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日前 作者: 时祈 文案 陈燃和林至白在一起两年。 他对她太好,生理期总是会帮她暖小肚子,连她不爱吃的东西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们会聊未来,林至白的计划里似乎总是有她。 他的眉眼很温柔,总是笑着跟她讲话,从不冲动与生气。 直到新春,陈燃才知道林至白有个未婚妻,而她的出现只是无聊的调剂。 新年过后,陈燃没再出现,留下一封信。 ——祝好,后会无期。 后来,陈燃回国,一场宴会,身为主角的她姗姗来迟,身边是另一个男人,谭骁。 林至白看见谭骁揽住她的腰,冲他投来的目光轻蔑。 林至白知道他嫉妒得发疯。 陈燃以为再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人。 直到遇到谭骁,同样的境遇,不同的人,他干净利落告诉她。 陈燃,没有别人。 至始至终,我只有你,只想要你。 -温柔渣x醒悟女x直球浪 -追妻追不上,男二来上位,修罗场频发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燃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二上位,修罗场频发。 立意:认清真相 第1章 、01 《太阳落日前》 文/时祈 新春,首都机场。 下午五点五十分,陈燃站在队伍的后方等待安检。她遮挡的严实,黑色的短款羽绒服,黑色长裤,黑色马丁靴,黑色的墨镜,黑色的口罩,浑身上下透露生人勿近的气息,一言不发,垂眸,盯着手机的屏幕。 陈燃在看她和林至白的聊天记录。 林至白是陈燃的初恋,两人在大四相识。那时每个人都忙,陈燃也是,忙着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像只没了头的苍蝇,在春招的会场跑来又跑去,投出简历比小山都高。 陈燃还差最后两份简历投完,一边埋头回复朋友的消息,一边赶到下一个人流堆,消息还没发出去,陈燃就撞上了林至白,那是一股很淡的沉香味。 陈燃抬起头,愣了下。 对方和在场的人都不同,他不慌也不忙,没有校园里的鲁莽,也没有社会上的疲惫。 他自在又从容,外边是件浅棕色的风衣,里边是合身的白色衬衣,鼻梁很挺,架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很轻地冲她笑了笑,那双眼睛会微微向下弯,无意间露了几分深情。 他把她扶正,说了一句小心点儿。 春招现场的人多,陈燃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两个人就被人流冲散。 当然,陈燃没想过两个人会再见,直到三天后,她接到了林氏的面试邀请,面试官正是林至白。 从陌生人到上下级,从上下级到熟悉的朋友,从熟悉的朋友到情侣。陈燃听过不少小说里的情节,无一例外,俗气非常,英俊又多金的男主角在人群里和女主角相遇,他们一见钟情,他们非彼此不可,她从来不相信,但是遇到林至白,陈燃忽然就信了,世界上大概真的有这样的人,他们深情又专一,温柔又体贴。 陈燃的生理期不规律,又爱贪凉,每次都疼成一团,林至白总是耐心,他会哈着气,会把手搓热,一点儿一点儿慢慢给她揉暖了小肚子。 陈燃挑食,羊肉不吃,胡萝卜不吃,苦瓜不吃,芹菜不吃,茄子不吃,一种菜色炸着不吃但炒着可能会吃,林至白每次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在点菜的时候规避掉全部她讨厌的可能。 陈燃不记得路,林至白每次都标记好方向,帮她找到,送她到达,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她。 陈燃每次聊起什么,林至白似乎也总是能接上她的话,他的未来和计划里似乎总是有她,会计划他们如何去见对方的父母,会计划他们的婚礼是什么样,会计划有几个孩子,会计划房子如何装修。 恋爱两年,这两年里,他们是她朋友圈里公认的模范情侣,林至白家世优越,林氏未来的接班人,有教养,有礼貌,他没有任何缺点,找不出一点儿问题,每个人都和她说林至白爱她,他们会结婚,会生子,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谁能想到陈燃有一天会被小三。 这样的一个人,以至于陈燃从没想过她会是一个调剂品。 林至白像是用全部的精力来爱她,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她,她怎么可能是一个调剂品? 陈燃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可这就是事实。 这么多年,陈燃从来没有翻过林至白的手机,她知道林至白的手机里全是重要的信息,也相信林至白对她的爱。 直到昨天,林至白去外地出差,陈燃无意间瞥到了他聊天的对话框。他收回的速度太快,但女人的第六感总是神奇,在林至白洗澡的时候,陈燃翻了他的手机。 这也是陈燃第一次知道林至白有个未婚妻。 林至白给她的备注简单又亲昵,只是叠字,冉冉。 林至白的聊天背景是他们在一起拍摄的订婚照,照片里,明冉明眸皓齿,朱红的唇,万般风情流转眉眼。林至白的手是那样的好看,总是捏着陈燃的脸,如今却轻轻揽在另一个女人的腰侧。他垂眸,眼底不变,仍是深情,不止是看她才会有的深情。 她浏览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大概清楚明冉和他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家世相当,兴趣相当,要不是她的身份,陈燃巴不得把全部甜蜜又可爱的词都放到两个人身上。 陈燃记得林至白喜欢芭蕾,她对此完全不通,一日又一日的研究,恶补了多少知识,她从来没想过还有一个人,明冉,她在国外的芭蕾舞团出演,是个出色的芭蕾舞者。 还有那么一次,睡梦里林至白难得对她叫了一次燃燃,她一直以为是在喊她的名字,她想到在睡梦中林至白也在挂记自己而感动,等林至白睡醒的时候,她就这么抱着枕头笑呀笑,还跟他打趣,说有些笨蛋连睡觉都忘不掉她。当时林至白有没有回答?好像是没有的。他只是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下床给她倒了杯水,两个人的话题也就此打住。 愚蠢。 她真是愚蠢到了极致。 她总以为林至白爱她,可她太高估林至白的爱,或许林至白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到底是还在过节,机场的人并不算多,尤其还往外边儿飞,排队的人就那么几个,气温不高,陈然脱掉的羽绒服,把东西放至进了小框内,安检,寻找登机口。 手机在震动,陈燃退出了和林至白的聊天界面,转而是她高中时期的好友,胡涂。 胡涂不喜欢打文字,发来的全部都是语音,一串又接了一串。 【难得胡涂:「语音1」】 【难得胡涂:「语音2」】 【难得胡涂:「语音3」】 陈燃点开语音,她先前跟胡涂说了要去洛杉矶,她要亲眼看到林至白和明冉,她不信林至白真的会这样对她,她死不了这份心。 胡涂是个湖南的湘妹子,一口塑料普通话,即使在外多年也毫无改变:“早就说林至白不是什么好人,现实里哪儿有那么注重细节的男人?我都跟你说过,这种男人,不是GAY蜜,就是渣男。” “他们有钱人是不是都这样?真服了,他未婚妻也不管管?还是各玩各的。那么多好男人呢,谁还真上赶子要他,他是比别人多哪?强哪?” “就我们学校的谭骁比他强一万万万万倍,我说的是万万万万倍。”胡涂所在是所世界顶级的院校,学费高昂,培养了数不尽的商业名流,能上得起学,非富即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胡涂没继续说完,“就是可惜.......” 陈燃一边听胡涂的语音,一边走到到贵宾厅等候值机,她当然知道,这世界上的好男人不止林至白一个人,可毕竟两年的感情,眼泪还是没忍住,滚了下来。 林至白和她来过这里。 那会儿是他们一周年的纪念日,林至白问她要什么奖励,陈燃说想跟林至白一起去一次旅行,哪儿都无所谓。林至白订好了一切,陈燃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问,就这么提了个行李箱,傻乎乎地跟上了林至白,丝毫不怕林至白把她弄丢又或者拐卖。 林至白还会抬手,无奈地冲她笑:“傻瓜,你就不问问我去哪儿?也不怕我做点儿坏事?” 她还会说:“那我也心甘情愿呀。” 心甘情愿?陈燃现在只觉得可笑,她真是为爱情冲昏了头脑。 陈燃低手,摸了下羽绒服的口袋,空空如也。 她身上有带纸巾的习惯,一般都是绿茶味的心相印。先前看聊天记录的时候,口袋里的纸巾就无意识地用掉了一包,这会儿确实没有多余的,还没起身,一包新的纸巾就出现在了眼前。 是她最常用的牌子。 绿茶味的,心相印。 陈然顺着纸巾包装,看了过去。 室内的光线暗淡,偏偏在她抬起头的这一刻,乌云拨散,橙黄色的光透过玻璃打了过来,视线也在瞬间鲜亮。 对方是个年轻的男人,年龄大约与她相同。光线落在他的黑色的夹克晕出温热的波光。他身上裹得严实,头发凌乱,别有一种不羁的美感。他的眸子很深,眼尾上挑,轮廓锋利,单耳戴了一颗极品的蓝宝石所制的耳钉,明亮而闪烁。 他又把纸巾往前递了递,挑眉,似乎不理解:“不要吗?” 陈燃抿着唇,看着他。他没有弯腰,姿势随意,看起来只是随口来讲一句话,并不是真的有什么预谋。 她现在确实需要一包纸巾,陈燃没理由拒绝,只是还没等她接过,纸巾就被扔到了怀里。 纸巾没拆封,崭新的,陈燃愣了下,紧抓住包装的外沿,大约是被男人放置在手心里,还有些许温热,与机场内的温度不同,形成冷暖的差异。 他的动作太突然,陈燃还没反应过来,一句谢谢都没说出口,对方已经坐在了对面的沙发扶手上,而后一歪,滚落地靠在了椅背,完全不在意她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的眼睛也随之闭住。 他更不会等她讲话,人就先她一步开了口。 他说:“不客气。” 第2章 、02 跟林至白在一起久了,陈燃都没有想过经济舱,即使知道票价昂贵,下意识还是选了头等。毕竟长途飞行,她又是去给自己找一份心死,怎么还不对自己好一点儿。 陈燃找到位置,旁边已经坐了人。她眼睛酸得厉害,不想睁开,干脆问空姐要了毯子,准备好好睡一觉,接过毯子的一瞬间,陈燃莫名想到了给她递纸巾的男人。 紧接着,脑海里突然蹦出四个字——我行我素。 毯子盖好,陈燃晃走脑袋里的想法,决定先睡一会儿,没想到又梦到了林至白。 那是两个人一周年的出行。 其实在工作的时候,两个人时常一块儿出行,只是一个地方接了一个地方的飞,地点永远在酒店与会议室,并没有什么新奇。 出行的前夜,陈燃兴奋到一晚上都没。 林至白选定的地点在广州,那时入夏不久,广州的天气很闷,人走动的时候都夹杂了潮湿的水汽,他们接连呆了几天,乌云总是压了边,闷热又窒息,好像怎么也不会好,可陈燃还是玩的高兴。 她不爱逛景点,大多的时候都在找寻不同的餐馆,林至白也是有闲心跟她逛,她只需要报出一个名字,也许只是为了一盘再普通不过的椰蓉奶黄糕,林至白就能带她从城市的最东头到最西头。 这样的店面通常很小,连落座的地方都没有,那会儿陈燃和林至白只能一边儿走一边儿吃,陈燃掀开塑料袋的包装,即使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嘴角还是会沾满椰蓉的残渣,林至白从不嫌弃,他会从上衣的口袋掏出定制的手绢,轻轻拍下她的头,让她停下,抬起头,一点儿一点儿帮她擦掉嘴角的残渣。 林至白总是笑得温柔,眼角弯下,无奈又宠溺。他总喜欢用指腹蹭一蹭她的上唇:“傻瓜。” 接下来,他会低头,像是知道她会偏左,他总是习惯地偏右,跟她接一个带了椰蓉味道的吻。 不知飞行了多久,陈燃猛然醒来,椰蓉奶黄糕残渣还有林至白指尖温润的触感还是那么真实。 从昨天开始,陈燃就没吃什么饭,这会儿是真饿了,抬起手,摁响了服务铃,等空姐来询问,陈燃才掀起眼皮,一眼却落在了左上方的男人。他起身,和候机室的装扮不相同,他的外套脱了下来,里边是件浅褐色的BURBERRY字母印花衬衫,确实比纯黑色的外套更符合他的气质。 飞机上的过道不大,但侧身足以让两个人通行。可是在空姐侧身想让开时,男人却是不急,像是那时,他只是靠在旁边的座椅,随意地招了招手,静静地等在空姐身后。 “请问除了三明治和苹果汁,您还需要什么?”空姐再次向她确认。 陈燃的视线还没移开,停在空姐的肩头,她在看她身后的他。 四目相对。 对方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又或者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他在看她?陈燃有些不确定。 “请问您是否还有需要?”又听空姐问了一遍,陈燃回过神,摇摇头。 等空姐确认无误后离开,陈燃还以为男人会跟她打个招呼,可也没有,他只是从她身边经过,好似全然忘记了在等候室的事情。 是真的不记得她了吗?陈燃有点儿疑惑。 五分钟后,餐食送了过来,陈燃盯着面前的三明治和苹果汁,想东想西。虽说对方都不记得她,就算在候机室的时候对方已经先替她回答了不客气,但于情于理,她也应说一句谢谢。 只是她每次哭,声音就会变哑,她总觉得难听,除非必要她都会减少说话的次数,陈燃想既然对方也不记得,倒不如她写份感谢信更为妥当。 空姐收餐具的空档,陈燃从包里拿出写好的纸条。纸条由空姐递了过去,陈燃侧眸,不知道对方收到后是什么样表情,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即使是感谢信也八成不当回事儿,最后的归宿大概也是飞机的座椅靠背。 陈燃不抱希望,只是远远地向那边儿,空姐交递到他手上,离开,而后,他忽然回过头,唇角勾起,冲她看了过来。 陈燃心神一撞,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做了坏事,她也是这样,一撞上对方的视线就慌乱无措。可是又好像不一样,他的视线不似那些逼问错事的家长,更像是点火的探险家,一点点试探,让烟雾缭绕。 好在对方并没有进一步沟通的打算,陈燃松了口气,偏过头,重新埋进了座位里。 她不过是感谢,她就是感谢而已。 心跳这么快做什么?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降落,陈燃等身边的人走掉,起身,准备拿她的行李,她来的匆忙,没打算呆太久,仅是带了个小的行李箱,里边塞了些随身的衣物,够用就好。 行李箱放上去容易,拿下来着实是有些费劲。 陈燃怕被砸,还没想出行李箱掉落的画面,头顶就盖下个黑漆漆的阴影,一股十分奢侈的乌木香卷了过来,细闻,又混杂了几分清淡的檀香,有点儿风骚。 陈燃愣了下,回过头。 头等舱的客人已经走光,但他并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陈燃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那份感谢的信。 对方一只手撑在她旁边的座椅上,另一只手还撑着行李箱的边缘,低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理所当然:“不是要拿?” 陈燃不置可否,点头。 没有等陈燃从他的阴影里出来,男人就这么顺势将行李箱拿了下来,放置在她脚边。 陈燃躲开,拉起行李箱的推杆,清了清嗓子,哑声:“谢谢。” “然后?” “然后......”陈燃默默重复了他的话,她不再是不明人情世故的小姑娘,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摇了摇头,委婉拒绝:“不好意思,今天有朋友来接我,下次吧。” 两个人不知根不知底,她现在又远在异国,对陌生人生出莫须有的警惕在所难免,即使是帮助过她的陌生人。 男人眉眼未变,只不过身子往前进了一步,略微闷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质的缘故,陈燃总觉得过于暧昧。然后,他抬手,将行李架上的另一件背包拿了下来,不轻不重,碰了下陈燃的行李箱。 陈燃恍然明白过来,他一直没离开的原因不是因为在等她,而是他的行李也在旁边。 陈燃有点儿脸疼。 “行,下次。”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让她觉得自作多情,男人接上她的话,重新与她对视,陈燃能看到他眼底的微笑,道,“我也没有说今天。” 陈燃社死了。 他冲她笑了笑,语气很轻:“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总会再遇见,不着急。” 陈燃没在飞机上有过多的滞留,她觉得尴尬。 庆幸洛杉矶很大,他们再遇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明天,后天,大后天,陈燃不信他们还能遇见。 从海关出去,陈燃看到了胡涂,大约是洛杉矶的阳光太好,胡涂晒成了小麦的肤色,扎了两股巨大的麻花辫,手里举了个巨大的欢迎横幅,堪比洛杉矶的广告牌。 一行大字,刺眼又明显。 ——恭祝陈燃女士发现真相,远离渣男。 有点羞耻。陈燃当即想从接机口退回去,只是胡涂没给她往后退的机会,一边挥动了手,一边往她这边儿来,热切道:“怎么这么晚?飞机也没显示晚点。” 陈燃解释:“在飞机上碰到个人,耽误了点儿时间。” 胡涂若有所思,神色微妙:“艳遇?” “不是,只是帮了我的忙,多感谢了几分钟。”陈燃当即否认,视线还没从欢迎的横幅上移开。 “没劲。”胡涂注意到陈燃在看什么,炫耀似的指给她,“在看这个吗?Chinatown做的,贵着呢,想着能让你有重获新生的感觉,感动吗?” 陈燃连忙帮她把横幅收好,以防她感动到打人。 东西确实大,陈燃跟胡涂找了个空地,两个人一块儿折叠才勉强叠出形状。 “要我就随便一塞,后备箱那么大,又不是没地方放,这还要叠起来。”胡涂心不在焉地把折角递给她,吐槽,“哪儿来得这么个臭毛病?” 陈燃的动作一滞。 是,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臭毛病?原先她的东西都是乱扔,每次林至白都帮她规整叠好,次数多了,她不想林至白这么累也学着做了几次,不过两年,这些动作就印在骨子里似的。 陈燃接过折角,勉强扯了个笑,不知道如何说起。 胡涂只是随口说的话,也没在意她的回答。 突然,胡涂就跳了起来,一手拽住欢迎横幅的角,好不容易叠平整的横幅又横生出一条皱痕,陈燃看她激动的肢体行为,刚想问她,胳膊肘就被她顶了又顶。 一撞,她的视线也跟着偏移。 男人是在她之后下的飞机,比她多耗了些时间,这会儿才出来。 陈燃还是不明白胡涂忽然兴奋的原因在哪儿。 余光好像又撞到了,陈燃也说不清,男人像是又忘了她,手里拿着手机,吐出流利的英文,在跟对面交流。然后,停顿,擦过她的肩膀,像是两人从未有过交集。 “谭骁。”胡涂开了口。 陈燃想起了胡涂偶然间提到的名字。 这就是谭骁。 视线重新落回男人离开的背影,陈燃脑袋里不由自主想起了他说的话。 明天,后天,大后天。 他们总会再相见。 不着急。 第3章 、03 陈燃的行李不多,胡涂随手一丢,行李落至后车厢,让陈燃去坐副驾驶。 洛杉矶的阳光充足,阳光斜射至车窗玻璃内,让陈燃一时间有些恍惚。上一秒还在阴冷沉闷的北京,幽蓝色调浓烈,这一秒就在阳光明媚的洛杉矶,呈现出暖黄的橘调。 钥匙插好,重金属音乐响了起来,是胡涂喜欢的风格。 陈燃还没来得及把音乐调小声一点儿,鼻梁上的墨镜就被胡涂一把抓了下来。 “你.......”胡涂傻了下。 墨镜之下,是陈燃肿得不像样的双眼。 大学时期,无论陈燃发生什么都从不掉眼泪,她敢爱敢恨,敢做敢当,胡涂总是听陈燃说为爱哭泣落泪的女孩子没有必要,曾经更是在宿舍床上发下重誓,不会为爱掉下眼泪。 直到看到这一幕,胡涂想把林至白杀了。 陈燃天生妩媚,皮肤很白,尤其是左眼眼下,陈燃有粒胎记,很小的赤红色,不规整,像是火焰燃烧。此时,因为眼睛哭肿带动了周围,胎记也有些涨,像是喷薄的火山,下一刻就要呼之欲出。 陈燃夺回墨镜,胡涂也陷入沉默。 车辆逆着暖橙色的光行驶在公路上,车厢的音量未变,两个人没有再提起墨镜的事情,直到行驶公寓楼下,胡涂才说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她问晚上想吃什么。 按理说头一天来应该吃的奢侈些,但碍于陈燃的眼睛,谁也没有提到外边,两个人在家,喊了份评价尚可的外卖,披萨加烤翅,高热量的食物让人更容易忘记烦恼。 家里还有半瓶红酒和香槟,胡涂又在楼下买了两打的啤酒,还怕不够喝。 陈燃忍不住自嘲,她是预备失恋,不是马上失身。 室内的光线昏暗,也看不太清,陈燃把墨镜摘了下来。 两个人坐在木质地板,目的是喝醉,披萨成了配角,一大盒披萨摆在客厅桌面上没动几口,空酒瓶倒是摆了满地。 从大学谈到毕业,从林至白谈到渣男,从渣男谈到独立女性,从独立女性谈到恋爱不可靠,女生的话题看似漫无目的又不着边际,但每个信息又能被对方恰如其分感知并承接。 胡涂的专业读三年,明年毕业,说到底,胡涂的家底还没那么厚实,校内的宿舍太贵,她和其他人一起,租的是套间。 隔壁的租客是一对情侣,不过不常在,男生在纽约,两个人只有固定的时间会在这里短住,如今女生临近毕业,租期要不要续还是个问题。 陈燃又扫了眼房间的装修,果真如此,大概是隔壁房间的租客不常在,房间宛如胡涂的专属收藏地,无论书架还是玄关随处可见小型的鸟毛装饰品,因此,陈燃当下只以为是胡涂一个人独居。 “我当时说过什么?千万不要跟你的上司谈恋爱,这恋爱不告吹,两个人暂时步入婚姻殿堂,你成了公司的老板娘,接下来,小三小四小五一堆小秘要你解决。”胡涂喝醉,舌头也是大的,“这恋爱告吹,你跟他一拍两散,你说是你辞职还是他辞职,肯定是你,爱情没了,事业没了,钱没了,人活着还图什么?” 陈燃新开了一罐啤酒,有些好笑。 那会儿,她和林至白恋爱,朋友圈满是恭喜和祝福,只有胡涂一个人劝她三思,胡涂到底不糊涂,她比任何人看得还要清楚和明白。 陈燃默不作声,胡涂还在滔滔不绝,好友见面,似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甚至异想天开聊到了一块儿在国外洗盘子做家教,最后又落到了学校里的趣事,不出意外,也落到谭骁身上。 陈燃终于明白胡涂那会儿为什么不再继续讨论下去,听胡涂说,谭家里有钱又有权,活在女人堆里,胡涂去参加的聚会不多,但每次都不见谭骁带去相同的人,她们的类型也丰富,各色各样,他都随意带在身边。 听胡涂说,谭骁不太体贴,从来都是女人顺了他,没有他顺女人的情况,每次都是那些女人跟在他身后,他一个笑又或者一个皱眉就总有人会明白他的意思。 嚣张又散漫,狂妄又自我,败类又浪荡。 这就是谭骁。 一直到了去年,谭骁身边莫名多了个固定的女伴,叫杭皎,名字倒是温柔,性子却跟谭骁有七分像,也不知道是谁追得谁,现在说起来也是讨没趣。 陈燃喝了口红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跟胡涂说一说,谭骁也很体贴。 在机场的时候,她那么不起眼,一个人藏在最边角,在她没有纸巾而迷茫无助的时候,谭骁会注意到并且递来一包崭新的纸巾。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一个站在原地,因为害怕行李箱砸到脑袋上一直没有拿下来,他也是等在身后,帮她拿下来。 可是,他确实又不体贴。 比如,他不等她说感谢就率先说了不客气,又或者,他好似根本不是为了帮她拿行李箱而等在身后。 反正不管她的事儿,陈燃也没替谭骁做争辩。 胡涂的酒量并不好,这会儿人都晕晕乎乎倒在茶几上。 陈燃叹了口气,原先说好的一醉解千愁也不知道到底是解决了谁的愁,撑着意识还清醒,陈燃先把胡涂扶进房间,又整理起了客厅的东西。 弄乱简单,整理起来倒是一件大功夫,好不容易恢复原状,陈燃正准备回卧室,手机响了起来。 陈燃低眸,拿起手机,即使陪在别人身边,林至白还是没忘了联系她,会计算好时间,确保两个人的时差相同,还是这么的.......温柔体贴。 客厅静悄悄的,灯也只开了一盏,冷白色的光打在墙壁,陈燃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接起。 林至白先开了口:“刚刚才忙完些,今天怎么都没给我发条消息?” 陈燃坐在沙发上,指尖反复揉搓着套垫上的流苏,她在想如果放在之前要怎么解释,好像还会反过来怪他也没想她。 “怎么不说话?” 陈燃随口说:“和朋友出去玩,忘了拿手机。” 说林至白温柔一点儿也不假,她喝过酒,声音里的沙哑早就减了又减,可是林至白还是立马就听了出来,会关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受了委屈,怎么声音哑成这个样子。 陈燃不愿意承认哭过,假装咳嗽两声:“可能是没注意,有些感冒。” 莫名地,两个人都在沉默。 陈燃不喜欢撒谎,也不擅长撒谎,往常里,她的语气从不是这样,有时候林至白一整天都忙,两个人的联系会少,林至白也能看出她在克制找他。只有在面对可爱的玩偶,有趣的小事,不开心的情绪这些才没法忍住,一股脑地全倾泻给他。 她的谎言有多假,她不知道,但林至白知道。 林至白叹了口气:“小燃,你知道的,我不是不想陪你。” 陈燃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是怎么说出这些话,如果放在原先,她知道林至白在林氏的身份,知道他身上要承接的重担,就算林至白不跟她解释,她也一定会做一个很好的女朋友。 但陈燃知道林至白并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她知道下周二是明冉的演出,又逢节日,林至白怎么可能不来陪她呢。 “你知道这两年,家里想把担子交给我,我每天做什么,你是再清楚不过的。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我不会离开的。”林至白耐心跟她解释,“等我回去,我们多休一周,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他的语调如常,温柔缱绻,以至于陈燃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会如此不堪,沉默几秒:“嗯,好。” 大约是听到陈燃的语气缓和,林至白也说了几句调侃话,明明两个人身处在同一座城市,偏偏没有一个说到洛杉矶。 林至白是她撒谎的老师,她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尽管身处在温暖的洛杉矶,陈燃还是在说北京的天气如何,说温度有多么的冷,她又多套了多少的外套,说起想念每次出门都有他开好的暖风,可以捧一杯很热的奶茶。 电话里的林至白笑了起来:“等我忙完,暖风,奶茶都带给你。” 两个人又聊一会儿,陈燃听到了那边有细微的动静,一个很轻的女声,话筒也在瞬间有了杂音。 陈燃瞬间有了警觉。不用多想,她也能知道电话对面的女声是谁,现在这个时间点,一男一女,两个人住在同一处,不必多想也知道做些什么。 “有些事儿要忙。”林至白叹了叹气,听起来极不情愿离开,软声,“本来还能再跟你多打打电话的。” 陈燃恶心极了,明冉还在身边,他是怎么跟她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对方丝毫不介意。 陈燃冷笑一声,只当不知道:“没事,正事比较重要。” “你更重要。”林至白轻声跟她说了句腻歪话,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那微弱的女声也只是陈燃的幻听,“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去忙,可是我们说好的,都是你挂断我。” 陈燃嗯了一声,压掉电话,表情也在瞬间沉了下去。 客厅的灯也暗掉,她听到屋外的风吹开了窗帘,一阵冷风透了进来,陈燃的体温低得可怕。 原来太阳落日的晚上,气温都不会太高。 第4章 、04 陈燃太明白了,林至白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和明冉两个人互不相熟,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两个人天差地别,明冉是明氏地产的千金,家境优渥,父母恩爱。明冉拥有梦想,从小苦练芭蕾,进入专业院校学习。明冉两年前进入了美国芭蕾舞剧院,是世界顶级的芭蕾舞团,一直留在国外。明冉演出的头一部就是女主角,万众瞩目。 而她呢? 陈燃的父亲去世早,母亲独自把她拉扯长大,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安稳,始终有家庭的关爱。因此,在知道明冉之前,陈燃也不是不明白她和林至白在家境上的悬殊,但她从未想过这份悬殊会成为彼此不可逾越的鸿沟。 天真如陈燃,总以为有足够的爱便可匹敌一切,殊不知命运早已暗暗转动了□□,在无意间就将她压倒,让她不能喘息。 陈燃盯着手机界面,她查起了明冉演出的门票,既然林至白不让她见面,她就要创造见面的机会。 明冉的演出在五天后,下周二,只可惜太火热,座无虚席,两周前放出的票当天卖光。 而她连进场的资格都没有。 胡涂说想办法能不能找同学要一张票,陈燃也说没关系,就算剧院见不到,演出之后,他们也总会出现。 胡涂还是说试一试,而陈燃知道这样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胡涂有课的缘故,陈燃都是一个人,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呆在胡涂的出租屋里,林至白也会跟她联系,两个人一起营造和睦相处的假象。又有偶尔的时候,她装不下去,也会放下手机,一个人到处闲逛,她说不清是为什么,或许是想要在街头游走,看到林至白和明冉两个人,反正迟早尴尬,这样还省的她蹲点到剧院门口。 直到周末,胡涂终于空出了时间,决定带陈燃吃顿好的。这家店铺是日本菜与台湾菜的融合料理,菜品精致,味道一绝。 胡涂在半年前就约好这家店,好不容易才轮到号。因为提前预约,到店即可入座。店内整体装潢干净又简洁,颇有股冷淡风的味道。 陈燃拿起水杯,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是林至白的微信。 即使这边儿是晚上,他给她发来的图片还是中午拍的,几份精致的中式点心,其中一份是她和他在广州一起吃过的椰蓉奶黄糕。 【林至白:给你带一份回去。】 陈燃拿起手机,反反复复地把图片放大。 那时她说喜欢这个味道,没成想林至白一直记得。从前天晚上,她的状态不好,林至白就在关注她的情绪,连发送的消息都是往最贴近两个人的回忆里找。陈燃不知道这远在异乡,林至白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出这一盘相似的糕点,还眼巴巴地拍来又发给她。 要是没有明冉,或许林至白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 没有回复林至白的消息,陈燃把手机摁灭,丢到一边。 不必多问,胡涂看陈燃的表情就知道是林至白的消息,给她推了一杯柠檬水。陈燃跟她说只是想来看一看,想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想知道林至白对明冉是不是也跟她一样。 陈燃在表面上无恙,但胡涂还是不放心,她知道陈燃是什么性格,她倔强倨傲,但从没有心机,想对一个人好,就是全心全意地对对方好,不留一点儿私藏。 但是想对一个不好呢?胡涂还从没碰到过。 “这家店我早就想来了,约了大半年。”胡涂想让气氛轻松点儿,跟她开玩笑,“没想到你一来就碰上了。” 陈燃转了下杯口,自嘲:“这不是情场失意,饭桌得意。” “真是服了你,还拿这事儿开玩笑。”胡涂对她无解。 陈燃笑了下,胡涂不知道她是在提前适应,有些人受了伤藏起来,有些人受了伤公之于众。如同陈燃,伤口结了痂又揭开,留下的满目疮痍全是为了不再犯错。 店里环境清幽,菜品一道一道上,陈燃的座位正对门堂,侍者站在她旁边倒酒,陈燃随处一瞥,视线没动。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谭骁,还有意外,谭骁身边带的并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他们同在店门口,那人的年纪看起来比谭骁小几岁,一身靛紫色运动套装,头上带了纯白的发箍,碎发随意搭在额间,正慌乱地跟店员说了些什么。 看样子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谭骁转头,也看到了她,眉梢轻微一挑。 陈燃怔了一下,他明显是看到了她,所以表情也有了变化,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仅是后天,他们就见到了。 他的穿着比那天在机场遇见正式许多,贴合的黑色西装微微敞开,内衬是件极为鲜艳的泼彩衬衫,并非有意透露浪荡,却处处皆是浪荡。 运动服还在跟门口的侍者争辩,陈燃有些犹豫,上次在机场,谭骁帮过她,这会儿她事不关己好像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我发誓,真的,我真的订了。”运动套装竖起三根指头,“我怎么可能会赖一顿饭,至于不至于?我就是当时订了没订上,没注意到,但我真没赖。” 谭骁身子后靠,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没预订,现在等位也行,还有时间。”运动套装跟门口的人商量,“来得及吗?” 结果不出意料,是被拒绝了,这家店铺老板古怪得很,为了保证每位顾客的体验,只接受预定的用户,现场等位一概拒绝。 运动服小心翼翼询问:“要不......我们换一家?” 谭骁的视线还没移开,目光停在不远处。 换一家吗? 直到陈燃起身,走到前台,谭骁的目光才慢慢地收回,像是得逞了的猎手,在猎物看不见的地方,露出若隐若现的微笑。 不能换一家。 虽说没有多余的餐位,但补两张凳子还是简单的。谭骁和运动服坐在对面,当然也少不得胡涂转坐到陈燃身边,她在桌下小力地踹了踹她的腿,试图问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帮过我。”陈燃看了眼谭骁,解释,“不是跟你说过吗?在飞机上遇到个人。” 谭骁嗯了一声,勾了勾唇:“小忙。” 胡涂来回在两个人身上打转,在她的印象里,谭骁跟助人为乐沾不上一点儿关系,忍不住凑到陈燃耳边,小声询问:“什么小忙?” 陈燃整理了两杯柠檬水,分别推给谭骁和谭骆,并不在意:“给了我一包纸巾,帮我拿了架子上的行李箱,真的没什么了。” 这家店的要求挺多,不光不接受现场等位,餐食也是在网上都预定好了的,不能多加,现在这个处境只能两个人吃一份。餐盘的份量本来就不多,吃得多是个味道。 陈燃把新上的菜品分了一份给谭骁,餐桌上的人相互做起了自我介绍。 胡涂和谭骁本就是校友,陈燃又跟胡涂是大学同学,唯一不太清楚的便是运动套装。 运动套装是谭骁的弟弟,谭骆。谭骆年纪小,还有半年高考,跟紧谭骁步伐,趁了假期从家里溜出来玩,谭骁好心收留他,作为回报,谭骆答应请谭骁一顿晚饭,没成想压根儿没订上位置。 “你们不提前订当然订不上。”胡涂听说谭骆是昨天才打的电话,有些无语,“我都约了半年,这好不容易约到,你还想当场来,当场等位,怎么可能?” 谭骆闷闷不乐:“哪谁知道这家店这么难约,我以为打个电话就行,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打电话的时候对面没听清,还责怪是工作人员的问题,都让我哥觉得我故意的赖账了!怎么可能?小爷我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虽然,虽然还是发生意外,但这不是遇到了好心人,好人有好报,一报还一报,最后还是有漂亮的姐姐出手相助。”谭骆还在为自己正名,“你说是不是?哥,你就别怪我了。” 陈燃忍不住笑。 跟谭骁不同,谭骆实在可爱,尤其是讲话时喜欢鼓起的脸,奶白色的皮肤,像是牛奶泡,让人忍不住想戳下。 陈燃抬起头,发现谭骁的目光还是没有移开。 “怪你?” 谭骁坐在她的对面,室内的光线微暗,可陈燃就是能看到他的眼睛,光线昏黄,他的眸色很深,视线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落在她的唇珠,没有一丁点儿闪躲。 陈燃忍不住抿了下,是他盯着的唇珠,脸上莫名发烫。 “有什么好怪的?”他的话分明是跟谭骆说的,可又不像。 像是在飞机上,他好似一直没有躲避开,也从未有过偏移,而这次陈燃确定这不是她的错觉。 他的嘴角弯了一弯,拿起手边的酒杯,酒杯里的冰球缓缓倾动,杯壁染了冷气,不顾及谭骆迷茫的视线,笑着说:“不光不怪你,我甚至有点儿想夸你。” 陈燃微微怔愣,他的视线直冲眼底,毫无避讳。 她听见他问:“你知道原因吗?” 第5章 、05 桌子上的氛围有点儿奇怪,陈燃看到谭骆迷茫又无助的脸,有点儿想帮忙。 她坐在两人的对面,看向谭骁,随便换了个话题,在场有谁去看过芭蕾舞。只可惜这话音刚落,陈燃就意识到她失言了,这几天,她思绪总是放在明冉和林至白身上,下意识说出的也是关于林只白和明冉的。 好在除了胡涂,没有人不知道她的用意。 “你喜欢?”没想到谭骁接上了她的话。 “了解过一段时间。”陈燃松了口气,没回答喜欢不喜欢,她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倒了杯水,她视线盯着远处的路灯,灯光昏黄,透过玻璃隐约晕出一圈小光晕,继续,“听说明晚有一场演出,女主演很是.....出色,还是中国人,原本我还想去看,没想到一查,演出的票都售空了,还怪遗憾。” 谭骁直视她的眼睛,问:“还想去吗?” 陈燃愣了愣,一时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想去啊。” ......不过,票都没了,想不想还有用吗? 手机又震动了下,早前的信息陈燃没回,过了这么一会儿,林至白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林至白:后天回去,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带给你。】 若是之前,林至白这样关切地给问她,她一定要罗列一大堆的清单给她。她受惯了林至白的宠爱,也从未觉得这是一份负担。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此时,陈燃忽然觉得这句话好似千斤沉重,压得她喘也喘不过气来。 芭蕾舞剧的话题没再继续,谭骆对这个不感兴趣,之后的话题大多是他和胡涂在讲,她半听半不听,偶尔低头看眼手机上的信息。 林至白的信息,她还没有回复。 胆子真是大了,陈燃忍不住想,不知道林至白又会怎么觉得呢?觉得她想要分手?还是......她只是在恃宠而骄? 陈燃低头,莫名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的笑声正配合谭骆夸张的讲述,胡涂他们都没注意,只有谭骁扫了过去。这一晚上,她都心不在焉,虽说她没有讲,但他也知晓,陈燃想去看芭蕾舞的演出的。 他对这些没兴趣,也不知道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没拆穿她,谭骁若有所思,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桌沿,看向窗外。 有灯火辉煌,还有她的倒影。 .... 当天晚上,陈燃收到了谭骆的消息,问她想不想去环球影城转一转。 陈燃还没有回复,那边儿的消息就一重接了一重。谭骆说他在洛杉矶没有朋友,虽说谭骁是他哥哥,但事多人又忙,从来都不陪他,他来了好几天,每天都是一个人。 对方比她小,年轻又阳光,精力充沛,来到陌生的城市还没人陪,陈燃想到了他在饭桌上鼓起的脸颊,确实可怜,可明天就是明冉的演出,就算她对谭骆的印象不错也只能委婉拒绝。 谭骆虽然失落却也无可奈何。 陈燃和胡涂回到家,因为明天还有事儿,胡涂随手把包一丢,卸了个妆就睡了,独留陈燃一个人在客厅。 这会儿她没睡意,晚餐的份量又不多,肚子确实饿了。好在胡涂平日里喜欢囤积零食,冰箱里东西杂七杂八塞了不少,陈燃随手拿了桶冰激凌,又找了两包薯片,盘腿坐在沙发上,重新打开了微信。 除了谭骆的消息,页面的第一条是谭骁的消息,大概是这会儿到家,谭骁才通过陈燃的好友申请。 听胡涂的意思,陈燃都能想到谭骁平日里发什么,香车美女派对狂欢,可页面加载不久,陈燃发现她错了,谭骁的朋友圈半年可见,可内容却是不多,只有一条。 是一条是几天前,内容是没头没脑的逗号。 两个人的共同好友不多,只能看到胡涂和谭骆的点赞。 陈燃想起晚餐到底是谭骁结了账,回家的途中,胡涂就说了缘由,她说前两年有个校友会,她意外加到了谭骁的微信,只不过两个人从不在同一个圈子,她上不去,谭骁下不来,一年到头,两个人最多的联系是胡涂给谭骁的朋友的朋友圈点个赞。 除了一次例外,谭骁主动给她点了赞,不过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胡涂说就算她们并不相熟,偶然的见面,谭骁从未让他们付过款,出去的玩乐全都是他一个人开支。 ........像个冤大头。 明面上付钱是面子,但私下里又是另一回事,就算谭骁有这个习惯,出手阔绰,但多年的家教和习惯让陈燃不喜欢这样,她不想白拿别人的。 她决定跟他说第一句话,不过是以转账的方式,她把晚饭的钱全部转了过去。 可是陈燃没想到,一包薯片都吃完,她等了半天,等来的不是收账的记录,而是一个符号。 【flame:?】 陈燃进一步解释:【这个是今晚的晚餐,你结了账,现在转给你。】 【flame:不用。】 陈燃还以为谭骁是介意他们是拼桌,进一步解释:【没关系,本来之前就是你帮了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次就当作我补上你的饭。】 陈燃觉得这个借口非常合适,没想到谭骁对这个并不买账:【不用。】 陈燃皱了皱眉,头一次见收钱还这么磨磨唧唧的人。 谭骁的消息又来了:【这次是四个人一起。】 陈燃有点儿不明白他的意思,都是请他吃饭,几个人有什么区别? 【flame:你心不诚。】 “.........” 陈燃沉默了,感情是这一顿饭不满意,他还等其他的。不清楚怎么回事儿,陈燃莫名想到了谭骆跟谭骁解释的模样,好像真的是这样,他看起来就从不将就,什么都要最好的,那如果想要她诚心诚意的补偿,听起来好像是还挺........正常的?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下一句,两包薯片吃完,陈燃准备去睡觉,好好休息,毕竟明天还有场大仗要打。 ..... 演出的票难求,胡涂到底也没有联系到人,陈燃本就预料到,也不妨碍。反正演出最后,演员们总是从剧场的后门离开,那时后门也会聚集些许痴迷的粉丝,他们留下送花,又或者索要签名,陈燃可以混入其中。 胡涂半趴在床上,双手撑着脸,给陈燃从柜子里点衣服:“你穿双高跟鞋,气场不能输,等林至白这个渣男出来,还能一脚踩过去,让他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苦。” 陈燃提了下边上的细高跟,她工作头两个月还穿过小高跟,只是林至白看她不自在,告诉她可以随意,接下来的时间她也全穿些轻便自在的鞋,早就忘了高跟鞋是什么感觉。 “还有衣服,就是不进场,面总是要见的。” 胡涂给陈燃挑了两套大方又简便的衣服,打人也好,打完人逃跑也好,都方便得紧。 陈燃无奈笑了笑,就凭这一双细高跟,她逃跑的几率就不大了。 离演出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既然确定进不了场,陈燃只是换好衣服,坐在客厅先吃点儿东西,她回复了林至白的消息,这会儿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她倒是开始好奇,一会儿林至白忽然见到她出现在面前又会是什么感觉。 左上角忽地多了一条消息,陈燃故意没回林至白,退了出去。 红色的提醒,神秘又危险,他的头像是一座火山,半是通红的火海,半是黑暗的天际,是谭骁。 【flame:你还去吗?】 因为会进剧场,陈燃重新换了套衣服,下楼,按照微信发来的车牌找到停靠点。谭骁的车型很大,黑色的,车顶方正,内部容量又宽阔。 陈燃跨上车,心里止不住地好奇,早就卖光了的票,这样短的时间,陈燃都不知道他从哪儿买来的,还是两张,就算是为了她这个朋友也未免太大方了些,何况她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称之为朋友。 谭骁摁开车门,等她关门,手扶在车盘,看向她,陈燃的个子高,兴许是车座太大,整个人倒显得娇小,暗红色的礼裙,单配了颗小巧的珍珠项链,乌黑的卷发散在两边,更显肤白。“朋友先前买的,有事儿去不了,不去又太浪费了,在朋友圈到处求着人去。”他瞥开眼,先解释起来,“正巧昨天听你提了,我做个顺水人情。” “这样。”陈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系好安全带。 “走?” 陈燃:“嗯。” 好在剧院离胡涂家距离并不算太远,谭骁对这里的路况熟悉,一路畅通。两个人偶尔在车厢内说几句话,也不算尴尬。 明冉演出的地点是洛杉矶老牌的剧院,内部很大,典雅复古,一进去便跟室外繁华的街道相差,让人心神不由一沉,静了下来。两人赶到时,时间正好,还能进场。 一路被牵引至二楼,陈燃和谭骁落座。 不知道谭骁的朋友到底是出了怎样重要的事情,竟然放弃了阁间的VIP专座。 他们来的晚了些,前奏的时间已过,舞台上的灯光还暗,直至音乐重响,一束冷光打在舞台边缘。陈燃垂眸,看到光束中的明冉,她的脚尖轻轻点起,身姿曼妙,缓步右移,一袭雪白纱纺裙,宛若皎皎银河,周身的光线细碎又温柔。 剧场内安静,光影转变,光色不再冷白,是暧昧的深红,抚过脸颊,压在肩头,任她灵动,任她挣扎,演出正是进入高潮,在场众人视线无不被她吸引,除却两人。 谭骁的目光不在舞台,只是聚在陈燃脸上。 她望的出神,全然不知道他在瞧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视线并不停在舞台上,只是在舞台之下,从不偏移,他的视线也随之寻了过去,却是落到了一人身上。 他仅是背影,落座在舞台第一排的正中央,深黑色的西服,在光影下倒也不纯。 骤然,灯色全灭,四周皆黑。 他们身处阁间,却也能听到边上微微的反应。 谭骁下意识侧眸,没成想撞到了黑暗中的盈盈水光,淤积在边缘,承接了满眶。他们谁也不曾出声,犹如此刻忽静的舞台,想要逃脱又愈陷愈深的情绪。 他听见掉落,伸手,探了过去。 还没触碰到什么,一颗没凉透的泪就先砸向了他的手背,顺着手骨,一点儿一点儿变冷,一点儿一点儿地滑落至腕口,与衣袖融在了一块儿。 第6章 、06 灯光又亮起来,谭骁偏头望了过去,陈燃就坐在他的身侧。灯光下,她的眼底清明,不见半点沮丧,那时掉落在手背的湿意仿佛是他的错觉。 陈燃查过,知道小高潮后是个中转,明冉需要从台上下去,到后台换一件演出的服装。她跟谭骁说了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再回来。因为位置的原因,她直接进了后台竟也没人怀疑阻拦,他们都以为像她这样的身份,后台八成是有什么相熟的演员,陈燃一路提心吊胆倒是成了多余。 剧院后台忙碌,演员或是谈笑,或是匆忙转场,陈燃目光扫在她们身上,终于停在拐角处,明冉正从舞台退了下来赶去她换装。 她跟明冉方向相反,专挑她身侧,擦了过去,轻轻一碰。 谁能想到两个人一撞,她也真不躲避,闷头竟真的撞过来。 “.......痛。”明冉揉着脑袋,看到陈燃撑扶在墙边,半弯着腰,手指尖捏着脚腕,还不忘关心她,“你的脚怎么了?” 她前半句是中文,后半句是英文。 陈燃故意用中文回答:“好像崴到了。” 明冉一听她是中国人,瞬间感到亲切,顾不得太多,倾身就去扶她。她凑过来,身上是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指尖有些烫,刚好碰到她的肘部:“我化妆室有止疼药,要不要跟我去?” “可以吗?”陈燃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当然可以。”明冉丝毫没有怀疑,看向她,“本来就是我撞到你的。” 和剧团的大多数演员不同,因为地位特殊,又是女主角,明冉的化妆室是单独的。 明冉开门,让陈燃随意坐到一旁的毛织沙发上,又跑去房间右角的小柜,拿了瓶崭新的止疼喷雾,想了想,又多拿了一把前段时间别人送的巧克力。 她垂眸,回看了眼陈燃的脚腕,好在没有肿起,放心了许多。 明冉的母亲生于江南水乡,就算在国外几年,明冉的语气仍没有变,说起话来也软软糯糯,轻声问她:“对不起,你还疼不疼呀?” “好些了。” “真的对不起。这里有巧克力,你也可以吃。”明冉皱眉,有些许的苦恼,“一会儿我要上台,来不及帮你喷了。不过这个很简单的,你拆开,上下摇晃,等摇匀了,喷两下,很快就好了。” 明冉说完,还演示了下用法,而后拿起挂在边上的演出服,又进了一边换衣间。 陈燃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这一撞没什么意外,又何况陈燃本来就是故意的。 陈燃低眼,看到白色小茶几上放置的一大把的巧克力,这个牌子她吃过几次,不过太难订到也就作罢,水晶的灯光下,金箔没拆开,折射出细微的光芒。 她以为明冉跟林至白也并无不同,面上同样的温柔和善,心里又不知怎么想,到底是自私的。 但她小心扶她进来,安置她坐在沙发上,又给她找止疼的喷雾,又是像哄小孩似的拿来这么一大把巧克力,对她这样的没防备,她又莫名有些动摇。 她跟百度百科不一样,跟舞台上也不一样。 .......陈燃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相信什么。 明冉从换衣间出来,陈燃又变了脸上的表情,看向她。明冉已经换了一件芭蕾舞裙,渐变的紫色,裙摆交叠,华美无比,灯光照射,她的肤色是接近透明的白,好似随时都会消失的小仙女。 陈燃内心还在犹疑,看到她冲自己甜甜地笑了下。 “发现我们还没交换名字。”明冉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改妆容一边问她,“你叫什么?” “陈燃,燃烧的燃。”陈燃刻意强调两人的不同。 “陈燃。”明冉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吃惊,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她的刻意,“我们差一点儿名字就一样了!” “嗯?” “我叫明冉,我们一个二声,一个三声。”明冉回头看她一眼,眉眼弯弯,“跟我要好的人都喊我冉冉。” 她是装作不知道她,还是真的没一点儿的防备? 陈燃一时间更摸不清她的意思,点头:“.......嗯。” 情况太紧急,明冉因为意外耽误了些许时间,直到门口有人催她,她才将将好改了妆容,连忙冲外面回应马上就出来。 明冉开门:“我都没让你看到完整的演出,还害你崴了脚,等我结束了请你吃饭,当作赔罪,好不好?” 陈燃点了下头,明冉才放心去了。 明冉的化妆间从剧团定下在这里演出,这间房就专供明冉使用,看得出她大大小小添置不少,房间内除了两面极大的镜子,其余都是明冉单独添购的。房间是很浅的粉色,梳妆台改成了象牙色的,家具上多铺有纯白的毛毯,上边堆置满了明冉的珠宝和化妆品,亮得叫人晃瞎眼睛也不为过,她大敞一切,她也不担心陈燃是不是坏人,会不会偷掉不少。 化妆室的地下摆满了不同人送来的祝福花束,唯独一束不同,放置在进门的小桌之上,是一大束重瓣的白紫色小花,是桔梗花。 林至白送过陈燃几次,她自然眼熟。 时至今日,陈燃还能记起林至白抱着她,他的气息似有似无喷洒在她的额间,手指轻轻拨弄花瓣的边缘,跟她诉说。她依偎在他怀里,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听他说这桔梗花根茎笔直□□,它不会分枝,因此花语也有至死不渝的意思,代表对她爱意永不会变。那时她迷恋了好一段时间,还到处跟人科普桔梗花的花语。 她以为只有林至白才会送这样的花。 陈燃走到门口,手指抚上花瓣边缘,目光落在一边的卡片上,卡片精致,沾上了花束原本的香味,垂手,她翻开了卡片,上边的钢笔字迹清隽,是林至白亲手写的。 【To:Ran 爱你,至死不渝。 From:Lin】 陈燃只看一眼,顿时感到胃里七荤八素搅到一起,直叫她一阵恶心。 有时候,陈燃以为林至白是对每个人用心,他兴许是爱的宽泛,谁能想到他的套路竟然都不变的,一个用完了又向另一个用,像是寻了个可回收的有害垃圾。 虽说是特意装修过,这间房仍是保留了些许老式剧院的毛病,隔音不好。陈燃把卡片放回原位,仅是站在门边就能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 他们演出到最后一场戏,明冉还有十五分钟谢幕。 陈冉坐回化妆间的沙发上,她尽力让自己不去看那束花。 她走的太久,以至于谭骁还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去哪儿。 陈燃看到他的消息,暗自发觉不好,她差一点儿忘记谭骁是跟她一起来的:【在后台,碰到一点儿事。】 毕竟两个人只是搭伴来看场演出,谭骁也没有等她的必要,她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她在想,明冉现在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跟她提出晚饭的邀约是因为不知道林至白和她的关系,谁知道一会儿闹得到底是好看还是难看。 一会儿的晚饭,林至白会去吗?多半会的。 那么........ 【CR:今天麻烦你了,一会儿演出结束,你先走吧。】 【CR:我可以一个人回去的。】 【flame:一个人?】 【CR:嗯。】 陈燃发完信息觉得自己是个渣女,把门票拿到了手,也就不管送门票的人。 她不想这么绝情。 【CR:这次来看演出还多谢你和你朋友,等我回去把演出的门票钱转给你,还麻烦你转给他。】 【CR:如果过几天你们有空,我请你们一块儿吃饭。】 陈燃读了两遍,觉得这些话没什么问题,点击发送。 陈燃和明冉约好了演出结束一起吃饭,她垂眸看着手机,屏幕还停在谭骁和她的聊天界面上,谭骁还没回复她。 明冉从舞台上谢幕就赶到了后台,生怕陈燃走掉。她的头饰已经摘了两个,白瓷似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刘海碎碎地散在额间。表演结束,她走起路来也轻快了不少,推开门,看到陈燃还在,放下心来。 “我一直担心你会走掉。”明冉把头饰随便放在桌面上,靠近陈燃,“你喷药了吗?现在还痛不痛?” 陈燃愣了愣,没想到她一下舞台关心的竟然是这个,含糊道:“........嗯,喷了,也不痛了。” “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你介不介意有其他人?”明冉询问她,“你要是介意......” 事实上,陈燃就是为了林至白而来,怎么可能会介意,她微微一笑,摇摇头,明知故问:“不介意,只是我想问问是谁?” “我未婚夫。”明冉说这话的时候坦荡也欢喜,眼珠亮亮的,比照片上灵动百倍,“他的名字是林至白,我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家里早就让我们订婚了,可惜因为我在国外上学,毕业了又因为排练演出拖了半年。” 明冉对初见的人也毫不保留:“至白哥很温柔的,还特别体贴,你见到就知道了。” 陈燃笑了下。她不见也知道。 因为演出结束,后台乱了起来,看得出明冉跟剧团其他人相处的都不错,偶尔有人推开明冉的化妆室跟她道别,相约明天再见的。 陈燃偶尔回头看一眼,脑子里却是在算林至白什么时候来。 忽而,陈燃听到门口有敲门声,很轻,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只是自然而然就与那些跟那些径直就推开门的人区别开来,让陈燃不用转身就知道来人。 门还没有开。 陈燃莫名觉得胸腔一紧,又瞧见明冉的眼底骤然亮起了光,更确定敲门的人一定是林至白。 林至白推开门,却见化妆间内不止明冉。 “冉冉。”林至白淡声,喊她。 未曾想另一人随即也回过头,和明冉一齐。 窗外的夜色如墨般深沉,室内的灯光发白,陈燃转过身,就这么平静地对上了他的眼睛,也应了一声:“嗯。” 第7章 、07 化妆间的气氛沉了又沉,陈燃转头,看见了林至白。 他身穿黑色的西装,贴合了身线,肩宽腰窄,看起来比往日还要矜贵。眉间微微皱起,金丝边的眼镜也连带着下坠了几分。 她的目的如此简单,以至于只是看见他隐约皱起的眉头,一种报复性的快感席卷至心头。林至白果然没有想过她会跟明冉站在一起,同时回应他。 明冉对这样的气氛浑然不觉,见陈燃应了还帮她解释:“她的名字里有个燃,大概是听你喊我,一下子以为你也喊她。” 陈燃低头笑了笑,她没辩解。 林至白坐在陈燃对面,明冉坐在他身侧。他是真的没想到会和陈燃在这个场合撞到,这么些天,他装作在国内,她竟也装作在国内。他侧眸,看了眼边上毫不知觉的明冉:“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我在后台不小心撞到了小燃姐。”明冉听陈燃比她大一岁,主动解释起来,“小燃姐崴了脚,我正好有止疼药,就带小燃姐来了。” 林至白的目光落到陈燃脚踝,进来时没细看,她甚少穿高跟鞋,当下穿了双红色绑带的细跟鞋,更显得脚背如白玉一般。 林至白嘴角有笑:“是吗?” “嗯,我害得小燃姐没看成演出,晚上至白哥不是要和我一起吃饭吗?我就想.......”明冉歪头,“能不能也和小燃姐一起,当作赔罪。” 陈燃心不在焉地听他们讲话,心里忍不住佩服林至白,到这个份上林至白也不急,到底是干大事的人,怪不得能瞒她和明冉那么久。 他们两个人在订餐厅,明冉想去吃中餐,林至白恰巧提起了有一家的糕点,味道很是不错。 陈燃抬眼,看了过去。 下一秒,感觉到身旁的手机在震动,又见林至白手指轻抬,也摸索了两下手机,不用想也知道他给她发了消息。 陈燃勾起唇角,你看,还不是急了。 她也不看,故意把手机正对放到桌面上,提了起来:“我在广州也吃过一次,以为是广州特有的。有人拍给我,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有。” 他话里有话,她的话里也有话,不知情的人自然听不出。 明冉来回看了看陈燃和林至白,有点儿想吃:“你们怎么都吃过?早知道上次就应该让你带回来一份,那我们晚上就去吃这个吧,我也想尝尝。” “嗯。”他满眼宠溺,“一会儿吃。” 明冉身上的服装还没换,演出的妆容又重,全都要卸掉,她留林至白和陈燃在沙发上,一个人去了化妆镜前,先卸妆,又找了两件寻常的服装,准备一会儿进隔壁的换衣间换掉。 林至白顺势起身,靠近陈燃旁边。他身上的味道仍是没变,很淡的沉香,一丁点儿攻击性都没有。 正巧明冉闭眼在卸眼部的妆容,竟也不知林至白在跟她做些什么。 她能感觉到林至白喷洒在她额间的热气,像极了他们曾经,她歪在他怀里,抬起头就能感受到的气息。 疯了。 陈燃以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看他,还没退开,就听见林至白轻声跟她说话,提醒:“看看手机?” 林至白又撤回身去,坐在原位,陈燃不知什么时候身子直挺起来,跟他一对比反而显得僵硬,拿起手机,而后故意地往沙发后靠了靠。 刚才跟明冉说话,没注意谭骁也给她发了消息。 谭骁以天黑以后洛杉矶的街头太乱为由,拒绝了陈燃一个人回去的提议,他说他没有什么事儿,如果陈燃有事儿他可以等一等再走,怎么样把她接出来,就要怎么样把她送回去,保证她不会发生危险的事情。 陈燃没回复,先点进了和林至白的对话。 【林至白:什么时候来的?】 陈燃原本以为是林至白着急,没成想他既没有质问她现在这样是想做什么,也没有逼她立刻拿起东西就走,只是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明冉卸完妆,拿着挑好的衣服进了换衣间。 明冉的化妆间说大也不大,不管隔音如何,她都没有以同样的方式回复林至白,直截了当:“上个星期来的。” “上个星期?”林至白拿起一边的水壶,也开口了,“周二吗?” 他的语气并没有变,和明冉如何,和她也如何,好似两个人是一样的,在他眼里同等的重要。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太温柔的人,温柔到这样的场合也没失了应该有的仪态,在这个时候,他还能抽空为明冉倒水果茶,知道她接受不了山楂,只给她倒一杯清水。 他给予每个人温柔,转头又让每个人都享受这份深情。 陈燃盯着他的动作,目光又落到面前的水杯,忍不住笑了下:“不是,周三。” 是林至白出发的第二天,陈燃观察林至白的动作,发现他的肩膀不由松动了些,原来也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轻松,她微笑:“也是知道明冉的后一天。” “........”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明冉换好了衣服,她肤色白皙,私服简单,再普通不过的橙色涂鸦短袖,配了身宽松的背带牛仔短裙,脚上踩了一双同色系的帆布鞋,整个人活泼又可爱。 果然婚纱照里和百度百科的话信不得。 从换衣间出来,明冉看到两个人一同对桌上的水杯沉默,不太明白:“你们怎么都不说话的?” 明冉知道几个人初见难免尴尬,但要知道林至白总是会做人,有风度又广博,见到谁也能侃侃而谈,投其所好,连她最难伺候的同伴见了都不免要夸一声好,她还很难见到林至白会和他人默而不语的时刻。 “不知道说什么。”陈燃抢先一步,回答了她的问题。 就此之前,她总以为明冉是装的,直到刚才那么几次的试探,她才知道明冉跟她相同,都是蒙在鼓里,一概不知。但相比与她,明冉要更单纯,更不会怀疑人。 明明是个这么好的姑娘,陈燃不知道林至白有什么不知足。 林至白还是那样地坐着,面上竟全然看不出她说出明冉时的失神与窘迫,目光垂在手机屏幕,手指悬在空中,要点又不点的。 “难得见有至白哥应付不过来的。”明冉笑一笑,凑到陈燃身边,“至白哥可吃了大亏了。” 陈燃嗯了一声,睫毛颤了颤。 他们三个人,这样的关系,到底算是谁吃亏呢? 说实在的,如果明冉性子和林至白相同,陈燃可能还有办法对她,她会觉得她做的事情就是正确的,直接了当地把这层关系揭开,弄得两败俱伤也没有什么所谓。 可明冉什么也不知道。 她懵懂又单纯,陈燃不禁地想,这样残忍的事情要让她知道吗?就算明冉知道,她又能怎么样呢?他们这样的家庭,是商业联姻,有家族,以家族利益为先,家里会因为她的关系就抛下林至白,抛下林氏?会有这么简单吗? 如果不能,那之后呢? 明冉知道了这样残酷的事实,还是要跟林至白结婚,跟林至白生孩子,一辈子活在喜欢的人出轨的痛苦之中。 她忽然发现这真是一个难题,像是《黑客帝国》里,尼奥非要选择红色药丸还是蓝色药丸,一个是清醒的活在荒芜废墟中承担救世主的重责,一个是浑浑噩噩于虚拟轻松又自在。 那时她还总是在想,如果她是尼奥,她宁可存在于虚拟之中,可又没多久,她又推翻了这个想法,连她自己都抉择不定,被命运被迫了选择。 那明冉呢?如果她是尼奥,她会怎么选? 是活在不快乐地活在真实的世界要好,还是快快乐乐活在虚假的梦境里? 明冉捧着桌面上林至白给她准备好的水果茶,歪着身子在笑,轻轻抿一口,水果茶的味道有些酸,让她忍不住又弯了眼睛。 陈燃垂下眸,忽然不敢多看她了,脑子里乱作一团。 “没关系,等熟悉一点儿就好了。我有一点儿饿了。”明冉放下水果茶,看了眼屋子里的小钟表,她要控制饮食,每天都有固定的进餐时间,也就是今天演出,时间能晚一些,起身,先打开门,“我们可以现在去吃吗?” 陈燃早没了胃口,顺势抬起头,视线却是聚在明冉身后的一处。 门大敞开,剧院充满年代感,走廊里的灯光也老旧,灯泡略微闪烁,而后明亮,散发着昏黄的浅光。谭骁站在后方,见那扇门打开,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就这么投射过来,无言地与她相视。 他说要等她就一定要等她,不放她一个人走就一定不放她走。他总是霸道又不讲理,不允许别人拒绝他的提议,即使与他无关,还是会出现。 那道黄光落在他肩头,陈燃没想到他又做了一次救星。 她的。 “小燃姐?”明冉见她不动,疑惑。 陈燃拿起手机,也不在意林至白到底有没有再给她发消息,起身,略带歉意:“抱歉,看起来不能一块儿吃饭了。” 她不想在这里了。 陈燃笑着,指了下门外,缓声:“你看,有人来接我。” 第8章 、08 两个人上了车,陈燃才讲话。 她中途把谭骁丢下,让他一个人看了出舞剧,还让他一个人回家,一而再再而三,几条罪证添加起来,陈燃都觉得她不厚道。 .......要不跟他说几句话? 道歉吗?是不是有点儿突然?陈燃正琢磨该怎么开口,谭骁已然发动起了车,车前灯亮起,照亮了剧院后巷的小街道,他没开。 “林至白。” 陈燃猛然间听到林至白的名字,愣了下神,抬起头,下意识去看后门。 他们比林至白和明冉先走一步,两个人还在后边,按这个时间点,他们是应该出来了。但陈燃又对谭骁知道林至白的名字感到惊讶,转而一想,大约他们都同属一个圈子,听过或见过也都属正常的现象,没什么好意外的。 后门没有人出来。 谭骁侧头,看了她一眼。 如果他没有猜错,她和林至白的关系并不简单,要不然听到他的名字也不至于如此:“他前几年订婚了。” 陈燃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我知道。” 知道?知道她还跑来找林至白。 “你知道?他未婚妻是今天晚上演出的女主角,你也知道?” 陈燃承认的坦然,点点头:“知道。” “你故意的?来看演出。” 陈燃不明白他反应怎么这么大:“不然呢?我从国内跑到国外难道是来度假吗?我当然是想跟他们面对面,想让林至白看见我,想让明冉知道我。” 谭骁转过身,语气莫名有点儿烦躁:“是你想知道林至白选你,还是选明冉吗?” “.......” 他这话太咄咄逼人,以至于陈燃莫名被戳到痛楚,一言不发。 时间太久了,连车灯都熄灭了。 他忽而就这么凑近,跟她拉近距离。他身上携带的气味与林至白大不相同,很奢侈的味道,带了很强的攻击性:“所以,你也是故意的吗?”他问她,语调是肯定,“在我面前提了想看演出。” 两个人对视,他的脸颊骤然隐藏于黑暗。车厢内的空间密闭又无声,太压抑,她好似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有些重,像是代替眼睛来表达他在埋怨。 其实陈燃是想否认的,那时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想要找个话题,但她脑子里满是林至白,连随口说的话都跟他沾边。 她怎么能知道谭骁会正好有一张票能带她来呢? 可是陈燃记得林至白跟她说过,身处在他们这个位置,猜忌犹疑是常态,少见有人以一颗赤忱之心相待,就算是她说无心的,对方也未必轻易信她。她的解释有用吗?也未必见得。更何况他说话的语气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更没什么解释的必要性。 反正也不可能再见面了,陈燃破罐子破摔,嗯了一声:“是,我故意的。” 谭骁撤开身,两个人的距离顷刻间又拉远。 林至白和明冉没有从后门离开,他们也没碰到,车辆重新发动,车厢内的气氛又陷入了阴沉。 谭骁的车跟在一辆白色轿车后,陈燃望着远处飞驰而过的路灯,开了点儿窗,刚刚压下,又被谭骁摁起,两个人如此反复,却谁也不先开一句口。 陈燃干脆放弃,转头盯着他看。谭骁也不看她,手指从驾驶座的摁钮松开,面部也没什么表情。 “你幼不幼稚?”陈燃问他。 “你幼不幼稚?”谭骁侧了眸,同样的问题问了她,冷淡地收回视线,“就没想过能不能收场?” 陈燃微微喘气,她是真没想过。 她只想过让林至白难堪,压根儿没顾忌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谭骁的考虑与她不同,知道林至白,也知道明冉。她原先没想过要提,是因为她觉得这算是自己的私事,谭骁和她又算不上什么关系,她没必要平白无故就跟他讲述。但现在想起来,好像不是的。 谭骁是偶然来的吗?还是说其实谭骁什么都知道的?陈燃不确定。她在饭桌上说了想去看演出,又告诉谭骁她在后台有些事,聪明如他,能考虑到收不收得了场,难道不知道她的言下之意?可他还是来找她了。 他说他是担心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是真的觉得不安全吗?还是说怕她......担心她收不了场? 陈燃不确定。 车厢内寂静几秒。 陈燃抿了抿唇,先道歉了:“对不起。” 谭骁不分神。 “刚才是赌气骗你的,我没想故意提演出,也没有想过你会帮我。”陈燃说,“我是真的想跟他们面对面对峙,想让林至白难堪。但不是不甘心。” 谭骁无所谓地看她一眼。 “好吧,是不甘心。我和林至白谈了两年.....恋爱。”陈燃不确定这个词合不合适,“这两年他温柔体贴,教会我很多,保护我去成长,会跟我构想未来,讨论什么时候结婚,将来会有几个孩子,住在什么样子的房子。” 谭骁没说话,车窗玻璃放下来些。 陈燃偏过头,谭骁的侧脸隐匿在光影里,明明暗暗:“这两年他什么都跟我说,却从来没跟我说,他有未婚妻了。” “你不知道吗?” “嗯,不知道。”陈燃沉默片刻,也觉得自己可笑,自嘲,“很蠢吧,两年都没看出来。” 谭骁摇摇头:“没有。” 她撇开头,往另一侧去看,车辆行驶速度慢了些,虚晃的飞影渐渐也能看清:“其实来之前,我查了很多资料,有关明冉的。我是真的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林至白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对比他是对明冉用心一点儿呢,还是对我用心一点儿。我想知道他更爱谁,我想知道他是更爱我的。无聊吧?” 谭骁没说话。 “我一直以为他真的爱我,有好好考虑过我和他的未来,但.....结果并不是的。他对每个人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温柔体贴,一点儿错都挑不出。”陈燃苦笑,“又不是对我一个人。我本来想见到明冉,然后当面拆穿一切。” 他只是听过两次,没接触过林至白,也没接触过明冉。因此,也没什么评价对方的资格,谭骁嗯了一声,没等她说结果,就确定了答案:“但是你没有。” “嗯,明冉......太单纯了。” 谭骁问她:“那又怎么样?” “告诉她这些,她怎么能接受的了?” “那你就能接受的了?” 谭骁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她,好似当头一棒。 陈燃愣了下,她侧眸看向谭骁,她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父亲早逝,从小到大,她都被要求坚强,能抗下的她多数都一个人抗,报喜不报忧,相同的事情放到不同的人身上,她也只是先顾及别人,从来没人问过她,她能不能抗下,能不能受得了。 “我说错了吗?”谭骁看向她。 陈燃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陈燃。”他头一次叫她的名字,声音有些低,揉杂了风的噪音。他终于正视她,对上她的眼睛,说,“有些事情不可以自私,有些事情可以自私,你是知道的。” ... 回家,陈燃收到了林至白的消息,他约她明天下午见面。 林至白改签了机票,特意推迟一天也不早走,是因为他知道陈燃总是有赖床的习惯,就连上班都隔三差五打不上早卡,他还记得她每次都为那几分钟的迟到费苦恼,甚至差点儿以美色作为要挟想让林至白取消了这项规定,又在最后关头刹车,说是不能让林至白落得一个周幽王的下场。 这个时候,他又用到了这招。 陈燃没有心情,只是回了句好,把手机丢到一边。 胡涂听见陈燃回来,着急就从卧室抱了个枕头过来,她在家,只穿一件宽大的白色短袖,遮在大腿处,一股脑儿就倒在陈燃边上:“陈燃,你回来了。晚上的演出怎么样?你有没有见到人?” 陈燃点头:“嗯,见到了。” 两个人离开家前商量的好,见到狗男女该打打该杀杀,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直接给林至白一个下马威,哪知道陈燃垂下眼,脸上却没有一点儿喜色。 “那你怎么这副样子就回来了,没灭了狗男女威风?吃亏了吗?”胡涂担心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但想到也不是,又问,“谭骁呢?谭骁不是跟你一块儿去的,你就算打不过,好歹也搂搂他的胳膊,还怕比不过林至白吗?” 陈燃又想到了明冉,摇了摇头:“也不算是狗男女。” “林至白又给你下了迷魂药了。”胡涂当即明白,恨铁不成钢,“他算个什么玩意,你就让他们逍遥自在?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好的,见到林至白和明冉,上去就是一嘴巴,当面打醒他这个渣男,问问他的豪门未婚妻就任由他这么玩?现在又变了。” 陈燃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又想到明冉,她现在看起来那么开心。 “不是,明冉她不知道。”陈燃抿了下唇,补充,“.......她人挺好的。” 胡涂听陈燃的话,就知道陈燃的毛病又犯了,她太分辨好坏,对好的就只全心全意去好,这些年是万幸遇到的都是好人,没怎么吃过亏,直到碰见了林至白,上了一次大当。 这大当的伤口还没疼两天,一转眼就又到这般地步。 “她人挺好,人家有钱,有老公,有事业,有家里宠着,那你呢?”胡涂气极:“你怎么办?你落下什么了?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不是。” 陈燃在这些事上没胡涂清醒明白,她没法只考虑自己,又不顾及其他人。 胡涂瞪她,就算是听到了否认,仍是不满:“不是什么不是?” “林至白约了我明天见面。”陈燃把手机递给胡涂,让她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胡涂匆匆一扫:“然后呢?” 不知道为什么,陈燃脑袋里隐约响起谭骁跟她说过的话,那时,月亮忽地闪过她的眼睛,她却又撞上太阳。 她是知道的吗? 有些事不可以自私,有些事可以自私。 陈燃皱紧的眉头松了些许,像是想明白什么:“和原先一样。” 她跟他见面,分手。和她预想的一样。 只是,不告诉明冉。和她预想的又不太一样。 第9章 、09 陈燃到时,两杯咖啡正巧上桌。 林至白还是按她的口味选的,配了一块巧克力味道的曲奇饼,他好像是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两个人的尴尬,见她进来,转过头,很温柔地冲她笑:“这家店曲奇很出名,为你点了一份,尝尝看。” 两个人像是回到了平常,他们一块儿工作,分明是林至白操心的事情多些,她这个做下属的该替老板分担点儿难处,可每次泡咖啡的都是林至白。记得她不喜欢太苦的东西,他还会调成拿铁,再配块巧克力的曲奇,放在她桌子上。这让陈燃有时候都觉得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幕后老板。 但现在不再是当初,陈燃把曲奇推远一点儿:“谢谢,我不想吃。” 林至白微微俯身,提起另一边精致的小包装,摆在桌上,往她边上推了推,好气地缓声,问她:“点心呢?这个总要吃一点儿的。” 陈燃抬眸,冷冰冰地看他。 她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他们都走到这般地步,他还能若无其事地提出之前提到的点心,他不断用两个人的回忆勾起她的记忆,是因为想要挽留吗?那他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预感?给她发照片说吃到这个的时候,开始似有似无地找寻过去的时候。 陈燃很难否认一旦知道了相应的结局,人总是会自己添补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想要证明是早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林至白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他仍是正装,西装领带。今天的天气不好,乌云遮了满城,随时像要下一场大雨,偏偏他坐在那边儿,头顶的灯光洒落在他肩头,整个人像是被揉进了里边,温和得没话说。 林至白叹了叹气:“小燃。” “你怎么不喊我冉冉?”他愈是这样,陈燃愈是想提那次睡梦里的事情。 林至白知道她是在怨他,他知道那时不该喊明冉的名字,好在是睡梦,两个人的尾字又相近,她没听出来,还一直说他梦中也想见她,林至白见她自己圆过去,也就再也没提这件事。他的瞳孔颜色不深,没了笑也是很温柔的深咖色,摇摇头,不想她赌气:“小燃,她是她,你是你。你知道你们是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可不是不一样吗?陈燃忍不住笑,“她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林至白选定的这家咖啡店环境清幽,他们由出于独立的小包,别人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陈燃到底也说不出口。 林至白也皱眉,不让她继续:“不要乱讲。” 陈燃止住。 在跟他相处的过程中,陈燃能很轻易地就感觉到林至白对她的体贴,她自认三观极正,不杀人不放火,连个红灯都不闯,她从不去做亏心的事儿,偏偏因为眼前的人,她成了别人口中的三儿。而他总是恰到好处,在她不想说的时候打断她的话。可是这样的贴心到底是出自习惯还是真心,陈燃是真的分不清,也是真的不明白。 陈燃发自心底觉得可笑:“林至白。” 两年之内,这是她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往日里他们总有亲密的爱称,如今全然不见,他只是林至白。 林至白一愣,看到她肩膀微微颤动,听她问他:“你跟我说说,我哪句话是乱讲?这么些年你把我当什么呢?” 是爱人?是情人? 他也说不清,更是难得的沉默。 人们好像总是这样,直到最后,总是会把问题归结为一,不断地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爱过自己,陈燃也不例外,问他:“林至白,你有没有爱.....喜欢过我?” 陈燃今天穿了件高腰牛仔裤,上身是墨绿色的短款吊带,偶尔能瞥见腰间的奶白,跟豆腐块儿似的。两个人没在一起前,陈燃经常会这样穿,跟明冉不太一样,不保守。 林至白还记得头一次撞见她,春招现场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服装正式又统一,也全是黑的,让人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陈燃便是那抹亮色,她跑得急,这边儿投一个,那边儿投一个,像是流连花丛的彩色蝴蝶。她来投林氏时也不是看中招牌,放在那边儿也不像平常的学生多问什么。 陈燃来林氏面试,在面试场合见到他眼底流露出的惊喜一点儿也藏不住。那时陈燃还不知道,是他跟人事打了招呼,自然在林至白的意料之中。 后来,林至白让她当了助理。说来也奇怪,他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原本是想放在身边,看看也就罢了,可他们的关系越是亲密,他就越不想看到她在办公室有别的男人示好。 那会儿陈燃总喜欢换手机壳,他知道她喜欢,还巴巴地去给她定制了一个。 她迟到晚来,公司团建的大巴车也开走,林至白又从车上下去,换了自己的车,专等她来,就瞧见她上去又下来,看到自己的车也不往前走一步,还是他开了门,让她上来,送了她手机壳。 团建的地方远,挑在了郊区的小村落里,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听着音响里的古典乐。 陈燃是真的喜欢那手机壳,套在手机上,视线就不曾离开过角落那簇小火焰,林至白见她这幅模样,好笑地开口:“就真这么喜欢这个?” 陈燃点点头,当宝贝似的又摸了摸:“对啊,真的喜欢。” 林至白的目光仍在前方,余光却落在旁边的陈燃身上,不留痕迹,又问她:“那我呢?也喜欢吗?” 这是林至白少见的冲动,他知道陈燃对感情的态度,而他身上的婚约就像□□一般,迟早有天会炸,但他总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 这两年,他们没吵过架,没生过气,没急过眼。 ........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不要加过。”林至白皱起的眉没松,像是十分介意她的话,“小燃,你应该问,我爱你吗?” “我应该这样问?你要我怎么能问出口呢。”陈燃看向林至白,他的眼型还是那样的好看,就连没笑,也载满了深情:“爱我,爱我会骗我这么久,爱我会把我们的话写在送给明冉的卡片上。在你有未婚妻的时候,在你会和她订婚的时候,在这些时候,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爱我?” “这些事是我不好。”林至白叹气,“小燃,是我不对。” “然后呢?当初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句,说你有未婚妻?”陈燃声音不觉大了些,“你说你有未婚妻,你要跟别人结婚,哪怕我对再心动,再喜欢,你觉得我会和你在一起吗?林至白,你为什么要骗我呢?骗我觉得我们有未来。” “如果你想要,我们会有.......” “有什么?”陈燃嗤地笑了出来,牵动着鼻尖也酸了酸,“有未来吗?你所想的未来是什么?是我看你结婚,看着你跟别人生小孩?” 林至白看着她,她说这话时已经没了柔情,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不知道为何,他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心脏竟然也跟着一疼,忍不住抬起手,想碰一碰她,却又被她躲开。 林至白叹一口气:“小燃,我对你是真的,但也是真的没办法。” 他说出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外界看起来什么也有,含着金汤勺,一辈子不用为生计发愁,那又怎么样?从小的言行要被规定,对待不喜欢的人也要谦和,喜欢的人不能喜欢,到头来婚姻的也不能选择。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必须履行这样的义务。 林至白喉咙发干,他知道结婚这件事是个□□,能瞒一天又是一天。 唯独割舍不下的,就只有陈燃。 “什么没办法?难道真的有人逼你去结婚?有人逼你让你骗我吗?我那时还.....还以为那些流言是假的。” “小燃,我真的没想过要骗你,也真的没想过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话你听起来一定觉得可笑,但每句话都是真的。”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至白的气质,他说这些话尤为的诚恳,“你知道我没办法不去听家里的安排,你让我怎么办呢?放弃这一切吗?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就是要承担这份责任的。可我真的想跟你结婚,想和你住在海边的别墅,没事儿就宅在家里看看书,偶尔出海吹一会儿风,我想......我们会有一个孩子。” 陈燃再听到这些话心里却没了往日的温情,只觉得恶心,转头,去看窗外,果然要下雨了,窗边都砸下两颗珍珠大的雨点:“林至白,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别再骗我了。” 林至白摇摇头:“我从不骗你的。” “好,那你和明冉说过没有?” “说过。”他也只是说这个。 雨直下个不停,像要把他的话都淹掉,不让人听见。 可是,陈燃发现好像是真的,他真的从来没骗过她。他只是有意地隐瞒,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没说完是因为他也真的想过,想过和明冉结婚,想过和明冉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想过和明冉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们有几个小孩。 也许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然真诚,但也是真的不止是和她一个人这样。 陈燃没办法想这样,她爱一个人就爱得全心全意:“林至白,我受不了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不能看着你一三五在那边儿,二四六再回我这边儿,我做不到。这对我不公平,对明冉不公平。” 林至白没对上她灼灼的视线,他其实心里清楚,只是不想说,问她:“那你想怎么办呢?” 林至白总说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没有办法,就像是他们的分手,也没有办法。 他们的结局像是高考过后的分数,没有对错,只有答案。 没有人会告诉你,在这道题下你的失误在哪儿,你得到的只有冷冰冰的分数,拿着结果,去做你应该做的选择。 陈燃的掌心早都破了。 她知道藏不住声音的哽咽,只能死扣着那层皮,好像这样掉下眼泪也找到点儿理由,垂眼,她说:“林至白,我们分手吧。” 第10章 、10 陈燃分手了。 她表现的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落,像是把林至白忘了,整个人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也没耽误。 “渣男就是渣男。”胡涂对陈燃的行为表示赞扬,“分手了这件事做得对,虽然很便宜他,也没给他留下什么报复性伤害。” 陈燃笑了笑,她现在也不想这个了:“没事,这个结局就挺好。”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委屈你。” 胡涂听惯了陈燃大学的壮志豪言,没想过她真的会在感情这上边摔倒,她人是没事,哭也不哭,但怎么想也是林至白赚了,一个姑娘两年的青春都放在这里,最后被骗了也只是分手。但陈燃这样的性子,胡涂实在想不到她会伤害第三个人。 “等我这几天忙完。”胡涂最近有个小组展示,实在腾不开手,“学校这段时间太忙了,忙过了这阵就会有很多活动,到时候带你玩,我空闲时间还多,你多认识点儿朋友,别管什么,都是好事。” 陈燃点点头。 出来久了,谭骆一直呆在洛杉矶也不是个办法,眼看开学,谭骆买了回去的机票。期间,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朋友圈点点赞,偶尔还会谈起什么话题。陈燃是真的很喜欢谭骆这个小弟弟,可爱的过分。临走前,陈燃答应陪他去环球影城玩一天,本来也是约了胡涂的,但胡涂还有课,不像是谭骆和陈燃,只能作罢。 临出发前,胡涂还一直告诉陈燃要好好玩,当作是放松心情。 环球影城在洛杉矶市区的西北郊,谭骆从小看好莱坞的片子长大,从到洛杉矶那一刻起就想来,一拖又拖到临走前,好不容易有人陪他,谭骆直接约了上午的八点半,怎么说也要在里边逛上一天。小孩子心性,陈燃可以理解。 谭骆没车,陈燃也没车,两个人分开行事,约定在环球影城门口见面。 陈燃是提早到的。 早上的温度不算高,陈燃站在约定地点,有点儿后悔,她没预估好温度,总想着洛杉矶的温度高,阳光也足,中午太热,因此穿少了些。 来环球影城的人不算少,陈燃站在门口,看着来往的行人,人的记忆总是毫无征兆的出现,她忽然就想到了过去。 她每次出门都是这样,总觉得温度会高,只穿一件很薄的长裙,没想过有晚上,也没想过温度会下降,都是因为有林至白,他总会在第一时间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的两肩,他从来不会指责她怎么总是照顾不好自己,反正总有他替她解决。 ......她好像也没完全忘记林至白。 “陈燃姐!”谭骆从车上跳下来,“我来了!我来了!” 陈燃回过神,抬起头,看到了谭骆。一如往常,他穿了件深紫色的运动球衣,下边是相配的短裤,还有球鞋。 只是,不止是他,身后还跟了个人。谭骁打扮随意,一件深色衬衫,内衬了白色印花短袖,袖口挽起露出流畅的线条,右手的手腕戴了只深色的腕表,把车上留下的包直接扔给了谭骆:“自己拿。” 谭骆偷懒不成,蔫巴巴地背上了包,委屈极了:“你好凶。” 谭骁充耳不闻。 陈燃有点儿懵,谁能告诉她谭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燃姐,你看我哥,总这么讨厌。”谭骆直接来找陈燃诉苦,“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 陈燃抿了抿唇,她怕三个人尴尬,面上没问谭骆为什么会带上谭骁,但不妨碍她在手机上行动。 【CR:不是说你哥不陪你吗?】 【小海骆:对呀,我发誓,我哥从来不陪我的,要不然也不会来个影城拖这么久。】 谭骆欲哭无泪,今天早上出门,他高高兴兴收拾好,谭骁坐在一边,忽然抬起头,问他怎么这么高兴。他忍了忍没说,谭骁又问去哪儿,他原本想瞒了一瞒,没想到谭骁根本不信他这么一说,刨根问底,他没兜住,又不擅长说谎,就全说了。 【小海骆:T.T】 【小海骆:原先我天天催他,他不是要做那个就是这个。今天他早上忽然要来,没提前跟我说,又不让我拒绝,我不情愿他就不给我钱。】 【小海骆:陈燃姐,你知道的,我还是个未成年。】 【CR:.........】 未成年人没有钱,小朋友要被家里管着,这听起来还是个道理。 【小海骆:放心!他不会打扰我们.....的吧。】 这个的吧就很微妙,陈燃抬起头,看了眼边上的谭骁。 谭骁显然是注意到了两人的互动,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上边点了什么。 陈燃的手机又震动一下,却不是谭骆的消息。 【flame:。】 陈燃差点儿把手机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谭骁看到了她跟谭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平白无故就发这么一条,让人心惊胆战。 “怎么.....发微信?”陈燃问他。 “你不是在看手机。”谭骁说得理所应当,收回手机,问,“进去吗?” 陈燃嗯了一声。 说白了,环球影城就是好莱坞大片的拍摄场地,谭骆一进去就撒开了乱跑,之前说什么没人陪,一个人孤单又寂寞不想来成了假象,谭骆完全不需要多余人的陪伴。 而陈燃只能默默跟在谭骁旁边。 她更愁了。 自从看完了芭蕾舞剧,她嫌尴尬,和谭骁就没接触过。这会儿又遇见了,要她先找话题吗?但是找什么话题? “你弟怪活泼的。”陈燃没话找话,其实视线内都找不到谭骆的身影。 “嗯?”他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谭骆?他有什么好聊的。 “就是.....”陈燃想努力打破僵局,“跟你不太一样。” “哪里?” 陈燃想了想,各方各面,两个人除了相似的外貌,无论性格,对人的态度,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谭骆更偏向可爱,一看就是温室里的花朵,被家里关爱长大,但谭骁不一样,他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被风吹过,被雨打过。 不是一家人吗? 他爸爸妈妈因为长幼的缘故对待小孩儿的方式也不同吗? 陈燃说不清楚:“很多,各方各面,小骆和你都不太一样,你没觉得吗?” “还行。” “.......” 陈燃觉得这个话题被他聊死了。 现在温度比之前高一点儿,不过也只局限一点儿,再加上谭骁都没怎么主动开过口,陈燃总觉得身边多了件制冷的移动行走机,陈燃顺势摸了两下胳膊,试图抚平身上的寒冷。 谭骁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了下来:“冷吗?” 陈燃愣了下,一时间不明白他怎么发现的。 她在跟他说自己,而他在问她温度如何? “还.......”好字还没发出口,一件衣服就披了过来,是上次闻到的檀木香。 身上的衬衫质料很软,是上好的绸缎,颜色深,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出淡淡的光泽,还携带了些许温度,是谭骁的手,衣服披过来时轻轻刮蹭到了她的脖颈,手指的温度和衬衫上的相同,又或者还要再高一些。 “早上温度不高。”谭骁收回手,语气轻微。 他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陈燃的穿着,太少,白色细肩吊带,牛仔裤,放到中午可以,但现在确实扛不住。 谭骁低头,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臂,她的皮肤白,内侧却有条不长不短的伤疤,大概是小时候留下的,颜色淡了不少。 环球影城的人多,到处都是不同的肤色,每个人都说不同的语言,他们走到一处景观,身边的屋檐滴滴答答落下水声,水流倾泻击撞在围栏,他们仿佛真的沉浸在灾难之中,要躲避,又无处可躲。 陈燃抬起头,心神一动。 他好像从来不给别人拒绝,又或者同意的时间,想做什么也就做什么。 落跑的水滴在深色的衬衫晕染开来,不可见,却可感知,她的手臂还有肩头都有所浸湿,莫名地让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谭骁的视线早已偏离,他披上的衬衫又成了一个不留名的好事,没有想过任何的回报。似乎是注意到她还在看他,谭骁转过头,视线重新对了上来。 他的瞳色深,如墨一般,不经意间就把人的视线吸附,他微微眨了眨眼,眼底是些许不解,问她:“怎么了?” 陈燃也不知道怎么了,张了张嘴,没想到要发出什么声音。 她为什么要这么看他? 她想要说什么? 难道就是想问问他怎么这么爱帮助别人? 难道想说是谁造谣你不会照顾人的? 忽然间,陈燃发觉她总是嫌谭骁的话少,但这么看起来,她也好不到哪儿去,或者说,他们之间,谭骁才是话多的那一个。 上次在机场是这样,这次在环球影城也是这样,谭骁总是在帮忙。 “因为帮了你。”谭骁垂下眸,睫毛纤长,盖了少许阴影,她看到他唇角轻微地上扬,像是看破了心思,等待猎物落网的捕手,他知道他的成功,缓声,问她,“又不知道怎么感谢我?” 第11章 、11 谭骁来过一次环球影城,对里边的设施兴趣不大。 陈燃的兴致也不在于此,全然都埋在了之前的对话。 大约是有了林至白的前科,陈燃对男生都有了戒备,尤其是那会儿两个人站在水瀑前,他给她披上衣服,她脑袋里的反应居然不是感谢。 ......他分明是出于好心,吧。 可他看起来又实在是没正形。陈燃对此持怀疑态度,她还没想清楚,抬起头,陈燃听见谭骆的声音:“陈燃姐!”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排的,是在变形金刚的场地,谭骆倒站在队伍前方,朝两个人挥手:“在这儿,陈燃姐,记得一会儿给我拍照!” 怕他看不清,陈燃大幅度地点点头,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算了,就当作没想过吧。 两个人站在最边上,谭骁抬手搭载一边的栏杆,陈燃拿出手机,放大,对上谭骆的背影。 设备内部本身就热,再加上气温,谭骆下来就脱了外边的衬衫,一手搭在小臂上,无视谭骁,飞快地蹭到了陈燃身边,想看下照片。 只可惜游乐设备是沉浸式的,谭骆一进去,陈燃根本拍不到,白白留了好些张或清楚或模糊的背影。 陈燃有些抱歉:“对不起,这些都没拍好。” 没想到谭骆根本不介意,他原本也不在意这些,照片就是给家里人留个底,告诉他们这些天都做什么,没有就没有了。陈燃犹豫一下,指了指一边的空地,建议:“不然你站在这里,我再给你拍一张?” 谭骆回头,陈燃指的地方正巧能拍到后边的设备。 陈燃又看一眼一边格格不入的谭骁,不想太冷落他,礼貌询问:“你要一起吗?” “不要。” “.......嗯。” 前者是谭骆说的,后者是谭骁。 谭骆不可置信,谭骁不比谭骆,要知道谭骁是真的不爱拍照,连昨天发朋友圈的照片都是问他要的,这个时候居然能主动同意。 .......怎么回事儿? 只可惜陈燃自然是不知道缘故,只觉得谭骆的表情不太对,她想完成任务,也并不在意,拿起手机,重新对上两个人的身影。 两个人的距离有点儿远,陈燃挥了挥手:“你们靠近一点儿。” 谭骁没动,谭骆主动蹭到了他边上。 大约是因为热,谭骁又离远了些,他的扣子解了两颗,一路到了锁骨,视线随意落在一处,没有说任何话,不过是喉结微微滚动两下,就说不上的孟浪。 陈燃脑袋嗡了一声,实在觉得神奇,这人是怎么做到的?什么都不做就能释放信号。 “再靠近一点儿。”陈燃说,“都拍不到一起。” 连续拍了好些张照片,陈燃把手机递过去,明明是兄弟两人,风格各异,谭骆阳光热情,谭骁漫不经心,不过陈燃也不太在意,只是把挑好的照片整理,一并发到他们微信上。 谭骆拍了照,更高兴了,甩甩手,点开摄像头,颇有种投桃报李的感觉:“别光拍我跟我哥,陈燃姐,你不是头一次来?你跟我哥站一起,来,我也给你们拍个纪念照。” 陈燃莫名尴尬:“算......” 还没等她拒绝,谭骆就把她推了过去。 “别算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一起比个耶,硬邦邦地挺着多没趣儿。”谭骆自觉做起了指挥,“哥,陈燃姐,你们也靠近一点儿呀,两个人又不是不认识,怎么就那么不熟。” 陈燃想说他们两个人就是不熟。 谭骁没看她,身子倒是靠了过来,阴影压在她的边缘,陈燃微微偏头,用余光看他。他嘴角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直视镜头,身体也有些许的紧绷,一动也不动。 想到两人之前的过节,陈燃抿了抿唇,侧眸,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 “嗯?” 谭骁的声音低,带了些许的哑意,像是被烤焦的沙漠,是阳光照射下能听到沙粒噼里啪啦的摩擦。 陈燃不想强人所难:“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照?一会儿小骆拍完我可以删掉。” “没有。” .......骗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谭骆一起照的时候有多自在,跟她一起照的时候就有多别扭。 三个人没说几句话,谭骆拍完照又一溜烟不见了踪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夸一句小旋风也不为过。 两个人放弃了寻找谭骆,随便找了个长椅休息,周围的人多,三五成群,穿着随意又简单。 温度高了许多,陈燃脱下了谭骁披来的衬衫,道了谢又还给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拍完照以后,陈燃明显感觉到和谭骁的关系更尴尬了,默默叹了口气,坐在一边,垂头,打开原先的相册,准备删掉照片。 手指刚滑到一张,谭骁侧眸,突然道:“照片。” “嗯?”陈燃的手指一顿,像是没听清,“什么?” “我说,照片应该传给我。”谭骁沉默了下,少见的不自然,补了句:“要隔空投送的。” ......还要指定怎么传的,果然是大少爷。 陈燃按照要求,好脾气地将照片隔空投给了谭骁,他也没有挑选,点了同意,又匆匆地扫了一眼,表示收了下来,目光又落到另一处:“饿吗?” 和上一个话题毫不相关。 陈燃发觉谭骁总是这样,他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同样的家境,相似的背景,但谭骁不像林至白,两个人天差地别。 林至白注重细节,面面俱到,凡事见过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关注,他温柔体贴,好似春风。 但谭骁不是,他不善于讨好,不善于委屈,不善于等待,他只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听不听全由对方,根本不在意任何人,只做自己。 好在陈燃是真的饿了,昨天晚上垫了太多零食,早上她没感觉到饿,也就随便咬了半块面包,这会儿走走逛逛,肚子里的食物早就没了,谭骁的问题也正合了她的意思。 陈燃点点头,看到谭骁从身边站起,径直走向对面不远处的热狗摊。 直到谭骁回来,陈燃还是觉得不太真切,说不上为什么,她只是没想到谭骁真的会为了两个蜂蜜芥末味的热狗排那么久的队。 “上次来的时候吃过,还不错。”谭骁照例把东西扔在她手里,“你试试喜不喜欢。” 即使是在问喜欢不喜欢,他说话也不是询问的态度。 热狗只是普通美式电影里都会出现的样式,蜂蜜芥末酱混了蕃茄酱,这家摊位还多放了份烤肉酱,热狗冒了油,烤得焦脆,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路边的人来来往往,陈燃一边用舌尖轻碰热狗上边浓郁的酱汁,一边发呆。 她一直喜欢吃蜂蜜芥末味的东西,只是林至白对蜂蜜过敏,哪怕只有一小点儿都不行,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避免选择带有蜂蜜的东西。 怎么又想林至白了,废物。陈燃忍不住骂自己。 谭骁侧眸,余光看她。 陈燃的肤质白皙又光滑,仿佛不用力轻戳就会破的牛奶羹,眼角的胎记刺眼又张扬,像是预备燃烧的火焰。她的脖颈修长又纤细,锁骨精致,一缕碎发散在旁边,不知怎么回事儿,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泛起了细碎的闪光,晃得人偏不开眼睛。 忽然,陈燃转过头,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他的视线又落在她的唇边,好似那时,他也是这样盯着她的唇珠,喉结动了又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燃往后退一步,睫毛颤了颤,不太自然:“怎么了?” “唇角。” “嗯?”陈燃抬起手,一脸迷茫。 而后,她摸到了一点黏意,看了眼手指,是芥末黄的酱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沾在了唇角,也不知道挂了多久。 他向后倒了倒,表情也不似在意,又递来一包纸巾,是新的:“你沾了酱汁,擦吗?” “.........” 话音落下,陈燃只能想到两个字,尴尬。 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她还以为......那上次在餐厅,他盯着她的时候,他的视线从不移开,她脸上是不是也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好不容易觉得两个人的氛围有了少许的缓和就又出现了这样的社死经历。陈燃有点儿不想活了。 她埋头擦掉嘴角的印记,暗暗发誓绝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吃掉剩下的热狗,陈燃嘴上的口红也都蹭掉了,当下没有补妆的地方,陈燃拿了支口红,说去一趟卫生间,其余的东西太多,书包带了也不方便,干脆都留给谭骁。 陈燃整理好东西:“我一会儿回来,包先放这里。” “嗯。” 谭骁靠在长椅的后背,看着陈燃的背影。 明明他看到的并不是嘴角的蜂蜜芥末酱,怎么开口的时候说出的话也不过脑子,两个人的气氛也是,好不容易好一点儿,又僵了下去。 他怎么就这么难? 环球影城热闹,到处都是嬉笑,谭骁抬起头,莫名觉得身边有什么在响动,铃声一阵又一阵,没有停歇,像是催促的符咒。 声音的来源是陈燃的书包,她临走前让他帮忙看管。 他本意是不想管,可手机又不止响动了一次,渐渐地,周围有人看了过来。 谭骁瞥了眼帆布的书包,包身的颜色浅,他还能在这里看到手机屏幕的亮光,谭骁垂了手,还是决定把手机先拿出来,暂时调成静音。 然后,他看到了手机屏幕的名字。 ——林至白。 第12章 、12 从卫生间回来,陈燃看到谭骁手里拿着的手机,如果没看错,这是她的。 手机壳是林至白给她的小礼物。 因为粗心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有的因为吃甘蔗摔碎了屏,有的因为拿去教室跟同学聊天忘了带走,她大学换过无数手机,不过都不心疼,直到她拿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换了最新款的手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个手机要了她大半个月的工资,她宝贝得紧,看起了各式各样的手机壳,每周都要换一个。 那时候林至白跟她开玩笑,说这个项目完成的好就送她份惊喜,陈燃忙忙碌碌了半个月,听说公司要准备组织出去团建,她还以为这就是惊喜了。 当天早上,陈燃睡过,跑来公司的时候还暗自懊恼,林至白说了那么久的惊喜,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暗暗准备离开,结果遇到了在楼下等候的林至白。 大约是看到她神色匆忙的来,林至白好笑似的把车停在公司门口,缓慢地摇下车窗:“知道时间吗?都几点了。” 陈燃脸上一片羞红。 林至白探过身,微微扯开门,是副驾驶,笑道:“架子挺大,还要老板开门。” 陈燃坐在车上,身子挺直。她自认还算洒脱,偏偏每次遇上林至白都紧张得紧,又只能暗自说是下属对老板大概也都如此。 手指敲了敲,林至白让她帮忙从后车座拿个东西,是件暗红色的礼盒。她拿在手里,林至白也没接过去,让她打开,是件定制的手机壳,通身暗红,左下角有簇很小的火焰,像是她的胎记。 林至白说是给她的。 有多少女生能抵住这样的温柔,他时刻留心你的喜好,连挑选礼物都是精心想过的,浪漫又体贴,陈燃也很难不被打动。 谭骁看到她过来,扬了扬机身,倒也坦荡:“有人给你打了电话,我没接,调了静音。” 陈燃垂眸,嗯了一声,接过手机,看到了未接来电,给她打电话的正是送手机壳的人,她随手删掉通知:“谢谢,忘了调音量。” 谭骁显然没想到她这个反应:“不接?” “不接。” 谭骁挑了挑眉:“分手了?” 陈燃面无表情,低头,把手机壳拆开,重新塞到包里:“嗯,分手了。” …. 没想到不止是电话,还有日常的快递。 短短半个月,她收到了大大小小的快递,无一例外,全部从国内寄出,寄件人全是林至白。 这些东西全是林至白曾经送给她的礼物,她都没带走,放在了他的公寓,现下他又全部交还给她。 先前的时候,陈燃就知道林至白对她很好,足够耐心,足够贴心,舍得花钱,送出的礼物或是昂贵,或是用心,他们在一起两年,陈燃从没发觉林至白买给她的东西真的是太多了,或是精致华美的首饰,或是价值高昂的名牌包,或是她在街边小店随口夸过很是有趣的玩具,她想要的,不想要的,他都能替她寻来,再悄悄地当成惊喜送她。 “怎么还有这么多?”胡涂从卧室出来,皱眉,“我都想搬家了,让他找不到在哪儿,他寄来寄去,也不觉得烦吗?” 陈燃没告诉胡涂搬家又有什么用,她从没跟林至白提起过现在的地址在哪儿,他不是照样也查到了,对于他们而言,这些根本不是秘密。 “你不是跟他说了不要寄了吗,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胡涂随手拿起盒快递,一块限量款的情侣腕表,林至白只寄来女式的,男式的在哪儿可想而知,“还寄这种......” 胡涂满脸鄙夷地拿开,给了个评价:“恶心人的东西。” 陈燃笑了下。 林至白怎么可能不懂,只不过他也以他的理由拒绝了她,他温柔地和她说小燃,送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于是无论她拒收多少次,快递总是原路又返回再寄过来,他一点儿都不嫌麻烦,不厌其烦地又送还给她。 其实,也正是因为林至白是懂的,如果这些东西他不寄过来,他们就真的两清,没有任何关系,于是,他不想收回去,想让她看到这些的礼物,想告诉她他对她的用心,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快乐。 可是那是因为他们在一起。 她理所应当地收下,理所应当的欢喜,但关系一旦断干净,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呢? 陈燃正盯着快递箱出神。 “小燃?” 陈燃回过神,应了一声:“嗯。” “算了,算了,我们不管他了,今晚我有个舞会。”胡涂早先就跟她提过,拨转她的视线,转换了个话题,“学校组织,我们一块儿吧?” 陈燃来这里有一段时间,除了胡涂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别人,胡涂不想陈燃憋出个什么好歹,没给陈燃拒绝的机会,胡涂已经把她按在了化妆镜前,在她脸上捣鼓起了各色化妆品。 胡涂没说,学校组织的不是简单的舞会,而是一场化妆舞会,每个人都要打扮成自己喜欢的角色。陈燃在国内的时候也参加过一次,不过简单的多,他们只是带个面具,穿着再精致些,国外不同,不光是穿着,连妆容都有讲究。 胡涂照例选择了自己偏爱的印第安风格,又利用之前朋友留在这儿的小饰品给陈燃化了个吸血鬼的妆,配合她眼角燃烧的火焰,妖媚又别致。为了纪念,胡涂还特意精修了两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舞会最后可是有奖励的。”胡涂挽住她的胳膊,从会场的门口拿了两个号码牌系到她手上,“看到这个号码牌没有?往年结束都凭借这个挑选舞会皇后和国王。” 陈燃不明所以:“然后呢,奖励是什么?” “舞会皇后!”胡涂想说这么大的奖励还不算吗,舞会的结束,皇后和国王要在众人的簇拥下共舞一曲,可是她又想起陈燃原先对这些完全没兴趣,“......没事,也没什么,我们就当放松了,本来也就不是冲奖品来的。” 陈燃点点头,嗯了一声。 两个人就在会场边,还没推开门,陈燃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门推开,到处是参加化妆舞会的学生,他们打扮各异,尽数不相同,她们进去还没多久,就接二连三的有人来邀请她们去跳舞。 陈燃在学校就对这些没兴趣,摆了两下手,让胡涂先去了。 这么大的场地,灯光转换,颜色碰撞又交缠,陈燃拿了一杯果冻酒,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又一个人来问她要不要去跳舞,陈燃还没找到新的理由拒绝,已经有了个声音替她拒绝。 陈燃转头,愣了下。 她看到身后的谭骁,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 “旁边有人吗?” 陈燃摇了摇头:“没有。” 谭骁抽了下她旁边的椅子,自然而然,说:“我坐你旁边。” 这么多的人都问她要不要跳舞,只有谭骁一个人想要坐在她旁边。 陈燃拿起胡涂放在她旁边的小包,给谭骁让了一块儿地方。 整个会场溢满了欢乐,舞池声色犬马,随意瞥到一处都有人在摇曳,唯独在这里,谭骁和陈燃坐在热闹处,成了最安静的一对神秘组合。 “你好像吸血鬼。”谭骁开了口。 因为现场的声音太杂,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子颇靠近她,手搭在她的椅子一侧,找了个一个支撑点,可又保持了一个很好的距离,吐出的气息只是掠过她额间的碎发,暖烘烘的。 陈燃嗯了一声,她当然好像吸血鬼,她扮演的就是吸血鬼,晃了晃手里的果冻酒,陈燃只是用余光在看他。当时谭骁站在她身后,陈燃没仔细看,学校的舞会欢迎任何人,谭骁出现在这儿,陈燃也不应该意外,可他的穿着实在不合时宜。 谭骁压根儿没打扮,他的穿着还是跟之前见她一样,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根本不在乎是什么样的场合。 “因为,我就是吸血鬼。”陈燃指了下身上披的长款披风,外衬是纯黑的,搭配了身上的一件纯黑色的短裙,手肘微微一扬,内衬就如献血一般流动,她想问他,“你没化妆吗?” “没。”他过于随性,“为什么要化妆?” 陈燃听他问的理直气壮,自己居然都有点儿犹豫:“......因为是化妆舞会?” 谭骁看了眼周围人的打扮,先前他确实没注意,看到胡涂朋友圈就来了,没想到会场里就他一个人没打扮,咳嗽一声。 他强词夺理:“化妆舞会就一定要化过妆吗?” “话是这么说。但这不是约定俗成?参加化妆舞会都要化妆。” “但我没有。” 陈燃抿了下唇,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些失落。谭骁的瞳色深,皮肤又接近纸质的白,唇色微红,在灯光下,唇心像是渗过血,就算他没有任何装饰,还是有好多的女生将目光投射过来。 陈燃想了想,从身上褪下了自己的披风,抬了抬手,递给谭骁:“这个给你披。” 谭骁怔了下。 陈燃侧过头,像是那时,他把衬衣塞给谭骁,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忽然一抽,她说了句极其中二不过的话:“披上吸血鬼的披风,你也是我们吸血鬼家族的一员了。” 这话说完两个人突然都笑了。 谭骁把披风系在了身上,跟陈燃一样,在最前头打了一个向下压的蝴蝶结,好像也跟他有点儿不搭。 他勾了勾系过的蝴蝶结,唇角上翘:“还挺合适。” 陈燃觉得他说了句违心话。 会场的灯光再度偏暗,他们都不记得在这里呆了有多久,期间一直有人来找两个人搭话,有男有女。谭骁经历这样的场合经历多了,拒绝起来也比她游刃有余。 “胡涂呢?”谭骁问她。 “不知道。”陈燃在人群里找她,可现场那么黑,她一点儿都找不到。 音乐也渐渐停了下来,灯光也暗掉,有主持人上了台。 陈燃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但谭骁知道,这会儿灯光变暗是要公布名单了,学校的舞会每年都有这么一个传统,选取出舞会最受欢迎的一男一女,他们互为皇后与国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听起来有趣,但谭骁觉得真的有些无聊。 “想出去吗?”谭骁抬眸,看了眼舞台上。 “你嫌闷?”陈燃想也是,谭骁也没有跳舞,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地坐在舞池旁边,他的性子应该早就磨完了。 谭骁没否认,他点头,起身,等陈燃也一同起身,然后一起从座位上离开。 “其实也不算是。”出门的一刹,他又回答了她的问题。 与此同时,会场内部传来的声音。他们在公布票选出的结果,舞会的皇后和与她相应的国王。 陈燃听到了谭骁的名字。 陈燃感到诧异,别人都是为了这个名头争破了头,谭骁还是那么特立独行,遇到这样的事情居然选择逃跑。 身后的门关上,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不给她停留的时间,他们一前一后,一同向前,跑出这会场,外边的月色太好了,洋洋洒洒落了满地。谭骁回过头,银光也浮动在他的眼底。 “因为我不想。” 谭骁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一句,陈燃一愣。 “我不想当别人的国王。” 不想当别人的国王,于是,吸血鬼的国王要携带他的子民。 他们要一同逃跑。 第13章 、13 兴许是因为上次舞会的缘故,陈燃和谭骁的关系亲近了不止一点儿,他们会在朋友圈给对方点赞或评论,又或者在空闲的时间一起吃个饭,比如今天。 他们的交集似乎还挺密,比陌生的朋友要再好一点儿。 期间,陈母给陈燃打了通电话,在此之前她就知道陈燃辞职出国,经历过那么多事儿的人没理由不会想到她和林至白闹了什么不愉快。 陈燃一开始还沉默,毕竟陈母对林至白很是喜欢,几乎认他为钦定的女婿,大多时候陈燃都觉得陈母对林至白要更好一点儿,她猜想陈母一定是来当林至白的说客,想让他们和好。 “妈,”陈燃想逃避这件事,“我朋友一会儿还约我,马上要出去了。” 陈母没给她机会:“等一下再挂,妈妈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就好。” 陈母在电话另一头,叹了口气:“小燃,妈妈知道你心情不好。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主意,出了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从不让家里人知道。” “嗯。”陈燃已经预料到陈母的说辞,无非是林至白很好,林至白很会照顾人,让陈燃好好考虑诸如此类的对话。 可出乎意料,陈母没有。 “因为你爸离开,你觉得要长大,不想让妈妈再操心这么多的事情。上大学也好,恋爱也好,分手也好,离职也好,这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事情,在外边你也都是报喜不报忧。”陈母轻声,“我知道跟小林分手,你最担心的不是其他,反而是我。” 陈燃沉默不语。 “不用担心,没关系的,妈妈知道这件事对你肯定很不容易,妈妈难过,不是因为分手,是因为妈妈觉得自己没办法代替你去经历这些。”她的声音至始至终都很温柔,“你现在还不想跟妈妈说,妈妈也不会继续问你,妈妈尊重你的决定,但如果有一天你想说了,妈妈就在这儿。在国外也是,想呆多久就呆,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买什么就买,如果需要用钱就跟妈妈说,家里也没什么非要你挣钱的用处,你不用考虑其他的事情。但你一定要开心,你开心就好。” 陈燃听着陈母的话,没说话,心尖却像是被钝刀割过似的,一阵抽麻连带了眼眶也红了起来。 知道林至白有未婚妻的时候,陈燃没感觉到委屈;在化妆室和林至白见面的时候,陈燃没感觉到委屈;和林至白分手的时候,陈燃没感觉到委屈。 偏偏是陈母,陈燃发自心底的感觉到委屈。 无论多大,无论怎样的风和雨,无论她可能是对还是错,家人从不会关心,他们只希望她开心,哪怕一些,一些就好。 陈燃低声应了,随即挂断电话。 调整好情绪,陈燃从房间里出去,胡涂刚进门。她看到陈燃换了外出的衣服,扫了又扫,有点儿纳闷。今天两个人没约着一块儿出去,见她回来,陈燃好像也没一块儿邀请的意思。 胡涂好奇问她:“你干嘛去?” 陈燃:“吃饭。” “吃饭?和谁?” 在洛杉矶这边儿,陈燃认识的人不多,上次带她去了化妆舞会,舞会才进行一半,陈燃就消失不见了踪影,都没怎么认识新的朋友。要非说熟悉一些,答案直指向一个人。 不等陈燃回答,胡涂已经想明白了:“谭骁?” 最近他们的接触确实太多了些,胡涂能猜出来也在情理之中,陈燃点点头,没否认:“昨天他问我今天有空没,我又没事儿,就答应他了。” “他......我是说过他比林至白强。”胡涂生怕陈燃出了火坑又跳冰窖,“但谭骁不行,这个人不比林至白简单,你知道吧,他们那个圈子都一样的,跟这个好,又跟那个好的,最后还不是要跟家里选定的人结婚,其他都是.......你最近又跟他出去这么频繁,我是觉得.......” 陈燃看向胡涂,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打断她:“觉得我喜欢他?” “不是。” 陈燃的肩膀松了下。 “觉得这样不好,我是怕你会受伤。”胡涂说,“小燃,你知道的,林至白和谭骁……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陈燃垂眸,应了一声嗯,胡涂的话合情又合理,林至白和谭骁的背景,仅是说商界,基本无差,她没什么好反驳的。何况听胡涂的话,谭骁还不止是这些,他要更复杂。林至白尚且如此,她怎么能又陷入这样的地步。 “小燃。”胡涂又叫她的名字。 谭骁的车到了楼下,陈燃不能这样临时放鸽子:“我知道,我有分寸。” 外边的天气很好,临近黄昏,整个城市像是放进了巨大的搅拌机,大颗大颗的香橙被挤破碾压晕染出浓烈的橘子色。陈燃推门而出,谭骁的车就在街对面的不远处,深黑的车身也渡了层金光,顺着光,她能看到靠在驾驶座的谭骁。 车门大敞开,谭骁示意她坐上来。 “走吧。”谭骁发动了车。 陈燃嗯了声,上车,关门。 车辆行驶,谭骁侧眸,看了眼身边的陈燃,自打两个人认识以来,陈燃的话一直都不多,但也总是会应几句,今天格外地少,上车以后,她的视线都没再正眼看过他,不是看窗外发呆就是低头,眼睛好像也有一点儿红。发生什么了吗? “有心事?”谭骁冷不丁开口。 陈燃抬头,愣了下,这个人从来都不弯弯绕绕,只打直球:“我?” 谭骁瞥了她一眼,像是在问不是你还能是谁。 如果是往常,陈燃说了也就说了,但现在事关谭骁,他们都是当事人,这话反而没有那么好说,她摇摇头:“没,我就是发了个呆。” 两个人又莫名陷入沉默的状态,到了个红灯,谭骁刹车:“林至白找你了。”这个在他们之间已经不是秘密,谈起了就谈起了:“快递的事情?他还在给你寄。” 他说这话时,语气几乎是肯定的,陈燃嗯了一声,只应了他说的话:“是在给我寄。” “哦。” 两个人的话戛然而止。 分明是他开启的话题,这会儿又以他的一个哦终结了话题。 绿灯亮起,谭骁加了加油门,他的车偏越野,后劲很足,这一脚油门似乎比之前更深些,他不爽的厉害。陈燃下意识握紧旁边的门把手,心里一惊,可是转头看向谭骁,他的两手搭在方向盘,脸上丝毫没有情绪的起伏,以至于陈燃都觉得刚才的晃动是她的错觉。 车辆偏离市中心,一路向外,三十分钟后,两个人到了吃饭的地方。 陈燃从没来过这边,她还想这样的餐厅地方未免太偏了些,直到看到不远处的牌楼才知道老板是为了这装修风格,到处仿造中式的古典,红灯高挂,朱门金殿,莫名让人觉得自己就身处国内,颇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大约这样做出的饭菜风味也会有所不同。 “下车。”谭骁熄灭火。 两个人下了车,还有一条小路要走,四周环林,这家餐厅的老板说是认识谭骁,专门接待一些人,之前听谭骁的意思这家菜很是可口。 两个人进去,老板已经在门口等了,马上迎了上来:“谭少。” 谭骁嗯了一声。 “包厢在三楼,先前订的菜也到了。” 不光是外景,这家店内部也极为中式,四周撑的是深褐色暗纹雕花柱子,室内的光很温和,浅浅地打在红毯上。老板一边牵引两个人上楼,一边介绍起了店里各色的菜式,陈燃能听出来这是专门为她说的。 两个人落座,等老板离开,陈燃又抬眸,看了眼桌子对面的人。 平心而论,因为和林至白在一起的两年,陈燃涨了不少的见识,这些日子即使是跟谭骁出来也没有什么震惊或不震惊,直至今日,她好像是真的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不止是不同于她,还不同于林至白。 谭骁推过菜单,已经翻到了相应的一页:“不是想吃鱼?下午新鲜到的,从国内。” 陈燃愣了又愣,前段时间她无意间提起过一次,那时两个人还在微信上聊天,她说起了在学校里吃过的水煮鱼,香辣可口,价格还不贵,一份里边有好多好多的鱼片,一点儿刺都没有,她吃鱼总是卡刺,唯独这个鱼是她喜欢的。 他千里迢迢,远隔重洋,为她寻来一条鱼。 像他是谭姓幽王,而她是陈姓褒姒。 也像是....... 陈燃由不得自己不多想,又怕自己多想。 远处窗外的灯笼好似血橙,陈燃垂下头,手指尖忍不住在硬质的菜单页来回触碰,她觉得她应该是说点儿什么的:“等一会儿,我去趟卫生间,你先点吧。” 她想了这么久,还是选了最拙劣的借口。 其实包厢也是有独立卫生间的,但陈燃就是为了逃避谭骁,她没选连带的。两个人的关系是该缓一缓,不能太近,要拉远,要有距离,要符合他们的身份。出了门,问了服务人员,一路下了二楼,进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手机里是胡涂的消息。 【难得胡涂:什么时候回来?】 她忽然想到了出门前胡涂跟她的对话,自从化妆舞会以后,这些日子里,两个人的关系好像真的过分亲近了。如果说之前在朋友圈给对方相□□赞,偶尔吃几顿饭算是正常的朋友关系,但她随口提起的一道菜,他又带她来吃,这样的小细节显然已经超出了双方所预期的正确关系。 陈燃说不清这顿饭结束的快还是慢,还没来得及回复,就听见隔间外部的对话。 有人说卫生间是最适合探听自己秘密的地方,有人诚不欺我,她在里边儿果然就是听到了秘密,还是有关自己的。 “我跟蒋总来的时候瞧见谭少了,旁边还有个女人,只恍惚看到个背影,不是杭小姐。” “不是早听说了吗?谭少看上了个新人,这段时间一直围着转。是她吗?” “八成是,前段时间谭少还专程要了两张芭蕾舞剧的票,说是有人想看,这个有人是谁,不必我说吧?” 外边儿的笑声盈盈,这家店接待什么样的人,陈燃清楚不过,原先和林至白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能听到过这样的风言风语,那时她容不下这些,又不知实情,气得厉害,林至白知道了,说过一次,然后这些言语果真没再让她听过。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多了,这会儿隔着门,她又听到了类似那时的话,竟也不觉得生气了。 陈燃只是意外,芭蕾舞剧的票是谭骁专程要的,偏偏这个还说什么是朋友有事儿不能看。也是,这么好的位置,又是早就预定好的,怎么能凑巧到这个份上。 她们的话还是没停下,不过话题点早就偏离谭骁。 “说到这个,你们知道那场芭蕾舞剧女主角是谁吗?” “明家的小小姐?” “说起这个…….我这儿有个料,不知道你们听过没听过。” “什么料?” “有关明小小姐。” 外边的人一顿,故意拖长了调,想要吊人胃口,果然有人提议别买关子,让她快点儿说了。 是偏离了谭骁,但没偏离陈燃。 “那我就讲讲。明家有三个子女,明冉是最小的一个,家里一直拿她当月亮似的宠着,正巧前两年,林家来订亲事。但明小小姐还小,两个人没成婚,只是走了订婚的流程。后来明小小姐出国,独留林总一个人在国内,你们猜猜后边又发生了什么?” 不必多说,外边几个人已经猜出个十成十,她们进了这个圈子不也就凭这几分的本事,男人嘛,不也都改不了本性,何况明冉还在国外,天高皇帝远,没什么好意外的。 “怎么听消息说最迟今年,不就要结婚,那林总........” “林总,你说呢?”外边是嬉笑声,女人的声音有点儿尖,刺进陈燃的耳朵里,“林总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还能就缺了这一个?该扔就扔呗。” 该扔就扔。 陈燃推开门,没办法听下去了。 几个女人见隔间的门忽然推开,补妆的手也皆是一顿。 气氛莫名有些僵持,几个女人相互看了眼彼此。陈燃穿着简单,但盖不住那张脸,美得让人呼吸一窒,尤其是眼角下那团火焰,给她这个都多覆了一层攻击性。 怎么莫名就不敢说话了? 左边第二个的大波浪首先反应过来,在国内她见过陈燃几次,知道她是林至白的情人,只是那时林至白护她护得紧,两个人都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好在陈燃足够漂亮,长相又具辨识度,不管去哪儿都能被人轻而易举地记住。 大波浪收起补妆的粉饼,先开了口:“陈小姐,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陈燃看她一眼,完全对不上脸。 大波浪大约是听到了两人分手的消息,往陈燃伤上撒盐,故意提起了林至白,笑问:“林总呢?也在这儿吗?” 洗手池是自动感应的,陈燃懒得搭理她,冲了冲手,悬在空中甩了甩,水点飞溅落到大波浪以及她周遭的姐妹身上。 她们早就不满陈燃的态度,又知道她现在没了靠山,哪儿会忌惮她的。 “就算在这儿陪的也不是她吧。”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真以为有几分姿色了不起吗?到头来还不是被甩。” 当众人都等着看陈燃笑话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陈燃会是这样的反应,转过身,她的右手顺势提起对方的裙领,领口都成了条向上的直线。 “放开我!陈燃!你疯了!” 连陈小姐都不喊了,陈燃没松开,另一头的女人想趁机去救,还没触到边,陈燃已经侧身,用手去抵她,一推,借了那双恨天高的好处,把人甩在了地板上。 她们哪里打过架,经过陈燃这么一闹,几个人哪儿还敢往前走一步。 陈燃本来不想把事情闹的这么难堪,她本来想要是大家安安静静闭嘴,该多好。可她们没给她机会,陈燃忽然庆幸大学被胡涂拉去柔道社,看到她们想上又不敢上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好笑。 大波浪的裙身早就变了形,这件衣服大概是废了。陈燃稍微松了松手,想给她个机会,微微一笑:“还说不说?” 没听到合心的答案,大波浪都站不稳,嘴上脆生生就听见个响,红了:“你真的疯了!没人要的贱人还敢来这儿撒野?敢打我?敢打我?你就不想想是什么后果?” 陈燃全都不在意。对方好像真的是怒极了,反复就只会说这么句话,她管后果是什么呢?忽然,她听见门口有笑声,很低的。转过头,发现是谭骁。 谭骁靠在门边,他瞥她一眼,语调轻狂,不可一世:“她想什么?” 陈燃愣在原地。 他走到她边上,他替她回答了她的问题:“陈燃是我带来的,我要她,她打你是因为你该打,没什么敢不敢,有后果我担着。” 那双眼睛漆黑,锋利,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问:“有意见吗?” 第14章 、14 陈燃出去的时间有点儿久。起先,谭骁还不以为意,直到有人进来,他说二楼的女卫生间出了点儿事,出事人正是陈燃。想都没想,谭骁扔下手机,起身,出了门。 他没想让她在这儿遇上这些麻烦事,更没想到他的担心有点儿多余。这姑娘仗着自己行动方便,下手也毫不客气。谭骁过来时,陈燃如鱼得水,几个女人七到八歪成了一片,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实在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你……怎么来了?”陈燃尴尬,她跟在谭骁后边,两个人一起上了三楼。 “听到二楼出事。”他回过头,“怕你吃亏。” 陈燃垂下头,在此之前的气焰也没了:“……我自己能解决。” 虽然谭骁来了,她们之间的情况发生了惊天地的逆转,那几个女人的气势顷刻间消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堪起来。 可说实在话,陈燃也经历过这个,之前身边有林至白,那时候她气性不比这个差,好在林至白顶着,也没有任何怨言,不光如此,那会儿他还让人挨个来跟她赔礼道歉,与现在无差。后来,她们再见到她都喊她一声陈小姐,也从未再说过这样难听的话。只是,那时她和林至白还算是情侣,陈燃从未感觉过愧疚。但现在不同,她没打算让谭骁出面,这件事说白了是她冲动,可这会儿谭骁来为她解围,真的越来越超出亲密的界限。 这样的状况太不妙了。 “这不是能不能解决的问题。” 陈燃愣了愣,他的话太过肯定,她好似没听清:“……什么?” 谭骁停下,等她跟到身边,侧眸,视线落在她的眼角,看向她:“这不是能不能解决的问题,是你不该受委屈。” 陈燃说不上话了。 他们的包厢在三楼,门口有侍者等着帮两人开门,两个人下了趟楼的功夫,菜品全部上桌,都是谭骁点的。放在餐桌正中央的是她想吃的水煮鱼片,白瓷水纹盘里是一片辣椒,颜色漂亮又鲜艳,雪白的鱼肉片埋在火红的辣椒山下,气味掩不住的鲜甜,但现在她没胃口。 谭骁侧眸,见她没拿起筷子:“不想吃了?” 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哪里还来的心情,就是可惜了这桌饭,可在卫生间,陈燃都知道芭蕾舞剧的事情,这会儿她不能再浪费了谭骁一片好心。 陈燃摇摇头,重新捻起筷子:“没有,想吃。” 两个人这会儿才有空谈楼下发生的事情,陈燃还以为他是知道原因才来的,没想到谭骁总共没听几句,并不知道其他。索性是不知道其他的,光林至白就算了,她也不太想让谭骁听到他们的瞎话,惹两个人都尴尬。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燃说。 不过,有一件事她是要问的,芭蕾舞演出。 陈燃夹了块虾球,酸甜口味的,筷尖挂了汁水,在白瓷盘里碰了碰:“其实,我听到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他跟她一块儿夹菜。 “就是在楼下的时候,我听她们说那张芭蕾舞剧的票是你专门找人拿的,你当时跟我说是朋友没空去看。”她问他,“其实不是的,对吗?” 谭骁嗯了声,还没继续。 “谭少。”有敲门声。 也因为敲门声,他们的谈话被迫中断。 这顿饭注定要吃的没滋没味,陈燃想。 谭骁侧头,向声音处看去。 包厢的门打开,是餐厅的老板,他身后跟了几个男人,他们看起来还算是有身份,都在门口等着。 “我去一下。”谭骁从座位起身。 该有的尊重他还是有。 包厢的房门没关全,陈燃还可以看到。她一直觉得不管怎样的场合又或情景,谭骁长相出众,身上总是随时随地散发一种信号,可当下这样的场景才否定了她的判断。谭骁太过陌生,他站在一边,和他们几个呈对立的一面,垂头,百无聊赖地看向地面,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那帮人的话听进去。 明明是他们穿着合体的西装,陈燃偏偏有种错觉,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不符他们身份的一面,像是一群小孩子不听话犯了错事遇到了最严厉的大人,不敢有分毫越界。 陈燃坐在原位,她在想,是他们说什么了吗?可他们是不会跟谭骁说什么难听的话。或者是他们把楼下的情况都原原本本的提出来了吗?可要是误会了两个人的关系八成也觉得她已经告过状,更不会提当时的话。 他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大概只说了几句,门口的人都静了下来,面上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他也不回头再多嘱咐两句。 包厢门关上,陈燃的视线从外边儿收回来,她想问他们来做什么,说了什么话,有没有涉及她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陈燃回过神,发现谭骁正在看她。 “没什么事。”谭骁忽然开口。 没什么事算什么事?陈燃啊了一声:“那他们……” 谭骁顺了她的视线,看了眼那边儿的门,门后的人大概还没走,他给陈燃解释:“不会再来了。” 是不会再来这里?还是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陈燃有点儿摸不清这个界限。 谭骁不像是林至白,他做任何事都随了自己的性子,不给对方留有余地。陈燃忍不住去比较,她想到那会儿她遇到这样的事情,林至白是怎么解决的? 那时她刚和林至白在一起不久,也是被这样的议论,场面也是这样的混乱,林至白是知道了来找她,不留痕迹地把双方都拉开,他脸上总是笑得温和,和他们找到解决的方案,不伤了双方的面子。沟通都结束,他才揽过陈燃的肩膀,带陈燃离开。 两人在车上,他轻声安抚,话语是那样的温柔。 他说:“小燃,没办法的。” “什么没办法?”陈燃根本不理解他,陈燃确实能感觉到,和林至白在一起后,她总是想学会懂事,但如今她看向他,眼底全然不服气,别的事情她都可以懂,但她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受这些,她又不是真的像她们所说的,“凭什么?难道我就该被这样污蔑?”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叹气,手指缠绕在她的发间,“你的想法我都明白,我也多想和你一样,是打是骂,可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还会闹得难堪。未来这些人总归还是要见的,不是吗?你让我怎么办呢?” 他的手拍着她的背,一点儿又一点儿安抚,温柔又耐心,跟她讲述道理。 “小燃,我很想和你一样,可我不能和你一样,你能体谅我吗?”林至白拉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想要吻她,“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但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好吗?” 那天的吻终究没落下,陈燃偏开头,一次又一次,林至白也不强求,后来她果真没再听到那样的污蔑,他们再见到她面上都带了微笑,没人再和她起冲突。陈燃开始相信,相信林至白。也对,他们生意场上有往来,林至白确实没有办法为她放弃,但又怎么样呢?他已经为她找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法。 “怎么了?”谭骁见她不说话。 陈燃只是摇摇头,筷尖残留的酸甜味也失了味道,她心里发堵,也是真的失落,她原本以为在卫生间的时候,这件事大约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其实不是的,原来还有比最好的还要好的解决方法,从根源上解决。 ……只是,原先的她从不知道。 他们是真的不一样。 吃过晚饭,两个人从包厢离开,相比来时的天,现在的视线更暗了几分,去往停车场的路还有一段,两人全都被包裹在黑暗中,看不见彼此。 陈燃的情绪一直不高,谭骁侧眸看她:“在想什么?”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本能地拼补到了那时,他在包厢门外,一脸冷淡的面容:“在想是不是人都是这样。” “嗯?”他问。 “在每个人面前都不太一样。” 陈燃还记得有次聚会,他们忽然讨论起什么,有人提出了每个人在他人眼里的状态或是性格是完全不一样的,明明是做同一样的事情,喜欢你的人会把它美化,讨厌你的人总是向坏的一方面去想。陈燃原本以为这是个人的主观行为作祟。因此,她把谭骁当作是朋友,因此,就算知道两个人的身份会有差别,她也从未用别样的角度去看他。 可好像不是的,不止是主观判断,一个人在面对不同的人也会出现不同的态度。 要不是今天,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当然。”他丝毫没有辩解。 陈燃没想到他承认:“那你呢?在我面前和在别人面前…….” “不一样。” “是吗?比如说…….说话的态度,行为的方式。”陈燃若有所思,那谭骁是什么时候决定用好的一方面的态度来对她,想要把她当作朋友的呢,“对我,对别人,你都不一样吗?” “嗯,不一样。”他侧过头,盯住陈燃的眼睛,“你不是想知道芭蕾舞剧的事情的吗?” 陈燃点点头,他说这话想一出是一出,一下子就转变到了芭蕾舞剧:“对,我想知道。” “现在我回答你,如果是别人跟我说她想去看芭蕾舞剧,我不会管,也不会理。”谭骁说,“但如果是你,我会管,也会理,不光如此。” 陈燃怔愣一瞬,莫名感觉到什么,重复了他的话:“……不光如此?” “嗯,不想给你压力,不想让你拒绝。会认真,会想要找借口,会告诉你是朋友空闲的票,没有人去看,只是碰巧。”他直白地袒露,“我对你就是和对别人不一样。” 莫名地,他会开始考虑许多事情,不想跟原先一样。 四周好安静,谭骁想这大概是私人会所的好处,也是私人会所的坏处。因为太安静,他们方便说话,也因为太安静,他都能够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么激烈。 要不是发生这些事,本来是应该缓一缓的…… 忽然,他停住脚步,就在她身侧:“虽然有点儿不合时宜。” 陈燃眼皮一跳。 大约是在黑暗中,眼睛看不到,嗅觉反而更清楚了。他身上的乌木香重了些,有温度的,陈燃能闻到,他是靠近了的。 月光越过叶缝,铺洒在谭骁肩头,他的目光灼灼,看向她的眼底,说:“陈燃,我在追你。” 第15章 、15 自打谭骁跟她说在追她,陈燃逃他逃得厉害,一个星期,陈燃都没再跟谭骁联系过,连胡涂都意识到两个人的不对劲,一直想问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订了两天后的机票,回国,估计时间,谭骁那会儿应该正忙毕业,林至白的风头又过去,她散心散的时间也足够久了。她还想,自己可真是聪明。 “怎么突然就要回国了?”胡涂环视一圈,陈燃的行李陆续装进了箱子里,她房间空了一大半。 陈燃开了瓶矿泉水:“出来时间够久了,该回去了。” 她总不能一直躲着,也不可能一直不工作,难道还真的跟最开始来的时候,她跟胡涂喝醉了酒说些浑话,留在国外洗盘子不成吗?肯定是要走的。 “我还以为你要等我一块儿放暑假。”胡涂叹了口气,点好外卖,“不是总共也没几个周了。” 说实在话,因为隔壁的情侣回来的次数不多,她一直是一个人住,还以为一个人的生活不错,直到陈燃来了,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胡涂现在一想到马上面临一个人,开门即是冷冰冰的客厅,她就浑身难受。 “还有几周呢,我都很久没回去了。”陈燃抿了抿唇。 “不是因为谭骁?”胡涂终于找到个时机。 陈燃含糊一下:“也不全是。” 也不全是,那就是说明有谭骁的关系,胡涂也不笨,从那天她跟陈燃聊过谭骁,两个人从外边儿回来,关系似乎就急转直下,胡涂有些犹豫,真的是她的话起了作用? “就是说跟谭骁有关?” “或多或少……有一点儿关系。”陈燃揉搓矿泉水瓶的瓶身,上边的塑料纸搓起几道褶皱,她说不清像是谭骁他们的追人能坚持几天,不过这都一个星期没联系,她想再热乎的劲也该过去了。 “小燃,是不是因为我跟你说的话?我不是真的觉得你们…….” 陈燃摇头:“哪有,我知道你为我好的额。” 胡涂只是点醒了她,陈燃太明白和谭骁他们的距离。她和林至白尚且如此,谭骁更不必说。 行李收拾完,之前没发觉,在国外呆了小半年,她在胡涂家添置的东西是真的没少,外加上林至白又寄来的东西,几个行李箱都带不走。陈燃和胡涂说,等她离开,胡涂再找个机会把林至白的这些东西寄还给他,林至白知道自己不在这边,他有分寸,总不能再来叨扰胡涂。 转眼即是两天以后,陈燃和胡涂到了机场。 “真要走了。”胡涂抱紧陈燃,松不开手,“等我回去找你玩,你到时候不许有事。” 陈燃点点头:“肯定,都给你空着。” 她离开的消息没跟谭骁讲,谁也说不清现在两个人到底什么情况,陈燃干脆选择不说。 安检的时间到了,国外向来费时又费事,陈燃提好行李,转身,和胡涂挥手说再见。 她忽然想起,那时她第一次见谭骁也是在机场,因为一包纸巾,两个人认识,谭骁等在后边帮她拿了行李,她委婉地拒绝了认识对方的可能,他也毫不在意,打定主意觉得未来还能相见。他们确实相见,也确实要离别,等之后这事过去,她和谭骁有缘……陈燃想,这些事是不是都可以当个玩笑话讲讲。 回国以后,陈燃搬了家,又投入了工作之中,她找到一份本职的工作,出版编辑,相比起之前坐办公室混日子要忙碌的多。陈母见她的状态好转,从不在她面前提过去的事情,只是非常奇怪,家里总会有几件林至白的东西,当她以为这件东西就是结束时,又凭空会出现另一件,大大小小,怎么也扔不完。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谭骆高考结束。谭骆知道陈燃回国就联系过她两次,陈燃担心又见到谭骁,拒绝了两次,这是第三次。 谭骆提出的邀请,陈燃再没法拒绝。 【小海骆:别吧,陈燃姐,我还想咨询咨询你呢。】 谭骆的分数不错,除了两所最高学府有点儿卡边,其余的学校基本属于闭眼盲选都能上,他不想去外边儿上大学,想着本市就很不错,因此想陈燃给她介绍下学校,着重推荐一下她自己的。 【CR:你哥来吗?】 【小海骆:我哥?我哥为什么要来?】 谭骆信誓旦旦。 【小海骆:我哥才没空呢。】 【CR:……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小海骆:上次是上次!这次我肯定!】 【CR:你怎么那么肯定。】 陈燃有一阵没再听过谭骁的事,两个人断了联系,他不爱发朋友圈,要不是前段时间,陈燃就听谭骆说了谭骁回国的事情,她可不敢确定这次会不会像环球影城。 【小海骆:因为我知道个秘密,关于我哥的。】 【CR:?】 【小海骆:我哥应该是失恋了。】 失恋?陈燃陷入了沉默,那边儿还正在输入。 陈燃不确定让谭骁失恋的人是谁,是她?还是说……她们口中的杭小姐? 【小海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有很强烈的预感。真的,真的,你别不信我,平常一放假,我哥能找理由就找理由,绝对不回来,这次还没到规定时间呢,我哥就赶着回来,一定是在躲什么人。】 【小海骆:而且,而且这次我哥一回来,状态都变了,我那天坐在沙发上看见他,忍不住跟他开玩笑,我说你这样子不会是被人甩了吧。】 【小海骆:要放在平常,我哥怎么一个眼神扫过来,想杀了我灭口。】 【小海骆:你猜哪天怎么着?】 谭骆的语气认真,并不像是在跟陈燃开玩笑,自己又有自己的一套合理推测,说的陈燃都要信服了。 【CR:然后呢?】 【小海骆:然后我哥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回了房间!陈燃姐,你还不信我吗?他自己还顾不过来呢!没关系的!】 两个人把时间定下,谭骆约陈燃在咖啡店见面。 没想到一见面,陈燃发觉了问题,谭骁的保证没有一次靠谱,她最担心的还是来了,谭骁还是来了。 人人都说高考是蜕层皮,这话对他一点儿效用都没,谭骆一点儿没变,一身深蓝色球衣,头上戴了发束,皮肤偏白,还是一样的阳光有朝气。 而谭骁就坐在他对面,他的肤色看起来要比在洛杉矶白一些,天气热,他只穿了一件单衣,黑色泼墨的短衬衫,手肘压在桌边,侧头,向窗外看过来,目光沉沉,朝向她。 陈燃的呼吸一滞,当下就想逃了。 “陈燃姐!陈燃姐!”偏偏谭骆没发觉,看见陈燃,隔着玻璃兴奋地招了招手,“我在这儿呢,快进来!” 陈燃硬着头皮,推门,进去:“这么开心,考得不错吗?” 她想问你不是说好了谭骁不来,可又想到上次的对话,好像问了也是白问,谭骁的行动哪里是他能控制的。 “嘿嘿,还行吧。”谭骆没看出陈燃的不自在,害羞,说,“本来还能更高点儿,粗心算错两道题,也就这样了,反正有学上就行。” 选位置也是个玄学,谭骁坐在了谭骆的对面,如果陈燃不想直面谭骁就要坐在他旁边,可要是坐在他旁边,陈燃觉得比直面的压力还要大的多,犹豫再三,陈燃还是选择了谭骆旁边。 她想那时是真的不应该答应,她对谭骆的卖萌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明知道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来了,这就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可是,她转念又一想,她和谭骁闹得又没那么难看,像是谭骁那样的公子哥,没几天换个人也再正常不过,谭骆不是还跟她说了吗?谭骁前段时间失恋了,他们八字都没一撇,跟她没什么关系。 “想喝什么?”谭骁开口。 陈燃啊了一声:“都行。” 最终他们点了两杯鲜橙汁,新鲜水果榨汁,杯子里放了几块冰块,一杯冰美式,是谭骁的。 三个人坐在窗边,陈燃尴尬得厉害,只能埋头给谭骆介绍学校。毕业几年,离高考也过了段时间,其实她对这些不甚了解,还是之前去问了院系的老师,老师听到谭骆的分数还挺满意,也说了欢迎谭骆报考,接下来的关键是看谭骆怎么选择。 好在谭骁中途离开,陈燃才放松了些,偏头看去,他就站在咖啡店的门口,从后边看去,他的头发似乎也剪短了些,背对他们,似乎是在打电话。 谭骆用吸管戳起杯子里的冰块,咬了一口:“对了,陈燃姐,我升学宴的时候你要来吗?” “升学宴?”陈燃问他。 “嗯,好不容易考完,过几天通知书下来吧,我爸妈肯定要请好多人,他们也让我请一些自己的朋友。”谭骆摇了摇她的胳膊,算是请求,“陈燃姐,你也来吧,人多热闹。” 陈燃莫名抬头,目光落在玻璃窗外,谭骁脸上。 他一直没回来,这下视线直直对上,她忽地慌乱起来,她也没错,对方一句话都没讲,她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陈燃你到底紧张什么? “不了吧。”陈燃想委婉拒绝,“我都不认识,去了多尴尬。” “怎么会尴尬呢?有我在呢!还有我哥!怎么是都不认识?”谭骆毕竟还小,没听出来,“到时候我让我哥下去接你,一路护送,一路相陪,不会尴尬的。” 可就是因为谭骁。陈燃小力地戳着杯子里的冰块,不知道怎么反驳。 谭骁的电话真的打了好久,陈燃跟谭骆说了好多,也不见他回来,账已经结过,谭骆推门出来,一片热气扑到脸上,一点儿也不比咖啡厅。 “哥,你干嘛都不进去?” 谭骁瞥了眼陈燃,没说话。 陈燃像是察觉了他的眼神,也看过去,他又偏开。 “陈燃姐,你记得来哦,到时候我哥给你寄请柬。”谭骁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谭骆也不介意,走前,他又把关注点转移到陈燃身上,脸又鼓了起来,嘴角有很浅的梨涡,眨了眨眼,“我还让我哥去接你的,放心吧。” 陈燃只能嗯了一声。 转眼到了七月中,谭骆的录取通知书下来。 中途,陈燃和谭骁联系了两次,不过都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问她请柬要寄到哪去,又给她发了到场的时间,陈燃都一一应下,两个人也是奇怪,面对面没办法好好沟通,到微信上话倒是多了些,之前说过的想要追她就像是一个玩笑,她不再当真,就当两个人都忘了。 谭骆的升学宴在本市最大的酒店举办,陈燃和林至白去过两次,都是为了谈生意。要知道在这里吃饭,一顿简单的便饭也价格不菲,何况是宴会,更是非同小可。 谭骆的升学宴在市区最豪华的酒店举办,即使远处,陈燃也能看到它的灯火辉煌。陈燃跟林至白来过两次,都是为了谈生意,要知道在这里吃饭,一顿简单的便饭也价格不菲,何况是举办宴会,更非同小可。 陈燃下车,谭骆和她打好了招呼,谭骁要下来接她,她只需要在酒店门口稍作等待即可。 陈燃垂眸,低头,翻看微信里的信息,两兄弟像是怕她会跑似的,轮番给她发消息,最新一条是谭骁,他说他马上就到。 因为宴会的缘故,来往停靠的车辆很多,每辆都是低调又奢华,那时最后一辆车,纯黑色的外表,车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串数字。 侍者恭敬地开门,林至白从车上下来,他穿着烟灰色的西装,剪裁合体,气质温润,好似一块白玉,他抬起眸,那双眼的瞳色很浅,接近温柔的咖啡色,轻轻弯了弯,步伐也随之一停。 陈燃知道,他和她一样。 他也看到了陈燃。 第16章 、16 酒店外的灯带是浅黄色的, 由远及近,像林至白顺着那根长线走来,他看向她, 也许是光线, 陈燃总觉得这一幕太过温情, 像是电视剧里相爱多年的有情人再度重逢, 下一秒又会燃起热恋,陷入沉沦。 “小燃, 你回来了。” 那日和林至白分开, 陈燃就预想过两人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过在这里, 在谭骆的升学宴上。 林至白在她面前, 他没有表现吃惊,也没说好久不见, 像是是早就预料到她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陈燃浑身都是僵的,她贴在身后冰冷的白砂石墙边,背部印上一颗又一颗微小的痕迹。 “最近好吗?”林至白问她。 相比之前, 陈燃是真的瘦了,她只穿一条墨绿色的丝绸长裙,裙尾开叉至大腿, 露出奶白的肤色, 她的长发没有剪短, 黑绸般得散在一侧,额前有络碎发, 惹人怜爱,他抬起手,一如平常, 想要帮她拨开。 可惜,他没有碰到。 不知道谭骁是什么时候下来的,他不讲道理,也不怕尴尬,将那只手悬在空中,抬着。 气氛胶着,林至白抬起眸,眯了眯眼。 这张脸他是记得的,在洛杉矶,在明冉的化妆间外,那时他进了后台,双方的视线分明对上,两人偏是没说一句,擦肩而过,后来他回头只觉得这人有些许的眼熟,没想出一二。后来,他又在化妆间的门外见到他,昏黄的走廊,他抬头望过来,一言不发,等陈燃出来,没想到也跟着回了国。 林至白垂眸,两个人并没有相距多近,陈燃也没有主动贴身过去。 “松开他吧。”陈燃勉强张了张口,扯住谭骁的衣角。 他们这样闹起来实在不好看,再怎么说今天也是谭骆的升学宴,两人这样让来往的宾客看到失了体面。 谭骁放开了林至白。 林至白面上云淡风轻,抬手,整了整袖口的褶皱,问:“小燃,是你的朋友吗?” 陈燃没说话。她的声音着实僵硬,话出口的那瞬,她都听到了尾部的颤抖。 “怎么?不好说吗?”林至白轻笑一声,看出她的窘迫,倒也没逼她。 谭骁垂眸,看到视线落在陈燃身上,他也看见了陈燃皱起的眉头。他是知道林至白的用意,想要确定他和陈燃的关系,要是她真说了是朋友,两个人少不了一番纠缠。 刚想转移话题,就听见一声。 “不是。” 仅仅是否认。谭骁收回目光,也不再说。 林至白却是懂了,这是把选择权交给他。和谭骁不同,他留有体面,因为今天还有事,点了点头:“知道了。” 陈燃的手还附在谭骁的袖口,她没松开。 林至白的目光向下,略微扫过她的指尖,似停又非停,有人等他,他就知道不能再多做停留:“这些事儿我们留在下次,你慢慢告诉我,好吗?” 林至白终于走了,陈燃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没事吗?”谭骁瞥她一眼。 陈燃摇摇头:“嗯,还好。” 其实不好。在国外呆了小半年,她还以为她真的练就了铁石般的心肠,脑子里无数过过的场景,冷漠的表情,这一时间竟然都用不上。林至白是怎么做到的呢?她是真的想知道。遇见时是那样冷静,分手时是那样冷静,连他们的重逢,林至白脸上都没有显露出一分慌乱来。 “等一会儿再上去?”谭骁回头,看了眼林至白,他大约有什么事情要忙,旁边有人跟着,这会儿过去又会撞见,不如等一会儿。 陈燃嗯了一声。 两人在酒店门口站了一会儿,夏日的晚上,温度也携了燥热,陈燃侧眸,看一眼谭骁。他身着一件银白色的西装,内衬墨色衬衫,脚灯的光线映照,衬衫下摆像是糅杂了细碎的月光。每到这样的场合他总是正式的多,又在正式下找寻他的不正式。 “谢谢你。”陈燃偏过身,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过几天请你吃顿饭吧,地点你定就好,不过话说在前头,东西也别太贵。” 如果不是谭骁,陈燃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来面对林至白,早知道再见面是这样的场景,她还不如多在国外躲几天。 “没什么好谢的。”谭骁轻笑一声,脱下西装外套,靠在墙边,“说白了还是我占了你便宜。” 他只是否认,这一句不是可以让林至白理解出两层意思。不是朋友,他和陈燃没有关系;也可以不是朋友,他和陈燃是男女朋友。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他正巧可以用上。 怎么算也有百分之五十,陈燃成了他的女朋友。 “哪有。你本来就是出于好心,碰见路见不平。”陈燃打了个马虎,“放到谁身上,你都会帮一把的。” “嗯,会帮。”谭骁坦率,“但不会这么帮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和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两个人靠在墙边,谭骁转身,侧了过来,遮掉那片昏黄的光,携来大片的阴影。 陈燃慌乱一瞬,视线无意间对上他,想要偏又偏转不开,从他的眼睛晃至耳朵,又到鼻尖,最后落到嘴唇。像是那天,他也是这样盯着她的唇珠,不曾移动分毫。 陈燃咬了咬唇,遇见林至白那点儿的余悸也遮盖不见。 “……怎么可能?”她不信,“你对别人……..” “我不会对别人这样。”他打断她,他不会让奇怪的人误会他们有任何关系。 陈燃一时愣住,他的目光时那样的近,以至于她会忘了谭骁的个性,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向来都是直球进攻。 他偏过头,陈燃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视线也来不及闪躲:“陈燃,因为我对你在意,我只对在意的人这样。” 陈燃忘了两人是怎么上楼,谭骆又说了什么,宴会上吃到了什么好吃的点心。 只对在意的人吗?只对…..她吗? 她抬起头,看了眼窗户上照应的自己,还有不远处的谭骁,他好像是真的没离开过,一直都在她身边。谭骆交代的真好,说不离开一步就真的不离开一步。 陈燃正在想,手机震动一下。 【flame:吃饱了吗?】 陈燃回头,他正低头,等她的消息。 她来又不是为了专程吃东西的,不过是因为怕尴尬,经常会拿点心塞几口。陈燃抿了抿唇,没打算说实话:【嗯,饱了。】 【flame:送你回去?】 【CR:我自己打车就行。】 【flame:不行。】 【CR:?】 【flame:小骆会怪我。】 这话不像是谭骁会担心的。陈燃抬眸,发现他也看向了她,再低头,信息已经多了一条。 【flame:我也想送你回家。】 陈燃跟谭骁从宴会厅出来,一旁的门童开门,她上车,关上门,谭骁也坐到了驾驶位,莫名像是回到了国外,他们也经常这样,都是谭骁开车。 陈燃用余光看他。 “地址。”谭骁问。 陈燃之前给的是公司的,这么大半夜,总不能把人送回公司,为了通勤方便,陈燃到是在附近租了一套公寓,房间不大,八十平米,够了日常生活。谭骁偏过些身子,输入了导航,听行走的路线。 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在国外,两个人从餐厅回来也是这样的状态,陈燃只是没想到怎么就又碰上了,偏头,去看玻璃上两人的倒影,谭骁在开车,他没空看她。 这次再躲躲?可她能躲到哪儿去?换一座城市?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好在这次有了导航,车里倒不算过于安静,偶尔报出向左拐八十米的提醒,前方有限速每小时七十公里的警告。 “陈燃。” 临近公寓,陈燃看到了那条让她熟悉的街道,路边两侧载满了香樟。谭骁冷不丁地喊她的名字,陈燃转过头,回眸看他,他没有侧头看她,视线落在车窗玻璃上,隐约能看清两人的身影。 车停在了公寓门口,他对上她的目光:“我是认真的。” 心脏停滞一秒。 分明他看起来太不正经,前言也不搭后语,她就是知道他的意图。 追你,我是认真的。喜欢你,我是认真的。对你做任何,我是认真的。 他对陈燃说:“这次不要躲我。” 要说心动吗?那是肯定的,没有几个女孩能抵抗这样的攻势。 可陈燃是真的不信,也不敢信。和林至白在一起时,她满心欢喜,他身边从未有过其他人,张口闭口也从未跟她提过其余的女人,可真的就没有吗?也未必见得。更何况她不止一次地从别人口中听到过杭皎的名字,这个名字像是跟谭骁绑定在了一起,要不是和谭骁关系匪浅,其他人为什么要把两人扯到一起? 捕风捉影的谣言也会有根据。她被骗过一次,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再上当第二次。 胡涂说的对,在那个圈子里,他们都是这样,即使身边早有了选定的人选,也想要多那么一个,人的天性如此。因此,在谭骁对她如此,她怎么能觉得就会长久下去呢?还不如本能地后退一步,当朋友吧,只是朋友就好。 这一整夜,陈燃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一副黑眼圈去了公司,没什么精气神。 她只能靠黑咖啡提神,到休息室冲咖啡,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连旁边的同事都看不下去,紧赶慢赶地跟到她身后,一团妖气压过来,陈燃也不在意。 “小燃燃。”对方的声音偏尖。 陈燃知道是谁就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她进了公司不久,最熟悉的就是蒋明余,还是因为工位,对方身型健硕,一米八三,喜欢穿了一身粉红色,不出意外,今天也是。他皮肤嫩滑,每个月的工资都花在了保养,脸上的笑意盎然,神色暧昧,碰了碰她:“昨晚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陈燃如是回答:“没干嘛,就是没睡好。” 蒋明余不信,陈燃是前些日子来的,工作不久,周围的男人都或多或少对她表示过青睐,可她是一个不回,对他们的示好也不多言,不动声色拒绝。开始,蒋明余还以为陈燃是一心都扑在工作上,直到前几日,蒋明余看到了陈燃的快递,那是份请帖,他匆匆一瞥就看见了邀约的地点。 其实他并不意外,陈燃这样的长相配得上这样的地方。 他明白又不多言,意有所指,眨眨眼:“你不是收到……嗯?你没去吗?” 陈燃抬眼:“你想说什么?” “我哪儿有想说什么,这不就是关心关心你。”蒋明余说。 陈燃委婉拒绝:“多谢关心。” 陈燃出了休息室,她到底也没正面回答蒋明余的问题,一来她不喜欢别人探听自己的事情,也不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私事,二来蒋明余是出了名的八卦行走机,她进这个办公室不久,知道的瓜也不少,有四分之三都是蒋明余传述的,面对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犯傻。他们想猜就猜,她又不坐实什么。 只是这样的想法终结在了午休前。 有人帮忙倒了杯咖啡,从外边回来,她的神色都不对,脸都是红的,不断有人凑过来问她发生了什么,要是说被老板训斥,这般样子可实在说不过去。 “到底发生什么了?” “李总训你了?” “看你这样就不像,快别藏着掖着,有什么喜事也跟大家分享分享!” “你涨工资了!” 陈燃在收拾东西,准备吃饭,偶然听同事的对话,她指了指办公室外的隔间,她说去送茶水时撞见个男人,姿态优雅,穿着得体,在跟老板谈事情,他说话的语气很轻,言语间颇有分寸,最为撩人的是那抬眼,仅是微微一瞥,就足以让她愣在原地。 “救命,哪儿来那么帅的人。”同事还在感慨。 “至于吗?不就是个男人。”也有人不信的。 “是真的帅,不止是帅,而且身上还有种……..”同事好像是词穷,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很舒服的感觉,让人觉得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陈燃莫名想到林至白。 “不信你看!”同事忽地喊一声。 陈燃也随她的声音偏过了头,果然,那对面办公室的门打开,磨砂的玻璃后,林至白和她的上级一同出来,上级紧跟在他后边一寸,不多不少。不得不说,在办公室见惯了油头肥肚的上级,林至白的出现确实养眼,难怪同事只是倒了杯茶水,出来就被迷成这样。 “就是他!”耳边还有同事小声地提醒。 他的视线偏转,然后,停在原地。 “这他…….极品!” 他们正讨论林至白为什么停下,视线又落在谁的身上,就见他向门口走来,抬起手,推开门,轻轻地敲了敲玻璃门的边角,果不其然,他喊了她:“小燃。” 陈燃确实是没想到事情的进度会变成这样,好像从昨天开始,生活又不受她的掌控。 比如,谭骁。 比如,在公司遇见林至白。 比如,她一向压榨员工的老板给她放了假的。 陈燃本身不想来,连进咖啡店都是老板连推带哄地拉了进来,他大约觉得她和林至白一定有点儿说不清的关系,说话的态度也好了不止一个度。陈燃仰头,看了看远处,北京的天总这样,阴沉沉的,光线也不见多好。 陈燃坐在他对面,问他:“你想做什么?” 从昨天起,陈燃就有种预感,林至白会做什么,他既然知道了她回北京,找到她的公司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这会儿他说真的是因为巧合,冥冥之中他们真的有这样的缘分,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饿不饿?”林至白不急,缓缓把菜单放到她面前,让她做选择,“先点些东西吃。” 陈燃摇头。 说实在,她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空腹喝了三杯咖啡,这会儿早饿了。这家咖啡店不止是咖啡与甜点,还能做些餐食,陈燃偶尔也会来吃,味道还不错。但现在不是应该吃饭的场合,比起昨天,这次她表现要好得多,推开他递来的菜单也不去看,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至白没回答她,招招手,等侍者过来,他们像是没有分开,还是点了她喜欢的菜,结尾他又询问她的意见:“这些够吗?你瘦了很多,在外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的。” 相比起昨天,陈燃脸色还要苍白,要不是补了些口红,恐怕气色会更差。是因为见了面?她心里难受吗?林至白忍不住想。 “林至白。”陈燃的声音加重,在表达她的不满。 林至白怕她饿着:“小燃,先吃饭。” “林至白,我不想吃。”陈燃坐在他对面,他的表情像是苦苦挽留爱人的那一方,分明做错事的是他,“我不想和你吃。” “别这样。” 陈燃明白他和她坐在一起并不再是原先一样,坐着只是单纯为了几道美食,这是她第三次问:“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说吧。” 林至白抿了口纯净水,知道这是陈燃的底线。他的眼底有些暗淡,像真的在苦恼。他开始回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说起了许多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他们总是能想出一些奇怪又可爱的称呼,说起林至白回国一件又一件地把礼物寄给陈燃,每次礼物退回来他有多么难受。 陈燃盯着林至白,她是明白的,感情牌永远是最好打的,这一招永不过时。 他不过随便几句话,陈燃心底就泛起了酸意。 “小燃,我舍不得你。”林至白看向她,那双眼总是承了款款深情,“我知道你也难受,我不想我们这样,就这么算了。” “林至白,你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我们分手了。”她就是这样,即使心里难受,有了界限就划得一清二楚,别说补偿,一点儿逾矩的机会都不给你,“你不想我们这样算了就不算了吗?如果我像你一样,我瞒着你,跟其他人订婚,对你又仍是那样的好,对他也像对你一样,你又是什么感想呢?” 林至白叹了口气。 “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吗?” “我知道。”林至白面上不好,“你就当我补偿你,给我个机会呢?” 陈燃不想再听林至白的话,他们实在没什么沟通的必要,两个人的目的不同,再怎么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用了,没什么必要。” 她这话说的太绝情,林至白的目光沉了又沉。 他看向她,伸手,像是不甘心,又抓住她的手指。 他很少这样的强人所难,以至于陈燃忘记了她的力气远不如林至白,他想把她的手掌拉向他就拉向他。掌心上翻,他将她扣住,他的手掌温度不高,像是一块暖玉。 陈燃愣了下,始终挣脱不开:“林至白,我们分手了,今后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至始至终在提醒两人的关系,哪想到他充耳不闻,仍是拉住她的手:“小燃,公司从来没有没同意过你的离职,我这里……也是。” 陈燃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手机一震,是谭骁,他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他正巧路过了公司楼下,可以见一面。 你说多赶巧,要撞见大家总在同一天撞见,陈燃本意是不想答应,可是抬眸,看到桌对面的林至白。要是找别人来救场,林至白会相信吗?一定是不信的。但是谭骁,他们昨天才见过面,她也没确定过两人的关系。 林至白信的几率有多少呢? 可以让他来吗?陈燃在心里问自己。 林至白还将那只手攥在他手里,咖啡店的人不算多,他们的位置又在角落,周围的人只以为他们是吵架的情侣,不过偶尔有投来的目光,却也没人在意。 陈燃低头,用仅有的那只手,缓慢输入。 她向他求助:【laiba】 作者有话要说:谁人不说一句!修罗场yyds!!!!! 再小声求个作者收藏和预收哦!专栏里的都会写的!就是慢慢慢慢来!!!! - 感谢Plan生X5,一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爱你吼!!!! 第17章 、17 求助于谭骁的下一秒, 陈燃就后悔了,多谢那时微信推出了个新功能,两分钟内能撤回消息, 她才能撤回了那一串看似乱码的信息。 陈燃原本准备再找机会自行解决, 没想到谭骁是真的来了。 谭骁推开门, 径直走到两人桌前, 看向陈燃,他侧身, 垂眸, 又落到了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 陈燃莫名地心虚,偏开与他对视的眼。 “不是说好的接你下班吗?”谭骁自然而然地坐在她的旁边, 问她。 他说这假话也不心虚, 那张脸天生适合行骗,好在真的有所效果, 牵制她的那双手终于松动了,陈燃趁机抽了出来,双手全藏在了桌下。她的心里好乱, 用余光去看谭骁。相比于林至白,他休闲的多,杏白色的黑色印花字母外套, 内搭了件黑色印花短袖。这样花哨的装扮, 他穿却格外顺眼, 不显突兀,还挺好看。 想什么呢?陈燃晃了下头, 现在不是该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美色误入,不过如此。 她最想知道的是那串乱码,她发出去的时间不到一秒, 连定位都没来得及给,谭骁怎么能这么精巧且快速的找到她的? 天意?缘分?命运? 还是…….黑进她的手机装了一个定位系统? 他们坐在一侧,陈燃身子偏了偏,碰他的胳膊轻而易举,拿出手机,她摸到两人的聊天界面,给谭骁打字:【你怎么来了?】 他接过她的手机,指了下上边的撤回信息:【你发的信息,你让我来的。】 【可是我.......】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过,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一条还没打完,陈燃就听见了林至白的声音。 “又见面了。” 林至白的视线扫到谭骁身上,他和陈燃的距离是那样的近,同时低头,连同桌下的小动作轻微都不屑于隐藏。 他的目光很淡,他看似并不在意,心底却是一片郁结。 林至白是听过谭骁的,谭家有三系的分支,他这一家从商。听说谭骁性子不太好,高二出国后更是很少回来,因此,圈子里对他的关注远不如谭骆,这次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以至于昨天在酒店前见到,林至白并没有联想到他。 直到前段日子,林至白听到些传言,起初,林至白听说谭骁在外边扫了好几人的颜面并不在意,毕竟,他对这些琐事向来不曾关心过,只当随耳一听,当作笑话,直到又提到了陈燃,林至白这才上了些心。他们明白林至白和陈燃的关系,原本还担心林至白脸色不好,但看他并不介意才接着聊了下去。 林至白垂眸,端着那杯威士忌,轻轻晃了晃。 他知道陈燃的脾性,要是真的发生什么,她反而恼怒,哪会容她们再说,可听他们的传言,他便知陈燃并非是因为谭骁生气。那么,就不是。 两人的位置像是分开了些,林至白落眸,替陈燃换上杯温水,重新递了过去,也许是真的介意,其实林至白是知道谭骁,还是问了出口:“上次匆忙,见面也没来得及介绍。” 陈燃冷冷地瞥他一眼。 他掏出名片夹,淡银色的夹身,底部是磨砂的纹路,还是陈燃花了两个月的工资送他的,他打开,从中推出最上层的名片,递了过来,微笑:“林至白。” 谭骁垂眸,看了眼桌上的名片,并没有收下,点了下头:“谭骁,你应该知道。” 林至白笑了笑,对谭骁的举动也不觉得意外:“是知道你,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谭骁接上他的话,嘲讽:“感谢我?” “小燃在洛杉矶的事情。”林至白意有所指,他身子向后坐了坐,拿起桌上那杯咖啡,浅尝一口,“前段时间,小燃和我发生了些误会,我在国内,来不及照顾,多亏了你出面。” 陈燃抬起眼,下意识想反驳他,还没讲话,桌下的手指被抓住,他掌心的温度很高,力气不轻也不重,是刚刚好的,给予她一分安定。 陈燃侧身看他,他也看向了她。 他的手指轻轻压住她的指腹,两只手陷在柔软的沙发内,她感受他在指腹上写的小字,暂时忍住。 “来不及照顾?”谭骁好笑似的看他,“不是被甩了吗?” 林至白面色一沉,下意识地看向陈燃。她向来讨厌跟别人提自己的私事,有什么事儿都喜欢压着,自己解决,即使是他也是等了半年,陈燃才逐渐放宽些了防线。 “不是。”林至白否认。 “嗯,那就不是吧。”谭骁换了句好听的话,重新说了遍,“那就是分手,和平分手。” 总之,在现阶段,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不管您和燃燃过去如何,既然分手,总归是要划清界限。”谭骁微笑。 放在桌下的手被抓了上来,明晃晃地摆在林至白眼前。 陈燃都没反应过来。 她知道谭骁这人向来随心所欲,处理问题也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按照此时的情况,他直接承认是她的男朋友就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他不止,他还要杀人诛心,专门把两人紧扣的双手摆给林至白看。 即使冷静如林至白,他放杯的动作也不免僵硬许多。 谭骁像是没有看见,起身,拉起陈燃,笑了笑:“林总,您说,是这个道理吗?” … 两人一同出了咖啡店,陈燃不打算再回公司,反正下午的假都有了,她何必回去受那份苦,这没必要,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想吃什么?”陈燃回头问他,“说好的,我请客。” 说着,她下意识想拿手机,一会儿他报了地址,她也好早点儿打车,没成想一只手被牵制着,她的行动着实有点儿不方便。陈燃才意识到,好像从餐厅开始到现在出来,她和谭骁的手没松开过。 如果说在餐厅里是为了骗过林至白想要把戏做足了,那么出了餐厅呢?他们之间也应该有彼此划分过的界限。 陈燃抽了抽手,手心又被捏住。 外边的温度高,他掌心的温度也高。莫名地,陈燃手掌也开始发烫,从手指尖一直蔓延到胸腔、脖颈、耳垂,然后是脸颊。 “谭骁。”陈燃的拇指捏住了他的虎口,“你……松开。” 谭骁低头,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在算时间,他拉着她的手有没有林至白长。 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幼稚,像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在争夺地盘,谁停留的时间多一点儿就算作是谁的。在他发消息前,谭骁就已经到了,原本是想买杯果茶,等他遇到陈燃的时候也不算尴尬,就说只是觉得这家的饮料还不错。 没想到就是这么巧,他看到了陈燃和林至白。她明显是被推着来的,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两个人坐在窗户边,陈燃的视线也不再他身上,林至白好像一直在讲话,他站在不远处,盯了不知道多久,决定给陈燃发个消息。其实他是想过的,陈燃会不会拒绝他。大概是林至白缠她缠得紧,谭骁终于有了机会,看到了那串乱码。 他站在外边儿的时间都不止这么短的时间,这么一点儿甜头,对他来说,远远不够的。 手心是真的出汗了,有点儿粘腻。 “对不起。”他松开手,说。 陈燃一时语塞,先机倒是被他占住了。 缓了缓,陈燃抛出了最开始的问题,问他:“你专门来找我的?” “嗯。”谭骁拿出口袋里的牛皮纸袋,包装精细,递给她,“昨晚你下车急,有东西落车上了。” 陈燃打开纸袋,是她扎在头上的小卡子,珍珠的,此时完好无损安置在袋子里。 她收下纸袋,又问他:“早就知道我在这儿?” 谭骁没否认。 “算了,不管如何,今天确实是谢谢你了,帮我解决了个大麻烦。”陈燃想,林至白至少是这段时间不会再出现了,“事出紧急,我可以理解,但以后不要这样了。” “什么?” 陈燃憋了口气,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以为她不知道他的事情:“谭骁,我真的没兴趣,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情,你身边有很多人……” 她拎得清楚,她和谭骁的关系仅仅到这一步就好,再走下去就是危险。 “比如,杭小姐。”陈燃耐心跟他解释,“她一定……” 谭骁是真的沉默了,然后,他偏过身,抬起手,像是在堵笑。 陈燃压根儿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笑:“你笑什么?” 谭骁止不住:“你知道杭皎?” “我知道。”陈燃莫名其妙。 是不是男人都是这个毛病,只不过是林至白听见明冉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平静,而谭骁表现出来的是…….好笑? “关杭皎什么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就算他们两人不是情侣,但也终归…… 没等陈燃再想下去,谭骁打断她:“她是我表妹。” 陈燃是真的不知道,两人圈子不同,她听到的消息只是说两人亲密非常,谭骁与杭皎又不同姓。 谭骁见她不信,继续解释:“去年因为恋爱,她跟家里人大闹了一次,没办法只能跑来找我。她脾气不好,嫌周围总是有人约她,说了多少次有男朋友也不管用,干脆搬出了我。反正我们不是同姓,没人会怀疑是不是事实。” 他和家里关系不好,也不亲近,因此出了什么事儿,小孩们都爱往他这边跑。 也多亏了谭骁对名声的不在意,不管他到底谈没谈,周围总是会有人添油加醋地传回去,没人信他,像他这样,乱一点儿才正常。他们都是为了个结果,对谭骁而言,杭皎这件事儿反倒是图个清净。那时的他哪能想到这件事会让陈燃产生误会,也幸好是这样的误会,谭骁还能说的清。 陈燃没说话,静悄悄地看着他。 如果没想错的话,谭骁是在跟她解释。因为想追她吗?因为在意她? “是这样吗?”陈燃抿了抿唇,疑虑还是没打消。 “嗯。” 说着,谭骁拿出手机。 他们站在马路边,周围来往的车辆还挺多。谭骁连点了两下屏幕,陈燃等在他边上,看样子,他在给谁发信息。 陈燃正犹豫要不要就这么算了,就见他的手机对了过来。 “你——” “打个电话吗?和杭皎。” 说完,他把手机递了过来。 谭骁在看她,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打消她的疑虑,一个人的话好像确实没什么凭据,干脆最直白的方法来证明他和杭皎的关系,没有一丁点儿的准备,直接又了当,来证明他不会骗她。 告诉她,陈燃,没有别人。 至始至终,我只有你,只想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看到了小朋友的评论,想知道谭骁是怎么解释杭皎。 我也不想写什么前女友或者恶毒女配,只是想说,林至白和谭骁完完全全是两种人,一个人在在意你就应该这样,知道误会,立刻解决,不参杂一点儿水分。 毫无保留,如谭骁。 - 感谢还是个少女X1、Haoeaaa__X1、NiiX1,三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歲歲有源X6、34473889X2、陈寻寻寻X1,三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这章还是有红包!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爱你们!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18 两个人没补上那一顿午饭, 谭骁接了个电话。 “有事,吃饭是来不及了。”谭骁收回手机,指了下不远处的车, “先送你回去?” 陈燃摇了摇头, 说了句不用, 谭骁也没专门留她, 替她叫了辆车,把她送了上去。 陈燃上车, 回头, 看了眼路边的谭骁。被他这么一闹,陈燃不知道是尴尬多于轻松, 还是轻松多于尴尬。 下午休息, 陈燃点了外卖,是日料。除了些寿司, 她还点了份鳗鱼饭。面前架好手机,随手点开个下饭视频,陈燃搅着碗里的鳗鱼饭, 心思却不在这儿。 忽然,手机屏幕的最上方跳出一条信息,陈燃退出了视频, 谭骁问她有没有到家。 【CR:嗯, 到了。】 【CR:你不是在忙?】 他接电话的时候神色不太好, 陈燃不知道他都在做什么,大概是和林至白一样吧, 在家里的公司,可能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吗?陈燃没细问。 【flame:嗯。】 【flame:问完再继续。】 陈燃回了个表情包,谭骁是真的忙, 两个人的对话没继续。 她放下筷子,身子靠在沙发上,是软芯的记忆棉沙发,仰起头,去看手机上的信息,莫名地想到了那通没来得及准备的电话。 明明是同样的事,但遇上了不一样的人。 从她和谭骁认识,到现在,她知道他不必为她如此。 他有一万种方式去证明,他没有情人,没有女朋友,没有未婚妻,可并没有,他没有防备,没有隐瞒,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展露在她面前,多难得。 这么看起来……之前她都是在误会他吗? … 一转眼到了八月下旬,谭骆马上开学。毫无意外,谭骆上了陈燃的学校,录取了第一大系,金融系。按理说是件高兴事,谭骆却没什么反应,专业就是家里改的,没什么喜欢不喜欢一说,自然也就没有兴奋不兴奋。 谭骆上午和同学约了打球,下午来和陈燃见面,他选了家动物萌宠咖啡馆,点两杯咖啡就能撸一下午的小动物。 陈燃来的时候只看见谭骆,没见到谭骁。今天不来吗? “陈燃姐!”谭骆早就点好了两杯饮品。 陈燃看了眼周围,问:“你哥呢?” 谭骆手里正抱一只猫,撸了撸:“我哥?他来不了。” “为什么?” 这话说出口,陈燃都吃了一惊,她说了什么?专门问谭骁怎么不见吗?不得不说习惯真是可怕,陈燃还记得谭骁头一次跟到环球影城,那时候她还不自在,觉得奇怪,第二次谭骁又跟到了咖啡馆,陈燃还是不自在。这次只有谭骆一个人了,陈燃居然更……不自在了。 她是想见谭骁吗? “我哥最近很忙,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谭骆叹了叹气,“都快一个暑假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谭骆不知道,陈燃就更不知道了。不过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确实是有些忙的,接了个电话,神色也不太好。陈燃难免想起她刚步入社会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一天到晚都联系不上人。 谭骆又指了指怀里打滚的小猫:“再说了,我哥怕猫。也不敢进来。” 这话由不得陈燃愣了愣神。怕猫?她确实没想到。 只是,这一天,陈燃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谭骆离家出走的原因。她才知道当初谭骆来洛杉矶,不是因为什么好玩,而是那会儿他和家里说过想学的专业,被反对,想反抗又不知道怎么办,这才溜出来找了谭骁。 “上大学可以转系的。”陈燃安慰他,“你要是不喜欢就换。” “能换吗?”谭骆戳了戳杯子的底部,不太开心,“我本来都选好了,还不是给我改掉了,我想学什么有用吗?高考前我都离家出走表明过态度了。” 陈燃也没想过是这样的结果。谭骆爬在桌子上,一蹶不振:“陈燃姐,你说我要是我哥就好了。” “为什么?”陈燃原因,问他。 “我觉得我哥很幸福。” 自打谭骆有记忆起,谭骁就一直在做选择,自己做。他和家里的联系不紧密,常常回来也不说什么,一个人进房间,做自己想做的,家里从不会管他这个,要求他不能做什么。相比于谭骁,谭骆严格得多,束缚得多。谭骆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像谭骁。 如果他是谭骁,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不会有人问来问去,去做任何选择也没人拦,现在是不是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 陈燃愣了下:“你家里不管你哥的吗?” “嗯。同样一件事,我哥能做,但我不能做,也没人跟我解释为什么。”自打谭骆有记忆以来,一直是这样,家里管他要比管谭骁多,垂头丧气,“再者说,从小到大,我都没自己做过决定。” 高一那年,谭骆被管得太严了,而谭骁一整个暑假不回家,电话也不往家里打。谭骆原本就羡慕这样的生活,没什么束缚,无忧无虑,因此萌生了想和谭骁一样出去的念头,结果被无情拒绝,家里人说他太小,一个人出去不安全,不放心。 但他们没有想过谭骁出去那年和他一样大。 两个人是亲兄弟,同样的家庭,父母怎么能对一个人关心太多,对另一个又不管不顾? 陈燃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谭骆也不知道。 “这么……”陈燃一时间想不出个合适的词语评价。 从小一个人决定,去哪儿也好,出国也好,回不回家也好,家里从不管他?他从来不跟任何人表露,难怪谭骁的性子随意,原来有这么一层原因。 