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死后将军屠城了》作者:齐喜喜 简介: 阮九宝一直以为他的阿骋哥哥是救他出泥潭的神明。 却在为他生下一子后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 白月光一朝守寡,不甘寂寞想要抢回燕修骋,阮九宝心思单纯性格绵软,被逼得远走他乡。 再相见,他在那人眼中依旧如蝼蚁般轻贱,绝望中结束坎坷一生。 燕修骋少年时曾爱慕过一个人,后来那人嫁给了他兄长,他负气出走,在偏僻小村庄里遇见一个小可怜,因眉眼间与爱慕之人有几分相似,生出恻隐之心把人救下,后挟恩图报让那人嫁给他为妻。 相处中他亦是情根深种,还未等他发觉这深入骨髓的感情那人已被他折磨得身心俱疲。 找寻一生也为曾见半个踪影。 最终,他却因顾全大局不得不放弃所思之人的性命。 叛乱平息后,他带着那人的尸骨回到两人最初遇见的地方安葬,后自刎于坟前。 或许是老天可怜阮九宝,让燕修骋重生于两人相识前夕,一切还未开始,他发誓,这一生定要护好他的宝儿! 攻重生 1.本文所有角色皆无原型,请勿带入 2.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标签:甜文 HE 古代 架空 重生 第1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脸上被烙铁烫的伤早已溃烂不堪,阮九宝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他只是伸出干燥的舌舔舐着干裂的唇瓣。 耳边是两军对战时的阵前叫骂,而他则先被人用浸过盐水的鞭子抽个半死,再用粗麻绳捆起来吊在城楼上以此来威胁对阵的镇国公,亦是此次征西大元帅,更是弃他而去多年的丈夫。 许久不曾说话,喉间干涩,却及不上阮九宝心里的难受。 “他怎会为了我,而放弃一座城池。”他可是连我碰碎了他心上人的茶盏都会喊打喊杀的。 叛军首领从前和燕修骋共过事,十几年前燕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听过几耳朵。 燕家二爷取了男妻,还是个小乡巴佬。可这小乡巴佬不老实,生下孩子不多久就跑没影了,燕修骋一个人带大孩子从未提过续取之事,在叛军首领看来,已是情深。 “燕修骋,我与你夫人有缘,你为他守了大半辈子,叫我在汴州这荒僻之地遇见了,如今你夫人的命和汴州城的选择权在你手中,单看燕元帅如何抉择了。” 燕修骋始终不发一言,双眼赤红的盯着城楼上那个浑身裹满血迹的瘦弱男子。他满心以为,哪怕他的九宝躲他一辈子也能好好活着的。 “父亲?这是?” 燕修骋身侧一位面容俊朗的少年听闻夫人二字,不可置信的侧头询问。 “那是……你阿爹。” 燕朗咻的抬起头望向城楼上的人,嘴里喃喃道:“阿爹?阿爹……” 叛军首领扯着阮九宝杂乱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你看,燕元帅身边的小将军就是你儿子,想和他父子团聚吗?让燕修骋滚回京城去,我便放了你。” 刚刚还了无生气的人骤然扭过脖子狠狠咬上他的手腕,直至见血也不肯松口。 “TNND!一个废物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叛军首领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阮九宝烫伤的脸颊上。 阮九宝吃痛松口,呕出大口鲜血。 “父亲!你救救阿爹!孩儿求你了,你救……”燕朗声音逐渐小下去,他自小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岂会不了解他的脾性。 镇国公向来治军严明,最是顾全大局,怎可为一人放弃满城?可那是他阿爹,他十几年来从未见过的阿爹啊。 沉默半晌的燕修骋终于开口了,已到中年的他声音浑厚如当年,说出口的话也如当年那般绝情。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父亲!”燕朗从马上一跃而下,直直跪在燕修骋身侧。 便是不救阿爹,也不要将话说得这般难听。 阮九宝撑着最后一口气望向那小将军,奈何眼眶湿润得不成样子,眯着眼总也瞧不清楚。 他拼了命才生下的糯米小团子这样大了,还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他自己呢,幼年时遭亲人打骂使唤,少年时爱上负心薄情之人绝望出走,流落荒野之地寥寥半生,临了,那负心人还要当着两军众人,再一次显示对他的不屑一顾。 好在,他的儿子心中尚有他一块位置,只是儿啊,阿爹好想看看你的模样,可阿爹撑不住了。 阮九宝终是咽了气。伤太重了,他这些年心思郁结,身体早已残破不堪,能坚持到今日不过侥幸罢了。 “阿爹!”燕朗凄厉的哭喊响彻整个汴州城外。 燕家军听闻齐齐跪地,面容悲戚。 首位上的人岿然不动,三万燕家军谁也不知道,刚刚还漠然的燕修骋瞬间泪满衣襟。 “噗!咳…咳咳……” “父亲?” 燕修骋抹掉嘴边残余的鲜血,这般便是痛入心脾的感觉吧。 他轻笑出声,强制压下撕心裂肺的难受,拿过马侧的弓箭。 城中叛军自东州退至汴州,不过是强弩之末,现下城中叛军只余三千人,手中筹码死了,拿什么对抗骁勇善战的三万燕家军。 叛军首领无法,转身预逃。奈何快不过燕修骋的利箭。 燕修骋端坐于马上,三箭齐发,一箭穿透叛军首领的头盔,另两箭射中他的左右肩胛骨。 叛军首领被钉在城墙上动弹不得。 燕修骋声音浑厚却没有任何起伏:“城中叛军,投降者,可活!反抗者,杀!” “是!”三万铁骑的呼啸声欲刺破苍穹,让城中人肝胆俱裂。 说来好笑,汴州城竟不费一兵一卒拿下。 第2章 自刎 汴州城门缓缓打开,燕修骋等不及直接飞身来到心心念念的人身前。 燕修骋把浑身没处好肉的阮九宝揽进怀中。紧抿的薄唇覆上他的额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那个笑颜明媚的人再做不出任何表情,就那么僵直的躺在他怀里。 手自额角的伤一路向下,滑过化着脓的脸,停留在干裂的嘴角。 喝水被烫一下就要撒娇窝在他怀里哄好一阵的人到底是怎么忍下这些痛楚的。燕修骋都不敢往深了想。 “元帅,叛军皆缴械投降,是带回京城还是……” 燕修骋抬头直视毒辣的太阳,分明这么热,他却浑身冒着冷汗,那种冷到骨髓的绝望将他淹没。 “鲁正吊晒至死,其余叛军,斩!” 来人是他的副将,难以置信跪在地上,鲁正是叛军首领,死罪难逃,可其余人都已经投降了,“杀降虏,这……”传出去名声太难听了。要是被言官参他一本喜好杀戮圣上那里不好交代的。 “举兵造反,从来都是死罪。” 副将劝说无果只好答应。 一时间整个汴州城厮杀惨叫不绝。 燕修骋把后续事情交给副将后带着阮九宝的尸体回了环水村,那是阮九宝的故乡。 临行前,“父亲是要扔下儿子吗?” “今后我不在你身边,万事小心。”燕修骋抱着被他梳洗过,衣冠整齐但僵硬的人不欲多言。 “你又对得起谁呢?”燕朗几乎是喊出来的,“你把我爹气走,见死不救,如今还想抛下我,你是解脱了,我呢!我自小没有爹,如今连父亲也要没有了吗?” 燕修骋心里仿若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肉,“你阿爹怕黑,他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阿朗,保重。” 环水村背靠大勤山,那是两人初遇的地方,燕修骋找了块僻静之地将人 妥帖安葬。 “当年我要是把心思多多放在你身上些,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这些年怎么过的,比我第一次见你时还轻些。” 置身于荒凉的深山中,燕修骋佝偻着背,满是泪痕的脸埋在大掌中。 语气里无不是对阮九宝的愧疚和思念。 “你走后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总也找不到,我是不是很没用,你看见咱们的儿子了吗,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最是像你,每次他淘气惹事,含着一眶眼泪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便下不去手收拾他。阿朗很想你,小时候时常念叨着要去找你。都是我没用,我们一家三口从来没有团聚过。倘若一切能重头来过,你所到之处必定有我的影子,我再不让你离开半步。” 燕修骋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这是当年你初次进京时我给你防身用的,刀柄上有你刻的九字。这些年不管去哪我都贴身带着,就好像你从未离开过。我来陪你好不好,你千万别不理我,别怪我来晚了。” 燕朗终究放心不下,追过来时只见燕修骋抱着墓碑倒在地上,身下一大团深红色血迹告诉他人已经走了。 他上前抽出燕修骋手中的匕首,擦拭干净他脖颈处的血污。 最后,燕朗把两人合葬于一处,跪在坟前重重磕下三个头。 两人这一生的孽缘总算是结束了。 第3章 重生 燕修骋是被人推醒的。 他眯瞪的睁开眼,等看清眼前人吓得一拳挥了出去! 燕修宇堪堪躲过这一拳,神色不善的训斥道:“二弟!你闹够了没有!” 死了快二十年的人坐在床边骂他,燕修骋只想烧点纸让'鬼魂'赶紧该去哪去哪。 燕修宇见他一脸惊惶,态度软和下来,伸手盖在他额头上。 “昨晚喝多了,头疼不疼?” 热乎的?等等,他不是自刎了吗?怎么?下地狱遇见他兄长了? “大……大哥?” “怎么,我成亲你还想不认我了?” 成亲?燕修骋这才注意到对面人的打扮俨然是新婚,成婚第二天? “你第几次成亲?” 燕修宇没好气的一巴掌扇他脑门上,“混小子瞎说什么,你还想我成几次亲?” 燕修骋躺回床上紧闭双眼。他得捋捋,他记得他大哥取第一任嫂子的时候他才十八岁,嫂子过门半年就病逝了。两年后,他大哥取了第二任嫂子,也是他眼瞎时爱慕多年的许家公子。他一时气不过负气出走,机缘巧合下来到环水村,遇见了阮九宝。 九宝!是了,他又活过来了,回到了十八岁,还没遇见阮九宝,都还没开始,他还有机会。 燕修宇眼睁睁看弟弟魔怔似的躺下又骤然从床上跳下来。 慌忙的收拾好几件衣物,拿上银票,妥妥要跑路的架势。 “上哪去?” 燕修骋顿住脚,我媳妇儿正在环水村受苦?我要去找他?说出去他都怕他大哥把他架火堆上烤了,哪儿来的妖孽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出去游玩!” 燕修宇把他摁回软榻上,“你昨日把抚远侯世子打了,今天就想出去游玩?府上还有没有规矩了!” 阮九宝上辈子在家过得不好,跟小奴隶没区别,他早去两年便能让他少受两年苦。 “他对府上丫鬟动手动脚我教训他都算是轻的,想让我上门赔礼,他爹抚远侯都不够格。” 燕修骋推开他大哥抓着包袱就往外跑,边跑边使唤小厮备马。 从京城到环水村,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燕修宇跑过来抓人只来得及握住一阵风。 燕修骋不曾停歇的赶了七八日路,才匆匆找个旅店歇脚。 本是极累的,躺在榻上一闭上眼就是前世阮九宝被吊在城楼上的惨状。绝望,了无生气,那样的九宝可怜极了,这一世他拼了命也要护住心里的人,再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星夜兼程,燕修骋终于到了环水村外。马上就要见到想见的人,他竟不好意思起来。 站在村外的池塘边上整理自己乱遭的头发和衣襟。 一低头,差点吓飞出去,这是从哪个林子里跑出来的野人。胡子拉碴,发髻凌乱,鼻尖还环绕着若有似无的酸臭。 不像是来救人,像是来讨饭的。 燕修骋吐出口气,见村子里多处飘出袅袅白烟,怕是都在做晚饭,没人会出村子,要不就着池塘洗个澡? 正犹豫着,村里一户人家的打骂声顺着凛冽的寒风传出来落到燕修骋的耳朵里。 刚还一脸纠结的人瞬间沉下脸来。 第4章 阿骋哥哥这里有糖 打骂声是从邻近村口的一户人家传出来的。 远远就能看见院子里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汉子对着个只裹了件破棉袄的瘦弱少年拳打脚踢。 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赔钱货,糟蹋老子粮食。 周围村民极少有人出来劝架,大冷的天谁愿意管这档子破事,左不过老阮家的大儿又被打一顿,多少年不都这样过的,见怪不怪。 求饶声比记忆中要稚嫩痛苦得多,燕修骋却在第一时间认出来那就是阮九宝。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呵护的人正被人拳脚相向,如何能忍。 趁那醉汉不防备,燕修骋冲过去一脚踹上心窝。醉的不知东南西北的人哪里挨得住用了十成力的一脚。 当即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门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胖妇人哭天抢地的扑倒在醉汉身上。 尖细着嗓子撒泼打滚,“不得了了,有没有人管了?哪里来得叫花子冲进家来便打人,村长,我们当家的被人给打死了!你得做主啊。” 燕修骋被胖妇人吵得烦闷,神色不善的怒吼:“再聒噪把你舌头拔出来!” 拿过一旁的包袱,取出一件墨色大氅紧紧包裹住半昏迷的少年。印象中圆圆的杏眼肿胀着,只能眯开一条缝。 燕修骋心里揪着疼,缓缓伸手触碰, “疼,别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抱紧怀里颤抖得厉害的人,“别怕,我是阿骋哥哥,我带你离开,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九宝别怕,我不会打你的。”小心护着你还来不及怎么敢打你,一辈子寻不见人的那种无措他再也不想感受。 胖妇人被震慑住,以为他是饿疯了进来抢东西的流浪汉。悄悄挪动肥硕的身子想去村里喊人。 听着燕修骋腻腻歪歪哄人的话,她停下鬼祟的脚步,好你个赔钱货,招了野男人进家来打伤人就想私奔。门都没有!这个小贱人她还没使唤够哪肯愿意放人。 当即也不管昏死过去的阮老爹,推开院门往地上一坐哭嚎起来。 “什么世道了这是,前头生下的儿子我是好吃好喝养到十六,平日里没说帮着他爹做事,就知道一天天往外面野,如今倒好,野男人都打到家里来了。” 习以为常的村民们听见新鲜词,纷纷扒着自家院门往外瞧热闹,胆子大些的甚至站在了阮家院子外。 这胖婆娘一张嘴白的能给你说黑,打心眼里没几个人信。自个薄待前头留下的孩子谁看不出来,这会子抓着人不放,十足的泼妇做派,难看得很。到头来没一个愿意上前讨公道的。 那人虽不修边幅,衣着脏乱,却盖不住高大魁梧的身形,阮家小子被他抱在怀里都瞧不见人影了。但凡有点眼力见都不会上前触霉头。 阮九宝不安的窝在大氅里,整个人迷糊起来,皱着眉一会儿喊热一会儿叫冷。 不欲和这妇人纠缠,燕修骋扔下一锭金子,厚实如熊掌的大手掐上阮家婆娘油腻腻的脖子。 “这个人我带走了,不拦金子就是你的!若敢拦我,拧断你的脖子扔去后山喂狼!” 阮家婆娘拼了命的哭着往后缩,嘴里蹦不出一个字来。 环水村到县里距离不近,若是一个人赶夜路燕修骋是不怕的,怀里的人发起高热来,怕是等不到去县里。 燕修骋抓着站院门外的男人问:“村里可有大夫?” “有……有的!村西头的郑老头。” 燕修骋把大氅紧了紧,不留一点风进去。 “请带路。” 匆忙之下谁也没发现,隐匿在人群中的一个文弱书生,看似不经意实则阴鸷的眼神一直跟随着燕修骋的背影。 阮九宝被安置在厢房的炕上,一张脸烧得通红,肉嘟嘟的嘴唇被贝齿咬得殷红如血。 燕修骋怕他再咬下去嘴都得破,急忙在盆里把自己的手搓洗干净,小心的伸到阮九宝嘴边。 “九宝乖,张嘴,阿骋哥哥这里有糖。” 糖?是甜的吧?甜是什么味儿?阮九宝迷迷糊糊的想,只听村里的小孩过年时提起过,自己从来没尝过。 “嘶~” 被叼进嘴里的手指立马冒出血珠。 阮九宝眯瞪间伸出粉嫩的小舌卷走血珠,轻轻砸吧两下嘴,腥甜的。 阿骋哥哥没骗他,可是,阿骋哥哥是谁呀? 号脉的郑老头将这个邋遢的后生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对阮家小子倒是格外上心,可怜这娃十几年终于等到一个对他好的。 第5章 你愿意跟我走吗? 郑老头把完脉让自家儿子熬上药。冷眼静看亲昵的两人。 “他自小没被好好养过,十几岁的年纪操劳过度,身子亏空严重。就算发热已退外伤消了,内里的损伤没几年好好调养的是好不了的。” 郑老头的话一字一字敲在燕修骋心上,眉眼间皱起一个川字。 “调理不好,以后子嗣上艰难不说,要是不顾自身生产,他的命能捡回来都是看天意。” 阮家的热闹郑老头看了全部,自认为两人私下早有来往今天是想带人私奔的。不管来路如何,随意甩下一锭金子就为带走阮九宝,那必定是上心的。 大烨盛行取男妻是因为男子分两种,一种能生孩子的,大多如阮九宝这样身形娇小脸白如玉。还一种便是如燕修骋这样高大健壮。 阮九宝要是生育上有问题提早说出来,让人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带走他,总好过往后发现不对头抛弃了的好。 “你说他在子嗣上艰难?” 燕修骋浑身颤抖着,仿佛在大街上被人上前啪的甩上几耳光,难堪复又难以接受。 前世阮九宝是在两年后遇见的他,身子该是更加虚弱。却为他生下燕朗,燕朗出生时他在北边打仗,别说回来看一眼,连封家书都没有。 他只记得得胜归朝时,燕朗将将两月,身子孱弱瘦瘦小小的窝在襁褓中。而阮九宝,更是消瘦得没几两肉。原来不是因为男子生产的缘故使得父子两虚弱,而是阮九宝那时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宜有孕。 怀孕的所有不顺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抗下,产后尚未修养好便拖着病驱离开,“九宝,你对我该有多失望。”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还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埋在病人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郑老头实在看不下去,清咳几声提醒差不多得了。钱还没给呢! 自责和悔恨交织,撕扯着燕修骋理智。 “我医术有限,等他烧退下去就去县里看看。” 燕修骋顶着哭得通红的一张脸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递到郑老头手上。 “还请麻烦替我们找辆马车。” 好在烧得不算严重,第二天清晨,阮九宝悠悠转醒。脸上身上的青紫隐隐泛着痛。 想要起身做朝食,目光却被趴在床边的人吸引住。 坚毅的下巴上冒着胡茬,墨发凌乱的团在脑后,即便是这样阮九宝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怎样的风神俊朗之资。 怎么会在自己床边? 感受到身下不同往常的柔软和暖意,阮九宝挪动沉重的身子想要下床,这不是阮家?没有寒风,温暖得让人心里没底。 “九宝!” 晃眼间便落入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自己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宝贝吗?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家吗?”自己是被他带过来的?明明在挨打的呀。 “九宝,我是阿骋哥哥。” 阿骋哥哥?给他吃糖的哥哥,原来不是梦。真的有人会那样温柔的哄他。 “你认错人了吧,我们不认识呀。” 燕修骋碰着他的脸,“怎么会,你就是九宝,我的九宝。”不会认错,也再不会把你当成别人。 寻遍所有记忆,九宝确定不认识他。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路过此地,听见你父亲的叫骂,不忍心见你受委屈便救下你。” 原来是这样,十六年来除了白大哥会替他说话偷偷给些吃的,就只有这个陌生人会出手相救,更多的是冷眼旁观。 “九宝,你愿意跟我走吗?” 第6章 离开 “离开这里?” 自卑怯懦几乎是印在骨子里,阮九宝难以想象突然有天跑来一个人,给他治病,还问他愿不愿和他一起走。怎么会有人想要帮助他? 他凭什么?一个连村子都没出去过的人。 “是,我带你走,我不会打骂你,我们……我们好好在一起。别离开我。你愿意吗?” 强行带走不是不可以,燕修骋不想在阮九宝心里留下个强势的印象,他应该是温柔的,值得信任的。 九宝靠着温暖厚实的胸膛,眼眶蓄满泪水,留在阮家只有无尽的打骂折磨。能走当然最好,如今有人愿意帮他,怎会不肯,哪怕没有好的企图,再差能差到哪儿去,豁出一条贱命,谁说眼前不是康庄大道呢。 细若蚊吟的声音自胸口处传来,“愿意。” 阮九宝撑起瘦弱的身子,细细打量眼前人,剑眉入鬓,双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 面容是十分俊朗的,通身贵气尽显和村野乡夫大不相同。或许是路过的贵公子,同情自己的遭遇出手相助。 阮九宝跪在床榻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响头,还想磕第二个,被燕修骋拦下。 “这是做什么?你身上伤还没好全乎,快躺下。” 阮九宝不肯,“多谢公子相助,九宝愿意一生跟随公子,做牛做马,只要公子所说,九宝一定做到。” 被人塞回被窝捂得严严实实,阮九宝不老实的还想起身继续说。 燕修骋拿过一旁的药膏给他涂药,语气柔和得要滴水。 “我要你做那些干什么,你只管好好陪在我身边,不要瞎想。” 被拒绝了,阮九宝自以为是自己不够格,说得难听些就是提鞋都不配。 委屈得哭腔都出来了,“我会做得很好,不会让公子不舒服的!” 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燕修骋耐心的哄道:“怎么这么爱哭,那些事自有人去做,”我也不好直接说做我夫人啊,多流氓! “跟着我,养好身子是要紧事,你看你这么瘦,还说要报答我,养不好身子怎么报答?” 大饼砸中阮九宝,不仅不把他当奴隶还要他好好养着。 “公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九宝,现在我说这些你可能难以理解,以后慢慢你就会懂了,还有,我是阿骋,不是什么公子。” 现在是燕修骋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信什么,哪儿会有半点不赞同的声音。 修养两天,发热彻底退下去后。郑老头帮找的马车正好到村里。 阮九宝在阮家并没有属于他的要带走的东西。燕修骋也不想他回到那个没有好回忆的地方。 如那天到郑老头家一样把人打横抱在怀里转进马车。 “哎哟,这是攀上高枝了,马车呢————yù言分界线—————,” 村里永远浴盐读加不缺的就是说三道四的长舌妇,最是见不得别人好。 “整日不见他出门,什么时候和人勾搭上的。” “暗里的事谁知道,看着乖顺,背地里指不定多浪。” “公子…阿骋,你放我下来吧。” 搂搂抱抱实在不成体统,别人该说闲话了。 “烧是退下了,风寒还没彻底消下去,马车里又硬又冷,病加重了得不偿失,乖乖的,我抱着你我自己也暖和。” 没被人这样亲昵的抱过,阮九宝脸颊红得要滴血。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至半路,阮九宝揉着稍微消肿的眼睛,“公子,我睡着了?” “嗯,睡得可香了。还困就再睡会儿,得有一阵才到。” 阮九宝在大氅里扭动着,“公子,我下来吧,”竟在公子怀里窝了这么久公子身上该僵了吧。 大掌安抚性的在他背脊上拍着。 “别动,冷。” “公子你冷吗?” 阮九宝把长满冻疮的手伸出来,暖呼呼的贴上燕修骋的脸。 燕修骋脸上仿佛盖了一层冰霜,和阮九宝的手行程鲜明对比。 本是哄他不要乱动的话,身上真的不冷,像个大火炉。可是被那湿漉漉的眼睛一瞧,卖卖惨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嗯,有九宝就不冷了。” 他们走后一个时辰,环水村去县里赶集的牛车慢悠悠的行在泥路上,今日与往常不同,车上有个极少见到的人。 身穿灰白色袍子的年轻人端坐在牛车的边上,混在一群说说笑笑的妇人间尤为明显。 尖酸刺耳的声音像巴掌扇在白心薄脸上,丢人又气愤! “咱们的秀才老爷也要去县里赶集?怎么的不在家好好温书了。” 说话的大婶被旁边的人推上两把才闭嘴,眼里的嘲讽却尽数印在白心薄心里。 无知妇人,我马上就能考上秀才,将来还有举人,只要有门路,我哪里会落到现在这样! 第7章 九宝不见了 福运客栈,小二机灵的上前接过燕修骋手里的包袱。 “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来间安静的,这周围可有环境清幽适合修养的房子租赁,今明两日找一家来。” 燕修骋大方的递给小二几锭银子,拉着阮九宝的手往楼上走。 “公子,” 一路走来,燕修骋好似并不缺钱,自己对他的身份来历一概不清,还真是豁出一切和他走了。 感受到手掌里小手的僵硬,燕修骋柔声安慰,“别紧张,我可舍不得把你卖了,咱们就在这边暂住些时日,等你身上伤好了,我就带你回我家里。” 浓浓的暖意冲淡了阮九宝心里的不安,他乖巧的点点头。等燕修骋坐下,十分识时务的站在他背后给他捏肩。 伺候人的事情做得这般顺手,且没有任何不适的情绪。燕修骋心里越发酸楚,想让他明白自己把他带在身边不是当下人使唤尚需一些时日便不再多言。 没有收到不用他捏肩的话,阮九宝心里更踏实了白嫩的小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哪里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他好呢,公子心善救他出水火,他怎好意思拿着公子的善心托大。 吃过午饭,阮九宝好奇的扒着客栈的窗户向外望,可惜这间房后面是客栈的花园,花花草草赏心悦目,可及不上街上的热闹对阮九宝的吸引。 想出去走走,来时在马车上听着街上不同于村庄的吆喝叫卖,阮九宝早就心痒难耐,奈何燕修骋说撩开车帘风大怕他受凉,硬是不许他看。 “歇个晌午,我带你去街上逛,好不好。” 阮九宝惊喜的回身,笑得天真无邪,朗声回答说:“好!” 原本兴奋的人,躺在早就放好汤婆子的床上,舒服的喟叹着,慢慢瞌上眼皮。 听到床上的人发出均匀细长的呼吸,燕修骋退下外衫撩开棉被缓缓躺进去。轻柔的在他眼皮上落下一吻。 重逢以来,直到这一刻他的心才算安稳下来。九宝终于实实在在的躺在他怀中。 心里存着事,哪怕在路上摇晃一上午,阮九宝还是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过来。 燕修骋的寝衣领口半开着,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而此时,阮九宝的脸正紧紧贴在上面。 阮九宝不敢起身,怕吵醒了熟睡的人,自己却像是个被煮熟的虾子,浑身上下冒着热气儿。 仰头正大光明的偷看燕修骋的睡颜,没有醒着时对他的柔和,反而有种不与人亲和的距离感。阮九宝一点不怕,大着胆子伸出手贴在燕修骋脸上,热乎的,真实的,一切都不是梦,遇上公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燕修骋骤然睁开双眼,快速的伸手抱紧想要退回去的小东西。 阮九宝抿了抿唇,脸更红了。偷看就算了还摸人家,十足的吃人豆腐的小流氓,公子可千万别生气不要他啊。 “公子,我……我不是有意的。” 主动的阮九宝正中燕修骋的下怀,兴奋得原地蹦三圈他都干的出来,哪里会生他的气,床幔被放下,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暧昧的让人有些喘不上气。燕修骋故意逗他,佯装生气的问他。 “那是为何?” 对方的紧咬不放使得阮九宝更加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脑子一热就把小脑袋埋进了燕修骋的怀里。 直到头顶传来燕修骋揶揄的笑,他才羞恼的推拒着燕修骋的胸膛要往床里边滚。 “公子,公子故意逗我的!” 县里的热闹终究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但看在阮九宝的眼里已是比过年还欢喜。今日刚好是开集的日子,往来的贩夫走卒,采买家用的人们络绎不绝。 茶楼,酒铺,小摊上的胭脂水粉,叫卖的各种糕点无一不在吸引阮九宝的目光。 反观身边人,紧紧护在他身侧,脸上神色淡然。 哪里能和公子相比,更繁华的去处怕是见过不少,小场面都入不了他的眼吧。阮九宝心里酸酸的想。要不回去吧,公子已经够将就他的了。 燕修骋正寻找街上买糖葫芦的小贩,九宝喜好酸甜口的东西,小吃一类最心爱的就是裹满糖浆的山楂果子。县里的集市的确入不了他的眼,可只要身边有九宝陪着,深山老林他都能呆一辈子。 “糖葫芦嘞,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嘞~” 腰上突然揽上一只铁臂,阮九宝抬头,疑惑的眸子正好撞进燕修骋含笑的眼眸里。 “九宝,咱们吃糖葫芦去!” 热烈的气氛感染着胡思乱想的九宝,他立马笑开来,“好!” 圆滚滚的山楂串成串,外面裹上亮晶晶的糖浆。九宝小心翼翼的握住木签,一凑近,甜丝丝的味儿从鼻腔只窜心脏。 “公子,你吃!” 燕修骋在他鼻子上一刮,“小馋猫,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吃不来这个,你自己吃。” 这次拒绝九宝接受得很坦然,在他眼里,公子是大人物,不爱吃这些小东西很正常。他不一样,以前村子里每每有小孩吃糖葫芦,总是先举着在村里溜一圈,显摆够了才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吃掉。而每次痴痴望着的人群中总少不了九宝的身影。 县里的集市并不十分大,来回一圈逛完半个时辰够够的。燕修骋给九宝买了几套冬装,一直裹着大氅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不方便也不贴身。 九宝回客栈换上新衣上下抚摸个遍,一会儿整理衣领一会儿扯扯下摆。他的心情很复杂,高兴的是这是他第一次穿新衣服,以前都是后娘的儿子不要的给他,大多破烂不堪,第一次有人给他新衣,还是摸着舒服光滑的布料。 但更多的是受宠若惊般的无措。公子对他太好了,分明是萍水相逢的两人,公子为什么这么好,好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公子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 “在想公子为什么这么好。”九宝一时语快把心里话说出来,瞬间窘迫的撇开头。 燕修骋拿过干净的帕子细细擦去他嘴角残余的糖渣,笑着没回话。 小二得了银钱,办事就十分麻利。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好屋主说是可以短期租赁。 九宝喝了药的缘故还在熟睡,往年怕是没睡过一个好觉,燕修骋不忍打扰,嘱咐小二等人起来后送上饭菜就出门看房了。 他走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天字一号房门前就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脸色惨白,神情阴郁。可等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他立马挂上和善温润的笑来。 等到一个时辰后燕修骋拿着一串糖葫芦回到客栈,却找不见九宝的身影。 第8章 出尔反尔 一个时辰前。 九宝打开房门,发现门外站着的竟是白心薄。环水村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白大哥!”九宝在这里见到他很是高兴,热情的拉着他的手,“你怎么会来这里。” 白心薄掩盖好眼底的疯狂,放缓语气说:“我有一件事需要小宝你帮忙。” “我?我能帮你做什么?”实在不是他自谦,他一直都是个无用的人,白大哥是读书人,有什么是他能做的。不过他一定帮就是了。 “可是公子不在,我得和他说一声,不然他找不见我会着急的。” 你倒是把自己看得重,白心薄心底嗤笑,脸上没有一点看不起他的神色。 “没事,就一盏茶的功夫,耽误不了多久。” 一听没多久,或许比公子还先回来,九宝爽快的和白心薄出了客栈。 白心薄带着他七拐八拐走进一条荒凉的小巷子,九宝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 “白大哥,咱们是去做什么?”实在想不出阴森到人影都没几个的巷子有什么事。 手腕骤然被人握紧,压迫凶狠的态度和燕修骋给他的强大安心截然不同。 九宝终于嗅出危险的味道。抖着身子挣脱他的禁锢。 同样是瘦弱的身形,九宝这个长年干活的用尽力气竟摆脱不了一个书生。 恐惧在看见白心薄狞笑的脸庞时席卷全身。 九宝方才看清他眼白上布满血丝,脸色灰白眼底一片青黑。活像变了个人。 一改往日和善,白心薄右手伸到九宝脑后,干脆狠辣的手刀下去,惊惧的人便软绵绵的落入他的怀中。 他痴恋的凑近九宝的脸,仿佛在观赏稀世珍宝。 “小宝,我训斥欺负你的人,偷偷给你拿窝窝头吃,如今该是你还我恩情的时候了,你怎么能和来路不明的野男人走。”他总想着以后高升或许还能把九宝赎回来做个妾侍。 巷子尽头传来吱呀一声,有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从里面出来。 “来了?” 男子留着两撇小胡须,伸长脖子端详昏倒在白心薄怀里的九宝。 “怎么脸上还有伤?这种货色可卖不着好价钱!” 一听人牙子想压价,白心薄把九宝往地上一扔揽着袖子就要和他辩驳。 “这是被他爹打的,你看仔细了,他这长相卖到哪个南风馆不是头牌。你若是出不了价,我找别人便是。” 人牙子也是个人精,他只想压压价,没有真的失了这桩生意的想法。 做贩卖人口的行当少说二十来年,各种或美或媚的见得多。 九宝长相没有攻击性,胜在乖巧耐看的,调教出来不知道多听话惹人疼,男人嘛,在弱者面前总想展现自己的保护欲。上南风馆的多是寻找刺激,突然万花丛中遇见一抹柔色换换口味不失为一桩美事。 “小哥别急,头牌还远着呢。养好了还能看,我不和你多话,这个数,算是咱们搭上线,往后有好货,你尽管找我。” 人牙子气定神闲的伸出两根手指,大有一副你不卖我就走,大把人找我做买卖! 白心薄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虚得紧,想要赚钱又害怕被人发现影响以后的前途。 说是读书人,不过是个闭门造车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罢了,二十两对于他想做的事足够,当即把地上的人推给人牙子。 “好,就二十两!” 人牙子把银子甩给他。笑容再也掩饰不住。送到南风馆,不出一个月便能被教养得脸似明月般干净,眉眼间流露出的媚态却能勾缠着恩客死在他床上的心都有! 交易达成,白心薄揣着热乎乎的银子往恩师家去。 恩师家在环水村隔壁村,是个德高望重的人,至少在白心薄心中是。 这边燕修骋找人找得快把客栈给拆了。难不成重逢不过是自己的一场臆想,九宝就是死在汴州城?不,那样温热的身子昨晚就躺在自己怀里,浅浅的呼吸打在脖颈处痒痒的怎么会是假的! 掌柜的苦着脸挡在燕修骋面前,“您家小公子或许就出门转转,今日街上有灯会,热闹着呢。” 什么灯会不灯会的,白天看哪门子灯!九宝刚出村子怎么会一个人跑出去。 燕修骋怒意尽显,眼神冷冽如冰刀,“你可有见着什么人找他?” 说好的再也不把他弄丢的,怎么刚一天就找不见人影了。燕修骋心底自责不该把他一个人放在人生地不熟的客栈。 小二在一地狼藉里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说:“大爷,我真没瞧见你家小公子出去!这……”我就一店小二,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人,你家小公子也不是犯人不是。 大堂角落的客人突然开口,“那人可是身穿月白色衣袍,脸上还有伤?” 燕修骋三两步冲到那客人面前,眼中燃起希望。 “是,” “一个时辰前,来了个书生打扮的后生,他俩一并出去的,说说笑笑很是亲近不像是被……胁迫的。” 在脸色越来越黑的燕修骋面前,客人越说越没底气。 燕修骋强制冷静,仔细回忆前世九宝在家乡有关的人物,书生?九宝以前一直在村子里,接触的必定是本村的人。那些人对他冷漠如陌生人,怎么会在外人看来那般熟稔。 说起来,九宝对人向来是亲和有礼,唯独对读书人不同,前世他有个官场上的朋友来国公府找他喝酒,九宝原本还很热情的要去做几碟子糕点,一听是个读书人,脸色登时僵住,连忙推说身子不适回房了。 难不成是这次的缘故? 关键还是在突然出现的书生上,人海茫茫与其无头苍蝇般乱寻,不如去环水村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白心薄怀揣二十两白银,总觉着坐牛车会被人发现抢了去,便独自一人走在泥泞的小道上。 幻想应有尽有的未来和这些年在村子里的苦读,他走几步便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大笑,再爬起来跑几步噗的趴地上大哭起来。幸得路上无人,这种形状让人看了心都跟着颤。 燕修骋骑马疾驰而来,半道上,疯癫的白心薄就以极其骇人的模样撞入他冷冽的虎目中。 本是想越过他去,奈何轻飘飘一句小宝你得帮帮我顺着风闯进燕修骋耳里。 马儿被大力勒住缰绳,长啸着在原地踢上几下前蹄方才重重落入泥地。 “啪!” 马鞭狠狠抽在白心薄背上,他兀自从大悲大喜中抽离出来,仰起下巴傲慢道:“什么东西!也敢打未来的官老爷!” 燕修骋眼底嘲讽尽显,不耐的捏着他的脖颈向上举,“九宝是不是被你带走的,他人呢?” “九宝!哈哈哈哈哈哈,九宝帮我赚钱去了!给未来官老爷赚钱,多大的脸面!都是我给他的机会!” 燕修骋眼前一黑,这就是个疯子,环顾四周没有九宝的身影,他身上异没有血迹。或许此刻九宝还是安全的。 被扔在地上,白心薄扶着胸口剧烈咳嗽, “告诉我九宝的下落我保你三元及第。”燕修骋刻意压低的嗓音总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然而白心薄打心眼里觉得他就是个乡野村夫,根本瞧不上眼。 “你是个什么东西,知道三元是什么吗?找九宝,找到了我怎么办,他可真值钱!人牙子出价二十两!”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银子,又亲又咬,“有了银钱我就能去县衙打点,明年科考我就能得中了!哈哈哈哈哈……我看谁还敢嘲笑我!你找他做什么!我可是官老爷,谁敢阻拦我!” 疯疯癫癫的看得人毛骨悚然,燕修骋着急九宝的下落,没空看他发疯。抽出腰间的匕首手起刀落稳稳穿透白心薄的左手手心。 白心薄浑然不觉,淌着满手血狂笑。 枉费读了那么多年书,读出个疯病来。燕修骋剑眉簇成一团,大掌强硬的摁住白心薄的右手,语气里的癫狂于白心薄不相上下。 “读书人该是很在意他的右手,手毁了,怎么写字?怎么科考?又如何入的了朝做得了官!” 匕首就悬在右手上方,随时能落下穿过皮肉。白心薄终于清醒,眼泪鼻涕要掉不掉的挂在半空中。 “东郊巷的人牙子王六!小宝卖给他了!会被送到南风馆!” 得到想要的消息,燕修骋不再吓唬他,干净利索的挑出白心薄双手的手筋。 剧痛也比不上从始至终坚持的东西被人生生扼杀,白心薄再也欺骗不了自己,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冲起来一头顶过来。 燕修骋十岁便上战场厮杀,耳力速度相当出色。当即冷着脸回身一脚蹬在他小腹上。 “你说话不算数,枉为君子!” 