覆上她光洁的额头。 没有发烧。 “要不要让顾绯鸢放弃……” “不行!” 李衡阳微怔,不明白安陌白为何如此坚决。 安陌白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连忙解释:“她既然知道自己生病,还肯来,自然是不愿意走的,还是尊重她的想法吧。” 其实他内心想的是,若是让顾绯鸢走了。 怕是最不高兴的人,会是萧墨廷吧。 只不过……若是他知道顾绯鸢生着病还在参加洛神节,想必会更加不高兴。 林婉柔偏头看向顾绯鸢,觑见她惨白的脸色,心虚的收回了目光。 “昨晚明明还好好的……” 一声轻柔的疑惑传进耳中,林婉柔抬眸看向前方的云喜。 云喜恰好看了过来,她正准备开口问她。 却见林婉柔直接移开了视线,让她有些奇怪。 太医很快就来了。 顾绯鸢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片刻后,太医诊完脉之后,神情有些凝重。 “太医,如何?” 太医眼神凝重,沉声道:“是中了迷魂散,只怕会睡上几天。” “什么?” 安陌白神色微凛,却也松了口气。 只要顾绯鸢没出什么问题便好。 只不过,若是让顾绯鸢沉睡不醒,那这洛神节圣女的位子便要拱手让人了。 李衡阳注意到安陌白的凝重,不解:“你该不会真觉得顾绯鸢能成为圣女吧?” 从他的担忧,再到现在的凝重。 无一不说明,他希望最后成为圣女的人是她。 “安大人,”太医见两人气氛凝滞,轻声道,“其实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什么意思?” 安陌白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身上有旧疾,如今随着迷魂散被勾了出来,怕是……” 太医抬眸看了眼安陌白的脸色,叹声道:“还是尽快下船医治吧。” 李衡阳眉头微皱,冷声道:“来人!” “李衡阳,你要做什么!” 安陌白挡在他面前,神情冷的像是要结冰。 “这话该我问你!” 李衡阳罕见的动了怒气,一双颓丧的眼睛便亮了几分。 两人互不相让,让一旁的太医有些无所适从。 李衡阳眉眼带着怒气,抬脚迈了出去:“我去叫人把她带走。” 屋内便只剩下安陌白、太医以及沉睡的顾绯鸢。 “你先出去。” “是。” 安陌白看着顾绯鸢禁闭的双眼,眉头微皱。 他缓缓躬身,月白色的长袍垂在地上,温润如玉的眸子带着一丝郑重。 “不知道,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修长的指尖落在顾绯鸢白皙的眉心。 长睫抖了一瞬,似乎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李衡阳带着禁卫军来到门口的人,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你……” 他看着安陌白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 安陌白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她醒了。” 什么! 李衡阳脸色微变,绕开他走了进去。 女子脸色苍白,但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却极其夺目。 顾绯鸢微微抬眸,嗓音带着疲惫:“我没事。” 第九十一章 一曲动京都 这怎么可能! 李衡阳蔓延震惊的看向安陌白,觑见他苍白的脸色。 正准备开口质疑。 “李大人……” 柔软清冷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 顾绯鸢支撑着身体起来,美目微抬:“我可以回去了吗。” 李衡阳愤愤的收回了视线,眸子沉了几分。 “自然可以。” 顾绯鸢微微点头,余光扫过安陌白苍白的脸色,长睫微抖。 指尖依旧虚弱的有些颤抖。 但她觉得自己的力气正慢慢的回来。 眼前忽然晃过刚刚睁开眼的画面。 她依稀能感受到额头传来点点温热,似乎有些在触碰着她。 朦胧中睁开眼,她看见安陌白飞快收回的指尖。 安陌白做了什么,她会这么快的醒过来。 顾绯鸢紧紧蹙起眉头,心头不解。 “郡主,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您若是还想解出考题,还需早点过去。” 宫女小跑着停在顾绯鸢面前,轻声道。 她微微点头,抬脚迈进了大殿之中。 本来有些杂乱的大殿忽然安静了下来。 无数道目光瞬间落在了顾绯鸢身上。 她眸光微闪,漫不经心的扫过其他人的目光。 慵懒虚弱的脸色,不怒自威。 忽然,她猛然转头,凌冽的视线撞上林婉柔心虚躲闪的眼睛。 “啊……” “砰!” 林婉柔心头一颤,指尖的琴弦瞬间炸开,划过娇嫩的指尖。 一滴血珠从指尖滑落在地上。 绽放出一朵血花。 她下意识地垂眸,盯着那朵血花,耳边脚步声越来越近。 身后覆上一道阴影。 林婉柔仿佛从那朵血花中看见顾绯鸢冷冽紧致的眉眼,浴血而来。 顾绯鸢扫了眼身躯颤抖的林婉柔,眉眼淬了寒意,冷的有些陌生。 “林婉柔,小心些。” 林婉柔指尖一抖,身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她瞳孔微颤,战战兢兢的抬眸看着顾绯鸢的背影,用力地咬了下嘴唇,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不用怕。 顾绯鸢又不知道是她动的手。 想到这里,她缓缓吐了口气,强迫自己将心思放在了身前的长琴上。 她黛眉微挑,嘴角隐隐有些得意。 就算顾绯鸢再聪慧,如今时间快要到了。 她就不信,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作出如何惊艳的曲子。 顾绯鸢坐在长琴面上,指尖微微拨动。 某种特殊的情绪从心口缓缓蔓延。 她眸光微闪,手腕忽然传来一股灼热。 手腕上神秘的胎记,有些发烫。 顾绯鸢缓缓松了口气,耳边的声音瞬间远离。 无数道声音似乎在此刻清晰了几分。 水声、脚步、琴声、以及花落流转的坠落声。 “铛~” 琴声悠扬婉转,只一个音符便让人魂牵梦萦。 号角声响起,悠远的传进了京都之中。 顾绯鸢长睫微颤,美眸似乎陷入了无边的幻境,沉浸其中。 “好了,诸位。” 安陌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让众人安静了几分。 他身后跟着几位琴师,分别入座。 弹奏曲子的顺序是按照登船的顺序。 因此,便是云喜第一个开始。 顾绯鸢眼眸微凝,神经紧绷了几分。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云喜的实力。 云喜微微点头,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落在琴弦上。 周遭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她眸色微凝,指尖落下,仿佛将人瞬间拉入婉约的江南水乡。 悠然,婉转,却又带着一丝灵动。 微风轻拂过她带着笑意的眉眼,顾绯鸢心头微颤。 心头莫名的涌上一丝柔软。 虽未亲身所至,却好像纵身云游过整个江南般。 曲声纯粹悠扬,足以见得弹奏之人是何等的清澈。 一曲尽,余音绕梁,经久不散。 琴师议论纷纷,就连安陌白也是满眼赞叹。 他轻笑一声,看来接下来的人很有压力啊。 云喜一曲将后面所有女子的琴艺绝杀。 此刻她们的脸色简直难看的不能再难看。 安陌白清了清嗓子,示意下一个人可以开始了。 有了云喜,之后所有的曲子,琴师的脸色都异常沉重,纷纷摇头。 林婉柔惴惴不安的抬手抚琴,可没结束,便被琴师凝重的视线弄晃了神。 一曲毕。 安陌白眼珠微动,笑而不语。 身后的琴师扫了眼安陌白,轻声开口:“琴艺娴熟,但情韵不足。” 说白了,在琴师眼中这只是单纯的弹奏曲子而已,并未带给人任何触动的情绪。 林婉柔身躯微颤,脸色苍白。 她输了! 还是输给了云喜。 她脑海中思绪混乱,根本没有心情去听接下来她们的曲子。 日轮挪移,终于到了顾绯鸢。 顾绯鸢长睫微颤,指尖的力气已经全都回来了。 她轻轻拨了一个音。 “咳咳!”安陌白轻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郡主,该你了。” 顾绯鸢眸光微闪,脑海中似乎回想起和萧墨廷初见的样子。 她自孤独无依的苦境,抓住了她唯一的光。 指尖微动,沉重死寂的气息从琴声中蔓延。 将整个大殿都压上了沉重的色彩。 无助和悲伤如同微风无孔不入。 云喜心头微颤,随着琴声竟眼眶一红。 后知后觉的林婉柔,怔怔的看着顾绯鸢跳跃的指尖,心底冰冷。 琴声忽然转变。 如同雨后之后明媚的日光,带着温暖照在了身上。 让人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笑颜。 曲调忽然拉长,带着缱绻浓墨重彩的思念,戛然而止。 回味无穷。 顾绯鸢指尖停下,黑眸微动,心头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让她皱了皱眉。 可曾经的顾绯鸢从不会抚琴,但她为何如此熟悉。 安陌白看着顾绯鸢精致的侧脸,嘴角微扬,温润如玉的黑眸逐渐坚定。 沉默在大殿散开。 更多的人还是不肯相信。 她们打量着顾绯鸢倾国倾城的双眸,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她们是亲耳听见,顾绯鸢弹奏的曲子。 云喜怔怔的收回目光,抬手拂过脸颊。 指尖竟染上了一滴清泪,湿润了掌心。 琴师面面相觑,皆看向了安陌白。 安陌白微微点头,起身凛声道:“请诸位姑娘,先行回去歇息,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名次都将公布。” 云喜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拭去,下意识地看向顾绯鸢。 她竟不知,原来她对太子哥哥的心意,竟是如此深厚。 第九十二章 你还真是天真! 驿差在长街上飞驰,带着洛神节最新的消息,传到了皇城之中。 一纸书信,又将掀起风波。 洛神节第三日便可再次登船。 每一个登上洛神花船的人,都可以在第三日带一个人上来。 云沙十分不高兴的看着花船,紧接着看向云不归:“公子,要不然还是我去吧,我总是不放心。” “你去做什么,”云不归用折扇敲了下他的脑袋,失笑,“琴棋书画,你精通哪个?” 云沙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云不归轻笑一声,抬脚走上了花船。 忽然,他眸光一怔,瞥见前方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那日跟在顾绯鸢身旁的丫鬟。 他连忙走快了几步,那道身影却忽然消失。 与此同时,月玲珑从角落中扫了眼云不归的身影,嘴角微勾。 一双风情十足的眉眼,轻轻动了动。 灵动狡黠。 她抬脚飞快的离开了角落,动作极轻,没有惊动半点风声。 顾绯鸢眸光微动,偏头看向紧闭的门。 她眸光犹豫,抬手将门从里面推开。 一道飞快的身影掠入房间中,冰冷的手拦在了脖颈处。 顾绯鸢神色微凝,脑海中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她神思微动,身体下意识地动作。 月玲珑眸色微讶,震惊的看着她。 她眸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凝声问道:“你会武?” 顾绯鸢微怔,看着自己的指尖,眸中疑惑:“我不会武。” 怎么可能! 月玲珑眼睛微眯,那样的动作和反应,根本就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够做出来的。 她看着她迷惑的眼神,暂且放过了她。 “我还挺意外,你居然真的能登船。” 月玲珑一屁股坐在了她对面,言笑晏晏的望着她。 顾绯鸢垂眸敛去其中的思绪,随口敷衍:“大概是他们都太差了。” 门外忽然传来轻柔的敲门声。 她一怔,便听见了外面人的说话声。 “绯鸢郡主,我有事找你。” 是云喜? 她皱了皱眉,示意月玲珑先躲起来。 顾绯鸢将门打开,便看见云喜精致清秀的眉眼。 云喜缓缓勾起一抹浅笑,淡声道:“你现在方便吗?” 她一怔,扫了眼屋内,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云喜找她做什么。 但顾绯鸢从她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她是个很单纯的人。 怪不得名声享誉天下。 船板上空无一人。 唯有淡淡的冷风吹过耳畔,将碎发勾起。 “我听到你的曲子了。” 云喜开口便是这句话,让顾绯鸢看向了她。 她有些意外。 “我和太子哥哥,是曾经圣上南巡之时,在江南见过一面……” 顾绯鸢微愣,所以她的曲子中满是江南烟雨之气吗? 云喜注意到顾绯鸢的怔愣,轻笑道:“你就当我是对太子哥哥一见钟情。” 心头像是被人压上了一块石头。 顾绯鸢皱了皱眉,努力掩下心头的那一抹难受。 她还没说什么。 云喜便再次开口,像是已经酝酿了好久的情绪,恨不得一吐为快。 “我能感受到你和太子哥哥,经历了很多事情,也能感受到你想和他同行。” 她心头微颤,没料到云喜竟然能读出她琴声中的情感。 “所以呢?” 云喜深深地呼了口气,笑颜明媚婉约。 她缓缓将手背在身后,少女般的情绪一览无余。 “我不愿就这么放弃,我想看看我和你之间有怎么样的差距,也想看看太子哥哥的抉择。” 顾绯鸢深深地看着云喜,缓缓点头。 “好,我答应你。” 与此同时,琴谱被驿差送进了皇宫。 萧墨廷垂眸看着送来的琴谱,伸手翻开。 他直接将琴谱翻到顾绯鸢那一页。 “江独,去把琴拿来。” 江独风风火火的将琴去了回来,交到了萧墨廷面前。 萧墨廷垂眸伸手拂过琴弦,将琴谱放在了身旁。 悠扬的曲调在指尖流淌。 从开始的孤寂转而温暖,最后陷入神秘和温柔。 江独震撼的听着萧墨廷的琴声,难掩震惊:“这首曲子简直无与伦比,是云小姐所作吗?” “不是。” 那还能是谁?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垂眸看向名册上的名字。 几乎是瞬间睁大了眼睛,诧异道:“顾绯鸢!?” 怎么会是她? 怎么又是她? 怪不得殿下就没看其他人的,直接找到了顾绯鸢的琴谱。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萧墨廷深沉的眼神。 为了不打扰,轻声退了下去。 萧墨廷指尖微颤,将琴谱放下,认真的眸子带着一丝不解。 若说前半段他能理解顾绯鸢在想什么。 只是后半段,他始终捉摸不透。 或许……他应该亲自去问问顾绯鸢。 洛神花船凤凰之顶上,忽然降下锦幡。 上面绣着无数个名字。 这便是能留下来的人。 而其他人只能离开。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为首的那个名字。 云喜,江南云家的才女。 她是众望所归。 可她的名字却排在了第二位。 为首的竟然是……顾绯鸢! 传言和议论顿时传入了京都。 而在船上的顾绯鸢却充耳不闻,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月玲珑坐在她面前,神情寡淡。 “你到底来花船上想做什么?” 顾绯鸢忍不住好奇,轻声问了一句。 