他们在咖啡店呆到了傍晚,在此期间,谭骆讲了不少有关谭骁的事情,包括害怕什么,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干过什么,面对表白有多无情。诸如此类,只要谭骆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直到谭骆收到了谭骁要来的消息才闭上了嘴。 起初陈燃还不信,但谭骁是确实怕猫。他的表情严肃又僵硬,墨蓝色的衬衫印花短袖,黑色长裤,站在店门外,连玻璃都不靠近一点儿。 陈燃有点儿想给谭骁拍一张照,真的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只不过还没实施行动,放在桌上的手机屏亮了,陈燃收到消息。 【flame:一起吃饭吗?】 【CR:好。】 【flame:出来吧。】 【CR:马上。】 从宠物咖啡馆出来,三个人到了停车场。谭骆想吃酸辣的东西,陈燃又想吃火锅,他们最后选定了一家泰国火锅,冬阴功汤底,装修也很泰式。三个人围绕一个圆桌,陈燃坐在谭骁和谭骆中间。 大概是因为透露太多,谭骆心虚,也比以往要安静。 陈燃夹了一块虾,煮好的,虾身通红,还冒着热气,她放在盘子里,慢吞吞地用叉子拨掉虾壳。 其实她喜欢吃虾的,为此看了不少剥虾的教程,想要找出最便捷的方法,但实在不擅长,这会儿好不容易拨出一颗,一碗虾肉也从左边推到她面前,比她剥的还要细致。 谭骁扬了下头,示意陈燃可以吃这碗虾。 显然,在她和虾壳作斗争的时候,谭骁也没闲下,不过他解决的速度明显要比她快。 但这饭桌上又不止他们两个人,陈燃下意识看了看谭骆,他一边捧着桌上的泰式柠檬奶绿,一边低头玩手机,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两个人的互动。没看见吧?两个人在咖啡馆的时候,谭骆还跟她说了谭骁不喜欢麻烦的事,因此也不怎么喜欢吃带壳的东西,现在就给她剥这些。放到谭骆身上,他该怎么想? 手机又震了下,陈燃抬头,看到谭骁,他在告诉她看手机。 【flame:手是干净的。】 陈燃没想到他竟然要补充的是这个,抬头,去看他。 相同的事情,放到林至白身上,她大抵不会这么意外,林至白天生会照顾人,不管是情绪还是行动,知道她喜欢吃虾又不太会剥虾,每次两个人一块儿去吃饭,他总是会点剥好的虾肉,又或者有时候是鲜的,他也会给她一只又一只的剥好,放到她的盘子里,这很正常。但同样的事情,换到谭骁身上,陈燃就是觉得奇怪。 陈燃放下叉子,给谭骁打字:【不是,我没担心这个。】 【flame:那担心什么?】 【CR:……不是担心。】 她是意外,意外他讨厌吃带壳的东西,对自己都如此,但还是剥了这么多,满满一碗。 【CR:你不是不喜欢吃虾吗?】 【flame:小骆告诉你的?】 【CR:嗯。】 谭骁沉默了两秒,抬眼,看了眼对面玩手机的谭骆,又垂下眸,重新打字:【其实还好。】 【flame:只是没怎么剥过。】 谭骁不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吃起来麻烦不说,还占手。但看陈燃喜欢,她剥的速度又慢,三分钟才勉强剥出一个,也就想着试试,没想到还算轻松。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比人气死人,陈燃看了眼面前的虾,她专门去网上学过,如何快速又优雅的剥虾方法,又是用到又是用叉子的,还不如不怎么剥过的人快。 【CR:那你怎么还剥?】 【flame:你不是喜欢吃吗?】 【CR:嗯?】 陈燃有点儿迷茫,确实,自从虾肉煮好,她一直都在攻克虾壳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顾及上其他的。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燃疑惑地看向他,确实没明白,但她也没否认:【是挺喜欢的。】 微信的页面又向上一滚。 陈燃再次看见了他的头像:【所以才剥了。】 他的意思是。 ——因为你喜欢吃,所以才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会在晚上!要上夹子啦! 这章也有红包,猜猜我们的小谭会在什么时候和燃燃在一起? - 感谢陈湿巾X4、Haoeaaa__X1,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陈湿巾X5,一位女朋友灌溉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小祈的爱!爱你们!!!!! 第19章 、19 吃过饭, 谭骁送陈燃回家。 回去的路上正巧遇到晚高峰,北京的路况太拥堵,走一步停半个小时不是开玩笑。起先, 谭骆坐在后座, 还会凑过来和陈燃说几句话, 但一天的消耗量太大, 车内又没什么光亮,实在适合休息, 没一会儿的功夫, 谭骆就歪到了后车座,合眼睡着了。 陈燃坐在副驾驶上, 明白了谭骁的用意, 怨不得他要她坐副驾驶,谭骆这么一睡, 后车座确实是没什么位置。 陈燃侧眸,看向旁边的谭骁。说起来两个人有有段时间没见了。他比之前要瘦些,身上的衬衫更暗了些, 接近黑色。他的胳膊肘靠在车窗边,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尖一点点的碰着边上的皮质护套, 似乎在想什么。 谭骁侧了侧眸, 也看她。 洛杉矶的时候, 他把人吓住了,一声招呼都不打, 陈燃就回了国。回了国,他见陈燃的次数也有限,一次是和谭骆一起, 觉得陈燃见他不自在,在咖啡厅外边傻站了一下午。两次是因为林至白,他冒充了陈燃的男朋友。再一次就是现在。 “最近很忙吗?”两个人同时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陈燃抿了抿唇,随口说了句还好,她是老样子,不过自打林至白来过,她的老板没怎么让她再加过班,按时按点,朝九晚五,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原本不想承老板这份情,想这背后兴许是林至白的缘故,后来转念一想,反正都拿同样的工资,她何苦累到自己。 陈燃说完,看了眼谭骁,在等他说。 其实她还真不知道谭骁每天忙什么,下午和谭骆聊天,她只听谭骆说很久没在家见到谭骁,他没进家里的公司,在做什么又一概不知。 “听小骆说你最近都不回家?” 谭骁回头,看了眼谭骆:“不算是。” 他原本也不爱回家,现在起码还是在的。 从谭骆出生起,家里就不怎么管他,一心一意扑在谭骆身上。初中,高中,他都是自己做的决定,说去国外也就去了。钱照给,物质一样不缺,只是没有关心,只在他本科,谭父让他读了商科。 后来,他自己学了代码,开发了款小型游戏,匿名的,被家大型公司找到,卖了,赚了一笔,他原本想跟家里说,可是游戏公司把他的代码拆解得七零八落。他说不出。可既然陈燃问了,他还是说了,不想瞒她。 谭骁垂眸,视线落到她眼角的胎记,晦暗不明的光线下,他只能零星看到一点儿轮廓:“本来就很喜欢,现在凑了几个人,一起做游戏,有时候回家会晚一点儿,他们睡了,见不到。” “你回国就是为了做游戏?”陈燃诧异。 她确实没想过,陈燃一直以为谭骁会跟林至白一样,服从家里的安排,进公司,积累人脉,享受生活。可并不是,她对谭骁的误会好像一直很大。他说这些话都很平静,他从小离开家,有自己的想法,做游戏,这些都跟她预想的很不一样。 “嗯。”谭骁点头。 还有一件事,是为了你。 但他没说,怕给陈燃太大负担,又把人吓跑了。 … 自打那顿火锅,陈燃和谭骁的联系又密切了些。最先反应过来情况发生变化的反而是胡涂,相隔大洋两岸,一点儿也没妨碍她吃瓜的进程。 【难得胡涂:「语音1」】 语音的内容是问她是不是和谭骁在一起了。 陈燃还在上班,当着同事的面险些把手机摔了。除了林至白,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这样认为。是她跟胡涂无意间提到了吗?陈燃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翻了两个人好几天的聊天记录,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连谭骁的名字都没找到。 【CR:?】 【难得糊涂:真的在一起了?】 【CR:……..没有。】 【CR:谁跟你说的?】 【难得糊涂:没人跟我说,你回国以后,谭骁就赶着回去了,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听他同学说东西行李大大小小也一概没收,不像他往日的作风。】 谭骆也说过谭骁放假都很少回来,她没想到这次谭骁不止是回国,还是是提前毕业回来的。 【CR:嗯。】 【难得糊涂:是不是因为你?】 【难得胡涂:小燃,别忘了我说过什么。】 【CR:嗯?】 【难得糊涂:谭骁做的这些是很心动,正常人都会心动。但你别忘了,他现在是为你,以后就能为别人。他们能玩得起,这是他们的事情,还是不要陷进去为好。】 陈燃垂眸,看着胡涂的消息。 【CR:我知道。】 【难得糊涂:你知道就好,他和林至白本质上都一样,可能还要比林至白更…….再换句话说,这种人你指望他和你有什么结果?】 陈燃抿了抿唇,这些事情她再清楚不过,她也知道胡涂是为了她,只是莫名地,她想为谭骁说一句话。 不再是之前的事不关己,不想辩解,而是想告诉胡涂。 他很好,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和林至白不一样。 … 等工作结束,陈燃下楼,谭骁正好有空,他来找她吃饭。 今天的天气不错,北京很少有这样迷人的晚霞,高耸的大楼都拦不住那片交叠的橙红色,有点儿醉人。 陈燃看到马路对面,谭骁的车已经到了。 “有个稿子没写完,多留了我一会儿,下来迟了。”陈燃系好安全带,“你等很久吗?” 谭骁摇摇头:“没有。” 从认识到现在,陈燃欠了谭骁不少饭,每次要请,谭骁都会在不经意间把钱提前付了,陈燃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他们在一起也多是谭骁定的地点,经过她的意见,这次轮到了她,陈燃在导航里输了个地址,是个小商圈。 谭骁对国内不熟,按照导航开,到了地方,又莫名觉得熟悉。周围来往的人流很多,不过大多都是学生,谭骁往远望去,是谭骆的学校。他开学来送过一次,不过压根儿没留意周围有什么东西,陈燃输地址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两人找了个停车的地,从车上下来。 “小骆学校?” 陈燃点点头。 谭骁扫了眼周围,语气很淡:“他还没来?” “谁?”陈燃想知道还有谁要来。 “小骆。”谭骁不喜欢等人,不耐烦,掏出手机,想给谭骆打个电话,“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赶紧。” 原来是以为她约了谭骆,陈燃止住他的动作:“没,我没约小骆。” 谭骁看了眼她,表情像是不理解。没约谭骆,为什么还要来谭骆的学校? 他没和谭骆聊过?陈燃解释:“小骆没跟你说过吗?这也是我的学校。” 谭骁收回手机,挑眉,看她。她的学校?所以是带他来她的学校吃饭吗?只有他? 来往的学生是真的多,他们打扮都偏向休闲,没人怀疑他们工作多久,尤其是谭骁,周围路过的小姑娘更是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 陈燃看了眼谭骁,他对这些目光都视而不见。 “你还挺招人喜欢,这么多女孩儿都看你。”陈燃对谭骁说,“那边,还有那边,都是。” 谭骁嗯了一声,看她的男生也不在少数。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问她:“想去哪儿吃?” “马路对面,购物中心。”陈燃早该料到他对这些视线习以为常的,接住他的话,上次和谭骁一块儿吃冬阴功汤的火锅,看他的样子还挺喜欢,陈燃领谭骁向商场走,“我上大学的时候总来这边。” 那时候陈燃太懒,不爱乱跑,除了有事,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园里呆着,因此,离学校最近的购物中心成了她的常驻地,日常购买,改善伙食,陈燃都在这里解决,她图方便。购物中心里有一家东南菜店,是她碰巧吃到的,大四那会儿来得最勤快,每次都能吃很多,她最喜欢的是店里的咖喱椰奶牛腩。毕业以后,陈燃没事,自然很少再回学校,再加上跟林至白在一起以后,她的口味也刁钻了些,这店里的咖喱椰奶牛腩锅就成了记忆里的味道。 “这家店很好吃,原先我总跟胡涂一块儿来,要不然就是自己一个人。” 她正和谭骁说话,手臂忽然被他抓住。 陈燃愣了下,没反应过来,鼻尖就撞在了他的胸前。 学校附近的电动车多,她专心说话,自然是没看见那辆飞驰而过的电动车飞驰。电动车行驶太快,果真是撞到了,后边的女孩连连喊痛,陈燃的手腕还被他攥着,很烫。 “你走里边。”谭骁松开她。 “好。”陈燃应了。 两个人的位置互换,陈燃走在里边,谭骁走到了外边。 周围的灯光有点儿暗,陈燃抬手,摸了摸鼻尖,她好像还能闻到那股檀木香,是很奢侈的味道。大概是劫后余生,心跳的速度也不如以往平稳。陈燃低头,看向他握过的地方,温度消散的速度很慢,好像是留了印记的。 要不是谭骁把她推到里边,恐怕现在喊痛的就是她了吧?一会儿在饭桌上谢谢他吗?刚刚怎么就忘了说呢? 两个人进了商场,陈燃想去的那家东南菜在五楼。她没坐电梯的习惯,每次来都是坐直梯。 “就是这家,都好几年了,不知道店里有没有装修过,我记得当时我一个人就吃了…….”陈燃正给谭骁介绍,她指着不远处的招牌,转过头,话顿然止住,手指也僵在空中。 小餐馆的门口,是远在异国的明冉和早该消失在她生活里的林至白。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林至白转身,微笑,对上了她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看到有小朋友评论说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小燃一开始不应该对小谭有那么多心理想法,我想了下也是,前文稍微做了一些修改和调整。但小燃的性格我也觉得是没问题的,因为成年人的分手不是打打杀杀,我一直觉得分手应该分得体面,打一巴掌或者当大家的面骂他从来不是最好的结局。再说啦,林渣男还没到最后的结局呢,谁知道是什么呢(嘿嘿嘿! 第二个问题就是——小谭一开始对小燃就很好,这个确实没问题,也不会改,前边悄悄地埋过一条暗线,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 总之!非常感谢每一个小朋友给我提出的意见!有问题小祈都会修改的!努力进步! - 感谢Haoeaaa__X1、注定成为南柱赫的女人X,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相见欢.X7、水水水X5、西苒X2、桑延嗎X1、一土小月X1、贰贰叁X1,六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爱你们!!!! 第20章 、20 明冉刚回国两天,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陈燃,想起两个人上次约定好又未实现的饭局,当然是兴奋, 拉着林至白跑过去:“小燃姐!这么巧吗?” 陈燃的面色一变, 点点头, 看向林至白。他站在明冉身侧, 一只手里帮忙提着她的小包。 “是啊,好巧。”陈燃轻轻答她。 明冉靠在林至白身边, 手挽在他的手臂, 热切地问她:“你们吃什么?” 陈燃指了指不远处的东南菜小馆。 明冉吃了一惊,回头看了眼那家店:“我和至白哥也吃这个。” 她刚来的时候还担心, 她甚少来这样的小店吃饭, 怕食材不新鲜,也怕做法不好, 但现在听到陈燃也喜欢,心里也自然欢喜:“我前天才回来,和至白哥说了想吃咖喱, 至白哥就专门找了这家小店,跟说很好吃,今天特意带我来吃。开始我还不信的。” 陈燃抬眸, 看向对面的林至白。 他是这么跟明冉说的吗?自己专门找了这家小店来吃?凭林至白的身份就算是专门怎么会挑这样的小店? 他不敢告诉明冉吗?他们第一次在外边一起吃饭, 就是这家店。那时她在林氏实习, 正是在林至白的手下,大四毕业季事情多, 学校公司要两头跑,偶尔回学校,陈燃都会来这里吃饭。 有次她刚点好了菜, 就收到了林至白的信息,说他就在附近,想不想赏脸一块儿吃个饭,陈燃给他拍了个照片过去,感谢了他的好意,他又转而问她,他有没有荣幸蹭这么一顿。 拿她的回忆来充数,他也不嫌恶心? “小燃姐?”明冉见她沉默,歪头看了过来,陈燃身边还有一个人。 陈燃回过神:“嗯?” “这位是?”陈燃还没介绍,明冉不确定,虽然他们两人没有牵手,也没有任何过于亲昵的接触,但任谁看都不像是朋友那么简单。谭骁气场足,攻击力强,又和陈燃极为稳合。男朋友吗? “这位是……”陈燃抿了抿唇。 其实介绍谭骁是谁并不是难事,只是身份这件事太敏感。他们在林至白面前是情侣,但实际上呢? “谭骁。”谭骁主动接过话,走到陈燃身边,同样的也揽过她的肩膀。 陈燃没挣开,抬起头,看向他。他的视线也落下来,他没说话,她却好像是看懂了。 他在说,别担心,有我在。 四个人进了餐厅,服务员找了张桌子,靠在最右角的,让他们先坐下。陈燃和谭骁坐在凳子上,明冉和林至白选了沙发软座。她本来是不想吃的,但之前已经跟明冉说过是为了这家店来的,中途换走,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不知道这家店什么比较好吃。”明冉低头,翻看起了菜单。 “咖喱椰奶…” 陈燃没再继续,林至白的指尖落在了她说的菜品上,抬眸,嘴角带了笑:“不是想吃咖喱吗?这家咖喱椰奶牛腩锅不错,试试这个?” 他们点了相同的菜品,起初还能让明冉觉得是巧合,但每道菜品都选择了一样的,这未免太难圆过去。即使天真如明冉也忍不住有了疑虑,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打趣,说不知道还以为是林至白和陈燃一块儿来吃过,不然也不会那么清楚。 陈燃差点儿被水呛到。 “我说的不对吗?”明冉将菜单递给林至白,看向他。 林至白像是根本没看见,神色平静,合上了菜单:“是我上次就试了这么多,其余的,也推荐不出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温柔,专门替明冉找的,又特意来试过菜色,听起来是个再体贴不过的爱人,让人觉得前一刻的怀疑是种罪过。 明冉笑了笑,没再怀疑。 工作日,这家店上菜速度快,不多时点好的菜品都摆上了桌。林至白拿过小碗,先帮明冉盛了些牛腩,又拿起自己的碗再盛一碗,少汤,多牛腩,动作极为熟稔,给陈燃那边儿递了过去:“尝尝看。” 陈燃对他的行为不可思议,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在她和明冉两人身上来回游走的?明冉就坐在他旁边,他还可以熟视无睹地关照她的喜好。 “不必了。”陈燃用指腹又退回去,拿起自己的碗,重新盛了一碗,多汤,少牛腩的,“林总不了解我的喜好,关心该留给需要的人。” 林至白的面色一僵。 这家小店的桌子上铺了很漂亮的镂空桌布,一直遮住脚踝,在陈燃推回他递来的食物时,她感觉到了桌下的动静。林至白的腿碰了过来,很轻的。然后是旁边这个人,谭骁的腿也撞了过来。 三个人面上不动声色,陪明冉吃饭,实际上桌下搅得满城风雨。 “我去趟洗手间。”陈燃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出去。 这家小馆内部没有装洗手间,一切都要靠购物中心里的,陈燃走出店外,短暂地获得了自由的空气。 她实在是累了,奈何天意总是弄人,林至白是她最不想见的人,偏偏参加一个宴会能撞到,在公司工作也能撞到,现在连偶尔出来吃一顿饭都能撞到。 在洛杉矶的时候怎么也遇不到,分手以后就这么有缘份吗? 洗手间外侧是长形的洗手台,陈燃把手机放到一边,低头,用水冲了个手,没成想水滴甩进了眼睛,陈燃抬手蹭了下,一方柔软的手帕继而递了过来。 陈燃愣了下,睁开眼,看见了镜子里的林至白。 他的声色温柔又缱绻,开口,和她说话:“用这个擦。” 镜子底部有重重叠叠交印的水痕,粘连在林至白的白色衬衫上,陈燃也没换方向,依靠这面脏了的镜子看他,没接过来:“谢谢林总的好意,但我以为上次已经和您说的很清楚了。” 她的面容比想象中的要冷淡,睫毛浓密,上边挂了滴很小的水珠。镜子前的灯光是炽白色的,照得她整个人多了三分凌厉:“林总是忘了吗?要是忘了,我可以帮您回忆。那天谭骁来接我下班,没想到您先截了胡,他正巧看到我在咖啡厅里,走过来牵住了我手。” 陈燃知道林至白最听不得什么,她偏偏要讲给他听。那股熟悉的沉木香袭来,镜子里,林至白勾着陈燃的腰,压她落入怀里。 林至白低头看她:“陈燃。” 这两年,她听过无数次林至白喊她的名字,从没有一次是这样的,陈燃嘴角一弯:“林总不喊我小燃了吗?” “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从来没承认过和他的关系。”林至白的神色淡了下来,“不是吗?” 陈燃抿了抿唇,没想到他会点破关键:“承认又怎么样?不承认又怎么样?重要的是,我和林总没有关系。” 其实她这样的行为就算是逃避问题,林至白这样的聪明怎么能不知道。 陈燃也想说谎,只可惜她有个坏毛病,别人说谎心悸气短,面红耳赤,陈燃是说不出,她会结巴,鼻尖会红,因此,判断她最好的方式就是看向她的鼻尖,这一点林至白是知道的。 “你不擅长说谎的。”林至白扫向她的鼻尖,幼粉色的,惹人喜欢,微笑。 不是休息日,商场的人也不多,陈燃跟他僵持了这么久也不见有来往的人打断。 大约是她的鼻尖真的有点儿红了,林至白语气也转好了不少:“是假的,对吧?” “不管是真是假,那又怎么样?”陈燃浑身忍不住颤抖,一点儿一点儿向后退,退至冰凉的洗手台,台边有未干的水渍,缓慢贴至她的裤边,黏到她的大腿后侧。陈燃却始终没选择靠近前方:“林至白,你到底想干嘛?” “你说呢?”至始至终,林至白的目的都那样明显,他想让她回到他身边。 陈燃抬眸,装傻:“我说什么?” “你为什么想骗我?” “我没有想骗你。”她只是想早点儿解决这件事,“我只是不喜欢你了。” 林至白的手松动了些,趁他失神,陈燃奋力一挣,终于扯开了两人的距离,从他的桎梏里逃了出来。 陈燃躲开他,提醒:“林至白,我们已经分手了。” 人之所以会记挂一样东西,是因为没办法再得到。 像多年前那个夏天总觉得天气很好,像一直记挂着这家咖喱椰奶牛腩,她总觉得这是大学时代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可再次品尝的时候,她忘了她会长大,口味也会变。 喜欢的东西不会一直喜欢,凤梨罐头会过期,人也是如此。 在她预设两个人没有结果,根源上有了冲突,就算是她记得他对她很好,还是残留过去的感情,也没有用。发现明冉,见到明冉,分手前,她只是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那两年,实际上内心早就跟他分手了无数次。 林至白不再是她记忆里那样完美,她亲自为他渡上的金身也会因为时间而消散,温情是件好事,但滥情不是。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想要把对方占有,不允许其他人的出现,也不会让自己身边有其他人。 可这件事,林至白好像是不懂的。 “闹够了就回去,你是不是忘了你和明冉的事情?最迟明年,你们就要结婚了。我可以把事情闹大,但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是因为不想明冉活在痛苦里,不是因为你。” 她不再是因为林至白的几句话就会又傻乎乎全然相信的小姑娘。 陈燃点开手机,放出了那时的录音。是他们分手那天,林至白在咖啡店说出的话。其实陈燃没想过以此来威胁林至白,只是留了后手,防止万一有这么一天。 不用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她是捉住了林至白的痛脚。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目光最后瞥到他背后,陈燃冷笑一声:“林至白,该清醒的人是你,别做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真的放下了。 - 感谢最最最可爱的你X1、49602028X1,两位女朋友灌溉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21 陈燃从卫生间出来, 回头,看了眼,她大腿后侧的长裤是湿的, 今天她穿了浅色的裤子, 水印处格外明显, 这样是没法再见人了。 口袋里的手机也一震。 【flame:林至白去找你了?】 【CR:嗯。】 【flame:在哪?】 【CR:「图片.JPG」】 【CR:他已经走了, 估计一会儿就回去。】 【CR:不想吃了。】 【CR:有点儿烦,我在这里呆会。】 【CR:一会儿回去找你。】 陈燃叹了口气, 早知道还不如约到别处见面, 别想着带谭骁逛校园,体验国内的大学生活。这一下, 得不偿失。 她半是悬空的坐在椅子上, 勉强没压住水迹,想风干, 低头,在翻和谭骁的微信,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对方还没回她。是看到林至白回去了吗?他们现在在饭桌上聊什么?凭谭骁的性子会不会冲动?他会不会当明冉的面拆穿林至白? 陈燃还在想,就感觉到一阵黑影压了过来,抬起头, 怔了一会儿, 看见了谭骁。 谭骁手里捏了她的小包, 珍珠编织的,链条精巧, 跟他身上的气场有一点儿不搭,又莫名地好笑。 他低头看她:“回去吗?” 陈燃完全没想到谭骁会直接从饭局上退出来,出门来找她:“那明冉和林至白……” “我说你有事, 要提前走,我要送你。” 谭骁对这个借口很满意,陈燃从位置上离开没多久,林至白就跟了出去,他本身也想去,但把明冉一个人留在这里,小姑娘一个人不太合适,也怕她真的撞见林至白的行为会恶心。 刚开始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气氛也是尴尬的,好在明冉先说了话,她聊了聊她和林至白的事情。 其实谭骁对林至白是感兴趣的,他想知道林至白是哪里吸引陈燃。 “走吗?”谭骁问她。 裤子还没有干,陈燃低头,纠结:“等一会儿吧。” “嗯?” 陈燃不好意思承认:“裤子……湿掉了。” 他来时没注意,没看出陈燃身上哪里出问题,怪不得她不回去,原本还以为是林至白找麻烦,陈燃不想再见他,没想到这一点。 谭骁视线偏向了远处,嗯了一声:“那你再等等。” 陈燃给他让了点儿位置,想让他坐下,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承她这份情,把她的包放下,转身,就往直梯的方向去,走了。 陈燃看了看边上的包,人傻了,就算她裤子没干,现在不能走,谭骁也不至于把她一个人丢下吧,他不是穿了外套,脱给她,她也能跟他一块儿走。 陈燃视线来回看了两圈,发现谭骁是真的走了,裤子后边还有水渍,好在还有个小包,陈燃堵在身后,起身,慢吞吞地往楼下去。 刚到直梯口,陈燃就看见了正在上楼的谭骁。 两个人交错而行,谭骁让陈燃在下边等她,不用再上来了。陈燃回过头,看到他手里多了个东西,黑色的吹风机。好像忽然明白了,购物中心的四楼有家理发店。他是帮她去借吹风机?用来吹干她的裤子。 谭骁掉转头下来,两个人找了个有插座的角落。 “你是去借吹风机?”陈燃问她。 谭骁把插头插好,嗯了一声:“怎么了?” “那你走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她还以为谭骁是真的把她丢下了。 谭骁沉默一瞬:“忘记了。” 听到陈燃说身上湿了,他没多想,第一反应是找什么东西吹干。来的时候看到四楼有理发店,距离很近,他下楼,怕对方不信他,把钱包都压了下来,借了吹风机,再上来的时候发现陈燃也跟了下来。 在过去,他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解决,不用去考虑其他人。 但陈燃不应该是其他人。 “下次和我说一声。”陈燃也就是嘴上说一句,并没放在心上。 陈燃拿起一边的吹风机,向后靠,想要找到合适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谭骁说那句话的语气有些怪异。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又能明显感觉。 裤子的水迹不太好吹,这个位置属于陈燃知道在哪,但盲找又找不到。 “我帮你。”谭骁接过陈燃手里的吹风机。 陈燃低头,从肩膀处朝后看。身后的温度灼热的很,方向有点儿乱,跟她吹起来也没什么区别,谭骁偏开头,视线…….好像没落到她身上。 谭骁抬起手,热风胡乱地在吹。陈燃站在他面前,背对着她,她穿着浅蓝色的高腰牛仔裤,身材姣好,帮忙前没注意,她沾湿的位置是有点儿敏感,视线不能多瞥一眼,只能去想饭桌上的对话。 明冉是怎么跟他说的? 明冉一直在表达林至白是个很好很体贴的恋人,记得她的喜好,特意寻找美食,量身定做礼物,他从来不敷衍。 明冉说他会考虑周全,万事以她为先,就算是临时有事会联系不上人也会提前说个时间,什么时候在忙,什么时候可以回复消息,给足了她安全感。 明冉说林至白尊重她的意见,会询问她每个决定,就算出国那么久,为了她自己的梦想和愿望,林至白都是同意的。 如果不是脚踩两条船这件事,谭骁对他的印象大概也不会差。 “你跟林至白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吹风机的声音有点儿大,陈燃只能隐约听到几个模糊的词语,你,林至白,什么。她不确定他在说什么,啊了一声:“什么?” 跟陈燃恋爱的时候,林至白是不是也这样?考虑周全,以她为先。如果是林至白遇到同样的场景,撞到同样的情况,是不是做的会比他好?谭骁都不确定。 “没事。”谭骁敛起神色,关了吹风机。 裤子吹干,从购物中心出去,两个人没直接回家,大学附近不止是商场,还有不少小摊吃食,连成了片,就是一片烟火气十足的美食小街。 陈燃点了份鱼饼汤塞到谭骁手上。 她其实没太听清之前谭骁说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往日里遇到林至白大多都是陈燃沉默,这次出来反而轮到了他。 “刚才是不是都没怎么吃?我请你吃这个。” 她又点了份烤冷面,陈燃大学的时候也常来吃,酸甜加辣,多放香菜和洋葱。原先的老板从路边的小摊换到了一家门面,没想到老板还认识她,问她怎么这么久没来。陈燃说她工作了,很久没再回学校。 老板笑眯眯地说工作好,也要常回来看看,又看向了她旁边的谭骁,神色暧昧,问:“你男朋友呀?” 陈燃侧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人人都觉得她和谭骁是一对情侣。这里没有林至白,她理应说不是的,但习惯令人奇怪,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谭骁会接上她的话,因此,她也只是笑了一下。 谭骁没说话,他还是站在她旁边,只是手里捧着那碗鱼饼汤,一口没动。 美食街的人比商场里要多,两边是各色的摊位,左右都是人,挤到一起,成了条粗粗的线条。陈燃侧眸看他,他的眉眼深邃,棱角分明,即使在这样一群人里也分外耀眼。 但不像他。 “怎么了?”陈燃把新鲜的烤冷面换给他,“这个不合胃口吗?” 她不确定谭骁喜欢吃什么,好像什么都吃点儿,但没见过路边摊。天气降了温,鱼饼汤已经凉掉了,上边浮了层很淡的油点。 “不然我们找家商场吧。”陈燃问他,“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这次谭骁摇了头,他吃什么都无所谓,拿起竹签,咬了一口,他头一次吃烤冷面,味道还挺奇特:“不用,这个就行。”“在商场里你说的话,我没听见,就好像听见林至白和我什么的。”陈燃见他吃了,放下些心,“你是说了吧?” 谭骁侧眸看她,嗯了一声。 “想说了什么?” 谭骁偏眼,低声:“陈燃。” “嗯?”他忽然喊她的名字,陈燃还有点儿不适应,“什么?” “你喜欢林至白什么?”谭骁看了眼她,他想问的从来不是她和他恋爱时候是什么感觉,那些都不重要,正确来说,他想问的是,“或者说,还喜欢林至白吗?” 陈燃没想到他问这个,摇摇头:“当然不喜欢。” 回国再见面,陈燃承认她心里有过震荡,但不是想要和好,只是觉得两年的感情太浪费。她不清楚别人是如何,但在公司再见到林至白,包括今天,她是真的放下了。 对他没有留念,没有感觉。 陈燃不太明白,今天晚上怎么回事儿?不是林至白问她喜不喜欢谭骁,就是谭骁问她喜不喜欢林至白:“怎么了?” 沉默三秒。 他的视线落到她的脸上,扫过下巴,唇珠,鼻尖,最后落到她的眼睛,再次开口:“那我呢?” 又是这么直球的对话。陈燃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说实话,相比于是不是还喜欢林至白,这个问题太难回答,她没办法立即给出一个否认的答案,好在谭骁没过多的逼问。 两人吃完小吃,他照例把陈燃送到公寓楼下。 陈燃抿了抿唇,指了下单元门:“我先回去了。” 谭骁嗯了一身,姿势侧了过来,身上总是带了一股很奢侈的香味,这次又多了烟火气,车内的暖风一烤,像是要把人烧焦了。 陈燃的声音有点儿颤抖,用手抵在谭骁肩膀,大约是刚被询问过,她心跳得好快。 “你想……” 干嘛还没说完,陈燃就愣住了。 谭骁的手停在了安全扣的位置。陈燃用手摁了下鼻梁,瞬间明白谭骁是什么意思,她想什么呢?这么说,他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想帮她解开安全扣?但他什么时候帮他解开过安全扣? “不想我帮忙?”谭骁抬头,四目相对,他毫不避讳,直冲冲地对上她的眼睛,“那你自己解?” 他的眼睛太亮,陈燃脑子有些懵,就算是知道是什么还是问了出口:“什么?” “安全带。” 谭骁起身,和她拉扯开一点儿距离。他是有点儿心急了,要关心也要慢慢来,总不该让她以为自己想动手动脚。 陈燃反应过来,垂头,脸上有些发烫。 车厢内的氛围有些暧昧,安全带在这个时候跟她作对,怎么摁也摁不动,她越是着急越没有效果。 乌木混着檀木香又浓了些,他俯身又靠了过来,原来终极的亲密不是靠拥抱,亲吻或是其他任意一种,仅仅靠气味和体温就足够。 他的身型高大,肩膀很宽,陈燃能看到他的背部,这个姿势像是把她环抱一般,太过亲密,心脏跳得更急了。 安全带抽离她的身前,陈燃才松了一口气:“谢谢。” “不用。本来就想帮你的。”谭骁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样能做到最好,今天他已经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不应该再奢求第二个,太贪心,“之前说的话,晚上说的话,我都是认真的。不是想逼你做一个决定,只是想告诉你,他不是合适的人,但我愿意当一个合适的人。” 谭骁侧过身,手肘搭在一旁,车厢内空间有限,他的气息随时能落到她的鼻尖:“在此期间,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不是你喜欢的,想到此为止都可以告诉我。没有想好,我就等你想好。” 贪心会付出代价,他不能。 这不是着急的事情,他要学会等。 “时间好说,多久都行。”他看向陈燃,轻声说,“别紧张,我们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谭加油!小谭必胜!!!! - 感谢祉妖九离.X15瓶、鹿慕浅溪X10、xunyi_X1、草木X1、30960862X3,五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小祈爱你们!么么啾!!!! 第22章 、22 陈燃回到家, 家里是有人的,陈母有她这里的钥匙,她没跟陈燃说就来了, 还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都是陈燃喜欢吃的。 “今天怎么这么晚?”陈母知道陈燃的下班时间。 陈燃跟陈母到了厨房, 啊了一声:“跟…..朋友出去了, 你来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提前说,我就不去了。” “买了点儿小排, 新鲜呢, 想着你喜欢吃。”陈母端了两盘菜,拿去厨房简单热了下, 重新盛回盘子里, “是该给你打个电话,惊喜惊喜, 弄巧成拙了。” “哪有。” “吃过了?” 陈燃嗯了一声:“但还能吃点儿。” 她晚上吃了七分饱,剩下三分正好留给这份糖醋小排,其余的明天再吃也不要紧。 菜热好, 陈燃把盘子端回饭桌上,陈母从厨房出来,又把其余的炒菜密封起来。陈燃在外边忙, 按时打电话回去, 但不经常见人, 身为母亲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她也总说不错, 很好。陈燃是个报喜不报忧的,陈母再清楚不过:“你吃着,妈妈跟你说件事儿?” 陈燃夹了块排骨, 等她说话。 “你小姨同学的儿子,今年回国了。” 陈燃没吭声,她大学毕业直接和林至白谈了恋爱,因此也就没受过什么催婚相亲的难处,偶尔听朋友说起被家里逼婚的经历,都是用谁谁谁家的儿子或者女儿开头。原先她还不信,现在一听,他们可真的一点儿假话都没说。 “你小姨给我看照片了,小伙子眉清目秀,在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有前途。”陈母小心试探,“妈妈的意思是这人不错,你们可以见一面。” “不用。”陈燃动筷子的速度变慢了。 “是因为……至白?”陈母看着她,不确定。 “不是。” 陈燃放下筷子,糖醋小排还剩了大半,她本来是可以解决的,这下没了心情,重新倒了杯水,盯着表面的热气看。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但你姑姑家的小妹去年都结婚了,妈妈也没想在这件事上逼你,又不是见了面就要结婚,只是双方了解下彼此,女孩子,出门外在多交点朋友也是好的。”陈母低声,见陈燃不为所动,问她,“或者,你现在是谈了新朋友?” 陈燃脑子轰地一声,低声:“妈!” 就算再不交心,陈母也能看出陈燃的抗拒:“妈妈知道你从小就不爱说这些事儿,不说就不说吧,你看,你和至白分手,妈妈也没强问你原因是什么。但妈妈想你找个合适的人,自己喜欢当然是最好。”陈母纠结半天,还是说了,“像至白呢,确实很难得,为人体贴,又细心,照顾你,照顾将来的小孩,这是肯定没问题的,但你们毕竟…….” 陈燃不想听见林至白的名字:“跟他没关系。” 陈母不知道林至白和她分手的隐情:“行,没关系。妈妈只是想让你知道,看一个人现在对你好不好,这些都是表面。他能对你好一时,也能对其他人好一时,总会变的。最重要的是找一个人品好的,三观正的,不顾其他,认准只喜欢你的。没那么细心也没关系,没那么体贴也没关系,双方在恋爱的时候都可以磨合,可以调整,但之前这些都是必要的,调整不过来。” 陈燃抬起头,看向陈母的脸。 人是真的很奇怪,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是难以和亲近的人跟坦诚,不想被当成小孩,不想平添麻烦,就把事情都埋在心里。可是当足够成熟,又会忍不住地羡慕一些什么,是自己放弃去拥有的,和父母倾倒苦水的幼稚,小打小闹的任性。 但其实她是知道的,不论如何自己会被爱,当她坠落会有一双手去接她,经历风雨也有停泊的港湾。 可是,爱与被爱不应该分开,要同时进行。 陈燃的睫毛颤了颤,难得接了话:“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但他和我差别很大呢?” “嗯?” 陈燃在想和谭骁的事情,她想她和林至白恋爱两年,她从开始就知道和对方的差别,可这两年她无条件地相信对方,把他的好视若珍宝,可是真相来临,利益攫夺,林至白还是会顾及自己。如果差别很大,真的有人会不顾一切,选择她,喜欢她,并且只喜欢她吗? “我只是举个例子。”陈燃重新拿起筷子,怕被陈母发觉不妥,连忙换了玩笑的口吻,试探,“假如现在有个人喜欢我,但他和我门不当户不对,比我们家有钱很多很多,但他三观正,人品好,喜欢我呢?我也可以和他在一起吗?” “小燃,门当户对固然重要,但并不是指物质,而是品行。”陈母说,“你认准一个人,对方也认准你,你们有共同的目标和诉求,他的出现让你变得更好,你也是这样,这才是长久的亲密关系,知道了吗?” 陈燃嗯了一声。 十一月底,出版社接了年底的出版总览活动,老板算着这次活动由林氏赞助,陈燃和林至白的关系匪浅,直接指派给了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背后的原因,免不得讨论。 陈燃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反正八卦的风头没两天就变,只是当下风头,他们又没找到更好的料,忍一忍就好。 蒋明余坐在她隔壁,八卦行走机不是白来的,见她从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回来,凑过声:“小燃燃?” 陈燃瞥了眼蒋明余:“有话说话。” “老板真把年底的活动交给你了?往年都是总编组的Lisa姐办的。”蒋明余低声问她,“你第一年来,让你参与本就不和规矩,现在还让Lisa姐给你做配。是不是跟上次在办公室门口喊你的林总有关系?” 陈燃喝了口咖啡,没讲话。 “其实你跟林总也不错,不怪你看不上其他人。”蒋明余瞥了眼周围的人,原先他还遗憾,但现在看起来陈燃是真的不简单,要姿色有姿色,要脑子有脑子,懂得什么时候该抓住什么,什么东西最重要,“有靠山总比没靠山强,以后你就知道了。” 蒋明余说了半天,想从陈燃这边套出点儿什么话,没想到对方一问三迷糊,全是应付,说了两句,蒋明余也觉得没趣,工作了。 不管如何,年底的活动是陈燃头一次亲手做的。在林氏,陈燃有林至白护着,没什么压力,工作不多,像是混吃混喝的闲人,躺着也能把钱赚了。现在不同,她正儿八经地干了半年,知道这事儿的重要。 因为工作忙的原因,陈燃和谭骁的见面的次数更少了些,两个人都忙在工作中。 陈燃有时候会想起谭骁那句慢慢来,他们的进度未免是真的有点儿慢,但谭骁每天都会定时定点地发些消息,就算偶尔只是一句今天的天气不错,也不会凭空地消失。 十二月中旬,正当陈燃最忙的时候,陈母也来添了个忙事。 上次陈母在家跟陈燃说的相亲不是假话,也不是随口一提,她是真的在背后联系了。 每个父母都说不会太管孩子的事情,可到了年纪,哪怕再佛系,该忙碌的还一定会忙碌。陈燃被陈母催的没办法,脑子里下意识跳出了谭骁的名字,想用他做一阵子抵挡,但又觉得不合适,推脱两次,还是加了微信。 对方比她大三岁,是很正统的书香世家,爸妈都是陈燃小姨的同学,在一所大学当老师。两人在双方家长的催促下约定了一个很平常的周六,在一家餐吧见面。 陈燃同意这里的原因大半是为了隔壁拐角的面包店,她喜欢吃芋泥,听说那家店的芋泥奶黄三明治很是好吃。反正就见个面,结束了她正好能买,即应付了家里又不用特意来跑一趟,一举两得。 对方比她提前到的,很规矩的一个人,剃了板寸,戴了黑框眼镜,格子衬衣,规规矩矩,样貌白净,他跟她讲话时谈吐文雅,说话温和又得体。 但陈燃莫名在他身上想起了一个人。 陈燃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想起一个从不讲规矩,穿衣打扮花哨,按照自己脾气来,嚣张又散漫,说话直来直去的人。谭骁和眼前的人看起来毫不相干,哪怕是一点儿关系都扯不上,但她就是在想他了。尤其是他今天还没有给她发消息。 “陈小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对面在问她。 陈燃回过神。 “这家餐吧的烤肉还不错。”他在做推荐,“不过现在女孩子好像都很注重身材,水果沙拉也可以试试。” 陈燃嗯了一声:“都行,我都可以。” 其实她是更偏向于烤肉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会想起谭骁的语气,如果是他问她,通常会把菜单推给她随便选,又或者只会给出一个选项,问她吃不吃。 菜单由对方拿着,陈燃偶尔能听到他询问也只是点点头,不做反驳。她低头,心思乱飘,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震动。 谭骁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图片上的地点很近,是附近的网红面包店,他就在街拐角处,距离只有三百米。 作者有话要说:咦?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 - 感谢柚子哈哈X1、Haoeaaa__X1,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陈寻寻寻X5、倦鸟归林X1、xunyi_X2、鹿慕浅溪X1、桑延吗X1,五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各位宝贝的支持!爱你们!!! 第23章 、23 陈燃从餐吧出来, 走到拐角的面包房,谭骁正在里边。 他看起来和这家店的气场确实不太合,因为是家网红店, 来打卡的不是游客就是些甜蜜至极的小情侣, 相比之下, 谭骁的打扮太过随便。 陈燃想起有人说, 在商场里见到穿着随便的人说明他家距离不远。换到这里也应该使用,这么说谭骁家就在这附近?但位置是不是太偏了点儿。 陈燃推开门进去:“你住这附近?” “没有, 公司在附近。” 陈燃想起来了, 谭骁跟她说过一次,但她没记住地址, 没想到离这家面包店这么近, 陈燃羡慕他,要不是今天有事, 这家网红店只能成为她收藏夹的一角,自己是肯定懒得来这么远的。 但是因为两个人太久没说话的原因吗?他的声音比她想象的要哑。 “你呢?” 谭骁在脑子里在过地图,这附近没什么好玩的, 专程来找他的?但她最开始都不记得他公司在这里。 陈燃犹豫了下,还是没瞒他:“相亲。” 谭骁眉心一跳。 “主要是我妈妈,我周围的姐姐妹妹都结婚了, 她有点儿着急。正好知道我小姨有个朋友, 他儿子今年回国, 我妈妈就想撮合我们试试。” 她站在他旁边解释,完全没有想到她这个行为像极了给另一半报备的小情侣。 “我拒绝过, 但这又由不得我,被磨得没脾气,只好答应了。” 谭骁往四周去望, 她来的时候没看到身后跟了人,现在也没有:“他人呢?” “我跟他说有事儿就先走了。”陈燃心虚地碰了碰鼻子,“我结过帐了,那些饭他一个人吃也正好。” 谭骁松了口气,他知道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何况他只是单方面的追求者,被追求者本人对什么样的人动心他都不应该有意见,这是气度。 打不过就跑,追不上就等。 他说过会等就会等。 但不代表他不介意,不害怕陈燃先一步遇见心动的人。 谭骁先一步下定论,问:“因为不满意?” “不是。”陈燃先否认。 说起这事儿,陈燃觉得她挺不厚道的,也不是不满意,对方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甚至可以算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可她就是说不上什么地方不对。 她不专注,也没办法用心,听他的讲话,脑袋里是另外一个人。 是眼前这个人。 “也……算是吧。”陈燃抿了抿唇,扯开话题,“你呢?最近很累?” 进门前她就注意到了,谭骁单穿了件黑色的飞行皮夹克,表皮有些褶皱,他没裹围巾,看起来比原先瘦了很多,胡子也没来得及刮,眼底还有乌青,头发也乱糟糟的,右耳的耳钉也没戴。看起来是忙了好多天,好不容易抽出个空闲出来。 “还好。”谭骁没跟陈燃说实话。 其实不太好。他最近的事情是真的多,杂七杂八,堆积如山。公司起步难,再加上谭家的阻碍。原先在国外没人管,没想到回国倒是想插一脚,让他在自家手下做事。麻烦事太多,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 昨晚又没睡,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好不容易抽出些休息时间,在茶水间等咖啡的功夫就睡着了。他坐在隔间的沙发上隐约能听到有人在讨论。芋泥面包,每天限量。谭骁莫名想到了陈燃,她说过她喜欢吃芋泥。 他被吵醒,没办法再睡,谭骁从沙发上起来。有人在旁边冲咖啡,吐槽自己的女朋友,谭骁就这么听着。他说最近加班,总跟女朋友吵架,正好女朋友想来打卡附近的网红面包店,他想着今天下班带一份回去。 谭骁问了下旁边人的地址,确实不远,一公里。算起来他和陈燃最近都没有见面,有了面包就有个借口。 面包店的品种比他想的要多,光芋泥就有七八种花样,芋泥流沙的,芋泥奶黄的,原本他想各买一份,店员说这些放不了两天,买多了浪费,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给女朋友买的,不用这么着急一次买清了,慢慢来,可以分批次的。 慢慢来,他不能忘。 谭骁没再说什么,只是掏出手机,给陈燃发了张图片,想问她想吃什么,没想到消息还没发出去,他就能在这儿遇见。 新出炉了一盘面包,芋泥奶冻的,店员正在补货,挨个把冒热气的面包往橱窗里摆。谭骁把手中的夹子递给陈燃,让她去夹。 陈燃夹了两个芋泥的,一个奶冻,一个奶黄。然后转头,问他:“你呢?吃哪个?” 谭骁扫了眼面包,没说话。 她想既然在这里撞到了,谭骁肯定也是要买的,总不能她一个人挑挑挑,是时候也要照顾一下身边的人。她不确定谭骁喜不喜欢芋泥,拿了一个和她相同的,想给他夹一个,问:“你平常都吃什么面包?” “我不吃。”他如实说。 他高二出国,在外不比在家,早上没人做饭,他就凑乎买个面包吃,然后赶去上课,一直连续吃到大二,谭骁干脆戒了早餐。面包这个东西,他反胃,现在是能不碰就不碰。 陈燃一时间沉默了,夹起芋泥面包的手一顿。 这家店是专门卖面包出名的,除了芋泥,其他口味的也有,但很少。陈燃原本以为他可能是不太爱吃芋泥,一直没下手,但他直接把自己的路封死,不爱吃面包,但是他现在在一家面包店里,陪她挑面包。 这家店的人多,旁边的情侣夹走一块面包,刚上架的新鲜面包,没一会儿的功夫就不多了,在特制的白纸上,还有三个。木质的餐盘里已经装了三四个面包,已经够吃了,但陈燃赶在面包售空前,又多拿了两个。 “你不喜欢吃?”她不信,看他的神情像是看什么奇怪物种,“那你干嘛还来买?” 谭骁嗯了一声,帮陈燃端好木盘,两个人一起走到收银台:“我不喜欢吃。” 他把东西放到一边,拿出钱包,准备结账,侧过头,看到身边跟着的陈燃,低声,说:“但有人喜欢吃,我买给她的。” 两个人从面包店出来。 陈燃手里提着面包,不怪能成为网红店,包装确实精致,连上边塑封的贴纸都是特别定制的,冒着银色的光。她原本以为谭骁是嘴硬,还故意多拿了两块面包,想一会儿塞给他,现在看他的神态才知道他对这些面包是真的不感兴趣。 那么真的是因为她。 陈燃低头,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话。 她一直知道谭骁坦荡,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他从不掩饰。这个面包是交到她手上的,是因为她跟谭骁说过她喜欢吃芋泥。他来面包店就是为了专门给她买面包。 陈燃抬眸,视线落在他眼底的乌黑,眼球也有些发红,就算现在是公司附近,他距离不远,但是给她买的,就要送给她,照样需要精力。 他每天的休息时间都不够,还在考虑她。 陈燃不是没收过昂贵的礼物,林至白和她在一起,送给她的礼物太多,样样都昂贵,但价格不代表珍贵,让人心动的应该是一份记挂和真心。 十二月的冬天,枯木死灰,她抬起头,偏偏看到了一叶新芽,抽枝展叶,肆意生长,漫过整个昏黄的天际,成为她的春天。 黑色的,身穿夹克飞行服的,眼前的,身边的,是这个人。 … 月底,陈燃策划的年终书展有了成果,作为主要人员之一,在活动结束后的晚宴上,陈燃可以邀请其他人一起来参观,本意是带家属。 除了大学里的院系活动,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大型的活动。不同于林至白在身边,这次的活动完全是由她独立的想法,自己去构想,和团队做配合,打造而出的结果。陈燃设计的别处新意,以彩虹为源,颜色为主,融合了七种不同的颜色,按照封皮来排列展区,在展区内又细致划分不同分类。相比于之前出版社里的活动大多大红大正,很少有这样渐变过度的新鲜元素,这么一办,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邀请函每个人分了三份,陈燃拿到邀请函,心想总不能浪费机会,假意翻起了列表好友。胡涂在国外,谭骆应该在学习,陈母对这些没兴趣,她一点儿一点儿想理由,第一个点开的还是谭骁的微信。 【CR:周五晚上有空吗?】 【CR:我想邀请你参加个宴会,之前我说过的,公司里让我做了年终出版的展会,晚宴上可以带一名家属,要不要一起?】 她打字的速度快,家属两个字一发出,她连忙撤回,重新编辑。 【CR:我想邀请你参加个宴会,之前我说过的,公司里让我做了年终出版的展会,晚宴上可以带其他人来,要不要一起?】 陈燃深呼吸一口气,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两个敏感的字眼。有点儿期待让他看到,又…..有点儿害怕被他看到。 她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微妙,又没有人去再点破。 消息回了过来。 【flame:有空。】 他这是看到没看到?陈燃心跳如雷。要是看到了怎么就是这样的反应,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CR:你想来吗?】 【flame:想。】 对话框显示他还在输入,陈燃耐住性子,看到了他的回复。 【flame:不止是其他人的想。】 ……他果然是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渣男再出现一下,我们就甜几章哈~ 甜完早日解决渣男本渣!解放小明冉! - 感谢Haoeaaa__X1个,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祉妖九离.X20瓶、陈眠X11瓶、倦鸟归林X、水水水X1、xunyi_X1,五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爱你们!么么啾!!! 第24章 、24 书展举办前, 公司的领导又要找她谈了一次话,陈燃知道这次谈话无非是夸奖她这次的点子有多新奇,上级领导很看好她的发展。 陈燃敲门, 进去, 站在办公桌前, 做好了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去的准备。 陈国建是她的直属上级, 比上次林至白来见的人低了几个等级,不过管她够用, 陈燃还没站稳脚跟, 陈国建就先一步站起来,拉开凳子, 让陈燃坐在位置上, 又找了个杯子,亲自为陈燃倒了杯水。 陈国建上次就被交代过, 陈燃这个人要特殊照顾,朝九晚五,没有加班, 这是基本操作。 听其他人说,陈燃跟老总谈了很久的林氏有点儿关系,陈燃还没来多久, 出版社和林氏的合同就谈妥了, 上次林氏的少东家来, 还专门敲了陈燃办公室的门,请陈燃出去吃饭。 “小燃, 最近这个表现不错,周围的同事都有跟我反应过,能吃苦, 肯耐劳,挺好的一个小姑娘。”陈国建拍了拍她的肩膀,越过她,坐回位置上,“这次年终书展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有难处要及时反应。” 陈燃转了转杯子:“没什么难处。” “是,这任务交给你,我放心,地方我也去看了,办的确实不错。”陈国建夸奖。 陈燃笑了下,她早就知道是这么几句车轱辘话。 陈国建又夸奖了几句,话题才转入正题,他原本的意思就是要问陈燃在书展结束的晚会上邀请了谁。 “这次的邀请函呢?送给林总了吗?” 不是出版社没给林至白寄,只是这样的生意在林氏根本算不上什么,随随便便拨一笔款过来,要没有重要的人根本也见不上林至白。 陈燃有一段时间没再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神:“什么?” “听说你跟林氏集团的林总关系不错,上次还一块儿找你吃饭呢。”陈国建咳嗽一声,“怎么了?没送吗?” 陈燃摇了摇头,何止是没送。 书展之后的晚宴说好听点儿是庆功宴,实际上就是各界人士受邀,来回轮换自个和其他人的人脉,以后多条出路,吃饭聊天少不了,都是为了以后的生意事业铺路,但陈燃是实打实地没想过这些。 邀请函给了她一份,她给谭骁送了,没剩余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是忘了吗?” 陈国建皱眉,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许不悦,但碍于情面,也没表露太过。 “这邀请函给我不是让我请的吗?” 陈国建哑口无言:“话是这么说,但……” 陈燃抬眸,笑了笑,没想到公司专门给她邀请函是这个用意:“没什么但是的,社里也就给了我一份,我正好有朋友想邀请,就邀请了她。” 陈国建沉默以对,面前的玻璃杯里,茶叶冲泡开了,他又做了一壶新水,沸水声很杂。 陈燃说得轻松,难办得是公司,他打听了许多,又没人知道陈燃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要不然这么重要的事情,别人眼巴巴等林至白还来不及,她倒是轻松,一句想邀请别人就全都解决了。 “一会儿再让人给你送一份,邀请函,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陈国建敛了敛神色,“等下给林总送过去,看看林总还有没有什么时间?毕竟是你第一次办这么大的活动,能来就来,我们都行个方便。” “没什么行方便的。”陈燃垂下眸,“我请不来,也不会请。” “陈燃!” 陈燃听出陈国建的不愉快,她进办公室时,陈国建能好声好气待她,无非就是因为林至白,去哪儿都受这份恩惠,真是没意思的事情。 跟陈国建闹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办公室,陈燃回到办公桌上,注意到周围同事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勇士。也是,要是别人遇到这件事,大概都巴不得显得自己跟林至白有什么关联,但陈燃不太一样,她没办法说原因,但实在不想跟林至白有任何接触了。 “你真跟老陈吵了一架?”蒋明余靠了过来,眨眨眼。 “不算吧。”陈燃不确定。 她骨子里倔,又不缺钱,就算丢了份工作,大不了再找一份,冲撞起老板也没什么,何况这也不算事冲撞,她只不过是用公司给的邀请函邀请了自己想邀请的人。 “这还不算?听他们说老陈让你办事,你不光不办,还拒绝的挺狠。”蒋明余连连摇头,“小燃燃,真没看出来,你原来还是个狠角色。” 陈燃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麻烦,从桌上找了盒草莓味的巧克力棒,包装精致,草莓的卡通印签,是在超市凑活动顺手买的,扔到他桌面:“本来就办不了,林总哪儿能因为我就来,这个味道的巧克力棒好吃,你尝尝。” 兴许是巧克力棒真的起了作用,蒋明余没再讲话,拆开就吃了。 手机在桌面震动下,陈燃拿起手机,看见谭骁的微信。 【flame:路过你公司楼下。】 【flame:下来吗?】 【flame:还有芋泥。】 陈燃收到微信,唇角已经不自觉翘了起来,她都不知道的。 离下班时间没多久,陈燃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秒如年,本来明天就能见到的,她不应该这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就是想下班,想现在就下去。 朝九晚五都满足不了她的,想下班。 好想下班。 陈燃做了办公室第一个打卡下班的人,平常她也积极,但没今天,秒针一到,陈燃就收拾好了包,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从工位上离开,坐电梯,觉得电梯都慢,下楼,一路出了办公楼,在楼下看到了谭骁的车。 “你怎么来了?”陈燃上车,压不住地开心。 “你不是喜欢这家芋泥吗?”谭骁伸手,从后座上拿了过来,是他公司附近那家面包店,“最近新出了纯芋泥的,顺便带给你尝尝。” 她知道路过是假话,谭骁公司离她这里十万八千里远,一个东南,一个西北,虽然说这段时间他没那么幸苦,有了空闲时间,但说是顺路也太过勉强。 “你公司来这儿多远。”陈燃嘴上抱怨,悄悄地还是打开了牛皮纸袋。 里边的东西不多,除了上次她吃过的一份面包,最顶上的是份玻璃小瓶装的芋泥,面上洒了层焦黄色的花生碎片,看起来很是可口。 她都不知道这家店新出了新品的活动,不然怎么也是要去的。 “不远。”谭骁低声回答她。 其实放在过去,陈燃是不信的。 谭骁是那么一个人,和别人说话不考虑后果,随性又骄傲,但遇上她总是会不一样,他总不想让她产生什么心理压力,每次精心准备的东西也只是说随便做的。 陈燃拿小勺挖了点儿芋泥,放进嘴里,有点儿咸,还是温热的:“你看到我给你送的邀请函了吗?” “嗯,下午就收到了。”谭骁回答她。 就因为收到了,想到公司附近的面包店,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出了个新活动,本来说明天见面带给她,但又总觉得太慢了,想让她第一天就能吃到。 “好看吗?”陈燃问的小心翼翼。 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陈燃就在心里预估,快递有没有把邀请函送到了谭骁的手,邀请函不是她设计的,美工部有人做的,按照原本应该有的样子,不过为了配合书展多加了道很小的彩虹。关键的地方在抬头,是她亲手写的,为此她还练废了好些张白纸,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看的字体,不知道谭骁能不能注意到。 “嗯。”谭骁点了下头。 果然是注意不到。 陈燃也可以理解,毕竟邀请函这种东西都是由部门同一发的,哪有人跟她一样,专门要一份的,想不到也是正常。 “这样吗?”陈燃抿了下唇,违心回答,“你喜欢就好。” 谭骁抬眼,看她,既然提起来,就知道陈燃想问的不止是这个,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她写的。 邀请函随身都带着,谭骁从一边儿掏出来的时候,陈燃都有些惊讶,怎么会有人都不离手的。封面是象牙白的,烫金的字,右上角有很小的一道彩虹,像是车窗玻璃外的阳光落下来斜射了一道。 两人坐在车厢内,距离不远。 谭骁把那份邀请函展开,陈燃怕字写的不好看,故意先用铅笔压了一份上去,隔空印了个印记,有些深,又用深色描了字,只要仔细点儿就能看出来,何况在他的名字,右下角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桃心一样的小点。 “是,我很喜欢。”他把邀请函递到她面前,摆给她看,“我说的是字。” 陈燃抬起头,没想到他真的会发现。脸上忍不住烫了起来,她这么一点儿小心思,明明就是让对方发现的,但真发现,又被直白的指出来,还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谭骁笑了下,抬手,指了下名字的下方,他侧过眸,和她的视线对上,声音低低的,有点儿麻,说:“……还有这个。” … 陈燃到底没听话,邀请函没寄给过林至白。 年终书展的举办地点在市里的美术馆,旧啤酒厂房改的,砖红色的外表,充满小资情趣。书展区别于晚上的晚宴,园区里可以自由参观,当然也有收费的区域,用来补贴一部分的展览费用,陈燃设计的书展就在其中。 没想到这会儿人太多,陈燃作为主办人员根本忙不过来,幸亏是让谭骁晚一点儿来,凑近了晚宴的时间,人又少,两个人还能一块儿吃些东西。 原本的计划都不错,她只是没想到林至白会来。 会场的装扮是彩虹色的,她站在最右边的红色区域,林至白在安检口,她抬起眼,看到了他的身影。按理说,人这样的多,安检口更是不少,他应该隐没于人群中,可并没有,他太出挑,即使一群人里也藏不住温柔。 自从上次见面,两个人闹得着实不愉快,林至白也的的确确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陈燃以为他们不会再见。可仔细想想,林至白来也正常,毕竟这次的书展,林氏也出了一份资金,来看看也不为过。 他走到她边上,从她身边拿了份宣传用的纸张,还没说话,后边站的陈国建就赶了上来。 陈国建上午就接到通知,说了林至白下午会来,也会参加晚宴,要不然他此时也不至于在这儿。 “林总来了。”陈国建脸上浮起谄媚的笑,连忙让陈燃打招呼,“小燃总在我面前提起你,上次有事儿又不再公司,这才头一次见。” 陈燃心里冷笑一声,这话多假,都不必她反驳。 林至白点了点头,视线微微落到陈燃脸上,和她太久没见面,陈燃成熟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她的头发盘在脑后,额边有很少的碎发,身着一身黑色职业装,她手里捧着工作夹,干练又简洁,和在林氏有很大不同。 以前在林氏的时候,林至白没要求她穿过这些,服装总是接近休闲,她喜欢什么就让她穿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穿职业装更勾人,裙摆到了膝盖上方,肤色如杏露般,因为禁欲,才让人浮想联翩。 “你看你总提林总,还说要给林总寄邀请函呢,没想到林总会提前来书展吧?现在林总到了,人都傻了吧。”陈国建调侃她,说,“你带林总逛逛?” “不用了。”陈燃抿了下唇,“我还在工作。” “这儿又没什么事。”陈国建没想到这么个关键点陈燃不配合,推了推她,意有所指,“不如你们好好叙叙旧,去吧。” 他的力气有些大,像是故意把她往林至白身上带,过去她就不喜欢高跟的鞋子,今天为了工作才勉强穿上的,他一动,陈燃就有些站不稳了。林至白皱了下眉头,扶住她的腰,动作很轻:“注意一点儿。” 这句话是说给陈燃听的,也是说给陈国建听的。只不过对于前者,他是担心,对于后者,他是斥责。 陈国建向来听闻林至白的好脾气,没成想帮了忙,林至白脸色反而不对起来,面上也不免怕了些,心里却是在想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人是这样的,越是担心办不好,越是想要往好里办。无论陈燃和林至白是什么关系,陈国建都知道她对林至白不一样,语气也换了换:“是,我的不是,小燃第一次办展,就做得这样好,我替她高兴过了头。” 陈燃低头看了眼三人的距离,呈三角。 陈国建马屁拍得响,这一下就把书展的功劳归功于她,还不忘让她和林至白拉进关系:“小燃,这都是你亲自办的展,哪儿最重要,哪儿需要介绍,你自己最懂,你给林总去介绍介绍吧。” 陈燃听出了陈国建刻意加重的字音,生怕林至白不知道公司给了她这个机会,让她大展拳脚。周围不止是他们,陈燃就算再如何也知道利弊,不能当众人的面再给陈国建他们难看。 她站稳,和林至白拉开些距离陈燃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不过就是介绍介绍书展,她当他是来视察工作。 书展分为八个区域,前七个是按彩虹的颜色而划分,最后的是黑色与白色相混的,区别于其他任何地方,不必有人提,林至白都能听出这份语气里的疏离。 书展的区域就那么几块,陈燃按照宣传册上的介绍一一说过,期间,两人也并没有其余的沟通。 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人流最多的时候早就过去,会场陆陆续续留下几个游客,工作人员也通知了时间不多,需要尽快离场。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林至白抬起眸,看了过来。他的瞳色偏浅,是很温柔的颜色,看她的时候像是包含了无数情谊,尽数想说给她听。 陈燃忍不住笑了声:“林总也不用抬举我,这是第三次,我说过,不想你再出现在我面前。该介绍的都已经介绍过了,接下来您请好自为之。” 她是发狠了心要跟他再见,就算今天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为所动,林至白心里就不舒服得厉害。 陈燃转身要走,还没踏出一步,手腕就被他抓住。 “小燃。” 陈燃以为他又要做什么无聊的举动,回过头,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林至白,他已经松开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创口贴,递了过来:“脚上有伤,用这个贴。” 会场的人都散去,陈燃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其实这个行为是真的温柔,陈燃不习惯高跟鞋,每次穿久了都会有伤口,磨得生疼,她又总是不上心。中午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些红肿,想着下午也没多久就算了,这会儿才发觉是真的破了,还渗出了些血。 如果不是林至白。 陈燃想她一定会接下那片创口贴,在心里给对方加分,可惜对方是林至白,就算要心软,她总归是放不下的,不想因为这么点儿好意就让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对她不好,对他也不好。 最后一批观赏者送走,其余人都去了晚宴,陈燃刻意在换衣间换了套晚宴穿的衣服,挨到了最后。 室内暖气开的足,即使停了半个小时还是暖的,一出门大为不同,气温低得吓人。陈燃只套了件烟灰色的羽绒服,裹紧,抬头望去。 除了林至白,谭骁的车也停在出口,是正前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就看到有小朋友在评论区祝我生日快乐,虽然但是,实际上今天才是我的生日,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祝福,真的,真的,写文以后,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时祈17啦!新的一年我们也要酷酷的相爱呀! 这章留言都发红包!一起开心!!!!! - 感谢陈寻寻寻X1,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陈湿巾X15瓶、陈寻寻寻X1、西苒X2、倦鸟归林X1、鹿慕浅溪X1,五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小祈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25 陈燃不想在这个时候惹麻烦, 只当是没看到林至白,径直走到谭骁车前,敲了敲车窗。 她没跟谭骁说林至白在后边, 料想他看到自己上了谭骁的车心里也应该有个主意, 死缠烂打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不是出来的有点儿晚?”陈燃担心, 为了岔开时间, 她确实慢了。 陈燃给他的邀请函上有地址,是美术馆附近的酒店, 公司包了一层用来庆祝, 他原本没必要来接她的。 谭骁摇摇头,表明没关系。 “那现在去晚宴?我们露个脸, 吃点儿东西。”陈燃有点儿冷, 搓了搓手,建议。 谭骁嗯了一声。 十二月底, 天气确实冷,谭骁从她出来就看清了,要不怎么说女孩子要风度不要温度, 这姑娘只套了件长款的羽绒服,脚踝露在外边的,细跟的鞋, 这才没一会儿关节处就冻红了。 车内的温度又调高两度。 因为晚宴正式, 她穿了条短款的礼裙, 丝绒红边的,上领口是香槟色的, 隐隐闪了光雾,现在天冷,她在外边又裹一层羽绒服, 好歹是能堵住些春色。只是温度一上来,她那两手全然松开,上边还好,下边的大片肤色全都暴露在外,黑色阴影里,那双腿白得晃眼,又细又直,漂亮的…….太过分了。 陈燃没注意到谭骁的视线,她在看汽车的后车镜,林至白的车灯亮了,映射在镜子里,而后缓慢开出了她的视线。 陈燃舒了口气,回头,看到谭骁的视线落在她的脚踝下边。 “…….穿了一天高跟鞋。”陈燃小声,解释。 她微微弯了些腰,一手抚在鞋跟磨损的地方,站了一整天,她磨损得不轻,脱下鞋子才发现后边全红了,之前没休息还好,休息过了,她才觉得鞋跟是真的磨脚,但晚上的宴会她又没办法去穿平底,忍痛还是死穿了细跟,比工作那会儿还要难以忍受。 “你知道附近有什么便利店吗?”陈燃说,“我买个创口贴遮住。” 她没怎么来过这里,打开手机在搜一下附近的便利店,附近有些空,最近的也要三四公里,还是和酒店相反的方向。 “不用。” 陈燃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拒绝,说疼她是能忍忍的,但后边破了肯定不好看,会被他看到。 车子又发动起来,前排的车灯亮了,有些晃了下眼,陈燃本能地闭了闭。 腿上忽然感觉一凉,大概能感觉到是块儿偏长方形的扁物,上边有些波浪形,没有那么硌人,睁开眼,陈燃低眸,看到了腿上的创口贴盒,浅绿色的。 陈燃适应了光亮,睁开眼,没想到是盒完整的没拆开包装的创可贴。 “不是不喜欢穿高跟鞋吗?”谭骁记得陈燃说过,每次她都会疼,指着那盒创可贴,“想着你可能会磨破,来的时候买的。” “谢谢。”陈燃抿抿唇。 其实不止创可贴,他还准备了罐云南白药,止疼的喷雾,他都做了准备,能用上最好,用不上更好。全给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 陈燃没说话,低头,在撕创可贴的盒子,兴许是车厢内的暖气真的很足,吹得陈燃有些热,脸也烧了起来。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手心,也是烫的。 谭骁抬手,打开车内的小灯,昏黄色的,为了她方便,也为了他更好看清伤口。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有血迹渗了出来,没再犹豫,谭骁从一边掏出了止疼喷雾。 “疼吗?” 陈燃呆呆地看着他递来的东西。 “你怎么还……..”她有点儿说不出话。 还会准备这些,除了创可贴,还有这样一大堆的东西。从不认识到认识,陈燃就在听他们说谭骁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们都认为他不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但其实不是的。他连她一句随口说的话都记在心上,准备了有用的,没用的,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她抬头,望向身旁的谭骁,他今天穿得好正式,连内衬的衬衫都是黑的,收敛,再收敛。根本想象不到他是这样,也想象不到他还会准备这些。 还没等得急陈燃开口,谭骁就像是从她眼底知道了问题,呈交了答案,他说:“是怕你疼。喷了这个,止疼的。” 喷完止疼喷雾,陈燃给陈国建发消息,询问能不能不去晚宴。 她作为主创人员,按理说,这场晚宴来得都是领导一般的人物,是怎么也该去说两句,逃不开的,但那边儿的陈国建答应的太爽快,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反倒奇奇怪怪。 但陈燃不想多问,长舒一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别去晚宴了。” “怎么了?”他在洛杉矶的时候也常常问她这个问题。 每次她心情不好,或者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他都会问。 “嗯,我跟老板请了假。”陈燃如实回答,“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她原本就是想跟谭骁一块儿去完晚宴,再偷偷溜回来的,请他来看书展。因此,她特意和后勤打过招呼,拿了馆里的钥匙。但现在看,怎么都好多余。如果真的去了,又站一会儿,见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脚会更疼,搞不好谭骁还会把她直接送回家,不跟她商量,而她想单单纯纯忍痛也要跟他看完书展。 谭骁嗯了一声,重新发动车,车灯又亮起来:“我送你回家。” 就知道是这样,不解风情。陈燃暗暗评价他。 她想着好不容易办一次这么大的书展,下一次就不知道是轮到什么时候了,谁知道未来五年还有没有机会:“不回家。” 谭骁挑眉,神色像是在问她,不回家你想做什么? 陈燃指了指一边的玻璃门,试探:“……书展,你还想不想看了呢?” 美术馆的门已经上了锁,陈燃低头,在她随行的小包里找钥匙。幸亏他下午没来,也幸亏她脚疼能请假,这会儿书展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清净,她能跟他讲解的更多。 因为是偷偷进来的,美术馆里不能开灯,陈燃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找寻门口摆放宣传册的小架子,来都来了,光看展览怎么够,也想给他留一份纪念品。 场内是真的黑,除了那束光照的地方,什么也看不到。 陈燃有点儿怕摔倒,走的也慢,没想到就算这样小心还是撞到了一边的硬物,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膝盖好疼。 “撞到了?”谭骁问她。 黑暗中,视线被剥夺,因为撞击,手上的灯光也不稳,隐约照到了他的小臂,谭骁伸过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很烫,还有掌心的纹路,并拢成个很小的凸起,磨在她的手骨。 “我牵着你。”谭骁低声,和她说。 陈燃没有挣扎,嗯了一声。 太黑了,他们都为彼此找了个借口。 谭骁的步伐和她保持相同的频率,或许比她再快一点儿,只在她身前的一拳位置,刚好能够感知到前边有什么障碍物,又不至于太远。 “这个展区是按彩虹的颜色设计的,红橙黄绿青蓝紫,按顺序排的。”陈燃介绍。 “彩虹?” 陈燃点点头:“你知道马路上会有洒水车吗?跟在它后边,幸运的话就能看到彩虹,我从小就喜欢看,还经常骑着自行车追在后边跑,洒得全身都湿了,但还是喜欢。” 谭骁忍不住弯了弯唇。想到陈燃很小的时候骑着花里胡哨的自行车追在洒水车后边,样子傻傻的。 “是因为我听说只要用手比作摄像机,拍够九十九个彩虹就能许一个愿望,美梦成真。”陈燃抿了抿唇,顿了几秒,“后来……发现好像也不怎么管用。” “接到这个工作,我其实一点儿思路都没有,本来就不该我干的,硬逼我,我只能翻手机,找灵感。”她重新笑了笑,“翻到了好多张彩虹,很漂亮,就想着要不要试试看,没想到方案很快被通过了。” 他们靠手机的微弱光束,走在书展的各个展区,两个人就像是真的来看书展,她设计的书展,她是他的导游,他是她最忠实的游客。 而谭骁至始至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的行为,他的举动,都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跳了起来,很快,很急。想要偷尝,又不敢尝试,只能悄悄地探过一点儿手指,被他抓住,反扣,攥在手掌里。 走到最后一片展区,区别于之前的光亮,就算手机打过去,也是漆黑一片:“这片区域是黑白的。” 谭骁抬眸,看了过去,手机的光照射在展区,正处在黑白交际的边缘。 他不明白,她喜欢彩虹,为什么要有黑白的颜色:“黑白?” 为什么呢?在这个时候,陈燃回忆起了当时,她在手机里看到的照片,是在环球影城,她四处乱拍的风景照。 她和他在水幕之下对视,看见了一片彩虹。 那时,她也想拍下,不止是彩虹,还有彩虹间的颜色,是黑白的,干净的,专属于谭骁的。 又不止是眼前的光鲜,幻想,假象,还有要沉淀的黑白。 她仰起头,在看他,他的背影也好看,手机的光线照射过去,他的影子也留在那面黑白的墙板,混了一半进去,柔柔的。 是夹杂在黑白里的彩色,彩色里的黑白。 黑暗剥夺了视觉,其他的感觉就愈发灵敏,无论嗅觉还是听觉,又或者是触觉。她能闻到那股熟悉的乌木香,也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当然,少不了他的指腹,像是被砂纸表面蹭了蹭,陈燃抿唇,也用指腹去蹭他。不太轻也不太重,又莫名赋予了暧昧的缱绻。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马上八成快在一起了!吧!!!! - 感谢Haoeaaa__X1个,一位老公投喂的手榴弹! 感谢寄云间丨X1个,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追更太难了X10瓶、小月亮X6瓶、Haoeaaa__X2瓶、寄云间丨X1、被银河遗落的星星X1,五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爱你们!! (话说解锁了一个新称呼吼!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 第26章 、26 睡不着。 屋里只开了台灯, 陈燃躺在床上,伸手,去比自己的指尖。昏黄的灯光下, 她的指尖透出好看的粉红。 牵手了, 她和谭骁。陈燃忍不住地去想。 其实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牵手, 原先也有过一次, 但是因为林至白在场,谭骁为了帮她斩断关系。这次不一样, 他们牵手就只是因为牵手。 想跟谁说一声, 但翻看了下微信记录。她不是个善于分享的人,连谈恋爱也是, 当年除了发过几次有关林至白的事情, 大部分时间都就事论事,现在想一想, 只是因为牵手就想跟其他人说,太傻。 跨年前两天,谭骆说他路过了陈燃公司楼下。 学校距离这儿有一段距离, 好不容易来了,陈燃当然要请他喝个下午茶,他一个人来的, 桌上点了份松饼和热果茶, 坐在陈燃对面。 他来是为邀请了陈燃参加学校今年举办的跨年活动, 共迎新的一年到来。 “人多热闹,好不容易跨年, 一年一次,看一年少一年。”谭骆在介绍。 跨年又什么好不容易的?再说毕业两年,她早就不注重这样的活动, 平日里也只是送份礼物,一块儿吃个饭,这件事就算完了。 “陈燃姐,你来吗?” 陈燃犹豫不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自己一块儿。说实在话,陈燃没想过谭骆会邀请他,两个人看着年龄相差不大,但仔细想一想,也差了七岁,跟自己同学玩还来不及,干什么要邀请她呢,到时候,他跟他同学一块儿玩,她倒是显得无趣。 “其实我还想邀请我哥一块儿。”谭骆咳嗽一声,话终于拐进了正题,“……他今年好不容易回来。” 陈燃看他。 谭骆心虚,视线瞥到一边,在回想该编什么样的理由。 他是个兄控,前几年,谭骁都不在国内,他想跟谭骁多亲近都很难,他总是各干各的,平常根本见不到人影。结果在洛杉矶遇到了陈燃,吃饭算是凑巧,环球影城是突发奇想,回国以后的咖啡馆是故意为之,如果说这些都不足以证明陈燃在谭骁心理的地位,猫咖一定足够。 从小到大,谭骆就知道谭骁怕猫,有猫的地方从来不接近,看到猫绕道五十米,无一例外,唯独这么一次,他约陈燃到了猫咖,即使害怕,谭骁还是来了,站在窗外,远远地看着两个人,等两个人出来,再一起去吃饭。 谭骆对感情再一窍不通也能知道其中的缘故。 他不是不知道谭骁是怎么样的人,他身边亲近的人太少,在外人眼里,每个人都觉得谭骁任性,对任何事情不上心,他回国,谭父谭母让他来家里公司帮忙,他也只是推脱不做,但谭骆知道不是这样,他不是不上心,只是上心要分人,上心要分事。 “我哥年纪大,我怕他顾忌。”这话半真半假,谭骆担心谭骁约不出陈燃,还要靠自己,“跟我们一堆小孩儿也玩不好,陈燃姐,你一块儿来,他就没那么突兀了。” 原来是这么一说。 谭骆从对面坐到了她旁边,小力地拽了拽她的袖口:“陈燃姐,你看,你和我哥关系一直不错,他身边都没什么朋友,别人都是三五成群,他孤身一人。” 谭骆把谭骁说得越可怜越容易激起同情。 手机震动一下,陈燃低头,去看,就像踩着点知道谭骆会来,谭骁的微信发了过来。 【flame:小骆找你了吗?】 陈燃抬眼,看了眼旁边还在卖萌的谭骆,躲了躲,手指回复他。 【CR:嗯。】 【CR:你怎么知道?】 谭骁的截图发了过来,是谭骆询问他要不要一起跨年,惨遭被拒的截图,区区两张,陈燃就看到了好几十个凑在一起哭泣的小表情,委屈得很。 【flame:他说既然邀请不到我,就去找你,不信我还是不去。】 陈燃陷入了沉默,什么情况?怪不得谭骆来找她当突破口,谭骁跟谭骆说了吗?说他在追她。但是要是现在问的话,这样的场景是不是太尴尬了,还是不问了。 【CR:嗯,他是来邀请我了。】 【flame:你去吗?】 陈燃抬眸,谭骆凑了过来,还在看她,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皮肤奶白奶白,像块牛奶糕,戳一下还会流心,他仗着自己长相可爱,撒娇起来也没人抵得过,摇了摇她的胳膊。 其实,想想也是,她确实很久没回学校了,也不知道里边有什么变化,想起来还有点儿怀念,反正跨年,她又没什么事儿,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谭骆都邀请她了,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她抵不过也正常。 更何况…… 【CR:你去吗?】 这个问题又抛给了他。 陈燃的身子也在晃,脑袋有点儿晕晕的,谭骆还是没停下,真的被晃晕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谭骆的头像一半的颜色和另一半的颜色混合在一起了呢。 对话框里,他发来了信息。 【flame:你去我就去。】 … 跨年的傍晚下了场小雪,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陈燃站在学校门口,低头,她在等谭骁。谭骆进了学生会,这次的活动就是他举办的,没想到当天事情这么多,走不开,没办法出来接两个人。 谭骆原本还在担心,好不容易把两个人凑到一起,这会儿他又到不了,陈燃和谭骁到底应该怎么办,说话尴尬不尴尬。 【小海骆:对不起。】 【小海骆:陈燃姐,我是真没想到来的人这么多。】 他们这个跨年晚会是按舞会准备的,不光是组织人倒计时,该安排的还要安排,实在没办法,谭骆嘱咐再三,只能给陈燃发了个定位,让陈燃自己找过来。 陈燃毕业不过两年,学校不至于改的她不认识,连说了好几个放心,谭骆勉强才放下心,相信陈燃闭眼也能找到。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外套,不算长,在膝盖上边,内衬是件浅粉色的开口羊毛衫,有点儿像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但架不住真的好看。 谭骁是开车来的,没一会儿就到,他下车,过来,和陈燃的颜色相对,今天他穿了件纯黑色的毛衣,天气冷,他身上多加了圈围巾,也是黑色的。 不止是学校里,校门口的人也多,来来往往都是有情人,男男女女凑成一对,他们也混杂在其中。 陈燃带谭骁进了学校,她在门口等的不久,开始还能抗,她听谭骆说租了个礼堂,可以在室内进行,有暖气又不会冷,根本没想过太久没进学校,从校门口走到礼堂要小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再加上门口等谭骁的时间,这会儿是确实冷了。 谭骁侧眸,视线落在她的锁骨。白色外套加羊毛衫,毛茸茸的,看似是暖和,但锁骨裸露在外,皮肤都冻得有些红。 傍晚有下了场小雪,现在是停了,但正到了雪消融的时候。 说起来奇怪,每次见她打扮好像都不知道温度,鼻子冻得通红也不知道,最多搓搓手。他不知道其他女孩子怎么样,反正谭骆出门都是要套好几层衣服:“不冷?” 人多是真的热闹,学生会租了个礼堂,在外边围了一圈的小灯,挂在一边,淡银色的灯亮化成点点星河,很漂亮。 陈燃下意识地嗯了声,而后反应过来。 什么冷不冷? 她抬起头,谭骁已经摘下围巾,是他脖子上戴的黑色围巾,一股脑儿地围在她脖颈处,暖烘烘的。 莫名地,陈燃想起了还在洛杉矶的时候,谭骁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就把外套脱给她,让她披上,现在也是。那时,他是披一件衬衫,而这时是戴一圈围巾,但都是携了他身上的味道,浅浅的乌木香。 陈燃的心跳更重了些。她垂头,把鼻子埋进去,乌木香更重了些,她的脸上有些发烫。 好像什么都没变,谭骁还是谭骁,他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但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走吧。”谭骁说。 两个人从学校大门进去,也有人跟他们同行。上次来购物中心,陈燃就想带谭骁来,这次算是真的尽了一次地主之谊,分别给谭骁介绍起了学校里的设施和建筑。有些话说多了,不能一直说下去,总要说些别的调剂,好比谭骁会答应这次的邀请。 陈燃看向他,问出了最想问的:“反正都要来,你开始怎么不答应小骆?” 要不然也不至于谭骆来找她,还编出谭骁怕自己年纪大不合群的理由,多假。 “没有,其实还是不想答应。”谭骁走在她旁边,如实说了。 不止是当时,现在也是。 陈燃愣了下。他真是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和谭骆的兄弟情谊,不过再想想,好像是因为兄弟情谊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陈燃其实不明白。 单单是看谭骆的言行就能知道他对谭骁的崇拜和喜欢,谭骁面子上不外露,但能看得出他对谭骆也有他的照顾,不然也不至于知道谭骆离家出走又在洛杉矶照顾。 谭骁低头,天空飘下小雪,没人看到,它无声无息落在围巾边缘,鼻息间的热雾,让有心人都听见了它的融化。 他抬手,两手拉着两边,轻轻帮她转开围巾上的水珠。他的呼吸也落到她脸上,压着声音,他说:“因为我想单独约你。” 作者有话要说:谭骆:?怪我自作多情 - 感谢Haoeaaa__X1、寄云间丨X2,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西苒X1、寄云间丨X1,两位女朋友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小祈爱你们!么么啾!!! 第27章 、27 活动举办的地方是个小礼堂, 他们来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谭骆站在门口,从那边就在喊谭骁。 他过来, 几个人也看了过来。 学生会的人都认识谭骆, 听他说过有个哥哥, 这次的活动也要邀请, 他们都少不了好奇,谭骁是个什么样的人。谭骆天真可爱, 谭骁是他哥哥, 他们都想两兄弟起码是相像的。结果等谭骆打招呼,真是天差地别, 谭骁远远地站在那边, 就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疏离感。 礼堂布置的是真不错,能看出结合了跨年的气氛, 内部的顶端环了一圈五颜六色的彩灯,正中央不知道从哪儿办来一块倒计时的数字表,屏幕是黑的, 上边的时间是红的,周边围了一圈的食品和饮料。 谭骁有段时间没回家,谭骆见到他也开心。他走在两个人的前边, 挨个介绍。 今天的装扮都是由谭骆所在的外联部拉来的赞助, 当然少不得自家出力。谭骆把两个人拉到倒计时表下, 还有两个小时,拍了张照片, 打算一会儿发朋友圈用。 他们刚说话没多久,就有跟谭骆相熟的男生凑了过来,说是来找谭骆搭话, 不如说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看陈燃。 他们是听过谭骁,但没听过陈燃。陈燃的长相不亚于在场任何,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睛,可在学校里,他们没见过陈燃一次,要说是谭骆的姐姐,他们一家兄弟姐妹未免长相都太不相同,没一处像的,但偏偏她身上的气质又跟谭骁相似,他们都拿不准主意。 和谭骆最相熟的是件穿深蓝色短款羽绒服的男生,孟明乐。他皮肤很黑,像是块巧克力,比谭骆大一岁,同一届,两个人是同一天面试学生会,进了同一个部门,关系最好。他站在谭骆旁边,左引右引,终于把话题转到了陈燃身上,想让谭骆帮忙介绍介绍。 谭骆没隐瞒,刚说了怎么跟陈燃认识的就被本部的部长喊走了,他都没留下,几个凑过来的人更没什么留下的借口。 孟明乐犹豫两下,还是没走:“陈燃姐,听小骆说你也是咱们学校的?” 这一句话太微妙,一方面拉近了他和陈燃的距离,另一方面又把谭骁排除在外。