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枯败的小道上裹着风传来一句话,“我可不是什么君子!出尔反尔这种事做起来顺手得很!” 九宝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双手被反绑着,嘴里堵着块黑乎乎的布团。杏眼惊恐的睁得又大又圆。泪水立马溢出挂在浓密的睫毛上。 记忆停留在白心薄狰狞的笑容上,白大哥是村里唯一对他好的人,他一直都是温润的,怎会露出疯狂到令人胆寒的面容,还将他打晕。 和他紧贴着手臂的少年撞了他胳膊一下,九宝这才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形容艳丽,媚眼如丝。只一眼,九宝就忘记哭泣,红着脸埋下脑袋。 楚儿轻笑,呸的吐出嘴里的东西,精致的脸庞凑到九宝跟前,朱唇轻咬住那团黑东西往外一扯那团布松散开来。 九宝活动着酸软的腮帮子,当即顾不得害羞,连忙道谢。 “小声些。” 九宝哪里经历过这些,乖巧的点头。圆溜溜的眼里尽是懵懂。 “咱们这是在哪儿。” “郊外官道上,明天到了黄州城就要被卖到最大的南风馆。”楚儿眉眼含笑的打量起九宝。 “你长得最讨那些臭老爷们喜欢,能买个好价钱。” 九宝咻的缩回角落里。 “我……我不去!” “哪里由得你?被卖了谁还在乎你要来赎你不成。” 谁会管他,野草般活着,长大。曾经最信任的白大哥把他卖了,还能信谁。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九宝的脑海里突然闪进一个面容冷峻面对他时却总是温声细语的人。 阮九宝难得沉下脸来,严肃又认真,“我家公子一定会找我的!” 第9章 山匪 鼓着腮帮子硬摆出一副气急的模样像是被抢了吃食的小兔子,楚儿越发想逗逗他。 故而一脸正经的说:“公子呀,我就是被我家公子发卖的,你呢难保不是和我一样。” “不是的,公子才不会这样。”九宝仰起脑袋,自己走的时候都没给公子留下话,也不知道公子是认为他跑了还是出事了。就算是知道真相,会不惜沾上麻烦来找他吗? “可……公子说好要我一直陪着他的。”九宝坚定道。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肯定燕修骋。 楚儿摇摇头,觉得这个人傻透了。决定和他好好说道说道臭男人的甜言蜜语多不可信。 “你家公子是不是什么事都不让你做?好吃好喝养着你?” 九宝认真的回忆,和公子相处时日稍短,往后是否如此尚且不知,就这几天来说的确是这样。 “是呀。公子心善才待我宽厚。” “切,都是骗人的谎话罢了。你长得这般可人,性子更是乖巧。被你家公子卖了还给他数钱。小傻蛋!” 楚儿眼底的心酸藏得极好,九宝只听出他说燕修骋坏话,当即撇过脸去。 “我是被别人打晕卖的,我家公子……他现在肯定在找我。” 事情和自己幻想的不一样,楚儿转变思路继续洗脑。 “那又如何,没了你,你家公子身边就缺人了吗?乖巧讨喜的娈童多了去了,” “娈童?是什么。” 楚儿夸张的瞪大眼睛,“你家公子真能忍,可口的人儿放身边竟能舍得不吃。嘿嘿”他贼兮兮的凑到九宝耳边,“就是供那些臭男人玩弄的美少年呗。” 九宝红着脸把头埋在胸口上,撇嘴不语。公子是个极正派的人。为了取暖才抱着自己睡觉,且都是规规矩矩不成动手动脚过。 “你和我家公子从未见过面,不能胡说八道。” 要不是手被绑着,楚儿都想叉着腰大骂笨蛋! “我从前可是京城烟暖阁的头……最受欢迎的人,什么样的臭男人没见过!” “所以你被你家公子买了,愤愤不平才这样说我家公子的。”九宝蹙眉辩解,“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的人啊。”是你运气不好,总之我不信公子是坏人。 “当时他买我回去,承诺誓言说得真真的,要娶我做王……做正室夫人,半年时间一晃而过,我不还是个见不得人的小男宠,惹他不高兴一挥手就把我卖到黄州这荒僻之地。” 好看的人即便是咧着嘴哭得毫无形象也是美的。九宝很是同情他的遭遇,把单薄的肩膀凑过去给他抹掉脸上的泪珠。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王六在外赶马车,见他们没吵没闹也就随他们去,不想听了半天热闹。傻的那个是雏儿,为了买个好价钱动不得。 不过另一个嘛,长得美艳不说性子极辣,荒郊野外赶路甚是枯燥,不如给自个解解闷。里面气氛正悲伤,不妨车帘骤然被人大力撩开。 一张枯黄干瘦十分猥琐的脸凑近。九宝忍住恶心打了个冷颤,他大致了解自己的去路,对王六的恐惧胜过他对阮老爹的害怕。在阮家最多一顿毒打,落在王六手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谁知王六一把拨开他,扑上来就把楚儿压在身下。急吼吼的撕扯楚儿的衣衫,泛着恶臭的嘴一个劲的往他白嫩的脖颈处亲。 楚儿一改刚刚的强势,惊叫着反抗。王六被他闹得火大,抬手甩上两巴掌, “被人玩儿烂的货装什么清高,服侍得爷舒坦给你个好去处!不然就让你死在爷们身下。” 自来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受过这份委屈,回头一口口水吐在王六脸上! “你放肆!” 王六不忿的擦干净脸,捏过楚儿的下巴,掐着嗓子说:“小的知罪?你还当自己是什么贵人呢,” “你!你若是敢欺负我!璟王不会放过你的!” 九宝吓破了胆,后背紧紧靠着车壁。这人欲行不轨之事!楚儿太可怜了,前有骗子,后有流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了。他正慌张的左顾右盼,一心想着跑,带着楚儿一起跑。 王六扑在楚儿身上,满不在乎的说:“璟王那个生来便体弱的废物皇子,你跟了他有幸福可言吗?哥哥今天让你爽了,保准你不再想他!” “混蛋,放开我!我可是璟王心尖尖上的人!” “璟王又如何,便是京中煞神燕修骋来了,老子都不怕。” 楚儿是别人转手买给他的,王六只做黄州一带的生意,因此对于京中之事只是耳闻,详情并不了解。以为楚儿随口胡诌皇亲贵胄吓唬他。 耀武扬威的人不妨被人狠狠一撞,咕咚一声滚到车外。连带的还有个瘦小的九宝。 九宝卯足了劲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大吼道:“呸!你才不配和我家公子比!他比你厉害多了!小人!” 楚儿惊魂未定的从马车里伸出脑袋,眼瞅着王六仰起马鞭要打九宝,脚掌发力一个飞身砸到王六身上,王六并不强壮,被接二连三的打砸体力大大下降。 倒在地上骂骂咧咧,楚儿跳到九宝身边,“快走,等他缓过劲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到嘴的鸭子要飞,王六是个生意人,没有什么比失去银子更难以接受的事情。强撑着身子爬起来,干枯的手攀上两人的肩头。 “哟,两个小美人打哪来?要去哪?小生一人上路略显孤单,不如结伴而行。” 弯道边缓缓走来一个身着华服锦袍,手摇折扇唇红齿白的浪荡公子哥儿。 “敢挡爷的财路,就别怪我不客气。”王六拿过短刀,直指来人。 齐书淳嗤笑,自怀中拿出一块金牌,嘭,短刀应声落地。 “小的不知王爷大驾,还请王爷赎罪。”王六虽然嘴里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真到了皇室宗亲面前只有被吓得尿裤子的份儿。更何况昭王和璟王不同,昭王是圣上幼子,速来受宠,这小祖宗怎么会跑来黄州的。 齐书淳走到楚儿面前,合上折扇抬起他的下巴,“这不是大皇兄身边最得宠的楚公子?怎么走丢了?” 楚儿愤怒的转过头不言不语。 “这个小美人本王倒是第一次见,你叫什么呀?”他自认潇洒的摇着折扇,“没许人家的话不如跟着我罢。” 县令都没见过的九宝哪里敢回王爷的话,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他脑子飞转,王爷该是会就他们,总算得救,他要回去找公子,至于楚儿,原来他真是璟王的人,不过璟王都把他买了,不如带着他一同去找公子好了。 齐书淳以为是王六吓着他了,冷下脸赶走王六。嘿嘿的笑着扶起九宝。 “嗯,是个好模样,本王就喜欢这样的可人,想不到黄州不仅景色美,人更美。” 越说越下流,九宝顾不得其他,“我,我有公子……他不会同意的。” 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齐书淳耐着性子询问,“还有人敢和本王抢?他是天王老子不成。” 这下难住九宝了,燕修骋再厉害总越不过王爷去。说出来不是平白给公子找麻烦嘛,难不成真的回不去公子身边了吗?这位王爷着实轻浮,不像好人。 “他可是燕修骋的人,王爷三思而后行。”楚儿在一旁凉凉开口。任你昭王再嚣张,说到底就是个纨绔,圣上面前的红人你还敢造次么。 听罢,齐书淳惊疑的围着九宝绕几圈,啧啧称奇。燕修骋那块榆木竟喜好男色?还悄悄将人养在黄州。面上看着正经严肃其实私底下大家都一样嘛。 九宝满含怒气的瞪着楚儿,你怎么能把我家公子卖了!枉我还想带着你去找公子。 楚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家公子在京城可是横着走的人物,昭王不敢在他头上动土。” 果不其然,齐书淳一改刚刚的懒散,讪笑道:“既如此,本王便把你送还给燕二。至于你……”他回身对着楚儿“大皇兄好似一直在找你,我顺带把你也送回去好了!” “小人是被发卖的,多谢王爷相救,不如就此放了小的,大恩大德,定铭记于心。” 昭王可不是璟王会顺他的意,“本王要你铭记做什么,入黄州城前就遇见大皇兄身边的近卫,你跑得了吗?” 九宝听不太懂两人间的恩恩怨怨,只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燕修骋,高兴得那嘴翘起来就没落下去。 回到公子身边再也不和别人出去,要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 郊外安静,冬日里连虫鸣都没有。因此,阵阵马蹄声尚在远处,三人都听得分外真切。 本以为是普通的商队,直到那队人马到了眼跟前才发现哪里是做生意的,各个生得高壮满脸横肉,穿着兽袄手持大刀,一来十几人呼啸着把三人围在中间。 九宝和楚儿抱在一起欲哭无泪,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齐书淳还算硬气,挺直脊背站于人群中,缓缓伸手进怀里准备掏出金牌。 “你们可知……” 山匪高坐于马上,一个刀背打在他的前臂,风光不过一刻的人立马蹲在地上嚎叫。 为首的山匪眼神把三人面庞一扫而过,最终流连在九宝惨白的脸上。布满青紫的小脸上泪痕明显,愈发的激起他的施虐欲。 第10章 救人 未等齐书淳亮出身份,一众山匪极熟练的绑人带走,半个时辰就从官道上被带回山匪的寨子。 山寨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占尽地利易守难攻,每每寨子里没了口粮就下山抢掠,官府不知是受了好处还是怎的多年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次便是他们刚刚洗劫完一个村庄回程路上遇见九宝三人。 两个美人和一个公子哥,不正是忙活半天的犒赏么。 三人被扔在柴房里,九宝哭丧着脸蜷缩成一团,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公子你在哪儿啊,我再也不乱跑了。 要是公子真的不管他了,岂不是真的要变成那劳什子娈童? 楚儿被山匪的粗鲁吓坏了,蔫蔫的靠在九宝背上, “王爷,你没带近卫吗?” 好歹是个王爷,就这样被山匪绑了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是不是太丢大烨皇室的脸面了。 “本王……本王甩开他们自己跑出来的,如今上哪儿找人去?怕什么,他们寻不见本王,自会找的。” 齐书淳不甚在意,极为亲近的坐过来, “燕修骋的人都在这,你还怕他找不来,到时候几个山匪怕什么,整个寨子他都能给掀喽!” “真的吗!”九宝眼里燃起希望,公子这般的厉害吗?他原以为公子只是个家里富足之人,不想还能认识王爷,且王爷好似有些怕公子呢。 “可是公子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公子能来救他自然高兴,可打眼看去山匪皆是彪形大汉,且人多势众,他不想公子陷入危险的境地。 楚儿来了精神,一个翻身挂在九宝身上。 “我的天!他不会啥都没和你说吧?” 九宝摇摇头,心里不太好受,怎么你们一个二个都知道公子的事情,就自己不知道。 “燕修骋十岁初上战场就砍了漠北王的一个儿子,名声大噪。咱们大烨这些年北边安静那都是你家公子震住的。区区山匪能耐他何啊。” 大张着嘴连哭都忘了,对燕修骋的过去让他间接失忆般忘记自己此时尚在虎口中。 九宝双眼亮晶晶的问两人:“我家公子这样威猛,那他是不是得被封个大将军呀?”保家卫国,多有脸面的事情,公子一身正气,早该想到他的身份的。 昭王说:“当初是要受封的,可后来燕修骋自己拒绝了。”哪怕是这般,京中等闲之辈没人敢上前触他霉头。 “本王对你的兴趣更大,你是怎么跟的燕修骋,他对你也板着张死人脸吗?。难怪京中世家大族要给他说亲,他一个不要,竟是喜欢男子。” 昭王虽是亲王,但短短相识以来并没有架子,是以九宝和他说话没甚顾忌,“我与公子清清白白的,不是你们口中的…娈…童,是公子救了我,见我可怜让我跟着他而已,你们别乱想,公子不是那种人。” “男人不都一个样,说一套做一套!”缓过劲来的楚儿又开始怨夫的说辞。 “还没把你的心骗到手他当然装得人模狗样,骗到手后简直禽兽不如!” 九宝正要辩驳,柴房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大当家的堵在门口,眼神在三人身上来回打转,最后停留在九宝身上。 九宝敏锐的感受到那黏糊糊的视线,蹬着腿往后缩。 “我……我家公子是燕修骋,你敢欺负我!他肯定打你!” 警告的话前不久楚儿说过,效果显而易见,连王六那样的货色都震慑不住,更何况五大三粗的山匪。 齐书淳挡在楚儿和九宝身前,默默和山匪较劲。 “哼,燕修骋?你们要说是皇帝的男妃老子还考虑考虑要不要放人。” 山匪一步一坑的往里走,走到三人跟前时,兽袄腰带都解干净了, 一把抓住齐书淳的衣领往边上甩去。痛得他爬都爬不起来。 “好好看看大爷我怎么让你的两个小美人爽!” 他竟以为楚儿和九宝都是齐书淳带出来游玩的男宠。 一开始便瞧上了九宝,现下更是直接扑了上去。 九宝惊惧的往边上滚。 才不要被这人糟蹋!奈何手脚都被束缚住,山匪眼疾手快的把他拉回身下。 大力薅开九宝的上衣领口,白嫩的胸膛露出来,因为极力挣扎冒着粉,山匪看得脑袋一热猴急的俯身下去。 楚儿顾不得其他,用九宝之前救他的招数使在山匪身上。 山匪不是王六,楚儿用尽全力也没能撼动他分毫。 山匪回头,猥琐的眼神仿佛穿透他的衣衫,“等老子这边完事就来找你!” 不老实的手在九宝身上游走,他所及之处无不让九宝恶心,再也忍受不了的哭喊出声。 “公子救我!救救我!”往常只是被打,最多言语上难听些,哪曾被人这样羞辱过! 被燕修骋温声细语哄了几天,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的。 肩头被山匪捏得泛青,九宝拼了命的摇头躲避山匪油腻的大嘴。 山匪耐心耗尽,凶恶的一巴掌打在九宝左脸上。 “老子看你乖巧给你脸面,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否则老子玩儿够了把你买到花街柳巷里千人骑万人睡!” “不要!别过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滚,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眼前根本不是人是地狱恶鬼。 公子你快救救我!“阿骋哥哥救我,救救我!” 哭喊声绝望凄厉,像刀子剜在燕修骋心上。 眼前一幕不亚于九宝魂断汴州城,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枉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九宝哭得心神恍惚,双眼紧闭不敢面对接下去要发生的事。 忽的,身上一轻,有人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九宝兀自挣扎,一口咬在那人的脖颈处。 “九宝别怕,阿骋哥哥来了。” 坚定且柔和的话语很好的安抚住九宝,清淡的香胰子味儿,干燥温暖的胸膛。这是? 九宝淌着满脸的泪水,一对上燕修骋焦急担忧的眼神,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撇着嘴大哭出声。 “公子!你怎么才来呀,九宝好想你,你都不知道,我被人卖了,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转眼就被山匪……公子,呜呜呜……” 燕修骋心都碎了,大掌安抚性的拍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像是安慰九宝也是安慰自己,“没事了没事了,再不会让你受欺负,九宝乖,阿骋哥哥带你回家。别怕,坏人被我杀了,不怕了,乖。” 齐书淳踢开被燕修骋一刀毙命的山匪,劫后余生使他松开一直紧绷的身体。毫无形象的瘫在地上。 “燕二啊,你可算来了,” 燕修骋年少成名,又颇受圣宠。战场上下来的人杀伐之气重,京城几乎没人见过这位国公府二爷对谁这般和善过。便是齐书淳见着这位爷都打怵。可他对这个傻乎乎的小九宝倒是拿出来十万分的耐心。不厌其烦的安慰着受惊的人。 怪不得老人常说铁汉柔情,遇见九宝,任你燕修骋铁骨铮铮,不也被化成绕指柔了嘛。 温柔过头的燕修骋看得齐书淳头皮发麻。我的天,好在自己只是言语上调戏了九宝几句。 楚儿搁边上也看愣了,这还说清清白白,谁信啊。谁肯为了家里下人独闯山寨? 再想想自己离家出走,那狗王爷现在都没找到他! 燕修骋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人被绑,竟是昭王和……璟王妃! 不对,现在还只是璟王的侍妾罢?不过前世这位璟王妃可是名动京城的妖妃,魅惑得璟王宁可不要王位也要娶他为妻。打紧的不是这位璟王妃而是瘫在一边的昭王! 燕修骋毒辣的眼神打在齐书淳身上,前世九宝产后离开得那般顺利,这位昭王功不可没。他还奇怪昭王闲散惯了怎会管这档子事,原是两人早在他之前就相识了,说得好听点还是患难之交。 齐书淳心里一颤,燕二仿佛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是想做什么,杀亲王可是大罪! 这边的声音引来山寨众人,二当家带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大当家的尸体把他们内心的暴虐因子全部激发。 叫嚣着要宰了燕修骋给大当家偿命! 燕修骋给三人松绑,将九宝抱到楚儿身后藏好,一改对齐书淳的厌恶和恨意,柔声嘱咐他:“我去解决掉这些杂碎,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阿骋哥哥半柱香时间就回来。” “好,阿骋哥哥,小心点。”九宝仍旧哽咽着,不放心的抱住燕修骋的手臂。 “乖。” 燕修骋关上柴房门,高大魁梧的身影立于山匪间。 还未等他动手,上百只利箭齐齐从后方射来。 这时正值傍晚,百十只火把由远及近,把昏暗的天色照得如白日般亮堂。 百余官兵行至山寨中,都无需燕修骋动手。 因是全部人都被燕修骋吸引过来,岗哨处没人防备,官兵很快将一众山匪拿下。 为首的将领跪在柴房前。 “卑职黄州参将鲁正,见过昭王。” 齐书淳满脸怒意,踢开房门便骂:“蠢东西!再晚个时候是想替本王收尸吗?”他骂完又扑倒燕修骋身边,“幸得燕二到得早,靠你们一群废物,本王就折这破地儿了!” 燕修骋躲开他把还在惊惧内的九宝抱在怀里。眼神却一刻未离那黄州参将。 鲁正!前世叛军首领,害死九宝的直接人! 他突然想起这其中关卡来,鲁正祖籍黄州,一直在黄州任职,乾正十九年,也就是今年,他因救昭王有功,被举荐入京。官运亨通,一步登天! 而前世圣上一直未立太子,后鲁正起兵造反,朝堂上直指昭王,说是他授意鲁正意图谋反。两人便是这时候搭上线的?前世鲁正身后之人是否是昭王最后燕修骋并不知道,他那时候早已自刎。 如今想来,前世寻找半生都没找到九宝,鲁正便能直接捉了人,九宝离去又得了昭王帮助,极有可能是昭王透露给鲁正的消息。 第11章 亲吻 事关九宝性命,前世种种走马似的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若不是九宝满脸担忧的拉着他的衣袖,他怕是会让鲁正当场殒命。 “公子,你怎么了?” 燕修骋毫不压抑的杀气就是九宝这样的单纯性子都感受得分明,更何况鲁正和齐书淳。 “没事,咱们回家。”鲁正和齐书淳是否勾结还是未知,齐书淳是皇子不好轻易动,至于鲁正,他暂不会回京,正好找个机会除了这个祸害! 九宝一心想着要把楚儿拉到身边,燕修骋快他一步截住他的手。 “他自有人来寻,你安心和我回去便是。” 话落,人群后传来一阵繁杂的脚步声。未见其人先听到气喘吁吁的嗔怪。 “我的爷,可不能乱跑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奴该怎么给圣上交待啊。” 昭王近侍是个圆滚滚的中年人,扶着胸口抹着汗把齐书淳看了个遍,全须全尾就好,他这颗心总算放下了。 “哎呦,这不是镇国公府的二爷?老奴见过燕二爷。” “公公不比多礼,昭王便交还给公公,”他指向一边的楚儿,“这位公子是京中人,还请公公一并带回。” 事情交待完,燕修骋不多做停留,夜里山风大,他在寨子里找了块八成新的兽皮把九宝裹得像个蚕宝宝,一切准备妥当方才翻身上马往山下去。 暖意自后背蔓延至四肢,九宝被带着奔波一天,后脑勺靠着燕修骋结实的胸膛昏昏欲睡。 “九宝别睡,当心着凉。” 燕修骋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揽在他柔软纤细的腰上。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滑地上去。 “公子,你怎么找到山寨的?” 燕修骋顺着王六家门前的马车痕迹一路追到郊外官道上,正好遇见躲在一边目睹三人被绑全过程的王六。 “遇到人牙子,那个白心薄是怎么回事?” 九宝明显对白心薄没有防备,明明是信任之人为何前世却谈之色变,或许这次能解开之前的谜题。 “他……” 身前背对他的人突然扭身把头埋在他胸口,像寻求安慰的小兽那般委屈。 燕修骋不忍心再问,“不想说咱们就不说了,都过去了,往后有我呢。” 山路上黑漆漆一片,只有清冷的月光模模糊糊的照明。两人一马慢悠悠行在路上。正待到山下时,九宝呼出一口气,平静的说起与白心薄的往事。 “我娘亲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了,后来我爹续取了后娘,后娘生了两个儿子,很是不待见我。我爹好酒,每每醉得狠时就爱打骂人,我总是被推出去的那个。” 感受到头顶的轻揉,九宝突然就红了眼眶,这种被人在乎重视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往后公子就是他的依靠。 “村子里忙自家事情都忙不过来,没人愿意惹麻烦上身,那些和我一样大的孩子甚至把我当做出气的发泄口,经常拿石子丢我。白……白心薄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他看到有人欺负我会站出来说几句,他家孤儿寡母不富裕,却会偷偷给我吃的。” 一席话下来,燕修骋胸膛处的料子湿润一大块,比前路迷茫更可怕的是信任依靠之人的背叛。 前世九宝经历这一遭要独自挺过来有多痛。后来把心交给自己又用了多大勇气,可自己却为了旁人一再伤害他。 “那么心善的大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人都是会变的,说到底,他也是个读书读得疯魔的可怜人罢了。”白心薄固然可恨,教训燕修骋已经给了,他不想这件事一直围绕在九宝心头,徒增烦恼。 “那公子呢?”也会变吗? 往后的某一天会不会抛弃自己亦或是拿自己当做筹码送出去。光是想想,九宝心里就揪着疼。难受得喘不上气儿。 “楚儿说,他是被他家公子花言巧语骗回去的,现在把他卖了呢!公子你为什么要让人把他送回去。”楚儿绝色少有,竟也会被人发卖,自己出身乡野,也不如楚儿机灵。 “他与璟王到底有何矛盾外人怎会知晓个中缘由,凭他空口白牙不可信。” 燕修骋挽起九宝的一缕青丝绕在食指上,缓缓的说:“九宝,人这一生多漫长啊,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我燕修骋这辈子失了谁都不会再失了九宝你。倒是我要害怕哪天你突然明白过来不要我了。” 九宝不懂他说的明白过来是要明白什么,他只知道公子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公子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不会说谎话诓骗人,那自己也要一辈子陪伴在公子左右。 行至县里时正赶上客栈掌柜说的灯会。 九宝大起大落的心思全被各式的花灯给吸引去。 燕修骋把他带回短期租赁的房屋,换好干净暖和的夹袄,还给他耳朵上带着个白绒绒的耳罩,衬得九宝越发白嫩娇憨。 牵过他软乎乎的小手,燕修骋心脏砰砰直跳,这种类似情窦初开般的悸动多少年没在他身上出现过了,好在老天待他不薄,重来一世,他一定不放过任何与九宝相处的机会。 九宝兴奋的小跑出院门,一到大街上,粉嫩的唇圆张着,声音也不再怯怯的。 “公子,灯会好热闹!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街上人声鼎沸,两人要头挨着头才能听见对方说什么,燕修骋颇有耐心的低头听九宝絮絮叨叨。 昏黄的光亮印在他的笑颜上,显得有些模糊,可人就在身边又是那么真实。 燕修骋一瞬不瞬的盯着九宝开开合合的唇,鬼使神差的低头吻下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人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好似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 浅尝即止的一吻,乱了九宝的心神。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顷刻间从脸上一直红到脖子。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以随从的身份跟着公子的,耳边突然想起楚儿说的娈童,后背刹时冒起冷汗来。 燕修骋比他还紧张,在他眼里九宝是他的妻子,可在九宝眼里不是呀,活脱脱的耍流氓么这不是。 所以,年少上阵杀敌刀枪剑雨都不怕的燕修骋,现下手足无措的围着个不说话的少年团团转。 第12章 太守 九宝该是被他突兀的举动吓坏了吧。 他略显无措的挠挠头。 “九宝,我……我没忍住,你别怕我。” “我不怕,可是我不想做娈童,”九宝低着头,他不想被人玩弄,只想好好跟在公子身边。 “这是谁说给你听的。”燕修骋双手捧起他的脸,略一思索便知是楚儿,妖妃果然名不虚传,“别听他瞎胡说,也别胡思乱想,我会对你好的,你信我吗?” 九宝缓缓点头,他没说其实公子亲他,他心里可高兴了。 说明公子把他当做亲近之人,比吃了糖葫芦还甜。 两人足足逛了一个时辰才回到住处,九宝特宝贝的抱着个小脑斧花灯。 时不时提在手上转来转去。 公子送的第一个礼物,得小心收藏,等老了还能拿出来炫耀,你们都没有吧就我有! 晚上等九宝睡熟了他才小心起身去书房。 重生醒来就跑到黄州,有些事这两日才记起来,前世他第一任大嫂是病逝的,直到他大哥战死沙场被燕修骋瞧出蹊跷,一番查下来发现他大嫂的病从来都是被人陷害来的。 现下黄州这边的事情有个结果,他方得空给燕修宇书信一封让他小心奸人迫害。 正封蜡,耳边突然响起九宝的惊呼。 燕修骋急吼吼的破门而出,正好撞上惊慌失措的九宝。 “怎么了九宝,”燕修骋关切的把九宝抱在怀里,寝衣单薄被寒风一吹冷得九宝直哆嗦。 “是不是梦魇了。” 九宝伸出手揽着燕修骋的脖子,“我醒来发现边上没人,我以为我还在人牙子那里。” “好了好了,我把你带回来了,一直陪着你,我们还去逛灯会了,你看,那是我送你的小老虎,别怕昂,阿骋哥哥抱着你睡,谁都近不了你的身,” 九宝心绪安稳下来,手却抱燕修骋抱得更紧。 公子每次哄他都会自称阿骋哥哥,他突然不想称呼燕修骋为公子了,这是他的阿骋哥哥,会抱着他睡觉,会哄他,还会送小脑斧。 “阿骋哥哥,你真好!” 燕修骋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睡吧,我一直都在。” 黄州需得呆几日,燕修骋买来两个丫头,暂且一个做饭一个洒扫。等回京城便是九宝的贴身大丫头。原本府中伺候的人手是够的。九宝跟他回去倒是不缺人。 就是怕府中奴仆一开始不跟他,用起来不贴心,不如就在这边买两个,当做九宝的心腹培养,回了国公府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两个丫头十五六岁的年纪,是专门卖给大家族里做丫鬟的,一应规矩之前都有学过。 做起事来格外麻利。 高一点的脸盘子小些叫若千,矮一点的有张肉乎乎的圆脸,叫若十。 若十正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九宝闻着味立马蹿到燕修骋身后,苦着脸央求,“身上伤都好全乎了,能不能不喝了呀。” 燕修骋放下兵书,示意若十把药碗给他,“这是调理身子的,且要喝些时日。”他没说实话,这药起码得喝上一两年。 他拿出一早备好的山楂球,通红的果子裹满糖霜,看得人口舌生津。 “喝了药才能吃,乖。” “我身体挺好的,先时在家每天干很多活都不带喘气儿的。” 九宝伸出手拍拍自己小胸脯,证明真的很强壮。 燕修骋好笑,把他圈在怀里,握住他的手,“你瞧你的手这样凉,每每到了冬日异常难熬,这也是你现在身子尚虚,等往后调理得差不多了,每日早起与我练拳,强身健体。” “阿骋哥哥,好苦的。”软软的告饶撩拨着燕修骋的心弦,若不是九宝身子弱他早就化身成狼吃了这小白兔! 九宝撒娇卖萌皆无果,只得捏着鼻子仰头灌下/药汁。 苦中带着酸涩,难喝得他直吐舌头,忽然一个小球被塞到嘴里。九宝用力吮吸着,甘甜自舌尖荡漾开来。 笑成月牙壮的眼睛也透着甜。 燕修骋跟着他笑起来,正要起身带他出去走走,若千拿着张帖子进来。 “二爷,太守大人派人送来一张拜帖。” “来人可有说什么?” “并无。” “拿出去还给那人。” 昭王在黄州地界出事,虽说和太守没有直接关系,但怪就怪在太守是一州文官之首,堂堂亲王差点死在山匪手中,圣上追查下来,太守落个治理不当的罪名第一个被摘乌纱帽! 这黄州太守早前便听闻是个酒囊饭袋,仗着女儿是康王侧妃有恃无恐,这才坐稳了太守的位置。 如今出了事贴过来,不是求他在圣上面前美言就是求个往后安稳。 看似一个简简单单的山匪绑架,牵扯的竟有两位亲王,还是莫管闲事的好。谁知道后面是蓄意谋划还是巧合。 “太守哇,”九宝掰着指头,从村长一直往上数,惊呼道,“好大的官呢。公子你不见见吗?太守会不会怪罪下来。” 燕修骋拉着他在廊下看雪,十分随意的说:“没事,他要是敢怪罪送的也就不是拜帖了。” “哦,”公子身上没有官位,气势却比谁都足。也就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楚儿和昭王都一清二楚的。 燕修骋算是摸透他这小脑袋瓜怎么想的了,无事公子有事阿骋哥哥。脸上更是藏不住情绪。 “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嘟着嘴油壶能给你挂得稳稳当当。 九宝支支吾吾就是不明说,可整个五官都在告诉燕修骋他现在老大不高兴! “楚儿和昭王跟我说了一些公子以前的事。”你却一句都不和我说!还说要一直陪着我,分明拿我当外人! 燕修骋强硬的把他抱坐在自己大腿上,朗声大笑。 他少有这般开怀的模样,一时间九宝竟看呆了,连正使小性子都忘了。痴痴的盯着眼前人。 “我还当什么事,从前有什么好说,都没有你,枯燥寡淡得很。” 红晕悄悄爬上九宝的脸庞,公子这话是有了他会更好的意思吗?嘿嘿~ “无非就是练武,后来跟着父兄上战场,前些年一直在北边,年春刚回来,”燕修骋揉着他红得要滴血的耳尖, “边关苦寒甚是无趣,上战场,商量对阵阵法,操练士兵……” 九宝拉过他生着薄茧的手细细抚摸,他们俩都是该在父母跟前嬉闹的年纪做着其他事情。公子是承担责任,而自己是,唉,不说也罢。 “公子,以后九宝到哪儿都跟着你,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枯燥啦。” 第13章 暗杀 “你呀,记着今日的话便好。前年我父亲走了,大哥承袭爵位,前些日子取了嫂子。咱们赶着新年的时候回去就成。其余,我与大哥也没有亲人了。” 公子也和自己一样没有娘亲吗?真可怜,想到这儿九宝用力抱住燕修骋,无声的给他安慰。 那日燕修骋拒绝太守的拜帖,本以为就此安静,不想那太守是个极有毅力的人,不厌其烦的派人送拜帖来。 奈何燕修骋态度冷如铁石,到后面连门都不愿开。 太守无法只好亲自登门。 秦则富上任八年,别的无甚大作为,贪污受贿学了个十成十。也就此时大祸临头,那副脑满肥肠的贪官样终于显出几分憔悴来。 燕修骋端坐于堂屋的梨花木椅上,呷一口清茶。神情冷淡一句话都不说。 秦则富被晾了两盏茶的时间,按下心中不忿,终于舔着老脸求救。 “昭王被绑一事还得多谢燕二爷,那日二爷也在,山寨众人各个都是争强打砸一把好手,那寨子又实在难攻,下官是真有心剿匪的,无奈实在无力,二爷一举拿下,真真是我黄州百姓的福气。” 帮不帮的先不说,为自己推卸完责任,转头把就高帽给燕修骋带上。 燕修骋要真是个爱听恭维之话的人也不会受圣上器重了。 “山寨虽占尽地利,倒也不像秦太守口中那样难以拿下,尽尽心也不至于让狂徒嚣张好些年,”他话里话外皆如大耳刮子狠狠扇在秦太守脸上。 “至于昭王一事,那日本是恰巧遇见,不过搭救王爷本也是我为臣子应尽职责。秦太守就不用替王爷多此一举罢。” 话已至此,秦太守没抱上大腿不说,还吃饱一肚子气。区区小辈,不过是在圣上跟前有几分脸面,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自己好歹算得上康王岳父,这燕修骋油盐不进半点面子不给,狂妄小儿。 堂屋气氛怪异,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个披着月白色兔毛斗篷的少年跑进来,脸上白里透着粉,一双杏眼圆溜溜的在两人间来回转。 只见前一刻还面无表情的某人神情软和下来,十分自然的刮着那少年的鼻子。 “野够了,我摸摸手暖不暖和,要是冷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九宝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和他亲昵,手上用劲往后缩。 燕修骋抬眼冷睨秦太守,秦太守一时不妨肥胖的身子抖了抖。屁滚尿流的走了。京中煞神不是空穴来风的,只消一眼便让他觉得比这数九寒天的冬日还冷。 等人没影了,九宝才乖乖把手伸出去,“不冷的,若十她们都还在堆雪人呢,我总不能连女孩子都比不上。” 燕修骋擦拭他头上的雪花,多动动也好,心情好了身体才能好。 “公子,那人是谁呀?”一个有他两个粗。 “秦太守,这些天就是他一直送的拜帖。” 九宝知道这是有事相求。虽说公子地位高,可他们底层中流传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秦太守走前脸色难看极了。他总怕秦太守会找公子麻烦。 “小九宝,是在替我担心吗?” 喜怒哀乐总能在他脸上看得清楚。眼中担心看得燕修骋别提多熨帖了。 “是呀,不想任何人来烦公子。” 只恨自己没本事,不能替公子分忧。 “他在我这里没求到门路,转头就去找他那康王女婿,无事的。” 秦太守果真没再来寻燕修骋。九宝和他着实清静了好些天。 这天若千和若十在里屋忙活,燕修骋在书房练字,九宝一个人在院中生起个红泥小火炉烤板栗。个头圆润的栗子噼里啪啦的裂开口子,传出阵阵香甜。 等考好了,他小心的一个个捻出来,献宝似的跑到书房去。 “公子,我烤的板栗你尝尝。” 小脸被火烤得红扑扑的,看得燕修骋心痒,上次亲吻好像吓到九宝了,他不敢再上前做那登徒子行径,只好拿过一旁的锦帕给他擦汗。 熟透的栗子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挤,褐色的果肉便落到九宝嘴里。 他含糊不清的说:“给公子吃的。” “刚刚剥了一颗,剥得手疼,” 九宝信以为真,傻乎乎的拿过他的手低头哄小孩那样吹了吹。 “那我给公子剥,” 若十进来喊他俩吃午食时入眼的便是九宝坐在二爷腿上,任劳任怨的把板栗一颗颗剥好,二爷假意拿着本书,眼睛却粘在九宝身上,时不时低头叼走九宝指尖的栗子。 到这家没多久,两个主人家是真不避讳,她和若千两人刚开始见着着实羞红脸好几回,如今是越发习以为常了。 “二爷,小公子,午食好了。” 九宝咻的从燕修骋身上蹦起来。 若十和若千习惯了,他还没有,脸皮薄得像层纸。私下和公子约定好要陪伴对方一辈子的,可明面上无名无份,落旁人眼里总规是不和礼数的。 燕修骋让若十先出去,细心的替九宝擦干净手。方才牵着他出去。 “再过几天我们就回京城去,想乘船看江景,还是坐马车?” 马车颠簸,燕修骋私心不想让九宝累着,乘船无趣又不能时时下船走动。好像怎样他都不甚满意。 回京城,比黄州更繁华的地界儿,那里有公子的家人有公子的家乡。马上就要新年,他想让公子和家人早些团聚。 “哪样快些咱们就走哪个吧。” “又不敢时间,总归年前能到。” 思来想去,燕修骋还是选择了水路,到底平稳些。若是上船了九宝不舒服再改成马车不迟。 既然即日就要启程。鲁正这个祸害他得尽快动手。即除了对九宝的一大威胁,若干年后或许能少个举兵造反的叛徒,几州百姓也不用受战火之苦。 燕修骋以为他的速度够快,没成想有人比他还急,这晚三更刚过,一行训练有素的死士悄无声息的潜入院中。 第14章 无题 燕修骋推醒睡得香甜的九宝,“别出声,跟着我。” 九宝浴盐读加揉着眼睛不甚清醒的点头。 人已经进了小院,燕修骋扣住九宝的腰身把人带到衣柜后。十指抓紧长剑的剑柄。 顷刻间,利箭大雨般向他们歇下的东厢房射进来。 燕修骋把九宝护在身后,右手握着长剑凌空挥舞。刀剑触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公子,若千与若十怎么办?” “别担心,有人保护他们。” 话落,箭雨骤然停下。院里传来打斗声。 燕修骋抬腿踢开被射的千疮百孔的屋门。满脸煞气的走出去。 只见十来个黑衣人缠斗着,细看发现其中几人蒙着面巾看不清脸,与他们打斗的人身着同欲延欲延欲延色劲装,个个面容冷肃,下手狠辣。 几个回合下来对方明显吃力,死士们不欲纠缠往围墙边退去。 突然,被一系列变故吓得瑟瑟发抖的九宝大喊一声挡在燕修骋身前。 其中一人突然回身一挥手从袖中射出一枚冷箭。 燕修骋眼疾手快的揽着身前人往旁边闪躲。玄铁做的箭头钉在廊下的木柱上,泛着寒意。 “捉活的!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着墨色劲装的是燕修骋的暗卫,自他出京一直随护左右,听令纷纷追出去。 被打斗搞得一片狼藉的小院瞬间安静来下, 燕修骋满眼担忧的拉着九宝前前后后的看。 “有没有伤着,啊?说话呀?” “我没事,” 确认九宝没受伤他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傻小子居然跑到身前替他当箭。心下暖烘烘的是一回事,后怕又是另一回事,那一幕的危险被他无限放大。 哪怕是虚惊一场,因为太过在乎燕修骋不得不严厉许多,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不许乱跑!” 板着脸训人的燕修骋像要吃人的老虎,九宝被人追杀都没哭,被他一唬登时红了眼眶,圆圆的杏眼含着一眶眼泪要掉不掉。 “我不!” “简直胡闹!明知是危险还往上冲!