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让月玲珑,被萧墨廷抓到。 “你觉得呢?” 月玲珑没有回答,反而是垂眸看着她的眉眼,反问了一句。 顾绯鸢微怔,蹙眉嘟囔:“不想说就算了。” 这句话逗笑了月玲珑,魅惑的双眸绽放出纯粹干净的笑意。 她深深地看着顾绯鸢的背影,眼眶微红。 顾绯鸢,别怪我…… 号角声从船上悠远的传进了耳中。 顾绯鸢推开窗,便看见飘扬在风中的锦幡。 上面的名字如同是一个信号,代表着她顾绯鸢重新回来了! 月玲珑眸光微闪,指尖把玩着一个火折子。 眸色忽冷忽热。 忽然,她掌心一空。 顾绯鸢夺过她手中的火折子,神情凝重:“你拿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毁掉整个花船吗? 月玲珑忽然大笑出声,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滑落,滴落在地上。 “顾绯鸢,你还真是天真啊!” 第九十三章 我不会下棋 “你什么意思?” 顾绯鸢脸色微变,瞬间靠近抓住她的衣襟。 “我能有什么意思,”月玲珑嘴角微扬,笑的诡异魅惑,“只不过是为了惩罚一个人罢了。” 什么?! 顾绯鸢心中“咯噔”一声,飞快的冲出了房间。 鼻尖忽然传来一道烧焦的气息。 她瞳孔猛缩,抬脚穿过回廊,循着气味来到了紧闭的朱漆门外。 “砰!” “砰!” 顾绯鸢指尖微顿,掌心猛然用力拍着门。 门像是被人从里面反锁,完全打不开。 “来人!快来人!”顾绯鸢声音微颤,指尖染上了一抹绯红。 噼里啪啦的烧焦声传进耳中。 林婉柔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烟尘剥夺着她所有的感官。 可她却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只能无助的躺在床上,任愈燃愈烈的火苗逐渐猖狂。 “哐啷!” 一声巨响将林婉柔惊醒了几分,但眼皮却沉重的掀不开。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眼角滑下。 她这一辈子,真是一事无成,一败涂地。 “林婉柔!醒醒!” 女子冷冽的嗓音让她眼眸微睁,模糊的脸庞在眼前闪过。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顾绯鸢蹙眉看着燃烧的帷帐,将林婉柔拉起,带出了房间。 与此同时,禁卫军出现。 将房间内的火扑灭。 好在火势并不旺盛,不然怕是瞬间就会将林婉柔吞噬。 看来月玲珑并没有想要她的命。 “咳咳咳!” 林婉柔蹙眉猛然咳嗽了起来,一双颤抖的双眸缓缓睁开。 眼前逐渐清明。 她看着顾绯鸢精致清澈的眉眼,忽然一怔。 为什么顾绯鸢会来救她? 林婉柔眼眶微红,难言的情绪在心口蔓延流淌,下意识地将顾绯鸢的衣角抓的更紧。 经过此事,林婉柔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留下来。 林府来人,亲自将她带走了。 顾绯鸢猛然推开房间的门,将月玲珑按在门边,语气冷若寒霜:“别做多余的事,我不会感激你。” “是吗?” 月玲珑黛眉微抬,随手将火折子丢进了窗外的河中,被河水吞噬。 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耸肩:“随便,反正一直被算计的人又不是我。” 这世道,有善心可没用。 要知道死的最快的便是她这种人。 顾绯鸢松开月玲珑,看着她倨傲对一切都异常冷淡的眉眼,忽然心中一痛。 她知道月玲珑之前定然不是这样的。 她也曾见过她真诚清澈的眉眼,可惜都毁在了那场惨烈的屠杀之中。 “顾绯鸢,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月玲珑忽然转身,魅惑的双眸深沉神秘,“你的这幅性子,早晚会将你拖入深渊。” 就像她一样。 “即便是身处深渊,也该有光才对。” 女子坚定无畏的嗓音落在月玲珑心头,让她瞳孔微动。 半晌,她嗤笑一声,自嘲般摇了摇头。 天真! 既然已经身处深渊,又怎么会见到光呢…… 行驶在长街的马车内,安静无言。 林威看着林婉柔苍白的侧脸,眉头一皱,眸中闪过心疼。 他抬手将披风严严实实的盖在林婉柔身上。 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别多想,好好休息。” 林婉柔瞳孔微颤,眼泪像是断了弦的珍珠,一滴滴打在衣襟上。 全都是一场空! 即使她手上染上污秽,也始终比不过她们。 无论是云喜,还是顾绯鸢。 “爹爹,我想回安宁郡了。” 沙哑的嗓音让林威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诧异的看着林婉柔完全没有光的双眸,心头一颤,心疼道:“好。” 洛神节如期而至。 顾绯鸢没去参加第二场的试题,反而是待在房间练字。 “就算你棋艺不精,去了好过不去。”月玲珑百无聊赖的为她磨墨。 柔软的身躯靠在书桌旁,长发散落宣纸上。 顾绯鸢笔尖微顿,伸手将散落的长发拨开,轻轻落下一笔。 “我本就不会下棋,去也没用。” 潇洒自如笔走龙蛇的笔触如同神来之笔,跃然纸上。 月玲珑眼眸微睁,闪过一抹赞叹,随手将墨锭丢在一旁。 一个轻巧的跃身,便抬腿靠在了窗边,飘逸的裙角随风在窗口飘动。 宛如一副极其美好的画。 “京都真是好风光……” 自从她来到京都,见过的都是龙潭虎穴。 从未这么安心过。 顾绯鸢放下笔,走到窗边,透过她飞扬的发梢,看着繁华的京都。 京都繁华,百姓淳朴安宁。 这也是为什么萧墨廷会让她一起守护京都的原因吧。 “听说,南蛮那边出事了。” 顾绯鸢微怔,眸色微冷,刷的看向月玲珑。 而她像是没看到顾绯鸢冰冷的视线,轻笑着开口:“不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京都又不是我的京都,我连自己都守不住。” “你是怎么知道的?” 月玲珑眼睛微动,侧眸看向她,红唇微勾:“顾绯鸢,暖春阁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顾绯鸢心头微颤,眸中闪过慌乱。 她之前便见过有人袭击苍云,难不成南蛮真的出事了? 悠远的号角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绯鸢眸光微怔,看着最上方的名字,没有丝毫意外。 云喜。 若不是她,她倒是该意外了。 片刻后,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 月玲珑指尖微顿,挑眉看向顾绯鸢,眼睛带着一丝看戏的意味。 让她不去,被人找上来了吧。 顾绯鸢长发被微风吹动,柔软的发梢缠绕在玉颈之上,衬的干净漂亮。 见她没有打算开门的意思,月玲珑便靠在了床边,幽幽的叹了口气。 对方倒是极其有耐心。 顾绯鸢不开门,她便一直敲。 终于,门外传来云喜轻柔干净的嗓音。 “绯鸢郡主,你为何不参加今日的考题?” 少女质问的语气带着一丝怒气,让人并不觉得冒犯。 顾绯鸢抬手将碎发拢到耳后,修长的指尖落在了门上。 “吱呀!” 她一打开门,便看见云喜错愕的神情,以及她身后的云不归。 云不归微微点头,柔声道:“绯鸢郡主。” 顾绯鸢微微点头,看向眸中含着怒气的云喜,薄唇轻启:“我不去是因为,我不会下棋。” 第九十四章 凤落…… 云喜眼眸微睁,一时无法反驳。 灵动的双眸忽然闪过纠结,和不知所措。 只好将目光求助般的看向云不归。 云不归轻咳一声,正准备开口说什么。 可顾绯鸢却毫不犹豫的打断:“云公子,还有其他事吗?” 云不归一怔,下意识地点头。 “唔……那边明日再说吧。” 说着,顾绯鸢就准备关门。 没得到她答案的云喜,显然不肯轻易放弃,她猛然抵住门。 半个身子闯入了她的房间。 余光中,忽然出现一道漂亮纤细的身影。 顾绯鸢侧身挡住她的视线,云喜只好收回了目光,趁她没有关门飞快问道:“那你明天会来吗?” “自然会。” 云喜听见她肯定的回答,从房间退了出来,看着她关上了门。 她缓缓叹了口气,看向身后的云不归。 云不归揉了揉她柔软的发梢,轻声道:“走吧。” 她深深地看了眼顾绯鸢禁闭的房门,抬脚离开。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蹙眉问道:“兄长,你知道她和哪位小姐关系比较好吗?” 云不归一怔,不解:“为什么问这个?” 云喜忽然想起房间那道纤细的身影,眸中疑惑。 “我在她房间看到一个女子,”她皱了皱眉,“她躺在她的床上,看上去十分亲密。” 半晌,云喜猛然睁大双眼,蹙眉不解:“可是她穿的是丫鬟的衣服啊……” 云不归忽然怔住,神情凝重了几分,沉声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女子的模样?” 恐怕那个女子,正是他曾在阁楼上见到的人。 究竟是什么人,会让顾绯鸢如此藏着掖着。 “她长得很漂亮,其他的……”云喜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惊鸿一瞥,我也没看清楚。” 迎面走来一位女子。 云喜侧身为她让开了路,可却还是被撞了一下。 她不解的看了眼身后的女子,伸手揉了揉肩膀。 “怎么了?” 云不归见她去揉肩膀,蹙眉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不过被撞了一下。”云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神情如常,没有异常。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他而言,云喜能不能成为圣女并不重要。 他只希望云喜能安全毫发无伤的回到江南。 夜色深沉,月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般耀眼。 顾绯鸢眼眸禁闭,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 只是颤抖的长睫,看出她睡得并不安稳。 恍惚沉沦间,梦境中似乎有人一直在呼喊着一个名字。 让她情不自禁的朝着那个名字跑去。 “凤落……” “凤落……” “凤落……” 顾绯鸢猛然睁开眼睛,起身坐了起来。 额角滑下一滴汗水。 她扫了眼身旁睡得正熟的月玲珑,动作放轻了几分。 光着脚走到雕窗前,将窗户打开。 凉爽的夜风驱散了心头的烦躁。 月轮高挂,皎洁团圆。 已经到了十五吗,月轮正圆。 她眸光微动,瞥见一道修长冷冽的身影。 月光倾泻,照在他修长的身躯上,连墨色长发都染成了无数银丝。 白色长衫勾勒着他完美匀称的身躯,像是梦境中才会出现的人。 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地转身跑下了楼。 眼前的背影越来越近,可她却迟迟不肯靠近。 手腕上的印记在弱弱的闪着光。 可她却浑然不觉,整个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身影。 “凤落……” 一滴清泪从眼眶中滑下,将心口的情绪够了出来。 他缓缓转身,觑见她脸上明显的泪痕,仿佛穿过她的脸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是古老而沉重的情感,让人不敢去触碰。 他缓缓垂眸,收回自己的目光,温润的嗓音响起。 瞬间打破这浑然天成的气氛。 “绯鸢郡主。” 这四个字像是眸中咒语让顾绯鸢神思瞬间清醒。 她怔怔的看着脚尖,眸中一片清明。 仿佛刚刚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而已。 “安……陌白?” 顾绯鸢怔怔的看着他,紧接着忽然感受到凉意,忍不住瑟缩了一瞬。 她缓缓垂眸,将脚尖藏进了裙摆下。 安陌白眸光微闪,伸手将外衫披在她身上。 冷冽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她。 和萧墨廷冷峻清冽的龙涎香不同,安陌白像是孤山冰冷的寒雪,冷冽清冷。 顾绯鸢抬眸撞进他温润复杂的双眸,心头微颤。 为何她觉得今日的安陌白和她之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忽然,脚尖腾空。 顾绯鸢猛然失了重心,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衫。 “安大人,我自己可以……” “更深露重,我送你回去。” 说罢,安陌白没有在乎顾绯鸢的挣扎,直接将她横抱着回到了房间。 他在门外停下,将顾绯鸢放下来。 顾绯鸢耳尖微红,飞快的跳进了房间,飞快道:“安大人,早些休息。” 说罢,她便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她缓缓松了口气,一转身便看见不知何时清醒的月玲珑,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 月玲珑嗓音带着睡意,慵懒:“就在安陌白抱起你之前。” 她一滞,原来她什么都看到了。 顾绯鸢忽然眸光微顿,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将其解了下来,放在了一旁。 她盯着这件白色外衫,忽然有些发愁。 他送的洒脱,可她要怎么还给他。 她挠了挠脑袋,重新躺在床上,看着清醒的月玲珑。 月玲珑耸了耸肩,躺在了她身旁。 她盯着她的眉眼,忽然笑了出来。 顾绯鸢微怔,翻身看着她眸中不解:“你笑什么。” “你是我这三年来,唯一让我完全放下戒备陷入沉睡的人。” 月玲珑说的很轻松,但顾绯鸢还是感受到一丝孤独至极的酸楚。 她心头微动,鬼使神差的将手放在了她的发梢,轻轻上下揉了揉。 与此同时,月玲珑瞳孔微颤,眼尾染上一丝绯红。 熟悉的温暖让她似乎回到了那个热闹而安宁的浙州月家。 她缓缓闭上眼睛,眼角噙着一滴泪。 次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顾绯鸢只身踏进了散着墨香的大殿。 云喜一看见她,眸中便跃上明显的欣喜。 她终于能再次和她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了。 洁白干净的宣纸铺在桌面上。 顾绯鸢缓缓坐下,抬手拿起墨锭缓缓打圈。 第九十五章 云喜被算计 安陌白站在大殿前方,垂眸看着下方众人,余光扫过顾绯鸢。 火红的绯色身影让人无法忽视。 他长睫微颤,嘴角忽然扬起一个弧度。 随着再一次号角声的传开,所有人都垂下了头。 顾绯鸢没有动作,反倒是抬眸看着大殿上的人。 从起初的将近百人,到现在仅剩下二十多个人。 几乎每天都在有人离开船,失去成为太子妃的资格。 她眸光微闪,抬手拿起笔,缓缓落在纸面上。 不知过了过久。 顾绯鸢只听到一声温润的嗓音,指尖微顿,停了下来。 “时间到了。” 嘈杂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她眉头微皱,缓缓抬眸。 这时候,耳边忽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让她心头一颤。 安陌白眉头微皱,朝着一旁的禁卫军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将奔溃的女子带走。 