谭骁大概知道为什么他还在这儿了。 陈燃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刚进学校半年,好多事儿都不知道。”孟明乐悄悄看谭骁,发现他在盯他。 谭骆还没来得及介绍谭骁和陈燃是什么关系,但就凭谭骁这样的眼神,孟明乐就算是傻也明白,撞到枪口了,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陈燃也没承认她和谭骁的关系,两个人也没牵手的,找个机会总是行的。 孟明乐还是说了:“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 陈燃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孟明乐是同校师弟,又是谭骆的朋友,加一个微信根本不打紧,想也没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把微信二维码递了过去,让他扫了。 孟明乐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陈燃喝谭骁两个人。离跨年的倒计时还有一段时间,陈燃穿得太少,谭骁根本没让她出去的打算,两个人就在礼堂里坐下,一人从软饮区拿了一杯果汁。 陈燃坐在一边的木头椅子上,在刷朋友圈。 今天是跨年夜,她朋友圈也热闹,都在发自己出行的动态,谭骆也发了朋友圈没多久,内容在庆祝自己举办的活动,还附带了他们的照片。刚刷到胡涂,她放了个小假期,发了自己回国的动态。正想评论,边上有消息的提醒。 说曹操曹操就到,发消息的人正是胡涂。 【难得胡涂:你和谭骁在一块儿?】 陈燃抬头,看了眼旁边的谭骁,不知道怎么回复:【……嗯。】 胡涂有谭骆的微信,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的朋友圈实在是正常。自打上次她劝过陈燃,两个人就有一段时间没联系,陈燃说不上胡涂是不是对自己失望。 【难得胡涂:今天还是跨年?我上次跟你说什么你都忘了。】 【难得胡涂:救命!】 【难得胡涂:救救我!】 【难得胡涂:我把名字送给你算了,真不知道我和你谁糊涂。】 【难得胡涂:你不会已经跟他在一起了吧?】 旁边的人咳嗽一声,陈燃连忙收起手机,没来得及回她。 她侧眸,去看他,谭骁也看她一眼。 本来是紧张胡涂,现在是紧张他。不知道他看见胡涂给他发的信息没有,应该贴个防窥屏的,脸上有点儿烫,陈燃端起一边的软饮,用吸管扎进去,不自在地开口,问他:“你咳嗽什么?” 谭骁转过头,视线朝四周在看,没找到刚才和陈燃说话的男生。他们俩刚加了微信,从刚开始,陈燃就低头,消息没断过,谁知道是不是在聊天。 有点儿想问,又觉得不该问得那么直白。 “小骆的同学是不是想追你?” “什么?” 陈燃差点儿被呛到,咳嗽声比谭骁那声还大。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对方大四,她都能是姐姐,何况只比谭骆大一点儿,自己要下手,岂不是个畜生? 谭骁抬手,拍了拍陈燃的背,让她舒服点儿。本来不想让她这样,换了种问法,没想到陈燃还是没接住,呛成这样。 “什么什么?”他问。 想追,不想追,只有两种答案。 “我和他们差了至少五岁。”陈燃缓过来了,问他,“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男人看男人总有股莫名的直觉,对方没走,谭骁就知道他的意图,加微信更明显。何况陈燃一点儿不显老,就算放在这里也没人会觉得她不合群,她的不担心才是问题。 “五岁而已。”谭骁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姐弟恋,现在也挺多的。” 陈燃都不知道谭骁脑袋里在想什么。 室内有暖气,陈燃觉得热,也就摘了围巾,挂在一边手上,抬手,去喝之前在软饮区的橙汁,一款画了香橙卡通的包装软饮,看起来不错,只是抿了一口,就有股酸味泛了上来。 她不喜欢酸的东西,平日里也是嗜甜多些,忍不住皱了皱眉。 眉头还没舒展,谭骁起身,走了。 他去的是计时器旁的软饮区,除了她拿的橙汁,还有一排其他款式的果汁。陈燃跟着他的背影去看。他背对她,身型高挑,肩宽腰窄,在人群里也出挑,垂头,正在挑东西。是渴了吗?怎么突然就走了? 还没想明白,他旁边突然多了两个女生,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在谭骁准备返身前把人拦住了。 三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陈燃看到女孩拿出手机,正在往谭骁面前递。 【CR:你们在说什么?】 凭陈燃的经验,不至于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什么,但还是问了这么蠢的问题,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谭骁拿出了手机,两个女生还没走,正在等他。 手机震动了下,谭骁的信息回了过来。 【flame:她们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陈燃抿了抿唇,真诚实。 【CR:是吗?】 【CR:男生比女生大几岁,挺好的,还更多。】 陈燃用他的话说回去,忽然明白了谭骁之前的意思。 她完全不知道,上一秒她还在想一杯果汁而已,酸点儿就酸点儿,也不碍事,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太酸了。 明明知道谭骁这样的人一定会拒绝,但她就是想多问一句。 【CR:你给她了吗?】 谭骁没回复。 消息还没发出去第二条,陈燃看见谭骁走了过来。 两个人有点儿安静。 “你……看我微信了吗?”陈燃忍不住试探,她说的还是上一件事。 他端了一杯蜜桃气泡果汁,杯底的颜色深,粉红的果肉积着,一步一晃,坐到她旁边:“看了。” 所以是给了?还是没给?她不确定。毕竟那两个女孩看起来挺可爱的,样子也白净,一看就是男生会喜欢的类型。 “没给。” 陈燃低下头,哦了一声,想显得自己没那么在乎。 那杯果汁递给她,谭骁让她去喝:“我说我在追人,不方便加。” 他也不想再应付别人,没工夫,没精力,也没时间。对一个人好,在意一个人,就是要完完全全,不夹杂任何其他,这种事情分享不得,多一个人就少一分。 陈燃的心头一颤,明明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嘴上还是没饶他:“要是你没追人呢?还是有其他女孩儿来问你要微信号,你不给吗?” “你想我同意?”谭骁调笑,反问她。 本来还以为谭骁会说她傻,怎么可能乱加其他女孩儿的微信,哪儿能想到谭骁还能把问题反抛给她。陈燃是真傻了。 怎么这样?怎么能这样? 她一时语塞,只能去闻那杯饮料,面上的薄荷叶卷了气泡,浮动在杯口,想冒出来,又闷在原处。跟心情也是一样,闷闷的,不想说话。 “你想加就加。”陈燃埋头,去喝那杯饮料,好像也不怎么甜,“我同意不同意有什么用?” 心里越是吃味,她越不想承认自己吃味,连手上的果汁都没拿稳,失手撒了一点儿下来,顺势就黏在了她手边。 “跟你开玩笑呢,还把饮料洒了。”他们的距离好近,片刻都躲不掉,谭骁就在她身侧。 他拆开包纸巾,递了过来,很淡的绿茶味,压在她的虎口,隔着纸巾,也能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连动了血液一起输送至心脏。 陈燃微微抬头,撞进了他的眼底。 他的声音也清晰,说:“陈燃,我喜欢的人是你。” 从开始到现在,再到未来,他将时间冻结,停留这里,没再变过。 在太阳坠落前,他握紧她的手,没再松开。 肆意又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做梦梦到我养猫了,要给我的猫配种,结果对方的小主人一直给我讲鬼故事,硬生生把我从梦里吓醒,醒来我发现天还是黑的。 那种恐惧是我连动也不敢动,就这么僵持了十分钟,实在忍不住了,才稍微抬了下手,一抬不要紧,一抬我摸到了个异物,我的眼睛上遮了个东西——我的眼罩。 :) - 感谢Haoeaaa__X1、寄云间丨X1个,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小祈爱你们!啾啾咪!!! 第28章 、28 胡涂回国, 在这儿停一天,然后转机回家,她给陈燃发了个酒店的定位, 问陈燃晚上要不要来这里找她, 两个人好好聊聊天。 从她说过一会儿来找胡涂, 微信里的消息就没停过, 除了别人发来的跨年祝福,就是胡涂, 以十分钟为限, 问她现在在哪儿,和谁, 谭骁有没有走, 就好像她是为色上头的昏君,真能在答应她的情况下还鸽了她。 【难得胡涂:你到了吗?】 【难得胡涂:tx走了吗?】 【难得胡涂:他是送你来吗?】 【难得胡涂:你们还在一起吗?】 陈燃垂眸, 回信息。 【CR:马上,马上就到。】 实际上已经在酒店楼下停了一会儿,她和谭骁从学校回来, 两个人的状态就有些尴尬,说不上来,想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谭骁问她。 陈燃回完消息, 抬头, 实话实说:“胡涂催我上去。” “行。”谭骁俯过身, 给她解开安全带。 车厢里开了暖风,扑来的还有他鼻尖的气息, 安全带从胸前抽离,他还没有。陈燃没躲开,下巴就磕在他黑色的毛衣上, 软软的,有香味,有温度。 她的手揪在他的腹部的衣服,揉成了块,上边的纹理压在掌心里,隔着布料,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腹部,坚硬。 “明天能见吗?”他在耳边低声问她。 心跳得很快,他呼出的气吹就耳廓,是真的痒。 陈燃嗯了一声。 明天她请了假,胡涂是下午的飞机,中午陪她吃顿饭,下午还是有空的。 手机又再震动了,比上次的时间还短。陈燃稍微低了低头,果不其然,还是胡涂的消息,谭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距离稍微远了些,让她更方便看。 其实是想抱她的,又觉得第一天是不是有些不好。她揪住自己,也许是不同意。还是不能太快,说过要慢一些的。抬起手,谭骁拍了拍她的头:“上去吧。” 从车里出来,陈燃的呼吸逐渐稳定了些。 还以为谭骁要亲她,结果只是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又帮她把车门打开,没有一点儿冒犯的意思。 胡涂是在电梯口等她的,生怕谭骁也跟上来,还特意看了看里边,确定无误,把陈燃拽进了房间:“你怎么回事儿?谭骁送你回来的?你们俩不会在一起了吧?” 一波三连击,把人问懵了。 陈燃没想这么快就把事情告诉其他人,但胡涂已经问起来,她也不能说谎,嗯了一声,陈燃没否认。 胡涂大概是没想到,林至白的事情好不容易解决,这会儿又来了个谭骁,拍了拍脑袋,进门,直接滚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求求你了,在洛杉矶我怎么跟你说的?杭皎,你是不是忘了,到时候又是……” “我没忘。” 她垂眸,去看桌上放着的水瓶,很清澈的。 就是因为她没忘,就是因为在她提出两个人只能做朋友的时候,就是因为在她提出杭皎的时候,就是因为她受过一次伤,知道其中厉害。但谭骁从未隐瞒,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告诉她,她可以安心,他不是林至白。 “小燃,就算他现在是这样,那以后呢?谁能保证。”现在她还能想到陈燃红肿的双眼,“人心是最不好说的,他现在是这样对你,之后呢,道理你应该明白,我还是劝你,别陷太深。” 陈燃没讲话。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胡涂就困了,她还在倒时差,之前就是担心陈燃被骗,硬熬到她来,这会儿是一点儿精力都没了。 陈燃背对胡涂,躺在床上,脑袋里也晕晕的。胡涂说的没错,现在是这样,她承认谭骁心里只有她,未来也不好说。 怎么就答应了? 陈燃打开微信,去看和谭骁的聊天界面。 从谭骁送她回来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他每次到家都会跟她说一声,这次完全没有音信,不知道他到哪里了,想给他发个微信。 【CR:你回去了吗?】 【flame:还没。】 【CR:还在路上?堵车吗?】 陈燃不理解,早就过了晚高峰,再堵也不至于这么久都到不了。 【flame:不是。】 【CR:?】 【flame:我在楼下。】 陈燃起身,拖鞋都没来得及穿,拉开窗帘,就去看窗户下边,车还停在他送她来的地方,像是俄罗斯方块,很小的一块黑色像素,亮了灯,昏黄的。 不是还没回去,是他根本没走。 他在楼下停了这么久,如果不是她问,一句话都不告诉她,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 【CR:等我。】 陈燃压低声音,从房间出去,轻轻地闭上房门,快快地跑到电梯,摁下一层,走到酒店大厅,谭骁站在门口。 “你干嘛不回去?”她这个时候才有空问这些。 “不想走。” 陈燃歪头看他:“嗯?” 谭骁也歪头,跟上她的动作,顺势又握住她的手,是暖的,往手心里攥了攥,拉她去车上坐。 今天是跨年,来住酒店的人还有,零零散散的进出,他们说话也不方便。陈燃跟他到了车边,开了后门,上了车,车里的暖气还是有的,不过比她在的时候低了几度,谭骁先到前边又把温度调上来,再过来。 后排的空间很大很宽,坐两个人足足也有余。 “为什么不想走?”陈燃侧了侧身子,她还记得这个,“你都没回答我呢。” “怕是假的。”谭骁的声音很低。 “怎么可能是假的?” 陈燃的指尖很好看,指甲整齐光滑,是透明的裸色。 手指攥进掌心,谭骁才踏实一点儿,这一晚上起起伏伏,飘忽不定,自打年幼时期,他就总是不敢确定,他是真的拥有了吗?不会再被夺走了吗?谭骁害怕今天晚上回去,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一切又成了虚无,成了泡沫。 他不敢走,也不敢问。 陈燃反握住他的手,她还担心他能不能感觉到:“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 谭骁在看她。 “真的。” 不知说了多少句真的,不知两个人在车上呆了多久。陈燃总觉得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又像什么也做了。抽空看一眼时间,是真的不早了,明天她还要陪胡涂吃饭,再不睡,一上午的时间都会睡过去。 她反过手,手指动了动他的手骨,小声:“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儿回去。” 他攥了攥她的手,嗯了一声:“那我送你上去。” “好。”陈燃没拒绝。 谭骁送陈燃回房间,钻进了被子里,脸上还是烫的。谈恋爱真好,进门前她还在后悔就这么答应了谭骁,现在又觉得……真好。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陈燃才勉强睁开眼。满打满算她睡够的时间还不到五个小时,胡涂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胡涂是下午的飞机,中午吃顿饭,打车,直接从商场到机场,然后回家。 陈燃从床上起来,靠在床板,揉揉眼:“你醒了也不叫我。” 胡涂停下手:“你下楼也没跟我说。” 陈燃噎了一下,没想到胡涂睡着也发现了,心虚了下,捏了捏枕头:“……就一下。” 胡涂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有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拦不住,一件衣服又塞进箱子里,她叹了口气:“行,一下,收拾下吧,谭骁约我们吃午饭。” 陈燃愣了愣。 昨天他们没说过这件事,她没想到胡涂一大清早就收到了谭骁的微信,询问方不方便一起吃个午饭。往常两个人最多的互动也只是点赞一下朋友圈,现在是面对面吃饭。直到到了商场,胡涂推着箱子,进了包厢,谭骁把菜单递到两个人手里,这一幕都不算真切。 饭桌上的气氛比他们第一次吃饭沉了不少。 胡涂坐在对面,僵持半天,才说了一句话:“既然你跟小燃已经在一起了,我就算半个娘家人,请我吃饭,看我的意思,这样可以吗?” 谭骁看了眼陈燃,嗯了一声,这个面子该给。 胡涂是个湖南女孩,在国外憋了许久,本来就见不到太辣的菜,他们选的又是一家湘菜馆,点起来一点儿手都不留,全是辣的。 陈燃抿了抿唇,望了谭骁一眼,她跟谭骁吃饭基本上不见他动辣,在洛杉矶给她找了麻辣沸腾鱼也是,他都没动过筷子,但当时好歹有几道清淡的菜。 她低头,悄悄给谭骁发消息。 【CR:我点几道清淡的?】 剁椒金钱蛋,小炒黄牛肉,辣椒炒肉,没一道缺辣椒的。 【flame:没事。】 【CR:?】 【CR:你能吃的了辣椒吗?】 【flame:嗯。】 陈燃半信半疑,菜都上齐了,谭骁面不改色,陪着在吃,偶尔喝一口旁边的茶水,想着就不解辣。 陈燃中途想点个饮料,还没叫服务员过来,胡涂就制止住了她,说起了来的时候看到二楼有家水果茶,想喝水果茶,她没多想,以为胡涂要跟她一起去,起身,走了两步,发现胡涂压根儿没跟上来,目的就是为了支开她,谭骁留下说话。 “我一会儿再……”陈燃翻回身。 她怕把谭骁留下,胡涂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谭骁摇摇头,抬手,指腹无意刮过她的掌心,轻轻的:“没事,去吧。” 他当然知道胡涂要跟他说什么,陈燃经历过什么,他们都不必回忆。 从认识胡涂起,谭骁就是故意的。加到胡涂,一年到头,她朋友圈就没断过,但谭骁还是没屏蔽,因为可以在她的朋友圈看到陈燃的照片。知道她和陈燃是一个大学,是同学,但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 在机场遇见,谭骁就实属意外,看到她和胡涂一块儿走了,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到洛杉矶以后,每一次见面,吃饭也好,舞会也好,他都是因为胡涂的朋友圈。 说起来,她还算是两个人的媒人。 对媒人的态度怎么不得好一点儿? “小燃走了,这话我也就直接跟你说了。”胡涂放下筷子,看向对面的谭骁,“你要是想玩玩,我劝你现在打住,小燃和你们想得不一样,不合适。” 谭骁没说话,低着头。 “你和我都清楚林至白的事情,小燃经历了什么,已经发生过一次,我不想还会有第二次。” 饭桌上,两个人谁都没动。 每个人都觉得他只是玩一玩,连陈燃也未必认为这段关系能坚持多久,只有他知道,从认识到分开,再到重逢,他用了多久,花费多久。 他从来没想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直到,在机场看到她。 当她摘下墨镜擦眼泪,他匆匆一瞥,看到她眼角的胎记,去搭讪,去递纸巾,去给她拿行李箱,他都是故意的,想认识她,不止停留在别人的朋友圈,想和她说话,就算是当作偶遇,知道她分手,除了替她难过,不可说的,是他在开心。 “我不会是林至白。” 谭骁抬起眸,他的目光坚定。 他说:“不会让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陈燃从外边回来时,胡涂已经走了,这家水果茶排队时间真的有点儿久,她原本想中途在等号的时候回来,已经走到门口,又怕两个人真的在谈什么,她进去反而会碍事。 她把水果茶放下,打开一杯,插好吸管,递给谭骁,又坐在他边上,问:“胡涂呢?” “先走了。”谭骁说,“时间到了,车也是。” 连给她道别的机会都没有,陈燃看了看对面的空位,行李箱也拿走了。她的手也拉住。 陈燃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那你们说什么没?” 两个人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嗯。” “说了什么?”陈燃还挺好奇。 谭骁笑了笑,勾住她的食指,问:“要看你想听什么?” 胡涂说的都是掏心窝的话,如果不是把陈燃当真朋友不必要跟他说这些。但有些话确实说重了,不能让陈燃知道。 “她让我不能吃辣就别吃。”谭骁挑了个最轻松的。 肯定是不止这些的,陈燃低头,去看两个人握紧的手指,也是,胡涂会问什么,她都能猜到,但她想听到什么呢,不是胡涂的问题,应该是谭骁的回答,想知道他面对她的朋友,答案会不会始终如一。 他们坐在小包厢里,门打开,又重新在上菜,有辣也有不辣的,陈燃知道这大概是胡涂临走前添的。 手机里也有她的信息。 【难得胡涂:该问的都问过。】 【难得胡涂:勉强可以。】 陈燃松了口气,他们吃过午饭,两个人出去,陈燃下午没班,谭骁也没事,两个人预计在商场看一场电影,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干等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先随便逛逛。 谭骁走在她旁边,不同的是,这次拉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逛到一家店门前,是婚纱的店,和林至白恋爱的第一年,她还偷偷来看过,瞧着满橱窗的定制礼服发神,眼底满是羡慕。 谭骁抓了抓她的手,顺着她的视线跟上。 而后,忽然在耳边,他们都听到有声音在叫她,清脆的,带了笑意的,让人想起一朵娇嫩的玫瑰。 她喊:“小燃姐!”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准备一下,把消灭渣男提上日程了。 - 感谢寄云间丨X2、Haoeaaa__X1,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陈寻寻寻X2,一位女朋友灌溉的营养液! 呜呜呜感谢支持,小祈爱你们!!! 第29章 、29 陈燃有段时间没遇见过明冉, 还以为她又出国了,现在才知道这些时间明冉一直国内,不过要忙的事情也多。 调试婚纱, 预定花束, 还要一大堆婚前的合约要看, 要签。就算是普通人结婚也少不了大操大办忙个三四月, 何况像明林这样的人家。 林至白近日里的事情也不少,连试婚纱这样事情都来不了, 明冉一开始还想让他陪, 但说了两次,接通的电话都是林至白的秘书也就作罢了。 明冉为了这件定制的婚纱要增一点儿肥, 不然穿起来不会太好看, 最近已经吃得不少:“小燃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体谅一下至白哥呀?” 陈燃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看了看明冉,和第一次见面很不一样,明冉脸上没了笑, 谈起林至白的时候也不是满心欢喜,眼睛也不会再发光:“说实在话,你是真的喜欢林至白吗?” “喜欢吗?”明冉不知道。 从小到大, 她都跟在林至白身后边, 林至白脾气好, 家里面的人也都认识,一直是他照顾她, 因此,当家里问她想不想跟林至白结婚的时候,她也没强烈的反对, 反正像他们这样的,就算再受家里宠爱,命运总是一样的。 喜欢不喜欢,她没觉得重要或者不重要。 陈燃愣了愣神,从来没想过明冉心里是这样的,原先她只觉得她单纯又天真,哪里知道她真的会想这些。 婚纱店倒来两杯热茶,分别推送到明冉和陈燃面前。 陈燃垂眸,视线落在白瓷杯内旋转的茶叶:“那你也能接受另一半喜欢其他人?” “这还是有点儿难。”明冉抱了下抱枕,“虽然我知道是有这样的事情,但我想至白哥也不是那样的人,要是真的这样,唉,我没想过。” 明冉好似真的苦恼起这个问题,跟她商量起来。 “小燃姐,你说假如至白哥真的出轨,家里还会让我跟他结婚吗?我想会吧。”明冉想了想。 明冉知道不少这样的例子,身边的朋友,即使知道另一半出轨,她们多半也会当作不知道,或者两方早有意愿说好了婚后也是各玩各的,他做他想做的,她也做她要做的,各不妨碍。 明家和林家是生意上的伙伴,即使这两年接触不多,但总归相互照应的。 “我朋友跟我说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忍的,因为就算不同意这个,还会有下一个,这都是没办法阻止的事情,你不觉得吗?”明冉询问她,“假如真的要我撞到,至白哥有其他喜欢的人,他们很亲密,去做我跟至白哥做过的事情。” 明冉一想到,身上都打冷颤,立刻摇摇脑袋。 “算了,还是别让我撞见了。”明冉叹口气,“想这些有什么用?好麻烦,至白哥别这样就好了,他说过他很喜欢我的。” 到底是家里保护的好,陈燃喝了口水。 林至白跟她在一起两年,圈子里怎么会有人不知道他的事情,就算明冉远在国外,身边都或多或少应该有风声,但大家都在瞒她,连她本人都不想知道,宁愿相信林至白是她印象里的。 “小燃姐?你怎么不说话?” 陈燃嗯了下:“什么?” 谭骁知道两个人有话讲,也就没过来,他随意地走在店内,偶尔扫几眼新到的婚纱,明冉转过身,去看那头的谭骁。上次在购物中心撞到两人,他们举止虽然亲昵,但多有一份克制在,不愿意承认彼此的关系,然而这次两个人手牵着手,完全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陈燃怔了下神,顺着她的目光,去看谭骁。 婚纱店内的光线温和而明亮,谭骁身着一件深色长款外套,站在一件华美的婚纱前,原本锐利的轮廓也柔和不少,侧过身,微微抬眼,看向她。 陈燃嗯了一声:“是的。” 神情和视线都无法掩藏,太难否认,她现在在恋爱。 从婚纱店出来,两个人谁也没提起在婚纱店的事情,不想让约会变得不愉快,他们满心想的都应该是电影,虽然已经过了小半。 陈燃和谭骁是中途赶进场的,影厅的灯全灭,两个人靠着台阶的指示灯,摸黑,慢吞吞地在找自己的位置。 谭骁走在前边,陈燃被他拉着,在后边。 这场电影的基调是轻喜剧,又诙谐,融合了爱情的元素,因此,看电影的人数很多,他们买票的时候只剩下了后面的几排,位置也不太好,在最边角。谭骁先进去,陈燃想跟着他,也进去,没成想看不见脚下的座椅角,身子一歪,人也倒到了一边,好在谭骁已经坐下了,一手揽住她的腰,把人扣在了身上。 影院没人说话,四周的音响在震,谭骁的手扶在她的腰间,隔着外套,陈燃还是能听到血液的流动。 “谢谢。”陈燃在他耳边小声回应。 坐好位置,陈燃低头,垂眸,视线只落在相隔两人的扶手上,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上边,手背向下,不让她硌着,他好像总是在牵她,不放手,不想松开。 手指动了动,他拉得更紧了些。 “陈燃。”他在身旁叫她。 因为周围还有人,他的声音是刻意压低的,听起来哑哑的,不经意地蹭过耳畔似的。 漆黑的影厅里,陈燃抬起头,遇见了他的视线,光线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忽隐忽现,缱绻又暧昧。 她嗯了一声,就看到他靠近,目光滚烫,着实不算是清白。 “想接吻吗?”他问。 电影院为了保证观众的听觉享受,前后左右都按过音响,他们的位置又靠近,荧幕上是水壶煮开低鸣声,一声多过一声,声声皆是紧凑。 她的眼前也像是有蒸汽,又被黑影覆盖。 黑暗里确实是适合专注,谭骁低下头,一手抚住她的下颌,指腹轻轻去蹭她的耳垂,痒得厉害,吻又落下,好似一剂解药,缓解耳边的嗡鸣和轻痒。 他的吻很轻,没有想象的霸道,只是在上唇吮了吮。 身边还有人在低语,是在讨论屏幕上的接吻,还是他们的,谁也不知道。 谭骁回过身,视线去看屏幕上的电影,距离扯开了,手还没有,两人中间相隔的扶手被推了上去,她的手更靠近他一点儿。 陈燃抿唇,一场电影开头是什么,又讲了什么,她都不知道,白费了一百多的电影票,没心思去看,她调暗手机屏幕的光亮,去刷微博,脑袋里想的却是自己吃过什么东西。 辣椒,苦茶,临出婚纱店前还拿了颗橘子味的硬糖,是酸的。 没吃过甜的。 手机屏幕上蹦来他的消息,就坐在她的旁边,拉着她的手。 【flame:生气了吗?】 谈恋爱这方面,他是个新手,但当下的气氛太好,他确实是冒犯了,要是生气,他也可以理解,该哄就哄。 【CR:嗯?】 她完全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flame:亲你。】 【flame:是不是不喜欢?】 陈燃大脑一宕,脸上滚烫,手指被拽了拽,侧眸,去看他,同样是看手机,他的面部就比她淡定得多,只是双唇紧紧地抿了抿。 陈燃不知道回复什么,该回她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她根本想不到这个人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还这么坦然。 【CR:.......不是。】 【CR: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flame:什么?】 【CR:就是,突然亲了我。】 【flame:不是问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好突然,她都没有做什么准备。 消息又发了过来。 【flame:下次给你三十秒。】 【flame:行吗?】 看完电影,陈燃就有些困了。其实昨天她就没睡好,下午的电影更是没能睡着,现在真的撑不住了。谭骁没再留她一起吃饭,先让陈燃上车去等,他在商场打包了些小食,再把陈燃送回家。 陈燃本身是想跟他一块儿的,耐不住眼皮直打架,身子也软软的,想倒下。 再醒来时,车已经停到了公寓楼下。 “回家了吗?”陈燃望了望四周不敢相信,她上车,在座椅上靠了一会儿,说要等谭骁来,没想到一闭眼就不知道时间了。 “嗯。”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远处是最后一片昏黄,交融了淡粉色的余晖,洒在谭骁的鼻尖,他的身子后侧,陈燃转头看去,感觉到他的动作靠了过来,呼吸骤然一停,莫名想起在电影院他说过的话。 三十秒。 那现在有几秒? 二十九秒,二十八秒,二十七秒....... 忽然,一份残留余温的牛皮纸袋放到了她膝盖上。陈燃愣了下,垂眸,去看膝盖上的东西,牛皮纸袋里是一份猪肚鸡,色泽金黄,被紧密地包装过,封了口,鲜嫩的汤汁挂在玻璃碗表面,想溢又溢不出来。 陈燃盯着面前的猪肚鸡,明白谭骁的动作,是去车座的后排给她找东西,要她一会儿带走的,但她脑子里都是倒计时。 脸上又点儿烫,止不住的。 “回去吧。”谭骁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走了。 陈燃嗯了一声,拿起纸袋,下了车,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情绪,他怎么不亲她了,是不是她看电影的时候表现的真的不太好,让他以为自己是真的生气了。 …….其实不生气的。 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但解释了又觉得自己很在意,他没亲自己。进了单元门,陈燃回头,去看玻璃外的车,谭骁的车还没走,他还停在原地。 手机忽然一震,陈燃的心也被提起来,想着是不是谭骁给她发了消息,连牛皮纸袋里的猪肚汤歪了都不在意,连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去看消息。 可惜不是谭骁。 可惜是林至白,大约是明冉已经跟他说过遇见她和谭骁的事情,他发来了消息,只有短短两个字。 【林至白:恭喜。】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只有小明冉一个人出现了哈!林渣男这才开始! 还有就是——养成游戏真的太好玩了!!!!!! - 感谢祉妖九离.X5瓶、陈寻寻寻X2,两位女朋友灌溉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小祈会继续努力的! - 推一个基友的文《玫瑰控》作者/弥萝 感兴趣的小朋友可以去看看! 1. 五岁起,一个名字就刻进了沈昭月的记忆里,由浅至深,经历了漫长的十年。十五年那年的夏天,她在东京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电影新人奖。万众瞩目时,她独自一人去往青城山,想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结果那个夏天,他都没有出现。 2. 后来的沈昭月,携氧气女神之名成为了娱乐圈无法撼动的新势力。明艳爱笑、浪漫甜蜜... 名副其实的“糖豆”。 然而有一天她在酒会中当众泼了港城橙天掌权人陈孝贤一身酒。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陈孝贤其人家世显赫手段阴狠,港东说一不二的人物,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陈孝贤竟拎着一支未开的红酒走向神色冷清的姑娘,哑声哄道, “糖豆,别生气了。” “如果还气,继续砸,砸到你消气为止。” 3) 一日,陈孝贤忽然对昭月讲:我替你接了个节目。 昭月:??这还没嫁呢,就开始做她的主了? “什么节目?” 陈孝贤:《下一秒心动》 昭月:“......这是个恋爱综艺你知道的吧?” 这人,是想被酸死么? 陈孝贤轻声一笑,将人搂入怀中, “知道。” “那你还....” “我和你一起。” 情敌什么的,是时候杀杀了。 第30章 、30 和谭骁在一起以后, 生活的节奏莫名加快了许多。 公司里莫名多了许多声音,从上次的晚宴,陈燃请假的原因不是因为林至白, 到最近,停在楼下的车也和林至白无关, 越来越多人确定了陈燃和林至白彻底掰了。 不止是蒋明余,就连陈国建都旁敲侧击的打听, 想知道陈燃和林至白闹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尤其是谭骁的那辆豪车, 不少人确定她是又攀上了新的高枝,只是这次的高枝跟出版社再没什么关系。 因此,公司里的上级也不再对她另眼相看,各式各样的福利政策也没了。陈燃倒是没抱怨过,该加班就加班, 该吃苦就吃苦。 今天的工作不多, 陈燃坐在电脑前,处理最后一份文件, 她能早点儿下班, 说好要和谭骁见面的。 这周两个人都忙,消息也发的少了些,但谭骁每天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能回复消息,他都会跟她说。 久违的按时下班,陈燃整理好东西,下楼,正好收到了谭骁的微信,他已经到了。 陈燃上车, 问他去哪儿。 谭骁说附近新开了家店,网红火锅店,一半放奶茶,一半放辣锅,小女生应该喜欢,去了也合适,跟她说了地点,两个人就准备动身。 这家火锅店,陈燃听过,前几天才开业,排队的人太多,虽然离得近,但陈燃嫌等的时间长,从来没去过。谭骁来的时候已经排了号,现在去差不多正好能到。 陈燃看了眼车上的导航,发现他每次搜集的这些地方不是离她公司近些,就是离她家近些:“你都是怎么找到这些小店的?” 男孩子应该不注意这些,就算是她跟林至白谈恋爱,也是她去找自己想吃的,林至白找人或者带给她,不会发现这么多新奇的东西。 谭骁打了个方向盘,确实,之前他都不会注意,但有了女朋友,遇到陈燃可能喜欢的,他总会标记一下,想让她有更好的。 “百度。” 陈燃不太信,百度也不可能次次都离她这么近:“那怎么没你公司附近的?” 谭骁用余光看她,没有隐瞒,也不觉得有多奇怪:“因为我找的都是离你近的。” 离她近的? 陈燃坐在副驾驶上,愣了下,她抬眸,去看谭骁。 她知道他最近是真的忙,两个人公司又隔了大半个城市,到了晚高峰堵车,还说不准几点是几点,空下的时间真的不多,大半给了路程。 最近加班加点,他又瘦了下来,眼底也熬红了,好在胡子是刮过的,很干净。 之前,陈燃和林至白在一起,两个人在同一家公司,从来没面临过相隔太远见不到面,不知道通勤问题是什么,下了班,两个人一块儿回家好像再正常不过。更何况,陈燃头一次谈恋爱,她总是听别人说要在恋爱里做个体贴的女孩子,她想林至白总是对她好的,她也应该让对方感觉到相应的付出,就算有时林至白不能来接她上班,她也毫不介意,总是说无所谓。 “离你公司近,你方便,下楼就能走。”谭骁跟她说,“吃完饭我能送你回家,之前没送过,好不容易有了体验卡,想送。” 他这话说的直白又坦诚,一瞬间戳中了陈燃的心。 其实是真的喜欢,她嘴上总她是很独立的,她不用麻烦别人,连对男朋友也是。 因为这里离谭骁的公司太远,每次谭骁都会绕远来她公司附近,她都不敢确定,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愿意。 “怎么了?”谭骁见她不讲话,问她。 “……其实没必要。”陈燃想尽量体贴他,“你不觉得很远吗?你那么这么忙,我可以去找你,在你公司附近吃又不是不行。” “不远。”他说。 直接反驳了她。可怎么可能不远。 遇到一个红灯,谭骁停下来,偏过头,看向她,说:“何况我不想让你跑。” … 话是这么说,但陈燃还是不忍心,下周有空,她没告诉谭骁,瞒着他,买了一大堆的慰问品,找到谭骁的公司。 之前陈燃就知道地址,但没上来过,谭骁的公司比她想象的小,一栋大楼里只占了最边角的两件办公间,说是有茶水间,也只是一个小柜子加了件茶几和沙发,太小,只能坐下两个人,剩下的人在格子间,还有一件单独的办公室,应该是谭骁的。 陈燃站在门口,在看里边。 他们这一行见到的女孩少,好看的女孩更少,陈燃只是站在门口就有不少人看过来,只是大家都不好意思搭话。 公司还没有前台,路过的一个提外卖的格子衬衫男人,看到陈燃急刹车,调转方向,秉持乐于助人的心态,询问:“你找人?” 陈燃点了下头:“嗯。” “找谁?” 就算她说来找人,谁也不敢随便认领这么漂亮的姑娘。 “谭骁。”陈燃不确定,问,“他在吗?” 这话一出,陈燃就听到了窃窃私语,还不少。 谭骁现在出门,说是最近公司的投资出了些事,不知道谭骁什么时候回来,陈燃只能暂时在办公室里,等他回来。 刚才看到的办公室确实是谭骁的,说是私人办公室,其实跟外边的格子间没太大区别,只是有扇门,有个拉帘,稍微隐私一点儿。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陈燃听见外边的声音乱了些,有人起哄,也有人在喊谭骁的,她起身,还没站起来,就看到谭骁推门进来。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大小伙子,各个都想在门口吃瓜,结果被谭骁通通轰出了门外。 “怎么跑这么远?”谭骁想给陈燃倒杯热水。 桌子上的纸杯是有,但热水早就不烧了,他平常为了图方便都是喝边上的矿泉水,但现在天气还没转暖,女孩子喝太凉不好。 他又重新推开门,喊人去热了一壶水。 “没多远,你不是总去我那儿,我也要偶尔来你这里。”陈燃给他让了些地方,方便谭骁坐过来,“付出与回报成正比。” 谭骁忍不住笑笑。 最近是真的没什么空闲,原本谭家就不太同意谭骁做这一行,想着他能帮帮家里的忙,以后和谭骆也有个帮衬,没有谭家支持,幸好还有启动资金,是他早前把游戏卖了的钱,一直没动,都存在银行卡里,租了这里,也是为了图个便宜。 他刚成立这公司时,一帮年轻人看他吃穿用度皆是不凡,有见识的,看谭骁的车就知道公司大半年的收入恐怕都买不下半个身子,还以为是哪家的太子爷来体验生活的,原本想这公司大概是三天两头就没了,结果他还真干出些样子,只是好景不长,前段时间刚稳定了些,听说最近的投资又要黄了。 今天上午出去就是为了堵人的,结果在门口等到下班,他都没见到对方一面,他不是不知道这背后的隐情,但不愿意让陈燃知道,是林至白,他在作祟。 “反正我有双休,你最近忙,我就来看你。”陈燃把她买好的点心提了提,“给你带点儿慰问品,这些让他们拿去分?” 谭骁嗯了一声。 其实还是不想让她跑这么远,不方便,留下两块蛋糕,提拉米苏和黑森林的,拆开,推到陈燃面前。 他起身,热水也做好了,把陈燃带来的点心给其他人分了,没找到奶茶粉,或者其他甜些的冲剂,只能冲了一杯咖啡,回来,放到陈燃桌前。 从进公司到现在,这一帮大小伙子都没在谭骁身边见过什么女人,甚至有坊间传言,谭骁八成对男生感兴趣,他们也有人打趣过,要是哪个人真被谭骁看上,就算公司倒闭了,人好歹是留下了,但陈燃这么一来,这梦就算破碎了。 “等会儿我?”谭骁还有件事要做,做完今天提早下班。 陈燃点点头,拿起叉子,吃蛋糕。她从来没见过谭骁工作的样子,袖口会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在键盘上敲击数字,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许多。 她正吃着,就听到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推开,是她见到过的格子衬衫,说是谭骁要见的人有了信,现在兴许能见到。 “你要去就去。”陈燃的蛋糕还剩下一半,“时间早的话发个消息,我在这等你。晚的话,我自己也能回去。” 谭骁拿起衣服:“好。” … 原本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剩下的人也不多,谭骁走后,几个人进来跟她打招呼也说要走了,陈燃都点头,送走了,好在办公室里有几盏大灯,就算是一个人也不会太害怕。 现在离谭骁出去已经有两个半小时,陈燃低头,去看手机里的消息,谭骁还没发来。 不知道见到人没有,不知道谈得顺利不顺利,不知道时间会早还是会晚。 她知道谈事情最怕别人会打扰,这时候发消息过去也只会影响谭骁,晚饭估计是吃不成,好在下午吃了两块蛋糕,现在不饿。 陈燃在办公室转了两圈,还是坐在了谭骁的位置,想知道他平常都在做什么,好像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儿。 视线微微转动,她的目光落到了一处文件,陈燃知道她不应该看,但是那家公司的名称,她是熟悉的,和林氏有过合作。 想法一闪而过,她忽然想起下午有人说过,最近的投资总是不翼而飞。 如果是巧合,未免也太过频繁。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玩的游戏是《深宫曲》,因为我是个干什么一进去就很沉迷的人,见过斗地主能斗到蹲在墙角充电也不停,充欢乐豆也不停的人吗?正是本人。 我的线是妖妃线,还挺虐,又上头,推荐大家去玩一下! - 感谢可是我值得X1,一位爸爸投喂的火箭炮! 感谢寄云间丨X1,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小祈爱你们!么么啾!!! 第31章 、31 谭骁还没回来, 陈燃找到了和林至白的聊天记录,上次祝福的话,她还没有回复。林至白的朋友圈很久没更新过, 如果不是知道明冉和他的关系,可真的不会知道他是个要结婚的人, 没有激动,没有风吹, 也没有草动,像是在过最平常不过的日子。 陈燃终于能明白上次林至白说的恭喜是什么, 不是发自真心,而是暴风雨前的预警。 电话打了过去,林至白几乎是秒接。 微信电话打通,会有一个很轻的提醒声,滴地一声, 表示他们已经可以听到彼此的声音, 但两个人谁都没先开口,除了细微的电流声, 他们安静得可怕。 “小燃。” 到底还是林至白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 林至白轻声问她,“找我是有事吗?” 陈燃沉默几秒,嗯了一声:“很久没联系了,这话本来不该我问你。” 将近一年,陈燃都没好好跟林至白说过话,偶尔遇见不是争吵就是工作,这次是陈燃第一次主动去找林至白,为了谭骁。 林至白表现的很耐心,一如既往, 表现出只要她说,他都会答应。 陈燃翻看着谭骁桌面的文件,去问:“有件事想问你,谭骁这边的投资出问题,两家三家,都相继撤资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林至白叹了口气,声音淡淡的,像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呢?” 陈燃不依不饶,追问:“我只问,是你,还是不是你?” 林至白轻笑了声,风轻云淡,掠过她的问题:“你觉得呢,是我吗?” 陈燃抿紧唇,她是知道林至白的手段,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总是能做自己要做成的事情,但从不会有人觉得他带有什么进攻性,人人都觉得他温和又给人留有退路。 电话那端静默了几秒,陈燃听到他的语气,像是飘来的软云,让人捉不住,哀叹一声:“小燃,你打电话来,我很高兴。如果是你遇上了困难,我很乐意帮你,但如果你是为了什么不相干的人,这通电话恐怕不能如你若愿了。” 陈燃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他在撇清关系。 她在林至白手下两年,即使图了个混吃等死的职位,但合作方总是能记住的,这件事如果说没有林至白的意思,她是不信的。 “好,我知道你现在怀疑我。”林至白先一步说出她心底的疑虑,“当然,我不否认和谭骁合作的那些公司都和林氏有过合作,但既然他选择脱离家里,又涉及到林氏旗下的产业,弱肉强食,这是不能避免的。再者说,他们合作的只有我们林氏?” “但想要针对他的,只有你们。”陈燃提出疑点。 “你都这么想了,那我还能怎么解释呢?你又不信。”林至白无奈极了,语气还是轻柔,“但是你不应该怀疑我的,现在我遇到的,将来有一天,谭骁也会遇到,对吗?你难道就能保证他会做出和我不一样的选择吗?小燃,我跟你说过的,到了我们这个位置,很多事情都不能由自己任性,到时候你也这样,然后怀疑他吗?” 陈燃迟疑一秒。 “你费力又爱上一个你觉得没有未来的人,我会心疼。” 陈燃说不出话。 “我不想和你闹的那么难看,现在也是,真的喜欢你,不想你受伤害的。” 电话挂断,陈燃放置一旁。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连手机磕在办公桌上都能听到回声,屋内的暖气还是足的,陈燃开了扇小窗,透了透气,舒缓闷热的房间。 手机震动一下,是林至白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林至白:那些话我是真心为你考虑的。】 陈燃没再回他。 你看,林至白就是这么聪明,这个人最擅长弯弯绕绕,重点就在他这三言两句间偏移。陈燃垂眸,去看时间,晚上十一点,谭骁的信息还是没回过来,今天八成是不回来,关上窗户,整理好东西,正准备关门,就听见门口有声音。 脚步声很乱的,朝这边儿走来。 谭骁喝得有点儿多,基本上是被扛着回来的。手机没电,想给陈燃发个消息也没办法,打电话,对方的电话正在通话,他惦记陈燃,就算他们说这个点钟,是人在等也早走了,谭骁还是不信,硬是要回来看看,没成想还真撞上了。 谭骁被两个人抬到沙发上,听其他两个小伙子说。 “我们本来是想算了,骁哥喝了这么多,我们说了好几次送他回家,他偏偏不让,非要来公司看一眼,说瞧一瞧嫂子有没有回家。” “嫂子,你也别怪骁哥,那帮人就是故意为难骁哥。”他们不知道谭骁的背景如何,现在只提谭骁委屈,“白白把人叫过去,又只是喝酒,什么也不说。” 起初,那些人只是为难他们两个,谭骁看不下去,全帮他们挡了。 陈燃知道谈生意就是有这样的酒桌文化,但挡酒的一般也多是下属,很少有人亲自上场的,她没想到谭骁人去了,话没说,还会喝那么多。 他们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陈燃让他们先回去,自己一个人陪谭骁在这儿。 屋子里的酒味太重,陈燃不知道他到底喝空了多少酒瓶,重新开了窗户,侧了侧身,去看他。谭骁身子陷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另一边的沙发背上,凹陷出褶皱,他的眉头也皱着,没舒展开来。在她面前,谭骁很少露出这样的愁容。 明明是谭家的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他压根儿没想过听从家里的安排,她不知道谭骁曾经经历过什么,她想就连和他相处十多年的谭骆也未必知道,但他总是独身一人,去解决,去扛下所有。 “谭骁。” 陈燃蹲在他身旁,小声地喊他的名字。他似乎是能听到的,皱紧的眉头缓慢地舒展开来。 “为什么呢?”她问这话也没头没尾。 只有陈燃知道,她想问,这样一个人是为什么呢?会喜欢她。 和谭骁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从来没主动提起过为什么会注意到她,没有提过为什么会喜欢她,偏偏喜欢她。 其实不需要林至白说,和谭骁在一起,就会有人来告诉她,连她自己也知道,迟早有一天,谭骁一定会面临和林至白一样的境遇。他们会有未来吗?如果遇到和林至白相同的情况,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是隐瞒她,放弃她,还是继续如此,坚定不移地告诉她,他只会选择她。 她不断问自己。 谭骁喝醉了,确实是没办法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但听到陈燃的声音,还是嗯了一声,本能地问她:“怎么了?” 他的声音要哑,要低,干干的。 陈燃没想到他醒酒这么快,抬手,去摸了下他的脸,是烫的。 之前怕他不舒服,灯光刺眼,办公室只开了盏昏黄的台灯,光线温柔地打在他的脸上,他没睁眼,却抓住了她的手。 “醒了?” 陈燃想收回手,看到他微微睁开的眼睛,半眯的,摇摇头,在回应她,没醒。 “喝不喝水?”陈燃扶起他,转身,想要去找之前兑好的温水,现在八成是有些凉了。 他没回应她,也没让她来得及抽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手心是滚烫的,指尖都有酒味。 “不喝,头晕。”他开口,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 大概是因为喝醉了酒,声音也带上了炙热的温度,听起来很黏。 他的领口松了松,锁骨的位置泛红,歪头,又要靠过来,不想让陈燃走,就算醉酒后是真的渴,也不想让她走,重新拉住她的手,要十指相扣的,摆在眼前,垂头,忍不住就勾起唇角,连带她的手,抬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地亲了口。 真好。 可能是梦,但人在他梦里,也是好的。 陈燃不知道他到底是醉了还是醒着,能对话,但又任性的像个小孩,她被他拽着,行动的范围有限,不能倒水,也不能动,但两个人终究是不能在这里过夜的。 “你喝醉了吗?”陈燃问他。 谭骁歪了下头,恍惚间,对上她的视线,没回答。 陈燃眼角下的胎记,很红,真的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会晃动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脸比现在小一点儿,带了点儿婴儿肥,眼角也有这样的火苗,也是这样的红,她拉住他的手,一直跑,一直跑,回过头看他,眼角的火苗也像现在这样,动呀动,只插有人添一把柴火,她就能更加肆意。 他抬手,直触到她的眼下,滑落她的胎记,缓缓捏了下,揪起来又放开。 真的。 应该不是梦。 他碰了碰她的脸,陈燃没在意,问:“那我送你回家吗?” “不要。” 谭骁抿抿唇,唇峰润了润,在光线的照射下有几分晶莹。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更幼稚了些,好像是很小的时候,睫毛微微眨了眨,无辜又可爱。陈燃一直不太信谭骁和谭骆是两兄弟,到现在谭骁喝醉了,跟她软乎乎地讲话,语气里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她好像才能看见两个人重合的影子。 窗户是开着的,一阵风吹过,放在角落的袋子也晃了晃,昏黄的灯光映照它,投射到他们对面的白墙上。 他抓着她的手,忽然一紧。 他对着那片黑影,吞了吞口水:“猫。” 陈燃是记得他怕猫的,回过头真的没找到。他是真的醉了,连这样揉成一团的黑影都当作了猫,大惊小怪:“哪儿来的猫?” 谭骁听不见似的,只顾连带了她,拽她一起,一起往沙发里陷,想尽办法不瞧那边的影子,捏着她的骨头,都要捏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埋了好久的线终于要揭开了呜呜呜呜! 林渣男嚣张不了太久,我也写不了太久了(吧 - 感谢寄云间丨X2,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陈寻寻寻X2、还是个少女X3,两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爱你们吼!月底啦!小祈卑微求一波营养液!!!!!! 第32章 、32 “真喝醉了?”陈燃忍不住笑。 之前就听谭骆说过, 谭骁怕猫,但凡有猫出现的地方一定没有谭骁,绕道三百米, 上次在猫咖,他隔着玻璃, 反应没这么大,现在捏紧她的手, 她是知道他真的怕了。 谭骁抿紧嘴唇,头也靠到她的肩膀, 不去看。 陈燃低头,去碰他,一点又一点,想让他能抬起来。脸颊和脸颊的交接处,还能感觉他的温度, 很烫, 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脸在红。 “那个东西是影子,不是猫。”陈燃给他解释, 掰转他的头, 让他去看旁边的台灯,“你看那边儿,有台灯,还有袋子,光投到了白墙上。” 谭骁跟着她,看了过去。 陈燃看他的表情还觉得他不信,实在觉得可爱,放低声音,去哄他:“要不要我关一下灯?” “嗯。” 谭骁的手稍微松了些, 但还没完全松开,陈燃单腿跪在沙发上,陷了一个小坑,她越过谭骁,一手压在他的另一侧,隔空,去摸台灯的开关,关上。 整个办公室全暗了,只有他们两个人,靠了窗外的路灯,柔和的月光,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一条很优雅的曲线。 陈燃关上灯,回身,对上他的视线。 谭骁在看她。 她的腰上是他抚来的手,男人在这方面不用动脑子,出于本能,漂亮不漂亮,想占为己有,他都能判断,但也出于克制,手指只停留在衣服的边缘,隔着衣料,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指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听他问。 “能亲吗?” 他说这话太直白,在电影院也是,即使声音很小,在她耳边问,她也怕被其他人听到。 陈燃啊了一下,自打两个人上次接吻,他们还没来得及再好好接一次吻,要正儿八经算起来,这应该是第二次。 谭骁不像是她,光线照不到他的脸上,低头,也只能勉强对焦上他的眼底,在暗处能遇见她的倒影了。要亲了吗?她面上强忍冷静,内心波涛汹涌。 想提前闭一下眼,又怕错过他落下的瞬间。 痒痒的,又着急,又不知所措。 “你怎么还不……”不亲就算了,她都急了。 陈燃垂眼,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鼻尖,在默念什么,听清那是一串数字,是他在倒计时。 都喝醉了,他怎么还记得上次的约定?三十秒,原来是在倒数,还以为他是故意在惹她急,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顿了一会儿,一字终于落了下来,吻也是。 谭骁的嘴唇微微发烫,表皮很干,他没用劲,动作很轻,几乎可以用蹭来形容。 沙发垫以他为中心,下陷的更厉害了,谭骁松开她,埋头,压在她的肩窝里,轻轻嗅了嗅,其实以为有猫的时候,他就醒了的,想亲得更深一点儿,但又想着自己喝了酒,味道不太好闻,要是真的亲了,怕陈燃难受,缓解一下就算了。 “你是不是装醉?”陈燃从他身上躲开,想明白了。 真醉的人哪儿会默念数字,亲起人来哪儿会这么讲道理。 “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这是几?”陈燃不信,在他面前比了个数字,是二。 谭骁抬起眸,如实回答:“二。” “你没喝醉。”陈燃果断从他身上躲开,赌气,坐在了一边。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气什么,觉得白白占了便宜,但这个便宜她又占得还挺开心,但又想跟他发一点小脾气,谁让他让自己等了那么久。 谭骁问她:“生气了吗?” “没有,哪儿那么容易气。”陈燃基本上不跟人置气,又半真半假地回答他,“就是失望,我还以为你是真醉了看到猫,还想套你点儿真心话,现在全落空了。” 谭骁偏过头,他的手又想来牵她,想握住:“你现在问。” 陈燃没明白他的意思,余光匆匆地瞥他一眼:“什么?” “现在问。”谭骁对她说,“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陈燃侧过头看他,眼底是期待。 当然有很多事情想问他,但现在最好奇的就是谭骁怕猫的事情,连谭骆都不知道原因。人有害怕的东西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陈燃总觉得害怕一样东西会有源头,不能是天生的。像她小时候最怕卧室的窗帘,因为那段时间看了太多恐怖片,总觉得窗帘后边会躲藏什么东西,谭骁怕猫,也是应该有原因的。 谭骁打开旁边那盏台灯,拉开下边的抽屉,拿出一罐扁长型的铝罐,是薄荷糖,打开,倒到手心里,还有多余的。 “确定是这个?”他嚼碎两颗,侧过头,问她吃不吃。 气息已经不再是难闻的酒味,很清新的薄荷味。 陈燃点头。 “小时候家里养过只猫,波比。”谭骁送到她嘴边,继续,“波比不喜欢我,见到我就抓我,从脸到脖子,甚至到脚踝,没一处好的。” 陈燃愣了下,连带口中的薄荷糖,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辛辣的,刺激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家里的事情。 她和谭骁一样,本质上什么事情都爱藏到心里,不跟人说。她的不说源于不想让陈母担心,谭骁的不说像是骨子里就不愿意说这些事。 “那你爸妈不知道?”陈燃记得小时候她身上破一点儿皮,陈母都会问她是怎么回事儿。 “知道,只是跟我说离那只猫远一点儿,别被挠了。”谭骁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把薄荷糖放到一边,“后来,小骆出生,那只猫送给了张姨,让她好好养着,虽然舍不得,但怕伤了小骆。” 陈燃说不上话。 其实她是能感觉出来的,谭骆是家里的开心果,也能感觉出来谭父谭母总是宠谭骆多一点儿。她知道谭骁从小自己做决定,而谭骆不是,但她只以为因为谭骁是哥哥,想给谭骁更多的成长空间,以为谭骆是弟弟,疼爱小一点儿的孩子也是应该,但从来没想过父母的心会偏到这个地方。 “猫是送走了,但我在路上遇见野猫的时候还是怕。” 谭骁笑了下,视线落到旁边的陈燃,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他是领养到谭家的,早年间,谭父谭母试了太多怀孕的办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他们想了最折中的办法,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一个男孩子。 他记得那天下午,下过雨,天气很好,天很蓝,草地也像是冲刷过,绿油油的,真的像是他画里一样,孤儿院的老师让他们穿上干净又整洁的衣服,他们就知道今天下午会有一个小孩被领走,但大多数情况下,被领走的都是女孩。 谭骁那天穿了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短裤,站在正中间,盯着面前那对中年的夫妇,看到他们冲他招手,听他们问他问题。 那时候,谭母身上好像洒满了光。 谭骁很紧张,说起话也有小小的磕巴,但还是认真又努力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 “我们家里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白猫,你想不想去看一看呀?”谭母细声问他,“你可以和小白猫玩很久很久,它还会用肉垫蹭一蹭你的脸呢。” 不出意外,谭父谭母选择了他做他们的小孩。谭骁才知道,他们家里不止是有一只小白猫,还有很大很大的别墅,别墅里还有比孤儿院要漂亮一百倍的草坪,有很蓝的游泳池,还有数不清的佣人。 谭母给他布置了一个很酷的房间,星空顶,屋里有当年最流行的钢铁战士游戏,他只在孤儿院旁边的小店里看过一次盗版的玩偶,但这里有真的,他可以随时拿来玩的。 谭父陪他玩了一整个下午的游戏,两个人坐在他的小房间里,有地毯,有冷气,有西瓜,他们从第一关打到了最后一关,但实在太难,他们没有通关,但谭骁已经很满足了。 谭母把家里的小白猫介绍给了他,小白猫的名字也很好听,波比。 波比是一只脾气很好的小猫,起码谭母是这么说的,但是谭骁能感觉到,波比不喜欢他,每次谭母把波比带到他身边,波比总是不亲近他,会对他竖起尾巴,趾高气昂把他甩开。 但波比和家里的其他人都好亲近。 谭骁太难过了,他想和波比亲近起来,于是,他偷偷地在学校旁边的食品店买了两根火腿肠,是他在孤儿院里要攒钱好久才能买得起的一根,他用来分给波比。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跑到波比的小屋里,小心翼翼地撕开火腿肠,放在它旁边,看波比吃掉,慢吞吞地跟波比说话,他觉得波比终于不讨厌他了,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直到半夜十二点,他听到外边一片乱哄哄,他们说波比生病了,波比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波比要进医院了。 谭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那根火腿肠,明明他都舍不得吃的。 波比从宠物医院回来以后,谭骁能感觉到它对他的敌意更大了,过去是不亲近,现在成了挠他,从脖子到胳膊,从胳膊到小腿,但谭父谭母的工作太忙,他们从来没注意到。波比像这个家的驱逐者,告诉谭骁,其实他根本不属于这个家。 只有一次,谭骁没保护好脸,脸上划了长长的一条血痕。 “小骁脸上是怎么了?”谭父这才注意。 谭骁去看窗边的波比,它的身上雪白雪白的,落地窗洒进的光铺盖在它脸上,它伸了伸懒腰,高傲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波比总是抓我。” 谭骁鼓足了勇气,他想,他总归是谭父谭母的儿子,他们怎么可能不管他,他没有要求丢掉波比,也没有要求责打波比,只想要谭父和谭母的一句安慰。 但没有,谭骁没有得到一句想要的答案,谭母让他离波比远一点儿。 不再是最开始的接近,而是让他主动远离。 后来,他在房间的门口听见了谭父和谭母的对话,他们觉得谭骁不像他们的小孩,他说话磕磕绊绊,太过乖巧,太过听话,没有自己的主见,不够大方,连喂一只小猫都用便宜又廉价的火腿肠。 谭骁一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他是真的很努力地去融入这个家,老师都跟他讲过,融入一个新家是很幸苦的事情,但只要乖乖去做父母心里的小孩,爸爸妈妈就会一直爱他,一直保护他。 谭骁没见过爱到底是什么样,也不知道真正的保护是什么样。 那段时间,他学着去专断,学着不去听话,学着有主见,学着很大方,他穿最显眼的衣服,做他们想要他做的事情,但依旧没得到父母的宠爱,他以为每个小孩都应该有的宠爱。 谭骁在想是不是谭父谭母第一次当父母,他们还没有适应好自己的身份,他想方设法去找寻理由,找寻借口,想要找到他们疼爱他的证明。 直到谭骆出生,他才知道真的珍爱一个小孩会是什么模样。原来家里的房间是早早装修好的,星空顶不是他的专属,而是一直留给他们的儿子。原来受尽宠爱的小猫波比是可以离开家给别人养的,不用主动提起,他们也怕伤到自己的小孩。原来他们也会每天都询问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无论谭骆做什么,说话是否磕绊,他们都发自内心觉得他是真的可爱。 他们不是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也不是谭骁做错了什么。 他根本没做错什么,他只是错在不是他们的小孩。 没有人会管他想做什么,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他的喜好,不在意他的任何。 波比送给了张姨,是因为波比是一只小猫,它再受宠,仍然没有去留的选择。 谭骁没送给张姨,是因为谭骁是领养的小孩,他再不受宠,仍然有法律的约束。 从进入谭家,谭骁就被每一个人称为幸运儿,像是麻雀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他有钱有权,吃最好的东西,上最好的学校,不需要看任何其他小孩的脸色,但他知道这个家因为有了谭骆真的开始有了欢笑的声音,谭骁是一个真正的边缘人。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原来融入一个新家要比想象中的还要痛苦,痛苦好多好多。 谭家再也没有了小猫,猫却成了谭骁这辈子的阴影。 他不敢靠近,甚至连远远地看一眼都会慌乱。 高一下学期的末尾,在学校的后门,他逃课翻墙出去,在高高的墙沿上,他看见了一只小猫,和波比太像,雪白的,和砖红色的墙面形成冲撞。 他失足,直接摔到了墙角的灌木丛,狼狈又不堪,抬头,撞上了一双眼。 那双眼睛清澈且干净,从不服输,眼角下是一簇鲜红的火焰,时刻喷薄,时刻燃烧。 他遇到了她的救星。 作者有话要说:就因为这了这章,我梦到个非常离奇的梦。 我梦到自己化身狼人,要靠吃猫才能减缓变身的频率,光这样也就算了,我弟弟还是条狗,一开始每天躲我,直到有一天他看见我只吃猫,开始放心大胆地黏着我睡起了觉。 离谱,非常离谱。 - 感谢寄云间丨X1、47223097X1,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阿梓X5瓶、田田野X1,两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小祈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33 从小到大, 每个人都告诉谭骁,你可以离猫远一点儿,告诉他坚强, 男子汉大丈夫被挠了也只是小事。 只有陈燃。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把他护在身后,跟他说有害怕的东西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谭骁身上有无数道伤痕, 好了又添,添了又好, 他从来不觉得有伤是件值得心疼的事情,但在环球影城,他低头,垂眸,看到陈燃胳膊上的伤口, 那时, 她穿了露肩的小吊带,肤色很白, 唯独这一处的小臂上。 十几岁的女孩子, 正是最爱美的时候,她留下了这么一处疤痕。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祛除。 谭骁抬手,翻起她的袖口,指腹抚在她的疤痕上,垂眸,晦涩的光线下,他的神色也不明。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想值得不值得,现在全成了放屁。 这处伤时时刻刻在提醒他, 墙上那只猫腾空而起,嚣张地冲两人而来,陈燃拉住他的手,不曾回头。 谭骁还是能想起陈燃坐在胡同巷子里的石阶上,他站在她的对面,同样喘着粗气。 她没有询问他为什么那么怕猫,只是一个劲地埋怨他太傻了,遇到这些事连躲一下都不知道,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给对方伤害的机会。 可她被抓了那么深的痕迹,却没有丝毫怪他。 “……对不起。”谭骁是真的自责。 “说什么呢?”陈燃抽回手,把袖口卷下去,“又不是在脸上,你都害怕了,我还能真不管你,跑到一边,我成什么人了我?” 再者说,这道疤也不完全怪谭骁,其实是可以消的,只是她当时没来得及,没处理好。 这疤留下了,她心里反而有个记挂,有个惦念。 陈燃不想让气氛这么凝重,岔开话题:“说起来,我当时学习成绩还挺好,本来是打算去一中的。” 三中对面是一中,只有一条街。 当时的一中没有初中部,三中没有高中部,三中的学生除了考到别的高中,大多都会选择进入一中,因此,三中又有一中后备军的别称,如果不是发生意外,陈燃应该还是会进一中上学,也许还会遇见没有离开的谭骁。 谭骁不知道这件事,陈燃高一的时候,他已经出国了:“后来呢,去了吗?” “没有。”陈燃低头,“当时出了些意外,就换了所学校。” 谭骁侧了侧身,去看陈燃,他知道她的性格,不爱提隐私,不相关的话题总是很少说,看她的兴致,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到时候,他也不逼她。 “新学校很好,老师很好,同学们也对我很好,就是我没太努力,只能上隔壁的大学。”陈燃笑了笑,把过去的事情都当作玩笑,又问他,“那你呢?后来有没有专门找我。” 他们都开始聊起来后来,其实是知道结局的,如果后来谭骁专门找了她,他们也不至于现在才认识,但她就是想问,万一能套出谭骁跟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痴情又专一,在她没出现的时候,还苦苦等待在两个人最先遇到的地方,就算是假的,也挺值得。 谭骁摇摇头,回答:“没有。” 陈燃愣了一瞬,她原本想说什么,现如今也噎住了。 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他太诚实,还是太不懂女孩子的心。起码…….说一句想过也好。 谭骁侧眸,感觉到她的情绪,他靠近她坐了一点儿,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影子遮盖住她的侧脸,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腕,向下,想牵住。 “真的没有。”他还在补刀。 陈燃睁大眼睛,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在两个人没有在一起以前,陈燃就知道谭骁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自我又嚣张,想什么就说什么,限于朋友可以,但女朋友不行。没有哪个女朋友愿意听到男朋友给出这样真实的回答,尤其是,他们原先还有过一段的缘分。 “回家以后,我跟家里说,我想出国。”谭骁如实回答,“反正只是给钱,他们很快就同意了,手续办的很快,我出国,不用去学校,就没回过一中,当然没去找过你。” 就算他有他的理由,想象破灭,陈燃还是不想说话。 手任由他,虚虚地勾着,她也不想用劲。 “其实,出国挺好的,不会去想有没有人管,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我是谭家的小孩,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好,因为没人知道……”谭骁自嘲地笑了笑,他没说完整,又继续,“假期我也很少回来,跟家里一直没什么联系,他们也不关心。后来,我这里就成了小骆他们的避难所,他们不想被家里管着的时候,就跑到我这里。” 陈燃想起那时候在咖啡厅,谭骆说他最羡慕的人是谭骁,最幸福的人也是谭骁。 他们都觉得家里从来不去约束谭骁什么事,任由他发展。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没人把谭骁当作自己的小孩。 讽刺吧,其他人的负担是谭骁奢求都奢求不来的珍宝。 陈燃垂下头,手有点儿麻了,想动一动,手指缠住他的,有点儿难过。 但谭骁并不是为了招她心疼,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说这些话只是因为陈燃想知道,她想知道,谭骁就都告诉她。 谭骁还记得他头一次撞见胡涂,就是一场聚会。 圈子里的聚会说风光也风光,说无聊也真的无聊,大家围成个圈子在喝酒聊天,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一句话,说起了自己最近在研究算命和面相,一窝蜂的人开始说起自己在哪儿有颗痣,在哪儿有个疤,直到胡涂提起她的一个大学同学。 胡涂说,她大学认识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是她的舍友,眼角有一簇火焰胎记。 当时那场聚会很无聊,谭骁有好多次想要离场,但因为胡涂这一句话,他没走,坐完了一整场,又跟着去了下一场,再下一场。 结束以后,他和胡涂互相加了微信。 陈燃记起来了,胡涂跟她说过,他们两个人都没什么交集,唯独那次聚会,她加到了谭骁的微信。 “那你怎么都不打听打听我?”陈燃开玩笑。 “想过。”谭骁笑了下,“有次她发了你们的合照,真的想问,结果问你的人太多,她直接在朋友圈发了句有男朋友了。“ 胡涂是个藏不住事的人,那会儿应该是她和林至白恋爱没多久,她心生感慨,发了两个人过去的小作文。 陈燃不知道谭骁当时的心情如何。 谭骁握住她的手,靠在沙发上,想了下当时,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点了个赞,也只能点一个赞。 其实,期间是有无数次的。 在出国前,他想回到三中门口,想知道能不能再遇到她一次,但是,他知道,他的命不好,就算回去,就算遇到,他依旧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去抓不住她。 “我说没有专门找你是真的,说后悔没有去找你也是真的。” 陈燃抬起头,去看身边的男人,他低垂了眼,握住她的手。 几个月前,她对他的印象还是极为不靠谱,觉得他每一个行为都是有意而为之,但现在,她喉咙痒痒的,是真的有点儿说不出话了。 这样的秘密,她从来没想过谭骁会原原本本地交代给她。 但仔细想想,谭骁确实是会做出的事情,真的什么都不藏,什么都不掖。 在他们吃饭时,陈燃受欺负,谭骁能不管不顾到二楼护着她,告诉她,这不是她会不会吃亏,而是她不该受这份委屈。 在她不确定对方心意时,陈燃疑惑为什么每个人在其他人面前总是不一样,谭骁能毫不隐瞒,跟她说,就是不一样,他就是只对她偏心,他就是在追她。 在她回国时,陈燃不想再涉及到复杂的恋爱关系,谭骁能把电话给她,让她试,他只有一个选择,他没有别人。 他热烈又赤诚,明明白白又清清楚楚,他把整个人摊开,告诉她,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是怎样经历那么多年。 他没想过隐瞒,一直都在告诉她。 他从来没有最优解,但她可以是他唯一的答案。 那年,陈燃十五岁,在街对面的三中,上初三。 她拥有优异的成绩,和睦的家庭,出众的长相,是每个人眼里幸运的宠儿。 那天下午,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在过去的几年里,陈燃经历了太多,从开朗到沉默,发生太多的事,怎么留下这道伤疤,这样的小事,陈燃已经记不清了。 同样的时间,只是是从他的高二开始,到现在,整整十年,这十年间,他还是记得她。 陈燃的呼吸很重,心脏也发起了疼,一抽又一抽,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其他人也能引起她这样的反应,但仔细想想,谭骁又不是其他人。 “从过去,到现在。”谭骁继续说。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全部都是真的。” 陈燃看着面前的谭骁。 他的头发长了,额前的碎发塌了下来,但也没影响到帅气,轮廓锐利,眼睛修长,眼尾上翘,唇色很淡,一张一合,还在和她说话,很认真的在讲。 “不会骗你,不想骗你。” 这是感情里最重要的存在,信任与不隐瞒。 他的手好烫,指腹在她掌心蹭了蹭,谭骁抬眼,重新盯住她的眼,对上她的视线,声音低哑,承诺,“我答应你,以后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看评论区有个宝贝儿说猫肉是酸的,说起来我还真的知道。 原先我家楼上住了户广东人,有一天晚上端来一碗肉,跟我说这是红焖兔肉,让我尝尝,我尝了一口不酸,就是正常的味道,要柴一点儿(?)刚想吃第二口,对方跟我说是猫肉,我整个人差点哭出来,直到对方搬走我都没跟他在讲一句话。 这也导致我后来去吃饭,桌子上有兔腿,我都不会吃了,因为总想起被骗了吃猫肉呜呜呜呜(x - 感谢Haoeaaa__X1、寄云间丨X1个,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Haoeaaa_X1_、阿梓X10瓶,两位女朋友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小祈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34 林至白和陈燃说过没有妨碍谭骁的资金, 实际上不出一个月,断了他全部的活路。 闹到这一步,连谭家都知道了林至白的行为, 但他们本来就不同意谭骁去做游戏,只是提点了对方两句, 给双方留个面子。 陈燃再到谭骁的这件公司,办公室里的东西已经被搬得差不多, 留下几个零碎的小伙子还没整理完,见陈燃进来, 连声叫了几句嫂子,给陈燃打开办公室的门,谭骁就坐在里边。 他见陈燃进来,笑了下,又垂下头, 在看屏幕上的那一串代码。 如果顺利的话, 本来这个小小的demo能在明年年底前发行,现在暂时是没什么希望, 谭家给他的选择只有两条。一条继续开他的游戏公司, 谭家会给予相应的资金支持,只是谈恋爱随意,接下来的婚姻,他没得选。另一条谭家不插手他的婚姻,一如往常,但相应的,他要进入公司接手,等到谭骆有能力,接下完整的公司。 谭骁没有告诉陈燃, 他放弃了什么,只是说他决定去做什么。 谭骁拉着陈燃的手,出了办公室,去看,电话线都拆掉了,几天前,这里还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奋战的沙场,而现在是地上的纸皮箱,杂物堆积,人都不剩几个。 “骁哥。”格子衫抬起头,和谭骁打了声招呼。 谭骁嗯了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其实是不知道说什么的,招聘的时候,他答应过他们一定会带他们做出一款最棒的游戏,可现在,要说什么呢,一句珍重的话,他都不知道能不能说出口,更别提要他们等他回来。 春末,谭骁进入了家里的公司。 谭家的涉猎很广,大多与政府工作相接,联系密切。在一栋很高很新的写字楼里,一整栋都是谭家的,这里比谭骁工作的地方高级太多,他不用堆积在十平米的小办公室里。陈燃本来以为他接下来的生活会慢下来一点儿,但没有,谭骁在工作上的事情越来越忙,从早到晚,堆积如山,他好像很急切在学,在闯,想要尽早完成什么事情,陈燃说不清,也道不明。 “我们晚上去吃火锅吗?”陈燃打电话去问他。 “今天?”谭骁问她。 陈燃嗯了一声,问他:“你有空吗?” “晚上要加个班。” 陈燃知道谭骁工作忙,可两个人未免也太久没见面,明明相处在一座城市里,又像是隔了半个天涯。 她沉默一瞬,退而求其次:“……那我去找你吗?” “今天不方便。”谭骁说,“明天吧。” 他的回答很诚恳,陈燃也知道应该理解,但莫名地胸腔里就是憋了一股怒火,像是这段恋爱都只是她一个人谈,一个人想要见面,他满心除了工作就剩下了工作。 电话挂断,陈燃收到了他的微信,甚至给出了具体的时间。 【flame:明天晚上吃。】 【flame:答应你。】 陈燃没有回复。 下班以后,陈燃没再回家,转而找了陈母,她回家太匆忙,陈母甚至没准备饭菜,桌上摆了中午吃剩下的两碟小菜,芹菜炒肉和凉拌番茄。 “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陈母慌忙起身。 “妈,你怎么又吃剩饭?”陈燃皱眉,去看餐桌上的盘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些菜不新鲜了就别吃了,对身体不好,你怎么就不听我的?” 其实这就是老一辈的传统,不喜欢浪费,不管家里如何,想着能节省一点儿就是一点儿。但陈燃今天有脾气上,原本能好好说的话,此时也有了三分急意。 “那多浪费,你吃了没?” 桌上都是陈燃不爱吃的,芹菜,番茄。陈母打开冰箱,想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能炒。 “没吃。” 陈母一个人住,家里没准备什么东西,每天的饭菜都是当天买的,冰箱里的存货确实不多,关上,想下楼去街边的菜摊买些新鲜的回来,就被陈燃止住,说随便吃两口就行,但她还是不放心,又多炒了一盘鸡蛋。 “上次让你见的男孩儿,现在也没个动静。”陈母坐在她旁边,询问,“你是对人家不满意?还是说你自己已经在谈朋友了,总要跟妈妈说一声。” 陈燃咬着筷尖,说不上话。 她不知道这个状况算不算的上是恋爱,她不否认男人上进,有事业心是好事,何况谭骁从那段打击里这么快速的站起来,她该高兴还来不及,不应该去埋怨他没时间陪她的。 但真的好想见他。 “这孩子,跟你说话呢。”陈母催促她。 虽说现在的孩子大多都选择晚婚晚育,但当父母的没有一个是不操心的,陈母也没想陈燃现在就结婚,总要有个相处的朋友,也知道后边的路怎么走。 “至白他都要结婚了,你看你,分手也有一年了,总不能连恋爱也不谈。”陈母苦口婆心。 陈燃一愣:“什么?” “什么什么?”陈母不知道陈燃干嘛吃惊成这样。 “你怎么知道林至白要结婚?”陈燃一直瞒着家里,不想让陈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她知道自己被小三了,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妈,我说了很多次,别跟林至白有联系,你怎么还跟他联系,是他来找你了吗?” “没有啊。”陈母没想到陈燃反应这么大,顿了下,掏出手机,递给陈燃看,“至白的朋友圈不是发了吗?你没看到。” 陈燃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林至白和陈母说了。自打陈父去世,这个家,她的亲人就只有陈母了,陈母身体不好,思虑过度,操心操得多,陈燃能不说就不说,不想让陈母知道这些,一个人扛着也就算了。 但她也是真的没看到陈母所看见的这条朋友圈。 时间是在半个月前,林至白发了张照片,照片里是他和明冉穿了礼服,明冉站在台阶之上,林至白在她之下,低头,虔诚地亲吻她的手背。 他们看起来太过恩爱,昭告天下,他们要结婚了,以至于就算陈母看不到林至白的评论区,陈燃都能想象到会出现什么样的言论。 林至白屏蔽了她,不想让她看见。 “我把他删了。”陈燃拿着陈母的手机,删掉林至白的微信,拉进黑名单,“以后他要是联系你,妈,你也记得别理他,行吗?” 她闷头,去吃面前的炒鸡蛋。 陈母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叹了口气,也没再继续说。 吃过晚饭,陈燃收拾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又免不得被陈母一顿唠叨,太废水太废电。洗碗机在一边工作,陈燃在旁边低头,在看谭骁和她的聊天记录。 五个小时了,她都没回。 谭骁也没一点儿反应,他当真就忙成这个样子,还是压根儿就不在意她的情绪。 洗碗机的声音好乱,陈燃的心也好乱。她原先不明白陈母怎么总喜欢亲力亲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做,现在好想有点儿明白了,她在给自己找事做,这样心里就没那么烦,手机放到一边,陈燃关上洗碗机,开始用手洗。 洗碗池里的泡沫逐渐升高,她的心事跟着升高。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陈燃从里边拿出来,看见是谭骁的电话,一言不发,又放到一边,在能看到的地方任由它震动。 真的好烦。 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应该,但陈燃就是忍不住拿谭骁和林至白做对比,她和林至白恋爱的时候都没闹过脾气,两个人不吵架,总是和和气气的,现在是她头一次感觉到心里堵得疼,像是被隔着棉花打了一拳,不疼,但难受得厉害。 电话响了三个就停了。 一想到谭骁对她冷落,她不想接,但还是想看他给自己打,陈燃摘下手套,紧盯着屏幕,他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了。 好在他的微信又发过来。【flame:睡了?】 他们都冷战了,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陈燃想跟他说没有,但是总觉得太便宜他。 【flame:那我先回去。】 等等?他回哪儿去? 陈燃发现她确实是憋不住,原本想忍一忍,现在也没忍住,一个问号已经打过去了,想知道他什么意思。 【flame:没睡?】 陈燃觉得他这是在明知故问:【嗯。】 【CR:你回哪里?】 【flame:家。】 【CR:……现在在哪?】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凶巴巴的,连儿化音都不给他加,尽职尽责地删掉,再发送,想让他知道自己好生气。 没想到对面的人还老实巴交的回答她。 【flame:在你家楼下。】 一句话,四个字,直戳戳地摁进她心里。 现在已经很晚了,估摸时间他也是刚下班没多久,虽说他进了家里的公司,地方倒是离她公司近了一点儿,但每天就休息那么少的时间,还巴巴地在她家楼下守夜的,一股脑儿的气先消了一半,起码他来找她了,就不算坏。 【CR:?】 【CR:干嘛停我家楼下。】 陈燃成了明知故问的人,知道他是来找她的,但就是想听谭骁说,亲自承认,反正总是要哄的,只是或早或晚。 他一连串的消息发过来。 【flame:你不是说了想吃火锅?】 【flame:给你打包了火锅。】 【flame:开门吗?】 【flame:我送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要上楼了!兄弟们!姐妹们! - 感谢鹿慕浅溪X27瓶、还是个少女X5、西苒X2,三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第35章 、35 长这么大了, 陈燃是第一次这么心虚从自己家里溜出来,体验了一把当小偷的乐趣,在楼下打了车, 赶回公寓。 陈燃上车,去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谭骁说完把东西送上去, 两个人就没再说话。 其实没必要这么晚回去的,她大可以说让谭骁离开, 约一个时间,改天再见, 但又觉得想见他一面,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要回去,回去见一面。 晚上的路况很好,空旷, 不堵, 司机看陈燃上车急匆匆,询问了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开的车也快了许多, 往常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二十分钟就到了。 陈燃道谢,下车,就看见了谭骁,他站在车门边,手里提了一个很大的纸盒,红色的,他说他准备了火锅,大概就是用这个在装的。 原本想跑几步的, 但又觉得她还在气头上,硬生生忍住,只是缓慢在走,眼睛也不看他,余光却是注意的,想等他跟自己主动说一句话。 谭骁跟过来,起先,两个人都没说话。 从她下车地点到公寓门口,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两个人走了五分钟都不止,几乎是在磨,蜗牛和蜗牛的赛跑。 “不在家也不跟我说。”谭骁先开口。 他问她能不能上楼,消息就断了,还以为陈燃闷头生气,自己站在楼下是惩罚,后来想想,也是,哪儿有人在家还不开灯的,心太急,怕她生气,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 陈燃不讲话,眼神已经告诉他,凭什么跟你说。 “跟我生气呢?”谭骁抬手,拽了下陈燃的衣角,好像在跟她撒娇。 他伸手,想用另一只手帮她拿包。 手里的小包没给他,陈燃低头,去翻小包里的钥匙,声音还在往下压:“没有。给你包了,我怎么找钥匙?” “好,你找。”谭骁放开她,等她找,说,“找到以后,给我,帮你拿。” 陈燃不回答他,开门,推得很大,也不告诉他能不能跟上来,就走进去,谭骁看出这个门是给他留的,跟上去,和她一起进了电梯,抬手,摁了二十三楼。 陈燃抬起的手一僵,又放下:“你干嘛帮我摁,我又没跟你说过几层。” 谭骁垂眸,看她。 因为原先送她回来,他等她上去就留意过,哪盏灯会亮,数过一次,在几层,就记住了,不用她说,他还知道在东户还是西户。 电梯在上行,很平稳的,门开了,陈燃出去,摁开东侧的密码锁,进门,没想过会有男生来,鞋柜里只有女士拖鞋,她拿出来,扔到地上,歪歪扭扭的,哦了一声。 她屋里的陈设都简单,以黑白和深绿为主,开灯,房间里亮了些。 他到火锅店专门打包的,连带器具都买了一套,商家甚至还给他配了个电磁灶,不过要第二天去还。上次跟陈燃吃火锅,发现她还是爱吃正宗的四川口,锅底全辣,配了香油碟,滑肉和嫩肉都有,还有各色的蔬菜。 接好线路,陈燃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看了眼锅底:“怎么不要个鸳鸯锅?” “你不是喜欢辣的吗?” 面前的牛油在融化,冒了白雾,他的脸若隐若现。 “你又吃不了。”陈燃抿了下唇。 “能锻炼的。”谭骁把吃辣比作一项运动,好像持之以恒就能练出来似的,话都说到这一步上,陈燃都没法气了。 陈燃起身,又去厨房,接了一碗白水。 上次和胡涂一块儿吃辣,当时好歹有配菜,谭骁都受不了,现在全辣的锅底,看量,是特辣,就算是锻炼也没人从一到十,一口吃成胖子的,按他这么吃,晚上肯定要胃疼,工作都那么幸苦,再把身体搞坏了。 “不能吃就别吃。”陈燃把白水推过去,“用这个涮。” 谭骁小时候更吃不了辣,偶尔出去,陪谭父和谭母,饭桌上还有其他人,也会带小孩来的,就算小孩子吃不了辣,多少都会对其他的菜品好奇,其他小孩的父母总是会倒一碗温水放在他们面前,夹菜,在水里涮一涮。 真把他当小孩了,但她这个举动又太可爱,想管他还憋着气。 “怎么涮?”谭骁在看她。 “我怎么知道,你爱涮不涮。”陈燃不看他,煮了一片肉进去。 谭骁起身,扯过她身边的凳子,坐了过来,白水也推到她面前,意思很明确,想让她帮忙涮。陈燃默不作声,话是没说,从锅里夹起的肉还是放进了小碗里,摆动两下,清澈的水面很快红了,看着就辣。 “你不是很忙吗?还有空来吃火锅。”能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气了,陈燃只是嘴硬,“反正都是工作比较重要,说不定哪天别人问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你就能回答工作了呢。” 说完,又觉得不够,还要加:“我又不是多想见你,不见面也挺好的。” 女孩子生气都这样,嘴上是一套,心里是另一套,相反的。她也不能例外,每一句话都是反话。 “我想见你。”他倒是直白。 陈燃不讲话。 “最近是我不对,忙工作,忽视你,也没见面,真不对。” 眼前的烟火气没了,她看得更清楚了。 谭骁的公司关门了,没错,但谭氏不会关门,从林至白做出选择的一刻起,谭骁也定下了他的选择。有恩就还,有仇就报,他没再怕过。 刚进入谭氏,他根基不稳,要学,要做的事情都多,不能错一步,还要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本来就很难,但再难也不该让陈燃伤心,他知道不对。 “错了就是错了,你说怎么罚我?”谭骁主动说,“我认罚。” 陈燃这下是真没话了。 她低头,去看餐桌下边。 她知道不应该想太多,也知道这样对谭骁不公平,但上段失败的经历,让她像惊弓之鸟一样,忍不住试探,忍不住害怕。 可这个人真讨厌。人人都告诉她,谭骁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不可一世,连说句话都难,但偏偏是这么一个人,现在吃辣椒,穿着不合脚的粉红色拖鞋,在她耳边低声哄她,更难生气了。 “不罚我?” 陈燃闷闷的,她不该用上一段的失败去来评判这一段,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没有,我想不到罚什么。” “又不着急。” 