傻子!” 九宝小脾气上来,一把甩开他的手小跑进屋,啪的一声甩上房门。 紧接着,九宝带着哽咽得怒吼传出来,“你蛮不讲理!你还骂我!我不理你了!” 若十和若千经历一遭鬼门关,魂都吓飞了,脸色惨白的搀扶住对方,这还是第一次见两位吵架,明明是担心对方安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 若千上前劝道:“二爷,小公子也是担忧您,” “是啊二爷,贼人刚走,小公子一个人在里屋怕是不安全。” 燕修骋示意她们回房休息,这个道理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就是怕,怕九宝出事,再一次在他面前受伤离去他怕是受不住这个痛。 门早被燕修骋一脚踹坏,摇摇欲坠的吊在门框里。燕修骋稍都不用使劲就推开来。 说着不理他的人把自己团成一团蜷缩在被窝里。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从里面传出来。 燕修骋心疼的把人挖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哭得通红的双眼。他自责的收紧手中力道。 九宝倔强推拒不让他抱,连眼神都吝啬不肯给他一个。 燕修骋凶狠的表情一遍遍闪过九宝眼前,他只是不想公子受伤,他不想自己只会躲在公子身后,他也能为公子做点事情。 公子从没凶过自己的。 怪只怪燕修骋平日里把人宠得过头,态度稍有不同,在九宝看来就是天差地别。能不掀起惊涛骇浪么? 眼下他连人带被的圈在怀里,做低伏小的道歉。 “是我不对,不该凶咱们小九宝,我太害怕了,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做起事来是不怕死的,他们想要一个人的命速度有多快没练过武的人很难想象,箭堪堪擦过我们俩的左臂,慢一步穿透的就是你的心脏,”燕修骋和他额头顶着额头,闭着眼感受对面人的体温,“九宝,我怕极了没有你的日子,所以我不愿你受到一丁点伤害。一时情急说话时没注意,吓到你了,往后不会这样了。” 九宝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冷静下来一想就知道公子是担心他,他伸出手圈着燕修骋的脖子,瓮声瓮气的说:“我错了,不该和你犟嘴,可是你以后真的不能再凶我了,我害怕。” “好!再敢凶小九宝就不让我进屋。” “嘿嘿,公子,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还不知道谁派来的,跟着我这些事往后少不了,你可曾后悔?” 九宝快速的摇摇头,只要能在公子身边这些怕什么。 直把人哄得眉开眼笑,闹腾一阵九宝乏累得紧,没说几句就睡下了。 来黄州不足一月,谁会要置他于死地? 燕修骋把有关人物一个个拎出来分析。秦太守?草包一个,不可能因为他不帮忙就暗下杀手。康王?山匪劫了昭王万一真杀了他,而秦太守与康王的关系都是明面上的,到时候嫌疑最大的就是康王,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所以自己救了昭王也算是给康王解了嫌疑,至于他这个半吊子岳父,怕是康王都没瞧上眼过。 那会是谁呢?前世鲁正直接被调到京城根本没遇到过暗杀,而自己救了昭王……反倒惹祸上身。 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被燕修骋抓住,或许前世和鲁正勾结的根本不是昭王,救昭王一事不过是鲁正和他背后之人做的一个局,为的就是接近昭王。 因救昭王有功被举荐,大烨上上下下都知道鲁正是昭王的人,真正的幕后黑手有所动作时便能拿昭王做挡箭牌。 这一世因为自己的介入使得他们计划落空,鲁正没机会和昭王搭上线,那日昭王对自己态度熟稔,让鲁正误会自己与昭王关系匪浅,这才引来暗杀。 事实若果真如此,派人暗杀他的人就是前世造反之人! 绕一大圈子为的就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嫌疑最大的当属几位王爷。 璟王有腿疾早早断了荣登大宝的机会。昭王经过今晚一事几乎排除掉,康王嫌疑小,数来数去剩个瑞王。 就此下定论未免太过主观,说不准是哪位将军或者世家大族要作死造反呢?本想早点除了鲁正,如今是动不得了,派人盯着他一举一动,就不怕抓不出身后之人。 第15章 回程 第二日,九宝打开房门就见一片狼藉间整整齐齐的跪了五个人。 “公子,”九宝心有不忍,大雪的天在地上跪个一时三刻腿还要不要了。他有心给几人求情拉着燕修骋的衣袖往下拽。 燕修骋无奈,抿了抿唇,死士抓不到活的正常,只是想给他们个教训本没有铁下心重罚。 “都起来,暗一随我进来。” 九宝的身子经过调养比之前强健许多,这时候启程回京城正好。他打算留下暗一做鲁正身边的暗哨。毒瘤不除他心里难以安定。必须时时防备。 黄州昌江码头较大,燕修骋一早让人打听好客船过往时辰。第三日带着九宝和两个丫头坐着马车去了码头。 两辆马车,燕修骋和九宝一辆,若千若十一辆。 “公子,你放我下来吧,时时挂在你身上,像什么样子?” “路上颠簸,放你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保你屁股开花,到时哭都没地儿哭去。马车里就我们俩,谁能瞧了去。”燕修骋捏着他软乎乎的小脸,养了这些天终于是长肉了。 “我是怕你腿僵,不服好!” 九宝假意赌气的把头撇到一边,手却悄悄揽上燕修骋的腰。小手不老实的滑溜来滑溜去。 燕修骋被他闹得燥热难耐,长吁一口气,把他手抽出来。 “老实点!” 小手擦过冻疮膏,养得比姑娘的手还嫩,柔若无骨的撩拨,九宝单纯本是无心之举,只当是和他玩闹,奈何燕修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经受得住。 声音立马暗哑下来,“再乱动我就不客气了。” 九宝完全意思不到危险,嘟囔着,“车里怎么突然热起来了。” 说着还要解开衣领的盘口。肉嘟嘟的唇,小巧可爱的下巴,露出来的白嫩滑腻的脖子无一不在刺激燕修骋的感官。 随着衣领被解开一阵清香扑面而来,燕修骋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按下不吃了小兔子的决心。 等他平复好心绪转头对上九宝,差点没给人跪下。 祖宗啊,能不能别撩拨我了。 无意散发的勾人气息最致命。 九宝双手一伸攀着他的肩膀。主动凑上来吻在他唇上,不料马车突然颠簸,位置偏了半分,唇落在他嘴角上。 九宝暗自苦恼,丢死人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竟没对准。上次公子在街上亲吻他后在没有过,他很喜欢公子的唇,软软的像豆/腐。暗搓搓的等公子再来一次,奈何公子按兵不动,只好自己主动了。 燕修骋喉头攒动,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一直以为九宝短期接受不了两人的亲密,在九宝心中他们还只是公子和随从的身份,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单向箭头变双向? “原来我的小九宝早就对我心怀不轨?” 九宝羞红了脸,想逃离被暧昧气氛包围的地方。 燕修骋哪能如他的意,扣住他的后脑勺霸道的吻下去。 九宝先是愣了下随即翘起嘴角,公子好似也喜欢呢。 燕修骋撬开他的牙关,勾缠着九宝细腻柔软的舌尖,轻咬吮吸。 肩头被人狠狠拍上两下,燕修骋才不舍的放开他。 九宝仰着头喘息。眼尾透着粉,娇嗔道:“公子欺负人,我都喘不上气儿了。” 燕修骋俯下身和他鼻尖碰着鼻尖,“小九宝,多练练就好了。” “公子怕是练过不少吧,脸不红气不喘。” 熟练得紧呢。想到公子之前不知和谁和多少人练过,九宝心里那个酸涩哟。 是练得不少,前世全和你练出来的经验呗。 话却不能这样说,他看着吃味的人心里甜滋滋的,“谁家醋坛子翻了,小九宝你闻到味儿了吗?” 九宝不理他,皱着眉生气。 “除了你,我还没亲过谁,你家公子我这是天赋异禀。” “真的?不许骗我。”他极快的抬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不渝酒馆,又飞快的离开。 “你是我的。不给别人亲。” 被他全然当做私有品的人满足的点头。 “别人非要亲我怎么办?” “我……我就把他打跑!” 到了码头,九宝甫一下车接受到若十若千揶揄的笑,好不容易冷静下去的面容立马红透。恨不得找个地洞埋进去。大白天的就和公子在马车里亲亲我我。他连忙捂住红肿的唇瓣,眼神四处乱飞落不到实处。 燕修骋含笑替他系好斗篷。 “江边风大,站我身后去。” “我想看大船,公子,是不是那一艘船。” 临近年关,客船生意极好,去京城走亲戚的,归家的,还有各类戏班子唱小曲的往京城繁华地界儿跑的,指望着到哪位贵人府上唱上几回多得些赏钱。 燕修骋他们坐的是刚刚停靠在码头的一艘极大的客船。 “是,咱们先上去。” 客船为了应景,挂着不少红灯笼,贴着各色年画剪纸,倒像是提早过年了。 九宝刚上船新鲜劲正足,拉着燕修骋一间间门窗看过去。 “哇,好精细的剪纸,公子,这个灯笼上还有画,” 他走走停停,突然留在一盏花灯下,“这上面的姑娘真漂亮。”柳眉细腰,连脸上嗔怒的表情都刻画的仔细。他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 燕修骋打眼一看,不过尔尔! 他堵在九宝眼前,不让他继续看。 “公子别闹,我还没看过这样好看的画……公子?!” 公子做什么把他抗在肩上,周围的客人都看着他们笑呢。 啊……他挣扎无效,认命的把头埋在燕修骋后背。 被人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未等他反应过来,身上便压下来一人。 燕修骋捏着他鼻子,意味不明的冷哼:“小东西,我不比那劳什子画好看!” 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没见你这般欢喜。 “哈哈哈哈,”九宝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公子怎的连副画都要吃味儿。”还说自己打翻醋坛子,公子怕是掉醋缸里了罢。 “不许夸别人。” 公子答应不和别人亲近他也答应不夸别人好了,不然显得自己小气。 ”好!以后只夸公子,公子最好了!” 燕修骋惩罚性的在他脸上咬出一个牙印,“这还差不多。” 第16章 话本 水路平稳,但黄州离京城太过遥远,一连走了七八天还未到一半路程,九宝早没有开始东瞧瞧西看看的劲头。 客船大归大,能玩能耍的实在甚少。江面又冷,燕修骋怕他在外边光顾着看风景弄不好着凉。每日只正午带着他上甲板上透透气。其余时间都把人拘在房间里。 九宝斜靠在软榻上无聊极了,小手无意识的抠着衣服上的暗纹。他又不像若十若千,无聊了可以做点针线活打发时间。整日除了睡就是吃,像小猪! “公子,同咱们一天上船的不是有戏班子么?他们怎么不摆台开唱。”多好的赚钱机会,戏班班主也该勤勉些。 见他心思活泛燕修骋放下心来,上船前就怕他晕船有不适反映,到头来遭罪。 “人家班主不赚钱大过年的往外跑什么,船上的人同你一样无趣的憋闷七八天,一听说戏开唱了不得全部挤过去看。” 上船就开唱,一行人早听烦了,哪有半途中意外的惊喜来得妙。 九宝蹭的爬起来跑到他身侧,“原来是这样,班主想得可真多。公子,那他什么时候摆台呀。” “中午回来时楼下大堂来来往往小厮不绝,像是快了。” “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叫上若十若千她们。” 燕修骋无奈的按住他磨墨的手,九宝在他跟前活泼许多,一到有外人的地方立马和在环水村那样,怕人不爱说话,人多时更甚。奈何这几天给人憋坏了,非要往人堆里凑。 “好,带你去,不然你可是要拿墨泼我的!” “嗯?” 九宝疑惑的向他脸上看去,连忙哎呦哎呦的喊起来。 “公子!”他抄起锦帕往他脸上糊去,初时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溅到燕修骋左脸上的一滴墨,被他越擦越脏。 “像个包公老爷。” 配上燕修骋咬牙切齿的表情太招笑了,九宝忽的没了良心,捧着肚子哈哈笑起来。 燕修骋看他是真的开心,与前几日蔫蔫的小模样大不相同,突然觉得仅仅是脸花了,没甚大不了的。 最后还是打了盆热水来搓洗半天才给洗干净。 燕修骋是再不敢让他磨墨了,突发奇想的让小二寻摸来一本话本子给九宝念。 小二速度极快,抱来一大摞,燕修骋翻了翻脸色就不太好看。 无外乎是些书生小姐,才子佳人看得人酸不溜秋的故事。 真要让他一个铮铮铁骨的沙场悍将念出来,多少有点张不开口。 “公子,这本好看!” 九宝目光亮闪闪的,举起其中一本。 他不识字,所谓的好看是指的封面,大片大片娇艳欲滴的花朵几乎要掩盖住书名。 具体什么花燕修骋不认识,但那字明晃晃的告诉燕修骋这书指定不简单! 锁春情?这怕不是本禁书?带坏小孩子! 燕修骋拿过匆匆翻了几页,露骨的对话看得他头皮发麻。极快的把书一合扔到边上角落。要让九宝看了还得了! “这本不好看,我给你找个好看的。” 九宝不疑有他,殷勤的端过小凳瓜果十足小听众的样子。 挑挑拣拣就一本正常些。燕修骋毫无心理负担的迈出那到坎,把书中故事缓缓道来。 “话说边境有一小城……” 直到月亮高悬,燕修骋怀着无限感慨终于把这本书念完。九宝听得泪流满面,抱着茶盏抽抽噎噎。 “那小木匠和将军真的死了?” 燕修骋内心到底沉稳许多,搂过九宝到自己腿上,低声安慰他,“死了,他和将军虽然没能白头到老,但相知相爱,小木匠死的时候并无遗憾。” 轻敌了,读之前真以为全是酸话本,不想随便一番还是悲惨收尾的。 故事讲的不复杂,边城守将和城中黑心奸商小木匠从最初的互看不顺眼,到解除误会,逐渐吸引,爱入骨髓,最后小木匠为盗取敌军情报私自潜入敌营,惨死他乡。将军伤心欲绝,破除敌军后,追随小木匠而去。 和他上一世那般相似又不尽相同。 好了,九宝比之前更没精神。陷入小木匠和将军凄美的爱情里,晚饭都吃不香了。 燕修骋把他近来最心喜的酱肘子凑到他鼻尖晃动,企图勾起他的食欲。 “咕噜咕噜~” 九宝立马羞红脸,拿起筷子狂吃海喝。 一边感受美味一边暗叹书中苦命人。他要是知道现在一句话,指定拍桌大喊意难平! 晚间燕修骋怕他一直走不出来,说要教他练字。 果然转移开九宝的心绪。 九宝兴趣盎然的站在书案边欣赏燕修骋的字。 公子虽是武将,闲暇时看书练字一样不落下,真真是全才一个! 看不懂意思看个形九宝在行,燕修骋的字苍劲有力,就像他这个人沉稳霸气又不张扬。 燕修骋悉数收下来自九宝的夸赞,凡是他做的九宝就没说不的,心里这个美啊直接反应在脸上。 他笑得一口白牙晃得九宝小心脏砰砰直跳。 公子真好看,九宝像个小痴汉,两眼崇拜的看着燕修骋,嘴里不觉发出痴痴的笑来。 燕修骋接受到目光,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好了,练字!不许捣乱。” 九宝反复摩挲被他亲的地方,笑眯眯的哦哦回答。 他拿过纸笔一笔而下,行云流水,恍然间九宝两字跃然纸间。 “这是九,宝。是你的名字。今天咱们先学这个。” 九宝欣喜若狂,小心的把纸张捧在手上,“我的名字长这个样子啊。真漂亮!嗯……是公子写得漂亮。公子你快些教我。” “首先把握笔的姿势……”燕修骋手把手的教他,从怎样拿笔,下笔,力道,笔画,再到形与神。 一个时辰后,九宝脱离他的帮助,抖着手写下歪歪扭扭的一个九字。两笔画的字占满整张纸。 九宝却异常兴奋,拉着燕修骋的手臂让他看。 “公子!我会写字了。我的名字呢,等我练得好看了就学公子的名字。” 这是燕修骋第一个嫌弃自己的名字太复杂,不过九宝高兴他按下这点不快,慢慢教就是,九宝又不傻。 第17章 八卦 京城镇国公府,燕修宇处理完公务踏着月色回到正房。 镇国公夫人卫氏褪下满头珠翠坐在灯下翻看账本。 燕修宇进来时她正捂着嘴打哈欠。 “夜深了怎么还不睡,晚上看多了眼睛疼。” 卫氏淡笑着上前替他宽衣,“爷回了,妾身不困的。年前事多想早些处理完杂事。” “辛苦你了,” “妾身嫁到府上来便是这家的人了,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燕修宇合上她未看完的账本,把燕修骋让人送回的信交给她。 “二弟已在回程的路上。” “是吗,我明日让人把二弟住的院子再仔仔细细打扫遍。他可有说还需要什么的。” 卫氏问得小心,她嫁过来第二天燕修骋就出门了,这位小叔子是个什么性子往常倒也不是没听人提起过,翻过来倒过去的性子冷淡骇人,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她作为新嫁娘又是长嫂,就怕和丈夫的二弟相处不好使得两兄弟有嫌隙,不觉多思多虑些。 “这倒没有,他信中提到在黄州遇见心爱之人,和他一并回京城,” 卫氏出身清流文官之家,规矩礼下次更新,’遇yán‘ 剧情仪在京中小姐中是拔尖的,听闻此言竟半举着信呆愣住了。 丈夫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她得缓一缓。 遇见心爱之人并不引人好奇,可正常的流程难道不是让他们去提亲吗?直接带回来,经过人家姑娘父母同意了吗?还未定亲成婚就跟着一起走怕是不合礼数罢。 二弟不管在传言中如何该是稳重的,怎么于婚事上荒唐了。 “爷,你好似一点不担心。” 云淡风轻像是听哪家八卦呢。 燕修宇不语,示意她看信。 卫氏快速看完。叹了口气,二弟带回来的居然是男子,身世尤为可怜,若不是遇见二弟在那个家里指不定受多少磋磨。 她管着整个后宅,后宅不比前院,暗地里的腌臜事说出来难听得很。 这孩子是真的身世坎坷还是装可怜想要攀得高枝来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些时候这些在外打拼的男人根本瞧不出来,卫氏心中暗想,左右人在回程途中,到时候看吧。 希望是个心思纯良之人,要是个不安分的怕是要家宅不宁的。 “放宽心,二弟做事有分寸。你也不用有压力,只是他带回来人不比他一个人住,往他院子多拨些嘴严可靠的,毕竟还未成婚。” “妾身知道了,明日亲自挑选,保管可靠。” “嗯,歇下罢忙一天了。” 在九宝千辛万苦学会燕修骋三字后,他望眼欲穿的戏班子终于开唱了。 燕修骋没说错,一船的客人一窝蜂的围着临时搭起来的戏台。 他们选在正对台中间的位置,全场效果最佳,周围有屏风隔开,人再多也和他们没关系。 九宝一坐进去长吁一口气,神态轻松的撑着小脸等待开场。 一楼二楼坐满了人,一时间燕修骋仿佛置身于菜市口,闹腾得他想把这些人一个个拉出去练站姿。 “那边是配乐的么,台子搭得真漂亮,那天那个漂亮姐姐花灯。唱戏的角得有这么好看吧。”九宝兴奋得像个皮猴子,在位置上扭过去趴过来的看。 给他剥瓜子的手一顿,燕修骋眼里燃起妒火,烧向戏台右边上的花灯。 “戏班台柱子云三娘可是个妙人,” “哎呦,那嗓子,我曾经有幸听过一段,半个身子都给听酥了。” “云三娘身段功底都是这个,”那人竖起大拇指,“眼波流转间,只消对视一眼,保准勾得你茶饭不思。” 围观的大多夸赞这位名唤云三娘的女子,燕修骋耳聪目明,把越说越下流的话听个分明,简直不堪入耳! 他看了眼无比期待的九宝,眉头皱成一团。 是正经戏班子吗?云三娘到他们口中整个一副勾栏做派!小九宝内心是爱美之人,可别迷上劳什子云三娘,他突然对自己的脸没了信心。 底鼓响起,闹如街市的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九宝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台上。 戏开半场,唱的正是昨日被燕修骋无比嫌弃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他听得百无聊赖,端过点心碟子把里面的红枣酥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到九宝嘴边。 外皮酥脆,内馅甘甜,最重要的是有人不厌其烦的伺候着。九宝听得入迷,云三娘功底不俗,他第一次听戏就被深深吸引,陷入爱而不得的官家小姐的思绪里。 云三娘确实身段婀娜,是极其艳丽的模样,即便脸上画着浓厚的戏妆,依旧盖不住她的美貌,明亮的眼眸与台下人眉目传情…… 眉目传情?九宝顺着云三娘的目光,把头往屏风外伸去。 满含八卦的眼神落在隔壁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身上,客船上的名人呢,一上船就吆喝开来,房间要最好的,吃食要最鲜的,一手三四个玉扳指,生怕没人去抢他。 九宝惊讶得半张着嘴,商人的正房妻子就坐他身旁,他竟堂而皇之的和上面的云三娘调情。 九宝都能看出来,在场就没有不知道了。大家既期待又不甘的想看土财主和云三娘有什么后续,看得比台上的戏更叫人心痒。 燕修骋等他看够热闹坐回来,捏着他的小脸问:“看够了,” “那个土财主不是好人,”九宝压着声音气鼓鼓的。 燕修骋递过清茶示意他慢慢说。 “他娘子就坐在身边他就公然和人眉来眼去,他娘子眼睛都哭肿了愣是没敢吭一声,平日怕是受了不少气的。” 别人的家事把他自己个儿说的义愤填膺的。小拳头松了紧,紧了又送,像个下一秒要出去拳打渣男的少侠。 “我没和她不清不楚的就行了,咱们管不了那么多,没了这个云三娘往后还有周三娘吴三娘。” 云三娘不是没想过搭上燕修骋,她自小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遇的人多,识人厉害。甫一出场,淡淡扫视一圈,目光落在燕修骋身移都移不开。 少有的极品,身材样貌皆是这些年见过最佳的。深了瞧,穿着考究,气度不凡,。那土财主给他提鞋都不配。多半是京中贵人。这要是攀上了,做个妾不比民家妻强? 奈何燕修骋就是不接她的招,别说看一眼,头都不带抬的。 比丫鬟伺候主子都尽心的给身边人一会儿喂糕点一会儿喂茶水。唯一回应她还是被她看得烦了,冷嗖嗖的眼刀摔过来,吓得她差点忘了词。 这才把注意打到土财主身上,色咪/咪的就差直接扑上来,哼,等她得了好处一脚就给踹了。 第18章 无题 好好一出戏,看得九宝仿佛吃了个苍蝇进去。 “公子……我不想看了。” “我带你去甲板上呆会儿,”大堂人多,闷的紧,“等回府了,我请戏班子到家里来,指定没有这些污七糟八的人。” 燕修骋十分厌恶扰了九宝好心情的云三娘和土财主,多看一眼都眼睛疼。 “可以吗?”他是很喜欢这些的,热热闹闹的才像是正常的人家,有别于之前的他。 “当然可以,过年就是团团圆圆,家里人少,往年在北边极少聚在一起,今年倒是一家子整齐。” 得了保证的九宝一扫烦恼,扒着栏杆看泛起圈圈涟漪的江面。 天色完全黑下来,他们站在暗处,有人跑上甲板,哭哭啼啼好一阵都没发现他们。 听人墙角为人不齿,他们不做停留就想回房,结果哭得伤心的女人挡住了唯一进船舱的路。他们只好继续隐在暗处。 被迫听了一嘴别人家的糟心事。 “我十五岁就嫁给他,为他操持家业,服侍他一家老老小小,” 女人正是土财主的妻子,被一个年岁相当的妇人虚扶着。 “想这些不过徒增烦恼罢,不如好好教导孩子。” “孩子不也是别人生的,从小养在身边心里也没我这个娘。我多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他嫌弃我年老色衰,好几年不与我同房亲近了,” 哭得燕修骋心里一阵烦闷,平时说话都带喘的女人哭起来没完没了,比夏夜的蚊虫还要恼人,肺不要了吗? 九宝踮着脚凑到他耳边,“公子,我家乡有个黄员外,良田千顷,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乡绅。也和这位娘子的相公一样,不知道纳了多少房小妾。是不是有钱有势的男子都这样?” 烦躁的怒火眼瞅着烧到顶点被九宝短短几句话降至结冰。 答的好阖家团圆,答不好妻离子散! 在九宝心里,燕修骋就是那个有钱有势的男子!村里人穷能娶上一房媳妇儿都不易,纳妾一说根本没有。 不过常常听婶子们骂嘴时说要你个混账有钱不知道娶多少女人。 所以说归根结底,男子有钱有势就变坏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位娘子无宠无子,受困于后宅,晚景是显而易见的凄凉。 “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你见我理过旁人么?” “没有,要是我老了呢?”不好看了公子是不是要像这个土财主一样。转身找年轻貌美的云三娘? “我比你年长两岁,要老该是我先老。你怕什么?” 九宝暗自笑笑,是哦,该是公子担心的。 两人亲近得很,公子每晚抱得他紧紧的,和这位娘子的情况不同。 然而打脸来得又快又狠!晚间燕修骋竟去了别的屋子,直到三更半夜才裹着一身寒气回来。 事情是这样的,两人好不容易熬走了那妇人,九宝回房第一件事就是洗漱,收拾妥当后立马躺进被窝,燕修骋坐在书案后看了会儿书才上榻。 被窝里暖烘烘的,他掀开个角还未躺进去。 带着皂角香的小火球扑过来抱住他的腰,小脸埋在他腰腹间一个劲的蹭。 “你搁我这儿洗脸呢。” “公子你好香啊?” 还是第一次夸他身上香的,“有多香?” 九宝改成仰躺在他腿上的姿势,“和九宝一样香。” 耳边全是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燕修骋眼中迸发出一团火,凶狠的低下头噙住九宝的嘴。 “唔…唔唔……” 九宝被突然放大的俊脸吓一跳,被燕修骋安抚性的揉了两下耳朵才乖顺下来。 这个吻不同于前几次,燕修骋不再温柔,攻城掠地般扫过他的唇舌,贝齿。 奇怪的是这样的燕修骋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很有安全感。 九宝伸出手扣在他脑后,小心翼翼的探出舌尖回应燕修骋,软软的舌尖扫在他的薄唇上,在燕修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手不自觉的探进他轻薄的寝衣里轻蹭微抚。 直到意乱情迷的人嘤咛出声,化身为狼的燕修骋才清醒来。 身下人早已衣衫凌乱,唇瓣红肿,眉梢眼角皆含着情。 他暗自怒骂,燕修骋你在做什么!九宝身子还未大好,你就这般急不可耐,简直禽兽!郑老头的话,前世九宝产后虚弱的模样皆历历在目。 说到底就是怕他一个忍不住九宝有孕,遭罪的还是九宝。 “九宝,你先睡,我去处理点事情。”他强压下心里的欲望,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九宝经过白心薄一事夜里总害怕一个人睡觉,心里没底。 明明上一刻还纠缠在一起的下一刻就要走,还说让他先睡。 亲眼见证土财主和云三娘勾勾搭搭的九宝警铃大作,这就是那位妇人说的不愿和他同房亲近吗? 他立马委屈起来,“公子要去哪儿?” “就隔壁间,九宝乖,我一会儿就回来。” 燕修骋把被子给九宝掖好只露出过圆滚滚的脑袋。 他走得极快,颇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公子是不愿和他这样了吗?其实他不懂同房的真正含义,以为抱在一起睡觉就是天下间一等一亲密的事情。 燕修骋的离去让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土财主娘子的现况就是他的未来。 九宝把头缩进被窝里,蜷缩成一个小虾米状。 眼泪再也憋不住的夺眶而出。 他哭得委屈,却半点声音都没有。以至于隔壁泡凉水的某人一点没发觉。 算上前世,他可是憋了半辈子的人! 心爱之人投怀送抱他要用多大毅力才能压下邪念。此时他正生无可恋的坐在灌满凉水的浴桶里。 两盏茶的功夫,竟还没完全消退。 “燕修骋啊燕修骋,禽兽不如!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其他的。” 他骂自己骂得痛快,奈何一点不见效。闭着眼背了一本兵书方冷静下来。穿上中衣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 房间里黑黢黢一片,床上鼓出老大个包,他笑得有几分无奈,上前准备把人的脑袋放出来透透气。 结果一凑近就发现不对劲,被子轻轻颤抖着。 低头能听见里面人压抑的打着哭嗝儿。 那一刻他恨不得打自己两拳。九宝敏感,怎么就随便搪塞两句就跑没影了。 第19章 栗子糕 燕修骋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娃娃把九宝从被子里挖出来抱在怀里。 “宝宝,怎么伤心成这样,不哭了好不好,九宝乖,阿骋哥哥在这里,” 九宝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压抑的委屈一瞬间爆发出来,把脸埋在他颈间放声大哭。 “你不要我了!” 他哭的怕是整层楼的人都给闹醒,燕修骋却不嫌烦,心疼的给人擦去眼泪。 “没有不要你,我是怕伤害到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他一个人扔在房间里。燕修骋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怕是他一离开房间就哭上了。 “宝宝,我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别哭了,哭得我心疼。眼睛明天该不舒服了。阿骋哥哥给亲亲好不好。” “你……”九宝稍微安定下来,断断续续的控诉他,“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亲近了,你就那么走了,我想拉住你的手,你走的太快了,我就握住一阵风。” 燕修骋在他背上来回抚,像哄小孩子那样,放柔了音儿,半点没有横扫千军的气势。 “是我不好,我不犯浑了,往后咱们宝宝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也不惹你哭了好不好,” “公子,我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 两滴热泪仿佛不是砸在燕修骋肩上,像是烙铁样狠狠烫在他心里。 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九宝把他当做全部,满心满眼的依赖。他却给了九宝不要他的错误信息。 “九宝你听我说,我燕修骋这辈子要是背弃你我便生生世世孤寡一人,不得善终!” 九宝挂着泪捂住他的嘴,恼怒道:“不许胡说!” 燕修骋把他抱进被子里和他一同躺下,“九宝,我给兄长送回去一封家书。” “嗯?” “我说我遇见心爱之人,这辈子除了他谁都看不进眼,非他不娶。” 九宝愣住,耳边燕修骋强劲有力的心跳让他无比心安,继而生出一股向前的勇气。 他该信任公子的。 “那个人是我吗?” “是啊,我的小九宝。” 燕修骋不带任何欲念的吻上他,“九宝,咱们明年就成婚好不好?” 温柔的凝视无比坚定,九宝鼻头一酸,他用力吸吸鼻子防止鼻涕掉出来。 “好!”浓重的鼻音压不住他话语里甜丝丝的感动,人生路漫长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又哭又笑的,小疯子!” “我高兴,”嫁给公子,和公子相守到白头,光是想想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经过昨晚一事,九宝对戏班子的戏提不起任何兴趣。索性呆在房间里和燕修骋学字看书。 “还有多久到京城啊?” “两三日左右的路程,” “公子,你兄长和长嫂会接受我吗?” 他一紧张就忍不住握着墨块在砚台里来回磨,墨汁溅得燕修骋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燕修骋沉默的擒住他的手,坚毅的五官透着无奈。 “怎么会不接受,咱们小九宝这么好。” 知道他是担心两人身份差异,时人讲究门当户对。不过他们家人口简单且大多是粗人,两人过日子自己合得来最重要。他父亲要是还在定不会轻看了九宝去的。 “把心放回肚子里,别人的看法都是其次的,不用太过在意。京中贵人多,狗眼看人低的也多,你只管记住一句话,你身后有我,谁都欺辱不了你去。哪怕你把天捅出个窟窿来,我也顶着给补上。” 说是这么说,九宝不是那种爱惹是生非的性子,反倒是过于小心谨慎,回了京圣上怕是不会再放任他闲散度日,手上领了差事总有看顾不到九宝的时候,那就只能九宝自己立起来。 “二爷,国公爷来信了。” 五个暗卫除去暗一其余跟着他们一行回京,暗二恭敬的送上回信和一个锦盒。 九宝拘谨的站在他身侧,小声催促:“公子,快打开看看。” 燕修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他坐上来。 “我……就这样看好了。” 一封信好似燕修宇亲临一样,他没好意思腻在燕修骋身上。 “怕什么,咱们可是未婚夫夫。” 燕修骋态度强硬,打横抱起来到屏风后的软榻。打开信封一字一句的把内容念给九宝听。 短短几十个字,九宝让他念了三遍。 “你兄长他们要来渡口接我们?” 是接受他的意思吧,不然该是话本子里讲的那样大门都不让进的。 “是,他和大嫂一起来,现在安心了?” 燕修骋挺意外的,大哥不会细心到他出一次门还得转成来接,多半是大嫂的主意。 九宝指着一旁的盒子,“这里面是给我的?是什么呀。” 燕修骋打开一看,一块纳福小玉锁,圆润饱满,做工精巧看着颇为讨喜可爱。 “来,这是大嫂送你的见面礼,我给你带上。” 九宝立马坐直身子,乖巧的像个打坐的石像一动不动。 “啵——” 他捂着脸嗔怪的看着燕修骋,正紧张呢公子尽捣乱! 燕修骋把红绳的绳扣结好,玉锁坠在九宝胸口上方,嗯,一看就是个受家里疼爱的小公子。 九宝伸出手指小心的拖着小玉锁底部,眼里亮亮的。 “好看吗?有镜子吗?公子我想看看。” 他一个人低着脑袋在屋里转悠来转悠去,走了几圈才发现他们没有镜子,头都不回的推门去了若十若千的房外。 “若十若千,你们有铜镜吗?” 若千连忙开了房门,笑着把他请进屋,“有的小公子,” 九宝拖着玉锁的样子惹眼又滑稽,若十凑上来问:“呀,好可爱的玉锁,是二爷送的吗,” “不是,”九宝咧着嘴一脸骄傲,仿佛价值连城的珍宝举着给她们看。 “这是公子大嫂送给我的见面礼呢!” 他坐在铜镜前来来回回的看,“是不是很好看,” 若十若千相视而笑,小公子真的太可爱了,像个得了糖到处卖乖的小孩儿。 他欣赏够了才美美的回燕修骋那边去。 燕修骋正在练字,九宝小心的把玉锁放在一块锦帕上才趴在桌上。细心的小模样看得燕修骋都有些吃味。 “公子~” 燕修骋没理他,眼睛都不往这边瞟。 “我要不要给……”他该怎么称呼公子的大嫂呢,跟着燕修骋喊还有点小害羞呢。 “要不要给夫人回礼,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就会做些吃的。” 九宝惊呼,对哦,他会做些糕点,夫人们都爱吃/精致的糕点。 吃味的人完全被晾在一边,九宝思绪越飘越远。脑子里是各种糕点的做法。 若十在吃食方面手艺了得,在黄州时九宝闲来无事和她学了几样。 “咳!”燕修骋提着笔一笔没落,雪白的宣纸上一大滴墨,都没他脸色黑。 “公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只想你把心思全部放在我身上。燕修骋卑微到极点。但不敢打断九宝的热情。 僵硬的扯出一个笑,“没有,你自己做的大嫂肯定喜欢。” 下船那天,九宝兴冲冲的借了船家的厨房。 做了一道栗子糕,燕修骋全程围观,隐在暗处把自己泡在醋坛子里独自发酵。 看热闹的若十想笑不敢笑,回去抱着若千笑得直飙泪水。 “你不知道,二爷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扑上去把那一碟糕点全倒进自己嘴里,小公子一抬头他还不得不挤出笑来。” 九宝站在灶台前整个人都变了,外人面前的自卑怯懦,燕修骋面前的撒娇卖萌全都没有。 锅碗瓢盆在他的掌握中,自信认真光彩熠熠。前世九宝被带回国公府后困于后宅,没事就爱研究糕点一类的小吃。 真正快乐的时候不是在燕修骋跟前,而是他们院子的小厨房。 燕修骋想,这一世要不要给九宝开个点心铺子,每天接触自己爱做的事情总好过关在院子里无所事事。 九宝捏着一个小圆球送到他唇边,眼里的希冀让燕修骋所有的酸水咽回肚子里。 “我特意少放糖了,”他端起一小蝶,“这是专成给公子做的。” “真的?” 燕修骋爱吃板栗,前世九宝常做栗子糕给他吃。每每都按照他的口味,后来九宝走了,谁都做不出燕修骋想要的味道。堂堂大烨镇国公吃盘栗子糕都成了奢望。 里面掺了牛乳,十分香醇,栗子绵软甜度适中。细细咀嚼,是他想了大半辈子的味道。 被人紧紧箍在怀里,气氛骤然凝重。 九宝不安的轻声唤燕修骋,“公子?”你为什么一副要撕了我的气势。 “九宝,我好想你。” “嘿嘿,我就在你眼前啊。我一直都没离开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燕修骋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回了京城要发生点什么。 饶是他也怕重蹈上一世覆辙。 “公子,你先放开我,给夫人的还没装盘,快没时间了。” “九宝,咱们是定了亲的,你得跟着我喊大哥大嫂。” 哪里就定亲了? 燕修骋抬抬下巴,“你脖子上挂着的,不许不认。” 也就欺负九宝老实,谁家定亲只给个饰品。偏九宝被他唬住,红着脸小声应着。 等客船靠岸,他们一下船果真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对年轻夫妇。 第20章 骠骑将军 年轻夫妇身着常服,远远看过去与平常百姓家小两口无异。 燕修骋和九宝手拉着手到两人跟前站定。 卫氏眉眼弯弯的打量紧紧扒着小叔子手的少年。略有拘谨但眼神干净,像一汪清泉。胸前的小玉锁十分惹眼。 看来很是喜欢她送的礼物,这是卫氏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她是真心想和燕修骋的未来夫人搞好关系的。 与此同时,九宝也在观察他们。 燕修宇和燕修骋长得并不很相似,燕修骋就是标标准准的武将形象,五官凌厉棱角分明,身形高大魁梧。反看燕修宇,斯文俊俏,身形修长,丝毫看不出是个上战场杀敌的将军。 九宝只匆匆扫了燕修宇一眼,目光全被他身侧的卫氏夺走。 好漂亮的大姐姐,卫氏身着大红色袄裙外套一个杏色披风,眼如星辰,眉毛弯弯似柳叶,面颊红润似桃花,比花灯上的姑娘端庄大气不知多少倍。 燕修骋手上微微用劲,“大哥大嫂,这是九宝。” 九宝回过神,讨好的轻晃燕修骋的手,乖乖的跟着他叫人,“大哥大嫂好。” 燕修宇和卫氏受了他的问候,“回来就好,回府吧,码头风大,回家慢慢说。” 九宝捏着食盒的手紧了紧,胆怯的不敢把寒酸的东西送出去。 公子的大哥大嫂可是镇国公府的主人,小小一盘栗子糕送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嘛。 燕修骋大掌落在他头顶上,鼓励他:“这是你的一番心意,大哥大嫂会喜欢的。” 捏着食盒的手摩挲半晌,像下定决心般,九宝抖着声儿唤卫氏。 “大……大嫂,”他侧身想寻求帮助,燕修骋没说话只温柔的冲他笑。 “大哥大嫂,这是我做的栗子糕,送给你们的,别……别嫌弃。” “不不不,怎么会嫌弃呢。” 燕修宇和卫氏一早知晓他的身世,送他玉锁是接纳他的意思,没想过会有回礼,非要他还个价值相当的不是为难人么。 递过来的糕点是九宝自己做的就不一样了,少年有心小两口就很高兴了。这说明什么呀,说明燕修骋没看错人,九宝是个实诚孩子嘛。 晚上说是家宴,其实也就四个人,围着锅子热热闹闹的倒也不显冷清。 九宝比下午回来时轻松多了,吃得脸颊红扑扑的。 卫氏看他瘦的像个小鸡仔,母爱泛滥,一顿饭光照顾他了。 其实九宝跟着燕修骋这段时间比在环水村时有肉多了。 不过往正常人里一站还是瘦得打眼。 燕修宇和燕修骋话不多,就着菜默默喝酒。 酒过半巡,燕修宇突然问他俩:“你们日子订好了吗?没有的话我跟你们嫂子选了几个不错的。” 燕修骋只想着年后就成亲,这种事当然是早点办,免得夜长梦多。 九宝停下咀嚼,嘴里包着一大口肉,眼睛瞪着溜圆。 看得燕修骋只想上手狠狠揉两把。 “九宝虽说回不去,但成亲是大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一样都不能少。” 别说九宝感动,燕修骋端坐一方都有些动容。 大哥大嫂是真的疼惜九宝,没有因为九宝无名无份的跟着他回来就轻视怠慢。反而给他一种拜见岳父岳母的错觉。 