她指尖微微用力,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为了一个虚名,勾心斗角,撕心裂肺。 实在是有些可笑。 她余光瞥见云喜有些苍白的脸色,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衡阳下来将所有人留下的书法收了起来。 只见云喜嘴唇苍白,那双清澈的眼眸不解迷茫。 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绯鸢缓缓起身,却被禁卫军拦住。 她只好一双清冷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待到李衡阳离开之后,禁卫军才让开。 顾绯鸢眉头微皱,连忙跑到云喜面前,抬手扶住她的肩膀。 “啪!” 她瞳孔微颤,诧异的看着云喜将她的手打掉。 云喜嘴唇微抿,那双真诚干净的眼睛似乎染上了一丝绯红,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抱歉……” 一声微不可查的嗓音散在风中,让顾绯鸢微怔。 云喜猛然起身,拔腿跑了出去,不见了身影。 顾绯鸢愣在了原地,内心忽然涌上慌乱,她真的不想云喜出事。 “看来这次第一名应当又是你。” 安陌白笃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欣喜。 顾绯鸢微怔,蹙眉回眸:“为什么这么确定?” 他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 她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云喜难看的脸色,声音冷了几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从一开始,她的手便抖得不行,到了最后,”他话音微顿,语气残忍,“她根本握不住笔了。” 怎么会? 一股剧烈的痛处从心口蔓延。 她那样天真好强的人,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 顾绯鸢飞快的跑出大殿寻找着云喜的身影,她眸光微闪,眼眶绯红。 忽然,她猛然撞上了一道坚实的背影。 “唔……抱歉。” “绯鸢郡主?” 熟悉的讶异声传进耳中,顾绯鸢怔愣的抬眸。 竟然是云不归。 云不归看着她慌乱无措的神情,脸色凝重了几分:“何事?” 她一怔,眸光闪躲。 难不成,她要告诉他是云喜出事了吗? 若是如此,他一定会崩溃的。 见她不说话,云不归心中的不安更盛。 他眸光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惊骇:“是……云喜?” 心口猛然被人锤了一下,生疼。 顾绯鸢呼吸微滞,缓缓点了点头。 眨眼,云不归便飞快的踏上了楼梯,恨不得立马出现在云喜面前。 顾绯鸢连忙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云喜的房门前。 云不归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抬手正准备敲门。 忽然,一声压抑的啜泣声从门缝中传来出来。 他指尖微颤,修长的手指怎么也落不下去。 云喜从来都没有哭过。 可来了这京都,她竟然哭了。 云不归眸色微颤,掩下其中的心疼,抬手轻轻推开门。 一道娇小的身影蜷缩在床上,被愁云笼罩。 他眸光微动,看着地上那些被人奉为至宝的笔墨纸砚,眼眸猩红。 这些都是她曾经最宝贵的东西。 而如今,像是废物一样,被扔在了地上。 “云喜……” 云不归缓缓抬手,放在她柔软的发梢。 掌心下的身躯因为哭的厉害,微微颤抖。 “兄长,”云喜猛然扑进云不归怀中,放声大哭,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的手好像要废了。” 江南云家最受宠爱的大小姐,何曾经历过这些阴谋算计。 这一刻,她委屈极了。 云不归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 他嘴唇微抿,将她从自己怀中推开,伸手将她发抖的右手抬了起来。 “我带你去找太医,你的手绝对不会有事的。” 云喜泪眼模糊的重重点了点头,娇小的身影无措不安。 而门外,顾绯鸢靠在门边,听着其中传来的说话声。 她神色微凝,缓缓闭上眼。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只是一个洛神节而已,可受伤害的人却这么多。 究竟谁能改变这一切。 她眸光微闪,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清冷认真的声音。 ——顾绯鸢,和我一起守护这个大诏吧。 既然这天下腐朽溃烂极了,她愿意成为和萧墨廷一起成为剥去腐朽,重新让大诏恢复荣光的人。 一念既定,即使有千难万阻,她也不会放弃。 太医风风火火的跑进了云喜的房间,尽心尽责的把脉。 好在云喜并无大事。 只要是休息几天,便能恢复。 云喜看着太医忙碌的背影,清澈的眸光微闪。 她忽然看向一旁的云不归,轻声道:“兄长,你能叫人帮我倒些水吗?” 云不归微怔,抬手拿起茶壶:“好,你等着,我给你倒……” “兄长,我想要热水。” 云不归微怔,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只好轻声应下,抬腿走了出去。 云喜张望着外面的身影,见云不归离开之后。 神情严肃了几分,她叫住太医,轻声问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的手快点好起来,只要明天没事就行。” “这……” 太医面露为难,眼神闪躲。 “云小姐,在下没有办法。” 云喜眉头微皱,声音冷了几分:“你一定知道,是兄长不让你说的是不是。” 被戳穿的太医,无奈的叹了口气,如实回答:“云小姐,若是用了这个法子,那之后您的手便再也不能提重物,也不能长时间练字作画,亦或是弹琴了。” 第九十六章 玉笛 仅仅为了一个洛神节,搭上自己的前路,实在是没有必要。 云喜忽然起身,摇晃的身躯微微颤抖。 太医眸中一紧,紧张担忧道:“云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好好休息最重要……” “我不管,我一定要在明天好起来,不然……”云喜眼珠微动,打量着房间内的东西,眸光微闪,伸手将玉簪从头上拔下来,抵在了玉颈处。 “云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太医猛然叹了口气,苦口婆心:“您这是何苦呢。” 云喜闻言,眼眶微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缓缓凝聚。 她缓缓垂眸,掩下其中的落寞。 “太医您不懂我,我非这样做不可。” 太医眼神无措,看着云喜坚定决绝的面容,深深地叹了口气,迟疑的点了点头。 云喜嘴角微勾,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意。 只要撑过明天,她或许就能见到太子哥哥了。 所以她,一定要留在这里。 号角声自花船传开,落入繁华喧闹的京都。 岸边围满了围观的百姓,期待着这场比试的结果。 为首的那个名字。 顾绯鸢! 而云喜却排在末位,堪堪能够进入下一轮。 众人大惊的同时,更是疑惑。 为什么江南这位云小姐,实力突然大跌。 与此同时,比试的消息传进了皇宫。 最为震撼的当属成德帝。 他猛然将书信拍在桌上,眸中隐隐闪烁着怒气。 “没想到顾绯鸢,还真能留到现在……” 白纸黑字看着十分碍眼。 成德帝猛然将书信丢在地上,靠进了身后的龙椅之中。 “皇上,沈太尉来了。” 他眸光微抬,轻轻应了一声。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出现在御书房中。 沈太尉扫了眼被丢在地上的信纸,眸光微闪,将其捡了起来。 “皇上有何烦心事?” 他尊敬的将信纸放在了成德帝面前,神情没有半点变化。 “没什么,”成德帝深深地叹了口气,眸中带着疲倦,“你来做什么?” 沈太尉缓缓躬身,凌冽的双眸镇定平静:“边境来信,南蛮隐隐躁动,恐有来犯。” “什么!”成德帝猛然起身,猩红的双眸凌冽煞气,“他们敢!” 前段时间,刚派使者来示好。 如今竟要侵犯他的大诏了!? “皇上息怒。” 沈太尉连忙垂眸,敛去眸中的凌冽。 成德帝镇定下来,余光瞥见身后血甲军的兵符。 这兵符自从从顾城手中收回来之后,便再也没能给出去。 他看着下方的沈太尉,眸光微闪。 如今,整个大诏也只有这一个人选了。 “沈太尉。” 沈太尉眸光微凛,声音坚定铿锵:“臣在。” 成德帝缓缓转身,取下血甲军的兵符,抬手递了过去。 “朕命你,掌管血甲军的兵权,全军上下任你调动,坚决保护边境。” 沈太尉眸中大惊,一双沉静的眸子有片刻的沉重。 视线缓缓落在那个放着兵符的盒子。 里面是整个大诏最为强悍的军队,是大诏的血脉。 有了它,相当于把握住了整个大诏。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猛然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 “臣遵旨。” 洛神花船。 顾绯鸢得知云喜并未大事的消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侧眸看向一旁的月玲珑:“明天就是决定圣女的日子了。” 月玲珑眸光微怔,眸中闪过落寞。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缓缓看向顾绯鸢精致的眉眼,忽然有些不舍。 她也算和顾绯鸢同生共死过了,还没有会像顾绯鸢这样,对她这么好。 “是啊,”月玲珑叹了口气,“过了明天,我就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顾绯鸢忽然转身,走向一旁的妆台。 那里放着她从国公府带来的所有东西。 她抬手翻了翻,紧接着指尖微顿,从其中拿了一个锦盒出来。 月玲珑余光瞥着她的动作,没什么反应。 直到她将锦盒朝着她递了过来,她才缓缓垂眸:“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顾绯鸢将锦盒朝着她递了递,嘴角噙着笑意。 月玲珑不解的接了过来,看着顾绯鸢平静的双眸,很是疑惑。 她缓缓将其打开,瞳孔猛缩。 这是…… “你是怎么拿到的?” 她神色复杂,连同那双魅惑的双眸都在颤抖。 “那天我在孙大人府上找到的。”顾绯鸢话音微顿,又加上了一句,“别多想,我只是不希望你总是像一叶扁舟,没有方向。” 月玲珑眼眶微红,抬手抚摸着泛黄的纸面。 是月家的地契。 她还以为这辈子,她都没机会见到了。 她深深地看着顾绯鸢,嘴角缓缓扬起:“我对你这么不好,你为何还送给我这个,难道就不怕我跑了吗?” 顾绯鸢指尖微顿,没有吭声。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神情有些恍惚,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眉眼干净清澈:“如果你真有能耐,就赶紧走吧。” 月玲珑猛然抬眸,震惊的看着她。 她嗤笑一声,嗓音带着颤音:“顾绯鸢,你是不是疯了!我若是走了,那承担所有责任的人是萧墨廷,你不是喜欢他吗?” 到时候,她一定会后悔的。 顾绯鸢眉眼冷冽干净,她轻轻将地契从她手中拿过来。 抬手举在她的面前,语气冷淡:“我只是给你这个机会,至于要如何做,你自己来选。” 她将月玲珑的手抬起,将地契放在了她的掌心。 用力地攥了攥。 月玲珑下意识地将地契握的更紧。 她眸色复杂的盯着掌心,思绪满是混乱。 李衡阳带着一列禁卫军,护送着玉笛来到了船上。 后天便是需要将玉笛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时间。 他须得派人好好将其守好。 整齐的禁卫军出现在船板上。 阁楼上的月玲珑眸光微闪,朝着下方望了过去,心头微颤。 终于来了。 她目光紧盯着众人之间的锦盒,心跳缓缓加快。 时隔多年,她终于再次见到这把令她痛苦的玉笛。 她缓缓松了口气,嘴唇微抿,眸中逐渐坚定。 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九十七章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洛神节终于辗转来到最后一天。 而剩下的人屈指可数。 顾绯鸢最后一个走进大殿,迎面许多不解的目光。 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她在最后关头还能如此淡定。 她没有理会众人的神情,缓缓落座。 身旁便是云喜。 她眸光微动,看向她的指尖。 并未看出什么问题。 想来应是已经好了。 顾绯鸢松了口气,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随着号角声从船头蔓延,岸边的百姓又开始疯狂起来。 无数各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花香弥漫。 真是一派繁华热闹的好风光。 富贵迷人眼。 顾绯鸢收回思绪,目光落在身前的纸面上,提笔的手微微颤抖。 她其实并不会作画。 这局是她输了。 忽然,她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循着目光望了过去。 云喜正满脸期待和兴奋的望着她,就像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小姑娘。 那样真诚清澈的眉眼,依旧一如往常。 她嘴唇微抿,神色郑重了些。 时间飞逝,号角声再次响起。 顾绯鸢眸光微怔,缓缓放下笔。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画,微微皱了皱眉。 繁华烂漫,光影流转,其中的身影恍如隔世。 她本应是从未学过作画的,可是却鬼使神差竟有些通神。 一只修长的手指将画从她面前抽走。 她一怔,抬眸看向手的主人。 是安陌白。 画挡住了他的脸,让顾绯鸢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觉得周遭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有些安宁郑重。 “不错。” 安陌白温润的嗓音传进耳中,让她微微一怔。 那道柔软的嗓音带着一丝微颤,空灵的让人觉得快要散在风中。 夹杂着难以置信和久别重逢的欣喜,瞬间乱了顾绯鸢的思绪。 怎么之前没觉得安陌白如此奇怪? 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 顾绯鸢猛然皱了皱眉,恍惚间,所有人的画便都被李衡阳收了起来。 “看来这次又是你赢了。” 云喜的嗓音从一旁传来,让顾绯鸢愣了一瞬。 她迟疑的望向她,本以为她会伤心会难过。 但此刻,她确实无比的平静。 顾绯鸢微讶,轻声道:“你的天赋是极好的。” 云喜缓缓摇了摇头,声音空灵宁静,一双清澈的眼神复杂的望着她。 “天赋对于我而言,并不好。” 她的这句话,让顾绯鸢微怔。 世人皆渴望的天赋,难道对她来说,反倒是一种负担吗? 