话是这么说,但她现在脑袋里现在全是惩罚的事情了,不想这么白白便宜他,想想一个会让他永远记住这个错误的惩罚。 谭骁看她的表情就觉得可爱,想笑,给她加了块滑肉,拍了下她的头,说,“想到再罚,先吃块儿肉。” 晚上她就吃过饭,这会儿根本吃不了多少,谭骁买来的种类又多,她都想尝,每个吃几口,胃都鼓了,消化不开,她躺在沙发上,真的饱了,谭骁不知道又从哪里变出盒消食片,怕她吃太多,给她拆开,放到她手里。 陈燃吞下消食片,酸苦酸苦的,跟小时候一个味道。 整理完东西,陈燃看了看窗外:“你现在回去吗?” 谭骁点头。 趁他还没动,陈燃揪了下他,声音很小:“……你想走吗?” 时间已经不早了,眼看就要天亮,谭骁现在从这里回去,连觉也睡不了,她这话不完全是想做什么,于情于理,都有点儿想让他留下。 谭骁愣了下,身子没再动。 要说想走,那这句话是骗人。他们都是成年人,留宿在对方家里听起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应没必要那么大,但她的动作和神态,总像是要发生点儿什么。 “我的意思是太晚了,你跑来跑去不方便,你都陪我吃火锅了,就当你的过夜费。”陈燃主动帮他想了解释,结果这越解释越乱。 最后到底是没走成,谭骁坐在沙发上,等陈燃在卧室里准备。这套公寓是租的,不大,只有单人的卧室。陈燃从衣柜里拿了套崭新的被套,套好被套,放在床的另一边。相比开始,谭骁现在的坐姿反而更拘谨,两手放在膝盖上,目光盯着都没打开的电视机屏幕。 太安静了。 陈燃咳嗽一声,走到门边,问:“你……进来睡吗?” 谭骁从沙发上起来,嗯了一声,走了两步,又退回客厅,他忘了关灯,把灯关上,再进了房间,陈燃没开大灯,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月亮造型的,泛出的光线柔和,是淡淡的黄色。 床上是两套被子,一套浅绿色的条纹,一套浅蓝色的,陈燃坐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先进去,做了个表率:“上来吧,被子是新换的,不脏,你可以睡。” 说完,她又沉默,不明白自己说什么脏不脏的问题,还有新换的,多此一举。 谭骁嗯了一声,听话,躺到床上。 被子是不用盖的,用暖气,心更热,他抬头,去看房顶上的天花板,白色的,耳边能听到陈燃的呼吸声,轻轻的。 靠近一点儿,再靠近一点儿,无声无息,两个人的胳膊就贴到了一起,身上都热,他洗过澡了,有沐浴露的味道,耳廓能觉到他的碎发,痒痒的。谭骁的手向下靠,她还以为是要做点儿什么,浑身紧绷,没想到只是拉住她的手,向上带,到他的左胸腔,他的心跳好用劲。 陈燃心跳得也快,想缓解一下:“我们……聊点儿什么?” “聊什么?”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空气中都弥漫暧昧的分子,她歪一下头都能靠在他肩头,和他一起起伏。 偏偏就是这样,这么好的氛围,陈燃脱口而出,就问了他谈过几段恋爱。 “想知道?”谭骁垂眸,看她。 陈燃嗯了一声。 前男友和前女友,这些问题,谈恋爱逃不开。谭骁是知道林至白的,不光知道是她的前男友,两个人还见过面,谭骁还当他的面挑过衅,这么想想,对她反而不公平,她除了杭皎是他的绯闻女友,其余的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有过什么样的恋爱经历。 “一段。”他说。 “那就是初恋?” 谭骁点头。 陈燃完全没想到谭骁的情经历这么简单,话开了头,后边的就好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也随之抛了出来:“那时候你多大?她好看吗?你们接过吻吗?” 陈燃听见谭骁在笑,声音很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靠在他肩膀的头偏开些,她抬眸,去看他的脸。 “二十六岁,挺好看的,接过吻。”他回答。 谭骁都没瞒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心里却是不高兴的。 二十六岁,不就是今年,对方还很好看,两个人还接过吻,虽然说情侣接吻很正常,但还是酸了一下,含糊地哦了声,表示她知道了。 谭骁还在笑。 他的身子侧起来了些,遮挡住了光,看着她的眼,好像在跟她说,这不是你问的问题,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靠近了些,莫名地,陈燃盯上他的喉结,一滚一停,一停又一滚。 “想什么呢?”他捏了下她的脸,“我的初恋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头一次上门就做点儿什么,是不是不太礼貌(? - 感谢陈寻寻寻X1、还是个少女X1,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桓屿X10瓶、Plan生X5,两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的支持,真·月底了,求个营养液吼!!! 第36章 、36 旁边的台灯还开着, 陈燃陷在床里,和他隔了薄被,体温相近, 交叠。 谭骁在她上边,身子有点儿沉, 呼吸也是能感觉到的,低下, 在她唇边,蹭了蹭, 又轻声问她:“是不是有点儿压你?” 陈燃摇摇头:“没有。” 她抬头,视线只落在他的唇边,只碰了一下,他的唇好润,还没有什么感觉, 他就又躲开, 现在还问这些有的没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她仰起身子, 想多碰一碰,又只落到他的脸侧。 “着急?”谭骁笑了下,“那也等等。” 卧室里只有旁边的一束光源,昏黄色的,谭骁跟她拉开距离,又远了,还没想明白等什么,就看到谭骁脱掉了自己的上衣。他的身材真好,陈燃有意控制, 视线还是忍不住在他身上来回扫,是有腹肌的,还有很好看的人鱼线,一直延续到皮带扣那边。 “你现在是不是想……”陈燃顺势问他。 陈燃想问他干什么,又觉得这句话跟明知故问一样。 就算是没有过女朋友,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但是男生这方面的电影就看得少不了,连陈燃都在高中的时候看过,她在课间,坐在后排的位置,就看见几个男生组团凑到一个男生的座位上,聚集在他周围,几个人都盯着一个破笔袋看,当时陈燃好奇,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凑过去看。 那是陈燃头一次看片,片子里的男女主也是这样,在一个房间里,男生在之上,女生在之下,不过气氛没现在要好,昏黄的光打下来,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缓慢的,有颗粒的,像极了老旧的电影,有质感的。 谭骁想解释,他没想过今天晚上能发生点儿什么,也没准备。只是觉得吃过火锅,他身上的味道不好,虽说是洗了澡,陈燃家里没有合适的衣服,他只能在穿上他的,怕味道重,跟陈燃身上香香的味道不一样,怕她嫌弃。 何况,他来的时候确实是没想,不然也不至于没准备任何安全措施。但说过不骗她的,看到床的一刻,他也确实想。 “嗯。”他点头。 陈燃眼睛又大了些,期待地问他:“真的特别想吗?” 谭骁有些犹豫,但看她这个表情,她想?原本到嘴边的话,他说不出了。 陈燃的双手搭在他的脖颈,把人向下一拉,他的下巴磕到她的,气氛暧昧,谭骁的身体更烫了,能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有点儿大。 “要真的那么想,我就说说我的惩罚。” “什么?”其实已经能想到了。 “忍三次吧。”陈燃狡黠一笑,眼底都藏不住,“每次想这个的时候都要忍住,不能做,可以吗?” 这个举动太幼稚,在对方最难以忍受的底线挑衅,看到他出汗,看到他着急,但不能逾矩丝毫,他要带着想象与不满入睡,不管如何,这已经是陈燃暂时能想到最好的惩罚。 本还以为他会失望,或者叹气,但好像也没有。 谭骁只是嗯了一声,答应了。 只是台灯关掉,陈燃就想起来了,不止是做,还有许多其他的举动,比做要更让人回味,尤其是触碰,各种不同的地方。 昨天晚上闹到太晚,陈燃现在还没睡醒,谭骁下楼把垃圾丢了,又去买了两份早餐,回来,陈燃正好醒了。 “来吃饭。”谭骁把东西摆好,塑料袋揉成团,扔到垃圾桶里。 陈燃揉着眼,迷糊地看了下四周。 桌子上是最简单不过的豆浆和油条,还配了两个茶叶蛋,谭骁帮她抽开凳子,等她坐下,他们两个人好像已经这样生活了很久,平静而温馨。 陈燃端起碗,先喝了口豆浆,茶叶蛋已经剥好了,放到了她旁边的小碗里,递给她。 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平平常常的。 下个月,谭氏有场晚宴,是谭父和谭母的结婚周年纪念,谭骁一边吃一边问她想不想去,因为这个场合还挺正式,邀请了不少他父母认识的人,想带她先见一次父母,但选择权在陈燃。 “真的可以吗?”陈燃不确定。 和林至白恋爱的时候,陈燃总会在想她该什么时候见到林至白的父母,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们,林至白总是笑着说她太着急,跟她说以后的时间还长,迟早会见,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想到两个人根本不会见到彼此的父母,已经分手了。 以至于,陈燃在这次恋爱,压根儿没想过见谭骁的父母,觉得不切实际,也不可能。 “可以,迟早要见的。”谭骁给她拨开半根油条,方便她吃,“这次不想见,就下次,主要看你,什么时候想见了,就跟我说。” 他的迟早要见,和林至白的迟早会见是不一样的。 陈燃咬完谭骁放到她碗里的半根油条,喝掉剩下的那碗豆浆,胃是暖的,心也是暖的,然后,点了下头。 想见的,可以见的。 谭父和谭母结婚三十周年,两个人是家族联姻,由双方父母介绍,婚前接触过一段时间,婚后也算得上相敬如宾,没多甜蜜,但比寻常的夫妻要幸福的多。 陈燃选礼服就选了半个月,怕不正式,怕太端庄,怕太死板,上一秒的理由,下一秒就有可能被推翻,她太重视这次的见面。 胡涂假期结束,出了国,即使这样也难逃陈燃的折磨,要陪她一起挑选礼服。 【CR:「图片1.JGP」】 【CR:「图片2.JGP」】 【CR:「图片3.JGP」】 【CR:「图片4.JGP」】 【CR:哪条好看?】 【难得胡涂:宝,你怎么又重新开始看了,昨天的和今天的又不一样,只是去参加个晚宴而已,你也太在意了,这几天聊天记录的图片,我眼睛都花了,哪件是哪件都记不住。】 【CR:都不一样,第一条保守但有点儿死板,第二条倒是还行,但颜色是不是太平常了。这是第一次见父母,我紧张点,在意点,不正常吗!】 【难得胡涂:谭骁怎么说?他不是更关键。】 陈燃想起来这件事就来气,谭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无论她穿什么,搭配什么,他就只会说一句好看,问他到底怎么样,谭骁就是真的很好看。 她想听点儿其他意见,哪怕是难看两个字都可以,但都从谭骁嘴巴里撬不出来。 谭骁越说陈燃不要担心,不要有压力,她越有压力,越不知所措,总觉得脑袋里乱乱的,总怕再发生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下班前,陈燃收到份快递,前台转交给她的时候就好奇了。 “小燃姐,这里边儿是什么?” 前台是新招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岁,比陈燃小,公司里大部分人都叫她小燃,只有前台的小姑娘,总是乖乖巧巧地喊她小燃姐。 陈燃也不知道,掂了掂礼盒,不重,也没多想,就在一边把快递盒拆了。 快递盒里是深黑色的礼盒,面上融了碎钻,像极了满天星辰,光是这个盒子就能知道里边的东西价值不菲,前台小姑娘的眼底都满是羡慕,打开,更羡慕了,是一件小礼裙,渐变红色,丝绸面料,好似火焰,它的领口有珠宝点缀,华丽又不夸张。 “太好看了!一看就很贵!”前台小姑娘不知道这件礼服的牌子,但也知道很贵重,想用手就碰了,又怕碰坏,强缩回手指,在等她的答案,“小燃姐,这是谁送你的呀?” 陈燃垂眸,看向一边的卡片,是谭骁的手笔,知道她最近挑礼服心烦意乱,干脆直接就给她解决了这个问题:“男朋友。” 陈燃盖好礼盒,回到了工位上,垂眸,看着旁边放好的礼盒,想摸鱼了。她先拍了张照片,找好角度,发现不用修图,图片上都会有细碎的光,给谭骁发过去。 【CR:「图片.JGP」】 【CR:收到了份惊喜,不知道会不会有田螺王子来认领呢?】 【flame:到了。】 陈燃没想到谭骁这么冷静。 【CR:你什么时候订的,都不跟我说,我还挑了那么那么多天的礼服!】 【flame:第二天。】 【flame:你嫌我审美不好。】 陈燃忍不住笑:【所以你故意订个礼服来证明你的审美是在线的?】 【flame:不一直都在线吗?】 陈燃觉得他在夸她,又觉得在夸自己,没找到什么证据,只回复了个最简单的句号,表示她无话可说。 自打上次她和他生了一点儿小气,谭骁会注意工作的时常不要太长,她也会体贴他,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不要打扰。 现在他应该是有空的,不然也不能和她聊这么多的闲话。 【CR:你在干嘛?】 【CR:工作吗?】 谭骁放下手上的事情,去看陈燃的微信。 【flame:休息一下,陪陪女朋友。】 【CR:今天要加班吗?】 【flame:嗯。】 【CR:我还以为你进自己家的公司就能享受太子爷的生活了呢,原来……】 陈燃打到这里,又把原来删掉。 【flame:太子爷也要工作。】 【CR:?】 【flame:养太子妃。】 陈燃上下翻了翻两个人的对话,一点儿营养都没有,常人看起来肯定很无聊,但又止不住想跟他去聊这些话,好像多一点儿都是她和他的记忆,过去没有的,全都补上了。 【CR:谭骁。】 【flame:嗯。】 【CR:我想你了。】 这话说的没头又没尾,但就是想跟他说,可怕他觉得好突兀,又怕自己好矫情。 陈燃悄悄补了句:【……就是一点点哦。】 晚宴如期,当天下午,陈燃请了半天的假,怕来不及,也方便在家收拾,谭骁选的衣服很合身,正是她的尺码。 谭骁还没到楼下,她先发消息,想给谭骁看看。 照片没拍脸,侧身,只有她上身的效果,用手机堵着,长发散在背后,隐约能看到她漂亮的蝴蝶骨。 【CR:「图片.JPG」】 【CR:好看,还特别合身呢!】 【CR: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我也没告诉过你。】 谭骁在开车,正好有个红灯,停下,看到陈燃的消息。 说过不能骗她的。 【flame:感觉。】 【CR:?】 【flame:那天晚上,摸过。】 【CR:…….】 陈燃一下就把手机甩到床边,脸上发烫,不想去想他说的是什么胡话,但脑袋里又控制不住。她发现这个人是真的管不住,别人说这些话是为了刻意不正经,他是为了正经证明去说,更不正经了。 谭骁到楼下,给陈燃又发了信息。 陈燃开门,上车,看见了谭骁,忍不住笑了。他穿了黑色的西装,西装没扣,敞开,内衬是一件黑色渐变泼墨衬衫,为了跟她相匹配的。 原来不止是她,他也在挑。 谭父和谭母订了市中心的酒店,举办宴会,谭骆也在,之前两个人就打好招呼,谭骆还埋怨陈燃自打两个人谈了恋爱,他这个中间牵线的月老反而是备受冷落,谭骁也没反驳他,他愿意觉得是他让自己追到了陈燃就愿意,反正过程是什么,他们都清楚。 晚安举办的地点在顶楼,因为三十年的珍珠婚,宴会的各处都有珍珠的摆件,迎合主题。 陈燃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聚会,次数也不算少,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更紧张的,深呼吸,放轻松,两个人才进了宴会厅。 众人的视线看过来,不止是扫在谭骁身上,还有她。有人打量、有人欣喜、有人失望、有人把玩,各式各样的情绪聚集在他们身上,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剑。 陈燃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她和林至白还在一起时见过的。 她早该知道面对这样的场合,圈子里的人就这么点儿,来来回回总是要见的,她逃不开,但她只是不希望在这样的场合,在她和谭父谭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她不知道林至白和明冉的事情,林至白领她见这些人,跟他们对视,跟他们聊天,她不知道在他们眼底,她像是橱窗柜里的玩偶,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只是玩玩而已,但玩偶本人不知道,玩偶以为她是最珍贵的礼物,独一又无二,现在一切揭晓。 他们在看她。 陈燃抬起头,却在看谭骁,她不怕被嘲笑,但她担心谭骁。 她抿着唇,面上装作镇静,拳头已经握紧了不知多少遍,反复又反复。直到谭骁的视线落了下来,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带她环住他的小臂,拍了拍。 谭骁没说话。 陈燃低头,只看他的动作,就好像明白了一切。 他在告诉她什么,跟她说。 别担心,也不用害怕,这里会有他,不会发生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许多的举动,你们应该懂吧!!!! - 感谢寄云间丨X1,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Haoeaaa__ X20、阿梓X15瓶、田田野X3,三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小祈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37 他们不止是卖谭骁的面子, 还因为今天到场的有林至白。 陈燃抬眸,去望不远处的林至白和明冉。原先明冉总是跟在林至白旁边,两个人或是牵手, 或是倚靠在他身边,或许是今天的场合正式, 他们今天只是肩并肩,连明冉脸上也没有太明显的笑意, 只是跟着点点头。 不过这些都和陈燃无关,吵架, 和好,都是林至白和明冉的事情,她不应该关心。 陈燃收回视线,看向另一处的谭骆。 陈燃和谭骁来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谭骆跟在谭父和谭母身后学着怎么和上一辈的人相处, 他心思不在这里,看到陈燃和谭骁, 想过来, 又不能过来,只是拼命地冲两个人使眼色,发消息。 【小海骆:陈燃姐!你们来了!】 【小海骆:等等我,我再在这儿呆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CR:不急。】 【小海骆:你们不急,我好急,我都听了一个小时的腔调了,耳朵都要起茧子,还不急呢。】 陈燃笑了笑,又回复了他两条信息。 谭父谭母应该也注意到了他们来, 但没过来,又催促谭骆别在动手机,继续在跟面前的人谈话,不过好在有谭骆的那番话,让陈燃的紧张感消散了些。 “小燃姐。”陈燃听到有人在叫她,是明冉,她离开了林至白身边,提着裙角,走到她和谭骁旁边,“没想到你也来参加晚宴。” 明冉不爱跟林至白的朋友们呆在一起,总觉得不自在,但明父和明母要求她来,她又没办法拒绝,前边的时间都很无聊,他们聊天的内容,她不感兴趣,只能在一边吃蛋糕玩。 “嗯。”陈燃点头。 “你已经见过谭骁哥的父母了吗?”明冉听林至白提过一次,谭骁是谭家的小孩,其实上次见两个人的神色,她就能想到的,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结婚,只是没想到陈燃这么快会见家长。 “没有,今天第一次。”陈燃摇头,她还是紧张的,就算谭骁在旁边,“跟叔叔阿姨还没见过,不知道什么样。” 明冉和林至白是从小认识的,没这方面的担心,伸手,摸了下陈燃的手心,果然有汗,细细密密的,安慰她:“这有什么,别担心,小燃姐你这么好,伯父伯母肯定很喜欢。” 陈燃笑了笑。 谭父谭母还在应酬,顾不上他们,正好把时间都留给了明冉。不出意外,她和林至白会在秋分结婚,最近总是跟林至白出来,但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好像越到结婚,她越能感觉到和林至白的距离其实好远,觉得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都要结婚了,我还想这么多。”明冉自己反驳自己,“小燃姐,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婚前恐惧症。” 陈燃笑了笑,视线扫到她身后的林至白。 明冉真的要能想明白,在婚礼前不跟林至白结婚也还是件好事,尤其是他的朋友们,明明也都认识明冉,认识时间更久,但没有一个人和她说实情,没人提醒她,都让她这个外人来左右说几句,怪怪的。 “最近哥哥他们也很操心,不知道担心什么。”明冉叹了口气,顺手拿了杯香槟,“结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没等来谭父和谭母,却等来了林至白。 今天他穿了一身浅灰色西装,温柔又得体,好像很久没再见过林至白了,自从上次在书展,那天晚上,林至白把车开走了,陈燃也没有了他的消息,还是因为谭骁,她才会主动打一个电话给他,两个人联系也不欢而散,没聊出所以然。 跟着林至白的还有几个朋友,他们见过陈燃,见过明冉,但都没见过谭骁。 “听说谭氏有两位公子,一位在国外多年。”其中一个人问,“想必陈小姐旁边这位就是吧。” 谭骁在国外多年,和这个圈子里的人并不熟,其他人也只是偶尔听一两句,要说谭骁本人恐怕更不把他们放在心上,看到他们主动过来,并没有想搭理的意思。 “你们还知道小燃姐?”明冉转头,他们在那桌提了几句谭骁,但没人说陈燃的,“之前见过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最先挑头的人暗自懊悔,飞快地扫一眼林至白,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一年前,林至白带陈燃来过几次饭局,说是陈燃想认识他的一些朋友,他们都以为陈燃是想靠有一天被甩了,身后有条退路,哪知道这姑娘是真的来交朋友的,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们问过林至白,像陈燃这样的性格知道了明冉八成没什么机会继续,林至白没有表态,但他们都尽心帮忙瞒着。有时候陈燃联系不上林至白,他们都知道是在明冉那边儿,但也不会说。 没人想到陈燃会翻林至白的手机,暴露了,还分了手,以为事情会这么过去,偏偏她又和谭骁不清不楚。 “之前在书展会上吧,林氏有笔款在。”林至白开口圆了过去,“邀请我去参加,我跟李城一块儿去的。” 陈燃扫了一眼林至白,嗤地笑出了声。 在场除了明冉,他们都知道两个人的利害关系,林氏的根底深,但近两年的项目多亏少赚,这次又和谭氏一同招标。 “说起这个钱,听说谭氏最近也在追投东城区的项目?”李城想要弥补下之前的过失,接上,“谭少岂不是经常能和林哥见面?” “我都不怎么能见到至白哥呢。”明冉说。 确实如此,林氏和谭氏这段时间的往来太过密切,出于客气也好,出于情谊也好,谭氏夫妇的举办晚宴怎么也该来祝贺一下的,林氏的代表是林至白,这才也带了明冉过来。 但谭骁显然没有想跟他们客气,神色疏离,只是嗯了一声。 不想有多余的沟通,何况他心里现在藏了事,他们也看出谭骁没有想聊下去的欲望,众人散开,谭骁拽住陈燃的胳膊,先朝外边走。 “谭骁!”陈燃想挣扎,“疼。” 他的步伐好快,陈燃今天穿了高跟鞋,又跟不上,几乎是被拖着的。 陈燃不清楚他发什么疯,步子倒是小了一点儿,放慢,拉着的手也松了些,不疼了。谭骁撞开安全通道的小门,带人进去,又用脚往回勾,把人压在白墙上,脑袋倒是被他的手掌护住。 “你有事儿吗?”她不满意。 印象里,他这一面都只对外人这样,蛮不讲理的。陈燃瞪大眼睛,跟他对视,不想服输,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他没完全勾住那扇门,门缝边缘透来微弱的白光,虚虚地打到谭骁的身上,不由分说,他吻了下来,占有的,肆意的,舌尖扫过她的牙齿,她不松,又再次进攻,直到攻下城堡。 不得不承认,生气起来这些亲密的举动确实有用,陈燃都被亲到没有脾气,全是他的味道。 他起身,目光落在她脸上,用拇指轻轻擦拭她的唇边,还是没说话。 “你干什么?”陈燃终于喘足气,问他。 那么多人,她连谭骁的父母还没见到,现在就失了礼数,给他们会留下什么样的印象,陈燃不敢想。 谭骁有他的理由:“林至白去书展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陈燃也不甘示弱:“那你呢?跟我说过最近你总见林至白的事情吗?” 如果说两个人都有事情瞒着对方,他们彼此彼此。 “这是公司的事。”谭骁抿唇,“当然,我也有私心,但还没完成,现在说没用,想做完再跟你说。” 陈燃不想理他。 谭骁又找到第二个理由:“你还冲他笑。” “我是嘲讽的笑。”陈燃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更无语,想推开他,“他说的话有多假,我听到了当然忍不住要笑。” “……那也不行。”谭骁压低声音。 他这幅表情跟他在办公室醉酒以后有点儿像,忽然来的小孩子脾气,反差太大,陈燃本来还想跟他说几句,又觉得没必要,心都软了,说别的也没用了。 “那以后我不笑了,见他就瞪,这样满意吗?”陈燃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她确实是对可爱的事物没抵抗,手指穿插在他的发隙,她在安抚他,“我和他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理谁。”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低下头,其实是知道的,但恋爱里的吃醋来得不逢时,他明明知道陈燃笑的是林至白,可他就是忍受不了,尤其是知道了书展上,林至白也到了场,两个人兴许说过话,想起他们的两年,他控制不住的嫉妒。 陈燃垂眸,看着靠过来的人,他压着她的肩膀,浑身的重量都想放在她身上:“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阻碍你的决定。”谭骁压了口气,也在心底。 他没想过阻碍陈燃的决定,他是害怕。 从出生起,他的父母不是父母,他的朋友不是朋友,没找到过安稳的家,没遇到过非抓住不可得人,以为习惯就会好。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要习惯了,他又遇到了陈燃,想要抓住她,但又怕吓着,怕握得太紧,怕让她不舒服,怕人更想跑了。 到时候,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你做任何决定都好。”他的呼吸很烫,烧在她的脖颈,渐渐蔓延,爬上了耳根,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耳垂,谭骁出了声,哑着嗓子,在她耳边,“除了分手,分手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把握不住小谭的态度,去问了下男朋友,问他如果我去找我前男友,他是什么反应。 我以为他会吃醋,会嫉妒,就是没想到他会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好的,一句话直接把我干懵,非男朋友莫属。 - 感谢40994419X3,一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爱你哦!!!! 第38章 、38 陈燃和谭骁回到宴会厅, 撞上了谭父谭母。 该有的应酬应酬完,现如今身边只跟了谭骆,即使是人到中年, 谭父和谭母脸上也不见太多岁月的痕迹,谭骁领陈燃过去, 谭骆迎头就喊了陈燃的名字,陈燃姐。 “小骆。”陈燃点头, 又连忙去喊谭父和谭母。 他们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陈燃说不上这算好还是不好, 她有些紧张,刚才被谭骁拉出去,两个人亲得太用力,不知道嘴巴有没有肿起来,现在是什么样, 当着谭父和谭母的面, 她会不会显得很失礼数。 大脑里想到的东西太多。 “陈燃姐人很好的。”谭骆在一边鼓吹,“我在洛杉矶就是陈燃姐陪我玩, 很照顾我的。” 谭母笑了笑, 客气而疏离,说:“是吗?那还是麻烦陈小姐了。” “不麻烦。”虽然是这么说,陈燃本能地觉得这个称呼不对劲,一般情况下,不太想承认的关系,总是会以客气的称呼,先一步给予对方预警,谭父和谭母混迹商场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流程。 “就是, 哪有什么麻烦的。”谭骆并不知道,“这是陈燃姐跟哥哥的缘分。” “小骆。”谭母低声,喊了他的名字。 他们分明什么都没有说,但又什么都说了。陈燃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手被谭骁攥着,很紧,很用力。 “爸,妈。”谭骁看向一边的谭父和谭母,介绍,“这是陈燃,我女朋友。” “今天是我和爸爸的庆祝,你还没单独祝贺过我们。”谭母扫了眼陈燃,视线又落到谭骁身上,“走吧,跟妈妈去说会儿话?” 谭父和谭母先走一步,谭骁没动。 “小骆。”谭骁使了下眼色,对上陈燃的脸,他们都心知肚明,谭父和谭母是有话要对他说,关于陈燃的,但陈燃没办法跟进去,只能眼睁睁去看,谭骁和他们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然后再出来,“陪着你陈燃姐。” 谭骆义不容辞。 三个人进入一个独立的会客厅,香槟色为主调,谭父和谭母径直走到沙发处,坐下,看向拖延了一会儿才进来的谭骁。 他的穿着实在不得体,是这样正式的宴会,配色还是花哨,生怕在人群里一眼看不见他,专门惹人注意。 “说吧,怎么认识的?”谭父问。 “高中见过,后来在国外遇见的,我没空陪小骆,都是燃燃陪的。”谭骁说,“燃燃很好,知道…….” “知道什么?”没等他说完,谭母就打断了他。 圈子就这么大,根本不用费力气调查,她轻轻松松就能知道陈燃的背景如何,她和林至白的关系更如何。父亲车祸去世,留下母亲,身体不好,家境小康,费力把女儿养大,结果大学毕业就当了小三,就算谭骁是他们家的养子,没有血缘,当初答应他接手谭氏,不干预他的婚姻,也不是允许他这么胡闹的。 “和林氏怎么抢,是生意上的事情,你有你的考量,你爸爸都跟我说了,我没意见。”谭母继续说,“不管是什么,你想出国,想办游戏公司,爸爸妈妈都能容忍,但胡闹归胡闹,要有个度。” 谭骁笑了,原来在他们眼里,他做的事情都是胡闹。 谭母看向谭骁:“你不求我们去给你安排,我们可以理解,但起码呢?底线是不是要有,门当户对,地位相当,配得上你的身份。” “身份?”谭骁不甚理解,反问她,“我什么身份?” “谭家的儿子,谭家的长子。” 谭骁静默了半响,短暂地没应声。 谭家的儿子,谭家的长子。 如果是多年以前,谭骁能听到谭母这样跟他说,无论语气如何,无论好坏怎样,他一定是高兴的,他觉得他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得到了认可,也可能会拥有父母的宠爱,但现在不是了,这么多年,如果他们真的把自己当作长子,当作儿子,又怎么会他在国外多年,不闻不问,只是定期打来一笔钱。 他明明是最想融入这个家的,是最想要一个家的。 “是吗?”谭骁忍不住笑了下,眼眶充血,通红,低头,不想让他们瞧见,“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个身份。” 谭骁想,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身份,他们就该知道他为什么想要做一款游戏。 谭骁还记得刚搬到谭家那个下午,屋外的蝉鸣阵阵,谭母从冰箱里拿来切好的西瓜,冻凉的饮料,谭父在他身边,跟他从游戏盒里拿出一卡碟的磁盘,询问他想玩哪一个。 那个时候,谭父和谭母都不忙,两个人有足够的时间去陪谭骁,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地毯上,面前是大大的游戏屏幕,坦克大战,魂斗罗,钢铁战士,那时他过过最开心的一个夏天,有欢声,有笑语,有父母在陪。 谭母没有生下谭骆,也没有因为小猫波比的事情对他感到疏离,而谭骁只想要一个家。 他们会在晚上睡觉前给他讲童话绘本里的故事,会环抱着他,轻声细雨地跟他说爸爸妈妈很爱你,会问他以后的梦想是什么。 后来,因为小猫波比的事情,也因为谭父和谭母的工作越来越忙,家里空了起来,只有司机和保姆陪伴他长大。 从那时起,谭骁就想设计出一款很棒的游戏,但他不是真的想玩游戏,只是在想,谭父和他玩游戏的神情,是不是因为现在的游戏不够好玩,是不是因为现在的游戏不符合他的心意,要是有一天他设计出他喜欢的,谭父是不是又能跟他在一处,他们是不是有能回到原先的样子。 等到科技越来越发达,没人在玩这样插卡的游戏机,他房间里的游戏机落了灰,没人去在意。 在洛杉矶,谭骁跟家里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后来,他利用课余的时间,去学了怎么做出一款游戏,他设计了小半年,在想什么样的是最好的,等游戏成功的那一天,家里难得给谭骁打了个电话,是主动的。 那一天,谭骁都觉得意外,电话里,他们都在沉默,想说什么,又都没说什么。 谭骁想跟他们讲一讲他的游戏,还没开口,谭母就先说话了,她的声音很柔和,一如当年,在孤儿院领养他的时候。 “小骁。”谭母在跟他说话。 谭骁嗯了一声。 他还什么都没说,心就跳得七上八下,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主动打来电话,想知道他们听到他的好消息会不会开心。 但没等他开口,谭母说出了来意。 杭皎不见了,那年,杭皎在上大学,因为喜欢上一个穷小子,杭家说什么也不同意,杭父杭母让她断绝和穷小子的联系,杭皎孤身一人,离家出走,谁也联系不到她,整个家,只有他,杭皎才会放下戒心。 她短短几句话,在电话里说都是杭皎的事情,担忧都是杭皎的危险,谭骁想开口,但没机会,他没有再说他设计出的游戏,这件事就算了。 后来,杭皎果真来洛杉矶找他,他没有跟杭皎说家里已经知道的事情,任由她在这里呆了一年,以他的女朋友自居,没人来烦她,她也不去找别人。 杭皎以这样的方式来跟家里抗争命运,争夺她的自由,却没想到是穷小子先服了输。 杭家给了穷小子一笔钱,金额很高,要求是和杭皎分手,不再来往,穷小子同意了,删除了杭皎的联系方式,说了一句好聚好散。 当天夜里,杭皎喝得很醉,在他公寓的沙发上,歪倒,傻笑。 “哥,你说为什么?我这么大了,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主,喜欢谁,不喜欢谁,跟谁结婚,不能跟谁结婚,都要由家里做主,这到底是凭什么?”杭皎问他,“妈妈总说我应该知足,从小出生,要什么有什么,但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我现在连喜欢谁都不行,要是我是你就好了。” 谭骁看向杭皎。 他们不知道内情,以为谭家是真的给足了他自由,给足了偏爱。 谭家可以给予他相应的管束,但任由他出国,任由他恋爱,任由他胡闹,杭皎和谭骆都不知道,那时候的谭骁有多羡慕他们。 再到后来,国外有家公司看上了谭骁设计的游戏,没犹豫,谭骁卖了出去,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资金,这是他靠自己的能力赚到的第一笔钱。 以爱为由,以失望为结尾。 “我劝你趁早收心,别想着我们会同意。”谭母面色冷淡,说,“这样的女孩要多少有多少,你现在要是舍不得她,想玩一玩,可以。但就别再想下一步了,尤其是结婚。你应该知道,什么样的身份,就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谭骁抬起头,想笑。 到现在,他们跟他说起了身份,但他是什么身份呢? “这件事没商量,谭骁,只要你在谭家一天,你就要做匹配的上的事情,有自己该有的分寸。” “是吗?”谭骁看向他们,是真的不明白:“我真的是在谭家,是谭家的人吗?”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曾经你们养过一只小猫,叫波比。它很调皮,总喜欢挠人,尤其是我,挠到我满脸是伤,我去跟你们说,你们和我说了什么?”谭骁扯了下嘴角,问他们,“不记得了吧,没关系,我记得。” “你们说没关系,只要我离它远一点儿就会好,它就不会伤害我。” 谭父和谭母没有说话。 谭骁问他们,“高二那年,我说要出国,你们帮我办手续,只有一个月,就送我出去。高二、高三、大一、大二…….到我研究生毕业,你们来找过我一次没有?” “爸。”他看向沙发上坐着的谭父,又看向谭母,“……妈。” “你说我是谭家的儿子,谭家的长子,但我有时候真的好想问,问你们,为什么当年波比伤了我,送走的不是它?为什么小骆出生,波比连挠伤小骆的机会都没有,你们就毫不犹豫把它送给了张姨?” “高二那年,如果出国的不是我。”谭骁低眸,声音哽咽,“如果换做是小骆呢?” 会客厅里的气氛低了又低,没人再能应一句。 谭父和谭母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彼此,没有说任何的话,他们也许在想,难道这些年,他们对谭骁真的是这样不好,以为给足了钱,他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从孤儿院到谭家,多少人想不到的欢喜,但他好像并不是这样想。 “你们要我承担起责任,帮小骆扛下他应该扛下的事物,如果这样就可以换来我跟燃燃在一起,这无所谓,我该扛就扛,没有关系。” “但如果,你们是因为说,我是谭家的儿子,谭家的长子,所以我该扛下这份责任。”谭骁最后看他们一眼,他们的脸上带有疑惑,带有不解,但还是没有该有的愧疚,“但你们又什么时候拿我当过真正的儿子?” “我是谭骁,但从来不是什么谭家的谭骁。” 门口有人在等他,时刻提醒他,他没有一个人。 谭骁顿了顿,他说:“谭骁,是陈燃的谭骁。” 作者有话要说:TVT - 感谢卡卡的魔堡X20、陈寻寻寻X5,两位女朋友投喂的地雷~ 感谢支持,小祈爱你们! 第39章 、39 陈燃等在会客厅的门口, 谭骆谨遵谭骁的指示,一直陪在陈燃身边,但有些事情, 不是当事人是没有办法知道对方的紧张,感同身受也从来不曾存在。 “陈燃姐, 你别担心,除了一些事情, 我爸妈总体挺开明的。”谭骆在旁边说,“再说了, 你这么好,我爸妈没理由不同意的。” “小骆。”陈燃笑了下,心里实在静不下来,“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谭骆摇摇头,很坚持:“不行, 我哥让我陪你的。” “那你去帮我拿杯饮料?”陈燃换方式, 想支开谭骆。 谭骁和谭父谭母已经进去大半个小时,这家酒店的隔音太好, 大门一关上听不到任何消息。人总是对于未知的事情恐惧, 尤其是她有过不太好的恋爱经历,怕谭骁因为父母的反对和她分开,又怕他们因为她闹到不可开交,两种结果,她都不想要。 会客厅的门开了,谭骁从里边出来,看到陈燃,愣了下,连忙低下头。 陈燃知道他这是在躲她的视线, 但不是因为心虚,也不是因为别的,他的眼眶是红的,他不想让她看到情绪起伏,即使很努力地想要控制,还是不可避免的会显露。 陈燃跑过去,用手勾住谭骁的小拇指:“没事吧?” “没什么事儿。”谭骁说得满不在乎。 但他眼底的神色显然不止那么简单,陈燃轻声去问:“你们吵架了吗?” “不算。”他摇摇头,说话声音是沙哑的。 “不算也是……”吵了的吧。 陈燃明白他们这样家庭的难处,即使谭骁是抱来的养子,他们给足了自由,也终究是不自由的。 “别想太多。”谭骁反握住她的手,宴会上她没法吃太多,这个点钟,应该是饿了,吵成这样,他还有空关心她的肚子:“饿不饿?带你吃饭。” 会客厅在宴会厅的隔壁,没办法直接出酒店,要通过宴会厅,两人走进侧门,谭骁眼中的情绪已经消散下去了,正巧遇到给陈燃端饮料回来的谭骆,没有打招呼,径直出了门。 “哥,陈燃姐,你们怎么了?”谭骆看到他们牵手,行走匆匆,下意识也跟出来了,追问。 谭骁回过头,谭骆身边还带了明冉,两个人是一起跟出来的。 “没怎么。”谭骁不会让谭骆知道里边的对话。 “那你们去哪儿?”谭骆紧张,“晚宴还没结束呢。” 陈燃解释:“是我饿了,你哥哥带我吃饭。” 放在往常,陈燃一定会问谭骆来不来,但现在心太烦,她稳定不下来,也顾不上去多说些什么。 谭骆想跟着去,又觉得谭骁现在不太开心,只是小声的去问:“那我能去吗?” 电梯上来了,四个人站在电梯口。谭骁原本不打算让谭骆跟着,但陈燃拽他的手指太疼,整个人完全在为会客厅里,他和谭父和谭母的事情担心,要是两个人单独相处,她刨根问底,陈燃知道了那些事未必舒服,想到谭骆他们跟来也好,让她放松些,别总想谭父和谭母的事情。 谭骁没说话,谭骆也没敢跟着进去。 电梯门要关上了,谭骆还没有动,谭骁单手抬起,堵住电梯的红外感应,门又拉开,他抬眸,给他使了个眼色,反问:“不进来?” 谭骆长舒一口气。 电梯里只有他们四个人,谭骁站在中央,左边是陈燃,右边是谭骆,在最边上是明冉。要说谭骆跟过来,是家属,很正常,但明冉显然不对劲。 陈燃越过兄弟俩,在看最边上的明冉,想问林至白还在宴会,她作为林至白的未婚妻怎么是跟谭骆一块儿。 “我看明冉姐一个人,呆在那儿也无聊,就跟她说去陪你。”谭骆看清了陈燃的视线,连忙解释,“多一个人,没事儿吧?” 原本是因为明冉在林至白身边没意思,他们聊得话题,她一句也不想听,看到谭骆从会客厅出来,去找饮料,明冉过去跟他说了两句话,知道谭骆是要去陪陈燃,她对陈燃的好感度还挺高,总比呆在外边强。 虽然现在偷溜出来,在明冉的意料之外,但还是不碍事的,明冉也担心自己不适合去,询问陈燃:“可以吗?小燃姐。” 都已经下楼了,要是现在跟明冉说让她回去,更不对劲,像是要排挤她,陈燃点点头:“当然。” 谭骁的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里,两个人牵着手在前边,谭骆和明冉跟在后边,和谭骁不同,谭骆一直留在国内,两个人小时候就见过,但不太熟,后来也听父母提起过两次,真没继续了,这次在谭父和谭母的周年庆婚宴上是他们长大以后第一次见面。 两个人跟在后边,不敢说话,相互对眼色。 “你说……..谭骁哥和小燃姐吵架了吗?” “不可能,我哥和陈燃姐感情好着呢。”谭骆这方面敢打包票,“我一直怀疑我哥早早就暗恋陈燃姐,果不其然,两个人在一起了。” 明冉好奇:“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简单,在洛杉矶那会儿,陈燃姐说她想去看个芭蕾舞的演出,我当时就和我哥在一块儿,大晚上听到他打电话找票,把陈燃姐随口一句话放心上的。” “我知道。”明冉惊呼,“那场芭蕾舞演出……” 这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水平实在不到家,陈燃跟谭骁走在前边都能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眼看马上就说到她去洛杉矶的理由,陈燃嫌尴尬,赶忙回头制止,问他们想吃什么,谭骆说自己想吃日料,明冉也喜欢,几个人就定了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这家日料店的装修很日式,有散座和包厢两种,他们进来时就听到有工作人员在小声讨论,还以为哪个剧组在附近拍戏,主演们出来相聚吃顿夜宵,纷纷拿起手机想搜一搜。 他们选了包厢,有实木榻榻米和暖桌,不过是初夏,桌面上的厚被拿走,陈燃和谭骁坐在一头,明冉和谭骆坐在一头,年纪小的负责点菜,陈燃和谭骁只要等着补一些就好。 在车上,他要开车不方便,后来,明冉和谭骆一直在后边讨论,她和他也不牵手了,现在他们坐在了位置上,总算能找到机会。 在木桌之下,她的指尖悄然跳跃,像一只想要找靠花瓣的蝴蝶,落在谭骁的手骨,反手,捉住了他。 谭骁侧了侧身,抬眸,目光和她相融。 “怎么了?”谭骁问她。 陈燃摇摇头。 她很少去安慰人,也很少被其他人安慰,很多的情绪都是由一个人消化,在之前,她以为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但看到他出来,凭空冒出恨自己不会说话的心思,想安慰他,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安慰比较好,只能拉住他的手。 “想问你要不要点几瓶酒?”她说。 “喝酒?”谭骁看向她。 陈燃点点头:“刚刚扫了眼菜单,酒水很多,想喝点儿。” 其实不是的,是她想着谭骁心情不好,古人总说一醉解千愁,她失恋那会儿,胡涂也是带着她喝酒,喝点儿酒总是会好的。 谭骆听到在一旁也连忙应声:“喝酒吧,我们喝酒吧,我还没怎么喝过酒呢。” 谭骁转过头,看他的表情。 “哥。”谭骁的声音弱了点儿,摸不准谭骁的心思,只好转过头酒去求陈燃,“陈燃姐,我们喝酒吧?可以喝吗?” 陈燃怕谭骆出事,也不知道他酒量:“小孩儿不能喝。” “我又不是小孩了。”谭骆悻悻地反驳。 还是上了酒,一打,都是日式的,深茶色的外壳,倒在杯子里,表皮浮起厚厚的白色啤酒花,谭骆也浅浅地尝了一杯,加冰的。 他和明冉是彻底混熟了,两个人谈到了小时候遇见的事情,说起一起掉进游泳池,当时还是明冉反过来安慰了他好久,说到底谭骆还是天真可爱,不知道是酒染红了脸,还是脸本来就是红的,埋头,有点儿说不出话。 日式昏黄色的光,不凸显,不晃眼,充满温情,人人都能感觉到饭桌上的他们吃得很欢愉。 谭骁抬手,喝完杯底最后的酒,起身,想出去吹一会儿风。 这样那顿饭看起来太美好,以至于他差一点儿都要忘记今天晚上发生什么。 谭骁扶着墙,穿好鞋,站在料理店的门口。 陈燃推门,出去,跟上,看到了他。 初夏的晚饭温凉,扑在脸上,城市的灯光明明,斑斓的光落在他的肩头,他背对着她,好似融在这份光线。 眼前是虚无的光斑,酒精上头,要醉了,连脚下也有不真实,他想起在料理店里,谭骆坐在他的对面,因为想喝一口酒撒娇的语气,和不太熟悉的人也能在一顿饭的时间谈笑,他怎么能不羡慕呢。 一开始在国外,也接触过朋友,但他们看中的都是他谭家的身份,想结交的是他背后的人脉,他连续去过不少聚会,还是不合拍,后来干脆独来独往,过得也不见得不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吃掉,想醒醒精神。 另一只手被握紧,力气是真的。 陈燃出来了,她侧过脸,靠过来,呼吸落在他的脖颈,身上热,呼吸就是凉的,她的嘴唇碰到他的皮肤,一闪而过。 她的目光落在他眼底,问他:“在想什么?” “在想。”谭骁垂下眸,也在看她,“…….你。” 在想如果他一无所有,没了现在的身份,陈燃是不是还会跟在他身旁。 在想如果他搞砸一切,失去原本拥有的,陈燃会不会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傻的蠢货。 在想…….她会不会后悔。 后悔答应和他在一起。 即使是凌晨,这条街依旧是热闹,日料小店的门前的光线昏黄,充斥了温情的意义。 谭骁低头,喷薄的热气,在浓浓的薄荷糖下,有很淡的酒精味,他吻上了她的唇,人潮汹涌,但他们不在意。 他们要在繁华热闹里接吻。 她低语,她用力反抱紧他,在唇齿间低语:“所以,在想我的什么?” “想亲你。”谭骁回应她,笑了。 他不想停下。 那些都是太不真实的虚想,他不应该想,却应该知道她喜欢的是他的人,不是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小谭跟小燃接吻,时祈跟老婆们接吻! - 感谢35081675X10、陈寻寻寻X5,两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亲亲你们!!! 第40章 、40 六月中, 谭骁调到了南方的分公司,谭家安排的。 陈燃和谭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交通方便, 坐飞机,坐火车, 多得是办法,两个人总不至于因为距离就分手。话是这么说, 但临走前,陈燃还是请了半天假, 来陪谭骁。 在外边吃饭有诸多不便,人太多,要保持距离,家里不同,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燃最近迷上了快餐, 汉堡和可乐, 冰激凌也是不能少,等外卖到了, 她把东西从牛皮纸袋里拿出来, 摆了满满的茶几。 “点这么多。”谭骁帮她插好吸管。 “都想尝尝,等你不在了,哪儿还有人帮我吃完。”陈燃说完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其实不想把分别搞得太郑重,又不是生离死别,总有见面的一天,想以开玩笑的方式多说几次,适应多了就好,没想到知道这一天明天就要来, 她还是忍不住难受。 陈燃拿出冰袋里的冰激凌,低头,随便搅了搅:“明天几点的飞机?” 问过好多遍了,还是想问,好像这样就能把时间推迟一些,两个人就能呆的时间再多一些。 “九点。” “那我送不了你。”陈燃深呼一口气,“明天还要上班呢,今天都请了半天假,老板肯定要说我。” “嗯。”谭骁点头,就算能送,他也不想让陈燃送的。 虽然两个人不是天天见,但是知道对方离得不远,好歹在一个地方,但现在,他们的距离是实打实的远了,想见也要经过时间。 陈燃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切了个频道,是CCTV6,电影频道。 现在正播的是一部爱情片,《爱你,罗茜》,陈燃大学的时候看过,讲得是一对男女,青梅竹马,从小认识,明明相互有了感情,但谁都没踏出一步,各自恋爱,又在多年以后,相见,两人肯定彼此心意,坠入爱河的故事。 电影没什么意思,陈燃那时候看主要是冲着女主角的颜值,在咖啡馆,罗茜双眼通红的视频截图不知道打动了多少人的心绪,因此,她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记着些许的剧情。 两个人坐在沙发边上的地毯,陈燃偶尔吃两口快餐,饱了,剩下的全交给了谭骁。 “她现在的男朋友不行,是渣男,都不对她和孩子负责。”陈燃的头搭在他的腿上,不道德地给谭骁剧透。 谭骁不甚在意,嗯了一声。 “后边罗茜一个人把孩子抚养长大,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开了一家小酒店,又重新遇到了小时候的男主角,你知道说明了什么吗?” “说明了什么?”谭骁问。 陈燃抬头:“所有的阴差阳错都阻止不了我们天生一对。” 她说的是电影的主旨,也是在说他们。 就算当年两个人没有再遇见,谭骁因为出国没再去学校,陈燃因为陈父去了其他高中,但是兜兜转转,他们还是会相识,还是会相爱,还是会宅在一起看同一部电影。 陈燃的眸子好亮,眼底都是笑意,在跟他说话。她靠过来,用手指勾住他的指尖,滑到唇边,擦在唇珠上,痒痒的,他低下头。 四目相对,视线与他相撞。 因为在看电影,室内的灯是关上的,只借电视屏幕的光亮。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陈燃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他的指腹。 手指麻了,顺着指尖落到心尖。 “想不想?”陈燃吞吞口水,也是紧张的。 谭骁反问她:“想什么?” 其实是知道的,但就是想听她亲口的肯定。 面对这样的事情,不论什么时候,女孩子多多少少都会紧张,尤其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谭骁一直忍着,有时候她想提起来,他已经去厕所,自己帮自己解决了,让她的话都成了多余。 “睡觉。”陈燃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时间好像不早了,你不困吗?” “困。”谭骁双手,把陈燃抱起来,回了卧室。 床是柔软的,她的身子也是,陷在床里,又被他整个人搂了起来,贴在他的身上,热热的,身上的衣物也成了束缚,被他脱掉,随手扔到一边的地毯上。 “……措施。”陈燃小声提醒。 陈燃半推着他,从床边爬起来,探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就上次的经历,陈燃发觉她需要备下,为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还准备了吗?”谭骁看她手里的东西,崭新的,还没拆包装。 “要是你没准备…….”陈燃不好意思说了。 这段时间,两个人什么样的亲密接触都尝试过了,但更亲密的,没有过。其一,是因为答应过陈燃,说过要忍三次。其二,是因为他怕冒失,两个人没聊过性,怕陈燃接受不了,不好说,上次的惩罚是推辞,觉得要是她不愿意就算了,反正这种事不都是讲究你情我愿,他和陈燃在一起又不是非做不可。 但是没告诉她,就算如此,他也备下了,原先总觉得随身带这东西的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他也成了这样的坏人。 卧室外的客厅里,电视没有关,深红色的光晕染在他的周身,陈燃迷晕了双眼,原先她听别人说这样事情总会让人感到世界都眩晕,但她不信,而如今真的经历过,看到他的动作,每一个步骤,似有似无。 她好像又是要信了的。 如果有山,山也要崩裂,如果有海,海也要晃动。 两个人不知道折腾了又多久,陈燃分不清时间,也分不清频率,她只觉得眼前那阵红色的光在颤,在晃,在震。 谭骁的呼吸声很重,在她耳边,密密麻麻的电流要流过她的全身。 陈燃原本以为温柔是这世上最令人心动的事物,现在才发现错了。 因为有一个人,比温柔更为心动。 是谭骁。 当天晚上的时间太久,以至于陈燃第二天对谭骁一点儿留念都没有,甚至发狠在他手臂上咬了很深的印迹,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别人说异地恋会让关系变远,变得有了距离,但这句话对于陈燃和谭骁好像是不适用的。谭骁去了南方的公司,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更亲密了, 距离越远,陈燃就越想念他。 与此同时,在出版社里接连传来了风声,他们说是林氏接连收回了好些的项目,好在出版社里的投资还没撤掉,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他们。 陈国建和蒋明余似有似无地冲她打听过两嘴,想知道林氏的资金链是不是出了问题,但陈燃早就和林至白没了牵连,要说了解的内幕还比不上他们多,三言两句,他们也知道陈燃是真的不知道,纷纷作罢。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陈燃经常会接到陌生的来电,用各个不同的号码打来,又一句话不说,开始,陈燃只是以为对方记错了电话,没放在心上,后来,在一次电话里,她偶然间听到了林,只有这么一个字,对方连忙挂断了电话,陈燃才觉得不对劲。 这是她头一次向蒋明余问起林氏最近的近况。 蒋明余不比陈燃,进了出版社只顾管好自己手头的工作,其余的事情一概不关心,他在这方面可是个百事通,见陈燃有了兴致,忙说:“你是不是和林总闹掰了?要不怎么说还是你有战略眼光,选了其他人,林氏现在八成是不行了。” 他这话说得风轻云淡,一句不行了就盖了过去。 后来,陈燃才知道林氏岂止是不行了,多年前祖辈留下的积蓄,在父辈一代就出了问题,但林氏家大业大,面上风光,看不出太多的问题,实际上内部早已枯槁,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而和谭氏竞争的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巧就是这小小的蚁穴。 林氏的资金链断了,累计欠款数以百亿不止,先下唯一能挽救林氏的只剩下了原先定下的婚约,只要明氏在插一手,林氏就有一线生机,起死回生。 陈燃了解实情的当晚,又接到了陌生的来电。 这次她很明显知道对面的人是谁,房间里很安静,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电流声。 “林至白。”陈燃沉默了很久,选择了开口。 那头的人还是没讲话,这算是他少有的沉默,只有他的呼吸传来。 陈燃低眸,看了眼杯子,水空了:“我知道是你。” “小燃。”他说这话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我能见见你吗?” “不能。”陈燃拒绝的决绝。 “你还喜欢我吗?” 还有不到三个月,林至白就要结婚了,事到如今,她不知道他问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 “我说过不喜欢了,林至白,我不是跟你赌气,是真的不喜欢。” 陈燃笑了下,继续说:“其实,我们分手以后,我一直没和你好好道个别。” “大学毕业那年,在春招现场,我无意撞到你,又进了你的公司,成了你的助力,我想我和你要多有缘分。恋爱以后,你真的教会我很多,温柔、体贴,那时候我看你脑海里总会浮现我们的以后,住在什么样的房子,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孩,你会是一个好爸爸,在我跟他发脾气的时候,你总会来当和事佬。” “……小燃。” “我一直以为我们能走到最后,但不行了,从我发现明冉的那一天,我们注定要分道扬镳。” 林至白心如刀割,却说不上一句话。 “那个时候,你把我当做什么呢?无聊的调剂吗?让我对所有的爱产生怀疑,质疑其中有多少的水分,多少的谎言,以至于让我以为自己丧失了爱的能力。” “小燃,对不起。” “没关系,因为我发现并没有。”陈燃笑了笑,“你问我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了。” 那时,她在谭骁的办公室里,楼很破旧,地方不大,林至白跟她说,总有一天他们也会遇到相同的情况。 那时候的她没办法回答,选择用沉默代替。 “我现在过的很好,我遇到一个人帮我重建废墟,让我再有能力去爱一个人。” 无论别人如何评价,他对她总是如此,真诚又郑重。 “算了吧,林至白。”她的声音低了低,又很清晰,传到他的耳朵里,“放过我,别再联系我了。” 陈燃压断电话,林至白沉下目光,去看身前的透明的落地窗,对面是高楼耸立的大厦,脚下是辉煌灿烂的灯火,身后的办公室是暗的,下班时间,人早空了。 他忍不住去想起陈燃。 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她,那年,陈燃大学毕业,在春招的现场,她无意间撞进他的怀里,直到现在她都以为那是一场巧合,其实是他的蓄谋。 在之前,她手里抱着一叠的简历,夹着电话,在和电话对面的人聊天。 “你别哭,这是你爸妈想你去银行,又不是你想去,那日子是你过还是他们过?” “那是父母的虚荣心,任何情况下都应该是自己最重要,你想不想最重要。” “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说了又不算,我就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好。” 她说话的底气很足,明明自己的工作都没定下,还有空鼓励其他人,关心其他人。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她叹了口气,连声说了几句好吧,又说:“那等我投完最后几份,我们去吃美蛙。” 陈燃进了林至白的公司,和她应聘的岗位不同,林至白还是把她放到了身边,当了他的秘书。 她的位置在他的办公室外边,两个人只隔了一扇百叶窗帘,偶尔闲暇,他抬头,总会从缝隙里看她。 陈燃刚进公司,在他认识的女孩子里,她们遇到困难的事情总是下意识想要求助于身边的人,去寻找其他的解决方法。那时候公司多的是人朝陈燃献殷勤,她像是全然看不见,任何问题都自己解决,自己承担。 后来他们恋爱,送礼物也好,吃饭也好,他能感觉到陈燃对他的好感,但仍是独立,不太像个正常恋爱中的女孩。 “小燃,你偶尔也要依靠一下我的。”林至白叹气,卷起她的发梢。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男朋友。”他说得理所应当。 那时候,陈燃对恋爱一窍不通,她只是对林至白有些许的好感,觉得冥冥之中,他们再次相遇一定是有缘份。 “男朋友又怎么了?”陈燃照样是不理解,“男朋友就有必要事事顺从我,时时被我依靠吗?东西我可以自己买,回家我也能自己回,这些事情都很麻烦人,我也要考虑你愿意不愿意做的。” 林至白愣了下,第一次被这样问。 林家有林家的规矩,从小到大,林至白听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求他以温柔体贴,为此,他要记住每一个伯伯阿姨的名字,记住他们的喜好,记住要说他们喜欢的话,他不能任性,不能玩闹,要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但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做,也没有人问过他愿意不愿意做。 后来,林至白费了好大的力气告诉她,恋爱里,她可以依靠他,让他保护她,他会满足她每个女孩想要的少女心,他和她畅想未来。 也就是那一年,陈燃逐渐对他撒娇,对他有所要求,当她越来越像个正常的小女孩儿,然后,陈燃发现了明冉的事情。 在洛杉矶,林至白看到陈燃回过头,冲他微笑,她没有说,一举一动却都在告诉他,别骗人了,林至白,你别骗人了。 没有人知道那时的他有多慌乱,强装淡定,帮两人倒了水,询问陈燃是什么时候来,他以为一切都要在这一刻爆发,陈燃意外地没说话,她回家,答应了他第二天见面的邀约。 林至白当然能想象到陈燃会跟他提出分手,但他始终不相信他们两年的感情能被毅然斩断,回到家,家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桌上摆放了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全部都是他送给陈燃的,她一件没有带走,只给他留了一张纸条。 ——祝好,后会无期。 林至白反应过来,她去洛杉矶提分手不是小孩子间的闹脾气,整理好东西,抛下过去,她打定了主意不再见他。 他不信,一次一次将陈燃留下的礼物寄还给她,又一次一次地收到退回的消息。 直到最后一次,林至白没收到退回的信息,在去往酒店的时候,再一次遇到陈燃,他没有说好久不见,只是平常不过的问候,想要把两个人的过去的不愉快全都抹平。 不可否认,他在她眼底看到了浮动的情绪。 即使后来有了谭骁,林至白也没有在意,他知道谭骁是她用来骗他的借口。 是命运,也是巧合,他和谭氏要共同竞标同一个项目,林至白知道这背后的利害关系,于公于私,他都想赢过谭骁,来证明他是正确的选择。 那段日子很忙,连婚礼的预备工作,他都没有时间去管。 那天,明冉从婚纱店回来,心情很好,给他打电话,突然说见到了陈燃:“至白哥,你知不知道今天我遇到谁了?” “遇到谁了呢?”林至白问她。 “小燃姐和谭骁哥。”明冉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每次提起陈燃都是满打满地欢喜,怕林至白想不起来,明冉特意补充,“…….就是上次我们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小燃姐身边的男孩子。” 林至白停下手里的工作,顿了顿,才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他们今天靠在一块儿,手拉手,被我发现了,一问,我才知道他们真在一块儿了。” 林至白说不上话。 “至白哥,你怎么不说话?” 林至白沉默一瞬,淡淡地开了口:“没有,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问了小燃姐呀,你还记得上次我问他们吗?两个人还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说。”明冉说,“这下直接承认了。” 林至白是想过放弃的,自打出生起,他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含了金汤匙,见过一切,苦难也从未在他身上显现,他太顺风太顺水,一切看起来都理所应当。 和陈燃分开,他们都和他说,没必要那么认真,女人如衣服,没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他也知道现在的林氏是什么样的情况,和明冉结婚,他没得选择,总有一天两个人要断。 可他还是放不下陈燃,放不下过去的两年。 他一而再再而三去见陈燃,投资本就不该批下的投资也好,带明冉去吃两个人吃过的咖喱锅也好,书展的见面也好,针对谭氏也好,都是他放不下的表现。 他说服自己,这是因为他从来没经历过失败。 但其实不是的。 是他一直不清楚什么是爱,对每个人好变成了任务,自然而然地也比较到对陈燃的好,分不清是内心还是本能。 直到在晚宴上真正见到她,谭骁牵着她的手。 两人一直没松开,林至白站在那边儿,不知怎么回事儿,他的心脏蓦然地感到刺痛,像是永不会停息。 林至白知道他在嫉妒,嫉妒得发了疯。 作者有话要说:自作自受·林至白 这章更新完了,给大家发个红包! - 感谢Haoeaaa__X 1、陈寻寻寻X1,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今天要开心X7、阿梓X5、热巴的小丫头X1、孤夏X6,四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这章巨肥,算营养液五百的加更!小祈爱你们! 第41章 、41 隔天下午, 陈燃去营业厅换了新的号码。 营业厅的工作人员给她摆了一排,各式各样的都有,还有连号的, 陈燃都没看上,在里边左挑右拣, 选了以0101为结尾的。 是她和谭骁在一起的第一天,有纪念意义, 这样小女生的事情,陈燃第一次做, 想着谭骁还不知道,她拿着新的号码给他发了条信息。 信息的内容是搭讪,陈燃几乎是编造了一场偶遇,她成了谭骁朋友的朋友,因为一次意外, 看见了谭骁的照片, 一眼沉沦,念念不忘, 因此, 她千方百计要到了谭骁的电话,想问谭骁如果有空能不能让她去找他,见一面,以后方便深入发展。 没想到谭骁信息回的那么快。 【谭骁:好。】 【谭骁:什么时候?】 他还问什么时候?真想见面? 陈燃心里不舒服得厉害,又强压着脾气,没直接拆穿谭骁,又冒出了买一张票去找他的念头,又觉得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脑海里的想法七零八散, 陈燃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遇上了怎么办,她甚至在想要不要早一点儿分手,早知道就不换这个手机号了,浪费钱。 她的消息迟迟没回过去,手机里又收到一条新的,陌生的信息。 来自航空公司的短信,一分钟前,她预定了一张飞往上海的机票,时间就在这周五。 姓名是她的,电话号是她的。 微信的消息也弹了出来,是谭骁的。 【flame:「图片.JPG」】 【flame:短信收到了吗?】 收到是收到了,但他是从哪里识破她的身份?语气?手机的尾号?还是两者都有。 【CR:嗯。】 陈燃忽然为那串怀疑懊恼。 【CR: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不是别人。】 【flame:因为不可能。】 【flame:没有别人。】 心里的慌乱一举消散,无论她有多少怀疑,他总有肯定的回答,任谁看了都动容。 就算谭骁不定那张机票,陈燃也会做这样疯狂的举动,休息两天的时间,飞去他的城市看他。 要知道他们总说着现在的交通方便,短短两个小时就能见到彼此,但真的放在现实身上,太难,有太多的工作要做,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休息时间只想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 上飞机前,陈燃给谭骁发了信息,本来打算在飞机上睡一觉,但没睡着,她规划了很多,想去的地方也很多。 不是因为没来过,是因为身边陪的人,想留下印迹。 南方终究是比北方潮湿的,刚出室外,她就感觉有层薄薄的水汽浮上她的皮肤。 他给她买了头等舱,又没有托运的行李,走路的步伐也比别人快,比他们同一班飞机的人要早到的多,谭骁在航站楼门口等她。 他手里拿了一束花,香槟玫瑰和红玫瑰混合的,穿了黑色的衬衫,身材高挑,在那一众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本来是想扑过去的,陈燃常看异地恋的视频,跑了两步,边上的行李箱都要跟不上她的步伐,咕噜咕噜地滚着,要擦出火花,但又见这么多人,还是不好意思,她又控制住自己,直到在谭骁前面,才松开手里行李箱。 箱子滑落一个完美的曲线,她把头埋进谭骁的怀里,是熟悉的味道,他身上的乌木香和檀木香掺混着。 薄薄的水雾粘合,她抬起头:“等很久了吗?” “没有。”谭骁把花递到她手里,换手搂着她,一手去帮她找回行李箱。 陈燃抱着他交来的那束花,心还是跳得猛烈,悄悄抬眼去望他,其实两个人没分开多久,最多也只有半个多月,但再见到他,陈燃还是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身上抱得很紧,肩膀被他压着,他垂眸,四目对上。 陈燃不想她偷看的显眼,低头,躲开,用话题岔开:“你怎么还买花?” “路上遇到花店,想着女孩子都喜欢,买了一束。”谭骁垂眸看她,问,“不喜欢吗?” 他是真的没有经验,当时因为她说想来找他,莽莽撞撞地买了票,怎么也应该是他回去的,开车来的路上看到了花,就想买给她,怕她累,飞机上的气味不好闻,花香总是舒服一点儿的。 他没送过女孩子花,还是花店老板推荐的,香槟玫瑰和红玫瑰。 人海茫茫,我只钟情你。 “哪有。”陈燃闻了下,是新鲜的,“喜欢的。” 陈燃跟谭骁回了家,谭骁下午不去公司,她在视频里见过很多次谭骁的房间,太单调,跟酒店差不多,进了房间,他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粉色的,专门给她准备的:“来我家不用穿男士拖鞋,专门给你买的。” 陈燃听出他是在提那次去她家里,她家没有准备他的拖鞋。 两个人原本是打算放下行李就去外边吃东西,飞机上的饭难吃,她肯定饿了,结果只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续就不可收拾。 在飞机场是忍着的,在车上是忍着的,在电梯里也是忍着的,现在在单独的私密空间里,空气中都散发了不可描述的味道,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有别的事情要做,很重要。 他们最后还是点了外卖,其他人都说上马饺子下马面,陈燃偏偏不一样,点了谭骁附近的快餐,可乐和汉堡,像他们没分开过。 谭氏和林氏的竞标结果已经出来了,没有悬念,谭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现在林氏可以说是强弩之末,再经历不起任何事情,这是谭骁给林至白的一点儿警告,却没想到成为林至白又打电话给陈燃的原因。 好在陈燃换了手机的号码,也跟他说了理由。 之前的消耗太大,陈燃连床都懒得下,外卖是拿到床边吃的,谭骁帮她拆开包装袋,送到她嘴边:“这次的服务还满意吗?” “满意。”陈燃咬了口汉堡,看见他眼底的笑。 陈燃本来以为他说的是把外卖送到她嘴边,没成想是其他的,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抽红了又心疼,谭骁没再跟她开玩笑。 恋爱之后幼稚了不少,平日里隔着视频喂给彼此吃,现在是实打实地在喂,心里安稳。 “你再去把行李箱拿过来。”陈燃现在嫌他喂得不好。 谭骁嗯了一声,提过来,还怪沉。来这里满打满算不过两天,她带了多少衣服,不过想想也是,陈燃爱美,多带些也正常。 “打开。”自打他喂了她一个汉堡,陈燃已经习惯支使他了。 谭骁应了声好,箱子打开,他整个人都愣了下,陈燃看见他的表情,笑了。 箱子里没放多少的衣服,全是带给他的东西。 上班的时候,蒋明余看见陈燃带的东西,还调侃她,是不是去哪儿提亲。 陈燃想他这句话也没错。 她的大学在本地上,一直不明白其他宿舍的同学为什么每次从外地回来都会带大包小包,现在算是明白了,她什么都想给谭骁带,多给他一点儿什么,好像自己也多去了一分。 “公司楼下有个卖竹编的老奶奶,我下班路过,正巧看到她在编,惟妙惟肖的。”陈燃从床上探下来,给他拿起样东西,是竹枝编成的小猫玩具,解释,“那时候我在想,你总是怕猫的,想买一个吓一吓你,但又觉得还是算了。” 她忽然想起他跟她讲述波比时候的神情,心底也好,眼底也好藏满了情绪,但她问了,他就说了。那天买回家的时候,她和他视频,到底也没拿出来给他看,舍不得。 临走前,陈燃又看到桌面上放置的玩偶,还是装进了箱子里,想让他瞧一瞧。 这是她想他的证明。 “这只猫不会咬人,不会对你不好。”她把竹子编成的小猫放进他手里。 竹子的表皮是凉的,底座又带了她手上的温度。 “在我陪不了你的时候,它会陪你。” 那只竹子的小猫太可爱,昂首挺胸,眼睛翠绿翠绿的,抬起头,对着谭骁的视线,明明和波比是一样的姿态,但又有什么地方是不同的。 手指抚上它的尾巴,好像没那么怕了。 “我确实很怕猫。”他说,笑了,“这只除外。” 陈燃在上海呆了两天,想去的地方都没有去成,在谭骁的房间里呆了两天,也没有吃很多的美食,都由两个人点外卖,或在家里凑乎些吃了。 她真的成了陈姓褒姒,谭骁也不亏为谭姓幽王。 她才知道原来真的相爱的两个人,去哪儿看什么,去哪儿吃什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其他的诱惑也统统没有了吸引力。 时间过得太快,临走的前一个晚上,上海又下起了雨。 陈燃是半夜醒来的,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有些迷糊。 六月和七月正值梅雨的季节,她和谭骁视频的时候时常能听到这样的声音,浅浅的,不真切,有那么一个瞬间,陈燃分不清她是在家里,还是真的在谭骁身边。 她朝窗外望去,黑暗中,感觉到了手上的温度,谭骁感觉到她的动静,迷糊间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过去,声音低低的,不像是有意识:“会着凉的。” 不是梦境,他在身边。 他们在共听一场梅雨。 来得时候有多欢喜,走得时候就有多不舍。 梅雨过后,谭骁把陈燃送到了机场,原本陈燃是不想让他去的,跟他走的时候一样,两个人离别不会太伤感,但拗不过谭骁坚持,下了车,陈燃拿起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但空空的行李箱,让她没有办法忘记。 进了安检,陈燃看到谭骁发来的短信。 【flame:上飞机跟我说。】 【CR:嗯,知道了。】 【flame:回家跟我说。】 【CR:嗯。】 【flame:下飞机视频。】 【CR:嗯,我知道。】 他们都以为见面是缓解相思的一剂良药,只有病中人知道,它会加剧毒发的速度。 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次回去,起码也要八月份了,会有多余的假期,或来或回,他的时间都会长一点儿,两个人能多呆几天。 正在想,陈燃接到了一通陌生的来电。 她原本以为又是林至白,可转念一想,他不至于再去找她的新号码。 电话接起,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对面的人声音很陌生,不是林至白,富有磁性的,开了口:“打扰了,陈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无奖竞猜:打电话的是谁呢? 谭骁送花的花语:人海茫茫,我只钟情你。 - 感谢追更太难了X6瓶、阿梓X4瓶、热巴的小丫头X1、终将X1、51529911X1,六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小祈贴贴大家!!!! 第42章 、42 明扬的电话打来时, 正是头等舱的检票时间。 陈燃一边拉着行李箱,一边听对方的来意,他打电话来无非是一个目的, 想让陈燃站出来指认林至白的事情,给明冉一个退婚的理由。 “我相信陈小姐是个聪明人, 明白我的来意。” 陈燃她怎么可能不明白,侧头, 看了看窗外:“我知道的,但在此之前, 能否让我冒昧问一个问题?” 明扬并不介意:“陈小姐但说无妨。” “既然明冉能和林至白有婚约,林至白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应该最了解,在此之前,您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林至白在做什么?” 她这一席话, 让明扬陷入了沉默。 要说明扬他们听不到一点儿风吹草动, 陈燃是不信的。 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打电话,无非就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 结婚讲究, 离婚更讲究。林氏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这一年,过去的问题积累,竞标失败,非法转移资产,查封,比陈燃预想的还要差,墙倒众人推,一夕之间, 林氏几近崩塌,明氏赔了女儿又折兵,这样傻的事情,买卖不划算,他们心里都有数,生意场上的人不会做。 陈燃笑了笑:“还是说因为林氏近来的处境,您觉得这不是笔合适的买卖,想及时止损?” “陈小姐。” “再者说,事情已经过去一年,我在这个时间点去撕破脸皮,也实在不是聪明的做法,狗急跳墙,想必明总知道其中的道理。” 明扬言简意赅,想消除她的顾虑:“明氏会给你撑腰。” “怎么撑腰?您多的是手段去解除这段婚约,为什么用我?还不是因为你们还想留有最后的体面。”陈燃直接点破,“同样,有些事情,我也想留下自己的体面。”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 陈燃的语气很淡,透露了拒绝:“明先生,飞机要起飞了。” 挂明扬没再强人所难,他们点到为止。 挂断电话,陈燃给谭骁发了一则消息,关机,额头靠到了玻璃上,冰冷的。恍惚间,让她回想起了过去的一年,那时候,陈燃刚知道林至白和明冉有婚约不久,她独身一人飞往洛杉矶。 陈燃脑海里推演过不止一种报复林至白的行为,想要把她的伤痛全部堆加给对方,想要他知道这段感情里,他错得明明白白,想要他终有一天恶有恶报。可当林至白沦落如此,她不愿也不想在这墙倒众人推的力气里再添一份。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分了手。 因为她没法否认,从大学毕业到工作,她的的确确是爱过的他的。 从她不明白服软的意义,不明白恋爱应该怎么去做,是林至白一点儿一点儿地教会她,在爱情里可以想念一个人,去依靠一个人。 当然,除却爱过,陈燃在冷静过后更能明白林至白的难处。这段关系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林至白也身不由己。那时,林至白跟她在一起,他掌管了林氏,对得上的,对不上的,怎么可能不清楚林氏当时的状况。 那时,他在咖啡厅里,和她诉说的话也并非全都是假话,他不能,也不敢走上这一条任性的道路,他们有缘同行,但注定分手。 只是,即使林至白如此,也不能再挽救林氏。 九月初,明冉和林至白的婚礼终究没有如约而至。 他们这样的人家,婚姻总是讲究,一般多是强强联合,为的是地位一直如初,又或者是双方都能得到一定的利益,当然,也有为了喜欢的人,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在少数。明冉和林至白的关系说清楚也清楚,说复杂也复杂,双方对彼此有好感,陈燃这不能否定,但要说真的喜欢,她一定秉持怀疑的态度。 明扬实在没必要为林至白承担这份风险。 一时间,出版社里的流言不断,他们都知道婚礼延期只是借口,该担心的是林氏投来的资金尾款还会不会到。 陈燃坐在工位前,没听全。 陈母约好了和她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因为最近的工作太忙,上个月月中,谭骁又回来陪她一次,她已经很久没回过陈母家里,陈母一个人寂寞,现在工作还差一点儿收尾,还没做完,她就听到了从楼下上来的同事在讨论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隔壁公司的艾比跟人吵起来了?吵得好凶。” 艾比是隔壁公司的前台,他们这栋楼里的人大多都认识彼此,一个电梯上下班,再怎么也打过照面,但陈燃跟她不太熟。 “跟谁吵?艾比是不是又传了什么闲话。” “看公司群里,有人在楼下拍视频了,发了挺多条的,说是一个老太太听见他们说小燃的什么事儿,老太太不知道搭错了哪根儿筋,抓着艾比不放,让她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平白无故,还威胁艾比要到法院告她。” 陈燃抬起头,手里的活都没干完,连忙打开公司群里的闲聊群。 果然看到了陈母,视频里的陈母在办公楼的大门口死命拉扯着粉红长发的女孩,是艾比,眼看她的衣服都要变形,陈母还是没松开。 “小姑娘你说话就说话,但是是要讲证据的,怎么平白无故冤枉人?” 因为最近林氏的事情,公司的楼上楼下都在传林氏要倒闭,话题不知道怎么牵引到了陈燃,他们说起陈燃曾经在林氏工作,和林至白的关系匪浅,因为陈燃,林至白甚至给她现在所在的出版社投了笔不小的数目。 电梯里,视线都落在陈燃身上,她手机里的视频还在播,楼下的架也还在吵。 “大妈,大妈,我错了还不行,当我没说过,行了吧?” “什么叫当你没说过?你要好好解释解释,这话随口说了恶心别人,现在一句当你没说过,你就想解决?” 陈燃拨开人群,看到陈母,还想说什么。 其实她知道陈母的性格,自打陈父去世,陈母很少再动怒,尽量弥补对她的爱,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没了爸爸,少了一份疼爱,但现在这样闹下去,实在不好看。 好不容易把陈母劝开,陈燃带着陈母去了公司不远处的一家私房菜,要了间包厢,想跟陈母好好聊聊。 陈母坐下,还在想之前的事情:“她是不是你同事?怎么会有这么没素质的人,背后说人,到底有没有教养的,她不想想这事儿轮到自己身上,心里该多不舒服,父母又该多难过。” “知道,妈,你消消气。”陈燃给陈母倒了杯茶水。 “我怎么能消气?”杯子送到嘴边,陈母又想说两句,“你知道他们说的多难听?说林至白有未婚妻,你还去插足别人的感情,就是为钱,为名,为利。自己的女儿被说成小三,小三算什么东西?那么难听的话往我心里刺,你说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能不气?” 陈燃从没见过陈母生这样大的气,她不知道要怎么跟陈母说这件事,他们说的话没证据,她同样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更何况,陈母是知道她和林至白的事情。 “你跟林至白在一块儿的时候。”陈母忽然看向陈燃,问,“他没有未婚妻吧?” 陈燃说不上话来。 陈母看她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怪不得那时候,她询问陈燃和林至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陈燃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她安排陈燃去相亲,对方那样好的条件,她还是不满意,知道林至白在朋友圈发了结婚的照片,她第一反应是不让她看,要删掉。 语气重了,脸也黑了,桌上的茶杯打翻了。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真有未婚妻?” “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小三…….小三。” 她千想万想没有想到,她养育多年的女儿如此。 “妈,不是。”陈燃想解释,陈母的双目已经恍惚。 “报应,报应,你到底跟你爸一样。”没等到菜上齐,陈母起身,这话听起来失魂落魄,又像喃喃自语,“…….一样不干净。” 话音落,陈母径直地摔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一切太慌乱,店里很闹,店外是救护车的鸣响,周围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陈燃脑袋不清楚,跟进了救护车里,看着简易担架上的陈母,脑袋里还消化不掉她说的话。 陈母进了手术室,医院的病床还在紧缺,陈燃实在没办法,给谭骁打了个电话。 好在就算是应酬,他们去打高尔夫,手机还是在身上的,这会儿谭家的身份现在倒是好用,因为谭骁的一通电话,最顶级的病房也空了出来。 陈母身子本来弱,那会儿跟艾比争论,气火早已攻上心头,不舒服,又强撑着跟陈燃去了饭馆,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真相,现在是彻底倒下了。 隐约间,陈燃听到什么声音:“手术室怎么走?请问。” 这样的语调太熟悉,陈燃下意识抬起头,想去看。谭骁站在护士站的前边,回过头,他身上套了件崭新的外套,价标还没拆,黑色的运动短裤,极其不搭调的,应该是从高尔夫球场直接来找她的。 他来时风尘仆仆,两人对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陈燃再看不清谭骁的表情,眼前都是水雾。 明明终于找到了依靠,但仍是能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停不下的猛烈,撞击着胸膛。 是急的,是乱的,是因为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真不是,是明冉的哥哥。 但昨天的评论区实在太可爱了,通货膨胀,一百万已经不够用了。 小谭:要不然也不用那么努力赚钱哈? - 感谢陈寻寻寻X1,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追更太难了X1、孤夏X6、阿梓X4、51529911X1、热巴的小丫头X1、终将X1,六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小祈和宝贝儿们啵啵! 第43章 、43 这样的装扮太招人, 长相也是。 谭骁转头,看到了座椅上的陈燃,想过去, 看到人站起来,没稳, 又要跌倒,连忙扶住她, 把整个人搂在怀里。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重,陈燃从小就不爱闻这个味道, 她扑在他怀里,他身上的乌木香勉强遮盖住消毒水的气味。 护士站的几个小女生看了过来,陈燃单独坐在哪儿就吸人,两个人凑到一起更是,在医院里, 他们两个人没什么亲密的举动, 男人只是将手递过去,任由对方拉着, 低头, 去数他指腹处有怎样的螺旋。 手术室的红灯还没有灭,周围总有往来的步伐,他们都不知道这场手术要做到多久。 谭骁动了动手,反握住她的手:“别担心。” 陈燃嗯了一声:“知道。” 她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脑袋里还是乱的。陈母当众晕倒,一方面是因为在公司楼下跟艾比有过争吵,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们在私房菜馆的谈话。 她在想在私房菜馆时,陈母说的话,到底跟陈父一样。 印象里, 陈父一直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他尊重陈燃的诉求,有事不专断,好商量。他看到陈燃难过,会把她抱在腿上,想办法打趣她,问问是谁惹到了他的小公主。 六年级的暑假,陈燃和她的同学在商场遇见了陈父,那时候天气很热,两个人身上都是汗,从室外到室内,一阵冷风扑了进来。 她们都知道二楼新开了一家冰激凌店,但价格太贵,一年到头都吃不了两次,是陈父领着她们进了那家店,吃了店里最贵最新奇的冰激凌火锅,甜甜的,凉凉的。 陈燃记得她的同学,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和她坐在亮红色的皮质沙发上,脚都触及不到地面,两人晃着腿,等陈父出去,她悄悄地拽了拽自己的裙子,询问陈燃能不能跟她交换父亲。 多少人羡慕陈燃,羡慕她有这样的夫亲。 “在想什么?”谭骁问她。 陈燃摇摇头,她还没想清楚:“没什么。” 陈母是由于快速站立后,脑补供血不足,再加上她本来就患有冠心病,情绪不易有起伏,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陈母思虑过度,两重的原因下导致昏厥,好在手术进行的很成功,陈母没有大碍,转进了VIP病房。 消息传出,陈燃的心情好了些。 自打陈母昏倒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吃饭,守在手术室外,陈母出来,又直接进了病房,根本没有时间去吃东西。 谭骁看了眼时间:“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买饭。” 陈燃都忘了,他记得她一天没吃东西,谭骁何尝不是,赶来以后也是一样的没吃,陪着她,给她支撑和安慰。陈燃点点头,谭骁去了,她拿起一旁的棉签,沾水,去湿润陈母的双唇,防止缺水,也防止起皮。 手术做完,后遗症是不大的,陈母很快转醒。 “妈。” 她看到陈燃下意识地转过头,不想看她:“这病房.....我不住。” “为什么?” 陈母憋这口气,这样的病房,要说陈燃的工资是负担不起的。她记得陈燃说过她在和公司的上级谈,对方很好,温柔又体贴,就连过年时,陈燃带了大大小小的礼品回来,每样都价值不菲。 陈母在阳台上偷偷见了一眼林至白,看不清样貌,只能感觉举手投足间的风度,那时候她问陈燃怎么不上林至白上来坐坐,她只说对方还有事儿,没空上来。 现在想想…… “你拿自己的身体怪我吗?”陈燃放下手中的棉签,抿唇,“因为我没有告诉过你这些事情?” “那你要我怎么跟你说?说我被小三了?说我受欺负了?能解决什么。”陈燃说,“我不想你操心这些,我自己能解决自己的事情。” “妈,我没骗你,我犯不上。但同样的话,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你会要说我和我爸,爸爸是怎么了?”陈燃不明白陈母为什么要说他不干净。 病房里的空气压抑,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的确,现在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陈母转醒,他们不该聊这些,陈燃憋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在一边整理好周围的东西,本来想先出去,刚转身,就听到陈母开了口:“是你初二那年,我发现你爸出轨。” 陈燃愣住,动作也慢了。 她有印象,从初二开始,陈父和陈母开始频繁的吵架,但她想哪有夫妻是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更何况他们的感情那么好,是彼此的初恋,他们会因为她而压低声音,第二天又当作无事发生。 “一直没跟你说过,是因为觉得你还小,不应该知道这些。” “是他公司的文秘,对方很年轻,大学毕业没几年,见的世面也少,你爸爸只是个小小的科长,对方已经觉得很好了。” “我问过你爸,图她什么呢?年轻,漂亮,聪明。我想遍了理由,直到后来我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好像除了年轻也没什么。她跟我说,她你爸爸在一起可以不要名份,不要车房,她知道我们有一个女儿,很可爱,很漂亮,她不想打扰我们的家庭,只求我别拆散他们。” “我明明……怎么反倒成了我拆散他们?” 陈母那时候想不明白,她不想争,也不想抢,因为她就是陈父的妻子。 