燕修骋举杯和他哥碰了碰杯盏,仰头一饮而下。 “大嫂,这些事还需您多费心了。” “哪儿的话,日子你们俩选一个吧,其余的只管交给我。” 不等燕修骋说话,九宝特激动的学着他举杯,豪迈的道谢,“多谢大嫂!” 卫氏和燕修骋想拦他没拦住。 “这酒后劲大,快吃两口菜冲冲。” 正院和燕修骋的远尘院相隔有些远,九宝自喝下那杯酒脑子就晕晕乎乎的。 燕修骋挥退跟着的小厮丫头,背着九宝慢慢往回走。 九宝把脸埋在他颈窝依恋的蹭蹭。 “阿骋哥哥,” 仅仅四个字,燕修骋就听出九宝压抑的哭腔,哪怕和平常人家一样讨论婚事都能惹他哭一鼻子,他受的薄待太多了。 “我有家了。” 不仅是爱人,还有哥嫂。 “嗯,以后还会有孩子。” 九宝正煽情呢,一句孩子打得他措手不及,不知怎么心口空空的,总感觉欠着谁似的。 “我会是好爹爹吗?” “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 “阿骋哥哥,你真好,遇见你我才能有这一切,我好喜欢你呀。” 九宝醉得厉害,不知不觉趴在他肩头上睡着了。 燕修骋小声说,“这辈子我再不会让你们父子生离。” 一路舟马劳顿,九宝狠狠歇了几日方才鲜活过来。 索性燕修骋还未挂职,每日和他在院里打拳练字,烦忧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但有人一直惦记着他燕二爷,这日他将将吃过朝食,传旨太监就来了。 “圣上口谕,着燕修骋即刻进宫议事。” “微臣领旨。” 燕修骋接了圣旨,回屋换上进宫的正装。 正装繁复,九宝不会弄,站在一边看小厮给他换,默默记下步骤,往后他要自己给公子换衣服。 “进宫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今天本是要带你出去转转,你要是想去就带上木奇,” 木奇是自小跟着燕修骋的小厮,现在被他拨给九宝了,木奇聪明细心,身上是有些功夫的,九宝在京城有他时时跟着燕修骋能放心不少。 “我不出去,我等着公子你带我去,公子,早些回来浴盐fable.dJ呀。” 燕修骋把他从山寨带回来后两人不曾分开过,明知他今日迟早会回的,九宝心里还是不舍得紧。 “说得我都不想出门了,来,给我抱抱。” 他展开双臂,九宝笑着扑进他怀中,“皇上找你肯定有正事,你先去,我在家等你。” 燕修骋低头噙住他的唇,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乖。” 勤正殿中,宣正帝身着明黄龙袍,手中拿着块暖玉把玩,哪怕一语不发,透露出的威严叫常年战场上杀敌的燕修骋不敢多做解释,跪下便告罪。 “圣上赎罪!微臣与众位皇子私下绝无私相授受!” 在山寨看见昭王那一刻就知道有今日,一句话的事,皇上也不是真的要责骂他。 “燕家世代忠良,朕信你没有私心。” 宣正帝这才露出个笑来,只是他常年板着脸一笑比哭还难看。看得燕修骋后脊梁发毛。 “燕家手握重兵,京里世家大族暗地里多有不服但从不拿到明面上说。” 忌惮的自然是燕家军,燕修骋直觉宣正帝有坑在等他。 果不其然,宣正帝屏退左右,唯余燕修骋跪在当前。 驭。艳。“你是朕的心腹,有些事交给你才放心。” “不论圣上交待何事,臣定当不负。” “朕百年之后,无论立谁,有多少反对的声音,你们镇国公府都要一力支持他登上大位!” 您这是立了城门口的乞丐为帝吗有那么多人不同意?心下吐槽嘴上却无比真诚道。 “微臣定不负圣上嘱托。” 奇怪,前世直到他自刎宣正帝都没提过立储,今生好似很着急似的。 “听说你带回个小媳妇儿?” 宣正帝难得八卦,饶有兴趣的打听。 燕修骋跪的更规矩了。刚还说立储呢,话头是不是转得太快了。 “是,微臣准备年后成婚。” “好哇,成家立业,你可再不能拒朕了!朕的骠骑将军。” 燕修骋一愣,敢情今天的重点在这里。 他前脚救了昭王,后脚回京就封了将军,这是明晃晃的被宣正帝贴上昭王的人的标签了,不管宣正帝立的是不是昭王,他燕修骋都是个靶子!早知道之前就不该拒绝他的封赏。 “臣遵旨!” “工部尚书昨日来报,将军府近日就要完工,你成亲时正好可以用。” 在是逼着他点头在没有反悔的机会啊,他只得千恩万谢,谢主隆恩! 燕修骋情绪不高的回府,说着不出府的人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若千见他回来,上前道:“二爷,今日璟王府的楚公子来了,拉着小公子一同出门游玩。” 妖妃? 燕修骋换下正装,“木奇带上了吗?” “二爷放心,木奇若十都跟着的。” 他点点头,从黄州回来的四个暗卫被他安排一直跟着九宝,倒是不怕再遇上歹人。 “可有说去哪?九宝出门穿得暖和吗?午食吃了些什么?” 若千暗笑,二爷是把小公子当孩子呢,事无巨细连她们身为丫鬟都自叹不如。 “说是去欢巷街,”若千不是京城人并不知欢巷街在哪,“穿得暖和的,出门时添了小公子常穿的披风,中午吃得不算太多,想是饭前用了糕点的缘故。” “嗯嗯,让人备马车,我去接他回来。” 他私心不想九宝和妖妃走太近,上次才见一面,回来就娈童什么的问,妖妃能教什么好?不过九宝拿他当朋友,妖妃本性不坏也就随他们去好了。 下午时,九宝本想午睡,从院门处飞快的跑进来一个火红的身影。 “九宝九宝!我来看你啦!” 九宝回身,楚儿明媚的笑容晃得他忘记眨眼。 他愣了半刻才做出回应。 “楚儿,你……”不一样了,在黄州时,绝色中掩不住憔悴,眉宇间总有股忧思难以散开。 和眼前面颊红润眼底闪着光亮的人大不相同。想来和那位璟王的误会说开了。 “怎么,这才多久不认得我了?” “不是,太突然了,而且……你比之前还要好看了,我一时看呆。” “嗨,这话你可别当着燕修骋说,我怕他弄死我!你个小花痴。” “公子进宫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楚儿略一思索,说:“那我带你去街上逛逛,京城可比黄州好玩多了。” 九宝本想第一次和燕修骋去的,奈何楚儿太热情,他也想去看看就没拒绝。 第21章 抚远侯世子 繁华长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卖力吆喝的摊贩,各色人物或笑或怒,热闹非凡。 九宝小手藏在袖中捏紧,没有燕修骋在身边总是胆怯放不开。他偷偷吐气,想着多走走就会好点又忍不住想燕修骋什么时候回来。 “九宝,聚宝斋新上的配饰我还没来得及去看,走,我们去逛逛!” 楚儿兴致高昂,拖着九宝的前臂往里冲。 九宝头疼的看着紧跟楚儿身后的三个手中提满东西的侍卫。 出府时见璟王府马车边跟着几个侍卫他还暗笑璟王太紧张楚儿了。 事实却是璟王过于了解楚儿,没几个身强力壮的跟着大堆东西真搬不回去。 来往聚宝斋的多是妇人女孩,他们两个男子一进去就引起里边人注意。 掌柜眼尖,乍看楚儿带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立马放下原有的客人让小二招待,自己特热情的迎上来。 “楚公子,咱这儿前日刚到了一批新的玉石,成色是难得的上成,您瞧瞧?” “都拿过来罢,” 九宝一到给贵客准备的客间话不多说一屁股坐在木椅里,喝茶捶腿一气呵成。 楚儿笑他:“你这体力受得了你们家燕修骋吗?才走几条街呀,豆芽菜!” 楚儿身量窈窕,看着柔柔弱弱,不想买起东西来颇有笔扫千军的气势。 “我们家公子才不舍得累我呢,街市没走几条,耐不住你看见铺子就进,我腿酸,脚掌像走在刀尖上。容我歇够了再走罢。” “成,我看首饰可有的看,没个把时辰出不去门。你只管歇。” 他说着吩咐身侧的小厮,“让掌柜的送些糕点来。” “是。” 掌柜的前前后后送来发冠,发簪,坠子,玉佩不下百来件。 九宝怀疑掌柜说得是实话嘛,一家店镇店之宝这么多?不是专门宰人的? 楚儿一头扎在里面,边看边问他:“你看看有喜欢的吗?我送你个小物件。” “啊?不用了,无功不受禄。” 在九宝的认知中他们是朋友,但没必要一上来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楚儿抬头扫视他一圈,“燕修骋怎么就没给你捯饬捯饬,素淡!” 说他行,说公子不行。九宝立马掏出被体温暖的有几份温度的玉锁。 得意的炫耀,“这可是大嫂送我的见面礼!好看吧,纳福小玉锁,好看寓意也好。” 至今没能得到皇室认可的楚儿酸得咬碎一口银牙,鼻头酸得不成样子。 九宝被他要哭的委屈脸吓住了,连忙把玉锁藏进中衣里。 “楚儿你别哭呀!我没有恶意的,我不瞎得瑟了。” “我没怪你,我就是……羡慕。”他抽抽鼻子,“哎呀,我就是谢谢你之前在黄州帮我,给你送个小礼物。我们家王爷不像燕修骋那样抠!” 九宝没敢和他斗嘴,怕他真哭出来。 低头无声的辩驳:公子不抠! 挑挑拣拣真的花了个把时辰,楚儿选了个中规中矩的玉佩送给九宝。 九宝拒绝无效只得收下,还是很高兴的挂在腰带上。一路上小心护着就怕磕着碰着。 等到楚儿终于累了,他们正好到福运楼门前,楚儿立马元气大增。 “福运楼的小点心是全京城最好吃的,我带你尝尝去!” 九宝就这样懵懂的被他拉进楼里边,楚儿是常客,选了视角最好的齐云阁。 “哇,这边一眼望去各色房屋看得十分清楚,视野真好。” “那可不,福运楼一靠美食二靠的便是地理位置,几条最热闹的街市正中,建的又高,很多人都是为这个而来。” 九宝站在窗前向下望,路面上瞧得仔细。 街头纵马而来的男子搞得原本热闹祥和的街市人仰马翻。 他忍不住皱眉,好生嚣张! “哟,抚远侯家的草包怎么来了。” “你认得他?他这样没人管吗?” 楚儿把他拉回桌前,“没触到比他厉害人物的霉头,谁管得了他。” “哦,”九宝像往后看见这个什么世子离远些,嚣张得好像马蹄踏上谁都不带皱一下眉头,他可惹不起。 “说起来,燕修骋前不久把他揍得半个月没下得了床,被京中王侯公子笑话个遍,伤一好立马出来给他老子丢人了。” “公子打他?他做了什么坏事?” 楚儿气笑了,“小傻蛋,就不能是燕修骋仗势欺人。” “你怎么总说公子坏话,他才不会欺负弱小。” “听说是喝醉了调戏镇国公府上的丫鬟让燕修骋瞧了个正着。打得哭爹喊娘呢,我要是他老子,回府了我再收拾他一顿好的!” 听得九宝本就对这个世子极坏的印象更不好了。 里边正说着那人的八卦,楼梯上就传来傲慢无礼的大吼大叫。 “谁敢占了本世子看上的齐云阁?让他给本世子滚出去。” 楚儿带出来的侍卫有两个跟着他们上楼,在屏风后面候着,木奇和若十同样,规矩的等在屏风后。 抚远侯世子狠狠一脚踹开房门,手上还握着马鞭。 微胖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脸上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欠揍极了。 两个侍卫立马挡在门前。 抚远侯世子认得楚儿,璟王府的侍卫拦着他不敢明着叫板,不过他一路吆喝着上来,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临了灰溜溜的走,他放不下面子。 硬着头皮讽刺楚儿,“哟,这不是烟暖阁的头牌?大名鼎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楚儿一听就怒了,他是南风馆出身不错,可他甫一进去就被璟王赎出来,也就但了个不好的名声,实际上半点没碰上那些污糟的事情。 “哎呦,瞧我这记性,人现在可不是什么头牌了,被璟王带回去专门服侍一个人,飞上枝头了。” 揭人伤疤,公共场合大吼大叫像极了九宝后娘,九宝看猴似的看着被侍卫拦住的人,乡野泼妇劲头拿捏得死死地,惹得九宝一阵嫌恶。 “武成,把他给我打出去!” 武成是侍卫之一,听令捉了抚远侯世子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臭婊子!”抚远侯世子急了,视线落在九宝身上,不甘的大声喊,“这是在调教小婊子呢,打算勾引哪家的大人啊?两个万人睡的腌臜货也敢抢老……啊…啊!” 随着惨叫,九宝和楚儿看着他瞬间消失在门外。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脸色阴沉的走向抚远侯世子消失的方向。 九宝立马追出去。他看见公子了,没猜错的话,抚远侯世子是被公子一脚踹出去的。 都不用燕修骋动一根手指,一条腿照着抚远侯世子脆弱的地方踹,尤其是那张不干不净的嘴! “我的天!”楚儿趴着门框捂着嘴。 蜷缩在地上的人张着血肉模糊的嘴求饶声都喊不出来。 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在颤抖。眼底的惊恐恍若见到阎王爷。 燕修骋在九宝怯生生的唤他后结束最后一脚,抚远侯世子顺着力道滚下楼梯。像头死猪一样躺着一动不动。 “九宝,别怕我,” 燕修骋懊悔的回身挡住九宝的视线。他该把人带出去打的。 九宝抱着他的手臂,满是担忧的说:“我不是怕你,教训一下就行了,别打出个好歹,我怕他赖上你!” 抚远侯世子一看就是个破皮无赖的好苗子,粘糊上烦都烦死了。 “放心,我有分寸的。”只要九宝没给吓着,他一颗心就放回肚子里。 福运楼掌柜心有余悸的上前连连赔罪,“都是小的没安排好,燕二爷您息怒!” 看热闹的纷纷收回身子,只留一双眼睛窥视这边的情况。 抚远侯世子前脚被打的伤刚好一出门又给打了,关键你还不占理,谁让你胡乱咬人,惹着天子进臣还是个沙场上下来的。不知道又要被人笑话多久。 不过那小郎君和燕家二爷啥关系? 若不是那小郎君拦着,抚远侯世子可不止这点伤。 一句话使得燕二爷收手的那是真人物啊。 和璟王今日捧在心尖上的楚公子一同游玩,又何燕二爷不清不楚,别真给说准了是攀上燕二爷的高枝了罢。 看热闹的把燕修骋低声哄人的场景印在脑海里,心里早就叫开来。 这还是那个煞神么,说话声儿像是在哄小奶猫,生怕大点惊着猫了。 “木奇,把人送回抚远侯手上,告诉他,他要是管教不好儿子,我不介意替他清理门户!” “是。” 木奇和福运楼的护院一同把人搬出去。 一转头,燕修骋脸上的寒霜消失殆尽,唯余柔情。 “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九宝冲楚儿挥挥手,“楚儿,我先同公子回去啦,之后再找你,回见。” “诶,成,我也回了。”本来挺好的一天,遇见抚远侯世子那个草包,烦死了! 马车里还有若十,燕修骋没做过分的动作。 只拉着九宝的手。 “公子,你怎么会来的?” “我回府说你出门了,见时辰差不多出来接你回去。” “昂,”他凑到燕修骋耳边黏黏糊糊的说,“公子,你刚刚帅气得我不敢眨眼。” 他说得真诚,燕修骋听得心头一颤,红晕悄悄爬上耳尖。 若十尴尬的把脸转到车壁上,二爷打人的场景她都能面色如常,唯独和小公子腻乎的时候,再看十年她都想扣墙! 第22章 无题 福运楼上,齐云阁对面的雅间窗户大开,一个背脊挺拔的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燕家离去的马车。 眉眼间散不开的阴沉和向上的嘴角看得身后的小厮冷汗直冒。 “那就是燕修骋从黄州带回来的?” “回侯爷,是。” “呵呵,有趣。”他坐回桌边一手拿起点心往嘴里送,一手握着佛珠来回转动。思绪却不知飘到何方。 抚远侯世子被打一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开来。 燕修宇一回府就来了远尘院,波澜不惊的面庞多了几分隐忍。 “大哥你来了,公子在书房。” 九宝从堆的雪人后边探出半个身子,转身要去书房喊燕修骋。 “九宝,你继续玩儿吧,我找他说点事。” 燕修宇压着火气,九宝性子纯,他怕给吓着。 到了燕修骋面前没有估计,摔上门劈头盖脸一阵吼。 “你真以为你在圣上面前有几份脸面在京中就横着走了!树大招风,咱们府上早就是世家大族的眼中钉,你怕他们找不到错处是怎么的?抚远侯传到这辈是没落了,那好歹也是个侯爵家的嫡子,你说打就打,还T……还……你呀你!简直跋扈!” 燕修骋举着本兵书,被他哥骂得当场自闭。 “怎么?没话说了!我知道你打他事出有因,你脑子进水了你当着那么多人打,你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你非要自己出手?你手底下养的人是拿来送终用的?” 燕修宇一贯温润亲和的俊脸变得面目狰狞,确实被气得不轻。 “他当着众人给九宝难看,辱骂九宝。”燕修骋给他个递过去一杯茶继续说,“九宝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羞辱我镇国公府的内眷,我也算替抚远侯管教逆子了。” 燕修宇险些没把那口茶给喷出来,说得真冠冕堂皇啊。 “京中不比漠北边城,我不管你在那边多没规矩,回了京你给我消停些。”他放软了声音,“事关九宝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往后少留把柄给人家抓!” 他虽关上了门,但嗓门实在是大,九宝在院子里被他乍然响起的怒骂吓得一抖。雪人的鼻子一胳膊捅进了胸口的地方。 九宝战战兢兢的蹲在书房外偷听。好像是因为下午的事公子被大哥责骂了。 怎么能怪公子呢,他都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叩叩叩,” 九宝心中愧疚。但还是规矩的敲门。 燕修骋瞪了他哥一眼,连忙把人拉进来。大掌握住他微凉的手。 小声安抚:“别担心,跟你没关系。” “大哥,今日……” 燕修宇无奈,“九宝,我是气他跋扈不关下午之事。你最是乖顺懂规矩,平日多帮大哥约束他些。” 他听错了?当时就觉得公子像天神降临没想过这么远。不过他会听大哥话的。 燕修宇一走,九宝就粘糊上来。小手在燕修骋背上来回搓。 “你是在安慰我吗?” “是呀,”大哥看着脾气挺好的,凶起人来一点不输阵。 “往后我再遇上无赖,我就骂回去!公子你就不用动手啦。” 燕修骋笑了,“成!到时候别发抖就行。” “不许笑话我!只要是我占理我不怕的。” 任职诏书第二天就传下来,宣正帝是真的不想让他有一刻停歇,眼见着就要新年,他还不得不往西郊大营去一趟,估计回来恰好能赶上除夕守岁。 “公子,这些够不够?” 九宝撅着屁股跪在榻上给他收拾行囊,衣服鞋袜塞了几包袱。 “我听木奇说西郊可冷了,哦,这是我下午做的酥饼和糕点,放不了几日,公子你带去和同僚一起吃罢。” 燕修骋从后面搂住他,眷恋的嗅着他身上的清香。 要是营里能带家眷他肯定把九宝一同带走。 “这次大哥也会一起去,要是遇上什么事先回来找大嫂,然后立马让人给我报信,有委屈不许一个人受着,知不知道小呆瓜?” 九宝气恼的的回头咬在他脸上,“我才不是小呆瓜,” 有事找大嫂,感觉像是受了欺负哭唧唧回家找娘的小屁孩。瞧不起谁呢! “你早点回来就好,阿骋哥哥,我会想你的。” 燕修骋笑而不语,把他拉到远尘院的库房前。 “这把钥匙给你,往后想要什么进去寻摸寻摸,这里边没有咱们再去买。” 九宝好奇的打开门,一屋子价值不菲的珍宝玉器差点闪瞎他的眼。 “这……” 燕修骋说,“全是这些年圣上的赏赐,还有我手底下的商铺田产多年盈利得来的。你是我未过门妻子,这些都交给你打理了。” “我不行,什么都不懂,缺一样或是损坏的,我赔不起。” “还说不是呆瓜,你不管想让我给谁去?咱们夫妻一体,这些都是你的,谁敢让你赔。” 给别人他心里更别扭,立马把钥匙揣进衣襟里。 “管理这些不难,闲了让木奇叫你看账单。要是不喜欢看,琐碎的一股脑交给他好了,钥匙拿着就行,你只管做自己喜欢的,” “我会慢慢学的,”他想一步步做好公子夫人的角色。 要交代的都说清楚,第二日燕修骋一大早就和燕修宇去了西郊大营。 一连走了十来天,每日都让人送信回来。 九宝跟着他学了些字,不过认不全,都是木奇念完他再一个字一个字的认。 九宝写字不好看,会的也不多,每次便让送信的人带回去一碟子糕点。 同样,他都会多做些给卫氏送去。 再陪卫氏在正院说会儿话。卫氏实在是太忙了。 年底各个管事,庄子铺面的都会来找她。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疲累。 气色也大不如初见时好。 昨日九宝和她用饭时见她胃口不好,做了山楂糕送去。 “小公子,夫人前脚刚出门。可能要晚间才回来。” 九宝以为她去庄子上了,留下糕点随口问道:“大嫂是有什么事吗?” 纹青支支吾吾的,颇有些为难。 突然扑通跪在九宝跟前。 “唉,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你说就是,是不是大嫂出什么事了?” 若千若十赶忙把人扶起来。 纹青哭哭啼啼的,好半天才捋出个头绪。 “本不该打扰小公子的,可是国公爷不在府上,夫人又好强不愿说这些事,今日出门急只带了纹绣出门,奴婢实在是担心。” 说了半天九宝愣是没听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朦胧间觉得是大嫂娘家的事,究竟是什么连大哥都不说。 “是夫人长姐身边的丫鬟来请夫人,说是大姑爷在外面胡闹,大小姐气急去别庄住了小半月不肯回去,今日大姑爷找上门去闹,奴婢怕夫人吃亏,请小公子过去瞧瞧吧。” “你可知庄子在哪儿,赶紧带我过去!” 若千到底冷静些,把要往外面走的两人拦住,“小公子,咱们几个去也不顶事的,带上木奇吧。” 纹青是卫氏娘家带来的丫鬟,大姑爷是个什么混帐羔子她比在场的人都清楚。 “奴婢糊涂了,还是多带上几个护院安全些。”她虽一心担忧卫氏,也怕九宝出了岔子,二爷有多在意这位府上人是瞧得清清楚楚,真出了是二爷那边交待不了。 别庄就在城跟边上,马车过去要半个时辰。 纹青有时间和他细说。 卫府子嗣单薄,只卫夫人生了两女一子,卫老爷用心栽培的儿子在十岁那年夭折了。到老唯有两个女儿。便想着招一个上门女婿。就是今日闹事的大姑爷。 他是个读书人,卫老爷当初就是看中他的学识人品。前些年还好,卫老爷身子康健,大姑爷谦逊有礼。现在年岁渐大管不了事,大姑爷就显出丑恶嘴脸来。 卫府给大姑娘招上门女婿是因为她性子柔和怕给婆家欺负,不想一朝遇上中山狼。 霸着家产给自家父母兄弟不说,纳妾养外室他是一个不落下。 卫氏还未出嫁时在娘家还时常压制他一些,如今卫氏出门他更是无所顾忌。任你是国公夫人又如何,也是嫁到别家去的。 “再过段时日,卫府怕是要改姓马了。” 九宝听了一路,感叹真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卫府大姑爷不就是典型的软饭硬吃么。 他心下更焦急了,卫府大姑爷是个混不吝,两个女流在他眼里根本无甚惧怕。 若千若十也是愤慨极了。得了便宜转头就换了一副嘴脸,人心险恶啊。 纹青撩开车帘,“小公子快到了,就在前面。” 九宝跳下马车,疾步跑到门前。 大门紧闭,争吵声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来。 泣不成声的女音,烦躁高亢的男声都在告诉九宝卫府大姑爷来者不善。 九宝心跳陡然加速,急切的拍着大门。 根本没人理, “养的野男人找上门了吧!” “木奇,把门踹开!” 九宝趴在门缝正好看见一个男子手上握着菜刀。卫氏和她姐姐被人护在后面。 “啪!”门应声而开。 卫氏惊呼,“九宝!” 九宝让三个丫鬟呆在马车上不许下来,带着木奇和几个护院窜到卫氏那边。 “大嫂你没事吧。” 卫氏被吓得不轻,眼眶红红的。 “你怎么来了?多危险啊。” 第23章 打人 “现在先不说这些,他……”九宝指着对面暴怒的男子,“他是要自杀还是伤害你们?” 卫氏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卫大姑娘挂着满脸泪,怒骂对面的男子。 “马晖,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如今我家不计较你过往做下的恶心事,只求和离,两厢就此分开皆大欢喜!你若继续胡搅蛮缠咱们公堂上见!” 镇国公府护院不像庄子上的仆人大多年老,各个身强力壮。 将意图拿刀威胁卫大姑娘的人团团围住。 马晖气急,破口大骂:“我当你多干净呢!跑到庄子上任我做低伏小道歉就是不回去,合着是养着小白脸好不快活。咱俩各玩各的,你装的哪门子清高!奸夫一来,你腰杆子立马挺直了。” 卫大姑娘确实是九宝带人来才敢骂出声,她一个妇人见着刀剑哪儿敢多说,不过是看马晖被人牵制才敢把多年委屈吐出来。 她不认得九宝,哪里和九宝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当下扶着胸口委屈得说不出话。 卫氏心疼姐姐,又愤恨姐夫胡乱咬人! “你当谁都和你似的胡来吗!来人,把他制住堵上嘴送到官衙去!”事情到这个地步,她们卫府也不羞于闹得更大。马晖爱面子,或许并不愿意闹大反而签了预研杜佳和离书。 刹那间,卫氏余光瞟到一个小布团飞出去砸在马晖嘴上。 那是庄子上婶子们做针线活插针的棉布包。打在脸上不痛,闷闷的噗一声。 “九宝?” 九宝右手还保持扔东西的姿势。 做错事般低着头诺诺的喊大嫂。 他脑子嗡嗡的,马晖的话太难听了些。若是以前他可能都没胆子反驳一句。只会躲着一个人哭。哪怕是燕修骋不断给他灌输不怕事的思想他也做不出打人的举动。 有句话说得好,言传不如身教!那日抚远侯世子羞辱他,燕修骋听着二话不说便开打。 跟着燕修骋一段时日多少沾染些他身上的匪气。 马晖就是个泼皮无赖,同他讲道理根本行不通,嘴又不干净,他脑子一热就扔了个棉布团出去。 旁边有木棍他没敢扔怕真把人给伤着了。 但他在大嫂面前打人了,拿东西扔人家!还是大嫂的姐夫!大嫂会不会嫌弃他粗鲁。 哪晓得卫氏痛快地来了句:“打得好!” 马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三两下刀就被护院踢飞,被人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被堵上嘴前不服气的把战火烧到卫氏身上。 “卫禾!你别以为你嫁了镇国公你就耀武扬威!卫家的事情同你何干!你……唔唔……唔。” 卫氏懒得搭理马晖,转头看向九宝,“九宝,你怎么知道的?” 九宝语塞,纹青说卫氏要强,既然大哥都不知晓这事,他一概知晓怕卫氏面子上过不去。 “我…我送糕点到正院,说大嫂你来庄子上我就追过来了。大嫂,后续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护院留下,我带着木奇回府了。” 卫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里对这个乖巧知进退的未来妯娌更加欢喜。 “今天多亏你了,等我回府咱们再细说。天色不早,你回程小心些。” 娘家大堆糟心事,扰得她心力交瘁,幸得婆家清静有个依靠。 九宝应着,出了大门,不妨田里冲出来一个手持砍柴刀的中年人。 大叫着要找九宝讨说法。 距离近那人又来得突然,木奇只来得极将吓懵的九宝往身后扯。 后边正好是门槛,两人躲闪不及齐齐倒进门里。 “哪里跑来的野小子敢管我马家的事。” 中年男子是马晖的大哥,他们一家全靠马晖接济度日,要是马晖失了卫家这个大树他们马家也就到头了。 他一直跟在外面,马晖本来就要逼得那贱妇答应不和离,都怪突然带人闯进去的九宝,坏了他的好事。断了往后的财路等于要了他的命,浑沌间就要砍九宝。 事发突然,十来个护院来不及护住九宝,木奇本能的翻身挡在他身前。 中年男子就要砍下来,九宝想推开木奇,奈何刀落太快他只能把手挡在木奇背上。 “九宝!” 卫氏惊得几度心脏骤停! 幸得想象中的刀没落下来。 “嘭!” 暗处射过来的箭打在刀上,力道震得中年男子手一酸,刀被箭射落在九宝身旁。 木奇暗松一口气,好在二爷安排了几个暗卫跟着。 而中年男子的手被人反剪在身后,他用尽全力反抗也撼动不了半分。 来人一身月白色常服,右手制住中年男子,左手把玩一串佛珠。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一双眼眸沉静如水。气质出尘,真真是如谪仙般的人物。 卫氏把九宝扶起来,狠狠松了口气,冲来人微微俯身。 “多谢祁阳侯,等我们家爷回府定当登门道谢!” 祁阳侯不甚在意的笑笑,眼中毫无波澜,只语气淡淡的说:“路见不平罢了,夫人不比多礼。再者,真正救人的并不是我。” 他终究晚了暗卫半步。 九宝未来得及道谢,祁阳侯留了个背影缓缓向山上走去。 他疑惑的望着卫氏, “那是皇后的侄子祁阳侯,金佛寺在半山处,祁阳侯信佛应该是来礼佛的。” 经过这一遭,卫氏不敢放九宝自己回去了,索性把卫大姑娘和绑住的两个马家人一同带回国公府。 晚上九宝一个人躺在榻上,回想当时险境浑身冒着冷汗。 砍柴刀就差一指宽砍上木奇的背了。今日要是没带人过去,卫家大姑娘怕是得逼着继续和畜牲过下去。 为了名利富贵这些人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圣贤书能教出为国为民德才兼备的学子,怎么他们偏是要走歪路,白心薄是这样,马晖也是,甚至更加极端。 他把燕修骋走前留给他的钥匙握在手中。 “公子,”每次有危险公子都在他身边,抱着他哄。 哪怕他都敢拿东西砸人,现下一个人躺在密闭的空间里,所有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他只有一声声唤着燕修骋才能安定下来。 “嗯。” 九宝突然停下来,他魔怔了吗?好像听见公子沉沉的嗯了声? 他小心的抽了抽鼻子。空气里慢慢散开一丝汗味,混着皂角的香不难闻反倒异常熟悉。 公子每次晨练完抱他身上就是这个味道。 他惊喜的掀开被子。 黑暗中,床边坐这个小山般的男人。 燕修骋伸手抚摸他的脸,“哭了?” 九宝扑进他怀里,“没有,公子我想你了,嘶……” 他习惯性想蹭一蹭,脸一碰上冻得像冰块的甲胄冷得直往后缩。 燕修骋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去耳房洗漱。 九宝披着衣服跟着他,燕修骋知道他心里不安也不拦,耳房热气氤氲倒是不用担心冻着他。 燕修骋坐进浴桶里,一双嫩滑的小手捏上他赤/裸在外的肩头。 他笑着调侃,“力道小得像是挠痒痒,” “不捏了,”九宝佯装生气,转身往门口走。 不料腰上横过一只有力的臂膀,一个大力将他往后拖,水花四溅,九宝反应过来时已经泡在浴桶里,热气熏得他脸红嘟嘟的。 他嗔怪道:“衣服都湿了!”公子就知道瞎胡闹。 精壮的身体贴过来,把他湿透的里衣退去。 “公子!” 他们同床共枕多日,除去里衣肌肤相贴是第一次。九宝不好意思的捂着胸膛,浑身上下透着粉。 燕修骋挑起他的下巴,“抱着我又亲又咬还蹭的时候跟吃了豹子胆一样,这会儿怎么害羞了。” 火热的唇落下时,九宝不再羞怯,主动攀上燕修骋的颈肩。 唇上仿佛抹了一层蜜糖惹得九宝一个劲的探出小舌舔舐。 九宝觉得浑身热极了,公子身上热,水里热,屋子里更是闷得头晕。 小手小幅度的在燕修骋背上挠,像小猫似的,挠得燕修骋一阵心痒。 他赶紧收住势头,再发展下去又要泡凉水了。 “公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燕修骋拖着他肉乎乎的小屁股从水里站起来,直到回房和他一起躺进被子里。才捏着他鼻子说:“小呆瓜,胆子不小敢打人了!” 九宝一瞬间肌肉绷紧,不敢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燕修骋和他额头低着额头,“宝宝,我哪里会怪你,我一听到暗二的报信,训练服都没来及换就回来了。你做的很对,今天没有你带人过去大嫂她们太危险了。” 九宝这才卸下坚强,撇着嘴告状,“就差一点点就砍伤木奇了,那么长的砍菜刀。那个人好凶的脸。好在有惊无险。害你担心了,” “只要你没事我这颗心就安下了。我抱着你,别怕,阿骋哥哥在呢。” “你回来我就不怕了,”九宝想了想说,“我知道我的靠山回来了!” “你军营的事还没处理完吧?” “嗯,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去,后面大哥会回来处理马晖,我只管抱着你美美睡一觉。” “说起来,多亏了木奇护着我,还有暗卫,哦哦,和祁阳侯。” “这是他们应尽的职责,我会赏他们的,至于祁阳侯,我会派人备一份礼送去,你不用亲自道谢。” 九宝直觉燕修骋不喜祁阳侯,甚至是极其厌恶的。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说起他眉头皱得能夹死一直苍蝇。 第24章 虫子 “啵~” 九宝撑着身子用力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不提他了,公子你别皱眉。” 燕修骋以为他会说不想让自己烦恼。哪儿想九宝略带嫌弃的说。 “皱眉不好看了,显得老气。” “小东西胆子渐长,敢嫌弃我了。” 军营里没那么讲究,一两天胡茬就冒出来。他回得急没整理这些,现下凑到九宝脸蛋肩上磨。 “哈哈……痒,公子我错了哈哈哈哈哈,阿骋哥哥~” 撒娇求饶,声音软乎乎的,喊得燕修骋一股火直蹿下身。 昏黄的烛光透过床幔映在九宝脸上,蒙上一层朦胧的薄雾。 燕修骋喉头攒动,大掌握拳忍得青筋都鼓出来。 心中默念九宝还小身子虚,他不能胡来。 他用被子把九宝赤/裸的上半身包得严严实实,“太晚了,睡觉吧。” 九宝以为他赶路回来累了,失落的乖乖闭上眼。 往常两人像刚刚这样对视公子会情难自抑亲他的,额头鼻子脸蛋嘴唇公子一处都不肯放过。他期待半天呢公子居然说睡了。 直到身边响起轻微的鼾声,九宝才小心的扭动身体,小手趴在燕修骋胸口,仰头在他唇上依恋的啃咬。半晌后红着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安心睡觉。 九宝沉浸在偷袭的小激动里,完全没注意燕修骋热得要冒烟的体温,也没看到燕修骋抖动得厉害的睫毛。 他呼吸逐渐平稳,可苦了燕修骋,手臂收紧恨不能把无形之中诱惑他的人揉进骨血里。 “小呆瓜,不吃了你太难收场了。” 九宝醒来时天色大亮,他一动若千就端着一盆水进来。 “小公子醒了,” “公子已经走了吗?”他揉着眼睛,右手在胸膛上一阵挠,有点疼又有点痒。 “五更就走了。小公子朝食想吃点什么?” “鱼片粥,”他边说边低头,胸膛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块,有的地方已经青了,吓得他当场停住嘴。 这是被什么咬了还是撞哪儿了? 若千听得他小声惊呼,快步走到床幔外面,“发生什么了小公子?” “没……没什么,” 男女有别,伤在胸膛处他不好意思说出来。正苦恼着。若十笑着进来说楚儿来了。 他像得到救星般,说:“快让楚儿进来。” 若千觉得今日的小公子怪怪的,还未起身就把人请进来不像是小公子的作风啊。 楚儿一进来就喊上了。 “昨晚做什么坏事了,日上三竿都不起?” 九宝只露出个脑袋,把身子藏在床幔后。苦着脸要哭不哭。 “我好像受伤了。你帮我看看这是让什么虫子给咬了。” 楚儿疑惑天寒地冻的哪儿有蚊虫。九宝出身乡野见过的虫蛇该比他多呢,怎么怕成这样。 “你瞧,好多呢。怪痒,还麻麻的。” 他羞羞答答的把被子拉下去。 “哎呦!”楚儿觉得他要长针眼了,第一反应觉得九宝搁他这儿炫耀呢,再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又不像。 “你俩从黄州就同床共枕了吧,燕修骋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小草莓都种上了,九宝居然害怕到是让虫子给咬了? “啊?”和公子有什么关系。 他是真不懂,楚儿无奈,突然觉得肩负重任。 拨开披风的毛领,“诺,我也有。” 锁骨肩头比九宝的颜色还深些。 “京城独有的虫子吗?” 楚儿整理好衣服,语重心长的说:“九宝啊,不是京城独有的,而是每个人都不一样,我这个呢是我家王爷虫,你这个是燕修骋虫。明白了吗?” “公子咬的?” “孺子可教。你等我会儿,我回府给你拿好东西。” 楚儿去而复返,九宝已经起身吃过朝食。 “自己瞧瞧看,” 楚儿把被锦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给他。 九宝当着若十若千的面直接撩开,一本书呈现在眼前。 “哎呦我的小祖宗,让你躲被窝里看,害不害臊呢。” “哦,可是我认得的字不多,看不懂怎么办。” “没有字,都是画,傻子都能明白咋回事。以后你就感谢我了。这可是孤本,我家王爷好不容易替我寻摸来的。” 孤本一听就很难得,九宝收了他的礼怪不好意思的,想起燕修骋走前的交待,拉着楚儿到库房前。 “我也送你件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先看看吧。” “我的天,燕修骋的家底吧。” 楚儿爱财,在里面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光是看看他就美得说不出话。 他挑了一块玉花鸟摆件,脑袋大小的玉石镂空雕刻着锦鲤和牡丹,栩栩如生,锦鲤像是要越过花朵跳到人手上似的。 “燕修骋回来不会找我要回去吧?” “怎么可能,公子说我可以随意支配的。” 楚儿抱着玉石美滋滋的,一圈好东西更加激发他逛街的欲望。让人把东西送回王府拉着九宝上街去了。 九宝回来时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瘫在软榻上喊渴。 若十端过花茶递到他面前。 “给若千送一壶罢,”若千一个女孩子都自愧不如,累的只想当场躺下去。 “楚公子那劲头一般人还真比不了,” “他有兴趣在里面,若不是璟王派人来寻,只怕这会子还在外面呢。” 九宝吃过饭早早上床,手一探摸到枕头下的孤本,他放下床幔营造一个密闭的空间,满怀期待的翻开第一页。 “啪!” 孤本被他一甩手扔到床位。 楚儿给他这个做什么!两个男人赤身果体的搂成一团成什么样子! 小手在脸颊旁不停的扇动,企图冷静下来。 只一眼画面却深深刻在脑子里。他想看下去? “我学坏了!” 他偷望门口的方向,若千若十没有进来的打算。 矮着身慢慢吞吞的挪动到床尾,捏着书角拉得笔直再动作极缓的翻开孤本。 薄薄的一本,三更时分方看完。 里衣都被汗湿了。他起身喝了杯茶又在圆凳上坐了一刻呼吸才顺畅了。 把脸埋在胳膊里,公子真不害臊居然趁他睡着……可是他欢喜得很呢。真想快点成亲! 远在西郊大营睡得正香的人突然被一个喷嚏打醒。他眯瞪的睁眼,是九宝想他了吗,还有两天就回了。 燕修骋是除夕前夜回府的。风尘仆仆的骑马赶回来。 被他高高兴兴搂身上的九宝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斜睨他一眼嘟着嘴回房了。 “这两天谁找小公子不痛快了?” 他抓着木奇问。走前万般不舍回来就可有可无了? 木奇仔细回想,“前两日楚公子来过,和小公子出去了趟,小公子情绪一直很好,” 怪了,火明显是冲自己来的。怪他回来晚了? 燕修骋讨好的凑到九宝身后把人搂得紧紧的。 “小九宝,怎么不理我。西郊大营事情太多了,年底换防也要重新布置,我回得是晚了些。” 九宝没好气的推开他,关上门。 “你……谁让你耍流氓了!” 燕修骋:……? “耍完流氓就走,害的我以为被虫子咬了。” 他拉下领口的布料,“你做的好事!” 燕修骋朗声笑起来,“怪我耍流氓还是怪我走了没喊醒你?” 那晚一时没忍住闹得过火了些。后来也上过药了。 怎么还是明显。 “你羞不羞啊,”光是想想九宝脸就发烫。 这人说得坦坦荡荡仿佛在说晚上吃什么。 “这是?”燕修骋眼尖,九宝枕头底下露出书角来,他一把扯出来。 都不用翻开,封面够明了的。 难怪九宝大呼他耍流氓,再一结合木奇的话,妥妥的妖妃给送来的。 “不许看!” 九宝红着脸把书塞回去。 “咱们九宝长大了,偷摸看了不该看的,反过来骂我流氓,谁才是小流氓,嗯?” “我没有偷袭人!我正大光明看的!” “哈哈哈哈哈哈,小呆瓜,我是太喜欢你了。这种事只能和最亲密最心爱的人做。我们是夫妻怎么能说耍流氓呢。” 九宝没他脸皮厚,“我们还没成亲呢,” “大嫂不是让我们选日子么,二月十八怎么样?” “这么快?”还有一月多他就是公子名正言顺的夫人了? “不想早点嫁给我么?” “想~” “那等会去正院的时候咱们和大嫂说。” 燕修骋去洗漱时九宝想了想。 “最近大嫂忙的事可多了,还要操持我们的婚事,要不往后延几个月吧。” “卫府的事有大哥出面,府上的杂事大哥也一并交给管家。大嫂能歇一歇。” “是么,卫府那边大哥怎么处理呀?” 马晖挺不是个东西的,和离是最好的结果。 “和离,把卫府的私产全部还回来,卫大姑娘的女儿也由卫府养大。” 九宝点点头,幸得女儿归卫府,要是跟了马晖指不定转手就给卖了。 晚间卫氏听了他们选的日子,拉着九宝说了大堆相关事宜。 商定九宝成亲前一晚住别庄,到时候去别庄迎亲。由卫老爷和卫夫人做娘家人。 “这样好么?” “我爹娘不知要如何感谢你呢,那日若没有你境地是何等难看。” “我没做什么,” “经过这一遭,相公回来也说我了。那日我是鲁莽了些险些把你搭进去。是我相岔了,一家人何必有所隐瞒,该是一早告诉他的。” “你和大哥说开就好,免得生了嫌隙。” 