云喜像是料到她的反应,背过手重重地松了口气,嘴角微勾,眼角眉梢涌上笑意:“光有天赋有什么用,还是要不断的重复,不断的练习,可当人们看到我的出彩之处,便一句天赋和赞叹便没了,丝毫未将我每天流的汗水放在眼中。” 对于他们而言,她云喜就该如此。 所以对她而言,便是负担。 顾绯鸢眸光微闪,似乎我觉得有些理解。 她忽然笑了,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你只是云喜,旁人的评价管他做什么。” 她换换收回手掌,脚尖微顿,抬脚迎着光踏出了大殿。 船板上散漫了花瓣,如同仙境般漂亮美好。 一片花瓣缓缓垂落肩头,她下巴微低。 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刚刚所作之画。 竟和这场景有五分相似。 她鬼使神差的抬眸望向前方,心跳忽然加快。 一道身影忽然掠过她,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背对着她。 夜色锦白长衫公子,和眼前的身影缓缓重叠。 耳边的声音瞬间远离。 天地之间,唯余眼前的身影。 她眸光微怔,心头有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始终萦绕。 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绯鸢。” 冷冽的男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猛然回神,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船板,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凉意。 她这是怎么了? 顾绯鸢转身看向叫醒她的人,竟是云不归。 云不归没有微皱,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沉声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没什么。” 顾绯鸢用力摇了摇头,皱眉回了一句。 应该是她太累了,所以产生幻觉了吧。 她回眸看着繁花落下的船板,深深地望了一眼。 云不归叹了口气,顺着她的目光只能看到空空荡荡的船板。 可他刚刚却明明看到,她朝着前方走去,就像是要抓住什么人似的。 他沉了沉嗓音,缓声道:“顾绯鸢,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 顾绯鸢神色凝重了几分,嘴唇微抿:“是因为云喜的事情吗?” 到底是谁会对云喜下手? 云不归微微点头,眸中似乎闪过落寞。 他抬眸望着宽阔的水面,眉眼的郁结舒展开,叹声道:“本来父亲便不同意我来京都,如今云喜出了事,我便再也留不得了。” 尽管隔着一张温润的脸。 但顾绯鸢还是看透了他的落寞。 既有大志,却无法实现。 该是何等的怀才不遇,摧志屈道。 “兄长……” 顾绯鸢和云不归皆愣了一下,他们清楚的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云不归猛然回眸,眼神沉了几分:“云喜……” “兄长,”云喜嘴角勉强的扬起,却带着一丝苦涩和伤心,“你不用担心我。” 她喉咙呜咽,还没说完被哽咽了一下。 云不归眉头微皱,伸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 抬手便披在了云喜身上。 “船板上风这么大,为什么还出来。” 云不归皱着眉,用披风将云喜包裹着严严实实,轻声责备。 云喜心头微暖,眼眶瞬间含满了泪。 她忽然抬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一双清澈的眼眸坚定勇敢。 “兄长。” 这位未经风雨的大小姐,用她毕生最坚定郑重的语气缓缓开口。 “不管兄长想做什么,云喜都会支持,但云喜不能接受兄长为了我而妥协,若如此,云喜甘愿再也不要会江南……” “说什么胡话!” 云不归眼眸微红,罕见的动了怒。 江南是他们的家,他们怎么能不回去呢! 他缓缓抬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梢,看着她坚定的眉眼。 顾绯鸢忽然有些不忍心看下去,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两人。 有亲人挂念担忧,真的很重要。 第九十八章 月玲珑你想死吗?! “兄长,我自己可以回江南。” 一语落,云不归瞬间睁大了双眸。 他眸光微颤,定定地看着她,终是忍不住心头的感伤,眼角飞快的滑落一滴泪。 再次抬眸时,眼睛早已清醒明亮。 他缓缓收回指尖,温润的眉眼带着一丝英气:“好。” 闻言,云喜瞬间绽放出笑颜。 云不归看着她带笑的眉眼,仍是有些心疼。 “兄长,你一定要成为百官之首,护着京都,便是护着江南。” 自此,大诏京都便又多了一个敢言善辩之人。 号角声绵延不绝,似乎要惊醒整个京都之人。 直至整个京都之人都沸腾起来,号角声才不舍的停下。 顾绯鸢微怔,心头忽然涌上郑重。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船顶之上的凤凰,忽然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 震得顾绯鸢心头一颤,似乎有某种东西要冲破。 她皱了皱眉,耳尖微动。 “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云不归感叹了一句。 顾绯鸢缓缓抬眸,看着从凤凰之下落下的锦幡。 其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字迹有些熟悉。 她眸光微顿,看着熟悉的字迹嘴角微扬。 她有一副和萧墨廷字迹很像的一手字。 所以她一眼便认得出,这是萧墨廷亲笔所提。 虽然他并未亲至,却为她题了字吗…… 与此同时,岸边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无数个人都在重复这一个名字。 “顾绯鸢……” “顾绯鸢……” “顾绯鸢……” 这个名字将响彻整个京都。 顾绯鸢心头微动,站在船上,眺望着船下之人。 他们有的甚至不认得她,甚至还讨厌她。 但是此刻,他们却不约而同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这样壮观的场面,饶是顾绯鸢,都心跳加快了几分。 “恭喜你。” 顾绯鸢回眸看着眉眼真挚的云喜,嘴角缓缓扬起。 皇城东宫。 即使身处密不透风的皇城。 但那举世同欢的声音,还是隐约传进了宫中。 萧墨廷正在练字,笔尖一气呵成。 像是对外界根本就充耳不闻。 若离狠狠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在他心里,顾绯鸢是配不上自家殿下,但若是殿下偏偏喜欢,他也没话说。 他偷偷看了眼练字的萧墨廷。 如愿以偿的看见殿下也没什么反应,才高兴了些。 可是就在若离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 萧墨廷忽然放下笔,清亮的眼睛看向窗外。 宛若天神般的脸,绽放出一个笑容。 那是整个皇城之人,都未见到的绝色。 一时间,百花盛开,百鸟朝凤,宛若仙境。 距离东宫不远的皇城另一边。 此刻的御书房异常的沉重。 房中空无一人,唯余成德帝肃杀的身影。 他背对着站在中央,指尖缓缓握紧手中的奏折。 手中奏折瞬间化为齑粉。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慢慢跪下。 男人带着煞气杀意的声音出现在整个大诏最为严密的地方。 “陛下。” 成德帝缓缓转身,语气冷的像是寒冬腊月:“给我除掉一个人。” “是。” 暗卫没有拒绝的权利,他们只会服从。 寒鸦默默地等待着下一个即将被自己斩于手下的人。 半晌,成德帝带着怒气的嗓音才缓缓传进耳中。 “顾城之女,顾绯鸢。” 轰隆! 似乎有一道惊雷猛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身躯微颤,思绪有片刻的凝滞。 成德帝是何等敏锐之人,瞬间察觉了他的异常。 他眉头微皱,缓缓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缓缓开口。 “寒鸦,朕为南蛮使者设宴那天,你是不是也在皇城?” 寒鸦心头微冷,连忙重重地刻下一个头。 “属下定当完成陛下吩咐的事情,诛杀顾绯鸢。” 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心脏还是被人刺的生疼。 音容笑貌,依然回荡在脑海之中。 “好。” 成德帝猛然起身,声音凌冽威压。 他缓缓走到寒鸦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躬身凑近他的耳朵。 “寒鸦,别忘了你当初发的誓。” 寒鸦冒了一层冷汗,猩红爬上眼球,涌上畏惧,瞬间将他动摇的情绪击溃。 心头残留的对顾绯鸢的一丝怜悯,瞬间被恐惧代替。 他缓缓垂眸,极尽恭顺。 身为暗卫,他的命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他怎么有心情,去担心别人的命。 洛神节最后一日,当时圣女乘船手持玉笛,绕着整个京都转上一圈。 玉笛被禁卫军牢牢看守。 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月玲珑蹙眉看着严阵以待的禁卫军,轻声哼了一声。 手腕猛然传来一阵拉力。 她瞬间被拉了回去。 月玲珑蹙眉看着把自己拉回来的人,红唇微启:“顾绯鸢,你难道是望了答应过我的事了吗?” “如果你的目的是毁掉玉笛,就不用这个时候冒险了。” 顾绯鸢精致的眉眼藏在暗处,晦暗难明,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你什么意思?” 月玲珑嗤笑一笑,打量着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眸:“别告诉我,你打算明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玉笛摔碎吧?” 她不信她有这么大的胆子。 出乎意料,顾绯鸢并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月玲珑忽然有些不安,声音凌冽了几分:“顾绯鸢,你给我听好了,之后的一切都不关你的事,你若是敢这么做,想过后果没有!” “我想过后果,那你呢?” 顾绯鸢紧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逼人:“你想过自己的后果吗?”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她是想死无全尸吗?! 月玲珑忽然放声大笑,眼角滑落几滴清泪,看着无助彷徨。 她长睫微颤,抖落一滴泪水。 “顾绯鸢,这怎么值得……” 顾绯鸢将月玲珑拉出禁卫军的范围,将她带到了船板上。 冷风让月玲珑冷静了下来。 她抬眸静静地看着顾绯鸢,一字一顿:“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会用自己的办法。” “果然是你啊。” 一声微弱的感叹从身后传来。 顾绯鸢猛然挡在了月玲珑面前,神情警惕:“是谁?” “是我。” 云不归手握折扇,缓缓走了出来,站在船板上。 第九十九章 一切罪责都让我承担就好了 他就说她身边的人看着眼熟,没想到还真是熟人。 云不归嘴角微扬,忽然摇扇转身,背对着她走开:“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绯鸢微怔,眸光微闪。 她盯着云不归离开的背影,嘴唇微动。 隐约间,轻轻吐了声“多谢”。 月玲珑心头微颤,某种特殊的情绪在心口蔓延,逐渐让她红了眼眶。 怎么之前,没发现京都之内,有这么多重情重义之人呢…… 真是可惜。 碧空无尽,风声萧瑟。 月玲珑迎着风站在船板上,那双魅惑的眼眸无比的郑重。 一夜的时间飞速过去。 月玲珑覆上面纱,跟在顾绯鸢身后,踏进了最上层的阁楼。 甚至可以伸手碰到上面的凤凰。 这还是她第一次距离这里这么的近。 顾绯鸢垂眸扫过严阵以待的禁卫军,微不可查的将身后的月玲珑挡住。 李衡阳手中托着一个锦盒踏了进来,缓缓放在中央高台处。 “绯鸢郡主,请来这里。” 他眸色微凝,郑重的将锦盒打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绯鸢微微点头,抬脚走到锦盒面前。 与此同时,花船之顶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让顾绯鸢指尖一抖。 沁人心脾的清香随着万千花瓣飘落。 而头顶的忽然一片光亮。 整个阁楼暴露在了阳光之上。 绵长悠远的号角声传开,她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动。 洛神花船开始游城了! “好了,闲杂人等可以退下了。” 李衡阳嗓音雄厚,立刻让所有的禁卫军都退了下去。 月玲珑眸光微闪,暂且退了下去。 绯色华服衬的她腰肢纤细,肌肤雪白,娉婷婀娜杨柳之腰。 顾绯鸢指尖微动,素白的指尖将玉笛握在手中。 温润的凉意传进掌心,莫名的让人舒服。 “圣女!” “圣女!” 岸边传来不计可数的欢呼声,宛若一幅盛世之画。 京都盛世,不过如此了。 顾绯鸢眼眸微动,将玉笛横在嘴边。 耳边水声潺潺,花香阵阵,余光是整个京都。 盛世之城便在她的脚下。 她油然而生出一种陌生的情绪,只觉得眼前之景竟然是无比的熟悉。 与此同时,国公府。 顾国公背着手站在府门外,在长街旁可以隐约瞥见洛神花船上的惊鸿身影。 他嘴角微勾,眸中欣慰高兴。 恍惚间,那个明媚的女子笑着站在他面前,嗓音像是柔软的春风。 ——阿城,我穿这身凤落苍云好不好看。 ——如果有一天,绯鸢想离开大诏,不要拦她,阿城,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浑浊的眼眸忽然模糊。 顾国公一时微怔,抬手抚上脸颊。 指尖一阵湿润,竟是无意识落下的清泪。 “国公……” 秋管家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醒了顾国公。 “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睹物思人了。” 尾音拉长,带着绵延的思念,任谁听了都察觉到一丝忧伤。 何况是跟了顾国公这么多年的秋管家。 秋管家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将披风盖在雄壮的肩膀上。 “咳咳咳!” “国公,要不然先回去吧。” 顾国公缓缓摇摇头,将目光放在了远处,眼神温暖:“不用了,我想多看看她。” 毕竟他快没时间了。 花船缓缓行驶,悠扬空灵的笛声飘荡在护城河上。 顾绯鸢长睫微动,心脏猛然跳动,让她瞳孔微缩。 眼前的画面忽然模糊了一瞬,鲜红无比。 一道长剑凌空而来,让笛声瞬间停滞了一瞬。 顾绯鸢猛地闭上眼睛,再睁眼,眼前又是一片清明。 