两个人结婚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后来,陈母生了陈燃,陈父在公司升了职,他们和平常的夫妻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希望日子越过越好,怎么到头来,又什么都没有了。 “小燃,妈不要你这样,不住你换来的病房,行吗?”她问。 谭骁回来的时候,看到陈燃坐在病房门口的休息椅,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买了包子和豆浆,还有几碟清淡的小菜,放在一边,没进去。 “伯母醒了吗?”谭骁问陈燃。 陈燃嗯了一声,大脑放空。 谭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从他买早餐回来,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她身上的劲全都消散没了,双手撑在膝盖上,又尽力想保持正常。 他没有直接进去,坐在陈燃旁边的椅子上,蹲下身子,去看陈燃,她的眼眶很红,淤积了泪水,他很少会见到陈燃哭,这是第二次。 怎么了? 陈母不是醒了吗?还能发生什么事? 谭骁的喉结滚了滚,抬起手,拨开她散落的头发,手掌抵在她的脸侧,大拇指指腹蹭掉她要滴落的水痕。 “我做错了。”陈燃哽咽地开了口。 谭骁看着她的样子,心脏也好像被什么重物锤了又锤,砸了又砸。 陈燃低声给他讲述了原因。 陈父出车祸去世那年,陈燃在上初三。 那天下午,陈父和陈母两个人从情妇的公寓出来,陈母回了家,而陈父答应好了去学校,接陈燃。 陈燃什么都不知道,站在学校的门口,背上书包,等着一家三口晚上去她一直想去的天文台庆祝她的成绩。 她想去野餐,想去看星星,想了太多太多。 可是当陈燃在学校门口等了又等,还是没等来陈父,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被猫抓过的伤口结了痂,血块都凝固,终于接到了电话,但不是陈父,而是陈母的。 陈燃设想过很多种可能,陈父又出差了,陈父忘记了,唯独没想过陈父会因为车祸,进了手术室,抢救无效。 陈父去世,最开始的几个月,陈母和她努力当作无事发生,家里除了多摆了一张陈父的遗像,她们谁都不再提起这个人,后来,遗像也收了起来,陈燃以为陈母身体不好,又还接连伤心,不想再触景生情,更是不会提,她从来没想过背后会有其他的隐情。 高一,她选择了离家近的高中,军训的时候,陈燃的教官是个个子很小,皮肤很黑的男生,他笑起来会有一口大白牙,喜欢跟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他说自己的母亲大了,听不得难过的事情,他能选择的只有报喜不报忧,他少说一点儿烦心事,母亲就多一点儿的放心。 陈燃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她以为只要她不再提起难过的事情,不说跟谁有过摩擦,只报喜,不报忧,多藏一点儿秘密也没关系,后来习惯了,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觉得母亲是不需要参与她的生活也能开心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们又不是不说话,我们每天还是一样的说话。”陈燃低下头,在想,“但又好像是没话的,她不会跟我说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跟她说我发生了什么,只局限在每天吃什么,第二天吃什么,回头再吃什么。” 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仔细想想,她们的本意都是为了彼此。 “这不怪你,真的。”谭骁用手拉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 “但其实…….”陈燃死咬着牙,有些喘不上气,“其实,我小的时候是撞见过一次。” 谭骁垂眸,看她:“什么?” “撞见过我爸爸……和其他女人一起买东西,在商场,珠宝的柜台前。” 那个时候,陈燃还小,她周六约了同学去公园玩,只是天气太热,两个人终究败下阵来,想到附近商场里新开的冰激凌店,虽然吃不起,还是可以去吹吹空调。 一楼是买珠宝首饰的,亮闪闪的,晃得眼睛生疼。 陈燃看到陈父,他站在珠宝首饰柜的柜台前。可陈燃记得陈母说陈父出差,要周日晚上才能到家。 “我从来没想过我爸爸为什么会在那里,甚至还很高兴,他能提早回来,我拉着同学一块儿跑了过去,问他不是周日晚上才回来吗?我爸愣了下,他说他是提早结束。” “我又问他来商场里做什么,我爸爸说外面天气太热了,他进来乘乘凉。” “乘凉,多假的话。” “我爸…..我爸爸明明都不喜欢逛商场,每次来买东西,他身体都很诚实,会坐在一边的休息椅上,我妈总是说他没耐心没耐力,乡下养的跑山鸡都比他的运动量大。”陈燃失笑,“但那天他偏偏出现在商场里。” 谭骁抓紧她的手。 “那时候,我遇见他,导购正好把礼物包给他,他手里拿着东西,问我想不想吃冰激凌,我当然想,天气那么热……” “那时候商场二楼新开了一家的冰激凌店,很贵,是冰激凌火锅……巧克力被酒精灯烧得冒小泡,我和同学吃得都很开心,回家前,我爸跟我说今天的事情不要和我妈妈说。” “燃燃,别说了。” 这一点上,其实陈燃和谭骁很像。他们都不爱跟家里提自己的事情,只不过谭骁是因为不能,而她是因为不想。 他一直在等什么时候陈燃能对他敞开心扉,毫无保留,把一切都告诉他。 他了解她的时候,不需要从其他人口中知道。 可她真的跟他说起这些,谭骁又不想听了。 “明明叫我别说了,初二那年,我怎么就忘了?”陈燃闭上眼,想起站在陈父旁边的女孩,分不清在跟谭骁说,还是自言自语,“我怎么就问我妈……问我妈为什么从来不带我爸送她的项链?” 谭骁心疼到半死,想说什么,让她止住。 “我怎么就一点儿疑心都没起还想着在家里帮她找出来。” 陈燃的肩膀微微颤抖,磕到谭骁的肩膀,问:“当时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陈父的身边多带了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她的脸庞稚嫩,白色衬衫,黑色工装短裙,看起来刚刚步入职场没有多久。 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陈父看到她时,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一秒送开了她的手。 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陈父和她一起回家,但从来没把那条包装精美的项链带回家。 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她说这些话时,陈母的表情,不可置信又不能不信,那天晚上,他们根本不是因为谁洗碗而争吵。 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是她,拆散了这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评论都有认真看的,先说一下营养液的事情,因为我每天去复制粘贴,有时候会漏掉(但是补上了!耶批迦迦子·易迦子,是你!是你!) 第二点是关于小燃的性格,其实我本人跟小燃还有点儿像,如果遇到一件事,对别人不好,但对自己有影响的,我也会考虑很久,到底该不该说(.....然后一般都选择不说)前期铺垫我也一直这么铺垫她,所以后期直来直去反而会崩掉。 这一本写的时候,其实有点儿难,因为故事的原因,也因为女主性格的原因,可能有点儿不讨喜(笑) 但是我会好好努力完成这个故事的,估计还有四(?)五(?)六(?)章完结,接下来就是番外,番外给大家多发一点儿糖!让甜文选手发挥真正的实力!! 大家想看什么的话也阔以跟我说!!!! - 感谢寄云间丨X3个、42373467X1,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易迦子X15、墨豆X10、热巴的小丫头X1、易迦子X11,三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真的感谢支持!爱你们!!! 第44章 、44 人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其他的话, 何况她们又给对方埋下过太多雷点,就算亲如母女,这样的隔阂也不是短时间能消除。 陈母不信陈燃的话, 陈燃也接受不了现在的状况。 谭骁买的种类多,但用简易包装盖着, 不保温,现在只有粥是温的, 她挑了一碗粥,把包子也拿了进去, 沉默不语,又出来。 因为公司楼下听到的传言,还有这件特殊的病房,陈母相信陈燃和林至白还没断了关系,解释不行, 争论不行, 陈母现在甚至不想见到陈燃。 她重新坐在谭骁旁边,就近摸了杯豆浆, 想喝。 “别喝这个, 凉了。” 陈燃摇摇头:“不想浪费。” “我喝。”谭骁用手止住她,拿过她手里的豆浆,说,“楼下有新鲜的,带你去吃热的。” 医院周围有许多饭馆,店铺不大,还算干净,能吃,陈燃的食欲本来就不振, 吃凉的只会伤胃,给她点了碗芥菜馅的混沌,想着暖暖胃。 而谭骁喝了凉掉的豆浆,还有剩下的包子,起身,出了小店,回来时手里提了块小蛋糕。 “吃点儿甜的。”谭骁说。 他把蛋糕盒拆开,推过来,是巧克力的。 他们都属于不会安慰人的类型,上次陈燃拉着他的手,询问他要不要喝点儿酒,这次要让他反过来安慰她。经常听到有人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儿甜的会好,医院附近只有一家很小的蛋糕店,记得她喜欢吃巧克力和提拉米苏的,可惜没有提拉米苏,只买了这个。 陈燃抬起眸看他,愣了下。再看一眼,发现他连行头也换了一身。 他们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放在谭骁身上实在不成立,白色短袖,黑色长裤,一双没有商标的深色帆布鞋,套了在机场买的外套,脸也是又洗过的。到底是男孩子,不像是女孩子,出门要涂很多的化妆品,现在这样,整个人就精神了不少。 “可以吗?”谭骁询问她。 “什么?”陈燃没反应过来。 谭骁说的是这身行头:“见你妈妈的话,这身行不行?” 陈燃还以为谭骁是偶像包袱严重,换的衣服,没想到是因为要见陈母。 本来应该再晚一点儿的,但两个人因为病房的事情都憋这一股劲,他再拖延也不好。 他来得太急,第一次的场合已经不正式了,行头总不能再乱,显得没诚意,这样的人,他都不会把女儿交给他,更何况陈母,但一整晚都陪着陈燃,医院周围又没有商场,他没地方去,只能在附近的服装店买了最简单的,应急,凑乎能看。 两个人吃过饭,从楼下上来,又买了新鲜的水果篮。 临到门口,陈燃后悔了:“要不然算了吧,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和家里人吵架不都是这样,嘴上硬,心里是软的,两个人什么都不提,过一段时间就当作这事情没发生过,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陈燃用本能去解决问题,没想过根上。 “这件事本来是我的问题,没考虑周全,何况伯母心里憋了股劲,不利于恢复,不是吗?” “但是…….”陈燃想说什么。 谭骁握住她的手:“燃燃,相信我。” 陈母不想见到陈燃,因此,谭骁是独自进去的,期间有好几次,陈燃都想进去,怕两个人谈得不妥了,怕陈母对谭骁不喜欢,去刁难他。 不过十五分钟,陈燃就没忍住,开了门,推门进去。 谭骁坐在谭母旁边的木椅上,和谭母一起回头,看向陈燃。 “我进来倒杯水,渴了。”她说了个谁都不会信的借口。 谭骁好笑地看向陈燃,陈母嘴上虽然没说什么,眉眼确实是松动了不少。 其实说完很多话,两个人都在后悔,但太多年了,她们彼此都不和对方沟通,已经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方式去表达自己。在每个小女孩都有烦恼的时候,陈燃从不跟她抱怨一星半点。同样,她也是,在她最该坦诚的时候,她选择了隐瞒。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你们喝水吗?”陈燃一直在打岔。 陈燃从一边的饮水机倒了两杯温水,走过去,放到一旁的柜子,又坐在谭骁身边,背着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想知道他们聊得到底怎么样。 他的手伸进口袋,从口袋里抓了下她。 “小谭。”陈母咳嗽一声,想立起身子,“我跟小燃说会儿话。” 谭骁嗯了一声,两人的手又松开。 “妈。”陈燃刚跟她吵过,实在觉得尴尬。 “小谭这个孩子不错。” 陈燃愣了下,没想到陈母会跟她说这个:“……那你们说什么了吗?” “谈了谈你,你们怎么认识的。”陈母如是说。 “他怎么说?”陈燃捏着纸杯的手一紧,想提谭骁多说几句,连忙接上,“其实不是在洛杉矶那次,他高中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一次,当时…….我差点儿被学校附近的小猫抓到,他就带着我跑了。” 陈燃差点儿就暴露了谭骁怕猫的问题,想给陈母留下个十足十的好印象。 陈母毕竟年纪大,其实谭骁进来和她说话,和她解释,她一直都处于一个半信半疑的状态,直到陈燃忍不住进来,故意打岔,她忽然想起那时候陈父第一次见她的父母,陈母也是帮着陈父这样插科打诨,想让父母对陈父的印象好一些。 还有他们的小动作。 但她说谭骁这个孩子不错,也是真的。一个人在外地工作,即使是男朋友,又多少人能因为女朋友一通电话,放下工作,腾出时间,来照顾她的家人,这种孩子难得,陈母是知道的。 “小谭说是他怕猫。” 陈燃愣了一下,努力想反驳,又憋不出什么。 陈母叹了口气:“其实这些都没什么,今天多亏了小谭,不然妈妈有点儿太冲动,一部分是因为你爸爸的原因,另一部分,妈妈承认,是妈妈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跟你沟通的。” 陈燃沉默不语。 “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你在学校里边欺负了谁,跟谁玩的好,你都会跟妈妈说,每天都跟妈妈分享你发生了什么事情?”陈母笑着问她。 她点了点头,她小时候皮实,不像个女孩儿,个性张扬,哪儿都敢闯一闯,惹了事又不怕,还敢回家跟他们讲,美名其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幼儿园的朋友,小学的朋友,初中的朋友,妈妈都知道,可是上了高中,妈妈对你的生活好像一无所知了。” 明明她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但怎么就跟过去不一样了呢。 她不知道陈燃喜欢什么,不知道陈燃不喜欢什么,不知道陈燃今天开心不开心。 “你每天回到家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想问你点儿什么又怕打扰到你的学习,你好像也越来越不愿意跟我说话,妈妈其实是不知道怎么了。” “你知道有多少邻居,你张阿姨,王叔叔,都羡慕妈妈,说妈妈教了一个多好的女儿出来,成绩好,样貌好,不需要人操心,毕业又找了份好工作。” 她就想,算了吧,孩子长大会有她自己的苦恼,她不必知道。 于是,真的错过了她好多好多成长的瞬间。 她没有参与过她的生活,又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只想到最差的结果,不信任她最珍贵的宝贝会选择一条正确的路。 陈燃的眼眶湿了。 “今天妈妈跟你道歉。”陈母抬起手,揉了揉陈燃的眼睛,手掌心是湿的,她的脸也是,“原谅妈妈,好不好?” 陈母还在观察期,怕太麻烦谭骁,从特殊病房搬到了普通病房,不过谭骁还是安排了个单间,少了会客的休息厅。 谭骁和陈母成了真正的大眼瞪小眼,同处于一间房,两个人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太尴尬。 “小谭,这次真是麻烦你了。”陈母看他在削苹果,心头一软。 “不麻烦。” “小燃是独生女,从小又被我们宠着,长大以后,秘密更多了,脾气也变了,不爱跟人说心里话,尤其是家里人。我不知道你们的相处方式怎么样,但阿姨真的想,你和小燃平常能多沟通沟通。” 谭骁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母:“阿姨,我知道。”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谭骁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看苹果吃了两口,又没办法再削一个,想跟陈母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聊聊你父母吧?他们是做什么的。” 谭骁嗯了一声:“经商。” “阿姨,我知道您担心什么。”谭骁主动说。 陈母抬眼,看他。 他只用了两个简单的字概括了全部,但陈母知道能安排到那样的病房,家里一定不普通,又怕发生林至白的意外。 过去谭骁不爱提这些,但今天主动说了自己家里的事情,为了让陈母放心。其实他未来早有规划,等谭骆大学毕业,再过两年不到,他对公司的事情比较熟悉,谭骁就能放开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者说,他还要利用这段时间累积一些钱,能给陈燃一个保证,他一个人能吃苦,但总不能她跟自己吃苦。 陈母最担心的心结解开,他们谁都没有说太多,但都心知肚明。 陈母好些年没人陪着说话,有谭骁捧场,她谈着也高兴。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陈燃不放假,大部分时间都是谭骁陪着。 好不容易挨到周五,陈燃费力请了半下午的假,想把谭骁换下来,让他休息一天。 推开病房,陈母还在休息,陈燃轻手轻脚地把水果放到一边,看到谭骁,他坐在沙发的一角,趁着陈母睡着,在处理工作。 这次回来,耽误谭骁的事情太多,每次陪完陈母,谭骁还要工作,一直到深夜,第二天再去医院,陈燃看他眼底的血丝,心疼:“你又不用天天来,都请过看护了,没事儿,你应该回去工作,还能多休息休息。” “在哪儿都能工作,又不是忙不过来。”谭骁合上电脑,看了眼陈燃。 陈燃关切地问他:“眼睛累不累?” “有点儿。” 陈燃更后悔了,她给谭骁打电话的时候没想着这么麻烦他:“…….对不起。” “陈燃。”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谭骁叫她燃燃,很久没有听到他喊她的全名全姓,陈燃本能紧张了下,抬起头,看向他,嗯了一声。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可是……”陈燃想说。 谭骁放下电脑,看向她,打断她:“你想不想知道我在病房门口,看见你对我哭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陈燃点点头。 “心疼。”他没想骗她,“当时不想听你说,不想看到你哭,这都是真的。” 陈燃抓着谭骁的手,手指紧了紧。 “但不意味着我不想知道。” 谭骁打开手机里的微信,置顶的有两个,一个是陈燃的,一个是自己。 他点开自己的日常聊天框,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记录,都是他记录的时间,起初陈燃还不太懂,等他把聊天记录往上拉。 【flame:遇到她了,在机场。她哭得很惨。怎么了?想递一张纸巾。递吗?递吧。】 【flame:遇到她了,还好有胡涂的朋友圈,心情也不好,怎么了?】 【flame:分手了,终于。该开心?该替她难过?】 …….. 【flame:在一起了,她是开心的…..吧。】 【flame:今天聊天好少,怎么了?她还不跟我说。】 陈燃看着这段时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那时候她发生了什么?是因为蒋明余太八卦吗?她忘记了。 【flame:……算吵架吗?因为她想吃火锅。】 【flame:原来是太久没见。也想见她,要是一直能见她就好了。同居?】 陈燃忍不住失笑,要是不说,谭骁现在应该都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但又看他后来的补充,一开始的话还正常,怎么后来就想到了同居,因为两个人能住在一起吗? 谭骁也看到了这条,咳嗽一声,连忙向下划。 【flame:怎么了?今天一天没理我,因为在挑礼服吗?早知道不跟她说每一件都好看了。但确实很好看。】 陈燃想起那时候她总觉得谭骁说得不够真诚,去找胡涂聊天,挑起礼服就忘记了谭骁,一天都没怎么理他,她还以为男生从来不会在乎这样的情绪。 成年人一点儿都不酷,他们顾及体面,不想难堪,于是什么都不说,慢慢疏远,还自诩为这是成长的表现。 可她翻阅了大半天的聊天记录,发现出现最多的词就是怎么了,很多话他没来得及开口问她,但原来他们都不是不在乎。 真正相爱的人不该给对方留太多谜团,因为爱你的人什么都在乎。 他会想要明明白白的回应,想要痛痛快快的坦诚,像他给予她的,永远真诚和正直。 最近的一条是几天前,陈燃在病房门口第一次和他说了很多的话,多到很多她都忘记了,只记得那天脑袋很空,缺氧一样,上气接不了下气。 【flame:她哭了。在我面前,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吃甜点会好吗?但给她买,她好像也没吃几口。第一次和我说心里话,开心又难过。不希望她在我面前隐瞒,想要她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会好的吧。】 谭骁的记录都只是很短的话,有时候话语和话语都不连贯。但神奇的是,陈燃竟然全部都能明白。 谭骁低下头,去看她握住自己的手,她的手指很细,抓着他的手就像是小孩握大人:“我跟你说过的,我家里什么情况,说是有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家人。他们对我不在意,我对他们也没那么在意,非要算小骆算一个。” 谭骁抬起头,又看向她:“…….其次就是你。” 他的声音郑重而肯定。 早就把陈燃当作了家人,是未来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谭骁有一个家,但一直没怎么感受过什么是家。这几天,他在想,也许这就算一个家,他会和她在一起,会和她成家,会和她生一个可爱的小孩,他们会照顾她长大,她会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姥姥。 他对着在床上睡着的陈母,说:“那是你妈妈,以后也会是我妈妈。” “照顾她,照顾你。”他们的距离更近了,谭骁侧过头,气息在她唇边,陈燃能明显听出他加重的语调,“都是我应该做的。” “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他答应她,和原先一样,给她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有位小朋友私信我让我多写点儿。 于是,有了很肥的这章!近五千字呢!时祈又站起来了!!!! - 感谢Haoeaaa__X1,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热巴的小丫头X1,一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小祈给宝贝儿们表演一个霹雳三百六十五度托马斯回旋爱心!!! 第45章 、45 一个星期后, 陈母出院,谭骁回了上海。 因为陈母的事情闹到太大,没人再明目张胆地敢讨论陈燃和林至白的关系, 怕担上什么责任,风言风语反而少了许多。 “小燃燃。”蒋明余给陈燃冲了杯咖啡, “你妈妈是不是好一点儿了?出院了吧,上次我们想去看, 又怕阿姨还在静养,我们一群人吵到她。” 陈母住院都有谭骁陪着, 还有专业的看护,应付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燃点点头:“好多了,已经出院了。” “其实陈哥本身就想给你假,谁让这段时间要办新展,太忙了, 就没给成。”蒋明余继续说, “你说艾比也是,说来说去, 自己也没落到什么好, 听说还被公司开了,以后找工作八成也难。” 陈燃倒不在乎这个。 谭骁回来这趟就是为了陈燃,没回谭家,也没见谭骆,这可把谭骆失落坏了,谭骁刚走没一个小时,谭骆的微信就发了过来,诉说自己的不满。 【小海骆:我哥还是人吗?】 【小海骆:陈燃姐,你觉不觉得我哥特别像周幽王?为美色误弟。】 【小海骆:我很久没见他了, 我哥都不想我吗?】 【小海骆:真讨厌,讨厌我哥,都不见我一面。】 陈燃没办法,安抚了两下谭骆,跟他说下次谭骁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喊谭骆一块儿,让谭骆跟谭骁好好说说话。 谭骆这才开心一些。 转眼到了冬至,谭骁答应陈燃回来,上次和谭骆说过,等她和谭骁见面的时候一定带上他,前一天晚上,陈燃就联系的谭骆,三个人说好在一块儿吃饭。 谭骁在公司楼下等她,许多天都不见那辆车,公司里一半的人都以为陈燃跟谭骁早就没了下文,这会儿下文又来了,即使打过招呼离开,脖子到底是伸过来,都要望的。 谭骁是真的帅,站在车旁,一身纯黑色的行头,头发很短,左手拿了一杯珍珠奶茶,另一只手想替陈燃开门,还没动,陈燃就扑进了他怀里。 在公司里,她跟每个人都有距离,现在这样是真的难想象。 只是,两人的动作幅度并不大,谭骁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用下巴蹭了下她的额头,让她抬起来。 他们距离太远,听不清两个人说什么。 “旁边还有你同事呢。”谭骁提醒她。 他倒是替她着想,但自打陈母出院,两个人就没再见过,他有他的事情忙,她也有她的事情做,想见到对方只能用视频。 “太久没见了。”陈燃埋头,又闻到那股味道,最开始的时候她总觉得这股味道太奢侈,现在发现是真的好闻。 他们约了一家新开的饺子馆,是谭骆找的,在大学里时间多,谭骆不光是学习,培养兴趣爱好,连寻找美食的能力都提升了一个等级。 两个人上车,陈燃的心还是没静下来,侧眸,看他。 “看我做什么?”谭骁的视线没过来,余光是知道的。 陈燃摇摇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就是想看他。可明明每天都在视频里见过,再见到真人,还是觉得哪里不太一样,视频里会拉宽他的脸,男生不像是女生,专门会调灯光,有时候怕不好看,还只露一只眼的。他什么样都给她看,没刮胡子的,向下朝着的。虽然……一样很帅,只是真人比视频里还要好。 车上的暖气足,他拉开的衣服,里边是件混织军绿色的毛衣,隐约能看到些锁骨,不知道怎么就想碰一下,车辆行驶了一段,她还没松开。 遇到了红灯,谭骁终于有空,俯身,看了过来,正对她的眼睛。他的目光灼热,从她的额头到鼻梁,在到嘴唇,就这么扫了过来。 “你……干嘛这么看我?”陈燃不自然偏了偏视线。 “你说呢?” 陈燃哪儿知道说什么。 红灯要结束了,他还没有完成他的吻,用手代替的,轻轻擦过她的唇珠,谭骁跟她打趣,回过身,笑了:“学你呢。” 这事儿轮到自己身上,陈燃才明白。如果不是他的举动,陈燃都不知道她的目光是这样的,跟按耐不住地想做什么似的,尤其是他抬手的那一刻,完完全全是做出她想做的,低头,她心跳着,一点儿争辩的声音都发不出。 谭骆预定的这家饺子馆很是热闹,尤其是冬至这一天,北方一直有吃饺子的传统,听说他们用的醋是特制的,不是简单的陈醋,而是揉杂了柚子和梅子的清甜。 他订的是包厢,在二楼的拐角处,谭骁和陈燃到的时候,谭骆已经坐在里边了,旁边还有一个人,是明冉。 内部的设施仿古,靠窗的位置摆了张长方形的红木桌,椅子也一应是配对的,桌上是镂金镶边的餐具。 “哥!陈燃姐!”谭骆的肤色还是白,看到陈燃和谭骁,连忙指了指他们对面的位置,“你们好慢,我和明冉都等了有一会儿了。” 明冉坐在一边,笑了笑。 “最近发生挺多事的,今天明伯父和明伯母都不在家,明冉一个人在家过节,我怎么想也不合适,来之前先跑到她家里,带她一块儿出来吃饺子了,她还不好意思来呢。”谭骆给两个人把醋递过去,说,“我们之前又不是没一起吃过,有什么呢。” 明氏和林氏的婚约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明冉退婚,谭骁怕明冉一个人心里不舒服,带她来一块儿吃饭,这很正常,明冉难得的没再喊她小燃姐。 陈燃抬眼在看,明冉坐在她的对面,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躲避她的视线。 谭骆当然是没感觉出来,因为能见到谭骁,他巴不得一直开开心心地说着最近的大学生活,好让谭骁知道他最近又发生什么,又碰到什么新奇的事情。 两个人进来,陆续有菜品上来,除了一些热菜,还有饺子,谭骆每样都点了几个,尤其是店里的鲅鱼饺子,最多。 他们三个人的话都少,大部分是谭骆在说。 谭骆咬了口饺子,声音含糊不清,像是随口说的:“哥,今年寒假我想去公司实习。” 谭骁停下夹菜的手,抬眸,盯着谭骆在看。他最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对公司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一心都在玩乐身上,休闲时候打打篮球,他就觉得很好了,谭父和谭母原本的打算是让谭骆在大四去实习,先试试,他们还在发愁怎么劝谭骆的时候,他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 谭骆嗯了一声,点头。 他看了眼对面坐着的谭骁,从小到大,谭骁一直是他心里的榜样,我行我素,不用听从家里的安排,如果非要谭骆形容,他对谭骁的人生评价就只有两个字,幸福。他一直最喜欢谭骁的性格,直到他遇到陈燃,从不会接手的公司,他接手了,还会千里迢迢的跑回来,只为陪对方吃一顿饺子。 但不得不说,在谭骁接手的时候,谭骆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甚至庆幸起幸好谭骁遇到了陈燃,幸好他撮合了两个人,因为他是真的不想接手公司,毕竟这个家里,他们兄弟两个人给谁都是一样的。 直到谭骁被调去了南方,和家里的联系更少了,双方的交流只局限在公司上的事情,他们从来不说其他的,偶然的一次,他听到谭父和谭母私下的聊天,他一直以为是因为父母足够信任谭骁,认为他有能力照顾自己,于是对他的管束少一点儿。 其实不是的。 “什么时候想好的?”谭骁问他。 谭骆从小就没什么事情瞒着谭骁,惹祸了也全让他背锅,这件事说起来不坏,更没必要瞒:“半个月前,我…….” 在场的,他觉得没有外人,但不意味谭骁这样觉得。 谭骁隐约想起什么,放下筷子,视线朝门,只要一眼,和谭骆使眼色,他就明白了谭骁的意思,这件事这里不能说,要出去说。 谭骁和谭骆有事情要谈,两个人要出去,包厢里就只剩下陈燃和明冉。 从进门起的那一刻,陈燃就能感觉到明冉对她的抵触,没有再喊她小燃姐,没有直视过她的视线,连说话都少了很多。当你见过什么是热情,其实冷淡下来很好发现,因为语气,因为动作,因为太多,陈燃都能感觉到明冉的躲避,明冉的不知所措。 陈燃见明冉低头,沉默不语地搅动着碗里的果醋,抬手,夹了个饺子,鲅鱼馅的,放到她碗里。 明冉愣了下,搅拌的动作也随之一停,抬起头。 这是一顿饭下来,她第一次真正地看向她,与其说没有在躲避,不如说是忘了,人在下意识的时候总会做出本能的反应。她的脸上懵懂又迷茫,一点儿都想象不到她会亲自给自己夹个饺子。 空气像是窗上的薄雾,凝结又聚集。 两个人的心脏都由之一紧。 “冉冉。”她收回筷子,对上她的视线,“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和林至白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刺激一下! 不出意外,周四或者周五完结,小谭视角的番外get,还有什么想看的甜甜番外都可以说! 如果喜欢小谭和小燃!也可以安利给周围的小伙伴!大家一起来看17! - 感谢揪揪X1,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阿梓X10瓶、易迦子.X5瓶、西苒X2瓶,三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爱你们!么么叽!!! 第46章 、46 包厢内, 陈燃和明冉对立而坐,像极了那时候,在洛杉矶的后台, 她也是这样和她相对坐下。 她们见面的次数其实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不过只有五面。 今天是第六面。 当时, 明冉在洛杉矶演出,后台无意间撞到陈燃, 导致她脚踝崴伤,那时候, 她根本没想过面前的女人会是他们口中林至白的情人。 后来,明冉回国,她说自己想吃咖喱锅,询问起林至白的时候,林至白提起了大学附近的一家商场, 位置说偏不偏, 但绝不会是他们日常去的,让她再次遇到了陈燃。 她欠陈燃一场演出, 一顿美食, 正巧他们来的也是这家。 点菜的时候,明冉就有过感觉,觉得林至白和陈燃太过合拍,好像陈燃要说什么,林至白都知道,她故意打趣,在想林至白和陈燃会如何回应。 但结果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陈燃的态度很是冷淡,而林至白的解释也得体,只说是因为她自己想吃, 林至白特意替她来尝过菜。 这家店的招牌菜就这么几道,明冉想了想,也觉得没错,她抓住两人点餐的顺序不放,反而显得小肚鸡肠。 临近婚期那会儿,是明冉最忙的时候,有数不清的流程要走,婚纱、请帖、珠宝,各种各样的事情都需要她去解决,只是那段时间,因为林至白总有很多公司的事情,没办法陪她。 那天,正好是她去试改好的婚纱,她看见了陈燃。 陈燃和谭骁一起,两个人距上次见面明显亲昵了不少,彼此相扣了双手,明冉正愁没人和她说话,婚纱店的工作人员只知道一味的赞美,说着说着,陈燃提起了林至白,陈燃询问她到底喜欢不喜欢林至白。 说实在的,他们这样的家庭,要谈喜欢,要谈爱,这太奢侈。 从小到大,明冉都听从家里的决定,他们让她去最好的学校,送她去最棒的芭蕾舞团,给她订下人人羡慕的婚姻,好像她什么都不需要努力,只要乖乖听话,就会有别人羡慕的一切。 她按照家里的决定,没有错过一步。 人人都羡慕她,有很好的家世,良好的教育,漂亮的外貌,昂贵的礼服,相配的未婚夫。 直到陈燃问她,你喜欢不喜欢林至白? 明冉没有想过,也想不明白,她对林至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从小在一起,林至白体贴入微,温柔关怀,她对他必然是有好感的。但说到结婚,她是因为父母的决定多一点儿,还是自己的,她说不上来。 后来,明冉听到更多的传言,他们说林至白和情人掰了,众人纷纷笑说这是因为要结婚了,该断干净了。 其实这些话,明冉都听到了,但她从没点破过。 因为明冉不信,不信林至白会是这样的人。 他们认识的时间太久,久到两个人连扮家家酒都是一起的,林至白从来都是照顾她的角色,记得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连她遇到危险,林至白都会一点点儿地安抚她。 她去问过明母一次,要是林至白真的出轨怎么办,难道婚后她就任由林至白胡闹,当时明母跟她说婚姻就是这样,说她要学会接受。 明冉在想,如果她不按照这样循规蹈矩的去走,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倘若她真的有能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会不会比他们想象的要好,但是如果是差的,她又该怎么办呢?因为被家里保护太久,明冉甚至没有办法想象如何去反抗。 于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再盛,她只能选择不去想。 直到,林氏的负债越多,早年间积累起来的问题,因为竞标的原因竟然真的崩塌,明父和明母他们开始重新考量这段婚事,又怕明冉是真的喜欢上林至白,连明扬都跟她坦白了林至白的为人,更是与她说了陈燃的事情。 明冉不是没想过,但她想过林至白身边许多的人,唯独没有想过是陈燃。退婚以后,林至白来找过她一次,他不是来挽留的,而是和她说对不起。 林至白的仪态到底是没有失,面上很无奈,说幸好是这样,没有耽误明冉,其实他们都知道彼此是不合适的。 从两个人被家里通知了订婚,他们都没有欣喜过。 林至白以为这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结局是什么,他们什么都相配,年少时光又是一起度过,对彼此的家庭知根知底,看起来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但他没想过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天,他脱掉了西装,白色的针织衬衫挽到手肘处,明冉和他坐在自家的花园里,吹着凉风,就这么静了好一会儿。 花园的光线不好,林至白靠在椅背上,明冉说不上来是哪儿不一样,林至白和她心里的形象竟然重合不起来。 “你看,冉冉,你喜欢我其实是有条件的。”林至白看得清楚也透彻,“因为你觉得我能照顾到你的情绪,记住你的喜好,但是,冉冉,我没那么好。” 那天晚上,林至白说了许多,明冉也知道了许多。 在她没参与的那两年,林至白遇到了一个人,告诉他其实没必要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他会太累,是陈燃。 在她想吃中式糕点时,林至白带给她一整盒的椰蓉奶黄酥,是因为陈燃。 在她回国时,林至白带她去并亲自尝过的咖喱锅,是跟陈燃。 在她想让林至白发朋友圈,林至白创建了一个屏蔽分组,是藏着陈燃。 在她参加谭父和谭母的聚会,林至白和朋友们总有什么话瞒着她,说不明白,也说不透,是指陈燃。 明冉终于把一切的事情都连接上,头一次感觉到什么是上当受骗,真正想明白了,大脑像是断了气。 她要怎么面对陈燃。 她一口一个小燃姐,一次一次的接近。 “小燃姐,我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明冉的眼眶红了,低下头,“自从哥哥告诉我,我一直都在想。今天冬至,他们都不在,小骆不知道这些事,只知道了我一个人在家,就非要带我来。” “冉冉。”陈燃叹口气。 她其实能明白明冉现在的感受,最开始知道的时候,她也接受不了,但和明冉不同,她当时想要个说法:“你还记得我们在洛杉矶遇见的时候吗?那次脚崴了,你带我去后台,非要给我上药。其实我根本不疼,是我假装的。” 明冉愣了下,她没想到陈燃会如此坦白。 当她知道林至白和陈燃发生过事情,她隐约就在想,那时候他们在洛杉矶的遇见是不是陈燃故意而为之,陈燃的脚踝到底有没有受伤,但她现在直白地告诉自己,她就是假装,是为了见到林至白和明冉。 “那时候,我接受不了的,想到自己两年的感情,就觉得像是被人戏耍了一样,想见你们两个人,给你,给林至白一个教训。” 她是真的想过把什么话都说开。 “那为什么没有?”明冉看着陈燃。 “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和我一样。”陈燃看向窗外,笑了下,“…….你那么好。” 好到这一件事情完全在陈燃的意料之外,她以为明冉是知情者,但她天真烂漫,没有丝毫怀疑,让她不忍心,也舍不得。 “如果告诉了你,你会因为我而退婚吗?即使你想,你们家很难同意吧。” 不论是陈燃,还是明冉,她们都必须承认,这次明冉能够退婚并不全是陈燃的原因,而是林氏遭遇到了危机,这笔买卖成了不划算的买卖,明氏出于利益考虑,选择了中止。但凡林氏如初,就算是林至白和多少人发生过关系,明氏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在家族利益面前,心爱的女儿,掌上的明珠,都不是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金钱。 明冉没有说话,陈燃回过头:“记得吗?我问过你,你能不能接受林至白出轨吗?你说宁可选择不知道这件事。” 和陈燃设想的一样,这样的明冉是接受不了听到真正的事实,她会选择吞下红色药丸,在虚拟的世界沉沦。 “这件事,我和你一样,不知道怎么面对,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你我都该明白,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 无论明冉,还是她,她们都是受害的一方,被深情蒙蔽双眼,自以为能拥有一段一人心的爱情。 两个人的话还没说完,谭骁和谭骆从室外回来。 明冉眼眶的红晕还没消散下去,谭骆抽开凳子,坐到她旁边,一眼就看了出来:“怎么了?你是不是哭过?” 明冉摇摇头。 他嘴上没有把门的,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没想到陈燃和明冉在说什么,转头又问陈燃:“陈燃姐,明冉怎么了?哭了吗?为什么哭?” 陈燃和明冉都没有说,她们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多告诉一个人就多一分尴尬。 谭骆左问右问都没有答案,等明冉吃的差不多:“哥,陈燃姐,我先送明冉回家吧,我们下次再好好吃饭。” 谭骁点点头,答应了。 他是明天上午的机票,何况不回谭家,他们本来就不顺路,没必要早动身。 谭骆和明冉从包厢离开,只剩下陈燃和谭骁,两个人的位置距离近,没了其他人,很自然地就靠到了一起,他握住陈燃的手,又点了几瓶啤酒。 “怎么好端端点酒?”陈燃用手指蹭了蹭他的手背,问。 谭骁用手也碰她的,因为随时会有人进来,不方便下一步动作,只是问他:“想喝,你呢?和明冉说了什么?” 谭骁点的啤酒上来了,和他们在日料店是一样的,多加了份冰块。他抬手,用起子单手撬开一瓶,问陈燃要不要喝,见她点头,给她先倒了。 “林至白的事情,感觉她知道了,不想两个人尴尬,就聊了聊。” 其中原因也有谭骆,怕以后遇见,总不解释是不行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蒙头蒙脑,看两个人的气氛尴尬,她还真的能问出口,问她是不是知道了,也没想过要是明冉否认该怎么办。 “你其实说的很对,有些事情可以自私,有些事情不能,太晚告诉明冉,我自己都不知道做的是对还是错了。” “说了就好。” “你呢?和小骆出去聊什么?” 其实陈燃是能猜到的,但还是想听谭骁说。 “小骆进公司的事情。” 他清楚谭骆的打算,大四进公司都算好的,现在就准备,其实根本不是谭骆想提早锻炼自己。 谭骁想起谭骆和他站在店外,一起抬头,去望天。 男人之间不善于表达感情,亲人更甚,谭骆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真到了感情上,反而不好意思。小时候,无论谭骆犯了什么错,大部分都是谭骁替他扛着,以至于谭骆觉得一切都该如此,过分的依赖谭骁,想着以后总能解决。 直到听到谭父和谭骁的电话。 谭骆笑着跟他扯未来的计划,会把公司开到多大,以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然后穿插一句对不起。 “哥,去做游戏吧。”谭骆说。 谭骁往自己杯子里加了两块冰,才倒了一杯。 陈燃去看他的酒杯,这种啤酒前调很苦,后调有微微的回甜,其实都是从一瓶里倒出来的,但她总觉得他的更好喝些,想伸手去摸。 谭骁回眸,看她。 她的姿势总往过歪,想要碰他的酒杯,其实她碰到的另有别处,姿势不是故意,但更撩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眼角下的胎记更红了些,真好看。 酒杯是冰的,但他握着她的手是烫的,又松开。 接下来是耳朵,耳廓先热了起来,他的指腹下滑,落到耳垂,忽然捏了捏,心头有说不上来的悸动,随时被他牵引。 不同于上次醉酒后的接吻,谭骁靠了过来,有很轻的麦芽香,对上她的唇,唇齿间还有凉意,他杯子里的酒果真比她的要好喝些。 酒也烧了起来,他笑了笑,说:“再等等,快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评论有红包~ 稍后还有一更! - 感谢阿梓X1、易迦子.X10、西苒X2、幺幺X1,四位女朋友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小祈啵啵!! 第47章 、47 陈燃家里已经有谭骁日常的用品, 每次回来都添一点儿,最开始是拖鞋,然后是牙刷牙杯, 再加上电动的刮胡刀,最后连喝水的杯子也有, 这次衣柜里多了几件衣服。 原本这里是她租来的一间公寓,没想到这会儿真有了家的样子。 陈燃洗过澡, 走进房间里。 谭骁比她先洗完,现在在处理事情, 看到她过来了,放下电脑,招了下手,把一旁的吹风机插好:“过来,帮你吹头发。” 前几次, 谭骁就发现了, 她洗完澡不爱吹头发,太懒, 喜欢随便擦一擦, 等它自然干。 谭骁倒是没想什么,直到有次,他听到公司里有人抱怨女朋友总要他给自己吹头发,还列举了许多不吹干的坏处。 平常在视频里,谭骁能监督尽量监督她,他人都来了,不用监督,可以亲自上场。 北方的暖气很足,室内很热, 陈燃只穿了一件短袖,嗯了一声,就扑到了床边,半个身子塌在他面前,任由他摆弄。 只是谭骁吹头发还不太熟练,总有多余的头发堵着她的眼睛,他又停下来用手帮她拨开。陈燃嫌下边视线不好,手机也不方便玩,换了个姿势,坐起来。 她这个姿势太危险,比趴着还勾人,小腿随便搭在他身上,图舒服。 陈燃抬头,冲他笑一下,发现他的头发还有点儿湿,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真没干:“你怎么没吹?” “太麻烦。” 谭骁直言,他的头发短,再等等就干了,女孩子讲究,头发又都长,不吹还容易头疼,和他不一样。 陈燃的心一软,这个人真是,明明自己也不爱做这个,还是想着她。 他愿意替她做所有麻烦的事情。 吹风机的风真是太烫了,把她的脸都吹起了粉红,体温也逐渐升高。 热风抚过发隙,他的手指也是。 陈燃的手不安分起来,伸手去碰他的衣服:“够了,够了。” 头发将近半干,吹风机的噪音也停了下来,更容易听见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止不住的在动,血液好似也会叫嚣,想要更近一步。 陈燃的脸还是烫的,贴到他的脖颈,吻了他一下。 “吹头发的奖励。”她小声说。 谭骁是第二天早上走的,陈燃隐约听到什么动静,不太大,就在床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他蹲在她床边,抬手,碰了碰她的头。陈燃莫名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实在不像话,洗过也跟白洗一样,结束了又被动洗了一次。 “要走了吗?”陈燃努力睁眼,想多看一眼他。 “嗯。” 手指在她脸上蹭了蹭,他的指腹是温的,陈燃的脸又贴过去,含糊地问他:“跨年回来吗?” 那天是他们的一周年纪念日。 “应该回不来。”谭骁直言。 陈燃瞬间把脸抬了起来,没让他在碰她,想了想,也是,他冬至都回来过了,哪有没几天的时间又跑回来的,他也有工作的,分别的时候,总是连闹脾气的时间都舍不得,陈燃又重新握住他的手,没提那件事:“好吧。” “我走了?”时间到了,谭骁和她说。 陈燃嗯了一声。 额头上落下很轻的一个吻,他不让她送,她也不起身,只当还在梦里。 两年的时间过得很快,足以改变周围的环境,也足以改变一个人。 谭骁不在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视频,偶尔讨论起公司附近的外卖,倒了一家又一家,同事们的讨论焦点也不再集中于过去的林氏,连蒋明余都在酒吧找到了真爱,不再讨论八卦,风风火火地谈起了恋爱。 “今天跨年。”蒋明余面带笑容,“你男朋友来接你吗?” 陈燃已经想到他的下一句话。 蒋明余的重点根本不是谭骁会不会来接她,而是想要炫耀他的另一半,大清早就送来了一束火热的红玫瑰,九百九十九朵,堆在她的工位旁。 陈燃摇摇头:“没有,他有事情要做,我们……视频。” “好可惜,唉,今天晚上多热闹。” 蒋明余果然开始讲述他晚上的安排,在高级的餐厅约会,烛光晚宴,还有小提琴的演奏。时间一到,蒋明余成了工位上最先离开的人,抱着那一大束的玫瑰,下楼,奔赴约会的地点。 陈燃坐在工位上,看了眼时间,周围的同事陆陆续续也相约离开了,她没那么急,在想该回家,还是去陈母家里。 门口又有议论的声音,陈燃抬头,向那边去看。 是真的很久没见过林至白了,他说不上哪里变了,又什么都没变,穿了熨贴得体的西装,过去他最爱的烟灰色。 林至白跟着陈国建进了办公室,这次陈国建的步子没再等他,和前一次天差地别的态度。 他们都知道这两年林氏发生了什么,过去的风光不再,想要别人给的体面也太难给予,出入的员工没人再讨论林至白身上那股特殊的气质,好像昂贵的香水一旦打上折扣也变得不入眼起来。 两个人进入了办公室的前一秒,林至白看了过来,他的视线扫的很快,没有故意的停留,然后,直接进入了办公室里。 陈燃不知道两个人在里边聊了什么,她和谭骁基本上不会提起林氏,过去和林至白认识的人,在知道他们两个人闹掰以后当然都选择林至白,跟她也掰了,过去,她只能在同事们的只言片语中偶尔听到几句,知道他的近况,她总想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看到林至白如今的情景,心想,也许真不是。 因为过节,林至白再出来的时候,办公室的人全空了。 即使他没撤走投资,陈国建没有送他,他也不在意,和进去相反,他这一刻有足够的时间驻足停留,停在办公室的门口。 人总是要失去,靠痛觉才能分辨相爱的痕迹。 林至白想起那时候他知道陈燃回国,立刻调查了她进了哪家公司,投了一笔钱过去,甚至破天荒地去了这么个小公司,那时候,陈国建知道他和陈燃的关系,硬拉着陈燃跟他到了楼下的咖啡厅,他还能喊她小燃,他总觉得所有都能重新开始,一切皆可推翻重来。 然而并没有。 陈燃,是他一次次强求,但终是没法挽回那样浪漫而珍贵的时光。 这次,她再也不会停下。 … 陈燃没等林至白出来,整理好东西,到底是回了家。 路过楼下的食粮店,她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挑了好几样的新鲜蔬菜,还买了一小袋大米。 其实她不太会做饭,口味还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点外卖,再不济,只能吃些速冻的食品,连陈母都不止一次挑过她的毛病,说她这个懒样子不如以后嫁给个厨子,不光解决了做饭,连口味也不用挑。 她亲自下厨,即使见不到人,多多少少能证明,这一天是特殊的。 在结账的时候,陈燃就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谭骁。 但消息好久没回过来。 陈燃切菜切到一半,去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CR:「图片.JPG」】 【CR:今天我做菜哦!】 她还特意发了可爱的语气词,还有一个感叹号,谭骁居然还不回她,是因为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看吗? 虽然一周年的纪念日是没什么特别的,男生没那么注意,她今天也没有特意提起来,但他总不能连消息都不回复,陈燃忍不住,又发了一条。 【CR:在干嘛?】 这次的消息秒回过来:【刚打完电话。】 【CR:视频吗?】 【flame:嗯。】 陈燃做饭不方便,播了视频过去,她把手机立在窗户一侧,能撑着,勉强能看到她手上的动作,本来想让谭骁看脸的,但这个位置对上来,没那么好看,女孩子多多少少对角度都是介意的。 谭骁在家,他坐在座椅上,只开了盏小灯,昏黄色的灯光下,能看到他身后的飘窗,是她买了很多的东西,他都有好好放着。 陈燃注意到谭骁的脸色不好,猜想是因为电话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他很少带情绪,只有面对父母的时候,他会流露一些出来。 “和伯父伯母通的电话吗?” 谭骁的视线暗了些:“嗯。” 谭父和他通的电话,两个人在说谭骆的事情。谭骆能同意提前进公司实习,一家人都很开心,父母觉得谭骆长大了,懂事了。当然,也不出意料之外,谭父希望谭骁能多指点些谭骆,别让谭骆走弯路。 “你和小骆好歹是兄弟,他在这方面没那么上心,还要靠你。” 谭骁自嘲地笑了声,应下了。 每次打电话都是这样,因为公司,因为谭骆,但没有因为他。 其实谭父和谭母对他的事情未必那么上心,娶什么样的女孩都无所谓,当时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他和林至白闹得不愉快,于是,他们一边反对他的决定,一边又想拖着他离开,现在事情解决,他想做什么又没了关系。 他该是习惯的。 案板上有西红柿,陈燃改过十字花刀,滚过水,去过皮,现在切成了细碎的小丁,放到锅里,噼里啪啦地发出响声,有烟火气。 谭骁静静地听着,好像现在此刻,他在陈燃身旁。 陈燃本来想跟他提为什么要做这一桌子菜,但他现在的样子,她提一周年反而有些矫情。 两个人很安静地吃完一顿饭,其实不太好吃,想跟他说番茄倒多了酱油,豆角也糊了好多,想说她果真不适合做饭,早知道叫外卖就好了,但是都不适合,这些话,她听得都有些聒噪。 “我洗个漱。”陈燃说。 “好。” 他们的对话都好少,陈燃知道他心里难过。 她收拾完碗筷,视频没有压掉,她领着他去洗漱,回到卧室,躺在被子里,整整三个小时,他们都没说什么,但就算这样也不会想中断,能看到对方,总比一个人强挨着要好。 陈燃的手机撑在一边,另一头的谭骁在电脑上敲着什么,大概率是在处理文件。 “谭骁。”她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谭骁停下手,嗯了一声:“什么?” “以后我们会有一个家。” 这是陈燃第一次跟谭骁谈及未来,谈及他们的以后。 上一段感情受了伤,最开始她听到谭骁说以后,心里只是暗暗一紧,抬眸看他,说不清楚心里的情绪如何,直到现在,她对着视频那端的他,明明两个人的距离相隔千里不止,但她有了底气,去谈他们原本就该谈的。 屋子里只开了盏台灯,和他一样。 两个人好像真的在一起,出现在同一时空,她抬起手,摸了摸手机的前摄像头,好像也在碰他:“不用太大的地方,和我现在住的公寓一样就好。” 谭骁的神色也温柔,缓和了不少,笑了笑:“那么小?” 她现在的公寓不大,单身的,住两个人倒是方便,看起来什么都有,但等他们有孩子了,是真的不够用。 陈燃当然不知道谭骁已经想到这一步,还不服气:“哪里小了呢?够用了。每天早上,你做好早饭喊我起床吃,我们一起刷牙一起洗脸,抢夺卫生间的使用权。中午不回家,我们给彼此发一条视频,下班呢,我们在门口的小摊位买菜,我会努力学着做饭,然后一起吃饭,当然刚开始肯定有点儿难吃,但你肯定都会吃完,不能浪费粮食。” 这些都是生活中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陈燃一直想过好久,都是她过去不敢,也来不及畅想的未来,想着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机会说,但现在不同了。 “吃完饭呢,我们窝在沙发前,坐在地毯上,一起看一部电影,都要由我挑。” 谭骁笑了,没说话。 “只可惜不能养猫,我小时候很喜欢猫的,总想着在家养一只。” 小时候,陈燃就养过一只猫,可惜没两天就被陈母送走了,她原先的计划里是真的有想过的,但现在想到谭骁这么怕猫,陈燃想还是算了。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的泪水溢了出来,还在努力说:“最好是橘色的,有花纹…….” 谭骁坐在办公椅前,手里摸着竹子编织的小猫,看向视频里的陈燃,靠在枕头上,不知怎么就闭住了眼睛。 她是真的困了,低头,谭骁俯身去亲吻屏幕。 猜想她没来得及听到窗外的烟花绽放,也不没有在这隐约间听到他说:“燃燃,一周年快乐。” … 新春前,谭骁定下了回来的机票,谭骆硬要来接,又因为他的关系,还带来了明冉。 自从在饭桌上谈过话,明冉和陈燃的关系又恢复如初,两个人站在人群的后方,在看挤在人群堆里的谭骆。 “和小骆相处的不错?”陈燃笑问。 明冉垂下头,掩盖住脸上泛起的红晕。 没有人总是停留,在原地不走。 过年前的机场很热闹,到处是来往回家的人流,他们心里都牵挂了一处。谭骆爬在人堆前的栏杆,仔仔细细地又对了一遍旁边的接机时刻表,回过头,招手:“陈燃姐。” 陈燃抬起头,看过去,如果不是地点不同,她总觉得时光不曾流逝,谭骆永远保持阳光,总是招手,大喊她一声陈燃姐。 谭骆跑了过来,又问她:“我哥到底哪个航班?” 谭骁刚订好机票没半个小时,谭骆就要过那张截图,时间,航班,他记得清清楚楚。 “深航,你不是知道吗?”陈燃问他,“一天都跟我确认三四次,现在怎么不知道了?” “那五分钟前就该到了,我哥还没出来,我都怀疑子自己记错了航班。”谭骆着急,“飞机晚点?但是也没有通知?” 陈燃和明冉相视一笑,在场最该急的人也没有他急。 明冉觉得谭骆心绪不定,指了指不远处的星巴克:“哪儿有你这么急的,才五分钟,还有行李要取呢。我有点儿渴,陪我去买杯饮料吗?” “现在吗?” 谭骆其实不想走,他的视线还要黏到接机口,找不到谭骁的身影,但明冉的话都放在这里了,他拖拖拉拉不去,让一个女孩子单独,不合适,最后看了一眼,谭骆还是没找到,回过头,问陈燃想喝什么,一会儿一并买了。 “你到底陪不陪我?”明冉步子跨了一步,看他跟不跟来。 谭骆追上她:“陪。” 明冉和谭骆离开,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她是着急了,只是谭骆表现出来,而她没有。 【CR:什么时候到?】 手机震动一下,是谭骁的信息。 行李比较慢,他刚取完,现在正在往外走。 【flame:着急了吗?】 【CR:哪有。】 陈燃擅长口是心非,说的是谭骆,其实何尝不是代替自己:【我在这里等你。】 消息发出去,手机里的信息没回复。 周围的声音乱了起来,陈燃抬起头,茫茫人海,他和她对视一眼。 飞机场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他们送别心爱的人,又见到想要见的人。 他拎着行李箱,身穿黑色皮衣,谭骁走到她面前,周围的噪音也消除,任谁也听不到那些热切的交谈声,因为他们也将属于其中之一。 恍惚间,陈燃好像是回到了两年前。 她在机场,因为一段糟糕的恋情,哭得止也止不住,连身上最后一包纸巾都没有,是谭骁伸手,向她递来一包纸巾,她最喜欢的,绿茶味的心相印。 那天,室内的光线很暗,她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却对不上一句话。 而如今,在相同的地方,陈燃抬起手,用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她抱他的力气太大,太紧,以至于他整个人都不由歪上一歪,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谭骁低头,他抬起手,回抱住陈燃,说:“我回来了。” 陈燃嗯了一声。 光线柔和,她闭上眼,看见一片温暖的橙色,这一路,他们阴差阳错,遇到错的人,还好,命运总有拨转,他们总会遇见。 她说:“欢迎回家。” 太阳东升西落,生活周而复始,他们从南到北,但陈燃从未注意这是浪漫。 直到,与他相视。 这一天,她拥有了落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尝试这么正经的文风! 终于写到了结尾,真的巨开心,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接下来还有番外,过几天更,但我保证很甜很甜的!多的话留在以后说,总之,走过路过别错过!小祈和你永相随!不管哪一本都让我们酷酷的相见吧! 这章评论也有红包! - 【照例求一下作收和预收,下一本《我嗑的cp是假的???》or《骤雨》,求个收藏!啵啵!】 要说娱乐圈最为惋惜的一对情侣,非初欣和沈喻随莫属,只有两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有多塑料。 两人分开,留下一众真情实感的cp粉整天寻求复合。 直到后来,国内引进了档综艺,《前任们的恋爱》,顾名思义,邀请四对分手情侣入住同一间小屋,无论是前任还是陌生人,嘉宾每晚给自己的心动对象发送短信,邀请约会。 粉丝:哦吼!机会来了! 私信轰炸,微博话题,想让两人上节目的心就没止过,先导片播出,众人得偿所愿。 尤其是初欣低头被问回忆两人初次约会地点的视频,更是刷上了热搜top1。 粉丝:“求求和好吧!别让女鹅难过了呜呜呜呜呜!” 路人:“别问!问就是她还爱他!!!” 直到节目第一期播出,别管真的假的,其他情侣掉泪掉得真情实感,唯独这对人人惋惜的前任,还要导播为了节目效果提醒表露情感。 初欣:“……要哭吗?给加钱吗?” 沈喻随:“哭吧,既然给的话。” “……” 所以你们他妈原先都是演的?我磕的cp是假的? 第48章 、48 谭骁回来了, 因为春节,他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进公司。 陈燃有两年没好好过春节了,前年是因为林至白, 没两天她就查到了他出轨的消息, 心里烦,好好的新年荒废了,直到第二年都没缓过劲, 今年陈燃答应回陈母回家,母女俩个人在家吃饺子过团圆年。 明天才过三十,陈燃在陈母家里贴好春联, 等谭骁来接, 中途, 她又被强制塞了两幅在包里, 陈母让她回去也贴,一幅在她出租的公寓单元门口,另一幅贴在家门口。 作为母亲大概都这样, 有操不完的心,分明隔天就回来了,就这么一天时间, 陈母还是不放心, 又给陈燃带了一盒饺子, 现包的,还没煮,让她和谭骁晚上回去能吃。 “听见没?给小谭煮点儿饺子, 别总带着小谭吃外卖,不健康。”陈母趁陈燃穿鞋连忙灌输自己的那套健康理论,“多吃点儿青菜、胡萝卜、虾、鱼, 这些都对身体好,外卖油多,安全不安全都不知道。” 其实有两天没吃外卖了,陈燃跟陈母说了最近在学做菜,她和谭骁每天在楼下的小菜店买新鲜的菜,然后一块儿上楼,谭骁洗菜,陈燃做菜,两个人配合的还挺好,但陈母就是犯嘀咕。 都因为之前陈燃太懒,陈母又没见到实物图片,担心她是不想让自个儿担心,糊弄。陈燃说了如果晚上做饭一定给她拍照片。 “好了,好了。”陈燃接过那盒饺子,“我知道了。” “明天回来还想吃什么,记得发个短信。”陈母最后嘱咐一句。 陈燃应下一声,端着新鲜饺子,下楼,找到谭骁的车,上车,一把将保鲜盒塞到他怀里:“我妈让我给你带的。” “帮我谢谢伯母。”他接过保鲜盒,放到一边,觉得陈燃不太对劲,“怎么了?” 车子里有股很好闻的乌木味,跟谭骁身上的一样,淡淡的,不仔细闻就会忽略。 陈燃偏过头去,看着玻璃里的谭骁,假装生气,拍开他的手,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联系。” 要不然陈母怎么总拿着她吃外卖的事情说她? 谭骁无奈笑了笑,没开车,先侧过身,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知道谭骁就在楼下,她出门急,连围巾都忘带了,穿了大敞的呢子大衣,脖颈裸露在外,任由他的呼吸散开,热热的。 “本来也是你推给我的。”他说着,一点儿愧疚的意思都没有,手指碰到她的手指,想让她看过来。 陈燃沉默了下,确实,和谭骁说的一样,陈母的微信是她推给谭骁的,但她本意是让两个人适当亲近,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母对他比对自己还要好,原先还害怕他被陈母欺负,现在看起来真是多此一举,吃个外卖还成了自己带谭骁一块儿吃。 “我不管。”陈燃余光瞥他。 “好吧,那你想怎么样?”谭骁问。 陈燃抬眸,看向玻璃窗上的谭骁,他凑过来看她,视线和她集中在一点,相交,他的手抚在她的腰上,挠了一下,没忍住,陈燃转了过来。 她的音调里都有笑,躲了又躲,还在装:“我不知道。” 女孩子恋爱的通病,其实没什么事儿,但就是想让对方哄哄自己,说两句软话。 谭骁早就看出她是装作生气,眼神都藏不住,最近外卖没怎么吃,两个人每天吃的都是陈燃做的饭,想必她早就吃腻了,这么一诈他就是为了在外边吃顿饭,也不是吃不起,但某人信誓旦旦地保证要过上健康的生活,他就没想过带她出去吃。 “换个口味?”谭骁问她,“今天不让你做饭了。” 他的手重新勾住她,两个人的拇指在缠绕。 陈燃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没跟陈母说,她实在没什么做饭天赋,做的饭可是太难吃了,面上又不想让自己太欣喜,装作勉勉强强地哦了一声:“那吃什么吧?” “秘密。”他还怪神秘,“我带你去?” 陈燃嗯了一声。 谭骁开车一路往市中心去,这条街是商业街,美食也多。陈燃满怀期待想着谭骁带她去吃什么,西餐?日料?再不济是火锅,都是好吃的,没想到最终的目的地是超市。 要知道在一条如此繁华的商业街,两个人逛超市有多神奇,陈燃不可思议地看向谭骁,想问他,不让她做饭,不是应该带她去吃饭,相反,来超市是什么意思。 “不是去吃饭吗?”陈燃试探。 谭骁拉了个推车,过来:“不是,来购物的,然后回家。” 陈燃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她今天故意装生气就是为这个:“…….说好我不做饭。” “没让你做。”谭骁笑了,带她进去,“今天我做。”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个人第一次逛这样大型的超市,超市里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外国人,在家乡听到各个地方交杂的外语是很神奇的,有一瞬间,陈燃甚至觉得他们回到了洛杉矶,两个人的关系刚刚好转,还不太相熟的时候。 谭骁低头,拉过一旁的推车,把陈燃随身带着的包放进去,好让她空出手,更方便陈燃挑选东西。 超市的灯光很亮,接近白色,面前就是购物架,上边摆放满了各色各样的零食,陈燃小时候很喜欢逛超市,尤其是和陈母一起,总觉得什么都想买一点儿,长大了,欲望反而小了。 两个人直奔蔬菜区,今天的主要目的是给谭骁挑选菜品。 只是,不过三十米的路,陈燃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谭骁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不近,刚好一个小臂的距离,不说走在她旁边,也不说牵着她,两个人就好像陌生人,她只能靠后拉着车筐来证明彼此还是认识的。 陈燃忍不住,先停在旁边调味区。 谭骁也停了下来,跟她站在货架前,一起去看货架上的瓶瓶罐罐:“要买什么?” “不买什么。” 陈燃站到他旁边,不买也还是没动脚,但手指是动的,不知不觉就滑到推车的车把手处,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碰他的手,凉的热的,冷的烫的,相互交替着。 “想推?”谭骁笑了,问她。 陈燃抬起头,推车而已,她又不是没推过,她现在想推开的是谭骁的手,明明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很偏爱牵手,有事没事都会拉着她的手,分也分不开,现在怎么就成了她想。 习惯做一件事情会产生依赖,牵手也是。 “你觉得呢?”陈燃反问他。 “想推。”这次是肯定句,谭骁低眸,看她,能看出她眼底的期待,但就是想逗逗她,松开手,交给她,“那给你推。” 陈燃憋了口气,有点儿失望,还没来得及松开推车的手,说算了,右手就被他带进了手心里,比刚刚的温度要高:“单手不好掌握方向。” 陈燃想甩开他的手,他又说:“不信你试试?” 听谭骁这么说,陈燃还真的不信邪,全都由她来操控,一手推车,另一只手牵谭骁,发现一个手确实不行,不好适应,方向也不好掌握,还容易撞到其他人,她一路上撞了多少东西,她心里有数,车筐里空空的,旁边的售货架砰砰直响。 “那你也把手搭上去。”陈燃试图找出解决方法。 谭骁听话,重新把右手又搭上去,陈燃搭着左手,一个人控制一边。 左手的手指又被勾住,陈燃抬起自己的左手搭住车把手,右手拉着他的,总是要找个姿势拉住的:“这样就是双手了。” 两个人像是玩最开始的体育游戏,两人三足,只不过他们是两人两手,去控制推车,从油炸膨化食品区走向生鲜区。 因为要控制方向,他们贴得好近,超市里的人流好多,任谁看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奇怪的情侣,好好的姿势不能走路,非要搞成这样的特殊。 推车拐入一个新的货架,买饮料的,四周没有人,谭骁忽然刹住脚步,他的力气大,一停,推车跟着也停,连带了陈燃,回过头,看到他的手松开,身子倒是凑了过来:“怎么就这么想牵手呢?” 陈燃呼吸停了停,心脏却猛烈地起伏着,偏开眼。 其实她也不知道,经过了异地恋以后,她好像比之前更粘人了,无时无刻不想陪着他,想跟他牵手,想跟他拥抱,想跟他接吻,想跟他做很多的事情,这都成了最自然不过的家常事,但等到谭骁忽然这么问,又觉得好羞耻。 “我也没有……..”陈燃想辩驳两句。 可是对上他的眼睛,又什么都反驳不出来了。 嘴唇上落下一个吻,就算是这个货架没人,他的动作也很轻,不鲁莽,然后又起了身,抬手,看了眼她的手骨,因为两个人的推车姿势,车把手硌着,很容易红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搭在自己的小臂上:“也不嫌疼吗?” 陈燃埋头,转身贴进他的怀里,说不上话了。 明明就是这么小的问题,他还是能注意到。 两个人出了饮料区,买了几瓶混合型果汁,以缓解刚才短暂的亲吻。 他们把姿势换了,慢慢走到蔬菜的区域,这里的菜很新鲜,各色种类都有,旁边就是买牛排和寿司的区域。 陈燃其实并不知道谭骁会什么,出声问他:“你会做饭吗?” 谭骁没否认:“嗯。” “你会做不早做?” 陈燃看着面前的蔬菜,吃了两天的番茄炒蛋,还有糊了的蘑菇和青菜,看什么都是好的。 没想到陈燃关注的是这个,谭骁失笑,想着她压根儿忘了,头一天是谁说了洗菜洗碗不做饭,做饭吃饭不洗碗的,陈燃不想洗菜,更不想洗碗,从来都不把掌勺的权利交给他。 不过话题很快便转移了。 陈燃拿起口蘑,想着晚上吃蘑菇也不错,转头,先问他:“你晚上打算做什么?” “牛排,烤翅。”谭骁说了几个有把握的。 “…….这样。”陈燃放下口蘑。 不确定他会不会做这个,万一不会,打击了谭骁做饭的积极性,面前的菜品这么多,还是找几道简单的好。 “当然,主要看你。”谭骁重新拿起她放下的口蘑:“想吃这个吗?” 最后,两个人买了好多东西回去,饮料、甜点、主食,一个都没少,正好填充一下冰箱,推出满满当当的小山,跟两个人的家似的,也堆满了。 回家,谭骁去准备食材,一会儿做饭。 女孩子对会做饭的男孩子天生没有抵抗力,尤其是谭骁这样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习惯被人伺候,不需要亲自动手做什么,什么就都有现成的,尤其是,在回来的时候,她问过胡涂和谭骆。 在谭骁开车的时候,陈燃悄悄给两个人发了微信。 先是胡涂,陈燃问她在国外是不是自己学会了做饭,胡涂那边儿正好有空,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难得胡涂:当然,肯定,必须,这儿的饭吃腻了,自己动手,很正常。】 【难得胡涂:我可是有名的十里八乡小厨娘。】 【难得胡涂:怎么了?】 【CR:…….谭骁要给我做饭。】 【难得胡涂:?】 【难得胡涂:真的假的?他还会做饭?】 陈燃发觉不止是她有这个疑问,又去问了谭骆,谭骆也不知道谭骁会做饭的事情,谭骁这个人能省事就省事,怎么可能亲自下厨。 但现在这个不可能亲自下厨的人,在为她洗手做汤羹,说不上来的奇妙。 厨房的灯是亮白色的,陈燃站在门边,想进来,谭骁还在洗菜,她不确定地问他:“你真的会做?” “嗯,会做。”但仅局限于一点儿。 “小骆都不知道。” 谭骁洗干净菜,放到一边控水,转过头,笑着看她:“你还去问小骆了吗?” 陈燃点头,嗯了一声:“……..不行吗?” 在一起这么久,其实有好多的时间,两个人都相隔异地,就算在家,他们也都是点外卖的,陈燃确实没了解过他这个方面的问题。 “那你是不是都会做?”陈燃好奇。 谭骁摇头。 其实今天就有不会的,比如口蘑,他没做过。 谭骆不知道谭骁在国外的日子,谭家给的钱是足够多,但时间不够,好吃一点儿的中餐馆太远,平常的饭又吃腻了,没人去管他,他只能自己学着做饭。 调料有限,时间有限,常常是冰箱里有什么,他就对付着往锅里一放,随便加点儿调味料,味道也不错,其实他没那么挑剔,小时候什么样的环境他没过过,饭菜不可口,他也能吃,多习惯习惯就行,但给陈燃做不行。 “那你……..” “看菜谱。” 很简单的解决办法,他去搜一下,大部分的调料都齐全,他按照菜谱上的时间来,总不会出太多的问题。他想让陈燃开心,想给陈燃做饭,当然要都要考虑她。 “你想吃,我就学着做。”他说。 陈燃站在谭骁旁边,整个人的心都要化了。 谭骁做饭,陈燃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除了鸡翅和牛排,这两个有把握的,其余的,他果真也不会做,都要去先搜一遍菜谱,不过谭骁的记性极好,看一遍就知道个大概,做出来的成色也好,和她不一样。 饭桌上推了满满当当的菜,油焖大虾,香煎口蘑,牛排,鸡翅,还有陈母带过来的饺子。 谭骁先让她坐下,把碗筷递给她,先让她吃:“尝个味道。” 要不是亲自看他做的,陈燃都以为谭骁是点的外卖,嗯了一声,先夹了一颗完整的大虾,想起他在厨房的时候,虾皮都是他亲手拨开的,不让她沾手。 这样一个人好神奇,他不会说话,不懂关心,却为她一一学会,他用行动证明爱她这件事有多重要。 “好吃不好吃?”他问。 陈燃点头,嗯了一声,心里是满满当当的欢喜。 谭骁做的饭味道是真的好,四盘菜,一盘饺子,陈燃吃得干干净净。知道她不喜欢洗碗,谭骁连手都不让她动一下,给她拿了两人在超市买的甜点,是提拉米苏,放到茶几上,让她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陈燃坐在沙发上,探身去看他,真帅。 趁谭骁整理的功夫,陈燃忽然想起她临走前,陈母硬塞给她的春联,还放在包里,有两幅,她拿出一幅对联,展开到客厅的茶几上,打算先往门口贴一幅。家里有双面胶,印象里是在卧室的抽屉柜里,但是哪一层忘记了。 陈燃回屋,半蹲在一边的柜子前,拉开,想翻找一下。 只是抽屉拉开,陈燃就愣住了,里边放了一本房产证,连包装都没有,就这么明晃晃地摊在柜子里。 “谭骁。”陈燃吓一跳,连忙叫他。 “怎么了?”听到她的声音,谭骁推门进来,看到陈燃没站起来,转过身,手里拿起了房产证,挑眉。 “家里招贼了。” 但是哪儿有贼会往她抽屉里放房产证的? 陈燃翻开,想看一眼是哪儿的,出乎意料,正是她现在所在的公寓,她还以为是房东忘了拿,但仔细想想,也不对,这个抽屉她先前就打开过,什么都没有:“我联系下房东?” “不用。” 因为谭骁已经买下来了,房产证上现在写的是陈燃的名字。 怪不得之前他问她要了一堆的证件,说是有用,但也没有提什么用途,陈燃还真的一点儿都没防备,谭骁要就都给他,否则,现在也不会有这份惊喜存在。 “我买下来了。” 谭家没有出资,是他这些年攒的,刚好够房东的开价,本来想买套大一点儿的,但这里离陈燃上班的公司最近。 他自己有多少,就想先给她多少。 谭骁走到她前边,一把把人搂起来,坐到旁边的床上,顺势也把她拉到腿上,抱着,他的下巴磕在她肩膀上:“你记不记得我在医院跟你说过什么?想照顾你。” 陈燃嗯了一声,眼眶有点儿润。 什么时候准备的?准备了多久?心里满满的,被堵着,都说不出话,只能埋头,用脸去贴他的脸,两张脸都湿了。 “本来想当作一周年的礼物。” 一周年的时候就想给,只是没想到陈燃那天睡着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提,后来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东西就这么干放在抽屉里。 陈燃想想,确实是符合谭骁的作风。 “我这个人不太会说情话,但答应你的一定做到。”谭骁抬起眸,对上她的眼,认真地说,“我会照顾你的。” 过去他给予她的承诺在一一兑现。 故事还很长,他们多得是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评论也有红包!祝大家七夕快乐!!! - 感谢Haoeaaa__X1,一位老公投喂的手榴弹! 感谢寄云间丨X6个、49645979X1、52644229X2、忧愁的盐酥鸡X1、还是个少女X1、注定成为南柱赫的女人X1,六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49645979X96瓶、陈湿巾X50瓶、40872922X32、52644229X20、热巴的小丫头X7、追更太难了X5、西苒X3、忧愁的盐酥鸡X2瓶、39838623X1,八位女朋友投喂的地雷! 呜呜呜呜小祈爱你们!啵啵啵!贴!!!! 第49章 、49 接下来的半年, 谭骁都很忙。于是,陈燃不忙都会到谭氏。 最开始她来的时候,想给谭骁一个惊喜, 结果人到了, 发现这一栋楼都是谭氏的,没有几层和几层的分别,她没问过谭骁的办公室在哪儿, 找到前台时,还听到有员工暗自讨论陈燃是哪儿的明星,他们又上网搜,没搜到。 惊喜没给成,还是谭骁来接的她, 也就因为他亲自出来, 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 没想到谭骁会在恋爱上这么高调的,有点儿骚包。陈燃意外过,不过发现高调也有高调的好处,比如她再来不需要通报, 前台主动会给她让开一条路, 领她进谭骁的办公室里。 陈燃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去看谭骁。 相比于他最开始的游戏公司,谭氏是真的很大, 从一小间的办公室到有会客厅有休息室,光他办公的地方就占了足足一层。 注意到她的视线, 谭骁停下, 问她:“饿了吗?” 其实今天不是工作日,陈燃不上班,还陪他来加班,说起来也辛苦。 这半年的时间, 谭骆一直在公司实习,开始不适应,三天两头想要放弃,可他又答应了谭骁会接手公司,毕竟是承诺,哪儿那么好毁约的。更何况谭父谭母迟早会老去,谭氏在公司里有多重要,未来的话语权又如何,不能没有他们这一脉的人接住下面的事情。 除了公司的事情,还有明氏,知道谭骆和明冉交好,以至于,明氏和谭氏最近也接触得密切,尤其是明氏这两年转型,原先是想借助林氏的帮助,不曾想林氏自身都问题重重,资产亏空,负债累累,现在他们又想到了谭氏。 当然,这次的决定权不在于明氏,而在于谭氏,谭父和谭母愿不愿意,想不想要接受明冉,他们是掌握话语权的那一方。 谭骆几乎是强逼着自己长大。 有谭骁在,陈燃中午不可能吃少,回来以后,谭骁在楼下的甜品店看到蛋糕又给她买了两块,都是她爱吃的,以至于现在她的肚子都瘪不下去。 起初,陈燃还反抗过,让谭骁捏着自己的脸和手臂,想要证明她是真的胖了,也不能再吃了,没想到对方的心思不在这里,总是能把行动扯到别的地方,碰到的不是脸,也不是手臂。 “确实胖了。”一只手已经握不住了。 真不正经,她一开始果真没看错他,骨子里的孟浪。陈燃躲了两次,次次又被他抓住,干脆也不提长胖的事情。 “才吃饭没多久。”陈燃摇头。 “无聊吗?” 其实还好,反正在家能做的,在办公室也能做,再说了,重要的又不是做什么,而是陪在谁身边,就算在苦水里泡着,有谭骁也该甜了。 谭骁朝后靠了些,和面前的办公桌拉开距离,招了招手,让陈燃过去。 陈燃起身,走过去:“干什么?” 她站在谭骁面前。他的衣服也变了,在谭氏,他穿着不会太随意,会穿得体的西装,会系起领带,和她见到过的他都不一样,要成熟得多,要收敛得多,不是说这样的谭骁不好,只是陈燃不习惯。 他伸手,拽过陈燃,把人带到了腿上。 他的座椅很软,竟然比沙发还要舒服,陈燃不过是无意间碰了下,手掌就陷了下去,鼻尖也埋在他脖颈处,看到了她给他挑的项链,当时在商场里看到,陈燃就觉得适合他,银色的项链很粗,光是放在那儿就显得张扬。 原来在看不见的地方,他还是他。 气味也是不会骗人的,他一直喷同样味道的香水,鼻尖碰到了他脖颈后的碎发,有些痒。陈燃起身,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心跳又急了,她吞吞口水,想再凑近一点儿。 “…….干什么?”她又问一遍。 他的手很热,谭骁碰在她的腰部,春末的面料薄,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温度的传递:“你说呢?” 谭骁的头偏了过来,贴到她脸上。 窗外的太阳还没落下,光线折射,是紫色和橙黄色的光,混着搅拌着,如同他的舌尖,如同她被吻住的嘴唇。他们的呼吸交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两个人的身上都是烫的热的。 “干嘛亲我。”话是这么说,陈燃也没松开他。 她双手搂在他的脖颈处,脸也贴近他,话语和行动完全不成比,谭骁任她乱动,声音也有些哑了:“你不是也亲我?” 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短袖,尺码很大,方便用手,办公室里又没人,这是私密的地方,正在想可以不可以,两个人忽然听到动静,是谭骆,他想起谭骁在公司,想着他这儿没人陪,推开了那扇本该隐秘的门。 陈燃几乎是跳着从谭骁身上起来,一滑到了办公桌下边。 谭骆知道两个人恋爱不假,但见到两个人亲热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而且谭骁的手掌刚刚差点儿就……太害臊了。 谭骁垂眸,看到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陈燃,眼底泛起笑意,她这个姿势出来比在他怀里更容易引起误会:“干什么呢?” 陈燃刚问完这话不久,现在又轮到谭骁反过来问她,脸上是真的红,连胎记都深了好些,她揪了一下谭骁的裤角,捂脸,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这样还能干嘛,不就是想躲谭骆。 “陈燃姐呢?”谭骆明明是看到陈燃的背影的,眨了下眼,人就消失了。 谭骁又看她一眼,似乎在给她机会,问:还不起来? 陈燃努力地摇摇头,还是没起来,想先等谭骆出去。 “哥?你怎么不说话。”谭骆迷茫,四处张望了望,真没有,难道是眼花了?他询问,“陈燃姐呢?” 谁也没想到谭骆会直接走过来,然后看到了蹲在桌子下边的陈燃。 两人面面相觑,下一秒,谭骆从办公室里退了出去。 他没想到两个人玩得这么大,好好的办公室,本来就不是工作日,其实没必要上班,但这一年,谭骁有心离开公司,谭骆是能感觉出来的,现在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是由他经手,谭骁只会过一遍确定没有问题。 一个是他的哥哥,另一个是他的嫂子,虽然关系上没什么问题,但……. 办公室外,谭骆在脸红。办公室内,陈燃的脸更红。 陈燃听见一声很重的关门声,知道谭骆退了出去,忙站起来,没稳,一只手又压住谭骁的肩膀,动作有些大,力气有些重,因此,看起来像是解气,“一会儿怎么办?” 谭骁把人扶稳,抬眸,看她,调笑:“能怎么办?当没事发生。” “可我藏在你桌子下边,都被他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谭骁跟她说,他们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陈燃反驳不了谭骁,又重重地打了他一下,这次是故意的。 谭骆来找谭骁吃饭,原本陈燃在也没事儿,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陈燃根本留不下,随便应了几句,脸还红着,说是一会儿还有约会,一个人先打车走。 等陈燃走了,谭骁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看旁边的谭骆:“怎么忽然过来?” 平常上班都想逃的人,现在是休息日,如果没什么事儿是不会来的。 “我以为你一个人在这儿,找你吃饭。”谭骆回答他。 谭骁每周末都在公司加班的事情,谭骆是知道的,想尽快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想尽快脱手,他这个人忙起来不会照顾自己的胃,在洛杉矶的时候,谭骆就见识到了。 谭骁抬眸,示意他坐对面的凳子上:“没有,每周末都是两个人。” 谭骆猝不及防地被秀了一脸,好在他现在也不全然一个人,随手拿起笔筒里的碳素笔,放在手里转,面子上想不在意,话里多少是酸了些:“早知道陈燃姐在这儿,我就不来了。” 他这话听着跟林黛玉似的,谭骁笑了声:“有事情说事情。”谭骆放下笔,嗯了一声。 说有事其实有事,说没事其实也没事。 过些时间是谭骁的生日,说实在的,自打谭骁去了国外,他的生日基本上是没过,原本想他读完书回国,兄弟俩还能过几次生日,没想到谭骁有了女朋友,生日不是在工作,就是在陪她。谭骆想趁着谭骁还有空,两个人可以提前吃一顿饭,还有份礼物要送给他。 哪儿能知道遇上今天的事情。 到了饭店,谭骆脸上的温度才降下来。 这个地方是谭骆订的,面前的蛋糕也是谭骆选的,记得谭骁喜欢吃奶油草莓的,谭骆尽可能按照记忆里他的喜好做,算是弥补两个人这么久的时间。 谭骁看了眼面前的草莓蛋糕,今天看谭骆一脸凝重,还以为是他办砸了什么事,不好意思开口,笑了:“就为了给我过生日?” “嗯。” 谭骆和谭骁年纪差了七岁,但因为谭骁是被收养的,两个人接触谭父和谭母的时间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一个人是亲生,一个不是亲生。 谭骆接手公司以后,谭母找她谈了一次话。 在过去,谭骆从来不懂为什么他们明明是兄弟,但父母对他们的管教方式天差地别,谭骁自由,可以不用回家,但他不可以。 谭骆原本以为是性格所致,等到经历的事情多了,真的了解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个哥哥没有他想的那么幸福。 他太不幸福,还强忍着假装幸运。 “哥,这个是我想给你的。”谭骆从一边抽出一份合同,推到谭骁面前。 “什么?” 他垂眸去看,是一份合同,有关谭氏对面的办公楼里,谭骆租下了一整层,时间是从他生日那天起到五年以后。 整整五年的时间,对面的办公楼有一层会被当作谭骁游戏公司的地址。 “我之前知道了你想做游戏,但因为我的原因,一直没能实现。其实我知道,爸妈不同意你做这个,你想做肯定也不会接受他们的钱。可是陈燃姐跟我说你之前的地方,我觉得地方太远,太偏僻,不好。”谭骆小声,谭父谭母给他的资金是多,但谭骆的花销也一直大,这份礼物是最近的猜想好的,“我左挑右选还是选了这里。” 他想不到谭骁在这样的地方,一栋写字楼里,连一层都租不起,只能租两个小小的隔间。谭骁不可能用家里的钱,谭骆就先是租一整层的写字楼给他,节省他最大的开支,电脑和其他用品可以慢慢填补。 不止是他亏欠谭骁,谭家也亏欠谭骁。 想要弥补这些不容易,但总是要先迈出第一步。 “哥。”谭骆喊他。 谭骁没说话。 他听出来了,从小到大,这是谭骆第一次以不确定的语气去喊他。面前的谭骆皮肤奶白,眼睛很大,瞳孔的颜色比他浅许多,陈燃总跟他说谭骆身上有种很神奇的魔力,很容易让人亲近,只要简简单单地撒娇就想要答应他。 这也是为什么在洛杉矶的时候,谭骆只是提了两次,陈燃就会答应去环球影城的原因。 “其实我知道了,妈妈跟我说你是……”是家里领养的养子,但谭骆没说完,他不想跟谭骁提这个,从内心深处,他一直觉得谭骁是他的哥哥,“当时爸爸妈妈以为不会有我,才想了这个办法。” 不止是这些,谭母还跟他说了很多,她说别人的小孩注定是别人的小孩,如果放在平常人家是养不住的,遇到了亲生父母,他们总会念及血浓于水,毕竟血缘关系是最重要的。 他们说谭骁是外人,谭骆不一样,这些心里的话只能跟谭骆去说。 “妈妈跟我说,你不会在公司里太久的时间,现在你能呆在这儿,完全是因为你们交换了条件,是陈燃姐,对吗?你想娶陈燃姐,但她家里又不跟我们一样,你就跟妈妈说要放弃一切利益,全给我,而且还会接手公司,直到我能完全控制,对吗?” “她还跟你说这个?”谭骁听闻,不可抑制地笑了。 他还以为谭母打算让谭骆一辈子以为他就是谭骆的亲哥,再怎么样,也让谭骆知道就算父母老去,谭骆始终有个依靠,但他们没有,他们把这层关系揭开给他看,原因能是什么呢?不就是想让谭骆早一点儿防范他,别依赖他。 他们在包厢里,没有其他人打扰。 谭骁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谭骆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撒娇两下,要什么都有,但偏偏这次他是低着头的,不敢看谭骁,也不敢多说太多的话。 “哥,我不想这样。”谭骆眼眶有些红,“我不想限制你做什么……我现在对公司挺了解的,真的。” “小时候,我犯了错事儿,你总替我背锅,花瓶打了,我害怕挨打,都是你说你打碎了。”谭骆低声,“爸妈每次有什么责骂,你也全部揽下来,我以为你是不在乎爸妈的想法,其实……其实…….” 其实根本不是的。 是谭骁从小就明白,谭骆是他们的心头爱,打碎一个花瓶没什么,犯了什么错事没什么,他们都会原谅。而他不同,喂错了火腿肠给波比会招来父母的厌烦,说错一句话会被父母怀疑和他们像不像,他们会想谭骁能不能配得上称之为他们的儿子。 与其让这样的差别明明白白地摆在他眼前,不如他全都扛下。 这样,如果谭骆让波比生病,谭父谭母也可能会对他失望。 这样,如果谭骆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谭父谭母也可能会想他配不配得上生在这样的人家。 他试图想要骗过所有人,其实是想自欺欺人骗过自己。 谭骆顿了顿,抬起头,小声问:“哥,我们…….算是家人吗?” 谭骆是真的担心,担心谭骁会肯定的回答。 这些年,谭骁基本在国外,偶尔回国,他也一定会给他带纪念的礼物,在他离家出走的时候,无路可去,谭骁嘴上说不会管他,但每天早晨他的餐桌上都会有早饭。 这样一个人,即使谭母再如何去说血浓于水,说他和谭骁并不一样,其实他都很难割舍的。他身子都在打颤,在想,如果谭骁说他们本来就不是家人,他该怎么回答? “想什么呢?”谭骁反过来问他。 谭骆愣了愣,什么想什么,他不明白这个是什么样的回答。 谭父谭母是谭父谭母,谭骆是谭骆,本来就没有要混为一谈的,在医院怎么说,谭骁现在就怎么想。 他起身,拿起桌面上的合同,收下,伸手,揉了把谭骆的头发,头发乱了,谭骆怔了好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看向谭骁,听到他说,“……你本来就是。” 这个生日提前,过得太开心。但一会儿要开车,两个人没有喝酒,只是把谭骆订好的蛋糕吃了个干净,一点儿都没留。 晚上,谭骆是回谭家的,谭骁不回去,两个人在店铺门口分开。 谭骁收到陈燃的微信。 【CR:在哪儿?】 他们真的吃了太久,也聊了太久,现在这个点钟,平常都该休息了。 【flame:刚吃完。】 【CR:吃好久。】 陈燃在家呆了好一阵了。 【flame:嗯,是有点儿。】 【flame:不用等我,你先睡。】 谭骁发完微信,开车,一路前行,来到的是谭氏楼下,在他的对面,是谭骆送给他的礼物。 这样的地段租金太过昂贵,以至于他从来没想过。而现在有整整五年的时间,是谭骆给他争取的。也许,这对谭家其实不算什么,对谭骆也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当然,谭骁没有白收,他跟谭骆谈好了,这五年的租金当作谭骆入股他的公司,从现在到以后,公司都有他的股份,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谭骁仰起头,去看对面这座大楼。 谭骁回去的时候,陈燃差一点儿睡着,她歪在沙发上,电视屏幕还亮着,在播一部很老旧的好莱坞电影。 他动静再小,在靠过来的一瞬间,陈燃也醒了,半睁半不睁,凑近去闻谭骁,身上是没酒味的。 “怎么这么晚回来?”陈燃揪住他的衣角,没劲,又滑下去,“还让我先睡。”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力气,声音比往常要柔和,陈燃蹭在他怀里,身上刚睡醒,又烫,像是要熨平了他的心。 “去了趟公司楼下。”谭骁如实说。 “出什么事儿了吗?”这么晚去谭氏,如果不是有问题,陈燃想不到能出什么事儿。 谭骁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子靠近他的胸前,两个人进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掀开被子,摇了摇头,给她盖上,掖好被角,有一点儿像宠小孩子:“没有。” “小骆说给我过生日,送我礼物,谭氏对面的一层办公楼,五年的使用期。”他笑了笑,用手指去蹭她的脸,“用来当游戏公司。” 陈燃原本有困意,这会儿清醒了些,她知道地段的价格,真是不便宜。 她还记得去年冬至,谭骁从南方赶回来,谭骆坐在对面终于说出要接手公司的话,谭骁拉着她的手,凑过来,说再等等。 “我站在公司楼下,隔着一条马路去看对面。”谭骁说。 时间太晚,街上的车流不多,对面的大楼也关了门,他站在室外,有风吹过,也只是静静地去看,看了很久。 对面没有灯在亮,他还是在主观加上了光。 他在想接下来五年。 过去的时候,谭骁总是听很多人说未来会更好的,但他从不这样认为,对他来说,过去和未来一样糟糕,他从不去设想接下来该怎么走,过去的他好像一直浑浑噩噩,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他和陈燃在一起真的变了很多。 他在珍惜当下,也在热爱未来。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成为了他的未来。 想要对她负责,想要她知道曙光会来,想要她能拥有最好的,想要她知道她是值得被爱,也是最珍贵。 想要五年以后。 他们会站在更高的地方,过陈燃喜欢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嘿嘿嘿最近的番外评论都有红包!下章也有!不出意外是周三或者周四!记得来看! - 感谢霜麦X4,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Haoeaaa__X8瓶、易迦子.X7瓶、追更太难了X5,三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呜呜呜呜小祈爱你们!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50章 、50 月末, 谭骁交接了谭氏的相关工作。 因为谭骁的公司离谭氏不远,搬走以后,还能经常见到谭骆跑过来。陈燃合理怀疑, 谭骆送的这份礼物不止是为了谭骁,还为了更方便他找人。 相比谭氏, 谭骁的公司并不算大, 只有一层, 不过也足够了,从装修到招人,一共用了三个月, 期间陈燃还出了不少力气, 比如挑选公司的装饰品,黑白太单调,说起来总要有些色彩比较好。 公司的同事全部认识陈燃,因为是创业的初期,大家其实并不像刻板的上下级,氛围很好, 每次陈燃下班以后到谭骁的公司,他们见到陈燃,就大批的人在喊大嫂, 不需要前台通报,谭骁就已经知道她来了。 不再局限于大学时期做的小游戏, 不成熟, 现如今谭骁有了一整个团队, 公司在研发一款古风仙侠类网络游戏《江湖》。 经过一年的时间,谭骁设计的游戏终于要进行公测,这两个月里, 又因为公司的人手不足,还经历过大规模招人,尤其是测试部和美术部,游戏上市前有不少的BUG要检测,然后进行修补,陈燃知道他忙,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总是有限,大部分时间都是来公司找他。 “嫂子。” “大嫂!” “嫂子?” 陈燃刚公司的门,接连三四个人冲她招手,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最初他们入职看到谭骁总在想这么一个男人,外表看起来冷冰冰,又酷又帅,说话也不多,可以说是沉默寡言,谁能把他拿下?直到美术部的新人小刘进办公室汇报,看到陈燃,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往常只听说过谭骁这个大老板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直到见到真真吃了一惊,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尤其是眼角下方的胎记,太勾人。 那时,陈燃一个人推开门进来,看到他们在工作,只是招了招手,自然地坐在一边,而谭骁呢,他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水果糖,在桌面上敲了敲,哄着她吃。 当时的场面太过于吃惊,以至于谭骁说了什么修改意见,小刘都没记住。 “谭骁在里边吗?”陈燃买了好些饮料,算是慰问品,放在一旁,让他们拿去分。 “在里边呢。”他们都很喜欢陈燃,连忙凑近乎,“嫂子,我带你去吧。” 陈燃只拿了一杯奶茶,点点头,跟了进去:“好。” 谭骁正在测试副本任务,看到陈燃进来,点了下头。 陈燃打开奶茶,站到他身后,谭骁使用的是男性角色,任务地点是大漠,说实在的,陈燃大学玩过,但不太会玩,技能放不全,时间算不准,当时同学们想喊她打副本促进感情,没想到还能伤了和气。 更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她的另一半居然是做这个的。 “这个是什么?”陈燃看他的操作,有些懵。 谭骁看她过来前就摘下耳机,只挂在脖子上,能听音效,但也不妨碍听到陈燃的问题:“沙漠任务,五十级的。” 其实陈燃不懂这些,但听到谭骁说,她就想听下去,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关的设计思路,通关技巧。 “好想去沙漠。”她打开奶茶,自己喝了一点儿,又递给谭骁,看到屏幕上的游戏场景,做得真好看。 谭骁被投喂了满满一口,放下鼠标,笑了笑,看出她眼底的意思:“想玩吗?” “能玩吗?”陈燃惊喜。 这款游戏还没正式公测,现在是内测版本,她来了这么久,每次都看谭骁他们去测试游戏,而她又是游戏小白的身份,贸然提出试玩的要求对公司和团队也没什么作用,陈燃一直忍着,好不容易今天谭骁提出了这个建议。 谭骁嗯了一声,起身,关掉电脑的屏幕,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办公室里只有一台电脑,不方便两个人同时操控。 他们进了隔壁的房间,这间房间是用来做测试的,谭骁低身,先给陈燃开了台电脑,就在他旁边,又给自己开了一台:“图标,会点吗?” 陈燃嗯了一声,这点儿操作她怎么可能不会,又不是傻子。 界面进去要输入账号,陈燃还没有,她偏过视线,去看看谭骁,想自己申请一个,刚点开申请,谭骁的身子就靠了过来,一手握住她的手背,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密码。 身后的纱帘刮起,有风,他身上的味道淡了一些。 “用这个。”他说。 谭骁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袭击有多让人心动,又退了回去,看她傻愣愣地不动,好笑:“怎么了?傻乎乎的。” 陈燃瞬间反应过来,摇摇头。太不矜持了,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还能为男色所迷呢? 《江湖》是以古代为背景,迎合了当代年轻人的审美倾向,不光有多样的职业,还设置了人设捏脸,相比于之前传统网络游戏设定单一,形象单一,《江湖》的自由度更高。 谭骁给她的账号是一个女性角色的驯兽师,一身红衣,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眼角下方的红色火焰,是按照陈燃的角色捏的。 陈燃的心间一暖,侧眸,悄悄去看旁边的谭骁,他嘴上没有说,其实早就给她准备好了账号,抬手,揪了揪他的袖口:“谭骁?” 谭骁嗯了一声。 游戏的画面在加载,他们还没进去。 “你特意给我建个账号,里边是不是有什么极品装备?”陈燃已经能想象她是《江湖》游戏上第一个被内幕的幸运儿了。 当时周围的同学总在幻想,如果他们认识游戏公司的人一定要一身橙装,宠物也是极品的,陈燃一想到进游戏的画面,她身上闪闪发光的装备,嘴角都翘起来了。 谭骁看她一眼,目光好笑,仿佛在问她想什么呢:“没有。” “我不是游戏公司的老板娘吗?”陈燃大受打击,“我连后门都走不了吗?” 游戏界面进去了,陈燃不信,点开自己的信息,等级且不说,很低,只有十五级,装备也是,都是最初始的套装。 游戏里的消息弹了弹,谭骁早在这里添加过彼此的好友,发了个坐标过来。 谭骁给她解释:“点这个坐标,自动会跑过来。” 陈燃嗯了一声。 游戏的人物会自动跑,陈燃也不需要控制什么,一路上欣赏周围的风光。她路过辽阔无际的大海,路过荒无人烟的沙漠,路过古色古香的酒楼,最后在一所学堂停下了脚步,面前的人却不是谭骁最初始游戏上的人物。 他也新开了一个账号,等级比她高两级,初始的装备,一身蓑衣打扮,腰间别着剑。 “你怎么换个小号?”陈燃还指望一会儿谭骁带她去打怪,这样真像是两个人进游戏里,只是单纯逛风景。 “有用的。”谭骁说。 陈燃不太明白,两个小号站在学堂门口,低等级,低装备,难道还会遇见什么神秘的怪物。 游戏是内测的,此时上线的玩家很少,学堂附近更少,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余的全部都是闲散的NPC。按理说,城内是不许有野怪入侵的,两个人傻愣愣地顶着学堂前边的白墙怪无趣的。 陈燃当即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又被谭骁点了回来。 “干嘛傻站在这里?”陈燃忍不住问。 “等一下。”谭骁耐心很足,“还有十分钟。” 没有人物,没有野怪,没有对话,两个人站在游戏里好无趣,陈燃凑近一点儿,滚动鼠标,拉近小人,去细细地看两个人的人设,仔细拉近,发现谭骁也是按自己的脸捏的。 谭骁操作灵活,一下就跳到了白色墙垛上,陈燃对游戏不精通,运用不好,在墙边反复怼了好几次脸,落到的还是原处。 “你帮帮我。”陈燃也想上去。 谭骁垂眸,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一会儿。” 陈燃又试了两次,均以失败告终,忍不住小声嘟囔:“……不帮就不帮。” 谭骁侧眸看他,无奈笑了笑,俯身,去碰她的鼠标,她整张脸都卡在白墙里,视线一片模糊,眼看时间就到了,他把她的角色走远了一点儿,正巧能看到他的角色。 游戏里,他的位置好高,整个人立在墙沿边,角色半蹲着,说上不上,说下不下。 突然间,屏幕里跳出一只橘色的小猫,它站在墙的另一边儿,弓背呲牙,正对着墙沿的剑客。 上一秒还威风凛凛的男剑客,下一秒就滚落到了陈燃的脚边,他抬起头,她又低下头,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 像极了十二年前,他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原本淡蓝色的天刹那间扑满橙黄的落日,又在下一秒换上深夜与星辰,暗色的天空有灿烂至极的烟火,短短几分钟,游戏里的时间从下午到黄昏,从黄昏到深夜,太不真实,也太过梦幻。 谭骁的五官被屏幕里的光影照射,或明或暗。 这是他瞒了所有人,留给陈燃的一个彩蛋,触发条件极为苛刻,人物设定、外形捏造、等级、装备、动作、时间、地点一样都不能少,谁也没办法复刻,只有他们才能触发。 阳光晒得她脸上发烫。 他给她骄阳残月,落日余晖,给她烟火绚烂,漫天星辰。 他给她不经意的偏袒。 “喜欢吗?”他问。 到这一步,陈燃再也忍不住了。 这样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游戏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百叶帘拉起,任谁都不会看到她站起身,扑进他的怀里,抬起头,去寻找他的嘴唇。 她能听见她猛烈的心跳:“喜欢,不止彩蛋。” ——还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浪漫一下!该求婚啦! 这章也有红包! - 感谢停止难过X2,一位老公投喂的火箭炮! 感谢停止难过X1,一位男朋友投喂的手榴弹! 感谢停止难过X4个、壹蒙X1,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停止难过X100瓶、49378739X30瓶、右手定则X10、Hertha.X5、小葱X1、不是很斯文X3、49948089X1、故城旧巷X1,八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呜呜呜呜感谢大家的支持!小祈爱你们! (一打开晋江,这位宝贝儿——停止难过让我着实是吓了一跳!啵啵!) 第51章 、51 因为谭骁给陈燃的惊喜, 《江湖》还没上线,先在微博上引起了一波话题的讨论度。 发布帖子的是一位内测玩家。 【霸气王者刘某人:救命!本人有幸参与一款游戏的内测,最近要公测了, 这款游戏真的太浪漫了吧, 短短几分钟,变换了好几种形式,恨自己没来得及录屏,只截了一张图, 大概给你们形容一下,从下午到黄昏, 从黄昏到深夜,然后出现了好多烟花和星星。】 【是最近要新上的《江湖》吗?】 【嫉妒,当时抢内测名额抢了好久, 好玩吗?好玩吗?】 【是不是触发什么隐藏任务!期待!】 【没有人看到是怎么操作的吗?在线等一个,之后公测想下一个了,带女朋友去看, 女朋友肯定巨感动。】 【爱她就带她来玩《江湖》】 陈燃在一旁看评论, 嘴角忍不住翘起微笑, 原先她不太爱玩游戏,是因为不明白这其中的乐趣,但现在是彻底领悟到了。 下班, 谭骆急匆匆地来找谭骁。 他没抢到内测的账号, 好说歹说才让谭骁给了一个, 内测有多久,他就玩了多久,任务也做过,但唯独没找到微博上说的相关情景。 “哥, 哥,这个是找哪个NPC?”谭骆看到陈燃只是打了个招呼,满心都贴在了游戏上。 “猫。” 谭骆不理解:“什么猫?哪有猫?” 因为谭骁怕猫,他理所当然觉得游戏里也不可能出现猫。 这只猫出现的时间很短,谭骆当然不知道,现在到了晚饭时间,他要带陈燃去吃东西。谭骆听谭骁的话没听出所以然,看陈燃的表情倒像是知道什么,人又来找陈燃,想套出点儿关键信息,结果也是无果。 谭骆一会儿要去找明冉吃饭,不能跟两个人一起,满心欢喜的来,垂头丧气又走。 谭骁看了眼旁边的陈燃,没想到这次陈燃的定力这么强:“平常小骆撒个娇,你不是什么都告诉他吗?” “不想跟别人说。”这是只属于他们的彩蛋。 谭骁被陈燃现在这副模样逗笑了:“跟他说也没事儿。” 就算时间、地点、人物统统告诉他,谭骆也没有办法再创造出这样一场浪漫。 因为先前有了预热,《江湖》刚公测一周,注册人数已经超过预想,最开始大部分人都只是为了去寻找哪儿能触发帖子里的机关,后来是真的被游戏里的剧情和设计留下了。 连胡涂都没忍住来问陈燃。 【难得胡涂:谭骁知不知道《江湖》上的烟火落日?】 烟火落日是那天内测玩家给神秘彩蛋起的别称。 陈燃当然知道,毕竟是送给她的,她是亲身经历者。 【CR:当然。】 【CR:谭骁送给我的。「害羞.JPG」】 她这话发出去,手机的震动就没停过。 胡涂从来没想过谭骁这么浪漫,这几年,陈燃偶尔会跟她说起两个人的恋爱状况,平常的像极了老夫老妻,没太多激情,也没太多情话,现在……..还学会惊喜袭击了吗? 【难得胡涂:讲讲!怎么触发的?】 【难得胡涂:我也下载了,在地图里逛了一天,愣是不知道源头在哪儿。】 【难得胡涂:我还去官网看了呢,也没找到,说真的,我当年高考都没现在找游戏攻略认真。】 陈燃大致说了下,连她都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步骤,谭骁爷说过即使把时间地点这些都告诉他们,其余的对不上也出不来。 果然,胡涂听到这些有的没的,脑袋更晕了。 【难得胡涂:你家谭骁,真牛。】 对于《江湖》成功这件事,陈燃比谭骁还关注,一天能刷八十遍有关《江湖》的超话,恨不得凭自己的实力就刷上爆贴。 【太绝了,这里必须夸夸《江湖》的美术,加个工资吧!】 【摸索了一周多了,有没有人知道从哪儿能触发隐藏的烟火落日?】 【太难了,我女朋友也逼着我找一周了,有没有好心人出出攻略!】 【一开始触发的是谁?拜托大神给条生路吧。】 谭骁洗过澡出来,看到陈燃躺在床上,还捧着手机。 他能想象陈燃已经看了多久的手机,从他们回家路上到洗澡,界面一直停在《江湖》的网页上,没离开过。 卧室只开了盏台灯,谭骁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还看呢?” “嗯。”陈燃点头,已经刷不出新帖子了。 “过几天有个采访,再开一个庆功宴,我会休息几天。” 陈燃没留神听,又隐约听到几个关键词,忽然抬起头:“采访?什么采访?《江湖》的吗?” 谭骁笑了,她把关键的听丢了:“嗯。” “真好!” 她比这个当事人还兴奋,整个人扑到他怀里,转过身,头发散落到他腿上,她伸手,假装握住话筒,透明的,想模仿记者:“请问作为《江湖》的老板,您有想过这款游戏会受到如此多的玩家喜爱吗?” “想过。” 陈燃看他一眼,有些噎住:“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谦虚?” “不是说过不骗你吗?”谭骁又笑了。 他说的是实话,一款游戏既然要做,就要做到玩家喜欢,不是一个玩家喜欢,也不是少数玩家喜欢,是很多很多的喜欢。 “好吧。”陈燃反驳不了他,“那请问您在设计这款游戏的时候,最开始的初衷是什么?是因为您本人很喜欢仙侠类网游吗?” “还好,但主要原因是因为我的女朋友,她很喜欢。” 陈燃愣了一愣,她垂下手,连隐形的话筒也忘了举,就这样眼睁睁地盯着他,谭骁的瞳孔很深,在昏黄的灯光下,面部轮廓很是柔和,抬手,蹭了蹭她额头前的碎发。 “我是个不太会表达感情的人,很多话不知道怎么说,就做吧。她说她小时候很喜欢看仙侠类的电视剧,但结局不太好,为此她哭过好久好久,想要逆转结局又没办法,那时候我就想…….还她一个完美的结局,让她开心。” 陈燃听着他说的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连她随口说的一个故事,他都替她完成。 想用好多话来夸赞谭骁,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都不足以表达。 他太好太好了。 “还要继续问吗?”谭骁低声问她。 陈燃摇摇头,没什么想问的了,都够了,已经足够多了。 她起身,手探进他的衣服,刚洗过澡,他的皮肤还有些干,她贴在他身上,细细密密的汗去润湿他的干涸。 昏黄的灯光照应他的皮肤,因为出了汗,这个澡又是白洗了,谭骁在这方面很是尊重陈燃,她不想做,他从来不逼迫。但她主动,谭骁也只会更主动。 转身,两个人的位置已经颠倒。 陈燃抬头,想要亲他。 吻到的是他的下唇,有很淡的咸味,随即又滚烫起来,她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那时候两个人也是这样,她努力睁开眼去看卧室外晃着的红光。而此时,卧室里的呼吸重了又重,他听见她的,她也去努力听清他的。 一整晚的时光也不够消磨,一整夜的爱意也无法殆尽。 她会是他的。 谭骁忙完采访,开过庆功宴,说好了会休息几天是真的在休息。 上次陈燃光顾着听他说有采访,压根儿没听到后来的休息,一时间有些后悔,她还是有班要上的,她趴在工位上,这周轮到她加班,不然就能在家多陪陪谭骁了,两个人都那么久没好好呆在一起。 “小燃燃,今天是我加班,你垂头丧气什么呢?” “想放假。”哪怕放一个周末就好。 蒋明余不明白陈燃失落的原因,放在往常,陈燃说加班就加班,一点儿意见都没有,活脱脱成了独立的职场女性,好几次他都怀疑陈燃和男朋友分手了,但现在这副状态又让他怀疑是不是又和好了呢。 时间到了,陈燃还在工位上没动。 办公室里只剩下蒋明余和其余几个加班的同事,谭骁的长相也好,气场也罢,很难不被人注意到,尤其是蒋明余最近在玩《江湖》,为此,蒋明余关注了不少消息,今天早上才看到节目组放出了谭骁采访的预告,和眼前的人一模一样,完全重合。 陈燃听见好几声惊呼,都是从她耳边传来。 “你怎么上来了?”陈燃从工位上起来,看他走过来。 谭骁提了杯奶茶,递给她,放到她手里:“看看时间,过了多久?” 陈燃拿起手机,过了快一个小时,之前光顾着想请假的事情,完全忘记看时间,也忘了看手机,谭骁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她都没回复。 “我忘记了。”陈燃勾了勾谭骁的手。 除了这一对相处的自然,旁边的无一不失色,之前他们在楼下见过一次陈燃的男朋友,只不过距离隔着,没太看清楚脸,知道两个人当时黏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更粘了。 蒋明余咳嗽了好几声,招过陈燃:“你男朋友是《江湖》的…….” 不等她说,陈燃就点了点头。 “那他能不能送我只极品宠物?或者橙装也行。”但凡玩网游的人都有这个梦想,只不过橙装还算好得,大不了花钱砸,极品宠物真是难得,“或者是…….跟我说说烟火落日怎么触发?” “不行吧。”陈燃为难。 谭骁听陈燃提起过蒋明余,对他到没有戒备心,只是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还是碍眼,正巧听到他们说《江湖》的事情,多听了两句。这段时间,陈燃一直懊恼自己没调好班,现在好不容易谭骁要休息,她反而要加班。 蒋明余注意到谭骁的视线连忙过去,两个人到了一处更隐秘的地方,把陈燃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听剩下同事的八卦讨论。 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又回来了,关系已然变得亲密。 “你们…….”陈燃看他们的动作,蒋明余都挎上谭骁小臂了。 “没事儿,没事儿!”蒋明余兴高采烈,抬手,想拍一下陈燃,又收回去,碰了碰自己的手掌,当作鼓掌,回头,又重谭骁抛了个眼神,“两只极品宠物,说好的呢。” 谭骁点点头,了然。 “……..还有烟火落日的。” “采访上会说。”谭骁打断他的提问。 他们从办公室出来,陈燃跟在谭骁旁边,想问问他跟蒋明余都谈什么了,回来以后,他们关系那么好,还说什么极品宠物的事情。 “你和蒋明余谈什么了?” 谭骁如实回答:“他想要两只极品宠物,问我能不能给他。” “肯定不能。” 陈燃这话还没说出去一秒钟就打脸了,谭骁垂眸看她:“我给了。” 陈燃不可置信,要知道极品宠物,连她说能不能给她开个后门,谭骁都能拒绝,蒋明余随随便便几句话,他就拱手相送,还是两只。一时间,陈燃怀疑到底谁才是谭骁的女朋友。 “他答应了帮你加班,这周。”谭骁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陈燃又在多想了,“我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两组数据,换女朋友的假期,很值。” 尤其是他早就预备好了机票。 由于谭骁的贿赂,陈燃加上周末,陈燃能放四天的假期,谭骁提出去旅游,地点也是他选的,在银川。 因为陈燃表哥的女朋友是银川人,虽然陈燃没去过,但从食物这方面,她对这个地方极其熟悉,只要表哥他们从银川回来就会带数不清的牛肉干和奶片。 坐飞机前,陈燃就在跟谭骁清点,这次她要去一定要吃到最新鲜最肥美的羊肉,想着水煮羊肉的味道,陈燃不自觉还笑了出来。 只是,这两天的谭骁确实有些奇怪。 在过去,谭骁的手机基本等同于她的手机,她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现在不一样了,他拿出手机的时候总是尽可能躲开她,不让她去看屏幕里的内容。 这样的经历太熟悉,以至于陈燃内心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有钱就变坏?陈燃望了眼旁边的谭骁,他们坐在机舱的头等舱,地方宽,在第一排,旁边又没有人,谭骁见她的视线落过来,手机也扣了过去。但是…….谭骁过去不是也挺有钱。 “怎么了?”谭骁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问她。 陈燃答应过谭骁,他们之间是不用隐瞒事情的,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她确实有做到,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她全都告诉他。 “你……刚刚跟谁聊天?” “没有谁。”他说得很快。 陈燃抿紧唇,其实不知道该不该信的,不管什么事,谭骁都没有骗过她,就连她有一次逼着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他也没隐藏过。 那会儿是深夜,陈燃忽然好奇就算是谭骁后来没主动去找过她,当时是不是总归爱上她这个人,毕竟她也算是第一个保护他的,那么小的年纪应该很容易对一个人产生感情。 “没有吗?”陈燃契而不舍,问他。 谭骁还抱着她:“什么没有?” 陈燃说的是他暗恋她很久的事情,她的头靠在谭骁胸前,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有节奏,不紊乱:“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在去洛杉矶以前,对我心动,记挂了很久很久。” 深夜正是感情上升的好时机,尤其是他们聊得是这样促进感情的话题。 “不算。”谭骁想了下,回答她。 “怎么这么看我?”谭骁挑眉,他看出了陈燃的不高兴。 “为什么不算?” 那时候,他刚高二,去了国外总有事情要忙,一个人住,一个人上课,一个人面对生活的种种问题,想要向谭父和谭母证明自己,压力太大,年龄又小,根本没有什么空去想男女之间的事情。 “算了,那就算那会儿不喜欢。”陈燃没继续这个问题,接连又抛出一系列的,“如果后来我们没遇到呢?你就跟其他人谈恋爱,跟其他人结婚,会喜欢其他人?” 陈燃这问题各个都致命,但谭骁说过不骗她,原原本本地把可能性都复述给她听。 陈燃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仰起头,盯了他好久。 她抿抿唇,脑袋又垂下来,可这次没落在他身上,相反,想往一旁的枕头上偏,她知道自己这些问题有多离谱,如果没遇到她,当然会跟其他人谈恋爱,当然会和其他人结婚,当然……也会喜欢其他人。 可她不想听。 恋爱真的好奇怪,知道如果没有自己,他也会成家立业,也会,但还是希望他只会喜欢自己,也只有她能拥有对方。 她就像蛮不讲理的幼稚园小朋友一样争夺心爱的布偶。 想要他是她的人,也只能是她的人。 飞机起飞遇到气流,有些颠簸。 陈燃闭着眼,说是睡觉,其实脑子里全在想他手机的事情,心里太烦躁,她又睁眼,去看躺在一边的谭骁,他睡着了,手机就放在他腿上。 恋爱这么久,陈燃看过谭骁手机,但没有一次是这样,偷偷摸摸地捏着手机的角,背着他,想去翻微信的聊天记录。 他的微信联系人太干净,除了工作,还有谭骆,最多联系的只有置顶的她。 飞机上没有网络,他又开了飞行模式,看不到他浏览过什么样的记录。 能看的都看完了,还是干净的。 陈燃把手机又放回原处,越想越觉得不该怀疑他,幸好那会儿没跟他生气,可是又不清楚他有什么好藏的。 从北京到银川要两个小时,陈燃没有休息,等飞机下行,谭骁才睁开眼:“快到了吗?” “嗯,还有二十分钟。”陈燃视线又落到他的腿上,不知道谭骁有没有发现手机的位置有些移动,心虚,转移话题,“我们晚上订了哪里?” 陈燃对旅行安排一问三不知,表哥和表嫂倒是介绍了不少,她基本上是原封不动地转发给谭骁,让他去挑。 谭骁挑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给她讲起行程。 陈燃表哥和表嫂推荐的地方太多,但他们的时间有限,在这里的时间满打满算三天,呆在市区里太浪费时间,陈燃一直想去看星星,他先约了当地的司机,租了一辆越野车,带他们去天鹅湖畔的露营基地。 开车的司机很熟练,经常在沙丘上表演,上一秒都像是要失控,下一秒又总能稳稳落住。 陈燃慌到不行,双手抓着车厢内的拉手,人还是不定的。 “看我。”陈燃听到谭骁的话。 她回过身,两人是颠簸的,他上她下,她左他右,时而撞向彼此,又时而分开,这样忽远忽近的距离,这样刺激又反复的节奏:“什么?” 车厢内的动静太大,即使她用尽两只手的力气也很难把控,陈燃晃到他身边,他的目光是定的,抬手,扶住他:“别怕。”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在飞机上的事情,还是现在的颠簸,或者两个都有。可他说别怕,她的心竟然真的静了下来。 临近傍晚,两个人才到了目的地,沙漠落日,陈燃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不同于普通的帐篷,谭骁租的是蒙古包,内设精美,中间是玻璃,抬头,能看到有光落下来,晚上,即使两个人不出去,躺在床上也能看星空。 因为不在市区,他们吃的吃食简单了许多,很普通的家常菜,但胜在原料新鲜,晚上天冷,他还特意加钱添了个锅子,陈燃浑身都吃暖了,两人多裹了两件厚衣服,一起外出。 不止是他们,最近是旅游的旺季,还有其余的团队也在附近,烧了炭火。 “我们去那边看看吗?”陈燃想凑热闹。 对面太热闹,一群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唱歌,沙漠这边是湿冷的,越靠近炭火越是温暖,两个人凑近找了个地方,坐在他们后边。 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他们前边坐了一对情侣,不同于其他人,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影子也被火焰融成一个,对面的人看到他们坐下,也招呼陈燃他们过来坐,别离太远,何况游戏就是很多人玩才热闹。 “玩吗?”谭骁询问她。 陈燃点点头。 人群自动散开些,也给他们的加入空出了地方。现在座位的分布非常神奇,是情侣的凑在一边,不是情侣的也凑在一边。 面前的木柴烧得很烈,不知道上天是不是眷顾有情人,情侣们都没被抽到,相反对面的单身们相继说出彼此的秘密,又或者做出出格的事情。 陈燃抿着汽水的吸管,靠在谭骁肩膀,听故事是挺有趣,但总感觉被抽中的更乐在其中。 谭骁碰了碰她的手指,晚上的温度低,即使有火烤着,还是凉的:“回去吗?” 陈燃摇头,一次还没轮到他们,何况她真的好想问谭骁真心话的问题。 她的视线和神情太明显,又一次酒瓶旋转,瓶口正对谭骁和旁边的人之间,众人正愁着两个人之间挑谁,凭谁都是对谭骁更好奇的,毕竟一个帅哥放在这里,即使他早已心有所属,没想到他先举起手。 “算我的吧。”谭骁主动。 除了穿着打扮,其实他很少想要出风头。 陈燃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看懂了他的眼神,想问什么就问吧,这个问题是给你的。 周围的人在起哄,连他们最旁边刷视频的小情侣都看了下来,全部都是想要知道这对情侣之间会问什么的。 “想问你最近。”陈燃吞了吞口水,她的视线和他不偏移,能看到他漆黑的瞳孔,除了火焰还映照了她,“每天在手机上忙什么?不让我看。” 她憋了一天的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再拧巴,想要袒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和内心,可以把自己的不开心与开心都写在脸上,她不再是过去因为担心对方而隐藏的陈燃,她相信面前这个,想把自己完全托付于他。 旁边的火焰燃烧,木柴噼里啪啦在响,像是陈燃的心。 起哄声只增不减,连那对情侣都忘了暂停看着的视频,是关于游戏的采访,对方正是谭骁,不出意外,问题问到了烟火落日。 “《江湖》这款游戏公测至今,相信很多玩家都有一个问题,被誉为烟火落日的隐藏彩蛋一直以来都备受关注,请问谭总可以回答一下吗?为什么想做这个隐藏彩蛋?它的触发条件又是什么呢?” “可以,想做这个彩蛋的原因很简单,我从小到大都不算个幸运的人,很怕猫,十七岁那年,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子。”视频里的谭骁一身黑色西装,领带打的工整,“也就是我现在的女朋友。” 视频里的记者发出一阵惊呼。 “她善良、坚强、勇敢,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宁愿很多话憋在心里,也不会去伤害别人。” 真正让他心动的时候是在她和他在车上,两个人讨论明冉的事情。 明明受伤害的人是她,但考虑到对方,她还是会默默承担下来,当作事情没发生。一开始谭骁是吃惊的,他在想,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不自私?先人后己,先公后私。可后来再继续接触,发现她确实是这样一个人,遇到事情,她总想考虑其他人的心情,往往忽略自己的,跟那会儿一样,明明是她被猫抓伤了,还反过来安慰他。 陈燃问过他,如果他们没有遇到,他是不是会喜欢其他的人。 一直以来,他的答案都是不好说。 因为未来有太多的事情不可把控,他是个太不幸运的人,不愿意去想,但现在遇到了陈燃,他的未来只会是陈燃。 “烟火落日是我和她最珍贵的回忆,因为她,我内心始终保持柔软。” “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向她表达爱意。” 现在的谭骁穿了一身黑色防风服,坐在她旁边,他牵住她的手,温度递进她的手心:“在忙……怎么向你求婚。” 飞机上,他没有睡着,闭着眼感觉到了她的动静,他睁眼,看到她背转着身去翻他的聊天记录。 从微信翻到微博,从微博翻到搜索。 他知道自己最近的行为多诡异,幸好陈燃没有问,但想了上百种话语,总觉得不会表达,配不上陈燃,搜过游览记录,想去看看别人是怎么说,可是都不合适。 原本是想带她去乌兰湖的,古人说剖心为证,天地为鉴,地球的一角存在这样一份奇迹,赤红色的湖水,远看像是心脏。 他想带她去见一见这颗心。 他在想她是不是也能感觉到他这颗心。 谭骁是真的紧张,对这份感情,对这次求婚,对这个面前的人,一切都想给她最好的,视频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如果足够幸运,她不止是我的女朋友,她会答应我的求婚。” 那声音与现实的他相重合。 谭骁抬起头,去看她的眼睛:“燃燃。” “……嗯。” 四目相对,他的脸靠近,足以让她心动,鼻尖不知道怎么就酸了,眼眶也是红的,她仍能听到他的声音。 谭骁问她:“我足够幸运吗?” 无需犹豫,陈燃点头,扑进他的怀里。 他们在这漫漫沙漠,月光照了满身,星星也为他们眨眼。 她和他来不及去看那片赤红色的海,也能听见他怦然的心跳。 亲爱的,你不需无效的证明。 因为我们已经拥有,这无尽的浪漫,以及永恒的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也有红包! 每次更新都会给大家发的!以提醒大家!我更新了! - 感谢景时白茶X20瓶、Hertha.X1、XX12瓶、鹿慕浅溪X1、易迦子.X10瓶、37991200X5瓶、阿七X4瓶、幺幺X1、TOOX1、伊柠77X1、忧愁的盐酥鸡X1,十位女朋友的营养液! 爱你们!我会继续努力的!么么叽! 第52章 、52 谭骁求婚的动静太大, 以至于傍晚采访的消息放出,陈燃的手机就没安静过,一直在震动。 反应最大是谭骆, 第一为了烟火落日的苛刻条件, 即使是时间地点全部都知道,做了测试,还是没办法触发,第二就是为了谭骁求婚的事情,动静这么大,他这个做弟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藏得太好。 陈燃坐在蒙古包里,低头, 在看谭骆发来的消息。 “在想什么?”谭骁去给她要了杯热牛奶,喝过以后身上暖和些,也好入睡。 牛奶熨在她脸上,陈燃抬起头, 接过,放到嘴边:“小骆跟我说话呢。” “说什么?” “游戏。”她抿了抿唇,牛奶泡沾到了唇边,“还有……求婚。” 其实还是担心的,谭骁见过陈母的,光凭两个人一块儿吃外卖,陈母责怪她, 不责怪谭骁, 陈燃就知道陈母对他的好感很高。但陈燃不是,那次见谭父和谭母,他们都很尴尬, 他的父母完全不像是喜欢她的样子。 “上次见你爸妈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不是很喜欢我,我们说话总共有没有……五句?”陈燃有些记不清了,那天脑袋也是懵的,只记得谭骁出来时,眼眶是红的,强压了情绪,“你父母反对我们,怎么办?” 陈燃听谭骁说过杭皎的事情,他们也是这样的相爱,都没走到结婚这步,两个人就被家里拆散了。 之前谈恋爱可以说都是小打小闹,但这会儿真要结婚了,难道谭父和谭母会坐视不管? 刚刚没想到这么多,现在头脑冷静下来,还是想到了。 “不会的。”谭骁抬手,抹掉她唇角的奶泡,说,“他们会答应。” 陈燃愣了愣,明明上次不是这个态度:“你怎么知道?” “还记得我在谭氏吗?不是我想接手,是他们答应了我条件。”谭骁解释,这点他没有跟陈燃说起过,不过既然她问了,说了也好让她安心,“如果我能等到小骆接手公司,他们就不会干预我的婚姻。” “可是……”陈燃想说那会儿你也接手了。 “自小他们就不会管我,当时也只是因为他们不想为我惹上没必要的麻烦。”谭骁说的是林氏,“现在林氏没有明氏的支持,又和他们交好,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不会管。” 陈燃沉默不语,又心疼又不是滋味。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很坦然,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在的事实。 谭骁清楚陈燃现在在想什么,怕婚姻得不到父母的祝福,怕他们会因此不幸福。 “燃燃。”他靠过来,“我没有个好出身。” 在遇到她之前,他没再想过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抓住什么样的机会,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未来。 游戏说放下就放下,生活说盲目就盲目,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计划变了一次又一次。 万事万物都在改变,唯独陈燃,他从未变过,想成为她的另一半,想抓住和她在一起的机会,想要得到和她的未来。 “爸妈的宠爱是小骆的,家里的一切也都会是小骆的,我什么都留不下。” 陈燃听不得他说这个,垂眸,就想去牵他的手:“…….你别这么说。” 手指又勾住,谭骁抬手,摸了摸她的指甲,表面很光滑。 怎么能不告诉她?一个姑娘跟着他,选定了他,连他是什么样的家底都不知道,不想让她放不下心。 “现在这间公司,《江湖》这档游戏,你名下这套房子,银行卡里还有二十五万六千,是我有的全部。”谭骁闭住眼,忍不住笑了,这么点儿资产,他说出来都嫌弃寒酸,“这些不多,但是我有的,我都想给你。” 陈燃时时刻刻感受他在她指甲上留下的力度,或轻或重,像是他把紧张都泄在了这里。 “当那么多人的面,你答应了我,我很高兴。”谭骁看向她:“但现在,你仍然可以后悔,给你机会拒绝。” 他盯着她的眼底,在想这些是不是少了,要不要再说些什么,他还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他想如果现在给她画大饼,是不是显得他很不真诚,可是真的怕陈燃会介意。 陈燃想起了那个时候,他们第一次接吻,谭骁以为她介意,吓着她了,于是,第二次接吻的时候就算喝醉也特意留出三十秒的时间。 这一次,他也给她后悔的机会。 他明明这么好,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好,还是担心配不上她。 “你说这么多就是怕我后悔吗?陈燃摇摇头,心里软得厉害,“我干嘛后悔?” 蒙古包里的灯光很暗,在最顶端,是淡黄色的,还不及天窗外的星星明亮,谭骁俯过身,热气也喷洒在她耳廓,一直钻进了心里。 “想好了吗?” “嗯。” 他的手跟她一起握住陶瓷奶杯,手心很烫,手背也烫。 谭骁的嘴唇落下来,碰到她的上嘴唇,而后是下嘴唇,彼此交叠,他没闭上眼,她也忘记了,就这样看着他的脸,近在咫尺。 和接吻不一样,和惩罚不一样。 这次他只给陈燃一次机会。 想好就好,他压住她,嘴唇是连着的,手指也粘在一起。 这一夜,是余生,没放开,也放不开。 等两个人旅游回来,他们就安排起了见双方家长的事情,在这份关系里最高兴的竟然是谭骆,两个人刚在一块儿,谭骆就把陈燃当作了谭骁未来的另一半。 地方是谭父和谭母定的,就算谭骁再不受宠,该有的面子总是会给的。 他们都是生意人,想要走一个很和睦的过场是容易的,不过即使这样,陈母还是看出了几分内情,等谭父和谭母他们都走了,谭骁下楼送他们,陈燃和陈母留在了包厢。 桌子上还有没动几口的菜,他们见面本来就不是为了饭。 陈燃悄悄抬眼去看,自打谭骁送他们离开,陈母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没有来时候的愉快,怕陈母不高兴,她主动打破僵局:“等一会儿谭骁回来,我们先送您回去。” “嗯。” 包厢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陈燃捏起筷子,挑着面前的蘸料,在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妈妈?”陈母忽然开口,看了过来,“小谭家里的事情。” “能有什么事儿?”陈燃想打马虎,把话题错过去,“他爸妈您不都见过了吗?还有小骆。” “小燃,跟妈妈说实话。” 陈燃垂了垂眸,半天都说不上话,她没想到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陈母和他们没见面还好,见了面,即使只吃了一顿饭,陈母都看出了谭骁和家里的情况。 当时,谭父和谭母在饭桌上谈话的语气,和他们是一套,和谭骆说话又是一套。 谭父谭母用尽了二十年都没有发现的问题,可就是这么一顿饭的时间,连陈母都能察觉,他们到底有多偏心。 上次在医院里,陈母就对谭骁的印象很好,但没想到他们家的情况这样的复杂,明明是他们主动领养了谭骁,不对谭骁负责不说,没有给予关爱,甚至连一只小猫都不如。 陈母不知道这些年谭骁是怎么过来的。 明明是个这么好的小孩。 陈母叹了叹气:“小燃。” 陈燃提了口气,怕陈母介意谭骁的出身,她想提谭骁辩驳。 “妈妈觉得这件事,你不该瞒我,早知道小谭是这样的,妈妈就该再对他好一点儿,过年那会儿,我就该留他在家里吃顿热饭。”陈母眼里的心疼不是假的,看着陈燃,“你要是早告诉我一点儿……” “以后对小谭好一点儿。”陈母听完,一时间哑然,“多喊小谭来家里坐坐。” 陈燃是真的松了口气,有机会还想反驳两句:“我哪儿有对他不好?”“行,你没有对他不好,妈妈只是想跟你说,以后有什么问题别憋着气,跟小谭面对面解决了,不要两个人伤感情。”陈母叹了口气,“小谭这个孩子不容易。” 陈燃点头:“妈,这些我知道。” 陈燃和谭骁在一起的这几年,陈燃是真的变了不少,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时候,那个时候,陈燃还小,陈父也没去世,她无忧无虑,天真活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是因为陈母那场大病让她扭转了什么,而是真的发现身边有一个人,他是可以依靠的。 谭骁的爱从来不在嘴上,而在行动。 “你要珍惜,你和小谭……” 包厢里两个人在说话。 她们谁都不知道,谭骁去送谭父和谭母。 在楼下,他们和谭骆在一起的背影就让谭骁清楚地感觉到,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好在车开的很快,他垂下眼,上楼,想推门进去前,又听到了陈燃和陈母的对话。 他站在门口,手就这样的僵在门把上,不知道该进去还是离开。 门把手冰凉的,一点点儿侵蚀,想要把他的心都冰掉。 可谭骁听到了陈母的话,小谭这个孩子不容易,你要珍惜。 你和小谭都是我的孩子。 要好好的。 在他想给她一个家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早早地给了他一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婚礼和小孩要来了! 在线征集一个小谭和小燃孩子的名字! - 感谢48603089X1,一位男朋友投喂的手榴弹! 感谢停止难过X30瓶、哒啦X20瓶、XX12瓶、啊是小陈啊。X10、49416856X10、48603089X7瓶、西苒X5、37991200X5、一口一个黎叔叔X3、炖木瓜X2瓶、TOOX1、小安X1,十二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53 有关婚礼, 这个问题足以让两个人想很久。 谭骁那边儿没什么亲人,要吵要闹也都是谭骆一个人,陈燃这边儿更好解决, 陈母都听从他们的决定, 胡涂留在国外读博,回来也要看两个人的时间是否合适,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了旅行婚礼,按照他们的喜好,只有他们两个人。 “怎么能这样?”他们的婚礼,失落的是谭骆,“我还打算抢捧花呢。” 结婚抢到捧花的人会获得幸福, 也会成为下一对步入婚姻殿堂的人,谭骆深以为信,凭借多年抢篮板的经验,他以为小小一捧花不在话下, 没想到两个人压根儿没打算办婚礼。 “回来也有捧花的。”陈燃耐心跟他解释,“等我们旅行回来,办一场答谢宴,还有会剪出我们旅途中的视频,给你走流程,行吗?” “真的吗?” 陈燃嗯了一声。 谭骆的眼睛大大的,还有问题:“那谁给你们拍呢?” “我们自己会拍的。”陈燃回答他。 前几天, 陈燃提出建议, 想着两个人在旅途中可以拍一些风景,还有他们的生活记录,等老了以后还可以拿出来看, 回忆过往,谭骁当天下午买了相机和支架,非常的迅速。 “哥。”谭骆整个人趴在桌面上,去看谭骁,“那你们真不办婚礼了吗?爸妈那边儿…….” “说过了。”谭骁跟谭父和谭母打过招呼,他们没有意见,反正是他自己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旅行,早好不过,“他们是同意的。” “那好吧,爸妈都没意见,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你们回来一定要办答谢宴。”谭骆想亲眼见证谭骁的婚礼是一方面,想给明冉送捧花是另一方面,“我说好了送明冉捧花的。” 谭骁笑了笑,摸了把他的头:“知道。” 他们旅行的地点还在商榷,陈燃对旅行不挑,只是一定要先去一趟洛杉矶,在异国他乡,却是他们最开始相熟,认识彼此的地方。 因为还有工作,两个人把时间定在九月底,连了国庆的假期,他们可以去的长一点儿。 机场有买冰激凌的地方,陈燃进去就指使谭骁去买,自己坐在行李箱上,在队伍后排等他。 “怎么只买了一个?”陈燃看他走过来。 “吃多了胃疼,凉。”谭骁见过陈燃贪嘴的时候,他买两个,他的一半还是会进陈燃肚子里,“一个正好,我们分着吃。” 因为是新婚旅行,他们订了头等舱,有专门的贵宾休息室。 等进了休息室,谭骁带陈燃走到窗边的沙发,想起那个时候,他偶然遇见她。 “有没有很熟悉?这间休息室。”谭骁手里拿着冰激凌,递在陈燃嘴边,喂了一口,让她转了转身,指给她看,“当时你就站在旁边的柱子,一开始没进去,一直哭,哭到把墨镜摘下来,一直止不住。” 她用完了最后一张纸巾,重新戴好墨镜,又回到队伍这边,低下头,继续看手机,眼泪又开始掉了。 他想,她一定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 想过去问她哭什么,又觉得不太礼貌,想过去安慰她别难过,又觉得太轻浮。 “都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离她那个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四年,这四年里,很多记忆模糊了,很多记忆没有。 不过陈燃现在还记得,当时她遇见谭骁的时候,这个耳垂戴了一颗蓝色宝石耳钉,阳光落在他肩头,他连一句话都没让她说,纸巾递过来,倒头就睡。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陈燃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味道的心相印,你恰好递给我了。” 谭骁笑了,其实不是恰巧,而是在那次聚会的时候,胡涂说起陈燃时随口讲的,她说陈燃去买纸巾只会买这个味道的。 胡涂说话的速度很快,话语又密,在场的人都没注意。 可他偏偏是记住了。 当时他从来没有带纸巾的习惯,一个站在休息室门口,看她又摸口袋,想她是在找纸巾,考虑很久,去问前台要,前台没有,他又到了隔壁的超市,拿了一包绿茶味的心相印。 谭骁低头,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陈燃的嘴角有冰激凌,现在人多,不方便处理,只能用纸巾帮她擦。 “嗯,有缘。”谭骁擦干净她的唇角。 休息室里,阳光的温度正好,对面的男人看向她,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的相遇也好,重逢也罢,好像总是有些狼狈,但胜在过程,也胜在结尾。 陈燃总是喜欢询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真正确定了心动是在车上的谈话,但注意她,接近她,是在更早的之前。 在他仓皇失措从墙角滚落至灌木丛,陈燃伸手,拉他起来,将他护在身后,拉他一路前行,一起拐到无人的小巷。 在他独身一人在异国,并不在意的酒局,听到陈燃的名字时的惊喜。他留心注意微小的细节,添加了毫不相关的人,点赞长篇大论的小作文,都是因为想要了解一个人。 时间到了,陈燃和谭骁上了飞机,在此之前,陈燃就联系了胡涂,说是会去洛杉矶一段时间。 这次他们的座位,不再是斜对角的位置,谭骁就坐在她旁边,陪她说话,陪她吃饭,陪她看电影,和她一起试图追逐阳光。 从北京到洛杉矶,十三个小时,两个人这次只来六天,带的衣服大多轻薄,行李不算多。 下了飞机,洛杉矶的阳光依旧很好,温度也高,陈燃有些热了,当即脱掉外套。 胡涂还是原先那副模样,连接她的车都没换,只是擦痕多了些,她这次倒是没再手上拿一条横幅,而是贴在了车身上,军绿色的汽车,挂了一条鲜红的横幅,是祝福陈燃和谭骁结婚快乐的。 陈燃满脸无奈。 硕士毕业,胡涂没有直接回国,相反听从导师的建议申请了本专业的博士,接下来的时间都会在洛杉矶继续深造。 “新婚快乐。”胡涂送了她一套贴面礼,胡涂让谭骁把行李丢进后备箱,问陈燃,“这次来打算去哪儿玩?” 陈燃回眸,去看谭骁,他在放行李,这次的旅行全是谭骁定的,她除了几个要求,其余的都没有所谓,她随意。 “我不知道,你问谭骁。”陈燃怼了怼旁边的谭骁,让他回答。 胡涂:“…….” “打算开车,沿途旅行。”谭骁说。 “那你们呆几天?”胡涂又问。 陈燃还是戳了下谭骁,像是事不关己,让他回答:“七天。” 胡涂家里住不下他们,两个人订了附近的酒店,先把行李寄存,看着前边忙里忙外的谭骁,胡涂忍不住了:“谭骁跟你私下都…….你知道之前他们说他什么吗?” 陈燃点头,好奇:“说什么?” “不近人情,六亲不认。”胡涂评价,“之前我就见过他几次,在酒局上都是大家照顾他的情绪,我当时还以为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什么时候见过谭大少爷这样的?” “所以说他们都是谣传。”陈燃还记得胡涂对谭骁的初次评价,差点儿误导了自己,“谭骁很细心的,我自己都记不准的日子,他都会标记。” “救命,你是在跟我秀恩爱吗?”胡涂眼前一白。 “什么叫做秀恩爱,这是帮你纠正对谭骁的错误印象。”陈燃说,“他真的很好,上次问你是不是在国外做饭,就是因为谭骁也给我做了。” 胡涂陷入了沉默。 她上下左右扫视陈燃,一开始她对这段恋情总是存疑,但现在陈燃连自己的新婚旅行都不上心,全让谭骁操心,是不是有点儿过于宠了。 谭骁确实变了,跟她印象里的完全不同,不是嚣张,不是散漫,他为她考虑,为她担心,事事以陈燃为重,从他的眼底,从他的行为,旁人都能看出他是真的太爱面前的这个人。 三个人在一家餐厅吃过饭,也算是新婚宴,期间多数是陈燃无意间秀恩爱而不自知,胡涂很难想象自己的表情,恨不得当即就送走两人。 陈燃和谭骁从洛杉矶出发,自驾游,明天,他们将由西向东,一路向东海岸出发。 其实两个人都会开车,但是陈燃没有国外的驾照,不能开,因此,这一路上多是麻烦了谭骁。 美国有很多专门的租车公司,谭骁带陈燃来到其中一家,一整个停车场的车都可以选择,陈燃一眼看中一辆红色的敞篷车,道奇的,很张扬,很拉风,像极了在好莱坞电影里看过的公路车。 美国的公路笔直,像是没有尽头,她坐在副驾驶上,谭骁在开车,陈燃找了一首很古老的摇滚曲,两个人从加利福尼亚州离开进入内华达州,在胡佛大坝做了短暂停留。 太阳落到了山头,陈燃起身,用背倚在座椅的靠背,去听那阵很暖的风掠过耳边,她侧眸,去看身边的谭骁。 他在日光下,周身也变的柔和,一只手下意识地抬起来,去扶她的腰:“小心点儿。” 陈燃嗯了一声,双手撑在了面前的挡风板,看到了不远处的景观,荒漠中,大石头竖高,屹立其中,石头的颜色各不相同,各不相撞,在沙漠之中格外显眼。 陈燃指着不远处问:“那个是什么?” “当地人管这个叫七彩巨石阵。”谭骁停下车,拿出后座的相机,“拍照吗?” 陈燃看着大石块,点点头。 他们来之前,谭骆还千叮咛万嘱咐,想要他们多拍一些照片回去,视频也要录的,结果上了车,陈燃光顾去看窗外的天,都忘记了。 天气是好的,国外一有了空闲时间很少有人愿意宅在家里,自驾游的人很多,七彩石下就有不少人,多数是带小朋友来的家长,站在一旁看着小孩绕石飞奔,偶尔抓拍两张照片。 “这些石头上的颜色是天然的?还是涂上去的?”陈燃回过头,问他。 谭骁正低头,手里拨弄相机的开关,抬起头,嗯了一声:“涂上去的。” 他上学的时候,还有不少同学组团,专门开车去打卡,只为了拍几张好看的照片,朋友圈里少不得看见相关的简介。 “是瑞士的艺术家完成的,当时我有很多同学都来留念了。” 陈燃自然问他:“那你呢?” “没有。”谭骁原先去隔壁城看球赛,来过这里,不过经过即离开,几块彩色的石头,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但女孩子都喜欢这儿,料想陈燃也喜欢,“一个人来没什么意思。” 两人走到九米高的巨石下,陈燃接过他手里的相机,拨动按钮,旋转过屏幕,看到了他们的脸,落日铺在他们发间。 “现在是两个人了。”她问,“是不是有意思多了呢?” 相机里,谭骁落下视线,余晖打在他的睫毛,阴影落在眼睑,盖不住他眼底的笑意,他点头,笑了:“嗯。” 两个人找了间酒店,休息一晚,又重新上路,前往拉斯维加斯。 他们路过小自由女神像,也路过小埃菲尔铁塔,最后停在可口可乐商店,品尝了不同口味的可口可乐,又买了两个很小的可乐瓶的钥匙扣,磨砂红的,分别绑在各自的钥匙扣上。到晚上,他们去看百乐宫的音乐喷泉,聚集在人群里,任由水雾散漫。 这附近有很多情侣,有和他们姿势相近的,也有距离相远的,但无一不是去望着音乐喷泉发呆,陈燃偏偏要做其中的特立独行,她要去看她的谭骁。陈燃抱着他的腰,仰头,去看他,谭骁光护着她,自己的额间的头发打湿了也不知道。 喷泉又升了上去,下一秒又落下。 谭骁拽着她,往后躲了躲,低头,顺势亲了亲她的额头:“想去赌场吗?” 两个人来的是一家很正规的赌场,为了防止出千作弊,赌场内到处是监控,一有动静,都会被发现,她实在是看了太多的法治节目,从小灌输的思想,总觉得赌博不太好,但来拉斯维加斯不经历一场罪恶,实在是枉来一场。 “我们换少一点儿吧。”陈燃揪着谭骁的衣角。 谭骁笑了笑,刷卡,在换筹码:“不多,一千美金。” 赌场内最简单的是老虎机,摆了四排,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坐在前边玩,陈燃拿了筹码也玩了两把,不需要掌握任何规则和技术,单凭运气,陈燃的运气还不错,连赢以后,没等老虎机往内亏钱就止住了。 “还挺财迷。”谭骁任由陈燃抱着他的腰,仰头,去说刚才的惊心动魄,本来是想让她一晚上任意玩,把这些钱输光也无所谓,现在看起来不太可能,“还玩吗?” “不玩了。”陈燃眼睛都弯了:“我厉害吧,一下就赚了两百呢。” 谭骁低头,亲了下她的鼻尖:“厉害,要多有几个你这样的,老板亏了,没想到赚了就不玩了。” 赌城里的娱乐设施实在太多,两个人点了两杯酒,随意坐在一处吧台,偶尔玩两把,输了就换到另一项目上。 可惜赌场内部不能摄影,不然陈燃总想让他们看看她的好运气,从本金一千美元,两人出赌场的时候已经到了三千多。 口袋装得满满的,陈燃非常满足。 他们走在街头,夜晚的拉斯维加斯,霓虹灯亮了满城,这座邪恶之都更加纸醉金迷,让人深陷其中。 这里的酒馆也多,他们又找了家小酒吧,清的,去听现场乐队的演出,去喝最烈的鸡尾酒,而后在酒醒,又向亚利桑那州前进。 陈燃看过不少西部片,在开阔又荒凉的小镇,英勇的牛仔总是见义勇为,美人永远爱上英雄,正义永远战胜邪恶。 他们路过六十六号公路,买了两瓶带气的冰水,橘子味的,像是落日的颜色,陈燃买了一顶很西部的牛仔帽,戴在头上,阴影刚好遮住整张脸,以防止晒伤。 从后视镜里,陈燃去拍视频,镜面泛起粼粼的光,公路也像是要融化。 太阳太大,气温太热,两人在大峡谷公园停下,从车内出来,冷气一消失,汗就从额间渗了出来,顺势滑落脸颊,又滴落锁骨,衣服湿了,两个人攥进的手也是,汗津津的,但谁也没松开。 峡谷是一片深红,谭骁拉着她在前边走,终于走到一处悬崖边,陈燃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你说我这会儿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想掉下去?”谭骁假装要推她,手护得更紧了些。 悬崖边上本来就危险,风又大,他们的衣角也吹了起来,他越把她往外推,陈燃整个身子越往他身上倒。 “谭骁!”陈燃发现了。 身子又晃了,她又贴他,谭骁的腰上没肉,精壮,她几乎像八爪鱼一样牢牢把住他。 “我会让你掉下去吗?”谭骁眼底又笑,挠了挠她的腰,痒痒的,“又不是没护着。” 他这个心思真坏,知道她站在悬崖边缘怕掉下去,还故意把她往那边带,一手拿着相机,另一手想伸手打他,风吹得更凶了,一拨弄,没抚住,帽子也飞了出去,旋转,起飞,落到悬崖下边的最边缘,挂住了。 谭骁带她靠近一点儿边缘,拽她拽得更紧了,她想把帽子补救回来,怕她危险:“留这儿吧。” 她这顶帽子买了还没有一天,现在就独留大峡谷了。 两个人从峡谷回去,隔天还要去新奥尔良,算是绕了远路,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两个人到了新奥尔良,没想到遇上一场暴雨,车窗的挡风玻璃全是雨,街道上也是雨。 其实也好,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他们都没什么机会休息,美国又有好多山,也有好多石头,陈燃不知道费了多少体力,与其说是旅行结婚,但有关结婚这件正事一点儿都没办成,她每天回来,一到酒店,匆匆洗过澡,倒头沾枕头就睡。 卧室里的窗帘是拉着的,开了一条壁灯,浅蓝色的,她洗过澡,又由着谭骁去吹她的头发,现在他熟练了好多,不管怎么样都能吹好。 陈燃趴在床上看素材,前几天的素材满满当当的,有他们在汽车上的闲聊,有他们在赌城外边的小路畅想未来,有他们随便找的小馆去吃汉堡喝啤酒,记忆也堆满,要储存的东西太多。 “我觉得我们这是超额完成任务。”陈燃评价,看地图上,还有两个城市没去,“本来想着剪个五分钟的视频都算好的,现在……..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听起来也不太够。 “这里的你好笨。”陈燃忍不住笑。 视频里是两个人遇到一家中餐店,店里有一碗鱼肉丸,说是店内的招牌,当时只剩下最后一个,谭骁故意想逗她玩,放在唇边,没想到陈燃抬手,一下把鱼丸塞进了他嘴里,还冒着热气,又烫,又没办法吞咽。 谭骁拿陈燃无可奈何,抬起头只是盯着她看,眼底藏不住宠溺。 时间过得好快,他们只剩下两个地方没有去。 头发吹干,谭骁把吹风机放回床头的位置,他坐在她旁边,拨弄她的掌心,指腹在蹭她手掌的纹路,很舒服。 “睡觉吗?”谭骁挑眉,问她。 虽然说拉上窗帘,但不意味天黑了,陈燃坐起来,去看谭骁,他的喉结滚了滚,人也偏了过来。 陈燃笑了,明知故问:“荤的素的?” 谭骁也笑了:“你说呢?” 两个人这些天的亲密仅仅是亲吻,点到为止,原本是打算带陈燃区皇家街的,新奥尔良这场暴雨算是给他们一个休息的机会。 太久没再做过,他进来的时候还不太适应,太大了,陈燃本能地想推给他:“……疼。” 他的动作顿了下,她的手被他抓住,拉到背上,能感觉到他背部的肌肉,用力时的收缩与舒张,细细密密的汗,带上了润意:“这样?” “嗯。”陈燃轻呼一声,“慢点儿。” 酸胀,痒麻。 陈燃清楚这样的滋味,她嘴上那么说,行动上又是另一套,在努力靠近他,在想让他加速。 谭骁忍不住笑,鼻尖蹭了蹭她的脸,温热的嘴唇又和她贴合:“不是说慢点儿。” 陈燃躲了又躲,脸红了,不光是因为这样热量的消耗:“要你管吗?” 背后的那条淡蓝色的长灯也变得模糊,像是晕染开来,一摇又一晃,她被他抱住,翻过,扣住,拉起。 窗外是雨声,窗内是重重地喘气声,两个人折腾太久,等又全都收拾好了,雨也小了很多,只有些许斜打在窗户上,汇集成水珠,落到窗边。 酒店里的房费里包含了自助,也可以送餐上门,知道两人是新婚旅行还多送了一瓶昂贵的香槟。 陈燃从浴室出来,饭也摆到了床边,是一桌海鲜大餐,味道最好的是类似罗宋汤的食物,酒店还配了饼干和法棍,可以用来蘸些汤汁,综合味道。 “我们明天是不是去纽约了呢?”陈燃等谭骁给她剥虾。 番茄红绘的,已经开过背,很容易剥。 谭骁把虾放到她盘子里,摇头:“没有,还要去一个地方。” 她这个人不管事的,只记得最后的机票是从纽约出发,于是,到现在还以为明天的目的地是往纽约去。 出行这几天,他们由西向东,几乎跨越了整个美国,看过一路的风景,明天是最后一处,不是纽约,而是南卡罗莱纳州的一个小镇。 这个地方是谭骁刚来美国时,有一次无意间在旅行者手册上看到的,其实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城市,也没有很多奇观的旅游景点,但有一处,是谭骁想带她去看的,在那里的格林维尔县克利夫兰有一座教堂,位立于山巅之上,是西姆斯教堂。 “什么意思?”陈燃愣了愣。 这一路上,他们也经过了不少教堂,但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处停下,她以为这次旅行,他们并没有举行婚礼的流程,哪儿能想到面前这个什么都想好了,瞒着她,还订下了这么一个地方。 他们一路向上,直到南卡罗来纳州停下。 谭骁不知道什么时候联系过当地的相关人士,准备过两个人的礼服,她的礼服裙是雪白色的,一字肩,正好凸显她的锁骨。 当地的人很热情,虽然婚礼是西式的,但规矩还是按了中方的规矩来,当天晚上两个人没有见面,只能隔着手机屏幕聊天。 小镇里的环境很好,夜空中有星星,很低很低地压下来,一闪又一闪。 【CR:明天是婚礼。】 【flame:嗯。】 【CR:什么时候订好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到纽约,还想要绕这么远去新奥尔良。陈燃坐在床边,用手去摸一边洁白的婚纱。 【flame:这辈子。】 【flame:你只会有这么一次婚礼。】 【flame:不想让你留遗憾。】 他是真的什么都替她考虑到了,原本没有婚礼,陈燃也一点儿都不遗憾,总觉得那些都是形式外的东西,只要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就好,但今天下午,当她真正穿上这件礼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真好。 手机又在震动了。 【flame:想你能感觉到。】 【flame:嫁给我是值得的。】 值得,怎么不值得?从她答应他,也反握住他的手的时候,陈燃就能感觉到,一个人用真心换真心,如果非要陈燃去形容爱情,她也只能想到谭骁。 教堂也是谭骁预约的。 除了牧师,没有人参加他们的婚礼,教堂很小,但这样就已经足够。 婚礼这天的天气很好,比以往还要好。 谭骁比她先进入教堂,陈燃站在台阶上,看那些石块堆砌而成的墙,经过阳光的照射,面上镀了层金黄色的光,更像圣洁的殿堂。 她的对面是一条短狭窄的拱门,从这里往向内部,能看到光影的照射。 陈燃深呼吸好几次,预计时间,预计步伐。 她经过石梯的过道,看不到祝福喝彩的亲朋,看不到虔诚祷告的信徒。 她看到是云层之边,群山之前的谭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十字架下,他和落日融合为一体,是浪漫本身,掠过云层,背后是绚丽的夕阳。 光影交错,四目相对,他呼唤她的名字。 而她跌身在他的眼底,也想跌身在这灿烂繁华中。 陈燃的鼻尖酸了,眼眶也含有热泪,妆要花了,还是忍不住地掉下眼泪。 她向他奔去。 这一路上,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索性,她终于等到了他,爱上了他。 这份爱让人迷信,当她坚定成为一个无神论者,在这一刻,她竟然还是希望会有上帝,她想向上帝许愿,俗气又真挚。 拜托,拜托。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请让他们在太阳落日前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生病了,更完这章,小祈休息两天,等过几天再写番外......qwq 这章也有红包! - 解释一下最后一句话,原本太阳落日前是个病句,说明这个假设并不存在。 那这个愿望就是请让他们永远相爱。 - 感谢Haoeaaa__X1,一位男朋友投喂的手榴弹! 感谢寄云间丨X9、最爱X1,两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42373467X10瓶、LI關X5、锦莉?X4,三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爱你们!!!小祈隔着口罩啵啵你们!!!! 第54章 、54 陈燃和谭骁结婚后, 谭骁一直想在家里养一只小猫,橘色的。 当陈燃听到这个消息,一脸不敢相信地看向谭骁, 陈燃完全不记得她一周年晚上说过的话, 想养一只橘猫。 陈燃下班回来,才开电梯门, 就听见有猫咪的叫声,跟着来的谭骆也是一惊, 比当事人做出的反应都大,四处寻探哪儿有猫咪的出现。 “嫂子, 你们是不是有邻居养猫了?” 陈燃皱眉:“没有听说。” “可千万别让我哥听见,不然你们最晚明天, 必定搬家。”谭骆很严重。 陈燃笑了:“你哥最近还说想养只猫呢。” 陈燃打开房间门, 听到了猫咪叫声的来源,是谭骁。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是电视投屏,全部都是猫咪的视频。 谭骆看了眼屏幕上的猫咪,一秒钟给关了投屏:“哥,你怎么了?” 谭骁抬眸,示意谭骆把投屏给他打开。他在练习, 见到猫咪不要太惊讶,也不要逃跑, 从视觉上先接受猫咪的存在。 “怎么还看起这个了呢?”陈燃也坐到沙发上。 谭骁提出养猫是一回事儿, 但鉴于两个人之前去吃火锅,那家店的老板养了只花猫,仅仅是在门口晃了下尾巴,谭骁从马路这边儿跑到了马路那边儿, 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准备养猫的人士,陈燃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是说养猫吗?”谭骁等谭骆又把投屏打开,说,“锻炼锻炼。” 陈燃觉得好笑。 谭骆站在电视柜旁边,看两个人的表情,怎么都觉得自己多余。 谭骆是来蹭饭的,晚上在家吃火锅,只有他们三个人,火锅底料和肉是外边点的,一些新鲜的蔬菜是家里自备的,堆在餐桌上。 陈燃帮忙打了三碗蘸料,谭骁就不让她沾手了,让谭骆来做。 两个大男人挤在窄小的厨房,谭骁怕谭骆洗不干净菜,他洗,谭骆只负责摆盘。 谭骆大四毕业接手公司,生活也步入正轨,毕业又向明冉求了婚,两个人的好事也将近,谭骁更是忙,《江湖》的发展速度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想象的都快,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老板和老板娘的爱情故事,注册人数又迎来了一波高峰。 “哥,你真想要猫?”谭骆在摆盘,虾都是剥过壳的,“你不是最怕猫吗?” 明明最怕猫,现在却是提出养猫的人。 “你嫂子喜欢。”谭骁剥完最后一颗虾,丢进谭骆摆好的虾堆里,“她之前说过,想养一只猫,虽然游戏里也有,但感觉还是不一样。” 虚拟的是虚拟的,现实又是现实的。 上次在火锅店的时候,他们谁都不知道那家新开的火锅店老板喜欢猫,把猫当作吉祥物似的放门口,他站在马路对面,看到陈燃在小花猫边上蹲下,抬手揉了揉它的头,谭骁知道她是真的喜欢。 “但你也怕猫不是?”谭骆说,“你跟嫂子说说,不养猫,行吗?” 谭骁擦干净手,抬手,拍了拍谭骆的肩膀,笑了。 厨房的玄关门拉开,谭骁想喊陈燃吃饭,没成想两个人在门口就撞见了。 “饭好了吗?”陈燃也一愣神,跟没听见似的,探头去叫里边还背对两人的谭骆,“小骆,别摆了,随便装一装,我们吃饭吧。” 这顿火锅吃得很快,谭骆还把照片拍好,发给了明冉一份,说好了下次她也一块儿来蹭饭,不能让谭骆一个人吃独食。 两个人送走谭骆,陈燃在餐厅收拾最后的碗筷,后背被谭骁抱住,他的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跟小孩儿似的,鼻子也抵在她的耳朵后边,蹭了蹭。 “想什么呢?”陈燃听到她耳朵后边传来的声音。 收拾碗筷的手顿住,放下筷子,回过身子,又被他圈在怀里。谭骁的头偏了偏,吻住陈燃的嘴唇。 她一只手拽着谭骁的衣服,另一只手靠在桌子上,幸好身后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只剩下些空掉的碗碟,木质的桌子在晃动,连带了桌面上的碗也在响。 “亲得这么用劲。”陈燃喘了喘气。 “嗯。”他的声音很重,靠到她耳边,麻麻的,“听到了吗?” 其实答案不必多问,听到肯定是听到了,但陈燃不想让谭骆难堪。 谭骁不清楚她在这儿站了多久,谭骁在想谭骆刚刚说过的话,即使谭骆和陈燃关系好,平常一口一个陈燃姐,一口一个嫂子地喊着,遇到问题总是偏心谭骁的。 事有远近,人有亲疏。 谭骆是这样想,谭骁也是这样想,他偏心于陈燃。 “明天我们去猫咖吧。”谭骁提议,“试试看。” 陈燃把头低下,靠在他脖颈处,抬起头,正好能碰到他的喉结:“你明明怕猫。” “我锻炼过了。”谭骁说得有理有据。 谭骁今天初步克服了看到动态猫咪的恐惧,刷到后边,内心渐渐产生了麻木,甚至觉得小猫咪还挺可爱的。 喉结被她咬着,她的双手换了位置,一只手转换到了腰部,另一只手在碰他的发尾。 衣服被卷了上去,身子也有些倾斜,木桌的痕迹贴在她腰部。 他的吻停下又靠近,视线渐渐模糊,他的手也不老实,谭骁在笑,喷洒出的热气也在她耳边,真的酥了,浑身都使不上劲,他们还在餐厅,他问:“试试?” 这个男人总是挑战她,一次一次告诉她,色令昏智是真的。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谭骁的每一步动作,偏偏是听不清楚他说的话是什么,他的指腹的温度也高了,无意间刮蹭她的,整个人就没了力气,想再多一点儿,又想再快一点儿,这个时候的要求是真的高。 事情过了,陈燃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 两人没有进房间,就近在沙发上,她实在是不想动,双腿搭在他身上,头也垂在他的脖颈,尽力和他贴在一起。 在过去,陈燃明明是最嫌弃男生身上出汗的,她觉得味道不好,也脏,但现在不这样了。她能碰到他的汗水,感觉到他的温度,每时每刻,陈燃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想这样的时候再多一点儿。 谭骁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拿出一旁的手机:“那我订了票,明天去吧。” 他说的是猫咖,事后还有空说这个,之前说的试试也不止是地方的试试,还包括了这一层。想到谭骁和谭骆在厨房的时候,他是为了她喜欢,想到她回来的时候,谭骁在看关于猫咪的视频,她的心软了又软。 陈燃最后还是答应了谭骁,男人有耐心起来,比女人可怕。 一次请求不行,就来下一次,如此反复,非要陈燃答应不可。 谭骁选择的这家店很出名,在市中心的商场里,咖啡店除了猫咪,还有羊驼和小鸭子,他们到的时候,客流量正好还少,除了几个高中打扮的学生,店里并没有其他人。 两个人在柜台兑换好门票,离入口还有一米,陈燃先看到了对面锁在玻璃柜里的猫咪,不多,只有三只,都是无毛的。 胡涂最喜欢的猫就是无毛猫,觉得酷。 陈燃刚拿起手机,想给胡涂拍一张过去,还没摁开微信,旁边的人已经在店铺外边了,昨天晚上最有耐心的男人,现在以最快的速度逃跑,还顺带把店门口的那扇玻璃门带上了。 陈燃站在门口,面对躲在外边的谭骁,指了指她旁边,问:“不是你主动提要进来的吗?” 谭骁沉默两秒,想开门,手握着门,脚是不动的。 陈燃从里边把门推开,把门票塞进谭骁给她背的包里,带他去一边的公共休息椅上,先坐下,抬起眼,藏不住笑意:“害怕了吗?” 谭骁抿了抿唇,没说话。 公共座椅两个人坐也有余,陈燃靠在他身上,手指在他小臂上画圈:“我知道你是因为答应过我。” 因为答应过她,谭骁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做到,但是这些其实都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他们有一个家,两个人在一起,养一只猫,这固然很好,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而不是她想要的一只小猫。 “何况我们家里不是已经有一只猫了吗?”陈燃的头蹭在他的肩膀上。 “什么?”谭骁愣了下。 家里有猫这件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陈燃并没有在家里养猫,现在这么说,也是在安慰他。 “我送给你的那只竹子编成的猫,忘了吗?” 谭骁摇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忘,从陈燃送给他,到现在,他一直都放在书房,后来搬到陈燃这套小公寓,这只猫也放在床头柜边。 “我们家里的灯是黄色的,那只猫也被渡上一样的颜色。”她抬起头,双手抱在他的后背,顺势亲了亲他的脸,知道他体贴她,她也想体贴体贴他,说,“谭骁,我们早就已经有一只橘色的小猫了。” 练胆事件告吹后,陈燃和谭骁迎来了第二个不能养猫的原因。 陈燃怀孕了。 起先,两个人都没有太注意,因为陈燃的生理期不准,有时候早来,有时候晚来,这都是要看运气的,在上次餐厅事件后的两个月,陈燃的生理期还没到,最近又犯起了恶心,思来想去,陈燃还是觉得不对劲,想去医院看看。 事发太突然,他还在开会,收到了陈燃的短信,知道她要去做检查,脑袋全是懵的,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 陈燃刚到医院门口,接连收到谭骁的微信。 【flame:等等。】 【flame:我现在去找你。】 【flame:马上。】 医院的人多,谭骁本来想找人给她预先准备一个,陈燃也没让,又不是什么大事,自己挂了号,在旁边的座位区等待抽血,等谭骁到的时候,陈燃刚结束抽血,结果在两个小时以后可以领取。 医院的人是满的,陈燃旁边没有座位,谭骁就这么就近,蹲在她旁边。 抽血前不能吃饭,怕影响血检,陈燃到现在都饿着。 谭骁从楼下便利店买的蛋糕,先拿给陈燃垫肚子,想带她去附近吃些热食。 “要真有孩子怎么办?”陈燃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出去。 “生下来。” 之前两个人探讨过小孩子的问题,他们和平常夫妻并不相同,两人都不认为小孩是爱情的结晶,两个人生活也足够,说什么为了以后,为了保持爱情的新鲜感要孩子,他们都觉得太假,太虚,不是件好事。 现在真的遇到了,谭骁内心被填充的满满当当,握住她的手更用力了些,又怕捏得她疼,只能来回倒替着,眼眶也是红的。 不同于最开始听到消息,脑子里过了很多遍。 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太小了,两个人刚刚好,真的有了孩子没地方,也不方便,陈燃公司附近有套大一点儿的商品房在出售,或者离陈燃公司稍微远一些的小型别墅也很好,上下总共三层,最底下的一层可以改造成游戏室和家庭影院。 不知道她喜欢哪一套。 楼下的混沌店是肯定不可以的,怕吃坏她,谭骁开车,带她到了一家私房菜。 “先吃些清淡的。”他们还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情况,很多注意事项还没有查,但清淡的肯定没有错。 陈燃在旁边点菜,谭骁在用手机查孕期什么不能吃。最后,两个人还是不放心,避开了许多,最后点了一份白粥和两样小菜。 白粥是烫的,先前谭骁就不爱让她干重活,现在连吃饭的权利都要没了,粥上来,他先帮她搅着,等温热了再递给她,生怕烫到,手边还有他凉好的白水。 两个人在一起到现在,他一直都这样在意她。 陈燃咬了些小菜,边吃边问:“如果有小孩,你希望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事关孩子好像总也逃不开这个问题,第一反应都是要男孩还是女孩,做爸爸的总是想要女儿,毕竟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喜欢些也正常。 “都可以。”谭骁对这些没意见,“看你。” “什么叫做看我?”陈燃怀疑谭骁没学好生物,是男是女都是父亲决定的。 “我无所谓。”谭骁又兑了些热水进去,让水始终是温的,“男孩或者女孩都没什么,重要的是你,如果你喜欢男孩,我也喜欢男孩,你喜欢女孩,我也一样。” 他始终向着她,尊重她,偏爱她。 谭骁握住她的手,碰过水杯,手掌心是烫的,压在她的手上。 他垂眼,冲她看过去。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血检报告是两个小时以后出的,两个人正好赶回去,取到报告。 站在医院的大厅,检查单从机器里打印出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无一不是被提起来了,最后的检查结果印证了陈燃的猜想,是怀孕了,从医生的口中得知正好有两个多月。 从诊室出来,会路过新生婴儿的护理房间,谭骁半扶着陈燃的后腰,跟她走了过去,一起站在了大玻璃窗前。 “以后我们的小孩也会在这里。”陈燃指了指玻璃窗里的婴儿床,“他会躺在里边,跟其他宝宝一起哇哇大哭,一起发呆,一起睡觉。” 谭骁对此毫不怀疑。 “等他再大一点儿,去上幼儿园,你小时候什么样的?” 谭骁很小的时候就被丢进了孤儿院,周围没什么朋友,即使有了,也说不定对方什么时候会被领走,不过非要说,他也算得上乖巧,不算是惹事的。 他低声:“挺乖的。” “那就难说了,我小时候很调皮的,是孩子王,他们都跟我玩,围在我身后跑,我说东就是东,当时还喜欢上树,还喜欢替人打抱不平。”陈燃抿唇,笑了笑,“有一次在幼儿园里,我最要好的朋友尿裤子了,滑梯那边儿都是湿的,大家围着笑他,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谭骁垂眸,嗯了一声:“什么?” “我蹲下跟那些小朋友说这是仙子国的露水,不是尿裤子,他只是没藏好,全洒了出来。” 小孩子到底是天真,居然真的有一堆小朋友围着她,跟她一起蹲下看。 “谭骁,真的没想过会有孩子。” 她记得自己青春期的时候,记得不跟母亲沟通的样子,听过谭骁的经历,她的变化都如此大,以至于陈燃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做好一个母亲,担当不起这份责任。 有时候陈母劝她,如果没经历过,你怎么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你到底想不想要,但无论她说多少遍,陈燃都没有被说服过。 但现在,明明此时感觉不到宝宝的任何反应,陈燃的手还是抚上了肚子。 谭骁把她抱在怀里,下巴磕在她的脑袋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两人的眼睛都没有离开玻璃窗里的小孩儿们。 她抬手,另一只手也抱住他的腰,她的脸埋了进去,谭骁身上没了乌木香,取而代之的是沾湿了的水,他尽量地把味道洗掉:“现在又觉得真好,上天真的好眷顾我们。” 陈燃怀孕后期,请了产假,而谭骁更顾家了,能在家里解决的,尽量在家里解决。 原本他们吃饭不是在外边解决,就或者是谭骁做一些,现在为了健康,除了雇来的阿姨会负责陈燃的日常饮食,连偶尔她嘴馋想吃什么不健康的食品,谭骁不想太麻烦阿姨,都会去搜教程,有样学样地给陈燃做。 谭骆来过家里两次,谭骁分别做了水果冰激凌和可乐饼,今天又改做了汉堡。 “哥,你回头是不是要开小吃摊了呢?”谭骆在旁边扒拉配料尝了尝,“我真有点儿嫉妒了,你对嫂子也太好了。”谭骁回头看他一眼:“胡说什么呢,又不是没喊你来吃。” “那能一样吗?”谭骆吐槽。 他来吃是当作吃配料和吃残次品的,陈燃能拿到手的都是实打实的做得好的。 原先谭骁为了陈燃差点儿养猫,现在洗手做汤羹,他心理压力大,想怎么怎么能比较得过谭骁,等明冉怀孕了,他做到哪步才是个头。 “尝尝这个有没有味道?”谭骁切了块汉堡肉,孕妇不能吃太咸,陈燃又馋,“我用儿童酱油调了点儿味,你嫂子现在吃不了太重的口。” “可以。” 谭骆就说他是来消灭配料的,心里酸酸的。 由于谭骁的精心照顾,还有有事儿没事儿就趴在她旁边,跟肚子里的小宝宝训话,陈燃肚子里的宝宝太心疼妈妈,乖巧得过分,除了一开始的孕吐反应,后期跟没事儿人一样,没怎么不舒服过。 即使胃没受委屈,身子还是浮肿了不少。 谭骁为此专门学了按摩,买了泡脚桶,晚上又用小枕头在陈燃睡着的时候垫在脚下和腿下,睡觉也不安稳,每过几个小时要看看陈燃翻身没有,没有的话还要帮她翻身换姿势,每天晚上下班到家都固定了时间带她出去散步。 他们最后还是定下了离陈燃公司远一点儿的别墅区。 上下三层,地下室按谭骁的想法装成了游戏室和家庭影院,第一层是客厅、厨房和客房等等,第二层是他们和孩子的卧室,还有谭骁的书房等。 不过刚装修完,即使用了最安全的墙漆,谭骁还是不放心,要等过些日子再住进去。 “你再这么说下去,我头都大了。”陈燃捂脑袋。 虽说这两年《江湖》很挣钱,再加上马上上线手游,但听他这么一合计,怎么看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都是必须的,我说过要好好照顾好你,这句话又不是一句空话。”他拍了拍陈燃。 陈燃小声反驳:“……那也不是这么花。” 陈燃总听陈母说勤俭持家,但现在谭骁和她完全没做到。谭骁装修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给她的一切也是最好的,包括几个月后的病房,手术结束以后的恢复中心,什么都没一撇呢,这个就全定下了。 谭骁的态度如此,很坚决,要给就是最好的。 “那怎么花?”谭骁笑了,见陈燃说不上话,“再说,我赚了钱,不留给你花,留给谁花?” 陈燃是他的老婆,他不宠着,还指望别人来? 陈燃对谭骁的一套歪理邪说没话反驳,这话说得好像也在理,他的钱不给她花,给谁花呢,即便如此,陈燃还是去找了胡涂,跟好姐妹深刻反映了一次谭骁乱花钱的毛病。 【CR:你说有必要吗?什么都要最好的。】 【CR:连床垫都是……】 【难得胡涂:?】 【难得胡涂:打着吐槽的名义来秀恩爱?】 【难得胡涂:你是我哥,行吗?知道你们幸福,别秀了。】 【难得胡涂:而且床垫就应该是最贵的,你们平常……】 【CR:…….】 吐槽是吐槽不下去了。 陈燃的生产时间比预产期早来了一个星期,好在谭骁都有过准备,在家还专门排练过要怎么最快速地去医院,陈燃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陈母将将赶来,过了一会儿,明冉和谭骆两个人也赶了过来,一起在手术室外边等。 “嫂子什么时候出来?”谭骆不知道生产的幸苦。 “刚进去。”谭骁靠在墙边,撑着,“没那么快。” 谭骁看着手术室红灯亮起,又熄灭。 他莫名地想起他们刚得知怀孕的时候,她问过他是想要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也记得他们两个人就站在婴儿护理室的外边,隔着一扇大大的透明玻璃窗,一点儿一点儿地去摸索以后。 不知不觉,他们的孩子真的要降临人世,在他们身边。 陈燃和谭骁的孩子是男孩,两个人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不过原因不同。陈燃满意是因为这样谭骁不会有个小情人,没有人会抢走她的宠爱。谭骁的满意是因为都说儿子像母亲,他们的宝宝会很像陈燃。 两个人在病房里,陈燃还需要恢复,这几天,他们的最大难题是给宝宝起个名字。 “我想不到了。”陈燃翻着面前的诗集。 她真是个起名废,再说,谭这个姓起名,她一点儿想法都没有,最先蹦出来的只有谭子,谭谭,真给宝宝气这个名字,不用到初中,小学恐怕都有人笑了,说他们对孩子不重视。 谭骁坐在她旁边的小沙发上,合上笔记本,他刚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只有起名这件事,她都烦恼了好些时间,不光是新华字典,连楚辞诗经都让他买了,还没找到所以然,差点儿就要去找算命先生。 谭骁把电脑放到一边,起身,抽掉她手里的诗集,坐到她的床边,笑了。 “那让我想?” 陈燃巴不得,但又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操心的事情总是他在做,嘴上还想客气:“……可以吗?” “嗯。”谭骁一笑,他已经有了主意。 “姓陈?”陈燃听到,愣了下。 因为震惊,她身子也偏了出去,跟谭骁分开了些距离。谭骁嗯了一声,又把人往怀里带,房间里没有别人,嘴唇吻住她的额头,对她笑了,轻声说:“嗯,和你姓。” 谭骁从一开始就想过这个名字。 傍晚,太阳落到山头,阳光正好,晚风卷来橙黄色的光,小心翼翼地落到两人脸庞,他们在一同在感受,这温柔到过分的爱。 陈潭暮。 ——陈燃的谭骁。 ——当他们在一起,便可见证无数次的落日。 作者有话要说:灵感是来源于一个小朋友说陈谭清,我想了想,好想暮也很合适。 陈潭暮还有个意思:潭暮随龙起。 还有答应大家写明冉和小骆的番外!!!!! - 这章结尾推荐大家去听一下keshi的beside you 很温柔的一首歌吼! - 感谢苏念曦X72瓶、YvetteX14瓶、景时白茶X10瓶、保温壶X3瓶、3X1,五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爱你们!!! 第55章 、55 三岁的陈潭暮小朋友遭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难题。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跟爸爸姓,但他是跟妈妈姓。 这个问题,陈潭暮小朋友思考了很久。 为此, 陈潭暮小朋友展开了深刻的调研,幼儿园里同样有一个小朋友, 他也是跟妈妈姓的,某一天, 陈潭暮小朋友花了三块橡皮软糖终于调研出了这个秘密。 ——他爸爸妈妈离婚了。 因为爸爸妈妈离婚, 有一个很威严的好人叔叔问过他, 愿意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他选择了妈妈, 而妈妈不想要她的生命中有爸爸的存在,于是,给他改了姓。 陈潭暮小朋友就此推断,陈燃和谭骁也离了婚, 而且,他本来应该叫谭潭暮。 谭潭暮,听着有点儿奇怪。 从幼儿园出来的陈潭暮小朋友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并有一点点儿庆幸, 幸亏陈燃和谭骁离婚了。 可是, 第二个问题又来了。 为什么没有严肃的好人叔叔问过他问题呢?询问他到底是想跟爸爸还是想跟妈妈。 陈潭暮小朋友一路走一路思考。 妈妈经常会给他讲很多可爱的小故事,会在睡前吧唧一下亲吻他的额头, 会带他去看很多好看的电影, 但是妈妈做的饭是真的很难吃。 爸爸很凶,明明是妈妈先做错了事情也总能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还会经常教育他要保护妈妈,很少很少的时候才会亲他一下, 好多好多的吧唧都是妈妈的,而且看电影的时候,爸爸总是把他从妈妈身边挤走,还要抱着妈妈看电影,唉,可是爸爸做的饭真的很好吃。 要好吃的饭,还是要妈妈,这个问题在陈潭暮小朋友的心里挥散不去,以至于陈潭暮小朋友都没有看到来接他的谭骁。 “小暮。”谭骁喊人。 陈潭暮小朋友回过头,眼神迷茫:“爸爸。” 他现在年纪还小,但外表已经跟陈燃有了七分像,尤其是嘴巴抿起来的时候,活脱脱一个翻版的陈燃,只是声音很奶,听起来软软的,很像过去的谭骁。 “怎么不抬头看人的?”谭骁问他。 陈潭暮小朋友一脸认真:“小暮在想问题,很严肃,很严肃的。”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只要听到什么新鲜的词汇就会有样学样地使用起来,比如,下午,陈潭暮小朋友刚听到同学说过严肃的好人叔叔,他就认定了这是一个好词。 谭骁挑眉,询问:“什么问题?” 他和陈燃都有加入幼儿园的家长群,每天晚上,老师都会发布课后作业或者小朋友的问题,今天幼儿园没有留作业,老师也没有像他们反馈问题,谭骁倒是好奇了,什么样的问题能让他连自己都忽略了。 “我是应该跟爸爸呢,还是跟妈妈呢?”陈潭暮小朋友歪着头,发出自己的疑问,“跟爸爸会有很好吃的饭,跟妈妈会有很多很多的开心。” 谭骁伸手,提起陈潭暮小朋友背后的小书包,整个人也提了起来,半悬不悬地僵在空中,蹬了两下:“你瞎想什么?” “没瞎想。”陈潭暮小朋友坚定道,“九九跟我说的,他不跟爸爸姓,就是因为他爸爸妈妈离婚了,他要选择跟爸爸还是跟妈妈,我也要选择。” 谭骁弹了他一个脑门,好笑:“用不着。” “为什么用不着?”他不信用三颗软糖还换不来一个答案,或者说换来的是错误的答案。 “爸爸妈妈不会离婚。” 陈潭暮小朋友的书包彻底脱手,交到了谭骁手上,他打开车门,随手一扔,扔进了后车座上,又抱起陈潭暮小朋友,把他抱进了安全座椅上,扣好安全带,去驾驶座,还要接陈燃下班。 陈潭暮小朋友刨根问底:“为什么爸爸妈妈不离婚?”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他希望离婚似的,谭骁回眸,看了眼陈潭暮小朋友,谭骁没有陈燃好说话,很多事情都非常有原则,一个眼神,陈潭暮小朋友就知道他说错了话,啊呜一下闭上了嘴,眼睛还是睁得好大好大,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谭骁回过身:“你刚刚在想的问题就是这个?” 陈潭暮小朋友重重地点点头。 “其他小朋友说的并不都是事实,当然,这个世界上会有因为爸爸妈妈离婚而改姓的小朋友。”谭骁头一次耐下性子,跟他解释,“但也有因为爸爸太爱妈妈,而选择自己的小孩跟妈妈姓的。” 陈潭暮小朋友不太理解。 “爸爸和妈妈不是带你看过很多的电影吗?其中有很多国外的电影,他们总是会生一个小孩,会给他起名字,就像我们给你起名字一样。”谭骁说,“国外的名字长,有很多很多,他们会挑选出对他们最有纪念意义的人,用她的中间名来作为自己小孩子的名字。” 谭骁笑了笑,说:“妈妈的名字对于爸爸来说就是最具有纪念意义的。” 那时候,他们在医院,陈燃因为起名字翻阅了一本又一本的书籍,后来干脆推给他。 谭骁第一反应并不是以自己的姓氏为主,而是陈燃,他从来不认为他是谭家的谭骁,而是陈燃的谭骁,这个人给了他太多太多。 他是陈燃的谭骁,应该是,也必须是。 陈潭暮小朋友听到半懂半不懂,等两个人接到陈燃,陈燃上车,坐在后排,这么几年,她接替了陈国建当时的位置,出版社现在最主要的出版方向便是儿童读物和女性读物。 尤其是最近,最近她正在研究小孩子喜欢什么,陈潭暮小朋友成为了陈燃研究孩子的一号范本。 “妈妈!”陈潭暮小朋友得知了陈燃和谭骁两个人不会离婚,他不用艰难地挑选吃难吃的饭还是好吃的饭,现在开心了许多,连喊妈妈的声音也大了好多,“今天小暮学到了新的知识!” 