卫氏笑着看他,说:“好似你比我还懂夫妻之道呢。” 第25章 茉莉花香 除夕夜宫中举办宫宴,卫氏同燕修宇一同进宫赴宴。燕修骋往年是可以不去的。今年刚领了差事不得不去。 临行前他抱着九宝坐在挂满小红灯笼的葡萄藤下。 “宫宴没甚吃头,小九宝给我包饺子吃罢。” “尽哄我,除夕宫宴可是咱们大烨最盛大的宴会,到了公子嘴里还不如我的饺子。” “御厨的手艺可比不上你,子时前我就回了,我陪你看烟花,想放的话我早早让木奇备下了,我们去迎星阁放。” 迎星阁是镇国公府最高的阁楼,晚上看星星最是合适,十分贴切取的名字。 “公子你不用担心我,往年除夕夜我连饭都吃不饱呢,今年不仅吃饱穿暖还有若十若千和木奇陪我,你放心去吧。我们等会可有的玩儿呢。” 燕修骋捏着他的脸,“我瞎操心了,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 他一走,边上的三人立马围上来。拉着九宝到炭炉边几人围坐成一个圈。 若十把之前埋进去的红薯夹出来,飞快的拍掉上面的灰。撕开薄薄的一层皮,橙黄的薯肉冒着白烟焦香四溢。 “好香。”木奇话最少,但是特别捧场。 “诺,这个给你肯定甜。”若十挑了个圆咕隆咚的抛给他。 红薯烫手九宝在两手上来回抛。好一阵才吃到嘴里。 “好烫好烫。嘶~”若十赶紧送了杯温水。 “小公子慢些,仔细烫伤。” “我没事,”忆往昔,是真的惨。红薯在村里是主要粮食,哪里会拿来烤着当零嘴吃。 烤红薯算饭前开胃了,三人边吃边听木奇讲奇闻异事。听得入迷,捧着红薯都忘了吃。 “你讲得比公子有趣多了,仿佛我们都在场一样,” 公子就是照着念,九宝听得多了胆子也大起来,时常念叨燕修骋读得没感情。 木奇他们瞬间安静下来,我的天,二爷还给你念话本听? 提刀上阵冷面无情的燕修骋,翻着书念着那些酸话。光是想想都打哆嗦。 这画面比让燕修骋拿着绣花针做针线还可怕。 九宝伸出手在她们眼前晃动。 “我是不是说错了,公子其实也念得好的。” 他们面对公子总是放不开九宝能感受到,立马转移话题。 “咱们吃锅子去吧。” 锅子是若十做的菌菇汤底,鲜香满屋。其余菜色都是卫氏吩咐大厨房送来的,几人吃得满脸红光。 宫里,文武大臣忙着吃吃喝喝交际应酬,燕修骋早早告罪退出来。宣正帝正在兴头上不拘着他便让他随意。 他脚步飞快,前后提着宫灯照明的小宫娥恨不能飞起来才赶得上这位将军。 右前方突然跑出来一个身穿青色夹袄的少年,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圆溜溜的杏眼同九宝一模一样,冲着燕修骋咧开嘴笑得特甜。 燕修骋被烫着似的抽出手,定睛一看,脸色瞬间黑下去。 “表哥,我昨日回京还未来得及去拜访你和大表哥。” “年下忙得很,我先回了。” 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饶是许清至这样活泼的人都给当场说不来话。 表哥以前不爱说笑,但每每遇上他眼里柔情骗不了人的。不过回乡几月怎么就变了呢。难不成燕二爷带回个小男宠的传言是真的? 许清至阴鸷的眼神望向脚步匆匆的燕修骋,或许他该去镇国公府走一趟了。 燕修骋嫌恶的用手挥散鼻尖萦绕着的许清至的味道。 表姑的幼子,上一世他曾喜欢过一段时间的人,后来嫁给大哥做续弦。若真是这样简单,燕修骋不至于厌恶成这样。 上一世九宝走后他疯了似的找,严查府中每一个人才知道九宝向他求救的话句句都是真的,而逼走九宝的正是这位他心里善良无辜的白月光。 他以为骑马回去,身上那股子属于许清至的茉莉花香该散没了。哪晓得九宝兴冲冲跑上来一抱,立马推开他转身干呕起来。 九宝脑子眩晕得厉害,一个清瘦时而淡笑时而刻薄的面容闪过。 他捂着头痛苦的往地上倒去。 “九宝!”燕修骋把他拦腰抱起,“去请陈大夫来。” 九宝两眼猩红,大吼出声:“你别碰我!” 只要燕修骋一凑近他就难受,心里闷闷的找不到发泄口,不受控制般冲着燕修骋大喊。 “滚出去!”他不想的,他怎么能凶公子,可是那味道真是令人无比厌恶! 激发出他所有阴暗因子。 燕修骋不解,想要上前抱住摇摇晃晃的人, 九宝气急,抓过桌上一盆煮好的水饺摔到燕修骋身上,磁盘摔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碎裂声。 “臭死了,滚出去!” “九宝?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九宝又打又砸,若千若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一刻还和她们嬉笑的人突然性格大变,别是给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吧。 “你不信我!你走开,我讨厌你身上的味道!” 燕修骋忽然听懂他所说的话,定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 陈大夫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燕修骋回京前就请到府中专门给九宝调理身子的。 他到远尘院的时候,燕修骋沉着脸出门去耳房。 “二爷,” “你先进去看看九宝,他……突然头疼。” 燕修骋心里不安,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摔下来,幸得只两三个阶梯,他一手扶在廊柱上,一手捏得上前稳住他的木奇脸色一白。 九宝说他身上的茉莉花香闻得头疼,人也烦躁起来,捂着脑袋让他滚出去。 他不确定九宝是不是想起前世,说起来太过荒缪了,可自己不就是重生的么,九宝能想起来又有什么稀奇。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想起来! 既然许清至身上的味道会刺激到他,不让他们见面,沾染上他味道的衣服扔去烧了便好。 他突然发狂似的撕扯身上的衣服,把自己泡在浴桶里使劲搓。直搓得浑身泛红才起身穿衣。 回房时,九宝已经睡下了。安稳平静,完全没有刚刚的滔天恨意。 “陈大夫,九宝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陈大夫一边开方子一边说,“调理这段时间身子康健很多,只是他突然不安是否是之前受过什么难以接受的伤心事。” “怎么说?”燕修骋心如擂鼓,开口得十分艰难。 “伤心过度以至于神思不定。开了服药喝下去就好了。二爷平时多开导些吧,走不出阴霾,长此以往用药调理也是无用。” 因着九宝的突发状况,远尘院比往常还安静,若千若十收拾完外边,也不敢去睡,满是担忧的守在外间。 燕修骋抱着睡过去的人,不确信他明日醒来是不是就全都想起来,像刚才那样不愿和他在一起了。 肩头湿润,燕修骋轻轻拂去从九宝紧闭的双眼中留下的泪水。 “九宝,再信我一次罢,这一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质疑的。” 要打要闹他都认,只要别说离开。 第二日九宝醒来,又变回那个有点傻气爱笑的少年。 “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没放烟花的,唉,我怎么睡着了,你都不喊我。” “九宝?昨晚……”都不记得了么? “哦,你还没吃我包的饺子呢,”他苦恼的撑着脸,身子越过燕修骋想下床给他煮饺子吃, 被燕修骋一把摁回去。 燕修骋心下狂喜,虚惊一场罢了,往后小心些就是,哪儿就那么容易回忆起前世的。他过于紧张了。 “吃了的,你喝酒醉过去都忘了吧。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九宝总觉得公子不太对劲,像做错事般的不敢同他正视,一瞬间又高兴起来。 燕修骋等九宝再次睡过去,出门交待若十若千和远尘院其余洒扫的,昨日一切都咽回肚子里,哪个敢到小公子跟前胡说一律重罚。 一众人站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低着头不敢多嘴一句。 燕修骋满意,回房守在九宝床边。 木奇放轻脚步进来凑到燕修骋耳边说:“二爷,国公爷派人请您和小公子过去一趟,说是许家小辈来拜年了。” 怕什么来什么,燕修骋哪里敢让九宝过去,恨不得拿长枪把许清至打出去! 这边刚安静会儿,还想来刺激不是? 他冷下脸来,一撩袍子,“守着小公子,谁都不许放进来。若是小公子醒了让他在院子里玩儿,编个理由不让他出门去,我去去就回。” 许家与燕家是表亲,来往并不多,只来了许清至一人,在正屋里说着讨喜的话逗得卫氏呵呵直笑。 燕修骋心想大嫂知道前世许清至顶了她的位置不知道笑不笑得出来。 “表哥。”昨晚燕修骋的态度冷如玄冰,丝毫不影响许清至今日的热情。 奈何燕修骋眼神都不给他,向卫氏行完礼就端坐一旁喝茶。 “九宝怎么没来?” 卫氏让人做了九宝爱吃的,就等他他来呢。 “他有些不舒服,我便没让他出门。” 燕修宇疑惑,昨日都还好端端的,“是着凉了?” “是,喝过药了没甚大碍。” 三人说话明明白白,许清至知晓说的便是京里传的那位让燕修骋当众怒打抚远侯世子的人,却装出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九宝是谁呀?” 第26章 流言蜚语 卫氏一拍脑门,“刚刚忘记和你说了,我们府上近期有喜事呢。九宝是二弟未过门的妻子,说起来你还得唤一声二表嫂呢。” 许清至的笑一秒僵在脸上,极不自在的说:“是么,从没听二表哥提起过。今日来了,我去拜访拜访罢,不然母亲该说我不知礼数了。” “你二表嫂从昨晚身子就不大舒坦,改日吧。”燕修骋哪里敢让本尊去,光是他身上一点气味都快把人逼疯了。奈何镇国公府不止他,还有大哥大嫂,不好明说往后禁止许清至进府。 燕修宇和卫氏对视一眼,二弟对许清至的不耐可以说是摆到明面上了,他们自然是站在自家弟弟这边,当下不欲多说脸上挂着假笑,客套的留许清至吃午膳。 “不打扰了,我还得去姨母家拜年,” 许清至攥紧手,心里冷哼,谁愿意来这里,还不是为了…… “九宝到底怎么了?”燕修宇压根不信燕修骋的鬼话。 “确实是不太舒服,我让他先在院里修养,今日不能来给你们拜年了。” “陈大夫看过了么,我们去看看他。”卫氏着急,起身想往远尘院去。 “没事,我改日带他过来。大嫂,我回去陪他了。” 燕修骋回到远尘院第一时间让人抬热水来,一边坐在浴桶里拿认认真真的搓洗,一边把衣服扔出去让人烧了。 一连把九宝拘在院子里三天才放他去正院。 卫氏见他来兴冲冲的翻着各种礼单花样给他看。 “男子嫁衣样式简单,但细选下来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你们自己拿个主意,” 九宝耳尖都冒着红,“我……都可以的。” “傻小子,自己身上穿的上些心,选个趁心的成亲那天精精神神的进门。” 光是礼服外衫的花样都是厚厚一叠,卫氏全数交给准夫夫,自己和燕修宇讨论礼单上还要不要再添些。 “他们成亲就要去将军府住了,在这边用惯了的丫头小厮全数带去,其余的往后再慢慢添置。” 燕修宇点头:“是这个理。” “嫁妆上面我们私底下给九宝置办起来,总不能让他独身出门。” 燕修宇点头:“是这个理。” “酒席的菜色就按咱们成亲时那样办,哎呦,请柬还没写!” 燕修宇:“是这个理!” 卫氏白了他一眼,气得就快跺脚,“做大哥做到你这份上,什么就是这个理了,你听我说什么了吗?平日里我见你辛苦不欲和你说杂事,这可是二弟和九宝的婚姻大事,你尽敷衍!” 燕修宇立马挂上笑,把单子从妻子手中拿过来,“二弟多大个人了,让他自己拿主意,咱们不是说好去郊外看梅花么,走走走,再不去天都黑了。前些日子劳累得紧,是时候出去歇歇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揽着卫氏的腰出门去了。 留下九宝和燕修骋大眼瞪小眼。 “我们好似全丢给大嫂一个人,” “你个新嫁娘思虑这些做什么,不过是看大嫂初步准备好了,大哥交给我扫尾罢了。”燕修骋指着花样上绣着栀子花的礼服。 “这个好看不?” 一套看下来九宝最喜欢这个,虽然不认得上面大片大片绣着的东西是什么。 “是栀子花,” 两人礼服一模一样,燕修骋的大几号,他们在正房坐了一下午,把准备的都看过一遍,卫氏是个极其心细之人,没有什么需要再加的。需要他们自己拿主意的样式燕修骋都让纹青一一记下等卫氏回来说于她。 镇国公府亲人不多,新年里比平日还要安静冷清些。 燕修骋热衷于带着九宝到街上看热闹,不知哪天开始,九宝总能听见些燕修骋和一个什么许公子不清不楚的闲言碎语。 “像,你看那眼睛,生得恍若一个人。” 九宝转着脑袋四处望,意图找到说他和谁像的人找出来,好叫他问清楚谁像谁,像了又能怎么样? 燕修骋目光锐利的扫向摊贩边上嘀嘀咕咕的人。 心底困惑不已。不论前世今生他都未给许清至表明心迹,更没许下任何承诺,以往对他是些许不同,可连父兄都未曾看明白,旁人就更不能,现在却流言四起。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许清至明白自己曾经对他有好感,四处散播对九宝不利的言论。说什么九宝神似他,九宝不过仗着这点才能嫁进国公府,流言蜚语皆指向九宝,说他心机深沉,魅惑自己,实打实不是个善茬。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这些人全是傻蛋! 要是自己心仪许清至,他许府不见得多高的门楣,怎不见自己上门提亲。 “公子,”九宝拽着他的衣袖,“你别生气,容貌生来就是这样,像不像的不打紧,我还是我呀。” 燕修骋呼噜他的头,“别理这些人,你和那什么一点也不像。” 除了眼睛其他地方确实无一相似。 那之后九宝出门的兴致不高,更愿意窝在小厨房和若十捣鼓一些糕点。只要他高兴,燕修骋都随他。并不一定要去街上。 那些传话的人,他派手下一个个揪出来敲打,最近说不着边际的话的人越来越少。他心却越发不安起来。 年后一月他们就成婚,日子过得飞快。一晃眼到了他们成亲前夜。 卫氏同九宝去了卫府。 “夫人,许家四公子说身感不适,明日怕是来不了婚宴,派人送了礼给小公子。” 九宝最近听得最多的便是许家四公子,不过公子对这位甚是厌烦他压根不信那些话语。 卫氏虽深处后宅,外面的耳目不比燕修宇他们少,这事他一早听过,许清至在她印象里远不如初见,种种作为既不高明也不讨喜。 既是大婚时的礼上赶着成亲前一晚送来打的什么主意。 看着乖乖巧巧的,心眼子不少。 “放着罢,明日同小公子一起出门子。” 她得先过过目,若是许清至夹带私货乱了九宝和二弟的感情,她指定上门讨说法去! 九宝并不在意许清至送的礼,他问卫氏:“公子好似不太喜欢他,他是谁家的?” 燕修骋感情明了,卫氏瞬间松口气,“许府的主母是相公和二弟的表姑母,许清至说起来是他们的表弟,关系并不亲近,逢年过节打发人送些礼就成了。” “九宝,最近盛传的那些话不可信,二弟什么人,会让自己委曲求全?” “我知道。”和公子在一起的是他自己,公子是真的对他好还是虚情假意他怎能不知。 疑惑的是许清至三字每每都能引起他的恶心不适,分明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卫氏见他脸色不好,“别紧张,大嫂陪你说说话,等会儿大姐姐也会来。” 九宝到了卫府先是拜见老两口,卫夫人拉着他两眼直冒泪花。 “娘,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不成样子。” 卫夫人抹着泪,“瞧我,一事没忍住。这孩子生得真好。来来来,咱们去吃晚饭罢,晚上歇下的院子我一早让人收拾出来,往后无事便来府上玩儿,那院子我一直给你留着。” 九宝有些招架不住卫夫人的热情,却反手抓紧她微微颤抖的手。 卫夫人怕是把他当做早夭的幼子了。 说是陪着他,到底男女有别不能呆到过晚。卫氏临走前留下一本书。 “你先看看,别明儿个两眼一抹黑。” 九宝一看那封面脸色刷的红了,支支吾吾的推拒。他看过了呀,楚儿之前给的。 朦胧知道这事在夫妻间很正常,但现在好似在告诉他明晚和公子所做的大家都知晓,怪难为情的。 他把书放在枕头下没看,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相识几个月,他就要嫁给公子了,往后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要是有孩子了,取什么名好呢? “唉,没有公子的呼噜声催眠都睡不着了。” 成亲前一晚不能见面,可苦了两个新人。 燕修骋是想偷偷来的,奈何燕修宇把他困在房间里一瞬都不离开。他只能认输。 第二日,五更刚过,若十若千就把人从床上挖起来。 “小公子,起身梳妆了。” 男子不像女子需要红盖头,只把青丝束起,缠上红色发带即可。 九宝打着哈欠被人伺候着穿衣。礼服厚重,裹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若十端着热气腾腾的水晶饺。 “小公子吃些垫垫肚子,今日有的忙呢。” 成亲规矩礼仪众多,怕是要捱到下午才能吃上口热乎饭。 卫氏和卫大姑娘围着九宝给他看妆整理,就像是亲姐弟那般。九宝突然生出一种远嫁不舍的心态来。 卫夫人来得迟些,一进门就给九宝带上个长命锁。 “这是老身送给你的,万不许拒绝。” 卫氏给他使眼色,九宝笑着应下来,卫夫人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打断。 屋子里火红一片,众人说说笑笑,天大亮时,外面传话说新郎官接亲来了,九宝被卫老爷牵着出去。 房门一开,燕修骋身着同样鲜红的礼服,一手拿着红绣球,一手放于身侧紧捏成拳。 略带紧张的神色在看见九宝那一刻消散不见。 “九宝,我来娶你了。” 第27章 成亲啦 燕修骋立于人群前,身后簇拥着卫府的亲眷和与燕修骋关系亲厚的朋友同僚。 “你同我走吗?” 九宝杏眼含泪水盈盈的,他极响亮的说:“走的。” 看热闹的众人皆掩唇大笑。 燕修骋笑得最开怀,走上前握紧九宝的手,“娘子,走喽!” 说着不顾大嫂的怒瞪把人打横抱在怀里。 “哦~噢哈哈哈!” 放浪形骸的样子惹得人又闹腾起来。混在鞭炮声中热闹非凡。 卫氏同燕修宇一起回国公府,路上她把许清至送的礼交给丈夫。 “幸得昨日多个心眼截住了。你看看罢。” 燕修宇不明所以的打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玛瑙坠子。 他一垂眼,发现里面木盒底部的小信纸。 “表哥专程从漠北寻来送我的生辰礼,如今送与你成亲贺礼。” 燕修宇皱眉冷笑,“这?不像是单纯像刺激九宝。他若真对二弟有意,多少年了怎么偏这个时候不规矩起来。” “你是说他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燕修宇点点头,“但目前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想逼走九宝。” “看二弟的态度十分不喜他,他们去了将军府许清至也没机会碰上,该是无大碍的。” “嗯,今日大喜,不说这些,让管家留意着别放人进来便是。” 镇国公府上一辈无人,燕修宇和卫氏作为长兄长嫂,坐在首位上满是欣慰的看着对面的一对新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新房依旧布置在远尘院,燕修骋得出去陪宾客,不能久留。 “我让人给你送你爱吃的菜来。等会儿不用管那些规矩,吃便是,没人会说道你。” 按规矩得晚上喝了合卺酒才能吃东西。 “我知道的,公子,你先去陪宾客吧。” 燕修骋让守在房中的若千若十出去,一把将人抱在腿上。 “还叫公子?”他低头咬在九宝唇上,“是不是过于生分了?” 九宝撑着他胸膛往后躲,“你先出去嘛,” “九宝不粘我了,唉,我就不讨你嫌了!”燕修骋假意消沉,高大的身形佝偻着不知道的以为他让人给抽走了魂。 九宝咬牙,这人惯会演戏好叫自己心疼。 “相公,少喝酒我等你回来。” 话音刚落,他就被人揉进一个火热的胸膛里。那人心跳如擂。震得九宝乱了心神。 燕修骋一走就是几个时辰,九宝正吃着他们送来饭,楚儿就推门进来。 楚儿爱穿红衣,今日不好喧宾夺主,杏色的衣袍外面套一个绛紫的披风。 看着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哎呀呀,”他拉着九宝左看右看,眼里满是艳羡,“往后可就是将军夫人了,真好!我多想名正言顺的站在我家爷身侧,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 他们的事九宝听过不少,想要皇家退步难入登天。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想过公子会娶我的,那时只觉得一辈子伴在他左右我便心满意足了。不过现在想想,总会有不甘的,王爷心系于你,总不会叫你一直不明不白的跟着他,你且放宽心。” “我家爷的心思我知道,只是就像你说的难免不甘,我与他两情相悦却碍于身份导致现在的尴尬境地。” 楚儿心性活泼,发了牢骚立马又抛之脑后,“你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唉,我上次给你的孤本研究得透彻了不?” 九宝没想过他会自然而然的问私密话题,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看了吧,像被做坏事给人逮个正形。没看吧,依楚儿的性子怕是要直接说于他听。 好在楚儿的小厮进来说璟王找他,九宝这才含糊过去。 等送走所有宾客,天色已经暗沉如墨。 燕修骋步伐稳健的回了远尘院。 灯下看九宝多日,从没哪天像今日这般激动。 九宝错过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酒瓶上,害羞得像是第一次和他同屋。 燕修骋倒满两杯酒端过来。 “九宝,喝了合卺酒咱们就算是礼成了。” 他借过酒杯,在燕修骋的指示下交臂而饮。 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不言而喻,九宝自认熟知了解,可当燕修骋把他推到柔软的床榻里时他依旧忍不住颤抖起来。 “公……子、” 燕修骋委屈的捏着他鼻子不松手,“小呆瓜,我是你什么人。” “相公!”九宝扑腾着拿小拳头捣在他坚实的背上。 “乖~前些日子你看的书,相公检查检查学习成果好不好。” 九宝羞得想翻身把头埋在枕头里。 不待他回答,燕修骋的大掌灵活的从衣摆出伸进去。 里间模糊得瞧不清真情只见帘影晃动不断,红烛燃至天明时而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混着动情难抑如猫儿叫的嘤咛, 仔细听来还有那新夫人软软的告饶和燕二爷粗厉但柔和的诱哄。 听得远尘院守夜的丫头们各个脸红心跳。直道二爷太欺负新夫人。 新婚第二日得去正房敬茶,燕修骋的意思是睡够了再去。九宝睡去时累得眼皮都掀不开。 “还不全怪你没分寸,我都说不要了……你偏不听。要是敬茶晚了是会被人笑话的。” 素了大半辈子的人终于吃到肉了,眼下九宝的责怪他哪儿敢回嘴。 依着他就是,把穿衣起身的货计揽到自己身上,他拿过干净的衣衫给人穿好。 九宝在燕修骋的搀扶下起身,躺着不觉得如何,直起腰伸直腿方深刻体会燕修骋的威猛。 腿软腰酸,要这副形状走到正院不给人笑话死。他没忍住又嗔怪起燕修骋来。 “咱们今日可要成为府里一等一的笑话。” “谁敢笑话你,你尽管吃朝食,我给你捏捏腿,” 饭罢,胃里有了东西舒服多了,手脚也有力不少。 “来,把药喝了。” 这药自黄州就开始喝,九宝早不像之前那样,现在喝药如喝水。 “咦~换方子了么?酸酸的。” 燕修骋捏腿的手一顿,极快的掩饰好不自知,“是,陈大夫说你身子恢复的不错,新调的。” “这样啊,不好喝。” “哪儿有药可口的。” 燕修骋递过一块柿饼给他,“这个甜,尝尝。” 见九宝没有过多纠结新药,燕修骋放心不少。 方子没变,只是多加了一味药,是他特意问陈大夫要得能避除有孕且对九宝本身无伤害的。 不告诉九宝是怕他知道了多想自责。 “二爷,谨公公来了。” 燕修骋挑眉,这个时候来不像是好事啊。 九宝同他一起出门,谨公公年过半百,白发掺在黑发里看着比前些日子老态更重。 “燕将军啊,您进宫劝劝圣上吧,璟王一早进宫说要娶身边的楚公子为正妃,圣上大怒不允,璟王倔脾气上来跪在圣上寝殿外不起。” 谨公公摸着额头的汗,“璟王右腿有疾十多年了,长跪不起跪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圣上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其实心里也不不落忍,得有个人劝劝给个台阶下的。老奴思来想去也只有燕将军能劝慰一二了。” 燕修骋听完倒不是很急,前世璟王也是一跪给妖妃求来个名分,如今能跪出什么毛病。 “相公,你帮帮他们吧。我想去看看楚儿。” 楚儿艳羡落寞的神情九宝久久忘不了,他没想到璟王竟会这样做,虽说不合规矩,但他是真的疼楚儿。 “那我先送你去璟王府。” 最高兴的莫过于谨公公,终于找到承受圣上怒火之人了。伴君如伴虎,他这半辈子太难了。 九宝到璟王府时,楚儿被侍卫们拦着不让出去。 “楚儿!” 与初见时的骄横和再相见的明媚都不同,此时此刻的楚儿脸色灰败,发髻散乱,眼睛肿得像核桃。九宝看得心疼极了。 九宝力气比之他大不少,抱着他的细腰强硬的把人拖回屋。 “我要去找他!什么正妃之名我不要了,我只要他这个人!只要他能好好和我在一起哪怕一辈子是个男宠我都没二话的。” “相公进宫去劝圣上了,你先冷静一下,王爷看到你这样不得心疼死。” “你不知道,他腿的旧疾时时复发,每次都难捱得紧,天寒地冻的,他跪出个好歹怎么办,谁陪着我一辈子啊。都怪我,他是想我高兴一大早瞒着我进宫去了,呜呜呜……” 话已至此说什么皆是无力,九宝不语,抱着他颤抖不已的身子让他有点安慰。 希望公子能顺利把璟王带回来吧。 燕修骋前世只听过一耳朵璟王和妖妃的事,今世一见不由对这位深入简出的璟王有了新的认识。 璟王在雪地里跪得笔直,雪花撒下来不大,却在他身上覆了薄薄一层白霜。 寝殿里不时传出来茶盏摔碎的声音。璟王不知是冷的还平日就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臣燕修骋,求见圣上。”燕修骋硬着头皮掺合进两父子的较量里。 “滚进来!” 宣正帝见他来,气儿顺不少。 “你倒来得巧,朕这热闹燕将军觉得如何啊?” “微臣不敢,只是璟王殿下身子向来不大好,刚刚微臣来时,王爷脸上一丝血色都无,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第28章 前夕 璟王的腿疾是宣正帝一辈子的痛。 当年之事燕修骋只听老镇国公在世时说过几次。 宣正帝还是王爷时就有了璟王,那时的王妃不是现在的皇后,王妃早逝只留下璟王一个儿子,宣正帝对璟王很是疼爱,惹得当今皇后及其娘家祁阳侯府甚不满意。 只因宣正帝对发妻感情深厚,皇后纵有不满尚不敢明说。 十三年前,璟王才七岁,中秋宫宴上的舞姬遭人指示刺杀宣正帝。 璟王因受宠离宣正帝最近,七岁的璟王想都没想便挡在宣正帝身前。 利剑挑断璟王的腿筋,残疾就此落下。至那之后宣正帝对璟王更加疼爱,只是璟王身体有异,不大爱出现在人前。 皇后一族也懒得和一个失了继承大统之人计较。 燕修骋想,歪打正着也算保护了璟王,就前些年皇后一族的势力,宣正帝宠得那般高调,能不能养到大都得另说。 宣正帝正在气头上,不过是嫌弃楚儿出身不好。 “他身体好着呢!胆敢忤逆朕!” “陛下息怒,”等人跪晕过去,宣正帝第一个拿离自己最近的人发火,他不得不鬼话连篇。 “璟王殿下所求之人并非前些日子盛传的那位,乃是微臣夫人娘家弟弟,跟微臣夫人一同进京,昨日微臣大婚,璟王殿下赏脸过去喝喜酒恰巧遇上了。不知怎么看对眼了,今日王爷便来求娶。想是两人名字过于相似,陛下误会了。” 人在强权下,不得不低头,进躺宫还给自家媳妇儿认了个弟弟。 “哦?”宣正帝很满意燕修骋的识时务,自己儿子自己疼,无非是拉不下面子,有人给台阶他立马就下。 “你那妻弟叫什么?” “阮楚儿。虽身份低微恐配不上王爷,但胜在家事清白。” 宣正帝气顺了,笑呵呵的说:“哪里就低微了,他可是骠骑将军的妻弟!” 燕修骋终究是掉进宣正帝挖的坑里,难保谨公公不是受了宣正帝的旨意专门找的他,为的就是给妖妃一个正经的出身门楣。 罢了罢了,这样一来九宝往后再京里也算多了个依靠。 璟王是被人抬回王府的。 燕修骋全程跟着,远远就看见九宝和楚儿靠得紧紧的扒拉在王府门口。 “爷!” 楚儿冲上来蹿进马车里。璟王半眯着眼,嘴唇冻得乌紫。 “楚儿,入秋之时咱们便可成亲了。高不高兴,我没骗你吧。” “你个傻子,唔……”他握着璟王的手来回搓,“我让人煮了姜汤,你一定要多喝几碗,大夫都在府里守着的,你往后可别在这样了,” “别哭,笑一笑,我喜欢看你笑。” 人送到,大夫也看过喝两副驱寒的药便好。九宝和燕修骋无事准备回去。 楚儿跑出来跪在两人跟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燕将军,黄州之事还未谢过你,是楚儿不懂事,今日多亏了将军,大恩不言谢,往后九宝就是我的亲哥哥,若有用得到我或者我家爷的,你们只管吩咐。” 九宝吓一跳,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没那么严重,你去陪着王爷罢,等王爷大好我们还出去游玩。” 璟王一事后,京中传言四起。 不过名声比前世好听多了,或许是宣正帝暗中派人压下来了。 燕修骋这些日子在欢巷街开个铺面,请了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教九宝做糕点。 九宝刚去两天,劲头足足的。起得比燕修骋上朝的都早。 “顺怡王世子被生擒,我得去南方一段日子。” 前几日顺怡王上奏,说是南边小族侵袭,顺怡王世子带一小队人马出去,不想被人生擒。 宣正帝登基顺怡王当年出了不少力,后不恋权势自请去了南边。如今世子被擒,宣正帝气得在朝堂上大骂南边守卫无用,派燕修骋务必把人救回。 九宝揉面的手一顿。 “什么时候走?” “明儿个一早,快则一月,最慢三个月就回。” 九宝沉默的把手洗净,抱着燕修骋的腰。 “我可以去吗?我不会拖后腿的。” “你才在项师傅手下学几天就想偷懒啦?南边气候潮湿,你没去过,甫一去不知要遭多少罪。你放心,北边的蛮族我都不怕,南边小族有什么可惧的。” 九宝不想他离开,心里空落落的不安得很。无理取闹的不让他走也不是办法。 他只得强压下心头的忐忑,笑着说,“那现在回去,我给你准备些路上用的吃的。” 燕修骋回抱住他,“无聊了就去找大嫂找楚儿,只一点别忘,带上木奇和若十若千。去哪儿都不可落单。” 第二日一大早,燕修骋起身时九宝便醒了。 强打精神要起来给他穿衣。燕修骋把他摁回去。 “不累么?天色尚早,多睡会儿,我尽量快些回来。乖~” 九宝软绵绵的伸手在他腰上捏一把,“怪谁让我起不来?” “眼看着要出门我得吃饱了。我不在不许偷偷把药倒了,为你好的知不知道。” 九宝心虚的点头,他真打算不喝的,新药的味道着实难以下咽。 燕修骋眷恋的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他走后,九宝也没了睡意。在床上赖到天明才起身。 “若十,相公不在我可不可以不喝了。” 若十鼓着腮帮子,满是不赞同。 “将军说了,不可以!夫人,良药苦口,我给你准备了蜜饯哦。” 九宝无法,捏着鼻子哼哼唧唧半天才喝完一整碗。 他现在也是有一番事业的人了。 早早到了团宝斋,项师傅已经在清点食材。 “师傅,我来了。” 项师傅胖胖的,平日不苟言笑,头都不回的嗯一声。 “昨日教你的可会了,做来我尝尝。” “好,”九宝利索的戴上围裙,师傅虽说严肃,手艺上却半点不藏私,倾囊相授。 糖果酥,酥皮里面包好馅料捏成糖果形状下锅炸。说起来简单,酥皮揉的程度,油温的温度都是难把握的。 九宝初学,手法还需精进, “外形上看得过去,油温过了,微微有些焦,多练。” “是,师傅。” “夫人,许公子来了,说是想见你。” 九宝都快忘记这个人了,婚前他送的礼九宝还没看,也不知放哪儿去了。 许公子对自己好像过于热情了。 好歹是燕修骋的表弟,还是得见见。 许清至仍旧一袭青色衣袍,九宝一出来他立马上前笑得仿佛吃了蜜似的甜。 “二表嫂,” 九宝皱着眉捂住鼻子,好熟悉的茉莉花香,好像在京里的某个地方闻见过。 在乡里不是没闻见过,现在却泛着头晕恶心。 若千扶着他坐下,掌柜也吓坏了,小祖宗可不能在他店里出了事。 “夫人可是饿了?” 一上午过去,九宝还真有些饿。 “若十就该来了,夫人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九宝脸色不好的点点头。 “是我来得不巧了,表哥怎好让你出来劳累呢。” 他关心的看着九宝,似在回忆,“往常表哥从北边回来看我,我就修修花草他都板着脸说累着我了。他可真操心。” 若千想把人打出去,不是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么。奈何九宝没说撵人她不好自作主张。 几句话说得不清不楚暧昧至极,可以理解为哥哥疼惜弟弟,想得深些又能品出些其他意味。 “相公一向爱说客套话。” 跟着楚儿相熟,学了他不少说话刺人的毛病。 想着前些日子的流言蜚语,直觉许清至来者不善。 果真,就在他假笑的面庞碎裂前说:“我有些过往想说于二表嫂听,可否避去左右。” “夫人,不可。” 若千上前挡在九宝身前。 “无碍,你先出去吧。” 九宝心里痒痒的,并不相信许清至能说出什么新鲜词儿来,内心深处却觉得有些事他得知道,而许清至是打开的关键。 若千无法,关上门守在门口。 房间里只剩两人,那股令人生厌的味道裹在九宝身侧。 他按着胃几欲作呕。 “二表哥自小多在战场,对谁都没好脸色,唯独对我不同。” 许清至讽刺的看着脸色惨白的九宝,“时常派人送些北边的小玩意儿逗我开心。只是母亲不喜镇国公府杀伐之气过重,二表哥迟迟不敢来提求娶之事。” 他把脸凑近九宝,“你瞧,我们的眼睛生得一模一样,二表哥曾经说过我的眼睛是他见过的最纯净最好看的,娶你不过是退而求其次。” 九宝知道不可信,可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与这是似而非的话像座大山压得九宝喘不过气来。 “你胡说!” 相公所有得好怎么可能是退而求其次!那感情真真的怎么到了许清至嘴里便成了虚情假意。 可他真的赞过许清至吗?时常牵挂他给他捎些小玩意儿? 许清至扼住九宝的脖子,“我不认许府也得嫁给二表哥,而你这个赝品得走,你不走我怎么嫁过去呢!” 许清至没想到九宝这么信任燕修骋,那些话多是他瞎编的,以为九宝听了就能哭哭啼啼收拾包袱回乡去。 哪儿知他难搞得很,只好趁燕修骋不在京中把人吓走。 “你若当了我的路别怪我杀了你抛尸荒野!” 抛尸荒野…抛尸荒野! 这话好熟悉,同样的声音,同样恶毒的语气。 “你滚开!” 九宝用尽力气把他推开,不妨没站稳往下倒时脑袋磕到一边的矮柜上。 “夫人!” 第29章 想起 许清至摊着两手往后躲,“是他推的我,他自己没站稳!” 若千没空管他,跪在地上查看额角淌血昏死过去的九宝。 眼泪唰的流下来,她大惊之余向外间大喊:“快来人,木奇!夫人伤着了,快去请大夫。” 掌柜的也是燕修骋的人,看情势不对,立马招呼人把许清至扣下,管你是哪家的公子爷们儿,伤了我主人家的心肝你就休想轻易脱身! 陈大夫跟着他们一起搬到将军府,九宝被送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守在正院了。 燕修骋不在没有主事的人,若千不得不去镇国公府请了燕修宇和卫氏来。 卫氏来的路上听若千说了大概经过,好一顿自责。 “二弟走前还专程来府上嘱托我多照看些九宝,他前脚刚走九宝就出了事,我们怎么和他交待。” “别急,陈大夫医术高明九宝不会有事的,说来是我们疏忽了,没想过许清至会去外面找九宝。” 他问若千:“许清至还在团宝斋?” “是,掌柜把人扣下了。” 燕修宇沉思片刻,说:“你去给掌柜的传话,让他把人送到我府上去,许府去他那里要人他压不住。” 若千应一声跳下马车风似的往团宝斋去。 夫妇两赶到将军府时,陈大夫正在给九宝包扎伤口。 前两天笑眯眯的给卫氏送糕点的人脸色惨白得不成样子,渗透纱布的血迹更显触目惊心。 “陈大夫,九宝如何了?” “回大爷,二夫人的伤没有牵扯内里,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大概明日会醒,伤口注意别碰水。” 夫妇两这才安下心来。 燕修宇拍了拍妻子的肩,“你看着九宝,我去给二弟写封信。” 燕修骋圣命在身,即便知道也不能私自回京,索性九宝并无大碍,不然他也不知道二弟会不会违抗命令。 可是第二日九宝并没有醒来,只一个劲的说胡话, 陈大夫把脉凝思,身体状况一切安好,也没有高热。 解释不通啊。 他摸了摸额上的冷汗。 卫氏和燕修宇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没有大碍怎么就是不见醒? “大爷,谨公公来了。” 燕修宇挑眉,算圣上有点良心。 果不其然,谨公公一见他十分热络的说:“圣上听闻将军夫人的事也是担心得不行,特派了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前来医治。至于许家四公子,圣上说了,绝不姑息。” “臣接旨,叩谢圣上。” 一连半月过去,几位太医和陈大夫每日请脉,日日查不出有何不妥。眼见着九宝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好气色暗淡下去,身形也消瘦不少就是不见苏醒,连宣正帝都对此事颇为上心,每日一问燕修骋的夫人醒了没。 燕修骋收到的信是最开始那封,并不知道后面九宝没有如大家的愿醒过来。 前方就是顺怡王的藩地,他第一反应是调转马头回去。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就这么回去,宣正帝大怒九宝还不知被怎么处置。 他只得含着怒意对战掳了顺怡王世子的小族。 期间分心不少,以至于救回顺怡王世子时他身上多了好几道刀上。 他只做简单包扎,回绝了顺怡王宴请他的好意,单枪匹马的回了京城。 路上无不担心牵挂着九宝,他该是哭了吧,是不是又害怕得睡不着觉,都怪自己走起没交代清楚。凡九宝出现的地方都不许放许清至去。 回府时离他走已经是二十多日后,他以为会挂着泪委屈求抱抱的人并没有来。 入眼的是阖府上下乱做一团, “夫人你去哪儿了?夫人你出来吧。” “夫人………” “九宝你快出来呀,你刚醒就瞎跑别又伤着!” 楚儿焦急的从燕修骋身前跑过。 风尘仆仆的人突然重心不稳往后倒去,幸得燕修宇跑过来扶住他。 “你回了。” 燕修骋越发不安,他最怕的事情好像发生了。 “九宝到底怎么了?” “九宝昏迷了二十多日,昨晚值夜的丫头太累打瞌睡,惊醒时发现九宝不见了,” 燕修宇第一次见弟弟双眼猩红恨不能撕了谁去的模样,他心下不忍。 “我召了暗卫问过,不见九宝出府,他该是醒过来藏在什么地方了。” “只是从昨晚找到现在都还未找到对吗?” “是,”燕修宇不敢面对这样的弟弟, “大哥,不怪你们,我自己做下的孽就该有这一遭,让他们都下去,我知道九宝在哪儿。” 他害苦了九宝一辈子,还妄想九宝什么都不知道的依恋他。终究是异想天开了。 九宝昏睡的这些日子,并非一点意识都没有。 耳边全是燕修骋的声音。 “我救了你,你嫁给我报恩不应该?” “我大哥出事了,你同我回京。” “这是我大嫂(前世许清至是燕修宇的继室)” “你在做什么?阮九宝你何时没规矩成这样?竟让大嫂给你捶腿!” “阮九宝别以为仗着有孕就可以胡作非为!” “大哥身后事和燕家军的修整过于繁忙,你安静些……” “北边战事不断,我挂帅出征,你安心在府里养胎。” “大嫂怎么会害你和朗儿!”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九宝的梦境中,千万个燕修骋围着他不断重复这些话犹如魔音穿耳。 自己像是妖孽,而燕修骋是收妖的大师围着他不断的念着咒语,扰得他心绪不宁。 他醒来时房间里只有一盏烛火,昏暗得只能瞧见大概轮廓。 九宝浑身汗湿仿佛从水里捞起来般。 “重来一世,你怎么还被他骗了。”他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扔在床上,赤脚下底,摇摇晃晃的出了房门。 正院的小厨房是九宝最常去的地方,小厨房只有他自己练手的时候才来,若十给他准备好材料后不会过多逗留。 九宝魔怔似的走到一个木柜前,打开柜门缩进去。 外面吵成一团也进不来他的世界。 九宝走不出前世的恨意,他抱着头抓挠,脸上瞬间多了几条血痕。 “为什么还要信他!” “他都不要你了,你就那么缺爱吗!阮九宝活该你没人疼!” “他永远站在许清至那边你做什么要断了人家的好事!” 鲜血眼泪糊了满脸,九宝仍觉不够,抓着青黑的发丝大力的扯。 顷刻间,木柜里散落不少头发。 “唔唔唔……” 燕修骋让所有人离开府里,喧闹不断的将军府瞬间静下来。 以至于他走到小厨房门口时,清晰的听见里面打着哭嗝儿的声音。 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来不及多想上前打开柜门。 射进来的阳光照得九宝忍不住眯缝着眼。 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他被人捉住双手紧紧揽入怀中。 燕修骋以为九宝会反抗,但是九宝出奇的平静下来。 “你也有记忆的对吧。” 比前世早了两年,所以说哪里来的好心人?分明是别有所图。 前世是因为许清至嫁给了燕修宇,这一次是许清至母亲不同意婚事。 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和他有几分相似好骗得很的小可怜虫。 “是,” “你在我药里加的是避除有孕的药吧。” 燕修骋心里一惊,本是为九宝身体好的,奈何撞上这事怕是解释不清了。 前世九宝离开后躲在大山里,跟着老猎户识了些草药,燕修骋让陈大夫添进去的药并不难寻,九宝略一回忆便能想起那是什么。 “九宝,你身子内虚,这个时候不宜有孕我才……” “我也不宜遇见你,你既记得前事,何不让我在环水村被人折磨死?” 被人高高捧起,再狠狠摔落。对他就好吗? 前世种种,燕修骋没一样对得起九宝的,“九宝,我找了你大半辈子,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再不会凶你不信你了。” 九宝推开他往外走,“燕将军就当救了个白浴盐读加眼狼吧,” 脚上被小石子磨得血淋淋的,刺痛了燕修骋的双眼。 他把人打横抱起来要给他上药。 九宝剧烈挣扎,情急之下反手甩了一巴掌上去。 燕修骋浑然不觉,“你想去哪儿?” “没你的地方,哪里都可以。” “你是我的妻子,” “现在不是了。” “三媒六聘一样不少,婚书俱在,岂是你不认就可以的。” “我说了,我不认!” 两人在院子里拉扯,燕修骋任由九宝踢打动也不动。 九宝打得累了转头就走。 “阮九宝!你忘了你是怎么死的吗!” 像是打开了九宝的开关,前一刻只顾闷声打人的九宝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怒吼燕修骋:“我怎么死的!不是你他们会拿我做人质么!我都远离你大半辈子了,我以为和你再无纠葛可还是因为你,你知道吗,我被他们用各种刑拘折磨了三天,整整三天!昏死过去又被人泼凉水醒过来。那天的太阳有多毒辣你知道吗!又疼又渴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多想看一眼我的儿子,可是我眼睛肿了看不清,到死都没能见一眼朗儿的模样。” “九宝……” “你以为我想离开朗儿吗?我怀他生他时有多艰难你知道吗?我若不走许清至就要害他你知道吗?若不是昭王相救我出城之时就死在许清至派来的死士刀下了!” 前世所有委屈爆发出来,九宝哭得不能自已,“我与朗儿父子生离都怪你轻信小人!如今说什么心里只有我,当真可笑!我与朗儿分离的日子你如何能弥补得了!” 第30章 回忆 “九宝,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我也尝了半辈子没有你的滋味,不要走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还会有朗儿,到时候一家三口在一起,朗儿有父亲和阿爹疼。” “哪里来的朗儿!你若真心想要他何至于加那东西在我药里,不就是想把长子的位置留给许清至所生的孩子吗?前世你们碍于叔嫂身份一直不得在一起,如今你燕将军怕什么!抢便是了,绑着我让他再一次暗杀我吗?” 燕修骋从身后抱得他紧紧的,“没有谁能害得了你,我拼了命也不许的。” “你做的事情三两句话便可揭过去?你难受了半辈子,我没有吗?凭什么要我迁就你,你可问过我还想见你吗!” “你不想见我?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我真的喜欢许清至的话我直接上门抢人去了。九宝你好好想想,自重逢以来我对你可有半分假情?” 九宝冷笑,“我哪里看得懂燕将军。” 前世两人相遇和这一辈子相差无几。 只是当时的燕修骋远没有这一世的温和好说话。 九宝战战兢兢的跟着高大冷漠的年轻男子离开环水村。 燕修骋带着九宝在黄州县城落脚,他既离开了镇国公府便没想过回去。 和九宝相处久了,对这个单纯胆小的小可怜动了几分心思。想着总要娶妻生子。 九宝感谢他出手相助,心底却怕极了每日没有笑模样,一个拳头和他脸一样大的人。 燕修骋强势,他要硬娶九宝也无法。 好在婚后他虽不温柔却没打骂过九宝。 两人就这样在黄州过了两年平静的生活。燕修骋对九宝的耐心越来越好,九宝也日渐依赖他。 变故是在燕修宇战死后。镇国公府无人,老管家找到了燕修骋。 那时的燕修骋已经没有之前的任性,国公府的责任他必须担过来。 九宝被带回京城。那个国公府没有贴心的若千若十,没有跟随他的木奇。更没有温柔的大哥,护短的卫氏。 只有一身缟素,眼神时常流连在燕修骋身上的新寡许清至。 九宝出身乡野,没见过如仙境般的亭台楼阁。 燕修骋又忙,几乎没时间陪他。贴身的几个丫头是许清至派过来的眼线,对他疏离得很。 以至于九宝在府里束手束脚无人倾诉。 好在回府没几天大夫请平安脉时发现他已有月余身孕。 这孩子对他来说无异于救赎。可当他满心欢喜的到书房打算告诉燕修骋这个好消息时。从窗户边看到的却是许清至扑在燕修骋身上哭得甚是可怜。 “嫁给你大哥是父母之命我反抗不了,” 燕修骋轻拍他的背,“走过去了。往后我不会让你漂泊无依。” “你心里有我的,阮九宝的眼睛就足以说明一切。” 后来燕修骋说了什么九宝没听,他六神无主的走回燕修骋拨给他的小院。 难怪总能听见丫头小厮说没有那双眼睛二爷怎么会看上一个乡下来的傻小子。 晚上燕修骋回房身上萦绕不断的是许清至的茉莉花香。 九宝突生反感,大着胆子推拒燕修骋不让他上床。 “九宝,你乖一点别闹小脾气。过了这段时间我好好陪你。” 那晚九宝说什么也不让燕修骋和他一起睡。 燕修骋莫名其妙的被撵去了书房。只是他太累了,没有多想九宝的异样。 九宝单方面和他冷战了几天,燕修骋到底是他最信任爱恋的人。还是孩子的父亲。 看着他眼底生起的青黑,九宝心软了,“相公,咱们有小宝宝了。” 燕修骋顿了顿,如每个有孩子的父亲般,激动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所有的悲痛和忙碌被这孩子冲散不少,脸上终于不在绷着。 九宝想那天的事情他没听完全部,或许相公最开始目的不纯,但相处下来终归是有感情的。 “九宝,听说你怀孕了。” 许清至少在外走动,九宝见到他时被他挂着笑眼里却淬了毒似的样子吓得直往后缩。 九宝身后的丫头伸手护他的腰实际上把退路堵得死死地。 他只得硬着头皮唤了声大嫂。 “怀孕了万事小心,男子尤甚。一不小心啊,”许清至呵呵笑着,“孩子就没了。” 九宝护着肚子不敢和他叫板,因为他拿不准燕修骋的态度。 “呀,你腿怎么了,听说怀孕之人腿上常抽筋,我给你捏捏吧。” “不……不用了大嫂,我腿好生生的没抽……” 他自然不肯,正疑惑许清至好端端的来这么一遭。 燕修骋的怒吼随之而来,九宝难受的揉着耳朵。 “你在做什么?” 从燕修骋的角度看来,许清至蹲着身子给九宝捏腿。细心认真不知道的以为是他的贴身小厮。 “二弟你吓着九宝了,他不是怀孕么,腿上不舒坦,索性我每日无事给他捏捏。” 燕修骋转过九宝的身子,眼里的失望和不赞同刺得九宝满心委屈无法诉说。 他什么也没做呀。 “你怎么没规矩成这样,仗着有孕就可胡作非为?你往日不是这样的。” 九宝强忍泪水,你往日也不这样,从没有厉声吼过我的。 自那之后九宝看见许清至就躲。不论他占不占理,但凡牵扯许清至燕修骋会毫无保留的站在他那边。 自己就是恃宠而骄无理取闹的那个人。 九宝怀孕三个月的时候,燕修骋去了北边。许清至才没时常为难他。 男子有孕确实艰难,大夫每每把脉都说他现在一意孤行生子恐不是长寿之象。 “我既有了他,怎么能不要呢。” 各类补药养胎的药水流水般送来。九宝却日渐消瘦下去。镇国公府对于他来说无异于牢笼。困得他喘不过气。 唯有这个孩子是支撑他走下去的那根稻草。 从发作时大夫就一直守在门外。 九宝整整疼了两天一夜,疼得昏过去灌了参汤又醒过来。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生下瘦的跟个小猫崽似的男婴。 他院里的丫头小厮皆不上心。全程都是稳婆和大夫在忙碌。也幸得有他们,不然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两说。 “二夫人,燕将军走前可有给孩子取名。” 有的,燕修骋对这个孩子十分上心,取了不下百来个。 九宝一个也不想用。 “就叫燕朗吧。我希望他的一生该是明朗阳光的,不该像我这样。” 父子俩出了月里依旧不太健康的样子。燕朗哭起来的声音都很微弱。 直到燕修骋回来,每日抱着燕朗不撒手,看着两父子病弱的模样心下说不出的愧疚。九宝依旧不大搭理他,他自知理亏,总是小意讨好着。 那日九宝抱着燕朗在花园里看花。 偶然间听见许清至和心腹的对话。 “阮九宝真能忍,” “如今有了孩子,地位怕是更稳了。” “燕修骋不肯接纳我,就是他作怪。得像个法子逼走他,还有那个孽障!” “二爷怕是不会答应。” “阮九宝这种人,心眼子多,他不会偷偷跑么,跑就对了,出了城我便送他去见阎王!没了他,燕修骋的心思不全回我这边了。” “他要是一个人跑了,毕竟带着个孩子他往后想再找个人嫁就难了。孩子留在府里我们下手难保不会被查出来。” “此事得好好计划下,务必让他带着孽子一起走。” 九宝捂着燕朗的小嘴,遍体生凉的跑到燕修骋的书房。 “相公!许清至要杀我和朗儿,你救救我们,救救朗儿。” 燕修骋被抱着他腿哭得浑身颤抖的人吓一跳。 他在处理燕家军重整的事。繁杂得紧,脑袋正疼呢。 九宝又哭又喊的,说话难免带上几分不耐烦。 “瞎说什么!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我没瞎说,是我亲耳听见的,”九宝抱紧怀里的燕朗哽咽着,“不然我不会来烦你的,他真的要害我和朗儿。你就信我这一次好不好,便是不为我,为了朗儿的性命着想,你一查便知。” 他哭得动容,燕修骋心里也难受起来,把人抱在怀里哄:“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他怎么会起害人的心思。这里面有误会吧。你先回房休息,我晚上去看你和朗儿。” “查一查为我们求个安心都不肯吗?好端端我冤枉他做什么,我不想拿朗儿的命开玩笑,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活不了多少年他杀我无所谓,可我不想我的儿子遭人毒手。 “越说越荒谬,你回去吧,九宝,孩子不是你冤枉人的筹码!” 这句话无异于给九宝判了死罪,总之他说什么都不可信。他突然没了眼泪。笑得极其难看。 “好,我抱着朗儿回去。你多保重。” 那天晚上九宝抱着燕朗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小脸,离开他就如活生生去了九宝大半条命,可他别无他法。 第二日奶娘给燕朗喂奶时发现九宝不见了。报到燕修骋那边时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燕朗没了九宝熟悉的气息,谁都哄不好,哭得嗓子嘶哑也不见停。 而九宝坐在昭王的马车里,早早出了京城的地界。 “多谢王爷。” 昭王没兴趣听燕修骋的家事,不过是当初山寨里九宝帮过他他还人家一个恩情罢了。 “你求到我面前,必然是不想燕修骋知道你的下落,且放宽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九宝无奈的苦笑,是啊,最亲密的丈夫都靠不住只能求到一面之缘的昭王面前,他可真失败。 “王爷,往后朗儿若是不好可否请您照看一二。” 虽说燕朗留在府里许清至不敢下手,但依照燕修骋的态度,他怕儿子过得不好。 “一定一定。” 九宝绝望离开,窝在汴州的大山里。并不知道燕修骋自他消失的所有疯狂。 第31章 不吃不喝 燕修骋追到城外时早已不见九宝的行踪。 无奈之下只得回府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查就把许清至一伙人查了个干净。 他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冷脸听完了手底下人的转述。 许清至是真的要害九宝和朗儿,府里处处是许清至的眼线,九宝有孕时吃不好睡不好,连命都是大夫和稳婆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的。他怎么就是不懂珍惜呢。 “二爷,我们查到是昭王送夫人离开的。” 燕修骋把孩子交给心腹,满腹疑惑的去了昭王府。 奈何昭王不肯说出九宝下落。 “燕将军全是滔天,想要找个人还不简单,何苦来逼问本王。” “齐书淳!这是我的家事你偏要横叉一脚进来,你以为你贵为亲王我就拿你不得了吗!” “本王没闲心管你家的破事,受人所托罢了。” “你把我妻子送走,你知道他一个人生活有多难,他性子弱受欺负了怎么办,你管的了一时的闲事你能对他一生负责吗?他身子正虚弱你带他跑什么跑!” 昭王没想那么多,九宝来求他时形容枯槁想来过得并不如意。 “至少是顺他心意的,燕将军这时候怕他受欺负了明白过来他身子虚了?你是他丈夫他总不能直接越过你来找我吧?你管他了吗?你把他护得好好的他会像个将死之人的模样吗?总归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本王的。你又何必冠冕堂皇的来指责本王。” 昭王平日招猫逗狗极爱与人打嘴炮。燕修骋一介武将哪里说得过他。 更何况昭王句句都忘燕修骋心窝上插刀子。燕修骋比谁都明白,九宝不幸的根源在自己身上。别的什么他都不想,只想找回九宝,他一想到九宝扑倒在他腿上哭诉的情景就心痛难忍。 燕修骋平了漠北战乱,骨子里是十分傲气的。一向看不上昭王这类仗着出身不思进取的纨绔。 当下为了知道九宝的下落,想都没想便跪在昭王跟前。 “求王爷告诉我,我妻子到底去哪儿了。我所有的不好我都改,我只想找到他。” 昭王一时有些为难,燕修骋一跪倒把他唬一跳,铁骨铮铮的一代名将,唉,作孽哟。 但他是有底线的,答应了九宝的事情绝不反悔。 “九宝走前就两句话,我说与你听罢。他一是不让我说出他的下落。二…二是他已不信你,说你往后对孩子不好嘱托我照看一二。依我看你找到他他也不开心,何苦呢。” 燕修骋无功而返,军营的一切事物都交给副将。 每日等着手底下的探子汇报。一日日放出去人,一日日没有消息。 他抱着燕朗搬回了九宝的那间房住,每日除了奶娘喂奶,他时时刻刻都把燕朗抱在怀里。 房间里的陈设和九宝走前一模一样,“九宝,我没有不管孩子,你再信我一次,回来好不好。” 他把头埋在襁褓中,无声的哭了。燕朗或许是受到他的感染,两父子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哭得得劲。 一连半月都没有九宝的消息,燕修骋两眼布满血丝,胡子拉碴发髻凌乱,提着长枪跨上马直奔昭王府的方向去。 那天,昭王府的府兵和禁军把王府包得里三层外三层,就为燕修骋放了被挟持的昭王。 “燕修骋你挟持亲王你想造反不成!” 驾在脖子上的长枪泛着寒光,昭王清楚的感受到燕修骋的杀气,他毫不怀疑守口如瓶的下场是身首异处。 可是他已经失了九宝的消息,九宝趁他的人不注意偷偷跑了。现在谁都不知道他躲去哪儿了。 “嘶……” 锋利的长枪划破了他的皮肉,燕修骋听不清任何人的劝阻。 直到婴儿的哭声响彻整个王府。 徐康是燕修骋的挚友,亦是当朝首辅。 他把燕朗带过来,大吼道:“昭王有何不测别说你活不了,你儿子才几个月都要受你牵连,你醒醒吧!” 燕修骋被哭声拉回现实。砰的一声甩开长枪从徐康手里抱过燕朗,热泪砸在燕朗脸上。 “是爹不好,爹毁了我们这个家。朗儿不哭爹不做傻事了,朗儿别怕别怕……” 那天在场之人把燕修骋的热闹瞧了个遍。 有同情他的,妻子走了四处得不到消息。 有看不上的,一个大男人哭得满是眼泪鼻涕多丢人。 有幸灾乐祸的,哎呦,你燕修骋平日多厉害的人还有今天呢。 有不以为意的,走了一个再找嘛,至于大动干戈的。 事后宣正帝追责,因留着他还有用,徐康和昭王又为他求情宣正帝才饶他一命。夺了镇国公封号直到八年后屡立战功才又受封。 期间他一直没有停止寻找九宝,奈何九宝就想人间蒸发了寻遍大烨都找不到。 有时候他都想九宝会不会已经没了,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都像是被人拿刀子一刀一刀的剐。痛得喘不上气。 所以这一世说什么他都不会放九宝离开。 他把反抗哭闹的九宝扛回正房,跪在软榻前把九宝的脚清洗干净试图给他上药。 突然一阵风扫过,脸上顿时火辣一片。 燕修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九宝扑倒在地上,九宝骑在他腰腹处,对着他的脸和脖子连打带挠。 “我让你信我你不信,我要你放我走你不愿!凭什么事事都要顺你的心,你就那么想逼死我吗?我不想看见你,我恨你,恨你疼我爱我却不能做到始终如一。你当初救我做什么,让我被人打死算了,至少我爹从来没有对我好言好语过!” 九宝哭得几乎崩溃,整张脸被气得通红。 “我多想你抱抱我,想你哄哄我,你是我丈夫啊,我爱你入骨你却为了不相关的人不信任我,是我独自咽下所有的委屈和无助,你要我怎么放下过往来原谅你,唔唔……唔唔……” 燕修骋躺平任他打骂,两手抬起来护着九宝的腰。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到最后九宝哭累了,昏睡过去。燕修骋顶着满脸血道子请了陈大夫来给九宝上药。 陈大夫全心放在九宝身上。 眉头紧锁,“外伤没大碍,涂了老夫配的药不会留疤。只是内里和上次一样,伤心过度导致的昏厥,二夫人有心结,二爷平日得帮着驱散,否则,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 他一抬头没忍住哎呦着往后退一步。 “二爷你脸上的伤,”再一结合九宝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摇摇头,“我给你上点药吧,” 别人的家事他不好过多插嘴。隐约觉得二夫人的心结在二爷身上,平日里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似的,暗道不知多大的事情闹到这番景象。 九宝昏睡了两日,期间卫氏和楚儿都来看过他。 一见燕修骋的样子俱是吓一跳。 卫氏好歹稳重些,问他:“你们的矛盾是因为许清至?” 算是吧,归根究底是自己对九宝的不上心,许清至起了关键作用。 前世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许清至病逝了。 这一世他不打算这么便宜他。 “许清至还在大哥手里。” 卫氏点点头,“圣上有令,随咱们处置,许府的人至今没敢前来要人。” 许清至对九宝起了杀心,燕修骋怎能留他。 他招了木实来,“让元歌进京一趟。” 元歌是之前北边认识的一个朋友,极善调毒。 他要许清至一生受奇毒折磨生不如死。 许清至被送回许府时,半聋半哑,一腿一手残疾,意识却无比清晰。 许府不止他一个儿子,在他被扣在镇国公府时就被放弃了,一回府就被送去了庄子上。 九宝醒来后变得沉默许多,燕修骋求他看一眼或是说一句话都成了奢望。 他还是坚持要离开,燕修骋什么要求都能满足唯独离开。 慢慢的九宝从不言不语,到不吃不喝。 每日像个布娃娃一般,了无生趣。 “你只是不想看见我对不对,我去请大嫂请楚儿过来陪你好不好,你看你又瘦了,不吃饭你受不了的,你要是不高兴你罚我成不成,别折磨你自己了。” 九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假寐,不给他任何反应。 不敢再逼他,燕修骋去了镇国公府请卫氏过来。 卫氏叹了口气。 实在想不通有什么矛盾闹成这样。 “九宝,我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你往日最爱喝的。起来尝尝。” 九宝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卫姐姐,我不想吃,你回吧。” “你气二弟连我都不认了,说什么卫姐姐,平白伤我心不是。” 他不认燕修骋这个丈夫自然不会认卫氏这个大嫂。 但是卫氏对他好他都明白,说不出伤人的话。 “我不饿,吃不下。” “不吃不喝最后苦的是谁?没说你饿,让你吃点是怕你身体撑不住。二弟被我撵出去了,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我保管不去二弟那边说小话。” 前世今生怎么说得清楚。 他摇摇头不欲多说,卫氏劝说无果,失败而归。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虽不知何事你不顺他心意,九宝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么下去他身子迟早得垮,你不如先随了他的意,等他气消了再说。” 第32章 保重 燕修骋没说话,放九宝走了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九宝看似软弱实际上内心坚定,脾气又倔。 “你们俩暗自较劲下去有何好处?”卫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你真想他怄出点毛病还是饿出点毛病?你看着他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真好受?” “大嫂,别说了,我想想,我再想想。” 燕修骋低着头坐在九宝睡的内间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 两颊微微凹陷,肉嘟嘟的红唇干裂开来。 他走到床边,用温水沾湿了帕子给他润唇。 “九宝,我去请楚儿过来,让他陪你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你心里的不痛快都说出来别憋着了,” 九宝眼珠子都懒得动,要说内心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可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冷着燕修骋等他倦了就能放手了。 燕修骋知道九宝没睡,挫败的出门去了璟王府。 楚儿那天看了燕修骋脸上的抓痕他便在没来过,好似看了人家秘密一样怪不好意思的,没成想燕修骋竟客客气气的来请他。 “九宝怎么样了?”他偷瞄燕修骋脸上结痂的血道子。 燕修骋极疲累,哑着嗓子说:“他不肯吃喝,你也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劝劝他吧,哪怕喝下碗稀粥。” 楚儿懵懵的被送进九宝房间。 “你说我俩犯太岁咋的?我刚好你又这样了。” 九宝缓慢的掀开眼皮,“楚儿?” 楚儿褪下外袍,熟稔的钻进九宝被窝和他肩并肩躺着。 “是我,你家公子怕你把自个儿饿死让我劝你吃东西。” 他可没有卫氏的好言好语,颇为不满的说:“你说你,生气你不许燕修骋吃饭啊饿你自己做甚!绝食抗议好玩儿咋的?” 九宝敛眉,呼出口气,“我想离开。” “哎呦,好的不学!我俩怎么认识的你忘了?我现在想想还后怕呢。” “不一样,你是赌气,我是下定决心。” 楚儿翻身坐起盯着面色平静的人,“你认真的呀,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多护着燕修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我说他一句坏话你都要生气的,他脸上是你抓的吧,你不仅打他还不要他了。他是不是背着你外面有人了,你告诉我,我收拾他去。” 九宝无奈的笑笑,这些天燕修骋絮絮叨叨的解释他和许清至,承认年少时有过好感但也仅此而已。 前世两人清清白白,这一世更是半点联系都没有。 冷静下来九宝是信他的。若真对许清至有情他的个性真的不会管许清至的母亲。哪里会第一时间去环水村找自己。 这一世的记忆他没丢,每每回忆起重逢以来燕修骋对他的呵护柔情他的心就软一分。 对比下来,前世燕修骋对他就过于冷漠了。 九宝是爱惨了他的公子,所谓爱有多深怨念就有多大。他始终走不出来前世的阴影。他接受不了燕修骋的质疑难过他的责骂。 这一刻他竟恨自己为何要记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如若不然,他便能心安理得的和燕修骋在一起。 “楚儿,你不用劝了,我要走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眼看着没几月我就要和王爷成亲了,你都不来看我吗?你可是我唯一的娘家人!” “你成亲的时候我会来的。只是我不合适继续呆在这里了。” 楚儿转战路线,阴恻恻的吓唬他,“你忘了王六?还有那个土匪头子?” 哪里回回都倒霉。前世他不也独自过了十几年。 “既然燕修骋没有旁人,到底有什么矛盾非走不可?” 楚儿说到底是站在九宝这边的,劝着劝着就偏了主题,“真要走得吃饱了再走对吧!你瞅瞅现在的样子,出门没走二里地吧唧就倒地上了。到时候还不是只有被燕修骋抓回来的命。” 九宝还是摇头,一口都不能吃,吃了就是妥协,燕修骋便觉得他还有机会。 他不想耗下去。 “成成成,你是大爷,我怕了行不行,我劝燕修骋放你走!上辈子欠你们两的。” 楚儿骂骂咧咧的穿好袍子找燕修骋理论去了。 燕修骋捏紧拳头看着劝自己放手的人。 “你被他气傻了?你不会顺着他让他心里舒坦点啊!等他气消了你再接他回来呗。再饿下去他就皮包骨了!” 燕修骋扶着胸口,无力的挥挥手。 晚膳时候他端着一碗粥坐在床边。 “喝点粥,” 床幔四周全是燕修骋的皂角香,九宝眼睛突然就湿润了。 他把头偏向床里边,留给燕修骋一个后脑勺。 温热的手掌贴上来,轻揉的抚摸他的发丝。 燕修骋终于妥协。 “把身体养好了,要走要留都随你。九宝,我怕了,” 他终究不舍得为了一己私欲拖垮九宝的身子。 他要的是九宝快乐,一生无忧。 九宝松下紧绷的那根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拒绝燕修骋的喂食动作,自己端过碗小口小口吃着。 饿极了他依旧吃得极慢,好半天才喝完。 燕修骋却比打了胜仗还高兴。 “我再去盛一碗,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人去做。” 九宝摇摇头,还是不肯开口和他说话,甚至依旧不愿意看他。 卫氏和楚儿来时燕修骋就在门外偷听,九宝的差别对待他一清二楚。心里瞬间提不起劲。 委屈又强硬的把人揽进怀里。 “你看看我同我说说话好不好,哪怕是瞪我骂我我都认,别把我当陌生人,” 九宝的冷暴力胜过战场上的刀枪剑雨,伤得他体无完肤。 “我什么时候能走?” 九宝推开他,脸上是从没有过的冷意。 “你……身体养好了。” “我没事,走时还需要你的一封和离书,” 燕修骋难以置信的捏着他瘦削的肩膀。 “休书也行。” 九宝是真的想断干净,他大概能猜到燕修骋的心思。 这话无异于要燕修骋的命,九宝也没好受到哪里去。他想挣脱开燕修骋的桎梏。 燕修骋最后的希望被他撕碎,双眼红得不成样子,几乎崩溃。 “九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受到惩罚了,我念你想你了大半辈子,燃起希望去找你每每失望而归,你死在我眼前我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 他不管不顾的把九宝压在身下, “老天爷让我们重来一世,我们重头开始好不好,别离开我,你走了我怎么活啊。你每天打我骂我出气好不好,别走,你看看我,我是阿骋哥哥,不是前世的燕修骋,我对你好,你就是我的命,你别说走。” 滚烫的泪珠砸在九宝脸上,他不忍的撇过脑袋。 这场景似曾相识,九宝抱着燕朗向他求救时也是哭得肝肠寸断无助之极。 想到这里九宝下定决心般绝情的推开身上人。 “你答应我的,放我走。” “你摸摸这里,我的心是热的你感受不到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都改了,还有哪里不满意你说,只要你开口我都改。你要怎么才肯留下,我都应你。” “燕修骋,我的心空了,我不敢再信你了。你是骄傲的大烨战神,没必要做小伏低的求我。我心里有道坎,我过不去,你帮不了。只要一看见你我就能想起所有噩梦,我喘不上气,” 徘徊在爱和恨之间,九宝心里的苦楚不比他少半分。 燕修骋是他的全部,靠近却能想起不好的回忆;燕修骋一难受他的心也像被刀子割一样。 他想把自己缩在壳里躲起来,再也不见燕修骋,一切痛苦都随着离开烟消云散。 话已至此,燕修骋苦笑着瘫坐在床边,“我是你噩梦的源头吧,我……九宝,你走吧。” 眼眶里含了半晌的眼泪终于落出来,九宝知道,燕修骋不会再阻拦了。 “但我有个条件,不论到哪儿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家…给大嫂和楚儿一封平安信,陈大夫也会时常前去给你请脉,你的身子还未大好我不放心。” 九宝本想拒绝,他会给卫氏和楚儿写信,但是陈大夫他觉得没必要。 “我的条件不答应,你绝不可能踏出府门一步。” “好。” 燕修骋虽说答应了,却让他在府里养了几日才给和离书。九宝气色虽比不上回京时,看着倒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反观燕修骋,颓败消瘦,让人看一眼都不忍再看第二眼。 卫氏和燕修宇来送别,卫氏眼尖,九宝脖颈间没了她送的纳福小玉锁,她暗自叹气。 把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他,九宝推辞,“卫姐姐,我不能要。” 卫氏小声说:“做什么见外,这又不是他们燕家的,是我的嫁妆,你别忘了你可救过我和大姐姐的。全当做谢礼。” “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卫氏根本没指望他能收下银票,火候差不多了嗔怪他几句拿出一包银子。 “诺,这下不贵重了,再不收我可要打人了!” 有了银票的对比银子倒是好接受多了。 卫氏不舍的拉着他的手,“别忘了卫姐姐,要时常往来书信,我会担心你的。” 九宝哽咽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我会的。” 楚儿也跑来,气喘吁吁的把一个大包袱递过来。 “拿好,敢推辞我就把你绑回璟王府,我家爷可没燕修骋好说话!” 九宝颠了颠,似乎是衣服,他没多说便收下了。 九宝和几人依依惜别。眼瞅着一个时辰过去了,是时候离开了。 燕修骋从他身后抱得他紧紧的。 “若是想回来,放了这枚烟花弹,我就去接你。” 他把一个锦盒塞到九宝手里。 凑到九宝脸颊边想吻一吻他,九宝先他一步撇过脸去。 “保重。” 第33章 宣纸 九宝解开燕修骋交握在他身前的双手。把装有烟花弹的锦盒放到包袱里。 背着行囊头也不回的走了。 燕修宇有些嫌弃的扶着仿佛被人抽走魂魄的弟弟。 哭唧唧的哪里像个男人。 燕修骋突然推开他,隐匿在人群中不近不远的跟在九宝后边。 城内喧闹,九宝半点没查觉。直到去了城外的官道上,路上没几个人,冬日里又没有虫鸣声,那人的脚步声异常清晰,九宝太熟悉了。 他停下脚步,燕修骋也跟着停下来。 在燕修骋眼里仿佛过了十几年那般漫长,九宝终于回身。 他激动的跑上前握着九宝的手,“宝宝,你不走了对不对,阿骋哥哥带你回去!” 九宝抽出手,眨巴几下眼睛把泪压下去,艰难的开口:“燕将军,别送了,” “你怎么这么倔啊,”燕修骋的泪珠从红肿的眼里滚落,“我……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开心了我心里就好受了。” “嗯。” 九宝仓惶的转身疾跑几步,等到燕修骋看不到的地方才脱力的跪在泥地里。 手往脸颊上一抹,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再不肯压抑情绪抱头痛哭起来。 “我不想记起来的,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公子你以前为什么那样对我,你分明最疼我了,唔唔唔……唔唔……” 而他以为受挫回去的燕修骋则隐在一颗大树后面满是心疼的看着他。 他多想上去抱起无助的人给他依靠给他安稳,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九宝见着他不仅不会安心还会更加痛苦。 九宝哭得眼睛干涩连眨眼都酸疼难忍才起身赶路。 期间搭了过路的马车,管道上静得只有马蹄和车轮的声音。 同行几人的见他不言不语也没和他搭话的意思。 九宝一早想好要去的地方,前世汴州在西,那里虽说熟悉但他是在那里被抓的,实在不是个安稳之地。他选择往东走,项师傅家乡在伏州,走前他给九宝写了更举荐信。 是写给伏州最有名的珍味斋的大师傅。 “他是我师兄,你在这方面颇有天赋,他见了这封信定会收你。” 九宝拿出信反复摩挲,或许他的后半辈子就在伏州了。 赶了十来天路,九宝终于进了伏州城,比不上京城繁华却也热闹非凡。 珍味斋的地方十分好找,街市的正中间,店铺十分大,还未走进便能问到香甜的糕点味儿。 吃了十来天干粮的九宝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咕叽咕叽的叫嚣。 他微红着小脸走进珍味斋,小二热情的迎上来,“客观需要些什么,蒸糖酥酪、如意糕、吉祥果、金丝苏雀……但凡您数得出名的咱们珍味斋都有。” 九宝连忙摇头,“我是来寻人的,我找卢师傅。” 小二顿了片刻去后面请了掌柜的过来。 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快速的打量着九宝。 看着是个老实孩子,他挂着笑,“敢问小哥找卢师傅有何事?” 九宝从包袱里抽出信封,“我想求卢师傅收我为徒,这是我师傅给的举荐信。” 掌柜的来了兴趣,拿过信封只看面上的字迹就认出来这是刘师傅写的。 他没拆开,把信还给九宝带着他去了后厨。 “你师傅有心了,知道我这里缺人才就往我这里送。” “您认识我师傅?” “我和他还有老卢师承一脉,我还是大师兄呢。” 珍味斋门店开得大,自然缺人,尤其是手艺过人的。掌柜的一看是小师弟举荐的都不用试直接收下了。 “你师傅还好吗?” “挺好的,” 家里添了小孙女,师傅笑容都比往常多了。只可惜自己没学几天就要走。 后厨没人,卢师傅正端着小茶壶躺在后院中的藤椅里哼小曲。 卢师傅生得不算很高,一张脸白白胖胖的看着特喜庆。 “老卢,小师弟送了个徒弟过来。” 卢师傅张开豆豆眼,慢悠悠的坐起来,“还是师弟疼我啊,看不过去你压榨我。” 掌柜的要不看他是自己师弟早把他提起来骂了,搁后院偷懒还说我压榨你,脸呢。 九宝有些拘谨的站在藤椅边上,师傅说卢师傅会收下他,可他才学几天啊,万一卢师傅不认呢。 卢师傅是个很随和的人,看完信笑呵呵的打量九宝。看着挺舒服的少年和自家儿子一般大。 信里师弟交待务必好生待他,都是人精,他大概能猜到是在京城和家里人有些矛盾,总有回去的一天,前些日子师弟来信说被燕将军请去给自家夫人教学,怕就是眼前这个了吧,京里的大人物他可惹不起,不过这孩子合他眼缘他自然不会薄待。 不过做学徒管你什么背景都得从小打杂开始,“学徒初始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你吃得下苦不?” 九宝惊喜的抬头,快速的点头:“不苦的,我可以。卢师傅你收下我了吗?” 再苦能苦得过在环水村的日子么。 卢师傅笑着应下,“还不跪下磕头拜师?” 九宝照着当初认刘师傅时规规矩矩的磕头。 拜师结束后,卢师傅把他带到后院的另一边,这边的空房间给你起居,明日便跟着我,卯时起,洗漱完毕去后厨就行。 “好的师傅,” 卢师傅交待着让他自个收拾收拾,还指了另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带他出去买些必须品就走了。 那是卢师傅另一个徒弟,高高瘦瘦的话十分多。 “哎呀,你便是师傅新收的小师弟?长得可真可爱。” 陈列很想说好看的,但是九宝依旧有些红肿的眼睛让他把话咽下去了。 九宝不好意思的笑笑,乖巧有礼的喊了声师兄。 陈列是伏州人,对街道小巷熟悉得像在自己家里。 带着九宝东蹿西走,那架势丝毫不输楚儿。 九宝渐渐有些吃力,脚步虚扶的跟在他身后。 “师兄,我走不动了。” “嗯?”陈列正在兴头上,回头看人用手扇着风喘着粗气坐在路边,他不太好意思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几天没出门有点兴奋,索性都差不多了,歇会儿咱回吧。” 九宝喉间干涩,只好点头示意。 巷尾处,一袭墨色衣袍的燕修骋神色不善的瞪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狗屁师兄。 他想把手里装满水的竹筒递过去却不敢,他怕九宝知道自己跟来会再一次离开。 暗卫隐匿在高处,看热闹似的看着燕修骋。 之前跟着九宝的四个暗卫被燕修骋打发到别处去了,九宝受伤燕修骋便换了一批暗卫保护九宝。 几人小声说,“一物降一物,” “主子平日训我们那张冷脸到了夫人这儿怎么看怎么谄媚……” 燕修骋耳力过人,刀削斧刻的俊脸往几个暗卫那边转去,几人接受到他的杀气立马禁声,保命要紧。 九宝歇够了提着大包小包走回珍味斋。 中途陈列有事回家去了。只留了九宝一人。 东西太多他更吃力了。 燕修骋差点没忍住就冲出去帮他拿了。 自燕修骋把他带出环水村后哪里让他干过这些事,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儿。 九宝却很高兴,有种脚踏到实地的感觉。 学了糕点他便有了一技之长,离了燕修骋也不会像上一世般无助。 路过卖文房四宝的店九宝鬼使神差的走进去。 不知怎么想起燕修骋第一次教他写字时的情景。 眼眶不禁又红了。 最终他买了少量宣纸笔墨。 回去后整整打扫了一下午,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他苦笑,果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当他打开楚儿给的小包袱时着实下得不轻。 楚儿还真是把他的脾性摸得透透的,几件衣物里包着好几张银票。 九宝叹气,说什么也不能收啊,等他成亲时再给送回去罢。 第二天一大早,九宝正是开始了学徒生涯。 后厨好几位大师傅,大师傅们各有自己的拿手点心。下边分管不同的一般点心师傅。九宝是最末的打杂学徒。 和其他几人一起把师傅们需要的工具,材料准备妥当。 然后就是跟在自家师傅后边边看边学边打下手。 一天下来,身体虽说有点累,九宝脸上的笑始终没落下去。 在一群要死不活的学徒中尤为明显。 卢师傅默默点点头,他观察了一天,九宝不是一点不会,相反手艺已经初显成熟,还很有天分。他现在更好奇这孩子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做跑到伏州做个小学徒的原因,何必吃这份苦呢?还吃得很高兴。 九宝吃过晚饭回房,突然想起昨日买的笔墨。 说好要写封信报平安的。 提笔却是燕修骋三个大字。就像第一次写字那样占据了整张宣纸。 反应过来后他愣神大半天。 他轻拍着脑门,把宣纸捏成纸团扔在了门外的竹篓里。 等平复好心情才提笔写下两封信,一封给卫氏一封给楚儿。 三更时,珍味斋的所有人歇下后,后院黑漆漆的,趴墙头的人才飞身来到九宝门前。 捡起里面的纸团,展开后那人脸上终于露出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极其小心的把每一个褶皱撑开,再揣进衣服里。 第34章 绣球 燕修骋静待里面的人睡熟,轻手轻脚的开了条门缝侧身进去。 