她鬼使神差的忽然回眸望向身后。 忽然撞进一双温润清澈的眼睛,只是其中的情绪太过沉重,叫人心头微颤。 安陌白? 安陌白垂眸敛去所有的思绪,嘴角缓缓扬起,绽出一抹温润的笑容。 花船缓缓行驶,伴随着百姓络绎不绝的欢呼声。 终于重新回到了岸边。 一阵不疾不徐的马蹄声从城门传出。 顾绯鸢眸光微颤,下意识地抬眸看了过去。 为首骏马,风驰电掣,风采决然。 其上的身影宛如从仙境中踏出的神仙,眉眼宛若精心雕刻般精致美好。 只是黑眸认真清冷,叫人凌空又生出一丝畏惧。 更添摄魂夺魄。 萧墨廷长睫微动,在眼下出现一片阴影,衬的肌肤白皙干净。 他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惹得众位女子的欢呼。 修长完美的身影缓缓朝着岸边走来。 顾绯鸢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玉笛。 她眸光微闪,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微微颤抖。 这怕是她最后一次距离这玉笛这么近的时候了。 余光中,她忽然瞥见一道身影靠了过来。 伴随着月玲珑威胁的嗓音:“顾绯鸢你什么都不用管,让我来。” 顾绯鸢掌心猛然用力,看着这玉笛,只觉得无比的烫手。 背负着无数鲜血的玉笛,又有什么资格受万人艳羡? 她眸光逐渐坚定,缓缓将玉笛抬到胸前。 萧墨廷微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停下脚步,看着顾绯鸢的动作,只是疑惑却并未想着阻拦。 顾绯鸢缓缓闭眼,松开了手掌。 “当啷!” 清脆的碎裂声传进耳中,顾绯鸢才缓缓睁开双眸。 一时间,整个京都仿佛被暂停。 百姓震惊的望着她,似乎是觉得她已经疯了。 “为什么……” 月玲珑眼眶微红,看着地上碎裂的玉笛,难以置信的看着顾绯鸢的身影。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承担就好了,为什么要救她…… 她握紧身前的衣襟,半蹲在地上蜷缩在一起,哭的身躯颤抖。 如果说京都有一人,让她放心不下。 那就是顾绯鸢。 她宁愿自己被千刀万剐,都不想连累顾绯鸢。 顾绯鸢眼神平淡,从阁楼下走了下来。 而百姓也终于回过神,惊疑不定,惴惴不安的望着萧墨廷。 她指尖微颤,连腿都有些软。 萧墨廷眸光微沉,抬眸眼神冷冽:“来人,将杀害孙大人的凶手抓捕归案。” 轰隆! 顾绯鸢猛然睁大了双眸,脚下生了根般无法动弹。 她回眸看着早已放弃反抗的月玲珑,心头微疼。 “谢谢你顾绯鸢,”月玲珑眉眼带着笑意和泪水,“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无事,一切的罪责都让我承担好了。” 第一百章 她是我的太子妃 顾绯鸢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明白了萧墨廷为何这么做。 这样才能让她从这件事当中脱身。 只是…… 她看着月玲珑脸上满足的笑容,心头忽然涌起一阵荒唐。 太荒唐了! 直至死,孙大人都背负着一个朝廷命官的身份,而月玲珑确实彻头彻尾的凶手。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禁卫军朝着花船靠近,眼看就要踏上船来。 顾绯鸢眸光微闪,袖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眸光微亮,回眸看着高大华丽的花船,眸中掠过一丝犹豫。 在这座花船中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中。 除了算计便是阴谋。 她指尖微微用力,直接将手中的东西抛了出去。 落在了锦缎帷帐上。 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唯余她和月玲珑。 火舌瞬间将其吞噬,照亮了她明媚的脸颊。 岸边爆发出惊呼声。 顾绯鸢飞快的将愣住的月玲珑拉了起来,拉到了船边。 “顾绯鸢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月玲珑语气强硬,她一个本就该死的人,不想再牵连其他人了。 “可我不服气。” 什么?! 月玲珑怔了一瞬,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转身认真的看着月玲珑,背后是疯狂的火苗和呼救声。 “为什么这世间不能公道一些,若是如此,我偏要扰乱京都!” 女子铿锵的嗓音说着她从未听过的豪言壮语。 让她微怔。 顾绯鸢弯腰握住她的手,凝声问:“你会水吗?” 月玲珑迟疑的点点头,眸中不解。 “太好了。” 顾绯鸢垂眸扯出一抹笑意,趁着她不注意,将她拉入了河中。 “噗通!” 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传入耳中。 萧墨廷微微一怔,没有丝毫犹豫便跳下了河。 “殿下!快来人!快来人!” 沉入水中的那一刻,顾绯鸢才想起自己原来是不会水的。 她放开月玲珑的手,推了一把。 她相信月玲珑能明白她的意思。 河水将她淹没充斥在她周遭所有的位置。 胸腔被憋得生疼,让她猛然呛了几口水。 看着越来越远的水面,她逐渐绝望。 忽然,一道强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腕上的蓝色印记忽然闪烁了一瞬微弱的光。 顾绯鸢猛然清醒了一些,胸腔内的剧痛缓解。 河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究竟是谁抓住了她。 她只能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依托在对方怀中。 眼前忽然一片光亮。 她猛然喷出一口水,大口的喘着气。 长睫染上水柱,轻轻抖落。 她微微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瞳孔微颤。 “萧墨廷……”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叫他殿下,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她能感受到揽住自己的身躯微微一颤。 萧墨廷缓缓垂眸,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人,眉眼认真干净。 “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了,你要相信我。” 相信他……是什么意思? 顾绯鸢还准备问些什么,可他已经将她带到了岸边,托出了水面。 萧墨廷利落的上岸,浑身湿透。 “殿下,快穿上!” 江独紧张的准备将披风披在他身后。 但却被他拦住了。 萧墨廷将披风盖在顾绯鸢后背,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只剩下一个脑袋。 湿透勾勒出的完美身躯都被藏在了披风之下。 江独一时哑然无语。 萧墨廷弯腰将顾绯鸢横抱起来,冷声道:“备马。” “可是殿下,”江独扫过其他百姓震惊的目光,为难道,“你这样似乎有些不合乎规矩。” “有什么关系。” 认真冷淡的嗓音传进耳中。 江独讶异,疑惑殿下是不是没有弄明白现在的情况。 众目睽睽之下,他公然和顾绯鸢如此亲密。 这难道不是告诉世人,太子殿下对顾绯鸢另眼相待吗?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便看见萧墨廷嘴唇微张。 江独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殿下又会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 “她已经是我的太子妃了,所以没关系。” 洛神节的圣女便是太子妃,所有的百姓都知道。 但是从萧墨廷口中听见这种话,却是完全不一样。 萧墨廷对顾绯鸢,是完全的偏爱。 他抱着顾绯鸢跳上了马,没有去管躁动的百姓。 骏马飞驰,消失在了长街。 剩下处理烂摊子的安陌白,看着被扑灭的花船,狠狠地皱了皱眉。 洛神节何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仅连通灵之物被摔碎,连花船差点被毁了。 玉笛是顾绯鸢摔得,花船起火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如今萧墨廷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她太子妃的身份。 难道就不怕皇上震怒吗! 顾绯鸢蜷缩着萧墨廷怀中,隐约能够感受他强劲的心跳,回荡在耳中。 马缓缓停了下来。 她微微抬眸,看着熟悉的府门。 还有门外站着的两个人,忽然耳尖一红,挣扎着要从萧墨廷怀中出来。 萧墨廷眉头微皱,将她裹得更紧了些。 “萧墨廷,你快放我下来。” 她低声在他耳边嗔怒了一句,眼尾都染上了绯红。 萧墨廷眸光微闪,抱着她从马上跳了下来。 顾绯鸢立刻从他怀中挣脱,一溜烟的跑进了国公府中。 躲在了顾国公身后。 顾国公眉头微皱,看着她湿透的衣服:“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顾绯鸢低声嘟囔了一句,“就是掉进河里了。” 顾国公面容威严,狠狠地敲了下她的脑袋:“不省心!” 紧接着他看向萧墨廷,眸色沉了几分:“秋管家,你带绯鸢先回去,我和太子殿下有些话要说。” “是。” 顾绯鸢只好不情不愿的跟在了秋管家身后,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房间。 府门外。 两道身影伫立在对面。 “太子殿下,请恕老臣问一句,您对绯鸢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墨廷眸色认真干净,一字一顿:“我想让她做我的太子妃。” “呵!” 顾国公嗤笑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眉头微皱:“殿下,这种话可不是说说就算数的。” 若是他护不住绯鸢,就算绯鸢再喜欢都不可以。 第一百零一章 别担心,我现在还死不了 萧墨廷眸光微闪,看向神情严肃的顾国公,眼睛中似有光芒闪烁,认真至极。 他一字一顿,用着毕生最庄重的誓言,缓缓开口。 “如果可以,我愿用毕生证明,她将是我永远的太子妃。” 无关朝廷,无关权势。 顾国公神情微动,心头竟有片刻的撼动。 他还能再相信皇城的人吗…… 遥远的记忆依旧回荡在脑海中,时不时冲击着他神经。 他深深地看了眼萧墨廷,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罢了。 他便再信他一次。 即便同样身处皇宫,但他笃定萧墨廷是和成德帝不同的人。 “好,”顾国公语气坚定,带着冷冽威胁,“殿下,您且记得今日所说之话。” 萧墨廷眸光微动,看着顾国公松缓下来的神情,便知道他不会反对。 他微微躬身,端正严肃地行了个礼。 “多谢国公。” 这一拜,本不符合规矩。 但萧墨廷却固执的毫不犹豫的朝着顾国公行下。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顾国公脸色稍缓,轻轻咳了一声:“殿下先回去吧,想必还有其他的事情等着你去处理,绯鸢这里,有我在。” 萧墨廷微微点头,深深地朝着国公府望了一眼,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国公府内。 顾绯鸢将自己蜷缩在被子中,只露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清澈干净。 “小姐,你还冷吗?” 阿暖将姜汤递到顾绯鸢嘴边,看着她喝了几口,才松了口气,忍不住道:“小姐,您最近怎么总是受伤?” 之前,小姐虽然被沈惜欺负的多,但是却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顶多是些小伤口。 但眼看玉颈上的疤痕刚刚没了痕迹,又落了水。 顾绯鸢嘴角微扬,轻声安慰:“阿暖别多想,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她眸光微顿,瞥见她手中的姜汤,抬手接过。 “给我吧。” 辛辣的姜汤驱散了身体中的寒意。 顾绯鸢没有犹豫,直接将一碗姜汤喝了下去。 不知道洛神花船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希望月玲珑能快些逃走,也不枉费她费这么心思。 外面突然传来吵闹的脚步和喊声。 顾绯鸢眉头微皱,眸中不解:“阿暖,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阿暖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国公府外,被禁卫军团团围住。 顾国公便站在府门外,一副凛然的神威,叫人胆怯不敢靠近。 李衡阳从禁卫军之后上前,微微行礼:“国公大人。” 顾国公微微垂眸,扫过说话的人,语气不善:“你是谁?” “在下内阁学士,李衡阳,乃身负皇命,督办洛神节。” 李衡阳眉眼恭敬,他听说过这位大将军的事迹。 也曾带领千军万马,踏破南蛮来犯的将士。 整个大诏将近有数十年,是在顾城大将军的守护下。 顾国公将手背在身后,眸子微凝:“你来做什么?” “洛神花船以及通灵之物被毁,所有人看见是郡主所为,所以……” “哼!” 带着醉卧沙场的煞气瞬间炸开。 让李衡阳瞬间头皮发麻,喉咙中像是被人塞上了一块棉花。 “所以呢?” 顾国公的嗓音带着天生的威压,以及常年征战沙场的血气。 就算是身后有整个京都最精锐的禁卫军,气质比不上顾国公的半分。 李衡阳强忍住身上凌冽的威压,一字一顿:“臣要将郡主带走。” 话音刚落,李衡阳瞬间脸色苍白。 难以克制的压迫感带着明显的杀意,让他额角冒出冷汗。 他能深刻的感受到顾国公的杀气,鬼使神差的觉得顾国公真的会杀了他。 “你可知你要带走的人是我什么人?” 顾国公神情不变,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畏惧。 李衡阳身躯微颤,嘴唇微抿:“是……您的女儿。” “吭!” 一声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心头微颤。 那是刀枪穿破地面的声音。 李衡阳微微抬眸,瞳孔微缩。 顾国公站在国公府外,右手握着那只玄铁寒枪,煞气凛然,杀意弥漫。 鼻尖猛然出现隐约的血气,瞬间将所有带上了厮杀浴血的战场。 李衡阳猛然退后了一步,嘴唇颤抖着发白。 看来今日,是带不走顾绯鸢的。 他眸色微凝,微微躬身,暂且妥协:“国公,暂且告辞。” 禁卫军飞快的从国公府外离开,片刻都未停留。 阿暖躲在门后,看着顾国公庄严的背影,眸中隐隐闪烁着畏惧和钦佩。 忽然,一道冷凝浑浊的视线瞬间望了过去。 她瞬间呼吸凝滞,不知道该看哪里,凭空感受到一丝冷意。 “国……国公。” 顾国公收回目光,将长枪丢进侍卫手中,语气冷淡:“你跟我过来。” “……是。” 阿暖惴惴不安的跟在顾国公身后,踏进了前殿。 秋管家端着茶走了进来,替顾国公将茶倒好。 