陈燃捏了捏他的脸:“什么知识?” “跟妈妈姓是好事!” 陈燃愣了下,不明白陈潭暮小朋友何出此言。 “因为爸爸跟我说,爸爸爱妈妈,我才会跟妈妈姓,不是因为你们要离婚。”陈潭暮小朋友招招小手,跟陈燃说小秘密,“一开始我用了三颗软糖换来的小知识是错误的哦。” 陈燃哭笑不得。 他们搬到了新的家,这里离陈燃工作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大多数情况下,只要谭骁有时间就会来接陈燃下班,新家和谭骁说好的一样,室内都一样,室外的话,谭骁多建了一个小亭子,自费的,夕阳西落的时候,他们可以坐在凉亭里去看风景。 一进门,陈潭暮小朋友跑回客厅放东西。 “妈妈,我可以用一用你的手机吗?”陈潭暮小朋友放完东西又跑过来。 陈燃当然应允。 反正她手机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再说他们这个年龄的小朋友其实都是会玩手机的,只要陈燃控制好时间,稍微碰一碰也没什么关系。 “玩什么游戏?”陈燃问他。 陈潭暮小朋友摇摇头:“小暮不玩游戏。” 陈燃疑惑。 “小暮是为了传播知识。”陈潭暮小朋友回答。 手机交递出去,陈燃跟谭骁两个人到了凉亭里,两人坐下,她小时候可没有给大家传播知识的兴趣爱好,转过头,去看一边的谭骁,陈燃盯着他看:“你说……小暮真的像我吗?” 都说儿子像妈妈,但陈潭暮小朋友越长越像她不假,但性格,她还真不好说。 谭骁搂着她,任由她看自己,低头,亲了下她的嘴唇:“怎么还怀疑这个?” “我小时候很皮的,小暮几乎都不闯祸。”陈燃也亲亲他,说,“上幼儿园这么久,也没听老师告过他的状。” 陈燃还记得谭骁说他小时候很乖的,从来不惹事,说到底,孩子只是长相上像她,性格上像谭骁。 陈燃虽然有点失落,但又觉得挺好。 “我觉得古话说的不准,不应该是儿子像妈妈,女儿像爸爸,应该是儿子长相像妈妈,性格像爸爸,或者……基因打架?看看性格上谁更厉害。” 谭骁在笑,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两个人正在探讨这个话题,谭骁的微信忽然响了起来,是家长群。 【敷敷妈妈:请问CR是哪位小朋友的家长?】 【敷敷妈妈:因为你儿子,我女儿一直在哭。】 【敷敷妈妈:…….想问一下家长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老师:请问这位家长是发生什么了吗?】 老师知道陈燃的微信号,因为已经下学,在学校的时候,敷敷和陈潭暮小朋友的关系一直很好。 【敷敷妈妈:「截图.JPG」】 【敷敷妈妈:「截图.JPG」】 【敷敷妈妈:「截图.JPG」】 【老师:……】 截图里是陈燃的头像,陈潭暮小朋友还不会发消息,只会戳戳手指头,去发语音,而敷敷的妈妈把这些好多好多的语音转换成了文字。 【CR:哈喽哈喽,是敷敷吗?你现在有空吗?我跟你说一个惊天大秘密!】 【敷敷妈妈:我是敷敷!你说!】 【CR:这个秘密就是!这个秘密就是!】 【CR:你爸爸不爱你妈妈,我都知道了。】 【敷敷妈妈:你…..你别胡说哦,我爸爸和妈妈很好,你胡说,胡说很讨厌。】 【CR:我没有胡说,敷敷。】 【CR:爸爸说,我爸爸说,如果你爸爸爱你妈妈,你的姓就不是这个,要用妈妈的姓名,要对爸爸有意义。唉,敷敷,你爸爸和妈妈是怎么回事呢?】 【敷敷妈妈:我不知道呜呜呜。】 【CR:敷敷,你哭了吗?】 【CR:敷敷,你别哭,没关系。】 【CR:我们的小孩跟你姓,我答应你哦,敷敷,别伤心了!】 陈燃:“……” 好像不用很担心了,陈潭暮是很像她,一点儿错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到这样的场景,想写一下。 看到评论区说还想看陈燃和谭骁变老的!那就再写一下!不写小骆和明冉了! - 推荐一下基友的娱乐圈文——《偏偏是你》/陆愿 一次访谈节目现场,主持人临时改稿子问了孟泽川一个关于初恋的问题。 后台瞬间慌乱起来,众人皆知‘初恋’是孟泽川的禁忌词,而且他女朋友今天也来了,就在观众席坐着。 都以为孟泽川不会回答,哪知他微愣后勾唇浅笑,“怎么认识她的呀,她发错短信到我手机上,后来还把我当成知心树洞……” “那时候性格腼腆,不敢表白,朋友知道后背着我给她递了封情书,但结果不太好,被拒绝了。现在想起来挺遗憾的,我如果主动一点可能早在一起了。” 导演一边高兴收视率,一边又很想提醒孟泽川少说两句,这是准备等会儿分手吗? 段舒心大,刚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她忽然想起一件旧事,高中快毕业时有四个彩毛非主流把她堵到校门口,硬塞给她一封情书,还说他们英俊帅气孔武不凡的老大看上她了…… #男朋友求而不得念念不忘的初恋竟然是我自己# #惊!温润影帝昔日竟然是非主流校霸!# *没心没肺x温润闷骚 *1v1 SC/恋综/男主暗恋成真 - 感谢霜麦X28瓶、49378739X24瓶、噫呜呜噫X20、寄云间丨X20、42373467X10、妮妮X10、景时白茶X10、TOOX3、ciciX3、西苒X2、灵感不来的猫X2瓶、Hertha.X1,十一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小祈给你们表演转圈圈!!! 第56章 、56 自打微信事件过后, 陈燃和谭骁再也没质疑过陈潭暮小朋友的性格更谁像一点儿,不需要质疑,他们都知道, 这一定是遗传了陈燃。 谭骁在书房处理工作,陈燃说了要跟陈潭暮小朋友好好谈谈。 因为惹哭敷敷的事情, 陈燃要求陈潭暮小朋友打个电话,去给敷敷道歉。结果, 不到二十分钟, 谭骁就收到了陈燃的微信。 两个人明明只隔了一层的距离, 她都没进来找他。 【CR:管管你儿子。】 【CR:我管不了了。】 【flame:怎么了?】 明明之前还放心了许多, 觉得陈潭暮小朋友跟她很像, 现在又生气了。 谭骁放下工作,手戳在屏幕上,等陈燃的回复。 【CR:你儿子真的是……】 陈燃让他去给敷敷说对不起,陈潭暮小朋友倒好, 很认真很严肃地接通电话,找到敷敷,要求敷敷公开语音,并且跟敷敷的爸爸妈妈保证自己将来一定会娶敷敷, 一定会对敷敷好, 他今天在微信里说的话也都是真的,将来的小孩一定会跟敷敷姓。 谭骁看到微信的内容, 嘴角忍不住翘起微笑。 谭骁没有回复她的微信, 陈燃跟陈潭暮小朋友坐在地毯上,两个人面面相觑。 地毯是奶白色的,陈潭暮小朋友还没有觉得错误,低头, 一点儿一点儿地揪着毯子边缘,不明白现在的气氛为什么这么沉,最想知道的是动画片都要开始了,他什么时候能去看呢? “怎么了?在这儿干坐着。”谭骁下楼了。 陈燃把手机丢到一边,脸上的烫意还没消除。 “我跟小暮聊聊。”谭骁弯下腰,把陈燃从地上带起来,即使铺了地毯,总是久坐在上边也不好,去看她的脸,侧脸还红着,低头,给陈潭暮小朋友使了个眼色,让他去下边的游戏室等他,一会儿找他谈话。 陈潭暮小朋友在家最怕的就是谭骁,即使两个人今天的关系好转了一些,也还是怕的,二话不说,从地上爬了起来,拐着小步伐往地下一层走。 谭骁见陈潭暮小朋友下了楼梯,跟陈燃坐在沙发上。 他在家,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肌肉的线条也好看,陈燃的手不自觉地就抚了上去,用指腹在蹭那条线,一路上沿。 “小暮说是你跟他讲了名字的由来。”陈燃说,“姓陈的原因,都是因为我。” 谭骁笑了,嗯了一声:“本来就是。” 其实陈燃一直很羡慕会表达的夫妻,她是尽量在做,但多年的习惯,即使她很有意识的纠正,遇到很多人的情况下还是很难表达爱意。谭骁也是,他不爱在嘴上说,但行动上有也是够的。 今天陈潭暮小朋友说的时候,陈燃开心多过羞耻,但在电话打过去以后,这份感情又完全颠倒了。 她的头很自然地靠在他肩膀,另一只手还小劲地捶了他一下,又揉了揉,最后还是抱住了他:“还不如让小暮像你。” 谭骁都没有听刚才敷敷的爸爸妈妈是怎么笑的,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如果要现在把陈潭暮小朋友和敷敷的对话上传到网络上,她保证陈潭暮小朋友明天就成了网红。 “像你不也挺好。”她的力气根本不大,也不疼,跟撒娇一样,谭骁笑了,“之前还一直担心。” “那我也不知道这么皮。”陈燃叹了口气,“……我妈当时怎么忍我的?” 看到她领着其他小朋友欣赏仙子国的露水,瞧她带着其他小朋友上树乱跑,那时候,她上了高中,性子收敛了好多,陈母是不是也放心了不少? 两个人在沙发上黏糊一会儿,完全忘记了楼下游戏房的陈潭暮小朋友。 陈潭暮小朋友在楼下等了好久好久,又没忍住,轻手轻脚地扒拉在楼梯的栏杆,眨巴着大眼睛看两个人。 在有陈潭暮小朋友的时候,陈燃和谭骁还注意影响,即使是接触也只局限于拉一拉手,现在两个人就这样团在一起,坐在沙发上,是陈潭暮小朋友想不到的,原来爸爸和妈妈不止是嘴上说说的那么恩爱,他们的行动也很恩爱。 陈潭暮小朋友决定他也要对敷敷这么好,两个人不能只是拉手手了。 陈潭暮小朋友越想越开心,忍不住都嘿嘿地笑了出来,这一声也引起了沙发上的陈燃和谭骁的注意,两个人都看到了藏在栏杆后的陈潭暮小朋友,不知道盯了他们有多久。 “陈潭暮!”陈燃一下推开谭骁。 说好了让他在下边等一等,他居然还溜上来。 谭骁被陈燃推开,面上也是一愣,又忍不住笑,都是孩子的妈妈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过也是,有别人在的时候,他们总是克制。 “转个头。”谭骁说。 陈潭暮小朋友瞪大眼,不理解,但还是乖乖转过头,背对陈燃和谭骁。 谭骁知道陈燃不好意思,等陈暮谭小朋友看不见了,用手蹭了蹭陈燃的脸,手背贴在她脸颊,抬起来些,他低头,去亲她的脸,低声说:“没事儿,我帮你收拾。” 陈潭暮小朋友被谭骁提下了游戏室。 谭骁在放学的时候跟他说自己名字的来源是不想他误会自己跟陈燃要离婚,这会儿拿这招去跟别的小女孩儿聊天,谭骁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游戏室里有不少有关《江湖》的周边,还有很多很多陈潭暮小朋友的专属玩具,陈潭暮小朋友躲在海洋球里,小小的身子整个埋了进去,只露出头顶和大大的眼睛,小心地去看谭骁,一点儿也没了在楼梯那里的嚣张。 谭骁蹲在海洋球池边,捏起个淡蓝色的海洋球,朝他旁边扔了一个:“过来。” 陈潭暮小朋友步伐缓慢,在海洋球池里挪动。 白色和淡蓝色的海洋球在动,陈潭暮小朋友也在动,费了好久时间,陈潭暮小朋友勉强挪到了边上,但还是不出来,小声地喊:“爸爸。” 谭骁伸手,拨开些海洋球,让他的脸都能露出来:“知道错了吗?” “…..也没那么知道。”陈潭暮小朋友很倔强,即使对谭骁充满敬畏也不松口,这点跟陈燃一样的倔脾气,“因为小暮没做错。” 谭骁眼底有笑,听到陈潭暮小朋友的话,用手揉了揉他的头:“没做错?” “嗯。” 两个人对视好久,陈潭暮小朋友的眼睛里也没有认输的意思。 “那你说说,哪儿没错?”谭骁缓了缓,打算认真跟他谈。 陈潭暮小朋友经过一下午的分析研究,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论:“爸爸说过,爸爸对妈妈好,妈妈也对爸爸好,所以你们在一起,你们结婚,还生下小暮,让小暮跟妈妈姓,对不对?” 谭骁嗯了一声,这是他下午的逻辑,没有错。 “敷敷也对小暮好,小暮也对敷敷好。”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知道,陈潭暮小朋友对此很自信,“所以,小暮想跟敷敷结婚,想让我们的小孩子跟敷敷姓,就没有错。” 虽然他现在的年纪还很小,但陈潭暮小朋友也知道想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想什么都给她,连自己在休息时候发的软糖,如果敷敷要的话,自己也能给她一整个。 同样,如果陈潭暮小朋友想要敷敷的软糖,敷敷也会给他。 等半夜,谭骁才抱着趴在他肩膀上睡着的陈潭暮小朋友上来。 上了幼儿园,陈潭暮小朋友已经不跟父母睡了,他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 陈燃跟着过去,两个人一起上了二楼,他们把陈潭暮小朋友抱回自己的房间,盖好被子,陈燃听到陈潭暮小朋友睡梦里喃喃的名字,陈潭暮小朋友睡着了以后,现在嘴里念叨的还是敷敷的名字。 谭骁给陈潭暮小朋友开了盏夜灯,比了个嘘的手势,表示一会儿和陈燃出去说,陈燃点点头,也没讲话,夫妻二人一起蹲在陈潭暮小朋友的床边,一人给他来了一个很轻的晚安吻。 陈燃拽了下旁边的谭骁,压低声音:“你跟小暮谈什么了?” “出去说。”谭骁低声,另一只手扶起她。 陈燃点点头。 他们的主卧离陈潭暮小朋友的房间很近,拐一个弯就到,两个人刚刚不太好说在楼下的事情,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和小暮说了那么久,说了什么?”陈燃自然地抱住他的胳膊。 谭骁的体温比她烫,温度熨在她脸上,他的手捏了捏她的腰:“小暮跟我说他要娶敷敷。” 他的手停在她的腰上,温温的,也痒痒的。 即使在一起这么久,他不经意的小动作还是惹人心动,他没继续碰她,反而招的陈燃想动他,嗯了一声,这些她知道的,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被他说服了。” 父子俩在游戏室促膝长谈,在秀恩爱这方面,谭骁实在是一个新手,聊到最后,谭骁竟然有一种他被秀了的错觉。 “我跟他说了男子汉言出必行。”他低下头,鼻间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没亲下来,“……说到做到。” 陈燃重重地打了一下谭骁,行动上倒是没忍住,又亲了上去。 解除了自己的一时之快,陈燃就不让谭骁有别的行动了。 谭骁凑到陈燃旁边,笑了:“我说的不对吗?” 陈燃眼睛瞥到一边,哪儿有谭骁这么教小孩的。 “之前还总问我,我们要能更早遇到,我会不会喜欢你。”他不恼,又去抱陈燃的腰,打开一次又贴上一次,挣扎了两下,陈燃也不动了,任由他碰,“要是我跟你说,我幼儿园就喜欢上你,想娶你当老婆,你听了多高兴。” 再者说,他们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充其量是对对方有点儿好感,感情单纯着呢,何必去强调一些男男女女的东西,太过分,不如在这个时候教会他们什么是责任。 陈燃没话反驳。 父子俩这方面倒是一样,口才一样的好,陈潭暮小朋友说服谭骁,谭骁说服陈燃。 不过从陈潭暮小朋友和敷敷有了更进一步的约定,陈燃和谭骁也跟敷敷的父母有了进一步接触,两家偶尔会带小孩子们一块儿出去玩,不管去哪里,有陈潭暮小朋友的地方就一定有敷敷,有敷敷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陈潭暮小朋友。 两个小朋友一块儿上幼儿园,一块儿上小学,关系好到陈燃都吃味,直至四年级,敷敷的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调动到了南方,敷敷也要跟着一块儿去。 陈潭暮小朋友知道了这个消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个人消沉了好久好久。 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是两小无猜,他们是公认的一对,除了爸爸妈妈和奶奶,敷敷是陈潭暮小朋友心里最重要的人,现在敷敷要离开了。 谭骁回到家,看到陈燃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上楼。 之前他就看到了陈燃发来的信息,知道敷敷要离开了,陈潭暮小朋友很失落,但没想到现在还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不出来。 谭骁脱了外套,递到陈燃手里,陈潭暮小朋友不怕陈燃,陈燃在外边说了多少次开门都不管用。 “我跟他说说?”谭骁瞥了眼房间门。 陈燃没办法,点头,现在只能靠谭骁了。 谭骁走到门边,只是敲了敲门,问了一句:“能开门吗?” 没多久,就听见陈潭暮小朋友带了哭腔,奶里奶气地应里一声,再然后,门开了,谭骁先让陈燃下去休息,进了房间,窗帘是半拉的,因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还留了一条小缝,刚好能透进橙黄色的光。 陈潭暮小朋友开完门,一个人又闷头藏进了被子里,不讲话了。 谭骁坐在床边,床垫陷了下去,能感觉到被子里的人也动了动。刚下班,他的衣服没来得及换,只是脱掉外边的西服,松了松领带,扯开衬衫的两颗扣子,抬手,抚上了被子的凸起,是陈潭暮小朋友的脑袋。 真的不愧是他和陈燃的儿子,出了问题也不爱沟通,宁可一个人闷着。 “……敷敷要走了。”被子里传出陈潭暮小朋友的声音,闷闷的,因为哭过,口齿也不清楚,“敷敷要是不回来呢?” 到底还是小孩子,也闷不了太长时间。 “敷敷不会不回来的。”谭骁拍了拍他,给他缓气。 “为什么呢?万一敷敷去了别的地方,忘记了小暮。”陈潭暮小朋友揪着被子角,被子往回缩,还没出来,“爸爸又不知道。” “爸爸知道。”谭骁的声音很轻,“爸爸和妈妈也是这样的,那时候爸爸和妈妈遇见,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妈妈是个很勇敢、细心、善良的人,就像是你的敷敷。” 陈潭暮小朋友探出一点脑袋,因为被子里的热的,是闷的,他额前有些汗水,头发也沾湿了,抬起头,看着谭骁,不信:“真的吗?” “嗯,真的。” 陈潭暮小朋友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陈燃站在门外,虽然说谭骁让她先去休息,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儿可能说走就走,当了母亲才知道当小孩子拒绝跟自己沟通的时候,心里是真的不舒服的,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哪怕从侧面了解到一点儿的信息也好。 陈燃没想到会听到这些。 她一直知道谭骁是个多温柔的人,不善表达,但行动总是告诉你,有他在不需要担心。 “也许敷敷会忘记你,像是妈妈忘记过爸爸,但是你要相信,这段记忆里的你们是最珍贵不过的,总有一天你们会再遇到,会再次诉说起这段的时光,你们会再在一起,也会有健康的儿女。”谭骁笑了下,“你说的,你们未来的小孩一定会跟敷敷的姓。” 房间的门推开,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光芒更盛了些,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落日余晖整个铺到他的肩上,他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时间问题。”谭骁抬起头,看向她,眼底温柔,说,“会遇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唉,要开学了。 我好难受。 - 感谢寄云间丨X3,一位老婆投喂的地雷! 感谢噫呜呜噫X20、ciciX15、景时白茶X10、AKA.屁屁小陆X2瓶、幺幺X1,五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爱你们!感谢支持! 第57章 、57 陈潭暮上了高中, 再也不允许任何人喊他是小朋友。 陈潭暮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小暮。”陈燃招招手,喊陈潭暮过来。 此时的陈潭暮长开了,个子高, 身材清瘦,正面是一身白色的校服, 黑色长裤,随手把书包扔到一边的沙发上, 从茶几拿起苹果, 声音懒懒地嗯了一声:“妈。” “你还记得敷敷吗?” 陈潭暮扔苹果的手一僵, 他的手很是好看, 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停下,随意地哦了一声:“…….好像记得。” 陈燃看他一眼:“什么叫好像?” 她现在还记得小学四年级,敷敷搬去南方,陈潭暮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是谭骁去劝了好久,陈潭暮才勉强缓解过来。在一开始,两家还有过联系,尤其是最开始的三个月, 陈潭暮每天晚上都要坚持跟敷敷打视频才能睡觉, 两个小朋友会分享各种各种在学校的事情。 不过直升初中的时候,两个人的课业更紧了些, 联系也少了许多, 从三天一次,到一个星期一次,再到后来干脆没有联系。 现在,敷敷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关系要搬回来, 同时转入陈潭暮的高中,两个人从小关系就好,陈燃自然是高兴的:“敷敷要调到你们班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陈燃噎了一下,从他的手里夺下那颗乱丢的苹果,放到一边的茶几上:“那你现在知道了,敷敷转到你们班,你多照顾照顾她。” “我照顾她干嘛?”陈潭暮很冷漠。 陈燃想拽住他,没拽住,书包还留在客厅,人已经上楼,回卧室了,说要写作业,也不知道要骗谁。 谭骁在傍晚回家,陈燃还坐在沙发上,刚才又上楼,把书包扔给陈潭暮,没说两句敷敷的事情,陈潭暮就关上了门,年龄越大越不好沟通,有自己的世界了,跟爸爸妈妈都没那么亲近。 陈燃满脸不高兴,谭骁当然能感觉到。 这两年《江湖》已经更新到《江湖2》,不光是仙侠古风游戏,公司和其他品牌相继一同拓阔市场,上到彩妆,下到奶茶和各个种类的大牌联名,因此,谭骁的气质也更沉稳了好些。 谭骁找到陈燃旁边的位置,坐下,想伸手,手被陈燃拍开,晾到了一边:“怎么了?” 陈燃咬牙,不想讲话。 “小暮惹你生气了吗?”除了陈潭暮,谭骁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提起陈潭暮,陈燃气不打一出来,不愿意承认她培养出来的儿子居然真的忘记了自己从小订下的老婆。 陈燃憋了好几个小时的气,刚才就跟胡涂吐槽了一遍,现在谭骁回来了,忍不住又想跟他说,毕竟陈潭暮不怕她,多多少少还是怕谭骁的,要是谭骁说过两嘴,陈潭暮的性子还能收一收。 因为陈潭暮惹陈燃生气,晚饭是她亲手做的。 “爸,妈又气什么?”陈潭暮看着面前的两盘菜,面露难色。 这么多年,多亏了谭骁,陈燃的厨艺不进反退,每次生气想惩罚的时候,陈燃都会亲自做一顿饭,让他们吃干净,自己开开心心点外卖,偏偏不让他们吃。 谭骁对陈燃的小脾气没话说,只能尽力宠着:“你说呢?” 炒来炒去,她会做的饭跟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儿差不多,要不是平常做的少,有阿姨,陈潭暮的营养迟早不良,也长不了这么高的个子。 “妈怎么就这么小气,我不就是没答应她照顾…..”陈潭暮不想说敷敷两个字,又忽然发觉,除了小名,其实他们好像没怎么叫过彼此的大名,真忘了。 陈燃端了一盘新鲜出锅的豆角炒肉,摔在桌面上。 父子俩原本还想继续说话,此时也不敢动了。 谭骁侧眸,好笑地看一眼旁边的陈潭暮,给他使眼色,好像在问他怎么不继续说了。 陈潭暮也在看谭骁,他作为小辈怕就怕了,谭骁都跟陈燃结婚这么多年了,不过就是摔了下盘子,筷子都不敢动了,不是妻管严是什么? 而陈燃对这些都不知情,盘子太烫,她没拿住,差点儿都摔了,不过真的不能再因为生气做饭了,她闻着就不好吃,算了,还是让谭骁晚上给自己开小灶吧。 陈潭暮为了以后不回家吃难吃的饭,晚饭结束,在嘴上答应了照顾敷敷的要求。 陈燃点头,满足了。 她晚饭没吃多少,盘子里的饭全被谭骁收拾了,他这个人吃饭不挑食,什么味道都能接受,两盘菜都吃得干净。 “饿不饿?”他整理好剩下的盘子,放进洗碗柜里。 陈燃坐在餐桌前,嘿嘿一笑,点头。 “吃面吗?”他问。 厨房里没有人说话,陈燃盯着谭骁,他背对着她,拿锅,接水,煮面,动作很快,然后端到她面前,筷子也递了过来。 陈燃低头,说起来都是孩子的妈妈,当了十六年还被他这么宠着。 谭骁煮的面软硬适中,面汤里有微微的甜味,陈燃咬了一口,桌面下,另一只手被他抓在手心里,抬到面上,谭骁在看她的指尖。 当时盘子烫了那么一下,没过一会儿就不疼了,还以为他没注意呢。 现在谭骁这么认真地看着,她反而有点儿不自在,忍不住蜷了蜷手指,想躲:“早没事儿了。” “还做饭吗?”他检查完一遍,确定没红肿,确定没起皮,也没松开她的手,重新攥回手心里,问她。 陈燃小声地哼了一声:“那还不是因为小暮不听话。” “以后我教训他就算了。”他无奈冲她笑了笑,“别做饭了,还把自己烫着,疼不疼?” 隔天,陈潭暮果然听到有人说转校生的消息。 要知道在学生时代,除了放假考试,再轰动点儿的大事就是转校生,往往是转校生刚刚确定了去哪个班,下一秒整个班都有了动静,从是男是女,到学习成绩好不好,再到好不好看,一系列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班。 他们比转校生本人还要了解转校生。 “听说是个妹子,特白净,模样还挺乖,从南方转来的。”陈潭暮周围就围了不少男生,七嘴八舌,通过几部香港那边儿的粤语片有样学样,“靓女啊。” “南方人?” “不是,我在办公室听到她好像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去了南方,现在又转回来。” “也不知道性格怎么样。” 陈潭暮对此并不感兴趣,一直没应声。 “暮哥,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有人戳了戳陈潭暮。 陈潭暮冷冰冰的:“不好奇。” 这有违了周围同学们的记忆,要知道陈潭暮在班上人缘不错,不管跟他说的话题感兴趣不感兴趣,出于礼貌,陈潭暮总会迎合几句,不拂了其他人的面子。 转校生还没进班,两人就结梁子了吗? 上课铃一打响,这是三班有史以来最快回座位的一次,大家都在期待这个靓女转校生。 “要来了,要来了。” 刘鹏是陈潭暮的同桌,一打铃,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响起,就在桌下边戳陈潭暮。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转校生也在这节课来。 没办法,从办公室回来的人都是在夸她的,众人想不在意都难,但陈潭暮偏偏要做人群里的特立独行,单手撑在下巴,努力让自己的头往窗户那边儿看,不随波逐流。 陈潭暮没转头,就听见旁边以及四周的同学哇哇乱叫,在起哄。 “救命,真是个妹子。” “这腿……” “是我的菜!” 陈潭暮支着下巴的手不动声色换了换地方,经历往讲台的方向动了动,余光微微能瞥到讲台的边缘,从下至上,注意到她洗白了的帆布鞋,还有又细又长的小腿,没什么肌肉,线条又流畅。 “行了,行了,一个个猴急猴急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转校走呢。”班主任敲敲黑板,从一遍拿起粉笔,递给对方,“来吧,跟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 “大家好。”有声音响起。 陈潭暮眼睛没看,但竖起耳朵在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去南方的原因,她的口音有一点点的变化,尾音总是软软的,向下压,还挺好听的。可他一想到两个人初中的时候……. 都这么久没联系过了,电话也没有一通,这还是好久以后,他再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又闷起来,头又转向了窗外,努力去消掉耳边的响动。 在她的自我介绍里,陈潭暮还是或多或少听清几句,比如她的大名是什么,小时候他们不记这个,总是直呼对方的小名,知道她是敷敷,但全名是什么一概不记得。 何秋芙。 陈潭暮强压住大脑里一闪而过的名字,又抬手,用手撑住脸,从手指的缝隙去看讲台那边。 何秋芙做完了自我介绍,黑板上的名字也写过了,现在班主任正在给她安排座位。 “行,让我们欢迎一下何秋芙同学,鼓鼓掌。”班主任主动带头拍了拍手掌,指了下靠窗的倒数第二排,“那你不是……就跟陈潭暮坐一块儿。” 陈潭暮一愣,连遮掩都忘了。 要知道他旁边是有同桌的,真正的空座在倒数第一排,他的斜后方。 “刘鹏,你挪个地方,往后一个。”班主任继续指导。 两个位置很好倒换,刘鹏连桌子带凳子,直接向后扯,帮忙把后边废桌子又挪过来的时候,他还不忘弯腰,用劲拍了拍陈潭暮的后背,小声夸夸他的运气好。 他运气好在哪儿?陈潭暮眼神复杂看他一眼,抬眸,撞上何秋芙的眼,因为她是转校生,还没有发校服,现在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白色的公主衬衫,系了一个暗红色的蝴蝶结领带,下边是同色系的短裙,腿更白了些,跟牛奶一个肤色。 他忽然理解了这腿是什么意思了。 后边的桌子常年没人坐,面上积攒了一层灰,脏。 何秋芙背了双肩包,没带纸巾,又没办法直接坐下,在原地犹豫两秒,正愁要怎么开口,一包纸巾扔到了桌面上。 淡绿色的包装,是绿茶味道的。 何秋芙松了口气。 陈潭暮扔完纸巾,一扭头,好像刚才做好人好事的并不是他,不说话了。 何秋芙站在旁边,擦桌子擦得细致,陈潭暮用余光瞥她,总觉得这包纸巾不够用,又不想直接跟她说话,只把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随时等她用完,然后再丢,好在最后一张纸用完,面上到抽屉,里里外外她都擦干净,书包也放进去,彻底安了家。 “谢谢你的纸巾。”她倾了倾身。 空气里还弥漫了清新的绿茶香,陈潭暮还没说话。 “小暮?”她侧眸,瞧了过来。 除了爸妈,周围的人已经没有人会这样叫他了,因为各方各面,他们多数喊他暮哥。时隔多年,听到她喊他这个称呼,心情还挺……陈潭暮说不上来。 “干嘛?” “能不能再借一下你的课本?”何秋芙问他。 陈潭暮揪紧书边:“你没书?” 他微微瞥过些余光,果然,老师都在讲课了,何秋芙的桌面上还只有一个笔袋,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上课从来不听讲。 “嗯,还没来得及领。” 本来进班前就该去的,但教导处当时没老师,班主任看上课时间快到了,先让她进来,安排她和同桌看一节课,等到大课间上操的时候再去教导处。 陈潭暮:“哦。” 书推过去,他的目光又落到何秋芙身上,在想小时候的她,脸上好像要更胖一点儿,皮肤比现在稍微黑一点儿,眼睛还是一样的大,笑起来…….勉勉强强也一样。 对方的视线也对上来,陈潭暮慌乱地收回视线。 “谢谢。” 他又不是专门想帮她,一方面是陈燃昨天晚上都以饭菜警告了,另一方面后排的同学都问她要不要书,他不想第一天就被同学们说他歧视新同学,担上这么个罪名,自讨没趣。 反正……他今天一天帮助她,都是逼不得已。 何秋芙见陈潭暮没反应,以为他又没听清,身子又凑近一点儿,这次空气里的绿茶味道淡了,转而换上的是她身上的奶香味,很好闻:“我说,小暮。” 她又这么喊他了。 陈潭暮侧过头,堵着发红的耳朵,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干嘛?” “谢谢。” “…….哦。” 因为何秋芙太漂亮,三班成了新一代的观光旅游景点。 下课铃一打,不少人听说转校生名声的同学都往三班这边儿路过,一堆人凑在门口说话,视线实际上是在看班里的。 “秋秋,广东的早茶怎么样?”一边有女同学好奇。 “这还用问吗?我看电视剧里的早茶特别好吃。”有同学在盘点了,“也不知道我们这儿的茶餐厅正宗不正宗,改天带秋秋一起去。” “好,下次我们一起。”何秋芙没想到班上同学这么热情。 “秋秋,你最喜欢吃什么?” 每个人都对新同学很好奇,包括坐在后边的刘鹏,身子也一个劲往前凑。陈潭暮平常周围就围了一堆人,现在这堆人不冲他来了,冲他旁边的人,他心里有点儿不满,面上也不好说。 “我最喜欢菠萝包和虾饺,不过不太好带过来。”何秋芙笑着回答,“今天来的时候装了些九层糕,你们可以尝尝。” 何秋芙忽然庆幸,索性何母出门前让她务必带上这些,跟她说等到学校可以分给周围的同学,早日融入班级体,现在正好用上了。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谢谢小秋妹妹。” 何秋芙都挨个给了,一盒点心还剩下最后一个。 “小……”何秋芙准备叫他。 陈潭暮忽然起身,班上同学都不知道他这个称呼,没等何秋芙说完,他已经走出班门。 身后有刘鹏的声音,他算是陈潭暮的小尾巴,见陈潭暮离开,也跟了上来,一直在暮哥暮哥的喊他。 陈潭暮有些心烦意乱,出了教室,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去,门口有洗手池,陈潭暮停下,拧开水龙头。 刘鹏有样学样,他隔壁的水龙头没人用,他也拧开,三下两下冲了冲手,然后关上。 “暮哥。”刘鹏靠在一边的洗手池,也不嫌干净不干净,从口袋里掏出刚才还没来得及吃的九层糕,“你看,小秋妹子给我的。” 九层糕的包装是浅绿色的,表面上画了一个可爱的卡通形象,应该是专门挑的伴手礼。陈潭暮想如果不是他刚才忽然出来,自己也应该有一个。 水龙头流出的水很凉,压下陈潭暮心底的燥热:“哦。” “暮哥,跟小秋妹子坐一块儿什么感觉?”他问,“好不好?舒服不舒服?” 他转过头,视线停在刘鹏脸上:“想知道?” 刘鹏拼命点头。 “我们换个位置?” “那感情太好了,你跟老班说说,你和小秋妹子坐也不合适,俩颜值太高了,老班也不怕你们早恋的。” 陈潭暮想说,他们小时候就订好要结婚,还说过小孩子跟谁姓的问题,班主任担心这个是多余的,放自己身边才安全。 刘鹏说话没谱,因为开了个头,陈潭暮又接了,现在已经在畅想换座位后的美好未来:“真的,暮哥,你要同意换座位,回头跟老班说说,我跟小秋妹妹坐,也不妨碍这一份九层糕的缘分。” 水点甩到刘鹏鼻尖上,抖了他一个机灵。 陈潭暮关掉水龙头,转过身去,实在听不下去了:“别想了。” “啊?别想什么?”刘鹏没反应过来,问。 “早恋,还有他们的未来。”陈潭暮说,“都不用想,没可能的。” 刘鹏是真的不理解了。 两人回到班里,因为马上上课,班上的人散到差不多。 陈潭暮回到座位上,垂眸,用余光去看旁边的人。何秋芙正在准备下一节课的笔记本,她带来的点心早就分完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包装袋。 没给他留。 “大课间你能陪我去领书,行吗?”何秋芙抬眸,看了过来。 陈潭暮心情很复杂,个中滋味说不上来,没讲话,低头,想去找一下下节课要用的教材。 他抽屉里的东西杂,男生没收拾整理的习惯,随便一摸,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又有些凉,像是什么包装袋,他拉扯过来,垂眼,看到了一袋陈皮糕。 陈皮糕是广东的特产,北方没有,包装很严实,陈潭暮看到就反应过来,去看身边歪头看过来的何秋芙,她还在看自己,在等他的回复。 陈潭暮试图想把那盒糕点重新塞进抽屉里,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盒子的边角又总是掉落出来,让他看见。 “小暮?” 陈潭暮来回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到:“你怎么总…..干嘛?” “总什么?”何秋芙不理解。 “别在这么多人面前喊我小暮,他们不知道。”陈潭暮不自然道。 何秋芙愣了下。 两个人小时候都是这么称呼对方的,不过说起来,他好像确实没有再叫过自己敷敷,长大了跟小时候不一样,确实该纠正。 何秋芙没说话,陈潭暮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继续说:“不是不让你喊,你私下…..你想喊私下喊。” 他说这话的时候,耳根发烫。 陈潭暮闭上眼,偏过头,一盒陈皮糕就收卖他了,无奈地嗯了一声:“……行,大课间去。” 大课间是要做操的,因为陈潭暮答应了何秋芙,两个人要去教导处,因此,也正好逃过了做操这一环节。 走廊里很空,陈潭暮和何秋芙一前一后,在走。 陈潭暮不是个名义上的三好学生,成绩是不错,样貌也好,就是身上的气质太痞,尤其是穿衣打扮,平常学生都是乖乖巧巧地套校服,他的校服背后上边画了很多手绘。 “小暮?”何秋芙在喊他。 前边的人僵了一下。 “这里没人,我不能这么喊你吗?”她试探道。 何秋芙跟在陈潭暮身后,看着他起伏的后背,少年的轮廓锐利,好像是跟小时候很不一样了。 陈潭暮回过头,他的手揣在裤兜里,偏头,给她指了指旁边的门:“这儿,教导处,你自己进去。” 何秋芙嗯了一声,点点头,要进去了。 他到底还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以后要喊他什么呢?跟同学们一样叫他暮哥?还是陈潭暮,或者陈潭暮同学,怎么想都怪怪的。 陈潭暮站在门口,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不是他不想进去,是因为他这幅打扮,教导处的主任尤其看不惯他。他是校服手绘的先行者,因为他,学校不少同学也跟着在校服背后画上的手绘画。后来,他被请了次家长,老师们估计也没想到陈燃和谭骁施行的是放养政策,压根儿没把他在校服后边画手绘的事情当一会儿事。 教导处里两个人在谈话,老师们说的问题无非就是那么几条,不要跟差学生来往,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及时反应,好好努力学习。 等何秋芙出来,陈潭暮都快把背后的墙面捂热了。 “结束了?”陈潭暮垂眸,去看她。 这学期的课本和练习册有很多,何秋芙来的时候还专门背了书包,现在书包不光是装得鼓鼓的,连怀里抱的都是。 何秋芙换了换姿势,手上的书太重,她现在巴不得早点儿回教室:“老师人还挺好,就是书太多了,我们回去吗?” 陈潭暮低头,跟她对视一秒。 “嗯。” 陈潭暮抿了抿唇,伸手,提起她背后的书包,真沉,也难怪她的肩膀都耷拉下去:“书包给我,书也是。” 何秋芙一愣,身上的重担没有了,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包括怀里的课本也被他拿走,包圆了:“那我帮你拿一个。” “不用。”他走在前边,嘴里小声嘟囔,“女孩儿背这么重的像什么样。” 课间操还没结束,教室里也没有人,两个人回去,陈潭暮把书给她堆在书桌上,能听见外边的广播体操结束了,有相应的老师在放广播通知。 两个人的位置是靠近窗户的,从这里看下去还能看到操场,同学们的人影小小的。 何秋芙坐在座位上,去看靠在窗边的陈潭暮。 “陈皮糕,我收下了。”他背对着她,忽然开口。 何秋芙一愣,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要给他的,一开始见他看到了也没反应,还以为陈潭暮不喜欢:“收下吧,收下吧,本来就是给你的。” 陈潭暮单手撑在水泥台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庆幸这样背对何秋芙,她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视线里是同学们下操的身影,乱哄哄的凑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团。 “小暮你想喊就喊。”陈潭暮最后说,“……看你吧。” 等回到家,陈潭暮坐在写字台前,面前是写了一半的作业,扔下笔,想起自己和何秋芙在教室的时候,他的表情和语气。怎么就不记得再补充一句是陈燃强逼着他这么做的,他没有想主动跟她示好的意思。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震,是一个秋天落叶的头像。 【敷敷:我回家了。】 陈潭暮看着这条消息,手指压在屏幕上,他没给何秋芙改过备注,备注一直是她小时候的名字,皱眉,在想回复不回复。她回家,好端端地跟他说什么? 【敷敷:我妈妈说后天我们要凑一块儿吃饭。】 陈潭暮的消息显示正在输入中。 【CTM:?】 【敷敷:你不知道吗?】 【CTM:不知道。】 陈潭暮忽然觉得自己活在了食物链的最底端,刚才进门的时候,他明明看到了陈燃,但陈燃什么都没跟他说,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分。 他把手机放下,起身,出了房间门,从二楼去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陈燃,下楼,想了想,又坐在她旁边,拿起遥控器,故意换了一个台,试图引起陈燃注意。 陈燃终于分给他一个眼神,昨天她和谭骁两个人深夜谈话,打算晾一晾陈潭暮,没想到他现在还主动来招惹自己,默不作声,陈燃抱起旁边的抱枕,准备拿起手机,和谭骁告状。 陈潭暮见陈燃还不理他,主动交代:“今天我看见敷……何秋芙了,她坐我同桌,我帮她搬了书,还借了她之前的学习资料,方便她赶进度用。” 陈燃小幅度地看了下陈潭暮,面前微微缓和了些。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陈潭暮说。 陈燃又看一眼陈潭暮。 “我说了我会照顾她,我就会照顾她。” 陈燃勉强出了个声音:“挺好,遥控器还我。” “……..哦。”陈潭暮应了一声,听到陈燃说话,主动帮忙把频道调了回去,“妈,你不生我气了吧?” “什么时候生过。” 陈潭暮想说昨天晚上做饭的时候,但又看到陈燃的表情,噎了回去。 “行了,做作业去,后天我们还跟敷敷他们一块儿吃饭呢。”陈燃把手机丢到一边,不打算跟谭骁告状了。 陈潭暮上楼上的晕晕乎乎,坐回书桌前,拿起笔,视线落到一边的手机上,他刚刚下楼想做什么来着,好像是要反问陈燃为什么做决定前都不跟自己说话的,结果现在成什么样了,什么也没问,又返上来了。 …….所有的计划都不按他的想法来。 两家一起吃饭是约定好的事情。 一个小姑娘在外边走,即使是白天,也不安全。下了学,陈潭暮和何秋芙双双都留在教室里,等同学都走了,两个人一块儿去饭店。 放学的时间赶上了晚高峰,正是堵的时候,好在谭骁他们定下的饭店离学校不远,两人走着也能去。 远处的天空染成了粉紫色,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个人肩头,一前一后地走着。 何秋芙离开的时候是小学,期间一直没回来过,这两年,城市的改动还挺大,好比,这条路,何秋芙和陈潭暮还一块儿来过,小时候这里有一家糖水铺,是广东人开的,味道很正宗,他们下了学总是会偷偷来喝一碗,现在也没了。 “这里的糖水铺子?”何秋芙话说了一半。 “早拆了。” “…….你都没跟我说。” 陈潭暮低头,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 初三那年拆的,当时何秋芙和陈潭暮已经没什么联系了。 因为何秋芙去了广东,有段时间,陈潭暮还特别抵制广东的吃食,糖水是最抵制的,直到那年拆的时候,他又路过这家铺子,他才发现和何秋芙不讲话已经很久了,本来是想拍一张照片发给何秋芙的,但打开手机,又两个人上次的对话还是停留在过年的时候,她发来的一句新年快乐,他当时堵了气,输入也没发出去。 要怎么跟她说? 陈潭暮自己都觉得好没意思,嗯了一声,嗓子发干:“我看你当时过得挺好,在广东不是到处有糖水吗?还在意这个。” 何秋芙因为父母的工作原因调动到广东那会儿,两个人的联系也一直没断。 陈潭暮一直觉得谭骁说的话挺对,这只是时间问题,两人的关系又不会变。结果到了初中,当时何秋芙刚上初中,小孩子到了一个新环境或是不适应,或是新奇,何秋芙属于新奇的那一类,积极的参与班级的各项活动。 当时班上的同学都喜欢何秋芙。 当时的何秋芙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忙着学业,忙着社交,忙着演出,陈潭暮头一次觉得他不受重视,不是何秋芙最好的朋友。 那会儿何秋芙忙着初中第一次的班级表演,连着两天都没怎么回复他的信息,如果回复,也都是表情包,陈潭暮想要了解何秋芙的动态还是在她的朋友圈里。 等她的班级表演结束,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她穿了一身很可爱的白色短裙,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站在一个弹吉他的男生旁边。 后来,何秋芙再来找他,他每次都用两三句话敷衍回去,像极了那会儿不回自己信息的何秋芙,他找借口说自己学业太忙,两个人的联系从三天到五天,从五天到一个星期,从一个星期到半个月,再到后来,他们两个人默认只在过年给对方发一句新年快乐。 本来以为关系就这么断了,结果今年,何秋芙又转了回来,偏偏还跟他来了一个学校,进了一个班,成了他的同桌。 “什么?”何秋芙愣了下。 她当时年纪小,去了广东,是个陌生的城市,周围的同学都认识了,他们和老师说话都是粤语,她一直都不适应,那段时间,她过得真的很幸苦。好在小孩子学习能力强,语言能力也不差,好不容易到了初中,她能和周围的同学打成一片,想要和他们亲近一些。 那个时候是真的很忙,她的学习成绩不能掉下去,每天的课余时间还要跟同学们去玩,参加不同的活动。等她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陈潭暮的话总是几句就结束。 “你当时班上最好的朋友不是一个会弹吉他的男生吗?”如果陈潭暮没记错,他记得那个男生眉毛很浓,右边眉毛下边还有颗痣。 “不是。”何秋芙都不知道他这话从那儿来的,“是个女孩儿,都那么久了。” 陈潭暮一言不发。“而且,”何秋芙不理解,“我干嘛和其他男孩子关系好?” 陈潭暮噎了一下:“…..哦。” 两个人拐到饭店前,他们谁都没说话。 饭桌上的大人们倒是很开心,尤其是谈起陈潭暮和何秋芙小时候,那会儿两家的大人关系最好,一聊到这里更是热闹。 陈潭暮吃了五分饱,从包厢出来。 他现在还记得何秋芙那张照片里的男生,接下来五六条朋友圈都跟他有关,他们一起在舞台上唱歌,一起排演话剧,一起参加课后小组攻克难题,还有一次她又发了那个男生的名字,名字后边是一个很搞怪的表情包。 他们的共同好友太少了,他看不见那条朋友圈的评论都有什么,但能看到一条,是何秋芙发的。 好几个嘘声的表情。看起来就热闹。 那个时候,陈潭暮不太懂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每次看到这张照片都觉得烦躁。 但现在其实是明白的,他好嫉妒。 他嫉妒她周围会有新的朋友出现,他们时刻在她周围,能陪她经历那些伤心,经历那些难过,在她哭的时候能递上一张纸巾,在她笑的时候能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因为嫉妒,他选择离开,不想让自己变得难堪。 他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总不能说他吃了醋。 这么小的事情,他觉得丢人。 他原本想一直隐瞒的心情,因为何秋芙一句很轻的话,她干嘛要跟其他男孩子关系好,这个心结就像是被陈醋泡久了的皮筋,轻轻拨弄一下,断了。 陈潭暮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掏出陈皮糕。 当时何秋芙给他带的,他一直没有吃,装在口袋里一颗,偶尔心烦的时候就拽一拽边缘,现在包装纸袋都揉皱了,不好看了。 他撕开包装纸,陈皮的酸味散了出来,丢进嘴巴里,又是甜的。 也是,都那么久的事情了。他干嘛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这章有红包!最迟后天更!在加紧码字了!! - 感谢景时白茶X20、ciciX5、屿森X2、幺幺X1,四位女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爱你们!!!感谢在2021-08-28 18:49:53~2021-08-31 14:5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时白茶 20瓶;cici 5瓶;屿森 2瓶;幺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58 经过一个月多的相处, 何秋芙已经跟班上的同学很熟悉了。 班上的同学开始还以为何秋芙和陈潭暮能早日擦出火花,刘鹏说了两次暮哥都说不可能也没人信,毕竟两个人的颜值都这么高, 又坐同桌位置,一来二去, 大家的关系都会好起来的,不过时间久了, 大家又不得不信了刘鹏的话, 何秋芙和陈潭暮是真的没可能。 两个人平常上课也好, 下课也好, 一天下来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大部分还是何秋芙主动去跟陈潭暮说,陈潭暮偶尔应两句。 其实同学们也不是很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两个人怪怪的。 马上就是寒假,何秋芙在南方上学那会儿, 人缘也很好,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班上的同学都很喜欢她,这会儿知道她转学离开了, 又赶上要放假的好时候, 不少初中同学都表示想组团来北方旅旅游,要何秋芙尽东道主之谊。 “秋秋, 你寒假打算做什么?”旁边的女同学凑过来问她。 等考试结束, 他们几个人打算一块儿去游乐园玩,也叫过陈潭暮,但陈潭暮嫌弃游乐园太小孩,自诩大人的陈潭暮对此很不感兴趣。 陈潭暮不去, 正好能约何秋芙,两个人不见面就不会尴尬。 “应该没什么事情吧,不过我有朋友们来找我玩。”何秋芙回答。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出来?”她问,“我们说好了去游乐园,我小姨给了我不少票呢,免费的,刘鹏,小赖,鬼鬼他们都来。” 何秋芙在心里算了下时间,他们要来怎么也不会赶到同一天,点点头。 陈潭暮还坐在另一边,他下课没出去,趴在课桌上睡觉,耳边传来她们的声音,陈潭暮都听得清清楚楚,早知道就答应去了,现在反悔也不知道怎么反悔。 正在想,刘鹏接热水回来了,他帮陈潭暮接的,水瓶就放在他手指旁边,一烫,陈潭暮没办法装睡了,醒来看了眼刘鹏。 刘鹏不好意思了:“暮哥,错了,真错了,我给忘了水还是热的。” 陈潭暮摆摆手:“算了。” 隔壁的女同学还没走,刘鹏跟她关系也不错,见陈潭暮也没真的生气,嬉皮笑脸几句就过去了,转头,又看到她在一边跟何秋芙说话:“你们说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女同学笑着看他一眼,“说去游乐园的事情。” “小秋妹子答应了吗?” 何秋芙点点头:“嗯。” “唉,暮哥是不喜欢游乐园,不然我们一块儿才热闹呢。”刘鹏听到这个消息更遗憾了,“暮哥,其实游乐园挺好玩的,我听说里边还有鬼屋呢,刚装修好的,等我们放假正好开放,你不去多没劲。” 陈潭暮正愁要怎么说这件事。 “暮哥,暮哥,要不我们一块儿去吧。”刘鹏头也靠到了陈潭暮身上,“一起去吧,人多热闹,热闹点儿。” 陈潭暮一把推开刘鹏的头,嫌弃:“嗯。” 他本来是觉得去游乐园这件事很幼稚,没意思,但又想到何秋芙,如果她去的话,女孩子在外边太危险,陈燃专门交代过他要照顾何秋芙的,他不能说话不算话。 “真的?”刘鹏惊得跳了起来,“真答应了?” 陈潭暮看他一眼,好像在说这事儿还能有假。 事情答应以后,同学们都在等考试结束的放假,连何秋芙都没想过他会同意,这段时间,两个人不像是刚见面那会儿很生疏,但沟通还是有限,跟小时候太不一样。 去游乐园的前一天晚上,刘鹏拉了个小群,为明天做准备。 小群里一共八个人,五个女生,三个男生。 【勇敢鹏鹏:大家好,这个群就是我们明天日程的专用群了!】 【勇敢鹏鹏:嘿嘿哈!让我们先热烈欢迎一下暮哥@CTM】 【CTM:……】 【福禄娃:你们明天打算穿什么?听说会降温。】 【勇敢鹏鹏:校服!抗寒!】 【敷敷:毛衣吧,我妈妈刚好买了一件新的。】 【cool girl:憨批行为「勇敢鹏鹏:校服!抗寒!」】 【cool girl:建议白色,乖乖的,符合你,还很出片!「小秋:毛衣吧,我妈妈刚好买了一件新的。」】 【勇敢鹏鹏:?你没有审美!】 【勇敢鹏鹏:呜呜呜呜暮哥她欺负我!!!@CTM@CTM@CTM@CTM】 他们在群里七嘴八舌的聊着,一方面是因为去游乐园,另一方面是考完试激动的。 陈潭暮说了两句话,没再群里出现,下楼,跟陈燃他们一块儿吃饭。 放了寒假,陈燃正想着怎么把两个孩子凑一块儿,从小关系那么好,长大了生疏了太可惜,但上次两家人在一起吃饭,陈潭暮说话就不多,她也不想硬逼孩子,找个合适的理由聚一块儿最好。 谭骁晚上要加班,陈燃做了陈潭暮喜欢的菜,水煮肉片和麻辣牛肉。陈燃故意把两盘菜推到陈潭暮面前,是她跟阿姨一块儿学的,也有她的手笔。 “你尝尝妈妈做的菜,麻辣牛肉,水煮肉片。”陈燃给他夹了一块儿,“妈妈专门给你做的。” 陈潭暮瞬间警觉:“我最近做错什么了吗?” “什么?你做了什么?” 陈燃的手也一顿,她只是想找个办法开口,忽然能套出点儿新鲜话,如果陈潭暮真做错什么,她还能提一个交换条件。 “没,我最近什么也没做,明天我要跟同学们一块儿去游乐园,还有何秋芙。”陈潭暮低头,咬了块牛肉,怪好吃的,跟陈燃平常做的不太一样,“妈,这真是你做的?” “不然呢。”陈燃瞪他一眼,好像在说你不信我的手艺。 原本陈燃还发愁要怎么让何秋芙和陈潭暮多接触,结果陈潭暮主动说了他们要一起出去玩,陈燃自然是高兴的,二话没说,又给他夹了好些菜,并且转了两千块钱,让陈潭暮好好去玩,想买什么买什么。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从菜品到聊天。 陈潭暮回到房间,手机的微信提醒已经有九十九加,群消息都有四百多条,最下边的一条是何秋芙发来的。 点开两个人的对话框,陈潭暮看到了何秋芙的消息,问他大概几点出门,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顺路一起去。 两家相隔的距离并不远,两个街区,打车的话五分钟就到。 【CTM:八点十五。】 【CTM: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陈潭暮退出了两人的聊天对话框,等一秒,乱七八糟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因为放假,约陈潭暮出来的人很多,还有乱七八糟的群消息,陈潭暮想如果不是他回来翻手机,正好看到这条消息,这么多的提醒,何秋芙的消息恐怕早就滑到了下方,他懒得翻,八成也回不了。 陈潭暮再次点进对话框,点进右上角的省略高,视线滑到置顶聊天,摁扭一点,变成绿色的开关,又关掉,又开启,再关掉,最后一次,陈潭暮退出聊天对话框。 因为是夜间模式,手机屏幕是暗的,何秋芙的聊天框颜色更深了些。 一系列操作过后,陈潭暮把手机丢到一边儿,他是因为明天,要是一会儿何秋芙回了他的消息,他没看见,明天到底还去不去门口等她,才没有因为别的。 不是因为…..在意她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闹铃还没响,陈潭暮已经醒了。 他一向是放假睡到昏头型选手,昨天睡前特意订了七个闹铃就是怕早上睡过,起不来,现在一看时间,比预计的还要早一个小时,才六点一刻,洗个澡,吹个头,再挑一身衣服,他的时间都绰绰有余。 七点不到,陈潭暮已经下了楼,想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面包,他凑乎吃点儿,一会儿就出门,结果冰箱门刚拉开,他就听见了楼上的响动,抬起头,愣了下。 陈燃也起来了。 “小暮?”陈燃不敢相信。 昨天她听到陈潭暮要跟何秋芙出去,想着今天起早一点儿,一会儿准备些零食和饮料,好让陈潭暮带去跟他们一块儿分了,现在时间还早,陈潭暮平常赖床赖得厉害,肯定是没起得,哪儿能想到人不光起了,还下楼,看样子洗过澡,头发也吹了个造型。 陈潭暮的穿着打扮偏向于之前的谭骁,总爱穿些鲜艳的,再加上他的长相,整个人痞帅,而今天穿得很简单,米白色毛衣,黑色长裤,头发也乖乖的分散在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 …….真的太不一样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陈燃忍不住问他。 陈潭暮噎了一下,连他为什么开冰箱的理由都忘了,什么也没拿,又吧唧一声,关上了冰箱:“就是,我饿了。” 他的回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基本上属于逃避。 “饿醒的?”陈燃站到她旁边,又开了冰箱,故意问。 冰箱里有现成的面包,牛奶加热一下就能喝,他都没拿,还专门洗过澡,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怎么看也不像是饿醒的。 “嗯,饿醒了。”陈潭暮落荒而逃,起身,上楼,“我现在好困,妈,你做好饭喊我,我再睡一会儿哈。” 陈燃忍不住笑。 谭骁早上还有会,过一会儿也醒了,收拾好,看到陈燃在楼下准备早餐,旁边还放了几个盒子,看起来是给陈潭暮出去玩做准备的:“小暮醒了吗?我喊他。” “早起来了。”陈燃指了指楼上的房间,“自己激动成什么样,起的比我都早,收拾打扮,还特意吹了发型,又怕我笑他,还说自己没睡醒呢。” “真的?”谭骁一只手压在餐桌上,回身,看向楼上。 陈燃点点头。 谭骁笑了下,真是他的儿子,连约女生出去都挺像。 那会儿,他和陈燃还年轻,他就是这么和陈燃出去,本来是要去学校的,结果听到谭骆说时间,他硬是把人扣下,不让走,要等他一块儿。 他当时没收拾,只洗了个澡,衣服也是随便搭的,谭骆走不了,只能坐在沙发上,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挑衣服,换好,出来,看到谭骆的目光时,他心里其实虚得厉害,怕被发现了。 当时谭骆抱着他的书包,在沙发上,看到谭骁出来眼睛都亮了:“哥,你怎么还换件衣服?送我还这么客气。” “没跟你客气。”谭骁抬手,压了压耳廓,烫了。 桌子上的饭也没吃完,紧接着就带谭骆出了门,去找陈燃。 现在这一幕,真像他当时。 饭已经做好了,陈燃让谭骁去喊陈潭暮下来,还没做出实际行动,陈潭暮已经提了个空包走了过来。 “醒了吗?”陈燃把牛奶倒到他面前,故意问他。 陈潭暮回去是真的有点儿困,倒在床上,差点儿真睡了:“差不多。” “这盒里边装了水果。”陈燃推了推旁边的盒子,有上下两层,又点上层,“这盒里边是小零食,给敷敷的,你们俩吃就行。” 陈潭暮愣了下,抬起头,没想到陈燃还做差别对待。 零食盒子这些都是陈潭暮自己塞的,没让陈燃动他的包。因为还有二十分钟,陈潭暮怕去晚了,吃饭的速度也在加快,喝完牛奶,陈潭暮出门,又被谭骁叫住。 “我送你。”谭骁看这个时间点打车也不方便,他把陈潭暮送到何秋芙门口,省得女孩等他。 陈潭暮犹豫一秒,嗯了一声。 父子俩平常说话还是少,就好比现在,只要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两个人都憋不出来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想到底该说什么。 为了系安全带,陈潭暮是抱着书包的,目的地马上要到了,谭骁忽然开口:“跟女孩儿出去多照顾点儿她” 陈潭暮点点头。 “游乐园里有什么好东西就买给她。”谭骁一边说,一边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拿出手机给陈潭暮转了一笔钱,“要花什么钱别小气。” 陈潭暮嗯了一声,昨天陈燃就给她转过钱,他书包里还塞了不少现金,怕游乐园里的项目需要这个,都备下了,但谭骁给他,他也没客气,都收下了。 初冬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他外边多套了件牛仔的外套,下车,等谭骁的车拐弯,陈潭暮低头,看时间,在八点十五,他才摁门铃,在单元门口等何秋芙下来。 “小暮!”何秋芙从三楼的走廊窗户探出头,招了招手,“等等我,马上下去。” 紧接着,陈潭暮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单元门也开了。 何秋芙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多围了条奶杏色的围巾,头发是披下来的,脑袋后边扎了个很可爱的蝴蝶结,一蹦一跳,蝴蝶结还会摇晃。 “你好准时,刚到十五,门铃就响了。”她跟在陈潭暮旁边,笑了。 何秋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两条小月牙,她肤色又白,整个人看起来又有亲和力,真的很乖,让人忍不住抬手,想揉下她的脑袋。 陈潭暮把手揣在兜里,拇指擦了擦食指,嗯了一声。 “晚上八点半,我同学来,初中的,他们坐飞机,都来看我。”何秋芙说,“你喜欢吃涮肉吗?” 陈潭暮听到初中两个字,心底的警铃响了,想问问她,有没有当时的男生,又觉得问这个做什么,显得自己小气。 “一般。”他低头,假装在看时间。 现在是八点十七,他们还能一块儿十二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都是她的初中同学的了。要是他在八点半不让她走,算了,他是个男生,不应这么做。 陈潭暮揉了揉脸,抬手,招了招,出租车拐了过来,他打了最近的一辆车,不想再想之前的问题:“时间不早了,上车吧。” 刚刚的话题没继续下去,两个人上了车,气氛莫名低沉下来。 何秋芙侧眸去看旁边的陈潭暮,说不清现在的情况,他今天穿了件很好看的牛仔外套,颜色很浅,正配里边的白色毛衣,整个人显得很乖,一点儿都不像在学校的时候,想靠近一点儿,偏偏两个人中间隔了好大的距离。 不明白。 为什么不跟她说话了呢? 两个人到了游乐园,是提前到的,还没有同学来。 陈潭暮小时候跟何秋芙来过,长大了就再没进来过,游乐园重新翻修过,颜色鲜艳,不过售票处还是老位置,门口还是会挂一大簇的气球,进园前可以去拿,也是老样子。 “要那个吗?”陈潭暮忽然开口。 “什么?”何秋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陈潭暮调节好了他的心情,不该那么在意的。 他记得小时候何秋芙很喜欢这个,每次来的时候,何秋芙都会排好长好长的队,只为了在进园前拿到气球,当时他也会领一个,交给何秋芙,这样她就有了两个。 两个人来的早,排队的人不多,他们过去,前边只有两对情侣,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或者女生抱着男生的腰,一点儿也不像他们,彼此之间还有一厘米的空隙。 游乐园装修过,气球也升级换代了,小的时候只有最普通的彩色气球,现在有各种形状的,兔子的,老虎的,小猪的。陈潭暮盯着何秋芙,看到她抬起头,选了一个小兔子的。 两个人太久没来过,还以为游乐园门口的气球是免费的,挑了两个,发现要钱,怪不得这里排队的人这么少,只有情侣会应景来。“现在怎么还收费?小时候这些不都是随便拿的。”何秋芙有点儿后悔,一个气球要二十五块。 陈潭暮没在意,毕竟陈燃他们给了挺多钱:“没事儿,你喜欢吗?” 何秋芙点了下头,哪儿能不喜欢,下了车就看到了,但觉得两个人的氛围不对,她没好意思提,但她不知道,现在挑了两个,还都是陈潭暮付得钱,觉得不好意思。 “喜欢就行。”陈潭暮把另一个小老虎的也递给她,跟小时候一样。 同班同学是后边来的,刘鹏最后一个,晚了十分钟,一到地方就道歉,整个人歪在陈潭暮身上,诉苦交通太堵,没想到自己会遇到早高峰,又一转眼,看到了何秋芙手里捏着的两根线,顺势往上瞧了上去,一只白色的小兔子,一只橘色的小老虎。 “小秋妹子,这东西哪儿来的?”刘鹏眨巴眨巴眼,羡慕。 何秋芙拽了拽手里的线,指向门口:“那里。” “我也想要,免费的吗?我们过去领一个。”刘鹏激动,想过去。 “没有,二十五一个。” 刘鹏惊讶:“这不是抢钱吗!” 这样的气球虽然可爱,但在外边买,最多十块钱也就算了,到了游乐园门口身价也涨了,二十五块能充半个皮肤了,两个气球抵上一个皮肤,刘鹏舍不得花这个钱。 陈潭暮走在前边,没跟何秋芙一起,视线却是一直在后边的。从他们一起进游乐园开始,刘鹏就凑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话,排队的时候,陈潭暮又在看两个人了,意义何其明显。 忽然,手机里蹦出何秋芙的消息。 昨天晚上,他把何秋芙设置成了置顶,此时,她的消息格外显眼。 【敷敷:我不给。】 【CTM:?】 【敷敷:我是说气球,我不会给。】 【敷敷:刘鹏一直想要一个,但这两个是你给我买的,我舍不得给。】 【CTM:跟我说这个干嘛?】 陈潭暮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又移到了队伍的后排,不小心对上了何秋芙的视线,心下一跳,很晃。 手里握着的手机在震动,他的心也是。 【敷敷:你不是一直往过看,不是想看看我会不会把气球给刘鹏吗?】 陈潭暮吞了下口水,没想到她会发现,一下子背过身去,从排队的开始到现在,他专门转过身靠栏杆的事情,被何秋芙发现了。 又一震。 【敷敷:我不会的。】 前几个项目过的都很快,他们去玩碰碰车,去坐过山车,去了最惊险的鬼屋,房间里黑漆漆一片,陈潭暮故意走在何秋芙旁边。 “会害怕吗?”陈潭暮趁着没人,低声问她。 何秋芙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臂,不需要表达,陈潭暮都知道她的意思。 因为恐惧,两个人很容易找到借口接近彼此,之前打车发生的不愉快好像也忘记忘到一干二净,鬼屋里有干冰的装置,外边的温度也低,可两个人牵着的手是烫的,热的,分也分不开的。 这段旅程终究会结束,中途两拨人因为突然出现的NPC走散了,一段路程里只有陈潭暮和何秋芙,两个人不知道绕了多久,出了鬼屋,剩下人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陈潭暮松开了何秋芙的手,总不能占女孩子便宜,他跟刘鹏走在队伍的最后边。 “暮哥。”刘鹏勾着他的肩膀,跟他说鬼屋里的事情。 当时说好只有他们两个男生,男生要负责保护女生,但鬼屋里弯弯绕绕,最后只留下陈潭暮和何秋芙两个人没出来,绕到他们不知道是因为关卡太难而出不去,还是因为不想出去而没有出去。 “你和小秋妹子……不对劲哈。” 陈潭暮的耳根有点儿红,拍开他的手:“别胡说。” 不知不觉,他们都走了大半个园区,年轻人体力消耗大,胃口也大,容易饿,再加上大家早上其实都没吃什么东西,不到中午就已经饿了。 刘鹏提议先去附近的休息区买点儿吃的,除却陈燃准备的,陈潭暮包里带了些零食,也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他们分别坐在休息区的公共椅子上,刘鹏带了另一个女生去买饮料,陈潭暮跟其他人一块儿坐着,想了想,又站起来,走到何秋芙身后,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背。 何秋芙没反应。 陈潭暮看了眼其他人,他们还没意识到,低手,又拽了拽她的衣服,看到她转过头,其他人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来:“我去个洗手间。” “那你把包放下。”旁边一个女生提醒,“我们就在这儿呢,帮你看着就行,你带上手机。” 陈潭暮没有听,又看一眼何秋芙,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拐到了隔壁的表演区。 现在不到表演时间,表演区前的石阶上没人,是空的。 陈潭暮不知道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想着要不要给她发个信息,何秋芙已经过来了,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小暮。” 即使之前打过招呼,但她忽然出现,陈潭暮还是吓了一跳,尤其是在此之前,他的手机屏幕是亮的,何秋芙有可能看到了他的设置,把她设成了置顶。 光是这样想一想,陈潭暮都觉得害臊。 “你刚刚给我使眼色是这个意思吗?”何秋芙也不确定,旁边两个女生一直好奇,陈潭暮去洗手间为什么还背包,她又想到了他的眼神,等了一会儿就跟过来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跟我不就好了?” 陈潭暮噎了一下,也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干什么不直接跟何秋芙说。 陈潭暮闷头,没讲话,从包里掏出陈燃准备的两盒东西,交到何秋芙手上:“我妈让我给你的。” “什么东西?”何秋芙疑惑,用手想打开。 陈燃怕东西撒了,扣得很紧,何秋芙的力气小,扣了半天,陈潭暮看见她的动作,又把盒子拿了回来,一掀,盒子开了,又交给她手上,是做了爱心造型的饭团和三明治。 “哇,阿姨的手好巧。”何秋芙没看到陈潭暮见到爱心时的表情,又提了一嘴,“是爱心,真可爱。” 陈潭暮没说话,低头,又开一盒,心想陈燃真是偏心,平常给他的饭盒都是阿姨做的,给何秋芙的是亲手做的不说,还切了爱心的造型。 何秋芙拿了一颗海苔饭团,看到陈潭暮又递过来的东西,一盒新鲜的水果,份量还挺大。 这盒水果是陈燃交代陈潭暮分给同学的,陈潭暮还说陈燃偏心,哪儿能想到自己转头就忘了同学,把包里的零食都分了出去,但这么一大盒的水果全想着一个人,都留着给她。 两个人东西才吃一半,临近十二点,表演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才知道这会儿会有水上演出。 水上表演是一场大型秀,大型舞台上会请演员穿上中世纪的服装,另一部分是特级的水上演出。水上演出配合舞台演出,还会有喷泉一块儿,阳光折射过来还能看到彩虹。 手机震动了好几声,陈潭暮侧眸看到何秋芙嘴角的沙拉酱,把纸巾递过去,才拿起手机看,是刘鹏的信息。 他跟另一个同学买饮料回来了,还带了点儿别的食物,想问问陈潭暮去哪儿了。 【勇敢鹏鹏:暮哥?哪儿呢?】 【勇敢鹏鹏:「图片.JPG」】 【勇敢鹏鹏:你和小秋妹子逃出来单独看表演?】 图片里是陈潭暮和何秋芙两个人坐在表演区一块儿的背影,陈潭暮忽然一回头,果然在不远处看见刘鹏,想动一下,又没动。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幸好刘鹏离得远,没看到他们吃什么,只觉得两个人逃出来看表演。 【勇敢鹏鹏:?还说什么早恋不可能的】 【勇敢鹏鹏:还说什么别胡说。】 【勇敢鹏鹏:果然,我是彻底明白了。】 【勇敢鹏鹏:呵,男人。】 陈潭暮最后也没回复,两个人一块儿看水上表演,期间一个演员踩着飞行器旋转两圈半,周围的观众各个发出惊呼,连何秋芙都忍不住扯了扯陈潭暮的衣服角,让他一并往上看。 陈潭暮的视线却没抬起来的,低头,看向她的手指,抓在她的牛仔外套边。 她的力气不重,手指甲很圆,修剪很好,微微地蹭在他的袖口,另一小部分的余温熨在手背上。 “真好看。”他没忍住。 何秋芙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吧,他们真厉害,飞得好高,都摔不下来。” 水上表演结束,两个人的午餐也吃完了,陈潭暮把东西收拾好,重新装进书包里。 “我们回休息区吧。”何秋芙站起来。 陈潭暮收起手机:“不用了,他们走了。” 刘鹏发来的微信又震了好几次,跟陈潭暮说别怪哥们儿不给他机会,要抓紧,他们几个已经先走了,大家好像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把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他们走了吗?我的气球呢?” “不知道。”刘鹏没在微信里跟他交代气球的下落,他也没问。 “我还是回去一趟。”何秋芙怕陈潭暮是觉得要拐回去,路程远,耽误时间,“你先在这儿等我,我跑着回去拿,一会儿回来。” 陈潭暮想说不用跑了,刘鹏他们要么就带走了气球,就算没带,游乐园里的人这么多,小朋友也会拿走,现在去了也是白去。 “等等吧。”但看何秋芙那么着急,陈潭暮最后还是妥协了,“我跟你一块儿。” 两个人回到休息区,他们的原座椅,不出所料,气球果真是没了,陈潭暮的猜想一点儿没错,来了也是徒劳。 何秋芙跑得太快,过来以后,力气都没了,休息椅也被人占了,她只能半蹲在原地。 “气球没了。”何秋芙的声音小小的。 陈潭暮嗯了一声。 “气球都没了,怎么办?”何秋芙喘着气,声音都听得出难过,“气球都没有了。” 陈潭暮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气球这东西又不值钱,没了就没了。但看她这么难受,反复都在说这么两句,心里不太对劲,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带她走到树荫下边,别被太阳晒着,让她在原地等一会儿,陈潭暮先离开了。 何秋芙一个人站在原地,有点儿愣。她不太明白,他生气了吗?因为丢掉他给她的东西,所以一个人先走了吗?何秋芙记得陈潭暮说过让她在这里,她不敢走,只能这样站在树荫下,等了好久好久。 忽然,她抬起头,看到陈潭暮,他手里拽着两根绳,是两只轻飘飘的气球,还是一只老虎和一只兔子。 她飞快地跑到了陈潭暮身边,眼睛都红了:“你去干什么?” 陈潭暮摆了摆手里的气球,她这话好像是明知故问。 “你去买这个都不跟我说。” “嗯?”陈潭暮不理解。 刚刚不知道看她着急,一个人蹲在地上都不想起来,以为这个气球她真的喜欢,觉得那么重要,不然也不会着急在园区里绕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在礼品店里找到相似的,只不过价格更贵一点儿,模样也更小一点儿,但好在比之前的,这两个做工更精细,还加了细闪。 “你不是喜欢这个?丢了才难受吗?”陈潭暮问她。 “什么因为这个难受。”何秋芙抿了抿唇,“我是因为这个是你送给我的,我丢了才难受。” 陈潭暮愣了愣:“因为……我?” 何秋芙嗯了一声。 何秋芙是真的不太理解陈潭暮的脑回路,从小到大,她在意的男生只有一个人,没有过别人,马上到高三了,其实何父和何母都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因为他们的工作调动选择回来,只要她一个人在广东呆一年就好,她不是接受不了一个人生活,但她还是要转学回来,也是因为一个人。 甚至她一开学就跟班主任说想坐在谁旁边,他还是不明白。 到现在,他还以为她是因为两个气球。 “因为你,我很在意气球,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才会这么这么的喜欢。” “因为你,我选择回来,没有留在广东高考,想想见你,总觉得我们误会了彼此好多好多,不想跟你就这样不联系了。” 陈潭暮听到风吹过耳边,听到心脏在跳动。 “因为你,转学那天,班主任安排我们坐在一起,是因为我说了想跟你坐,想跟你的关系回复到过去。” “早上,我问你想不想吃涮肉,也是因为晚上我同学要来,我也想把你介绍给他们。” “陈潭暮,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何秋芙无奈。 她想弥补过去的时光,因为时间,陈燃和谭骁忘记了彼此,但陈潭暮和何秋芙不会。 他们记得彼此,爱意绵长且温暖,他们从来不曾失去。 游乐园里,周围是数不清的游客,他们之中,有情侣,有朋友,有家人,陈潭暮和何秋芙也包括在其中,他们是朋友,也会是情侣,将来也会成为彼此的家人。 她招招手,将小白兔的细闪气球系在他的书包袋上,绑成蝴蝶结,陈潭暮的身后永远跟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他没有介意,回过头,居然还觉得有点儿可爱。 “这次不会丢了。”她说。 “嗯。”陈潭暮不会解开。 现在两个人还有一只轻飘飘的小气球没有着落,何秋芙出门前没有背书包,没办法跟陈潭暮一样,让他帮忙把气球系在她的书包带上。 何秋芙站在陈潭暮对面,伸出手:“我也不丢,你系在我这里。” 于是,小老虎的细闪气球被他小心翼翼地系在了她的手腕,像是交换戒指。 他们彼此郑重而坚定,承诺一个他们都知道的未来。 转眼间,陈潭暮和何秋芙长大,他们一块儿做了一年的同桌,一起上下学,一起高考,两个人的成绩都不错,一起上了一所本市的大学。 新生报道这一天,两家人把他们一块儿送进大学。 有陈潭暮的照顾,何秋芙根本用不上爸妈的帮助,床板是陈潭暮擦的,热水是陈潭暮打的,行李是陈潭暮收拾的。 “我来吧。”何秋芙看着边上的父母们和舍友们,脸上都不好意思,“你……你休息一会儿。” “说什么呢?”陈潭暮手里的活没停。 这些活哪儿是女孩子干的,自小谭骁的举止都在教育他,即使原先总是嘲笑谭骁宠老婆的陈潭暮终有一天也加入了宠老婆大军,而且还宠得很快乐。 陈潭暮给她拉了个凳子:“坐着就行,这些我来。” 小孩儿们的举动,陈燃和谭骁都看在眼底。 他们给足了两个人空间,从宿舍出去,陈燃和谭骁没直接离开。 在过去,陈燃还不懂,为什么有些学生的家长总喜欢在孩子的学校里逛来逛去,不过就是一所大学有什么有意思的,现在…….忽然有了感慨,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从她和谭骁认识,到现在,连他们的小孩子都有了女朋友,一起上了大学,他们还在一起。 谭骁握紧陈燃的手,拽了拽,问:“在想什么?” “我们还会在一起多久?”她回过头,看他。 谭骁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问题,掐了下她的腰:“你说呢?” “我说什么?” “我们会在一起多久?”他又问她。 当然是很久很久,但陈燃偏偏不说,想惹他不高兴。 她腰上的痒痒肉多,只要不说,谭骁就在动,一动,陈燃忍不住笑:“我才不说,这种事情,天知道,万一那天我不记得你,谁还会跟你在一起呢?” “胡说八道。”谭骁又要动她,但看到前边走来的学生,没下手。 陈燃在笑,躲在他的胳膊后边,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不许胡说了。”谭骁把人重新勾回怀里,不太高兴,“想忘记我没那么容易的。” 上天就是就这样爱捉弄人,一些随口说的胡话,连当事人都不记得,但他偏偏要做个试验。 一晃,陈燃和谭骁已经步入了老年,期间,陈潭暮和何秋芙结了婚,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按照约定,陈潭暮和何秋芙蓉的儿子姓了何,好像成了谭家的传统,男方和女方结婚,都随着女孩儿来。 当然,陈燃和谭骁都很宠爱他们的小孙子,隔代亲也不过如此,他们私下里都叫他小宝,像是宝贝一样的供着。 陈燃是什么时候开始记不清事情的,谁也不知道。 刚开始,她只是叫错他们孙子的名字,把他叫成了小暮,她被孙子一遍一遍地纠正,奶奶,奶奶,你叫错了,我不叫小暮,我是你的小宝。 陈燃若有所思,哦了一声,说她真是个糊涂蛋,连自己最疼爱的小宝都喊错了名字。 后来,陈燃在家里做饭,起初她时常忘记今天到底是谭骁做呢,还是阿姨做,再后来,她总觉得是她要做饭,她要给一大家子做满满一桌的饭菜,即使她拿起炒菜的锅忽然忘记自己想要做什么菜。 “你最近怎么了?”谭骁最先发现事情不对,“小宝说你又把他叫成小暮了,明天我让小暮回来?吃顿饭。” 陈燃揪着一边的被子,目光低垂。 她又叫错了名字了吗?她怎么完全不记得,她明明跟自己说了好多遍,小宝是小宝,小暮是小暮。 “嗯,那我明天出去买菜。” 她回过头,看向床边看报纸的谭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谭骁的脸上又了皱纹,做人做事也开始老派,会拿起当天的报纸,早晨看完一份,晚上又看另一份。 陈燃走丢也是在买菜的途中,她忽然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是左还是右,一个圈又一个圈的打转,直到全家人来接她,她才勉强有了些神志,手里拿着菜,叹了叹气,她把迷路说成是因为鞋子的原因,她换了一双新鞋,想走一条新路,没想到找不到了方位。 “爷爷,奶奶这是怎么了?”小宝不明白。 谭骁左手拉着陈燃,垂眸,去看边上跟来的小孙子,一起回家:“奶奶忘记东西了。” “跟我忘记语文书里的古诗词一样吗?”小宝上了小学,难处多了好多,他每天要背好多好多东西,“爸爸说遗忘很正常呢,只要反复练习就会好。” 谭骁没说话。 “爷爷。” “嗯。”谭骁低头。 “奶奶反复练习的话是不是也会好呢?” 谭骁没说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其实他们都懂,老人哪儿有不生病的,只不过是或大或小,而陈燃有一点点儿的不幸运,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症,开始的时候,病症总是平常,患者只想是忘记了生活中很小的事情,比如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上门,偶尔叫错了亲近的人的名字,又或者是忘记了晚餐吃了什么,没有人会注意到,直到病情加重,患者遗忘的东西越来越多,直至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认识。 可这样的病症即使是反复练习也不会治好,只会缓解病情发展的速度。 从这一天开始,谭骁更经常地陪在陈燃的身边。 他们一起起床,一起下楼,一起吃饭,一起看报,陈燃有时候不愿意陪在他旁边,谭骁就拿出好多好多的旧报纸,递在陈燃手里,让她撕着玩。 “谭骁,你怎么这么浪费!”陈燃忍不住控诉他。虽然说报纸都看过了,也都是旧的,但撕起来总归是心疼,像是在撕钱。 “哪里?”谭骁反问她,浪费本人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又给她递了一叠新的报纸,“这些我都看过了,你要挨个都撕掉,是我交给你的任务。” 说完,谭骁又在看新的报纸了。家里的报纸忽然间变得好多好多,又总能再变好少好少,谭骁负责看报纸,陈燃负责撕报纸,两个人分工明确。陈燃配合治疗,谭骁又一直都注意,这样的症状本身缓解了好多好多,起码,除了第一次,陈燃再也没有走丢过。 直到有一天,陈燃起床,看到旁边睡着的谭骁,她忽然迷茫,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那天,谭骁一个人沉默了好久好久,陈潭暮赶回家来照顾两个老人,看到谭骁的模样:“爸,妈这个情况,您现在一个人……..” 他还没说完,谭骁没让他继续:“会好的。” “…….” “会好的,会好的。”谭骁坚定的说,“我答应过你妈,会照顾好她的。” 陈潭暮低头,没有讲一句话。 他们是一家子的人最了解彼此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谭骁现在想什么,眼眶也红了,只是没敢让他看见,当作无事发生似的,吃饭,离开,只是在平常的时间会来的更多了些。 每次陈潭暮回来还是能看到谭骁带着陈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个人一个借着夕阳的光线看报纸,一个强制在对方身边撕报纸。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浪费?”陈燃不确定地说。 她已经认不出他了,可即使是认不出来他,她也依旧坚定的认为这个行为不好,是坏的。 谭骁总是笑一笑,不管她的话,继续让她这样反复,陈燃从来没有排斥过谭骁,两个人啰啰嗦嗦地拌嘴,比以往还亲近好多。 这天下午,天气很好,外边的风吹进房间里,是舒服的。 谭骁带陈燃一块儿到院子里看报纸,他照例把之前看过的放到陈燃面前,陈燃和他对视一眼,谭骁还没来得及说,陈燃伸手,拿起石桌上的报纸,先是看了看边角。 “我们要看报纸吗?”陈燃皱了皱眉。 谭骁以为她想起了什么,听到她这句话知道还没有,摇了摇头:“不对。” “那是做什么?”陈燃不明白,“这些报纸看起来都旧了,你手里的那份是新的,为什么你看新的,我只能看旧的?” “因为不是给你看的。”谭骁耐心解释。 这件事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谭骁坐在陈燃身边,双手拿过一张报纸,交到他手里,带她先撕开一个角。 “你怎么这么浪费。”陈燃又说了这句话。 谭骁低头,笑了笑:“不浪费。” 每一次,每一天,他都是为了听她这句重复的话,说他浪费,教育他不能撕报纸,然后他再跟她讲述一遍为什么要她这样做。 “这些都是我看过的,留给你撕的,因为有人说过的,撕报纸会帮助你记住一些东西。” 陈燃迷茫:“我忘记了什么吗?” “燃燃,你忘记了好多。” “你忘记了我们是怎么认识,忘记了我的承诺。不过没关系,我再跟你讲一遍就好,你想听吗?就算是当作平常的小故事。” 陈燃点点头。 “因为波比,我从小都很怕猫,高二那年,我逃课想爬墙,没想到遇到一只小白猫,从墙上滚落到你身后的灌木丛。你牵起我的手,带我一路逃离到没有人的小巷。那个时候的你,眼睛很亮,成绩很好,拥有好多好多时间美好的事情,每个人都羡慕你。” “后来,我出国,你留在国内,上了高中,上了大学,因为一次意外,我们又再次遇见,我追了你好久好久,说话太直白,做事也不够考量,吓到了你,你还逃开,故意不想见我。我学着慢下步伐,学着努力等待,在跨年的时候,你终于答应了我的表白,你拉着我的手,陪我一起度过了最难熬的过去。” “再后来,我见过你的母亲,在她的房间里承诺,我会照顾好你的。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家,离你上班的地方很近很近,我们结婚,生下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孩,你总是苦恼他叫什么名字,你说谭这个姓好难起名字。” 他其实根本,一次都没想过,他们的小孩是跟他姓的。 他们的小孩,他的生活,他人生的全部意义,都是她给他的。 边上有谭骁准备好的奶油泡芙,陈燃有时候想吃,都会吃两个,故事她有没有认真听,谭骁不知道。 可是,他真的好想让她知道。 陈燃给了他一个家,让他变得有血有肉,学会体贴,学会温柔,触及到最真挚不用隐瞒的心尖,从遇到她,到现在,他的生命才变得有了色彩。 谭骁好想让她知道,好想让她记起。 他们有这么这么多的故事。 她怎么能忘记呢? 她的嘴角沾上了奶油,谭骁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还是她喜欢的味道,淡淡的绿茶香味飘散在空气里,谭骁伸手,帮她擦掉嘴角的污渍。 陈燃愣了下,夕阳落在她的眼睑,她浑浊的眼睛也变得明亮。 于是,她想起很多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面临分手,一个人独身前往洛杉矶,也是在这样的阳光下,她遇到了谭骁,当时的他掏出一包纸巾,不太温柔地扔到她的面前,耳垂的蓝宝石耳钉闪耀。 而此时,她已然忘记许多,身边总有一个人的陪伴,谭骁还是这样,掏出一包纸巾,只是人变得耐心好多,在擦拭她沾满奶油的嘴角。 他的动作好温柔,很轻很轻地抚上她的嘴角。 他的眉头也渐渐抚平。 他还会牵着她的手,在她身边,一步都没有走开。 谭骁老了好多,他的背也驼了,不管是脸上,还是手上,都有了皱纹,可握住她的手指还是温热的,让她渐渐找回了体温。 他们很早很早的时候就遇到了彼此,但又在成长的过程中淡忘对方的痕迹,多年以后,他们再次相遇,再次想起彼此,就像是现在,无论多少次机会,无论推翻多少种可能,陈燃永远是陈燃,谭骁永远是陈燃的谭骁。 他们会再次被对方吸引,再次心里挂记对方。 她会在有猫的时候把他保护在身后,告诉他不要怕,有害怕的事情是很正常的。 她会在痛苦的时候知道有他在,渐渐地对他敞开心扉,故意耍一些小脾气,告诉他放心吧,我什么都会跟你讲的,连这么点儿不愉快都不会瞒你。 谭骁总是在宠她,但陈燃又怎么不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对他好呢? “谭骁,我记起来了。” “我记起我们是怎么遇到,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少年,他从墙角摔下,落到我旁边的灌木丛里。” “我记起我们是怎么重逢,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遇到一个男人,他在机场,递给我一包我最喜欢的心相印,不等我说话,就会跟我说不客气。” “我记起我们如何相爱,如何结婚,如何在生下小暮,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她记起他为了缓解她的病情搜过多少资料,听说起网上的偏方,知道撕报纸会延缓发展,日复一日地让她坐在身旁,陪他看报,让她撕掉多少张的报纸。 她记起日日与夜夜,他是个多么不善于表达的人,还是一遍又一遍重复他们经历过的场景,发生过的故事,他念给她听,告诉她,他们有多相爱。 陈燃不记得的事情,谭骁都记得。 他记得他们发生的所有。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从二十五岁到八十五岁,他全部没有忘记。 “谭骁。”她的头靠了过来。 谭骁攥紧她的手,这几年,陈燃的病情反反复复,有时候好,有时候坏,她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想起自己了,现在终于想起了他。 “你好像从来没说过我爱你。” 陈燃想起了陈潭暮和何秋芙结婚的时候,他们在舞台上交换誓言,两个鲜活年轻的生命彼此诉说爱意,那时候的她好羡慕。 从认识到现在,她好像只听过一次他说喜欢。 谭骁的脸也贴向她,伸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真是老太婆,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这些日子里,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爱你。 “想听吗?”谭骁有空跟他打趣。 “老太婆,记起来吧,我说过很多次了。” “我爱你。” 他感觉到了她眼角顺下的眼泪,热热的。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告白,陈燃还能记住多久,但他又开始反复,直至让她听清。 “陈燃,我爱你。” 落日弥漫的橘色落在他们肩头,温柔又浪漫,他们面向这一片夕阳。 曾经允诺过的事情通通实现,他会陪伴她看每一次的日落,在余晖中,他会紧紧拉住她的手,陪她度过四季的交替,带她领略人生的烟火。 “燃燃,我爱你。”他重复着,道,“我爱你。” 过去来不及说过的话,此时统统在补足,他一次次诉说他对她的爱意,把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都告诉她,即使她两鬓斑白,记忆模糊,他还是可以不厌其烦告诉她,你别怕,我就在这儿。 陈燃,我不会走的。 陈燃,我会照顾你的。 陈燃,忘记我没那么容易。 谭骁说到做到,从未食言。 “我听到了。”陈燃笑着,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们都不是擅长表达爱意的人,但因为相爱,仍然坚守,看向彼此,陪伴彼此,照顾彼此。 都是因为我爱你。 这次她不会忘记。 陈燃笑得好开心,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开心,她眼角的胎记也知道。 她说:“谭骁,我好庆幸。” 她好庆幸,庆幸十五岁时,她早早离开学校,在校门的对面等陈父来接她,她拯救了一只被小白猫吓到腿软的笨蛋。 她好庆幸,庆幸二十五岁时,她下定决心远渡重洋去洛杉矶,为了跟林至白分手,她和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重逢。 她好庆幸,庆幸她爱的人是他。 “谭骁。”她在喊他的名字。 即使时间晚了一点儿,即使她走错过路,但还是遇到了好的结局。 上帝真的好眷顾她,好眷顾他们。 “我爱你,谭骁。” 陈燃也握紧他的手,就像那个时候,在跨年的晚会上,她也是这样。 只是现在他们不必追逐,因为落日常伴,在他们左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了!燃燃和谭骁的故事就到这里了。 小祈过段时间会再细修一下全文,也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希望你我永远共度这场落日,拥有爱的奔赴。 最后,还希望看到这里的宝贝儿给小祈一个五星好评!让我们下一本《骤雨》再一次相见吧!!! 小祈永远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