屋内昏暗他却看得分明,九宝蜷缩着身子怀里抱着小团被子,眉头紧锁的样子看得他又是一阵心疼。 他喃喃道:“是我扰了你的心绪吗?宝宝,别难过了。” 一个轻揉带着无限爱意的吻落在九宝额上。不知是不是嗅到熟悉的气息,九宝不知不觉间舒展开眉眼。 燕修骋不敢久待,被人盯着哪怕睡过去时间久了也会有感觉,他怕九宝突然惊醒被他吓着。 此后每晚燕修骋都会等九宝睡下后坐在他床边,人就在眼前他却思念得不行。 转眼便入夏,燕修骋不得不回京了。走前他又拨了几个暗卫过来,没有他在这边守着九宝着实难以安心。 一月后。 九宝在珍味斋倒是和大家熟络起来,原是他有些底子,卢师傅教手艺又从不藏私,他已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点心师傅了。 “小阮师傅,有你的信。” 九宝正在后院听卢师傅讲年轻时的趣事。 他接过信,有两封。这几个月他和卫氏楚儿皆有通信,他以为依旧是两人的。 不想低头一看下面那封是燕修骋写给他的。 “九宝?不舒服吗?” 卢师傅敏锐的察觉到九宝情绪不对,打眼一看眼睛红得像兔子。 再看那信件,龙飞凤舞的九宝收三字,气势磅礴该是那燕将军写的罢。 他摇着一个大蒲扇倒在藤椅上,眯缝着眼说:“我也困倦得很,你回房吧。” “那我回去了师傅。” 九宝匆匆回房关上门。 抖着手打开信封,燕修骋写了很多,都是些他往常不会注意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写在信里却十分细致。好似九宝这段日子跟在他身边看一样。 九宝越看眼睛越模糊,他觉得自己矫情死了。 若说回去他对燕修骋依旧有个疙瘩,可如今离开几月了,他内心深处无比思念那个被他狠狠拒绝的人。 他不知道他难受纠结的模样悉数落在屋顶上的某人眼里。 大烨边境安宁,他虽挂了职在西郊大营练兵,过了这月倒也有些假。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伏州。 九宝气色养回来是燕修骋最大的安慰。陈大夫在九宝来伏州的第二月如期而至,每隔几天便会登门请脉。 陈大夫是燕家的人,受了命令九宝自然拒绝不了,因此到现在还是每日乖乖喝药。 九宝看完信沉默良久,突然仰头把后脑勺搁在木椅的靠背上。 “叩” 屋顶传来的声响吓得他一抖,眯眼仔细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他想可能是哪里来的小野猫,没过多在意。 燕修骋却心如擂鼓,躺在屋顶的瓦片上大口喘气。 去敌营刺探军情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只知道不能让九宝发现,所以堂堂大烨骠骑将军居然像个贼人一样趴人家屋顶上偷看。 九宝思来想去还是给燕修骋回了一封信,还没送出城就让燕修骋给拦截了,他满心欢喜的打开。 笑容戛然而止,燕修骋挫败极了,信上短短两行字,一切安好,勿念。 啥意思?勿念?别在来信的意思呗! 满腔热血被九宝一盆盆冷水泼下来浇了个透心凉。 虽说捡了九宝写有他名字的宣纸,那只能说明九宝暂时没完全放下,时间一久燕修骋也说不准。 可又不敢轻易露面,其实九宝一辈子不原谅他,就这么默默守着他也愿意的。但一想到九宝往后会喜欢上旁人他的醋意便翻涌而出。 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的九宝在后厨忙碌着, “诶,你听说没有,明日秦家大姑娘要在四巷街抛绣球。” 一个小师傅跃跃欲试的问埋头揉面的几人。 大家一看便知他想去,纷纷打趣道:“怎么没听说,半月前不都放出消息了。” “想去就去呗,秦家大姑娘可是咱们伏州有名的美人儿。” “听说才学不输秦大少爷。” “那我去能抢着吗?” 众人哈哈大笑,且不说你这小身板能不能抢过那些慕名而来的人,秦家大姑娘未必愿意把绣球抛给你呀。 九宝边揉面边听师兄们说笑。不由多问了句。 “秦老爷挺疼闺女的,把选择权交到女儿手上。” 陈列说:“你来没几月不知道这位秦姑娘,是个极有主见想法的人,秦老爷选的人她都不一定瞧得进眼。” 九宝小声应着,原是这样,他都想去瞧瞧了,看看秦姑娘最后选的是什么人。 陈大夫跟着他来了伏州,开了个小医馆就在四巷街,九宝上次说不用劳烦陈大夫每次往这边跑,日子到了他自己过去就行,明日就是复诊的日期。 九宝满怀期待的准备把完脉就去看热闹。 第二日起了大早,陈大夫的小医馆外面围满了人,当然不是来看病的,一水的汉子全是为了秦家姑娘来的。 抛绣球的阁楼早早布置好,红彤彤一片看着特喜庆。 等到大家望眼欲穿时秦家大姑娘终于手捧一个精巧的小绣球走出来。 一时间喧闹的人群安静片刻后立马炸了锅。 九宝坐在医馆里心痒得紧。他是爱看好看的人的,这会子比之前在船上看戏前还有劲头。 陈大夫顺着他的眼神落在人群间,轻咳一声:“保持下去再过半年就可以不用喝药了。” “真哒?多谢陈大夫。那……我先回了。” 陈大夫摇摇头,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待他走后,帘子被人撩开,一个高大男子脸色极难看的从里面走出来。 “二爷。” 燕修骋仿佛被人泡在醋坛子,咕咚咕咚冒泡。 看美人的毛病走哪儿都不变,他还真怕九宝转头喜欢上别人了。 没理陈大夫,从鼻子里哼哼着,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好看成什么鬼样子! 人群拥挤,九宝本是站在末端被人挤着挤着莫名其妙跑到正中了。 燕修骋随意一瞟就看见淹没在人群中的九宝。要不是他人高马大一下子还真找不到他人。心里又是一顿气恼,跑那么近做什么!还想抢绣球不成! 九宝哪里有这些心思。就是单纯的凑个热闹。 秦大姑娘一袭大红嫁衣,容貌秀丽,九宝见过卫氏和楚儿后觉得好似没有他们说的那样。 他奋力挤出人群,想着看看选了谁便回珍味斋去。 秦大姑娘眼神扫过下面的人群。 一个肩宽腿长的背影闯进他眼里,那人微微侧头露出线条凌厉的侧脸。 她暗道该是个怎么丰姿神逸般的人物。 可他却渐渐走出人群外,好容易看着正脸,秦大姑娘更加满意了。 气宇轩昂自不必说,目光看似冷漠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宠溺。给外形冷酷的人增添几分烟火气。 燕修骋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被人盯上了,全神贯注的看着就和他隔了两三个人的九宝。 人这么多就不怕被推倒给踩伤了么。 九宝却想秦大姑娘还未看好吗?他觉得好几个看着都不错呢。 “噢!!!!” 绣球跑出去那刻众人叫嚣着上前抢。 九宝只见一个火红的小球往他身后抛去。回头时不慎被抢绣球的人推搡着,脚一扭往后面倒去。 那球直奔燕修骋而去,他满眼都是九宝,第一时间拨开人群揽着九宝的腰把人带到怀里抱得紧紧的。生怕他给人推倒了。 因此,球便卡在两人胸膛间,哄抢的人一看都乐得停不下来。 有大胆的喊:“怎么个意思?二位让贤还是二位成亲呐?” 一群人又笑起来,九宝难得的被人围在中间开玩笑没脸红。 只有燕修骋知道,九宝眼眶续起眼泪,鼻尖微红。 他暗道不好,连忙道歉,“九宝,我……我就是路过想着看你一眼,你别生气。” 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在他面前态度几乎低到尘埃里,九宝心里酸酸胀胀的,小声说:“我没生气。” 他意外燕修骋的到来,惊奇这一世每次有危险他都在自己身边。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有意于您,您也收了绣球,请公子上楼商议婚事吧。” 九宝的脸瞬间僵住。挣脱开燕修骋的怀抱撒腿就跑。 燕修骋头疼的挥开拦在他身前的手。 冷如冰渣的眼神打在那管家身上。 “我陪我家夫人来看热闹罢了,绣球我也没接,让你们家小姐另选良人罢。” 官家害怕却不依不饶,燕修骋着急九宝,直接飞身出去。 他都还没来得及看那劳什子秦姑娘一眼欲延欲延欲延,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是来接绣球的,瞎抛什么! 好了,人也给气走了。本就不受待见这下更没好脸了。 九宝飞快的跑,撇着嘴酸溜溜的想,燕修骋的身手想躲开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秦姑娘也是好看的。 燕修骋要是真喜欢……他! 九宝恼怒的回房锁门,关自己何事呢,自己一再给他冷脸看,谁能等谁一辈子,自己不就是因为前世燕修骋的冷待而走的吗。 是自己不要燕修骋的,还不许他找别人,阮九宝你什么时候这般霸道了! 他越想越气,气呼呼的低吼:“找别人去吧,反正我又不讨喜!” 第35章 别扭 破门而入是燕修骋的第一反应,可之后呢,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的说:“你分明心里有我,离开是为了欲拒还迎?” 他比谁都了解九宝,心里的结哪儿是说解开就解开的。 既然后患还在,燕修骋就要彻底消除,不然过往的所以都将折磨着他和九宝一辈子。 他站在门外正大光明的偷听。心里一半冷一半热。 他在九宝心里的分量重着呢。可九宝不高兴他又心疼。 等九宝冷静下来出来时就看见燕修骋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你……”九宝愣在门边,他在这里坐多久了? 燕修骋耳力过人他是知道的。该是全听见了吧。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九宝羞得红了脸。不是害羞,是羞耻! 燕修骋倒是大大方方的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来看看你,听说你去陈大夫那边了才跟过去的。刚刚是意外。” 九宝不愿说刚才的事情,只希望燕修骋赶快忘掉,“我挺好的,伏州离京城不近。你在军营也辛苦。不用两头跑的。” 他哪里知道燕修骋已经来往两次了。 既然分开哪怕心底仍有不舍却还是要断得干净。 没了秦大姑娘往后还有别人,燕修骋来得多了,往后哪日不来他心底难受。 燕修骋常来他不给回应那不是吊着人家吗。 所以有些话他还得说。 “而且,没什么好看的。” 燕修骋如鲠在喉,可看着九宝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好气色他又忍下了,一切都是为了九宝心里舒坦。 “那我回去了,九宝,别气,我没有别人,你想回随时来都可以。” 那之后燕修骋再没出现过,倒是秦家人追到珍味斋问过几次。 奈何人早已回京又拒绝得明确,秦大姑娘再三纠缠也是无法。 九宝在不知不觉中酸了好几天,揉面时跟打人似的,咬牙切齿的小模样逗的陈列哈哈大笑。 “小心面老了师傅骂你!” 九宝赶紧停了手,轻轻戳了戳面团,还好还好没有老。 陈列撞了撞他的肩,“你怎么回事?这几天闷闷的。那天跟着你跑回来的人是谁呀秦家人那么惦记。” “我我,跟我没关系。” “嘿,谁说这个了。得了得了,又要成气筒子了,” 九宝闷头揉面不理他。 八月时,伏州已经很热了。晚上九宝躺在卢师傅最爱的藤椅上,展开璟王府送来的喜帖。 楚儿和璟王在九月初大婚。 九宝笑着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说好要去参加的。 他得准备准备。 因着要回京城,他不免又想起燕修骋来。 唉,他暗自叹自己不争气,还说不想和他藕断丝连,可心底的想法谁都骗不了。 离开得越久,燕修骋的好被思念无限放大。忙的时候还好,闲下来时脑海里控制不住的闪过燕修骋的脸。 如今看着楚儿的喜帖更是想得抓心挠肺。 楚儿以前还经常酸他和燕修骋呢,风水轮流转,如今楚儿和璟王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自己却还是别扭着。 他自嘲,想归想,但是燕修骋一出现他又把自己缩回壳里,实在是懦弱至极。 九宝早早告了假,回去依旧乘坐马车。 半道上,马车骤然停止,九宝被惯性一甩,差点飞出去。 “哎呦,” 外面传来车夫大叔烦躁的叫骂,车轱辘坏了。 暂时是走不成了,其他人纷纷上前找车夫大叔讨说法。 九宝焦急的往外看,他本就是卡着时间赶路的,耽误不得呀,否则就错过了。 车夫大叔无奈之下只好把银钱退回给大家,至于赶路那可就随便自己了。 虽不算荒山野岭,但官道两旁静得出奇,哪里找得到路过的马车。 正一筹莫展之时,一辆马车缓慢行过官道,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那马车停在九宝跟前,一双白得有些病态的手从里边掀开车帘,那人手持一串佛珠,神情淡漠。 “燕二夫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马车中的正是祁阳侯,九宝脸色有些怪异,祁阳侯说起来还帮过他,可燕修骋对他的态度是摆明的。 九宝对燕修骋是心存芥蒂,可他知道燕修骋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这般讨厌一个人,必定是他做过什么。因此,哪怕对着帮过他的人也扯不出一个笑容。 “侯爷,唤草民阮九宝便可。” 祁阳侯挑眉,状似什么都不知道般,“燕二夫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燕将军怎么舍得?” 看似在问话,细一想这不是在说燕修骋的不是么,和他不问尘世的模样大有不同。 九宝习惯性的维护燕修骋,当即说道:“是我自己要求的。” 祁阳侯淡笑,“既然遇上了,本侯便捎燕二夫人一程吧。” 这人和燕修骋明显不对付,九宝本能拒绝。 可话还未说出口,身后便传来哒哒马蹄声。 燕修骋来到九宝身前,挡住祁阳侯的视线。 “不比侯爷费心,我自不会让我家夫人累着。” 说完不等九宝是何反应,拉着他便上了马车。 车内虽不狭小拥挤,两人却觉得逼仄到难以呼吸。 “多谢了。” 燕修骋不会说那马车的车轱辘是被他用石子打坏的。 暗中使坏这种事他向来不会大肆宣扬。 “璟王说你是他的贵客,命我前来接你。”谎话张口就来。 九宝知道这话可信度几乎为零,也没反对,说出来不是大家一起尴尬么。 “祁阳侯为人不像他平日那样无害,往后遇上他别走太近。” 燕修骋心里想幸得他来了,否则遇上祁阳侯九宝不知被他怎样利用。 九宝点点头,“我没怎么理他。” 燕修骋突然揉了揉他的脑袋,“九宝,你是怕我吃醋在解释吗?” “我……我没有!” 燕修骋心里别提多顺畅了,没在继续逗他,他头埋在胸膛出的人拉到身边,“我知道的,是他不长眼自己凑上来。” 九宝想推开他,手摁在他腰上时,顿了下,还未分开时他整日的粘在燕修骋身上,如今只是往他腰上一贴就发觉他瘦了不少。 再看他的脸,五官更为凌厉,眼睛布满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颓败之感包围着他。 九宝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收回手上的力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心乱如麻几个字把他的心境形容得恰到好处。 燕修骋以为是自己的亲近惹得他反感,讪讪的坐回另一边。 “回京呆多久?” “观礼后吃过喜酒我就该回了,”走前他还得去拜访卫姐姐和刘师傅。 “不多留两日吗?大嫂时常念叨你,还有卫老夫人。” 燕修骋想说还有我,我比谁都想你,想抱着你吃饭抱着你睡觉。做什么事都想有你在身边。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半夜总是梦见九宝抱着朗儿哭诉,再就是九宝被吊在城楼浑身是血的样子,惊醒后满头是汗再也睡不着觉。 “我会去拜访他们的。” 到了京城,九宝被楚儿带到璟王府。 楚儿促狭道:“燕修骋接你的吧,我告诉你,你没在的时候你家公子守身如玉的模样堪比贞洁烈女,可别犯傻啊,别扭过头了人到时候不是你的了你可说什么都挽回不了的。” 九宝不是很想说这些,他就一个字,乱,自己还没理出头绪呢。他也烦死了别扭的自己,可这个是说不就不的吗? “不说我了,你明日就要大婚,操心这些做什么。” “给个教训可以了,我听说前些日子北边不太平,似乎这月中旬圣上要派燕修骋去镇守漠北,他上一次可是在漠北呆了好几年,这一去谁知道归期是多久,到时候你想见还不一定能见呢。” 九宝抿唇不语,一路上燕修骋都在问关于九宝的事情,他的一切都没说。 要去漠北了吗?前世他去漠北错过了九宝最重要的几个月,对于那个地方九宝从心底厌恶。 可燕修骋职责在身,他还能阻拦不成。 见不到,那就不见罢。 “楚儿,别说了,” 见到也是徒生尴尬,不如把所有感情交给时间,慢慢磨平一切。 “倔驴!有你悔的时候。” 亲王大婚场面自然不小,宣正帝虽说对这个儿媳不甚满意,但还是露了个面。 九宝在新房陪楚儿说了会儿话就出去了,新房之地他不好久待。 一出去就被卫氏抓个正着。 “你呀你呀,我可等你半天,快让我看看,”卫氏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极亲热的拉着九宝的手。 “卫姐姐你小心些,我怕打着你肚子。” “我有分寸的,做什么紧张成这样,都五月了。” 九宝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送给小侄儿的礼物。” 几月下来他有存钱,给楚儿送的一对木梳,给卫氏的还在选的一个银锁。 “不是贵重的东西,卫姐姐别嫌弃。” “你呀,有这份心我比什么都高兴,” 酒席男女分开,九宝自然被带到和燕修骋一桌。 一见着他九宝便忍不住想楚儿说的话。 心里闷的慌,不知不觉间喝下好几杯果酿。 喝完通体舒畅。只是脑子昏沉眼睛也不大看得清东西。 燕修骋被人拉过去说话,一回身便看见两颊酡红双眼迷离的人。 他忙揽住九宝软软的腰身。 他们和离的消息燕修骋瞒得紧,是以这些人都不知道内情,还笑说燕将军和夫人感情深厚。 第36章 哭给你看 燕修骋把醉过去的人搂得更紧,对一桌人掩饰不住的揶揄毫不在意,淡笑着说:“我家夫人不胜酒力,我先带他回去休息,各位请便。” 九宝落入熟悉有力的怀抱,眷恋的在燕修骋胸膛出蹭来蹭去。 蹭得清心寡欲半年多的人起了一身火。 “宝宝别闹,我带你回去。” 九宝醉得听不进去话,以为还在楚儿的新房内,自顾自的说:“楚儿恭喜你啊,你要和璟王长长久久呢。” “别操心我了,” “我和他没有缘分罢。” “别说了,我想他想得不行,再提他我就哭给你看。” “你说我是不是矫情死了,我端着个什么劲儿呢?” 燕修骋抱紧满嘴胡话的人,覆有薄茧的手在他脸上小心触摸, “咱们九宝最乖了,才不矫情不许瞎想。” 迷迷瞪瞪的人哪儿还听得进去他说什么,撇着嘴继续嘟囔。 “可是我心里难受,仿佛被麻花绳子团团包围,我解不开……” 燕修骋把脸贴在九宝微烫的额头上,哄小孩一样,声音又柔又轻。 “好了好了,解不开不解了,不去想让九宝难受的东西,回府了咱们喝碗热乎乎的醒酒汤就睡觉好不好。” 有人哄有人应和,本来说得快接近尾声的小醉鬼又闹腾起来。 “不要,你是坏人!我怎么能不想公子呢,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燕修骋正高兴着,九宝又说:“是哦,燕修骋是坏蛋,我才不想他!” 九宝目光直愣愣的,小手直接呼扇到燕修骋脸上,捏够了又扯。 饶是燕修骋都痛呼出声。 “宝宝,抓花了不好看为难的是你自己的眼睛。” 九宝紧张且担忧的声音传来,“公子你瘦了,”他把手转移到燕修骋的腰腹处,“腰也细了,你是不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啊?你要乖一点,我都有听话好好喝药的。” “嗯,我们九宝最乖了,所以你回到我身边,我就好了。” “我不是一直都在么,公子,我说好要陪你一辈子的。” 九宝黏黏糊糊的喊着公子,燕修骋不厌其烦的应着。他比谁都想在九宝面前只是公子而非燕修骋。 “宝宝,我可以一直做你的公子,再信我一回罢。” 怀里没了声音,他低头一看人已经睡过去了。肉嘟嘟的红唇微张打着小呼噜。 燕修骋一时没忍住吻下去。轻咬那如豆/腐般滑嫩的唇。 心跳快得仿佛要冲破胸腔,偷偷摸摸行如贼人。九宝突然醒了给他一巴掌倒没什么,怕的是九宝反感厌恶。 偷偷一吻对他来说已是天大的幸福,不敢流连于此,他正要抬起头离开。 不妨九宝微热的小手揽上他的脖子把他往下一带。 惯性使然,燕修骋重重砸在九宝嘴角。 九宝半阖着眼,水光弥漫的眼眸满是嗔怪:“公子真笨!” 说着微微仰起头凑上来,准确无误的啃上燕修骋的薄唇。 “公子好甜。” 像是偷吃糖果的小孩儿,抱着便不舍得撒手。 难得的主动,燕修骋怎么会拒绝,完全没有趁人之危的心虚。 渐渐的,原本靠坐在他怀里的九宝被压在马车内的软垫上。 燕修骋覆在他上方恨不能把让他魂牵梦绕大半年的九宝揉进身体里。 “九宝,宝宝,你想不想我!” 他问得急切,九宝感受到他和刚刚的温柔不同,皱眉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不许凶我!我哭给你看!” 燕修骋吃痛却不躲,任由他咬出血痕。 “我不凶你,宝宝,我都不敢大声跟你讲话,我想死你了,宝宝,你想不想我,嗯?想不想?” 九宝听他不依不饶的,小嘴一撇,瓮声瓮气的委屈得不行。 “想,公子我每天都想你,你都不抱着我哄我喝药给我念话本子!你都不来看我。” “小没良心的,是谁不想见我的,嗯?跟谁学的,倒打一耙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 “你又说我。” “我错了,都是我的不是,宝宝回来好不好,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啦。你不想回来喜欢伏州的话,我就去伏州,到时候你可别撵我走。” “燕修骋可要去漠北啦!” 楚儿的话给醉得迷迷糊糊的人敲了个警钟。 “你骗我!你明明就要去漠北了。还说什么一直在一起,我不想你去漠北,”刚还撒娇干嚎不流泪的人眼泪不要钱似的唰唰往下掉。 “你又要去那么远!” 九宝松开他,把手放在肚子上来来回回的摸, “等你回来朗儿都出生了,我和朗儿最需要你的时候都不在,”可他肚子扁扁的哪里像是有孕的样子,语气明显急切起来, “朗儿呢,我的朗儿怎么不见了,许清至抱走了吗?他要害朗儿。” 燕修骋被他推开,他知道这是想起前世那些让九宝难受的事情来,九宝哭得差点喘不上气。 “燕修骋你是不是不信!你瞧,我的孩子被抱走了,我要去找他!都怪你!你混蛋!” “好了好了,没有许清至,没有燕修骋,宝宝我是公子啊。朗儿还没来,我们会有的,到时候我哪里都不去,陪着你和朗儿,等他出生看他长大,我一刻都不会缺席。” 眼里的愧疚显而易见,错过的怎么都弥补不回。 只能给九宝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他不再去想那些不好的回忆。 “公子在的,宝宝别怕,” 九宝实在是醉得过分,当即忘记前一刻的事情,把脸埋在燕修骋肩窝里无声的求安慰。 燕修骋明白九宝现在腻在他身边无非是醉了,等他清醒该是另外一个模样。 皇命在身漠北是不得不去,他能做的唯有留下足够的人手护好九宝。 回了将军府,若千若十惊喜的发现夫人乖巧的窝在二爷怀里。 燕修骋轻轻嘘一声,示意她们别说话。 九宝被抱回他住的主院,寝间的一应陈设都没变。 就是多了被九宝揉成团扔进竹篓的那张写有燕修骋名字的废纸,被燕修骋当宝贝似的裱起来挂在墙上。 燕修骋命人煮了醒酒汤给九宝喂下,又亲自给他擦干净身体换好寝衣。 时间尚早,他却早早将一应奴仆打发出去。 放下床帘拿起一个扇子侧躺在九宝身边给他扇风。 九宝睡沉了没再哭闹,通红的鼻尖在白嫩的脸上异常明显。 他连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把人给惊醒。 早上九宝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但燕修骋的气息还在,准确来说是把九宝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尚未彻底清醒的他把脑袋缩进被子里一个劲的蹭。 蹭着蹭着就愣住了。 “你在做什么?”他暗自嘀咕,像个变态! 他羞愧难当的翻身坐起。环顾一圈才发现自己在哪儿。 他低头看着自己露在外边的大片白嫩嫩的胸膛,而身上的寝衣还是他未离开前最喜爱的那件,衣摆处还绣有一朵栀子花,和成亲时的婚服是一套的。 自己怎么会来这里,又是谁给换的衣服? 答案不言而喻,他只记得楚儿告诉他燕修骋要去漠北,他心情烦闷不已,这才喝了点果酿,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小公子,你醒啦。” 若千端着盆水进来,燕修骋特意嘱咐不让她们叫夫人,就怕九宝听了不乐意。 “若千?我怎么来这里的。” 若千拧干帕子递给他,“是二爷带你回的,醉得睡着了,二爷不放心你在王府。” “哦,那……他人呢?” “二爷在演武场那边练拳,说是等你醒了让你先用过朝食,他不大一会儿就回来。” 九宝没在说话,快速的洗漱穿衣。 若十把朝食一一摆好过来请他时,他还在愣神。 “小公子,二爷特意让厨房做的全是你爱吃的,” 满满当当一桌,“是不是有些多了。” “不多,”燕修骋走进来,一袭黑色短打,额上还有些汗珠。一看就是刚晨练完。 九宝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他暗骂自己没用, “你们先下去。”燕修骋给九宝盛了一碗粥,“我们一起吃罢,” 九宝点头不语,燕修骋经过昨日胆子大了不少,手特自觉的揉上九宝的发顶。 “吃完我就送你去卫府,不是说要拜访卫老夫人吗。” “多谢,还有昨晚也是。” 之后两人再没交谈,安静的吃完一顿饭。 在去卫府的马车上,九宝突然说:“你……要去漠北了吗?” “是,最近那边不太平,” “要去多久?” “短则一年,多则三四年。” 九宝心里顿时漏了一拍,要去那么久吗? 眼底的落寞不舍看得燕修骋心里熨帖又心疼。 再也忍不住的把人拉进怀里。 “宝宝你喜欢伏州就呆在那边吧,可是,等我回来别在拒绝我了,我们重新开始。” 九宝抓紧燕修骋的衣袖,脸上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九宝,我是真的改了。我不逼你,你慢慢想,要是等我回来,或是还未回来你喜欢上别人了,我都不强迫你。只求你再想想我们的感情,再给我一次机会。” 直到马车停在卫府门前,九宝才轻轻的点了几下头。 “漠北人凶悍。你小心些。” 这是答应了,虽说还得考虑,但燕修骋知道,他终有一天能把将军府的夫人迎回来。 第37章 解开心结 半年多不见,卫家二老对九宝的热情不减当初。 拉着九宝在院子里散步,说说笑笑,燕修骋就跟在三人身后。 “你这孩子,跑那么远做什么,伏州山水是秀丽,那也比不上京城里熟悉,你一个人在那边,都没有个照应的人。” “有的,我认了师傅,还有师兄弟,他们都很照顾我。”且陈大夫还一并跟去了。 卫老夫人回头打量着跟着她们的燕修骋,突然神神秘秘的凑到九宝耳边低语, “我和你伯父年轻时时常拌嘴呢,那会儿我脾气不好,你伯父也是年轻气盛谁也不让着谁。吵得多了,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难免伤人,我都偷偷哭过好几回,” 九宝眼珠瞪得溜圆,老两口看着感情挺好的呀。 “后来有一回让他撞见了,他便是再气恼,也不会与我吵得脸红脖子粗。我不知你和修骋的矛盾是什么,但伯母呢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想想,人嘛,哪儿有什么事情是一来就会的。他愿意为了你改变,说明他足够在乎你,在乎你们之间的关系。你看我和老头子,不也是过了一辈子,老了老了,他陪着我我伴着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九宝点点头,不论多深厚的感情,经历过前世的纠葛,想要重新接纳燕修骋,还需要过渡,说到底九宝的心绪不宁,困于心魔。 拜别老两口,九宝又去见了刘师傅。当天下午就往伏州城赶。 燕修骋仍然悄悄跟在马车后边,直到人安全到了珍味斋才骑马回京。 十来天后,圣上遣骠骑将军率领七万人马镇守漠北,大烨良州与漠北相接,燕修骋此去良州的必经之路便是伏州。 这晚,九宝刚睡下不久。脑袋正昏沉间突然听见极其细微且干脆的咔一声。 他立马抱着被子翻身坐起来,满脸戒备的望着来人的方向。 那人身形太熟悉了,月光从门缝间撒进来映照在那人的侧脸上,俊朗非凡,而他正错愕的停留在门口, “九宝别怕,是我。” 往常来时九宝这个时候已经睡熟,今日时间紧迫他进来时便没听九宝的呼吸声,是以才有了这一幕。 九宝见他手法熟练,心下不禁泛起嘀咕,这是偷偷摸摸做了多少回了。 他起身把烛台点上,屋里瞬间明亮起来。 燕修骋身着夜行衣不知道的以为他要打探多大的机密呢。 九宝摇摇头,“若是要来正大光明的就是,半夜潜入让人撞见了不好。” 你燕将军的名声还要不要啦? 这次有些赶,在伏州不做停留,夜晚至此我也只能这个时候来。 其实九宝一早知道他们今日进城,所以晚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怕燕修骋出事。 九宝没去过漠北,那地方给他的印象十分不好,在他的想象中就是个暗无天日令人无望的地狱。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从门前经过,定能看见屋内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燕修骋受宠若惊的回抱住九宝。 半年以来,除去那次醉酒这是九宝第一次主动抱他。 “我尽快回来,” “别受伤,” “小呆瓜,上战场哪儿有不受伤的。” “我不许!”九宝略显蛮横的说, “好,我答应你,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 燕修骋走了,九宝的日子又回到往常那样。 每月照旧和楚儿卫氏通信。 三两月能和燕修骋通次信。同燕修骋的信一起来的还有些他再北边寻摸的新奇小玩意儿。 九宝嘴上不说,每次收到后总是躲回房间宝贝似藏起来,想燕修骋时再拿出来看看。 两年后, 漠北人终是没抗住签了降和书,大烨举国上下一片欢腾,九宝和陈列上街采买听得最多的就是燕将军如何如何的厉害。 大军回京路过伏州,百姓们都要来迎接。 九宝比她们早些知道消息,燕修骋前些日子来信说就要回程,问他是否愿意一起回去。 不知怎的他想起一年前陈大夫对他说的话。 “小公子身子大好,如今已不怕有孕了。” 他把手放在腹部,还想和燕修骋生儿育女吗?想和他下半辈子都在一起吗? 答案无疑是想的。燕修骋曾经伤害过他,正如卫老夫人所说,燕修骋改了,而自己确实放不下他。 “你肚子疼吗?看你一直摁着。” 正幻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被陈列傻不愣登的一句话给打得稀碎。 “没有,还有什么没买咱们快去吧,师傅等着用。” 回到珍味斋九宝没去后厨而是找到了掌柜的。 掌柜的一见他就笑开了,这个是个宝贝,手艺过人,这两年给店里招来了不少客人。 “掌柜的,我是来辞行的。” 掌柜:? “是有哪里不满意?工钱可以涨嘛,咱们商量商量,怎的一上来就说要走。” “掌柜,我的家在京城,所以得回去了。” 掌柜舍不得放人,还欲再劝说几句。 卢师傅大咧咧的推门进来,圆白的脸上薄怒尽显。 指着掌柜就开骂:“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人家回去小两口团聚你阻扰个什么劲儿。” 再说了,你拦得住吗?燕将军不把你的店给掀了。 屋内的两人皆瞪大了双眼看着卢师傅。 九宝刹时红了脸,师傅什么时候知道的? 而掌柜的则是不解,九宝啥时候成亲了? 两年多从没听他提起过。 掌柜的尴尬得不行。这下也不好劝了。他再爱财也不好断了人家的姻缘啊。 “不知者不罪啊九宝,那你跟你师傅去吧,东西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回去。工钱让人给你送过去。” 九宝被卢师傅带出去, “师傅,你怎么知道的?” “夏日某天晚上在院里乘凉时有幸见过燕将军趴在你屋顶上时的样子。”他想了想又说,“不止一次哦。” 九宝:“……” 燕修骋这个流氓! 其实也没甚好收拾的。 除开衣物,要带走的就是这两年燕修骋送回来的礼物。 被他全部归拢在一个小箱子里。 此刻他把箱子搬到屋内的八仙桌上,把里面的小物件一样样拿出来。 有块暖玉雕成的坠子,平安扣的模样。细细抚摸能发现上面有两个小字。 是燕修骋自己刻上的九宝两字。 九宝把坠子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面。 第二日拜别卢师傅,掌柜的很是惋惜的给他给他办了送别酒。 “九宝啊,你什么时候成的亲?一点风儿都没透出来。” 九宝只笑不语。 两年前都和离了。 现在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要再成一次亲。 大军进城的那日清晨,九宝背着燕修骋送的宝贝们一同到了城外,他想早点见到燕修骋。 下一刻,一块帕子捂着他的口鼻死死按住。 九宝惊恐的抓紧手里的包袱拼命挣扎,脚跟在地上蹬着使得那一片尘土飞扬,他发现捂着他的人在把他往上提,逐渐连脚尖都离地在空中无力的摆动。 眼里流出生理性泪水,他想大声呼救奈何身后之人力气几大,九宝逃脱不开,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帕子上有迷药,挣扎不过片刻九宝便失了力气和意识,脑袋一歪昏过去了。 他被扛上一辆马车内,那马车外观看不出什么,是极朴素常见的那种,内里却很大,一张玉岩征里软榻,车壁上还有各种暗格,瓜果酒水一应俱全。 斜靠在软榻上的年轻男子身作烟灰色蟒袍,左手大拇指上一个十分惹眼的白玉扳指被他转着玩儿。再一瞧他的脸,面容白净,薄唇不点而朱,一双看谁都似含着三分情的眼睛打在九宝身上。 “你绑了燕修骋的夫人还指望他帮你?” 坐在他下方的人显然始终不赞同这次的行动, “他本也不愿帮我,镇国公府从咱们大烨开国以来屹立不倒靠的从来都是只认皇命。他是谁的心腹,站谁不是显而易见么。” 他呷一口茶方才继续说道:“既然拉拢不过来,不如毁了他,总归是少个敌人。” 那人踢了踢被随意扔在地上的九宝。 “就凭他?” “这两年我可没少在暗地里打听咱们燕将军的风流韵事。这位可是燕将军心尖尖上的宝儿。” “哼,真在乎能把人扔在伏州两年不管不问。” “管不管用到了燕修骋面前就知道了。” “可我觉得你一意孤行还是太冒险,我们该问过……” “够了,”首位上的人把茶杯扔在那人身上,怒不可遏道,“难不成我事事都要经过他同意?” 燕修骋果真如约进城,从城门处他就张望着,伏州城的百姓蜂拥而至,街上闹哄哄的,他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却找不到心底的那个。 九宝回信说要同他一起回去的。人呢? 在珍味斋收拾东西吗? 他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二爷!” 几个浑身带伤的暗卫相互搀扶着从一条巷子里跑出来。 “夫人被人劫走了!” 一共八个暗卫,齐齐跪于街市中央。路两旁的百姓们被燕修骋戾气尽显的气势吓得不敢大声喘息。有的连眼珠子都不敢转。 燕修骋翻身下马抓起其中一人的衣领寒声问道:“被谁劫走了?往哪个方向去的?” “属下等被人偷袭,那伙人有备而来,我们皆昏迷不醒,醒来后发现身上有伤,夫人……已不知去向。” 第38章 瑞王 燕修骋背上冒气一层冷汗,头重脚轻的没坐稳差点当着众人的面从马背上摔下来,许清至被折磨的只剩半条命且一直有人监视他,所以他不可能是他,可谁会害九宝,九宝没有仇家,这只会是冲着他来的。 “在哪个位置被偷袭的?” “城外,夫人该是想去城外接您。” 燕修骋递给副将一个眼神,副将点头应和。 他调转马头,扬起马鞭甩在马不渝酒馆屁股上,纵马往城外去。 那块地方的泥土被蹬得杂乱一片,和周遭的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燕修骋从马上跃下来,在周围观察,没有马车的痕迹。 看不出往哪个方向去的。 “二爷,官道上的车轮印过多,一时半会儿可能……” “一群废物!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 既然是冲自己来的,那九宝此刻必定还是安全的。那人等时机到了也会来寻自己,总归只有那几个人。 他在心里把人一一列举出来。 奈何仇家过多,他也难以确定是哪一个。 燕修骋跟着官道一路找,终于在天黑时在一颗大树下发现一块玉坠子。 平安扣的样式,他心一紧,捡起那块玉,摩挲片刻发现后面的刻字。 九宝来过这里! 这是他给自己留下的信号。 他环顾四周,伏州他并不算熟悉,只是之前偷偷摸摸来看九宝时经过而已,他知道山上有座荒庙。 一只利箭穿过林间的树木死死钉在燕修骋脑后的树桩上。 燕修骋沉着脸把箭上绑着的字条取下来。 明日午时,半山腰荒庙。我希望只有你一个人来。 燕修骋把字条捏在手里,青筋爆起。 九宝脑子昏沉沉的,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放在马车里,里边的两人似乎并不怕他能跑掉,连最简单的绑手绑脚都没有。 一看就知道和王六不是一个路子的。 这次怕不只是卖了那么简单,九宝害怕的蜷缩在角落。 他心里咚咚直跳,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他想,燕修骋今日进城必定会去找自己的,等发现自己不见了总会来救。 可是这次不同于在黄州时,那时候能找到白心薄问话,这次找谁呢?被绑得莫名其妙的。 九宝悄悄把手伸进衣领里,用力拽下脖子上的玉坠,趁两人不注意使劲往外一扔。 做完这个动作,他咻的把手收回来。 斜躺在软榻上半阖着眼的人他并不认识,只觉衣着华丽,长得极漂亮的一张脸。 对,芋沿的fable是漂亮。哪怕只是睡颜九宝都觉得媚而不俗,通身贵气。 眉眼间,好似有些熟悉。 一个摇着竹扇的脸闪过,九宝骤然睁大眼睛。 他和昭王竟有两三分相似。 能和昭王相像的怕是只有几位皇子吧。 眼前人是康王还是瑞王? “呵,燕修骋的人还是有点脑子的。不识得本王?明日/便知道了,” 他拍了拍九宝的脸,“放心,本王又不会害你,只不过呢,需要拿燕修骋的命来换。” 九宝呸一声,美是美,心肠忒毒。 “你想做什么?你休想害他!” “燕夫人似乎低估了自己,有你在手上燕将军这会儿找不着人都找疯了吧。” 九宝抖着身子,前世鲁正绑了他威胁燕修骋,燕修骋的态度呢。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八字也如许清至一样,是挥之不去的噩梦,死死刻在心里。 九宝知道,燕修骋的选择是对的。总不能为了他一人放弃全城。 这次不同,这是要燕修骋的命啊。 他会答应的,九宝毫不怀疑。不想让任何人为了自己丧命,更何况还是心爱之人。 “或许燕夫人能劝燕将军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也不想手上多添杀戮不是。” 旁边一直不语的人突然出声打断,“做你的春秋大梦,直接骗了来绞杀了事。” 轻飘飘的像是说明日去宰杀牛羊那般容易。而非杀人,九宝想爬起来跳下马车,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害燕修骋。 他身子还没探出马车外,就被人大力的捏住后脖颈往后一甩。 他的肩胛骨磕在柜子上痛得他五官都皱在一起。 好疼。 “燕夫人真是娇气,怎么就要哭了?” 那蛇蝎美人冷笑着一脚踹在九宝心窝上。 九宝难得杀气尽显,一把抱住对方的腿狠狠咬上去,任他又踹又打就是不松口。 旁边那人身形高大些,一个手刀下去九宝两眼一番软绵绵的倒下去。 燕修骋手里兵力足够,贼人躲在荒庙里他本可不用惧怕。 奈何手里的筹码足够重,燕修骋不敢拿九宝去冒险。 九宝在他眼前死过一回,前世实在是无奈之举,这一次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不能放弃九宝。 该下地狱的是自己,而不是被自己牵连两世的九宝。 翌日,燕修骋如约来到荒庙外。 “燕将军难请,本王近年来请了多少次,燕将军就是不肯赏脸,还数燕夫人厉害。” 