他抬眸看了眼阿暖,笑道:“阿暖别紧张,国公又不会吃人。” 阿暖瞳孔微颤,她自然知道国公是好人。 但是国公身上那种浴血战场的杀意,本能的让她畏惧。 “你在绯鸢身边多久了?” “回国公,奴婢自小便在小姐身边了。” 她从小被秋管家买回来,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国公府,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顾国公指尖微顿,眸中恍惚了一瞬,叹道:“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和悲伤,让阿暖对他的畏惧淡了几分。 “阿暖你过来,拿着这个。” 阿暖抬眸不解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接住了顾国公递过来的锦囊。 她眸中不解的看着手中的锦囊。 顾国公眸色微沉,连语气都严肃郑重了几分:“阿暖,你记得,若是有一天我不在国公府,而有人又要带走绯鸢的时候,你便打开它。” “……是,国公。” 虽然阿暖并不明白,国公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只要按照国公的话去做,就没问题的吧。 “去吧。” 阿暖微微行礼,缓缓退了下去。 她离开后,秋管家的神情一下子凝重了下来,他深深地看着顾国公眼角的沧桑,声音颤抖:“国公……” “别担心,我现在还死不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一件外衫引起的风波 顾绯鸢听了阿暖说的话,心口忽然涌上暖流。 果然爹爹还是最维护她的。 只不过,这样做真的不会引起成德帝的不满吗? 心头忽然涌上焦急。 不行! 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与其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她还不如直接出去问个清楚。 想到这里,顾绯鸢猛然从被子中钻了出来。 “阿暖,帮我梳妆。” 城门外。 萧墨廷伫立在岸边,眺望着被烧黑的花船,眸光微闪。 他侧眸问身后的禁卫军:“人找到了吗?” “回殿下,臣已经捞了两个时辰,都没能找到。” 看来是已经逃走了。 萧墨廷收回目光,余光瞥见安陌白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殿下。” 他微微点头,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目光微动。 安陌白察觉到他的视线,顺着目光瞧见了手中的东西,笑着解释:“这是绯鸢郡主留在船上的东西。” “给我吧。” 萧墨廷抬手便要接过去。 安陌白微微一怔,嘴角噙着笑意,再次询问:“殿下,您真的要拿走?” “怎么?” “没什么。” 他眸中闪过笑意,将东西放在了萧墨廷手中,转身便又去忙别的事。 萧墨廷看着掌心被包裹的好的东西。 “殿下,我来帮你拿吧。” 江独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碍事,正准备接过来。 可没想到萧墨廷侧身躲了一下,他一时不慎,竟然将包裹扯开了。 一件锦白色的外衫落在了地上。 明显是男人穿的。 江独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瞬间提了上来。 顾绯鸢怎么会有男人的外衫? 萧墨廷眸光微顿,抬手将外衫捡起。 熟悉的馨香和一股陌生的冷香混杂在一起。 他心头微顿,难言的情绪在心口蔓延,心口发堵。 “拿好。” 萧墨廷随手将外衫塞进江独手中,甩袖转身走了。 “这……” 江独看着手中的外衫,又看了看萧墨廷决然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安陌白回眸看着萧墨廷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这位高冷如坐云端的太子殿下。 也难免会跌入凡尘,成了一个会吃醋的男人。 他心情很好的将花船的修缮工作安排了下去。 紧接着,跟上了萧墨廷的步伐。 安陌白能看到萧墨廷脚步顿了一瞬,也就是说他听到他在叫他了。 只不过,萧墨廷却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眸色微讶,强忍住笑意,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殿下,您刚刚为何不等我?” 萧墨廷眸光微动,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没听见。” “可是殿下,我问的是您为什么不等我,没问您有没有听见我在叫您。” …… 萧墨廷剑眉微挑,认真干净的眸子转向他。 “有事吗?” “殿下,月玲珑看来已经跑了,既然如此那花船的修缮费用,以及重新寻找通灵之物的……” “江独!” 闻言,江独抱好手中的衣衫,跑了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回东宫,把安大人所说的费用取出来。” “是……啊?!” 安陌白贴心的将手中的清单递了上去,嘴角带笑。 江独怔怔的接过清单,待看清上面的数字之后,嘴角猛然抽了一下。 他迟疑的看向萧墨廷眼神询问。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萧墨廷神色不变,语气认真清冷:“快去。” 江独无奈的叹了口气,抱紧了手中的包裹,叹声:“是。” 忽然,一道温润的嗓音传进两人耳中。 “江独,你拿的是我的外衫吗?” 什么!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了安陌白身上。 其中一道冷峻冰冷带着一丝不悦,属于萧墨廷。 萧墨廷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你的外衫?” 安陌白微微点头,眼角带笑,看着干净温润:“正是。” 江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情绪。 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顾绯鸢房间里,有安陌白的外衫。 还没等他消化这个事实,便又听安陌白淡淡开口。 “或许是落在了哪里,让我忘记了。” 江独看着安陌白正经的神色,忍不住指尖微颤,恨不得将手中的烫手山芋扔出去。 他颤颤巍巍的问道:“安大人,许是认错了吧?” 这件外衫在顾绯鸢房中,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巧合,才能让他的外衫落在顾绯鸢房中! 安陌白蹙眉盯着江独手中的外衫,抬手扯过衣袖。 “不会错的,这里有我染上的墨迹。” 江独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自己头上。 他连忙去看萧墨廷的脸色,惴惴不安的移动着视线。 萧墨廷眸光微动,认真冷淡的目光落在安陌白身上,语气冷漠:“不是你的。” “殿下说不是,那便不是吧。” 话音刚落,江独忽然觉得殿下的脸色更不好了。 他连忙寻了个理由,抱着外衫一溜烟的跑了。 待离开萧墨廷和安陌白之后,江独擦了把额上的冷汗。 看着手中的外衫,眸中不解。 要不然,还是将这些东西都还给顾绯鸢吧。 想到这里,江独直接朝着国公府去了。 没想到,恰好在府门外看见了她。 “绯鸢郡主!” 本是偷偷跑出来的顾绯鸢,闻言瞬间打了个激灵。 她猛然瞪了一眼江独。 江独一怔,凭白被人瞪了一眼,有些无奈。 “江独,你怎么在这里?” 顾绯鸢示意他小声,紧接着蹙眉问了一句。 江独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语气冷淡:“给,你的东西。” 她的东西? 顾绯鸢蹙着眉接过来,一眼便看见了安陌白的外衫。 她猛然瞪大了双眼,下意识问道:“萧墨廷也看见了?” 江独没有理会她直呼殿下的名讳,直接了当道:“不是瞎的,都看见了。” 她一个女子,有一个男人的外衫。 简直太不正常了。 顾绯鸢一愣,紧接着想到,反正萧墨廷也不知道这是安陌白的…… 江独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毫不留情:“正好安大人也在,非要说这外衫是他的,绯鸢郡主,这是怎么回事啊?” “咳咳咳!” 顾绯鸢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耳边微红。 “那萧墨廷也知道了?” 第一百零三章 皇城让他死了心 江独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当然看的清清楚楚。” 他甚至怀疑刚刚顾绯鸢究竟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顾绯鸢猛地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为什么她不早将外衫还回去。 现在可倒好,完全解释不清了! 她懊恼的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江独:“江独,找到月玲珑了吗?” 江独一怔,眸中掠过警惕。 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谨慎:“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 顾绯鸢嘴角微扬,松了口气。 幸好,月玲珑及时离开了。 她抬眸望着远处的花船,心中微动,若是可以,千万别回京都了。 与此同时,距离京都十里之外的茶亭。 女子头罩幕篱,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浅浅的喝茶。 茶亭中不时传来过往商户的议论声,传进了女子耳中。 “你们听说了,顾绯鸢竟然成了太子妃了!” “可不是嘛,那草包还真是命好。” 月玲珑眸色微冷,眼角闪过一丝不悦。 她重重地将茶盏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惹得一旁的商贩朝着她看了一眼,紧接着又收回了目光,开始议论。 “不过,我倒是觉得顾绯鸢能成为太子妃也不错。” 此话一出,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他们皆好奇的看着说话的人,眸中好奇。 集中了所有视线的男人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那顾绯鸢可是顾国公的女子,若是太子娶了顾绯鸢,那顾国公定然拼命护好大诏,你们说是不是?” 月玲珑嗤笑一声,眸中冷漠。 真是可笑! 当初对她百般厌弃的时候,恨不得将她赶出京都。 如今却倒戈相向,为了自己的利益妥协。 这就是顾国公所守护的百姓吗…… 月玲珑忽然替顾绯鸢有些不值。 她随手将碎银放在桌上,不着痕迹的走了出去。 刚刚踏出茶亭外,猛然传来一道肃杀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握住袖中的匕首,瞥了眼身后侃侃而谈的商人。 她没有半点犹豫,抬脚加快步伐,离开了此处。 “是谁!” 月玲珑来到四处无人地方,将手中的匕首握紧,眸色冷冽。 耳边一片安静,反常的厉害。 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月玲珑眸色微凛,抬手用匕首扫过。 被断成两半的花瓣落在地上,散发出诡异的香气。 “月……玲珑?” 一道勾人魅惑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月玲珑猛然回眸,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红衣女子:“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是顾绯鸢救了你。” 红衣女子一步一步走向她,脚腕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若是顾绯鸢在此,一定能认出她便是当初追杀苍云的花如意。 花如意抬手勾着发梢,眉眼挑逗的望着她。 月玲珑猛然晕眩,眼前模糊了一瞬。 她怔怔的看着地上砍断的花瓣,心中“咯噔”一声。 花香有毒! “砰!” 花如意挑眉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嘴角微勾。 “来人,带走。” 顾绯鸢站在岸边,和李衡阳面面相觑。 李衡阳眸中微讶,她竟然还敢回来?! 那道就不怕他把她带走吗? 现在,可没有顾国公护着她。 “李大人,您为何如此看我?” “没什么。” 李衡阳愤愤的收回目光,看向忙活的禁卫军。 算了。 若是现在抓了她,顾国公那边不好交代。 顾绯鸢微微点头,打量着周遭的人影,眉头微皱。 怎么没看到萧墨廷? “你若是想找殿下,来晚了,殿下回宫了。” 顾绯鸢微怔,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他?” 话音刚落,顾绯鸢便后悔问了。 她和萧墨廷之间的关系,早就解释不清了。 怕是整个京都的人,都将认为她是太子妃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顾绯鸢回眸望着如同金丝笼般的皇宫,眉头微凝。 “你真的想入宫吗?” 她一怔,回眸撞进李衡阳深沉严肃的目光。 她能从其中看出一丝为难和失望。 顾绯鸢忽然记起,李衡阳也曾在科举中以一文脱颖而出。 可如今,却变得颓丧没有斗志。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般。 思及此,她忍不住反问了一句:“那李大人,你也曾后悔过入宫吗?” 她刚说话,便察觉到李衡阳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他变成这样,果然和入宫有关系。 李衡阳眸光微闪,深沉漆黑的眸子仿佛藏着很多回忆和画面,轮转盘旋。 长睫微颤,他缓缓收回目光望着无边的河水。 “若是可以,我宁愿不曾来过京都。” 皇城是龙潭虎穴,伴君如伴虎。 “大人!” 禁卫军忽然打断了李衡阳走远的思绪。 李衡阳收回目光,眼神微凝:“什么事?” “皇上召您回宫。” 他眸光一顿,指尖颤抖了一瞬,轻声应道:“好,我知道了。” 顾绯鸢为李衡阳让开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些凄凉。 究竟是什么事情冷了他的心…… 皇城…… 她抬眸眺望着皇城,粉拳缓缓握紧。 忽然,她眼睛一亮。 她记得李衡阳和安陌白关系很好,说不定安陌白知道。 借此机会,还能把他的外衫还回去。 顾绯鸢直接朝着御史台去了。 半路上,不时吸引着不少百姓的目光。 或嫉妒,或畏惧,或钦佩。 她尽量忽略这些视线,来到御史台被人拦在了外面。 “我找安大人。” 门外的侍卫冷峻严肃:“来者何人!” 顾绯鸢眉头微皱,掩下眸中的不悦,耐着性子:“国公府,顾绯鸢。” 她看见侍卫的脸色瞬间变了。 侍卫怔愣的看着顾绯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确认:“你真的是顾绯鸢?” “不然呢。” 她话音刚落,侍卫便跪在了她面前。 将顾绯鸢吓了一跳。 她瞳孔微缩,诧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参见绯鸢郡主。” 铿锵有力的声音让顾绯鸢无所适从。 第一百零四章 她从没想过靠她一个人改变大诏 她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站起来说话。 “行了,我就是来找安陌白的,他在吗?” “郡主您稍等片刻,待我前去禀报。” “……好。” 顾绯鸢看着离开的侍卫,松了口气。 她看向剩下的侍卫,见他仍是一副紧绷紧张的神情,蹙眉不解:“御史台的侍卫都这么懂事吗?” 闻言,侍卫眸中闪过诧异。 “郡主,您是未来的太子妃,京都之中无人不知。” 顾绯鸢哑然,原来他们对她如此恭敬。 只是因为她是太子妃,而不是因为她是国公府的顾绯鸢。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失落。 好在,侍卫很快就从御史台走了出来。 “郡主,请吧。” 顾绯鸢微微点头,跟在侍卫身后,踏进了御史台中。 来往的文官皆神情紧张,宛然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 她侧身躲过飞奔过连廊的文官。 文官一怔,抬眸看见顾绯鸢,像是见了鬼般。 眼睛猛然睁大。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收回了视线。 顾绯鸢朝着对方微微点头示意,与他擦肩而过。 “……真是奇了,顾绯鸢怎么来这了?” 她还没走远,便听见身后的文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顾绯鸢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看见前方的侍卫停下,她也停下了脚步。 “吱呀!” 门被侍卫推开,侍卫让开了位置:“郡主请。” 顾绯鸢踏进屋中,便感受到一丝凉意。 随着门被人关上,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窖。 她抬眸打量着周遭的陈设,眉头微皱。 不是说御史台督查天下官员。 怎么这里连一本卷宗都没有。 可以说,甚至连一本书都没有。 “你来了。” 阴恻恻的声音让顾绯鸢的汗毛争先恐后的冒了出去。 她猛然转身,后退了几步撞上了书格。 待看清是安陌白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安大人,你怎么……” 安陌白脸色微变,抬脚朝着她扑了过来:“小心!” 顾绯鸢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安陌白扯了过去。 “砰!” 瓷器碎裂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顾绯鸢回眸看着自己打碎的瓷器,心头一抖。 御史台的东西应该都听贵重的吧…… “没事吧。” 带着凉意的手掌落在了肩上。 顾绯鸢抬眸看向安陌白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 “砰!” 门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一个风风火火的娇小身影闯了进来。 “安大人,您没事吧……” 从李欢欢的角度望过去,就像是顾绯鸢靠在安陌白的怀中,侧耳呢喃。 她猛然睁大了双眸。 顾绯鸢眉头微皱,看着小女孩的眉眼,有些熟悉。 她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她就是从月泽那里带回来的小姑娘?” 安陌白微微点头,扶着她站了起来。 顾绯鸢打量着李欢欢的眉眼,跟当初见到脏兮兮的模样完全不同。 看着就可爱漂亮得紧。 她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脸颊:“没想到,你原来长这个样子。” 李欢欢眨了眨眼睛,瞳孔干净清澈。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离开顾绯鸢的手,退后了一步。 顾绯鸢不解的看着她。 李欢欢将双手合在身前,端庄干净的行了个礼:“见过绯鸢郡主,民女名为李欢欢,郡主叫我欢欢就可以。” 顾绯鸢眸中闪过惊讶,忍不住看向安陌白。 “没想到你把她教的这么好。” 安陌白嘴角含笑,温润的眉眼如画般宁静。 他微微垂眸,示意李欢欢可以下去了。 李欢欢微微点头,稚嫩的脸上单纯的笑了笑。 顾绯鸢看着李欢欢小跑着走了出去,才忍不住感慨:“起初我还在担心,该拿她怎么办,没想到你都安排好了。” 安陌白眸光微闪,不知在想什么。 他之所以把她留下来,只是因为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让他无比熟悉。 早在许多年前,有一个小女孩便这么看着他。 这也是他的私心。 他眸光微动,抬眸扫过顾绯鸢精致干净的眉眼,心头微动。 “对了安大人,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件事要问你。” 安陌白抬脚走到桌边,为她倒了杯茶,推了过去。 “什么事?” 顾绯鸢接过茶杯,眼睛微动:“你知道李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陌白指尖微顿,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抬起茶杯,浅酌一口,垂眸感慨:“说实话,若是我清楚的话,便不至于到现在还放任他这幅样子。” 原来安陌白竟然也不清楚。 顾绯鸢忍不住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如此,那她该怎么弄清楚。 “还有一件事,”安陌白放下茶杯,语气郑重,“李衡阳怕是将洛神节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便会辞掉礼部尚书的位置。” 什么! 有多少对这个官职前仆后继! 他竟然要放弃! 顾绯鸢眸色微凝,指尖握紧了茶杯。 安陌白眸光微动,瞥见她用力地泛了白的指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这么关心他的事情。” “我不是关心他。” 顾绯鸢眸光微闪,她只是想让大诏的朝堂留下的人是可用的。 只是,这些话她能和安陌白说吗…… 整个大诏,怕是只有萧墨廷明白她的想法。 安陌白眸光微闪,深沉的眸子似乎已经将她看穿。 他忽然起身,抬脚走到窗前,身后推开。 丝丝微凉的风涌了进来。 安陌白背着手,任身后青丝飞舞,他的嗓音随着风吹了进来。 “整个大诏,如今的朝廷是一片乱麻。” 顾绯鸢心中“咯噔”一声,神色冷峻。 既然安陌白都这么说,大诏的朝堂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眸色微凝,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就是想让李衡阳担任这个位置。” “为何?” 安陌白转身看她,眸色晦暗难明,看不透他真实的想法。 “自然是为了大诏朝廷安宁,皆为众臣忠官。” 众臣忠官。 安陌白将这四个字含在心头,仔细琢磨了半晌。 忽然笑出了声,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这四个字,你以为这么容易便能实现吗?” 顾绯鸢长睫微颤,垂眸敛去其中的思绪。 她从来没想过靠她一个人改变整个大诏。 第一百零五章 侧妃 顾绯鸢自认并无大志,却也不忍看着整个大诏被阴霾覆盖。 况且。 她的身旁会一直有萧墨廷的。 她无比坚信。 屋外传来侍卫的通禀声。 “大人,外面有人来找绯鸢郡主。” 找她? 顾绯鸢眉头微皱,抬手打开门:“可曾问清楚是谁?” 侍卫迟疑了沉思了一瞬,张口道:“像是国公府的人。” 她眼睛微亮,转身看向安陌白:“那我先走了。” 安陌白微微点头,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逐渐走远。 那双温润的眸子瞬间沉重了下来,他眸色微凛:“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侍卫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 “好像是和进宫有关。” 洛神节刚刚结束,她便被宣入宫。 看来,成德帝还真是有把顾绯鸢侧为太子妃的打算吗…… “大人。” 怯懦稚嫩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安陌白微怔,瞬间收回所有的思绪,转身看向身后。 李欢欢正站在她身后,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 “何事?” 她垂眸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眸中闪过疑惑。 安陌白缓缓蹲下,尽量和她平视,他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闻言,李欢欢清澈干净的眼中浮现一丝亮光。 她有些兴奋好奇的开口问道:“大人,我看见那位郡主的手腕上也有块蓝色的胎记,和你的是一样的。” 轰隆! 一道惊雷炸开了安陌白心头。 他神色瞬间沉了下来,风雨欲来。 李欢欢被吓得不敢吭声,怯懦的躲开他的视线,退后了几步。 那双温润的眼眸似乎瞬间被冷漠取代,寒霜冷血。 他缓缓起身,周身气场变得深沉难以捉摸:“这件事,你和别人说过吗?” 李欢欢连忙不住地摇头:“我没有。” “好。” 安陌白嘴角缓缓扬起,温润的笑颜驱散了脸上的阴霾。 只是却无法驱散眸底深处的冷漠。 与此同时,顾绯鸢坐在马车上,缓缓驶向皇城。 阿暖惴惴不安却又隐含期待的望着马车外。 “小姐,你说皇上召您进宫,是为了册封太子妃的事情吗?” 她十分激动地握住顾绯鸢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顾绯鸢被她晃醒。 她无奈抬眸,示意阿暖安静一下:“谁知道呢。” “肯定是太子妃的事情,不然怎么会这个时候召您入宫。” 阿暖语气笃定,眉眼中的欢喜难以掩饰。 顾绯鸢眸色微动,轻笑着打趣道:“看你这高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成为太子妃了。” “小姐!” 阿暖面色微怒,眸中是一片赤诚。 她只是觉得,若是小姐成了太子妃。 便再也不用受其他人的欺负了。 谁敢欺负殿下的太子妃呢! 马车缓缓停下,打断了马车中的交谈。 熟悉的男声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顾绯鸢眸光微动,抬手掀开车帘,便看见站在外面的蒋征。 禁卫军的统领。 她任由阿暖扶着下了马车,缓缓行礼:“蒋大人。” “郡主不必客气。” 蒋征神色冷漠,语气冷淡。 让人觉得不可接近。 顾绯鸢微微点头,抬脚跟在了带路的公公身后。 “郡主,这边请。” 公公眉眼恭顺,和第一次进宫是完全的两种画面。 顾绯鸢神色不变,没有说什么。 倒是前面带路的公公有些忍不住了。 他小声的恭维道:“奴才提前恭喜绯鸢郡主。” 顾绯鸢眸光微动,垂眸扫过公公谄媚的眉眼:“何喜之有?” “这京都上上下下都传开了,您可是将来的太子妃啊!” 她抬手搭在肩膀上,冷淡的目光扫了过去。 瞬间让公公闭上了嘴。 她收回目光,语气嘲讽:“这京都,关于我的传闻还少吗?” 闻言,公公离开脸色微变。 他神情惶恐,惴惴不安的带路,抬手将额上的冷汗抹去。 本想着讨好一下未来的太子妃,没想到竟然触了霉头。 这可怎么办? 忽然,公公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低声道:“对了郡主,太子也在。” 萧墨廷? 顾绯鸢一顿,察觉到他的讨好,轻声应了一声。 走到议事殿门外,公公自觉地退了下去。 她抬脚迈进殿中,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儿臣觉得不可。” 顾绯鸢微怔,抬脚出现在大殿上。 一道凌冽威严的目光瞬间望了过来。 让她心跳加快,神情凝重了几分。 “绯鸢来了?” 男人与生俱来的威压,瞬间让顾绯鸢神色尊敬了几分。 “参见皇上。” 顾绯鸢双手合在身前,端正的行了个大礼。 成德帝眸光微动,扫过一旁的萧墨廷,语气轻快:“好了,起来吧。” 她缓缓起身,目光微抬,撞上成德帝深沉的眸子。 “今天叫你来,是为了墨廷纳妃一事,正好你来了,我也问问你的意见。” 她的意见? 顾绯鸢眸中不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萧墨廷。 他神情一如往常,只是看着有些不高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绯鸢啊。” “臣女在。” 顾绯鸢回过神,微微躬身,仔细听着成德帝说话。 成德帝语气淡淡,就像是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既然墨廷要纳妃,不妨多纳一个侧妃,你意下如何?” 什么?! 顾绯鸢眸色微冷,其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失望。 既然他早就选好了人,那美其名曰举办一个洛神节的意义在哪。 她指尖微动,缓缓攥紧衣袖。 若是她不答应,那便是善妒。 若是她答应…… 顾绯鸢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楚和疼痛。 她该怎么选。 “父皇,您不用问她了。” 萧墨廷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顾绯鸢的思绪。 她一怔,抬眸望了过去。 他眉眼认真干净,一字一顿:“请恕儿臣不能领命。” 顾绯鸢心头微动,眼眶莫名的红了一圈。 她连忙收回视线,怕他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只是他这么做,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还只是单纯的不想纳妃……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成德帝脸色微变,将视线转到了顾绯鸢身上,眸中威胁意味尽显。 他抬手扯过一旁的奏折,语气淡淡:“听说顾国公将禁卫军赶了出来,可有此事?” 第一百零六章 聘礼 顾绯鸢心头“咯噔”一声,难以置信的看向成德帝。 爹爹只是不想让那些人把她带走。 奏折被丢到了地上,顾绯鸢额角冒出冷汗。 她长睫微颤,缓缓弯腰,正准备伸手捡起。 可一只手却先于她,将地上的奏折捡了起来。 顾绯鸢顺着修长的指尖,看向了萧墨廷。 萧墨廷认真的打开奏折,一目十行的掠过,抬眸道:“顾国公所做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哼!”成德帝面色微凛,冷冽的威压瞬间散开,“他敢将禁卫军挡在门外,这难道不是抗旨吗!” 沧桑洪亮的嗓音炸在顾绯鸢耳边。 萧墨廷眉头微皱,深深地看着成德帝。 成德帝不是没有被人这么直视过。 只是,萧墨廷这双眼睛,似乎要将他看穿。 他垂眸敛去其中的思绪,声音放缓了几分:“若是你答应,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顾绯鸢长睫微颤,轻咬下唇,咬的微微泛白,才缓缓松开。 算了。 萧墨廷举棋不定,转身和顾绯鸢毫无生机的眼睛撞在一起。 顿时心口像是被人重重地锤了一下。 他答应过顾国公的。 只是,看着顾绯鸢妥协的眼神。 他头一次出现不知所措的情绪。 半晌,萧墨廷收回目光,看向龙椅上的成德帝。 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声道:“好。” 尽管顾绯鸢早已知道他会怎么选,但听到他答应,还是难以控制心头的痛楚。 走出议事殿。 顾绯鸢抬手拂过脸颊,忽然指尖微微湿润。 她怔怔的看着指尖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水柱,抬手抹去。 “绯鸢。” 她脚步一顿,正准备转身。 转身的瞬间,她仿佛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她的眼睛。 腰间被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她被整个人埋在了怀抱之中。 熟悉的龙涎香无孔不入的钻进了她的呼吸中。 藏在心头的委屈和不敢瞬间涌了出来。 打湿了他胸膛的衣襟。 顾绯鸢迟疑的抬手拥住他的后背,修长的指尖搭在挺拔的背上。 戒备森严的皇城,数不清的侍卫宫女。 他不顾一切的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刻,所有的疑惑全都烟消云散。 她已知晓,萧墨廷的心意。 “放心,你是我唯一的太子妃,也是我唯一的妻子。” 坚定的承诺落在耳边,如同彗星落地,字字重诺。 萧墨廷能感受到胸口处的潮湿,将怀中的身躯抱得更紧了些。 这场盛世成亲之礼,定在了七个月之后。 莺啼花开之日。 京都被崭新的告示布满。 这个消息以京都为中心,举世皆可知。 顾绯鸢身处国公府,却仍足以感受到外面关于她的议论逐渐增加。 阿暖十分高兴,在收拾着书格上的东西。 “阿暖,你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自然是因为小姐要和太子成亲的事!” 阿暖眸光微亮,难掩欣喜的情绪。 “有什么可高兴的。” 顾绯鸢抬手推开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最近天凉了,似乎要进入冬天了。 “小姐,要嫁给太子,您不开心吗?” 阿暖不解,明明她看见小姐和萧墨廷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 怎么现在看上去倒十分忧愁? 顾绯鸢将外衫裹得更紧了些。 那份举世皆知的搞事,她看见了。 上面明明晃晃定下了太子殿下成亲之日,却只字未提她的名字。 成德帝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她可是将整个大诏搅得一团乱麻,害得他无法将血甲军的兵权交给定良侯。 又赢了和南蛮的比试,让国公府再次被世人尊敬。 别忘了。 当初想毁掉国公府的人,是他。 皇城,仁明殿。 蓝皇后眉眼妆容精致,眼角噙着一丝笑意。 她垂眸看向大殿中央的人,眸中难掩赞叹:“干的不错。” 贺文君脸上欣喜,微微躬身:“多谢皇后娘娘。” 淡淡的胭脂巷在殿中回荡。 蓝皇后抬手用丝帕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扶着芳荷起身,走到了贺文君身前。 她幽幽抬手虚扶了一下。 “起来吧,都是快要成为太子妃的人了,这么客气做什么。” 闻言,贺文君脸上的欣喜和野心难以掩饰。 蓝皇后垂眸,眸中飞快的划过一丝鄙夷。 再抬眸,又恢复了一派温柔慈爱。 “皇后娘娘,我听说,皇上是要让臣女做侧妃是吗?” 贺文君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听到皇后说的太子妃了,只是如今顾绯鸢还在,她只有做侧妃的份。 蓝皇后眸光微动,掩下心头的嘲弄,贴心道:“你放心吧,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做侧妃呢,你放心吧,待到七日之后,成为太子妃的人一定会是你。” “多谢皇后娘娘!” 贺文君欣喜若狂,恨不得此刻将向所有人宣告这个消息。 蓝皇后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件事情,你可得小心些,别传出去了,否则你的太子妃位置不稳,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臣女一定全都听皇后娘娘的。” 蓝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威严精致的脸上划过一丝冷漠。 待到贺文君离开之后。 一旁的芳荷才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你不是答应了太子殿下吗?” “答应了又如何。” 蓝皇后扶着芳荷坐在桌旁,喝了口茶。 “若是到时候,殿下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蓝皇后嗤笑一笑,漫不经心的放下茶杯,语气幽幽:“到时候,他已经不是太子了,皇上又怎么会信他的话。” 与此同时,东宫。 若离满脸的不高兴,没想到殿下真的要让顾绯鸢成为太子妃了。 她究竟有什么好的,竟然让太子殿下这么挂念。 江独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若离收一收自己沉下来的脸色。 他将沏好的茶,放在了萧墨廷手边。 江独抬眸看着萧墨廷认真练字的眉眼,恭敬的站在了桌前,给他磨墨。 “江独。” “太子有什么事吗?” 萧墨廷停下笔,将一旁的折子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江独不解的翻开折子,看着上面的内容微微皱眉,疑惑地看向萧墨廷。 “聘礼。” 第一百零七章 离开 江独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萧墨廷又看了看手中的奏折。 他刚刚没听错吧? 聘礼?! 见江独愣住,萧墨廷慢慢偏头看向了他。 “怎么了?” 江独连忙摇摇头,蹙眉盯着手中的折子,心中叹了口气。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轻声询问:“殿下,那这聘礼是给谁的?” 毕竟,成德帝给殿下是两位…… “太子妃只有一位。” 萧墨廷冷淡的嗓音传进耳中,江独立刻轻声应下,不敢有半点差池。 “殿下不好了!” 这时,若离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口喘着气,面色焦急。 脸色看上去及其难看。 江独皱了皱眉,眼看萧墨廷没反应,才不解道:“你不是去内阁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李衡阳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殿下,出事了。” 若离罕见的没有理会江独,直直的看向了萧墨廷。 萧墨廷指尖微顿,抬眸放下手中的笔,眉间缓缓蹙起。 殿内沉重的气氛终于让江独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还没等他开口问,便听见若离咬牙切齿的声音。 “边境失守,南蛮对大诏发兵了!” 嗡! 萧墨廷猛然睁大了双眸,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紧绷弦断掉了。 他缓缓垂眸,回想着南蛮所作之为,嘴唇抿紧。 天下要大乱了! 国公府。 顾国公伫立在前殿之上,沉重的目光望着远方。 在他身后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中年男人。 只不过他的脸藏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情绪。 “你就这么把这件事告诉我?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 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起身,走到顾国公身旁。 那张凌烈威严的脸暴露在光下。 沈太尉。 他嗤笑一声,冷凝的目光瞥向身旁之人,漫不经心:“皇上如今焦头烂额,可没空管这烂事。” 顾国公眸光微动,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是以往,南蛮敢来犯大诏,他早就第一时间请命。 可惜,他现在手中空空如也,毫无办法。 沈太尉洞悉了他的想法,随手将怀中用绸布包裹着的一个东西,放在了身后桌上。 他深深的看了眼桌上的东西,背着手:“别畏手畏脚的,这可不像你。” 说罢,他便抬脚踏出了前殿。 原本威严冰冷的眼神,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诡异,似是错觉。 顾国公回眸看着沈太尉留下的东西,忍不住摇了摇头:“罢了。” 他一辈子守护大诏,早就成了他根深蒂固的执念。 “爹爹。” 顾国公眼眸微颤,眼眶中隐隐晶莹闪烁。 只是,他唯一放不下的…… “绯鸢,有什么事吗?”他尽力扯出一抹柔和的笑,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顾绯鸢。 顾绯鸢神情凝重,指尖攥紧衣袖。 刚刚的一切,她全部都听见了。 她垂眸看向沈太尉留下的东西,薄唇轻启:“那是兵符吗?” 顾国公神色不变,眼神平静。 顾绯鸢心头一痛,长睫一抖:“爹爹,你会去的,对吗?” 身为他的女儿,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即使是她,也拦不住的。 温热宽厚的手掌落在了头顶,让顾绯鸢微微一怔。 紧接着,头顶传来男人温柔又沧桑的声音。 “不用担心,战场对于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不必担心。” 顾绯鸢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热,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缓缓仰起头,笑着含着泪:“爹爹要说话算话。” 南蛮来犯大诏,百姓惴惴不安。 如今的大诏根本没有能够带兵打仗之将。 此时,顾国公亲自请命,负皇权,携兵符,前往边境。 大军出城,百姓看着为首战马上的将军,恍然如梦。 那个血气方刚的大将军,耳鬓已然白发丛生,但眼眸却坚定一如当年。 顾绯鸢站在阁楼上,看着那终将离开城门的人,嘴边滑落一声叹息。 “小姐,您别担心,国公一定能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听着阿暖的安慰,她微微点头。 阿暖连上露出点点笑容,抬手正准备给她倒茶。 茶壶却是空的。 她皱了皱眉,轻声道:“小姐,我去给您换一壶茶。” 顾绯鸢扫了眼阿暖离开的背影,目光重新回到了窗外。 不过片刻,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 怎么阿暖回来的这么快? 她转身望去,只见阿暖站在门口,手中空空如也。 “你怎么……” “郡主,不记得我吗?” 不同的语气让顾绯鸢心中警钟大作。 她猛然起身,退后了几步:“谁让你来的?” 是当初假扮阿暖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郡主不必惊慌,我这次可不是来杀你的。” 她勾起嘴角,眸中阴冷,指尖寒光闪烁。 还未等顾绯鸢反应,肩膀传来一阵刺痛。 顾绯鸢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捂住肩膀,身子软软的半跪在了地上,眼前发黑。 “小姐!!” 阿暖!? 顾绯鸢拼命的想睁开眼睛,让阿暖快逃,可惜眼皮却有千斤重。 “你是谁!对小姐做了什么?”阿暖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强忍住心中的畏惧,挡在了顾绯鸢面前。 “你该不会觉得凭你一个人就能拦住我?” 女子嘲讽的扫了阿暖一眼,漫不经心的整理着发梢:“是你自己让开,还是我亲自动手?” “追影,可以了。” 男人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女子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模样,将门打开。 阿暖不解的看着门外的人,忽然睁大了双眸。 她见过他! 就在南蛮和大诏的晚宴之上。 他是南蛮的那位二皇子! 苍云淡淡的瞥了一眼屋内的人,薄唇微张:“是顾国公叫我来的。” 国公?! 这怎么可能,阿暖绝不相信,国公会和南蛮的人有关系!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锦囊,毫不犹豫的打开。 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她睁大了双眸。 苍云泰然自若的看着阿暖的动作,扫了眼她手中的纸条,神情不变。 “你们要带小姐回南蛮?” 小姐,她是南蛮的人,国公夫人是南蛮圣女。 追影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愚弄道:“南蛮的人,自然该回南蛮。” 苍云抬脚走到阿暖身旁,将地上的顾绯鸢横抱起来,露出了干净的手腕。 阿暖只看了一眼,便瞧见他腕上那熟悉的胎记。 “等等,你们若是这么带走小姐,那国公府那边……” “那边就不用你操心了,倒是你……”追影若有所思的看着阿暖,“你若是去通风报信,死的可就是你家小姐了。” 马车缓缓驶离京都。 没有人会想到正和大诏开战的南蛮巫师竟会出现在京都之中。 “巫师大人,我们就这么把她带走,她若是醒过来?” 苍云看着怀中昏睡的顾绯鸢,指尖微动,“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南蛮,我倒想看看,等她知道全部的真相,到底还会不会向着大诏。” 东宫。 萧墨廷忽然心头一痛,眉头狠狠的蹙起。 他迷茫的看着远方,似乎有什么正在离他而去。 南蛮,京都。 即使是相反的方向,也会有相遇的那一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