九宝被人绑住上半身吊在大门上,情形和前世何其相似。 “九宝!” 九宝的嘴被捂的严严实实,哭得满脸是泪,唔唔的摇着头。 燕修骋快速扫描九宝全身,发现他喘气已渐渐有些困难了,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一看就是给憋的。 身子稍微往下一动就皱着眉难受得涌出泪来。身上定是有不少伤。 他捏紧拳头,声音寒如万年冰雪。 “瑞王爷,你想做什么只管说就是,绑了我夫人来是想做什么?” 瑞王翘着二郎腿,没骨头似的靠在一张木椅里。 “本王有意拉拢,谁知燕将军只认父皇。哎呀,本王自小不受父皇待见,哪里又能和燕将军搭上话呢?” “那王爷如今的做法是需要微臣做些什么?” “哪里敢指使将军呢,燕将军威名赫赫,本王可叨扰不起。只求燕将军给本王留个后路好让我以后走在路上也能安心。”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燕修骋岂能不懂他的意思。 “多年来想要我燕修骋命的人不在少数,王爷怎么就笃定能被自己取下?” 瑞王笑得指向不断挣扎的九宝。 “听闻燕夫人和燕将军感情深厚,非寻常人可比。本王不信邪偏要请燕夫人来试上一试方可。如今你只身前来,本王认为传言还是可信的。” “我燕修骋向来不是信守承诺的君子,手里七万人马,王爷就不怕?” “燕将军骁勇善战,本王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闲散之人,哪里敢就带着一个随从来与你商议呢?” 话必,燕修骋敏锐的听见周围一圈人拉动弓箭的声音。 来时他就发现荒庙周围设有埋伏,只因九宝尚在危险的处境中,刀山火海他也敢闯。 “王爷既然能猜到我的心思,想必比谁都清楚我家夫人于我而言有多重要,要我自裁可以,但你如何能保证我夫人的安危。” “燕将军虽不是信守承诺之人,可本王是啊。除了心腹大患,燕夫人与我而言和路边的蝼蚁有何区别,本王还不至于计较至此。” 燕修骋冷笑,傻子都不信这话。 “本王倒不是十恶不赦的,” 他从袖子内掏出一个小药瓶抛给燕修骋。 “这药的药性极大,燕将军服下虽是立刻发作却还可将夫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本王也不愿见到我大烨的有功之臣血淋淋的倒在这荒山野岭间。” 瑞王示意随从取下九宝嘴里的棉布,生离死别的场景他最爱看了。 “燕修骋你不许喝!” 九宝腮帮子酸胀得很,顾不得难受大吼出声。 “你曾经的威风呢!你让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啊!你跑来做什么!滚回去!我才没有原谅你呢!” “你要是出事那才是要我的命。你的每一封回信我都保存得好好的,我知道你不恨我了。” 他手指轻轻一拨,药瓶的木塞被他弹开。 “燕修骋你疯了!” 九宝拼命挣扎,眼泪从眼角滑到下巴上一颗颗掉下来砸到泥地里。 声音嘶哑还不停的喊着燕修骋别喝。 “宝宝,别哭了,我听得心疼。” 他语气柔得要滴水,九宝却伤心得厉害。 “你分明可以不用管我的,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要是没了我怎么活啊,你是我前世今生唯一的光亮了,没有你就没有我,你别喝啊!” 瑞王眨巴着眼看热闹,比戏曲还吸引人。 “你别喝!我跟你回去,我不走了,我不任性了,我们还没和朗儿一起生活过,你说过的要朗儿有阿爹和父亲一起疼爱的。” “九宝,你闭上眼睛我就不喝,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九宝的腿在空中无力的蹬着,势要挣脱开绳索,“不许喝!阿骋哥哥你听我一回别喝啊!” 任他哭得心碎,燕修骋只有一个字,“乖,” 只见他动作利索的把药倒进嘴里眼睛都不眨一下。 “吐出来!阿骋哥哥我求你了吐出来吧!” 山林间唯有九宝绝望的哭喊,声音凄厉让在场埋伏的人不禁后背一凉。 燕修骋脸色煞白,明显是药力发挥了作用。 “还请瑞王放了我家夫人。” 瑞王笑得开怀,连连说道:“这个自然。” 九宝被放下的一瞬间不顾绳索的缠绕,用尽毕生力气扑进燕修骋怀里紧紧揽住他的腰。 他企图他手伸进燕修骋的嘴里,喃喃自语道:“你快吐出来!唔唔……” 第39章 燕修聘 燕修骋一把抓住他的手,费力的摇摇头。 “别哭了,嗓子都哑了。老让你伤心我这个丈夫太失责了。” “你别说话,你快吐出来好不好,” 九宝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跟了燕修骋以来从未哪次像今天这样狼狈。 燕修骋大掌在他背上身上探了一圈。 “你受伤了我带你回去上药,听话,” 他把九宝拉到身后,挺直背脊与瑞王对峙。 “王爷可否信守承诺放我夫夫二人离去?” 燕修骋身形高大把九宝挡了个严严实实,他自然是不信瑞王的鬼话连篇,早已做好作战准备。 果不其然,瑞王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嘴脸, “燕将军说笑了,镇国公可只有你这一个弟弟,你要是这么回去死在他面前,镇国公一个不高兴拿本王开刀怎么办,” 燕修宇比之燕修骋脾性是要随和许多,但也是将门出身,早早承袭爵位,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上站得稳稳的人。 对付起来不比对付燕修骋容易。 “你以为你暗自动手我大哥就发现不了吗?” “发现啊,本王就怕他不发现呢。四弟做下的事情管本王何事?” 他竟想要嫁祸给昭王! 前世昭王也是被人冤枉勾结叛军,难不成,那幕后主使是瑞王!燕修骋不明白他已是皇后嫡长子,前边纵使有个璟王,璟王继承不了大统,昭王受宠却是个纨绔,康王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根本没能阻挠得了他。 “你也该知足了,本王知晓你与夫人情谊深厚,这不专门找了夫人来陪你么,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一起走下辈子或许还能遇见。” 他说得苦口婆心,不知道得还得替燕修骋给他说声谢谢。 九宝扶着摇摇欲坠的燕修骋,做好了此生就此了结的准备。 他苦笑道:“燕修骋,我们怎么就没个好结局呢。” 燕修骋说:“是我连累你了。” “夫夫本就是一体,哪有连累一说,之前都是气话罢了。你说,下一世你还能找到我吗?” 燕修骋和他额头碰额头,旁若无人的哄道:“能的,我每回都能找到你,再不叫你受苦受委屈,下一世绝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来阻挠我们了。” 瑞王在旁清咳一声,这两人有点太不尊重人了。 死到临头不惧生死,搞得自己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他一声令下,周围一圈人瞬间围拢到荒庙外,各个拉满弓弦。 瑞王退出去,大笑着走了。 杀手数量庞大,瑞王知道放在平日根本入不了燕修骋的眼,现如今不一样了,燕修骋服了剧毒,还不是落得个身首异处。 四周射过来的利箭如大雨般落下,说时迟那时快,燕修骋一改刚刚的病弱,利索的抽出腰间的软剑,九宝被他护在怀里躲过无数伤害。 杀光在场所有杀手不现实,若只有他一人他定不叫这些人见到明日的太阳,可多了个九宝他不敢冒险。 只能杀出重围先找个安全地方,再想之后。 至于瑞王,身为皇子他动不了手,总能找到处死他的人! 下山的路上杀手只多不会少。他直接杀到上山这边,杀出一条血路,片刻间,山路上血腥气浓重,S体横七竖八的摆了一地。 燕修骋捂着九宝的眼睛不让他看。 “你没事?” 九宝抖着嗓子问他。 “你没有喝对不对!” 两人暂时甩开追杀,九宝声音立马扬起来,里面带着明显的急切和希冀。 “嗯” 燕修骋微微喘息,“不假意喝下那些杀手不会放松警惕。”要杀出重围可能会困难些。 不过效果好似不大,反正喝不喝瑞王都没打算放过他,白叫九宝担心,燕修骋揉了揉九宝红肿的眼睛。 “乖宝,让你担心了,” 九宝揽住他的脖子,哽咽着说:“我都担心死了,我只有你了。燕修骋你听好了,你不能为了我放弃自己,我没有父母亲人,我只有你!你是我的全部。” 燕修骋抱着他一刻不停的在山林里蹿,突然停下来。 郑重的对上九宝泛着泪光的双眸。 “说什么傻话,我们会白头到老的,等回了京城,九宝,给我生个小宝宝吧。” 九宝点点头。 瑞王知道他们跑了肯定会倾尽所有人力剿杀他,因为自己一旦逃脱瑞王便再无翻身可能。 信号弹是不能放,搞不好自己的人没来先把杀手引来了。 燕修骋从后山下去。期间遇上几波杀手,几场厮杀下来,他有些疲倦了。 他找了个偏僻的山洞稍作休息。 天色渐晚,九宝和他围坐在小火堆边上。 火光印在九宝花猫样的小脸上,可怜兮兮的惹人心疼。 燕修骋从身后把九宝抱到怀里坐着。 “抱了一下午,你手不酸么?” 九宝懂事的在他肩头上捏着。 燕修骋飞快的在他脸上啄一口,笑嘻嘻的说:“再抱一晚都不累。” 还在被追杀的路上,这人是不是心太宽了。 “我来前命令他们晚上уиуаи斐卜若我未归便来寻。现在只要等副将找来就行,其余的不用担心。” “回京后,圣上会管这事吗?” 燕修骋思忖片刻,说道:“瑞王近日或许会有大动作,不然不可能会置我于死地。他已经是骑虎难下,踏出第一步就不可能回头。造反的儿子圣上不会容他。” 既然瑞王偏要作死,想必圣上所立之人不是他,联想圣上之前对他的嘱托。新皇定是大家都认为不可能的那位。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来,若真如他所想,确实是需要燕家的支持。 他正想着忽的听九宝说道。 “陈大夫之前说,” 九宝靠在他怀里闭眼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别提多安心。 “我的身体好了,现在有孕,生下的孩子必定健壮。” 燕修骋喉头不受控制的攒动,揽在九宝腰上的手用力把人往自己身上贴得更紧。 两年未见,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在怀里,他早已心猿意马,九宝的暗示太明显了,他哪里还忍得住。 他扣住九宝的后脑勺,低头吻下去。 九宝跪坐在他腿上,两手攀在他肩上死死抓住。 忽的燕修骋偿到一丝微咸,他放开九宝,发现他脸上挂着两条泪痕。 他凑上去极轻柔的吻上九宝的眼睛。 “怎么哭了。” “我想你。”九宝手脚并用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好几次他都想去独自一人去良州找燕修骋,又怕燕修骋忙,他去了也是添乱。 “往后再也不分开了,九宝,良宵苦短,咱们辜负了多少个良宵了,今天开始再不能浪费了。” 说着把人扑倒在铺好他外衫的地上。 洞内被火堆照得明明暗暗不甚清晰,只见一个娇小白嫩的小哥窝在高大魁梧的俊朗男人怀里,圆圆的杏眼里水光弥漫,小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肉嘟嘟的红唇微张。 洞外不时传来小兽的嚎叫。仔细听来里面还混着不易察觉似奶猫却又无比勾人甜腻腻的求饶。 那声音断断续续直到天色微微亮起来方罢。 吃饱了的燕修骋低头在睡过去的人鼻头上咬一口,心满意足的给人穿好衣裳遮住那密密麻麻叫人看了就脸红的红点。 副将找到他时,他把睡得毫无知觉的九宝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 副将压低声音说:“瑞王得知失手,第一时间回了京城。” 燕修骋咬紧后糟牙,他倒跑得快,这下怕是只有逼宫一条路可走了。 难怪圣上看不上他,不知道皇后怎么养出这个蠢货来的。 要脑子没脑子,要人没人还学人家造反。 “鲁正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是,暗一来报这几年鲁正都是老老实实呆在黄州,没有和可疑之人接触。” 燕修骋没太在意,情况有变或许放弃这颗棋子了。 “那就让暗一动作干净些。” 这是留不得鲁正了,反正也是废棋,前世的仇还是要报的。 九宝醒来时,在马车上。 身下软乎乎的很舒服,他埋头在锦被上蹭了蹭。 腰上搭着的手把他往后一拉,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 难得的静谧时光,九宝却想起一件事来。 “和离书还在,我们是不是得再成一次亲?” 燕修骋刮了他鼻子一下,得意道:“你把那信书找出来,仔细看看。” 九宝把信从外衫的袖内抽出来,打开一看,本该写着燕修骋的地方明晃晃三个大字:燕修聘! “你!还有几句话是真的!” 好啊,合着当初就没想过分开,自己是走不出这人画的圈了。 燕修骋翻身覆在他上方,噙住他的唇像是品尝珍宝那样,虔诚又爱意满满。 九宝被他吻得情动,眼里带着嗔怪的瞪着他。 “我爱你,是真的。往后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哼!”九宝不服气的撇过头,小嘴一撅,“总归最后一次是假的!” “完事就开始算账啦?小没良心的。” “分明是你欺负起人来没完没了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往后除了这个我绝不哄骗你。” 外头赶马车的是燕修骋的近卫,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两坨棉花塞进耳朵里,往后给这两人赶马车的伙计谁愿意谁来,他绝不拦着,大白天的,要不要人活了! 第40章 没羞没臊 腻腻歪歪的亲密话透过车帘传出来,那近卫被折磨了一路。 到了驿站立马找人换了差事。 “后日我们就能进城了,府上一直有人打理,咱们的院子一应陈设都还是你离开时的样子。” 九宝坐了一天马车身上酸疼得紧,在屋子里来回走圈。 “我们先去拜见大哥大嫂吧,汐姐儿都快两岁了。她周岁时我回去见她雪白雪白的,好可爱的一个小团子。” 眼里的羡慕多得藏不住,要是汐姐儿在这里面他肯定忍不住把孩子抱住一个劲的亲。谁来都不撒手。 燕修骋拉着他的手陪他溜达,“咱们朗儿小时候也很可爱,大眼睛跟黑葡萄一样亮闪闪的,” 说完他就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几下。 果不其然,刚还兴趣盎然的人立马跟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的。 “我走的时候朗儿瘦小的像个小鸡崽子……” “九宝,别难受。你没有对不起朗儿,都是我的错,是我做丈夫做父亲的失责。我们还会有朗儿的。” 大掌覆上九宝的小腹,低低的说道:“或许朗儿已经来了呢。” 九宝脸一红想到那晚的放纵,按照上一世可能真的会有。 “朗儿身体好吗?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想我吗?” “想的,眼睛像你,其他像我,睿智正义,我们的孩子是最棒的。九宝,他从来没有怨过你。” 九宝情绪依旧不怎么高。脑海里只有个小将军的大致轮廓。 他抚摸着肚子,万分期待朗儿的到来。 晚上燕修骋圈住九宝软乎乎的身子,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游走。 九宝的衣衫被他扯得略显凌乱,圆润的肩头露出来粉嫩嫩的。 看得燕修骋好一阵口干舌燥。 就在他要化身为狼的时候九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脸特严肃,伸出手摁住了他。 燕修骋:? 秋后算账吗? 哪知九宝低着小脑袋,不太好意思般支支吾吾的说:“朗儿或许已经在我肚子里了,我们还是要收敛些,免得伤到他。” 燕修骋:…… 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 上辈子淘气得不行的燕朗没少让他操心,这下好了,根本就还没存在呢,就会和他争宠了。按照九宝对燕朗的重视自己以后还有立足之地吗? 他吃味儿的埋在九宝肩窝里用新冒出来的胡渣蹭他。 “哈哈哈哈……痒!哈哈哈哈哈,燕修骋,你快停下,痒死我了!” 九宝躺在床上一个劲的往边上滚就想躲开燕修骋的捉弄。奈何燕修骋擒住他的手臂势要让他知道今天这醋劲有多大。 “我是谁!” “燕修骋,你快放开我,” 燕修骋换了一边蹭,“好啊,两年不见脾气渐长,不说公子不公子的,阿骋哥哥都不愿唤了。” “你蛮不讲理,”九宝咯咯笑着,小手亲昵的拍在燕修骋背上。 “阿骋哥哥我错了,痒,你别折腾我了!” 门外,正要敲门的副将恰好听到后半句,他手一顿,望了望天色,黝黑的脸庞显出一丝可疑的红。 将军你也太没羞没臊了,这才什么时辰就拉着夫人胡闹,瞧把人累的! 手上的信鸽是国公爷送来的,他这会儿是打断将军的好事被撵出去还是延后禀告被将军责罚呢? “叩叩……” 九宝受惊的捂住嘴,双眸瞪得溜圆。 望向燕修骋时满满的控诉。 燕修骋安抚性的揉了揉他的头顶。笑着把人塞到被子里才穿好衣衫出去。 一出去,副将觉得周遭的温度都降低了。 “将军,国公爷送的信鸽。” 好事被生生打断燕修骋自然是气儿不顺,不过大哥传来的信鸽多半与瑞王有关,也算是大事一桩了。他挥退副将把信鸽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取下。 果不其然,里面的小纸条写着庆功宴三字。 漠北人签了降和书,北边该是能清静安稳好些年。 燕修骋算是解决了宣正帝心里的一大疙瘩。 犒赏三军必不会少,庆功宴也会在宫里举行。 而燕修骋是宣正帝心腹,刺杀一事早晚传进宣正帝耳里或许此刻他已经知道了。 瑞王之心还有谁不明白的。现在不动手等着被宣正帝拿下幽禁吗? “你怎么了?” 九宝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瞥见立于桌前的人神色晦暗不明。 他担心的下床抱住燕修骋的腰。 “没事,” 经过这次燕修骋近期不太敢让九宝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让手底下所有暗卫保护九宝他都难以信任。 所以即便庆功宴上会有变故他还是想把九宝带在身边。 “和我一起去庆功宴好不好?” “可我什么功劳都没有,” “你是我的夫人,我们一同参加有何不妥?我时时刻刻都守在你身边,有我在,其他人不用怕,没人会来找你麻烦,也不会有人轻视你的。” “好。” 站在心爱之人的身边陪他一起回顾荣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九宝哪里会拒绝。 “所以你在不高兴什么呢?” 燕修骋愣了愣,他以为自己把话题略过去了。 “你待我如珠如宝,我也同样在乎你的一举一动,你所遇见的烦心事我大多是帮不上忙的,但你倾诉出来能好受许多。” “倒不是棘手的事情,就是烦不胜扰,” 他把人抱坐在怀里,给他分析如今京城的形势。 “瑞王有异心,奈何才智并不出从,所以常常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长得那般好看的美人儿竟是个…草包?” 燕修骋没好气的在他额头上敲上一记,“小流氓!” “但还是有不少人跟随他,这和他身后的祁阳侯府有关,” “祁阳侯?” 九宝眼前闪过一个手持佛珠,眼神清冷, 不食人间烟火浑身仙气的人。 “当年老祁阳侯是现在这位的祖父,圣上登基多靠他的帮助,祁阳侯府势大,对朝政之事多有插手,尤其,” 他把九宝揽得更紧,“先皇后的死与祁阳侯府脱不了干系,皇上坐稳后有意扶持我们燕家来制衡祁阳侯府,因此这些年祁阳侯府的兵权要么被圣上收回,要么归于我们镇国公府。” “这种情况下,皇后依旧能坐稳中宫之位,祁阳侯府尚在,这位祁阳侯就不是简单的闲云野鹤之人。这背后到底是他一心想要扶瑞王上位还是拿瑞王做个跳板我们也只能做个猜测,而回京后的庆功宴上瑞王按耐不住要动手,或许能否牵扯出祁阳侯把这个威胁除掉。” 九宝听得有点晕乎,他理了半天,只觉京城水好深。 同时也觉得看人看脸这毛病得改改了。 他不耐祁阳侯说燕修骋坏话却想不到他心机深沉到此。 不过祁阳侯府与先皇后的恩怨牵扯到璟王,那楚儿? “楚儿有璟王护着,没人能害他。” 燕修骋暗自挑眉,他要是没猜错,妖妃往后能成一代妖后也不说定。 “庆功宴不就是变相的鸿门宴?” 燕修骋摇头,“我偏向于祁阳侯利用瑞王罢了,他可不傻,会把赌注压在一个草包身上?所以这次怕是瑞王一个人的独角戏。” “皇子逼宫,祁阳侯府是皇后的母族,祁阳侯能逃脱掉吗?” “所以我们就得往火堆里填把柴,让瑞王不能有心生退意的可能!” 届时,便是祁阳侯想拦也拦不住。 九宝说不出一定要这样吗的傻话,他明白燕修骋替圣上做事便已经站在瑞王一伙的对立面,燕修骋不动手,被害的只会是整个燕家。 “前世圣上最后立的谁?” 他死得早但燕修骋不是啊,天子近臣不可能不知道吧。 哪知燕修骋没了声音,九宝仰头发现他极不自然的一张脸。 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燕修骋死在新皇册立前! 可是谁能让他早亡呢,除了他自己九宝想不出别人。回想自己多少都怨恨他当时的冷漠,殊不知他为了顾全大局一早做好随他而去的准备。 “你是不是……” 燕修骋没有否认,“都重来一世了,过去的不提也罢。” “还说我呆,我不见你多聪明。” 半生戎马,一世荣耀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说过,你是我的命。你都没了我留在世上有何意义。我便是不自刎,迟早都得伤心死。” (燕朗:合着我是捡的呗) 进城时少不得又是百姓相迎。燕修骋要去宫中述职,他不放心九宝,就带着九宝一同拜见宣正帝。 宣正帝不喜欢楚儿连带九宝也不甚看得上,皮笑肉不笑的打量九宝。 公事九宝听不大懂,十分拘谨的同燕修骋一起跪一起站。他能感受到宣正帝的不喜,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燕修骋看他小心谨慎的样子心疼得很,早知道把九宝送到镇国公府让他大哥看着。 他悄悄伸出手揽住九宝的腰,低声说:“我在呢。” 九宝安心不少,在圣上面前拉拉扯扯却让他羞得更不敢抬头。 宣正帝坐在高位上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和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个德行!差点压不住火气把奏折扔燕修骋头上。 不想燕修骋却告起状来。 “圣上,微臣与夫人在伏州遭遇刺杀,幕后之人微臣实不敢说。” 第41章 燕修骋卖惨 九宝神情肃穆,宣正帝一瞬间压下来的气势吓得他差点当场跪下去。好在燕修骋揽住他腰的力气够大。 刺杀扫平漠北的功臣,便是暗里行动这事照样早就传进宣正帝耳朵里。 他是明面上都不喜欢瑞王的,就算是万般的不喜欢,那也占了个嫡皇子的名分,皇室中人岂是你燕修骋想告就告的。 皇室的颜面还要不要了!你不好端端的回来了么? “不敢说就别说了罢,省得闹心。爱卿啊,朕知你委屈,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燕修骋脾气硬要是来硬的终究是抵不过皇权。索性他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毫不扭捏的扑通一下跪在书案前。 九宝都愣了,反应半天才跟着他一起跪下去。 那场景,再来几滴眼泪完全可以用声泪俱下来概括。 “皇上,微臣年过二十,常年征战在外至今没有留下一丝血脉。我家夫人身子比常人要虚弱许多,经过这两年调养才好些。那日夫人命悬一线,微臣着实被吓得不清,要是夫人有何不测,微臣只怕也得随他去了,届时,我这一脉就断绝了呀皇上!还请皇上替微臣做主!” 说得分明是实话,可九宝不但没觉得委屈反而异常违和,燕修骋宽阔挺直的背脊配上凄凄惨惨的音调他突然想拉燕修骋一把,夸张了! “臣与夫人夫夫情深,只差一个孩儿便能享一家团圆之乐。可臣与夫人那日差点命丧伏州啊皇上!” 端坐于龙椅上的宣正帝气得吹胡子瞪眼,给你做主?谁来给朕做主把这个学妇人做戏的臭小子给朕架出去! 宣正帝一言不发,燕修骋满脸委屈。 最后的最后,燕修骋心满意足的拉着自家媳妇儿从正殿出来。 身后跟着的是一道瑞王禁足的圣旨。 等所有人都走干净了,宣正帝才捏着眉心露出疲态,他身边的大太监极有眼色的给他递上一杯茶。 “燕将军是否有些咄咄逼人了?” “哼,他是明白朕并不是真的要维护瑞王,” 心思被做臣子的猜到不是件好事,宣正帝却不打算打压燕修骋。 “借着这次,把那些人连根拔起,百年之后朕去见芫儿时也少两分愧疚。” “皇上正值壮年说这些做啥什么。” 宣正帝无比眷恋的摩挲着腰间的一块玉佩,不是多好的成色,边角处多是圆润无棱角一看就是被人常年抚摸把玩的。 庆功宴在三日后,九宝不着急回府,拉着燕修骋直奔卫氏那边。 汐姐儿正趴在卫氏膝上讨要糖果吃。 见到两个陌生人到跟前有些害羞却并不胆怯。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是好奇。 “汐姐儿,这是叔叔和婶婶,还认得婶婶么,你周岁时他抱过你的。” 汐姐儿抓着卫氏的一根手指,奶声奶气的喊了叔叔婶婶,把九宝心都喊化了。 饶是燕修骋都觉得心头一软,蹲下身想抱又怕力气大伤到汐姐儿。 九宝看他稀罕得不行的样子,揶揄道:“还有你不拿手的?” “我是真稀罕小闺女,乖乖的。不像…” 不像燕朗,上树下河,打完这家世子揍那家公子的,活脱脱一个小霸王。脾气死倔,贴心话都不会和他说。 九宝睨他一眼,回头逗汐姐儿。 汐姐儿得到卫氏的肯定。 踱步到九宝的怀里肉乎乎的小手抱住九宝的脖子。 紧接着一个带着奶香的亲亲落在九宝脸上。 “汐姐儿真乖。” 九宝像是得了宝贝,抱着汐姐儿在院子里走走耍耍,就是不肯撒手。 燕修骋眼馋半天连根手指都没碰到。 他要不要跟九宝商量下往后再生个闺女呢。 卫氏笑着对汐姐儿说:“下来自己走,婶婶都抱多久了,” “汐姐儿又不重,” 倒是九宝不舍得了, “你能回来该是原谅他了吧。这两年你们都不容易,往后好好过。” “嗯嗯,” “我看你和二弟挺喜欢孩子的,抓紧吧。” 九宝难得没脸红,他确实想。汐姐儿粘他就更想了。 晚上回府时要不是燕修宇极力阻拦,怕是燕修骋就把汐姐儿拐回家去了。 “我还没稀罕够呢,想要自己生去。” 九宝赶紧拉着一日之内接连丢人的燕修骋回去了。 马车上, “九宝,我是真的稀罕汐姐儿,我们生了朗儿再生个闺女吧,” 说着说着手就不老实起来,九宝拉拢被燕修骋扯开的衣领。 凑到燕修骋耳边小声说:“你羞不羞啊!还在马车上呢。” 他们回京的路上赶车的人每天都在换人,为的什么别说他不知道,九宝在他手底下人面前都不好意思抬头。 燕修骋却被他说话的热气弄得更加燥热。 “怕什么,他们听不见!” 外面赶马车的近卫肃着张脸,腹诽道:我能听见! 好不容易回了府,九宝甩开魔怔了的燕修骋,快步走回正院。 若千若十两个眼眶红红的站在月门处。 一见他再也忍不住的哭出来。 “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若十打了个哭嗝儿,说:“夫人我做了一桌你爱吃的小点心,” 九宝是在卫氏那边用过晚饭的,当下说不出拒绝的话被两人拉进屋子里吃东西。 他一眼就看见与屋内字画格格不入的一张写有燕修骋名字的废纸。 凑近一看,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被人从身后揽入怀中,九宝侧头亲昵的在那人身上蹭蹭。 “你偷偷去伏州看过我多少次?” “没去漠北前,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伏州。” “我是不是很不懂事?你都改了,我却认死理的离开你。” “凡事都需要过渡,你的所有决定都是理所应当的,没有对不起我过。有因必有果,都是我种下的罢了。你肯同我回来过完下半生就是我天大的福气了。” “燕修骋,” “嗯?” “这辈子怎么这么会说话?” “因为上辈子把媳妇儿气跑了,所以这辈子得甜言蜜语哄着。” “我现在被你哄回来了,你以后还会说好听的吗?” “当然会,要说到头发都白了都不停。” 瑞王要在庆功宴上作妖,他们便要提前防备。 燕修骋第二日一大早去了内阁首辅徐康的府上。 在大门处迎面见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慌慌张张的整理皱巴巴的外衫,一时不妨差点跌进燕修骋怀里。 燕修骋闪到一边,眼神在追出来的徐康和明显不在状态的昭王身上来回打转。 一向注重仪表的徐首辅腰带都没系上。 “王爷!” “昨…昨日是本王喝醉了酒,叨扰首辅大人了。” “你不认?” 徐康皱眉质问,狭长的眸子微眯着,看得昭王哆嗦了一下。 “本王何时说过这话!”他指向燕修骋,“燕将军找你有事,本王先走了。” 燕修骋尴尬得摸摸鼻子,他好像看了出大戏。 徐康抓不住人,脸色黑如锅底。 没好气的问:“你家夫人寻回来了,温香软玉在怀来我府上做什么?” “诶,这话听着有点酸了啊。” 徐康穿戴好出来,“有话直说。” 燕修骋往昭王离去的方向努努嘴,“你要做王婿啦?” 徐康磨着后槽牙,“燕修骋,两年不见你怎么跟个长舌妇一样。” “咳咳,这不为了庆功宴一事来得,” 他在徐康府上整整呆了一上午才回去。 大致计划说通了,就等着瑞王往里面跳。 回府时门房说九宝去了团宝斋。 时至今天,燕修骋一听那地方都还心有余悸,那是噩梦的开始。 九宝现在也是同样的心情。 他正和项师傅叙旧,先是闻到若有似无的香火气儿,一抬头,祁阳侯身着灰白色外衫立于门前。 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让九宝有一瞬间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九宝总不能把人撵出去。 他淡笑着上前:“见过侯爷,不知侯爷需要些什么?” “鱼饵,”他的眼神始终没离开九宝,一向没甚表情的人突然笑得有些邪气。 “夫人手里可有鱼饵?” 前言不搭后语,九宝想不通他问题的背后是何用意。 他突然低头凑近九宝耳边, “夫人不明白也无甚关系,后日一切都明了了。” 后日?不正是庆功宴。 “你在做什么!” 身后是燕修骋的怒吼,他上前一把将祁阳侯薅开。 挺拔的身躯挡住祁阳侯的视线。 “侯爷自重!” “燕将军过于紧张了,我与夫人旧相识,再相遇难免说得多些,何必大动干戈呢?” 听得九宝直跺脚,谁跟你旧相识!祁阳侯看着人模人样的,话是真经不起揣摩。十句里八句都在挑拨离间。 “几面之缘而已,侯爷不用夸大其词。” 懒得同他多废话,燕修骋护着九宝回府。 一上马车九宝就粘上来,“他胡说的,你别生气。我和他不熟。” “小呆瓜,你看我哪儿像是生气了。你的旧相识我还不知道是谁吗?” “谁呀?”他可没有旧相识。 “小没良心的,我不是吗?我们认识两辈子了。我都算不上?” 九宝笑着抱住他的头在他眉心亲的啵一声。 “不算!你是我两辈子最最最最喜欢的人。” “这还差不多。” 第42章 暴打瑞王 庆功宴如期举行,文武大臣皆携家眷入宫赴宴。 九宝被燕修骋带在身边,路上遇见前来祝贺寒暄的也能大大方方的和人打招呼。 “分开两年你大胆子大了很多。” 他语气里满是心疼,这是他最初的想法,希望九宝能自己立起来,这样他落单的时候不怕被人欺负。 而当九宝真正做到他的期望时,他又心疼经历磨难的九宝。 “你又在瞎想什么?” “我是担忧你吃苦。” “师傅他们都待我很好,不过是见的人和事多了,不像之前那么小家子罢,这样不好吗?” 燕修骋听不得别人说九宝一句不是,就算是九宝自己也不行。 “你以前多粘我,怎么是小家子气。” 九宝在他腰间用力捏一把,嗔怪道:“你巴不得我每时每刻挂在你身上依赖你,恶趣味!” “我还有更多的恶趣味,夫人要尝试一下吗?” 九宝连忙捂住他的嘴,往四周的人群看去。 “众目睽睽之下,你羞不羞!” “我和我家夫人说私房话有什么好羞的。” 他说得坦荡,九宝听得面红耳赤。 “私房话你跑外面说?” “你的意思是回去了可以说?” 九宝:…… 他哪里就是这个意思了,去了漠北两年脸皮给老北风吹厚了! 庆功宴安排在华风殿,宣正帝与皇后坐于首位。 往下依次是几位亲王,宣正帝共有四个儿子,除开被禁足的瑞王,其余三位都来了。 璟王惯来低调,和楚儿坐在案几后并不搭理上前讨好的人。 康王是几位亲王中最没存在感的,但长得和宣正帝最像。 昭王一改往日高调,闷闷的坐在一旁喝酒。 “那天祁阳侯奇奇怪怪的,是不是代表他今日也参与进来了?” “多半是,事已至此他拼一把也在情理之中。” 燕修骋握紧九宝的手,“怕不怕?” “不怕,只是好奇他说的鱼饵到底指什么?” 可当他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 变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燕修骋被宣正帝叫上前,他独自坐在案几后,身边斟酒的小太监一改之前的恭顺,身手敏捷的从袖内掏出一把匕首。 冰凉的刀锋贴着九宝白嫩的脖子,他倒吸一口冷气,僵直着背脊下意识喊出燕修骋的名字。 殿内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直往禁卫军身后缩。 燕修骋听见吵闹回身,只觉一瞬间凉意从脚心直蹿头顶。 禁卫军见形势不对立马上前把人团团围住。 奈何贼人手上的筹码是将军夫人,一时之间大家都拿他无法。 楚儿想上前被璟王护在身后,连醉醺醺的昭王都清醒了两分。 燕修骋顾不得什么皇家颜面,寒声质问那小太监。 “我燕修骋何德何能让齐世恭同一种把戏玩儿两遍!” 齐世恭是瑞王的名讳,燕修骋怒极懒得去计较那些礼教。 下一刻,被禁足于府上的瑞王被人簇拥着上前。 “当日/你乖乖喝下那毒药不就没今日的事了吗?” 宣正帝气得差点撅过去,宫宴之上,公然挟持武将家眷,这是要造反啊! 他虽不喜这个儿子,到底是自己的血脉,总想着留他一命。这下拿燕修骋的夫人逼迫他两次,便是自己不动手,等到他龙驭宾天后燕修骋不得第一个弄死他。 帝王身处高位多年,岂是他想威胁便威胁的。 宣正帝向来冷静自持,端的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大殿之上,持刀行凶你想造反不成。” “父皇,如今的形势儿臣不得不为自己博一把,燕修骋咄咄逼人,您的厌恶疏远,他日我还有好日子过么?” 宣正帝要不是碍于面子都想扶额问苍天怎么生出这个蠢货来的,你不去招惹人家他至于针对你?你要不是自己的种给燕修骋提鞋人家都怕是看不上。 经过前次九宝倒是不惧怕瑞王,就像燕修骋之前说的,只觉烦不胜扰。 他渐渐平复心情,一点不像个被挟持的人质。 燕修骋恨不得一个匕首甩过去了结瑞王。 “这次是什么毒药?还请瑞王痛快些!” “呵,你燕修骋阴险狡诈,上次大意让你逃脱,现下你跟随本王来,到了地方自然告诉你。” 他话出口燕修骋就明白祁阳侯所说的鱼饵,指的是九宝,而他,便是他们一心引诱离开的那条大鱼。 至于大殿内的宣正帝怕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他与护在昭王跟前的徐康对视,徐康暗自点头。 一旁的燕修宇接受到燕修骋的询问也肯定的眨眨眼。 燕修骋便放心的跟着瑞王出去。 冷宫这地方常年不见光,阴冷潮湿,现在却火光一片。 瑞王一伙人事先在地上摆满易燃的木料,淋上油,一见火星子烧燎得热浪一波一波袭来。 那小太监明显不惧死亡,面无表情的擒住九宝往火光里退。 九宝这才显出惧意来,喝药能作假,进了火坑可是真真的。 他满额头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拼了命的摇头,“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燕修骋手心汗涔涔的,他算好一切,算漏了最重要的人。 如今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九宝被这些人葬送。 他不顾一切的跟着冲进去。 小太监见任务完成,火势之大他们三人进来谁也逃不出去。便放心的松开九宝。 燕修骋接过被小太监扔到一边的九宝。还不等九宝哭诉快速撕下衣摆捂住九宝的口鼻。 汗滴冒出片刻就被烈火烤炙成一股青烟。 硬冲出去被烧伤的可能很大,可留下只有一死。 那小太监放弃般从容的坐在墙角,燕修骋冷睨他一眼,一刀了结倒是便宜他了,索性不管他。 他解下官袍把九宝裹起来, 九宝挣扎不肯:“你想做什么?” “九宝,你信不信我。” 九宝点头,又摇头,学着他的动作撕下一块布料捂住燕修骋的口鼻。 “你别拿自己冒险。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会受伤,甚至会死的!” “经历这么多你还没看出来吗?我燕修骋就是命硬。” 说完他强硬的抱起九宝,把他的脸紧紧扣在自己胸膛出,矮着身子往外冲。 滚烫的火气扑面而来,燕修骋不自然的闭上双眼,突然脚上多了几分阻力,他低头,发现那小太监死死抱住自己的腿。 瑞王那么蠢,到底上哪儿寻摸出忠心成这样的人。燕修骋来不及多想一脚蹬出去,小太监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被踹得口吐鲜血一只手还扒拉着不放。 燕修骋正要再补一脚,小太监视死如归般用尽全身力气举起之前架在九宝脖子上的刀狠狠扎进燕修骋小腿上。 燕修骋吃痛,整个人更加暴戾,复又一脚踢到小太监面门上,这下连呼吸都没了。 九宝听见噗呲一声,想看看是不是燕修骋受伤了,扣在他后脑勺上的手却半分力气不减。 “没事,别看。” 瑞王之所以选在冷宫这边就是为的人少,一时间救火的宫人赶不过来。 他看着火光中抱在一起的两人,仰头大笑起来。 燕修骋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如今终于死在他手上。 “燕修骋!你再狡猾也逃不出火海!皇家之事你插手便是……” 死字还在喉间,一个大力踹在他背脊上,他不妨摔了个狗吃屎。 瑞王怒极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是一个如玄铁般硬的拳头落在他下巴上,直打得他下巴脱臼合不上,十分丢人的跪在地上任由口水流出来。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脚步稳健的璟王指挥大队禁军救火。 啊啊的叫嚣着,他想质问璟王一个废人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还能赶来救燕修骋。 燕修骋听见有人来救,抱着九宝在一个稍显安全的地方等待。 火势确实大,好在璟王来得即时,被救出去时燕修骋只是衣服被燎掉一块,人没事,九宝除开耳朵有些烫其余倒还好。 “九宝,你没事吧,” “我没事,” 九宝摇摇头,蹲下身按住燕修骋腿上往外渗血的口子。 他哽咽着问楚儿:“太医来了吗?我家公子受伤了。” 花猫样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燕修骋心底一软, “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楚儿跳起来招呼人群外的太医,“刘太医!快过来!” 太医抱着药箱飞快的跑到跟前,手脚麻利的清理上药包扎。 楚儿解开水囊递给两人。 燕修骋和九宝当下什么话都不想说,吨吨吨的全灌下去。 璟王沉默的站在楚儿身后,他府上的近卫押住想要反抗的瑞王。 缓过劲来的燕修骋更加确信之前的猜想。 璟王就是宣正帝选中的人,准确来说从一开始宣正帝就没想过把皇位传给别人。 毕竟这位才是真正的嫡长子。且还是少年情深的原配所生。 最难接受的莫过于瑞王,他一直以为父皇是想把皇位传给昭王那个废物的。 “你都是装的!跟你那个贱人生母一样,死了多少年了,还是阴魂不散!” 下巴被复位的瑞王毫不犹豫的骂出声。 璟王少言,外人看来总是阴沉沉的,燕修骋直觉瑞王要完,果不其然,璟王眼里的暴虐明显,大手钳住瑞王的下巴一提一扯间,瑞王又只能啊啊的合不上嘴,狼狈的往外淌着口水。 看得燕修骋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 第43章 立储啦 燕修骋拖着伤腿和九宝站在边上看璟王修理瑞王。 夫夫俩默契的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三个字:打得好! 等到璟王出完气,瑞王蜷缩成一团连痛呼都极其微弱。 堂堂亲王,当着众多宫人的面被打得满身青紫,妖冶漂亮的脸蛋肿成猪头不说,还十分丢人的一直往外淌口水,面子里子全给丢得干干净净。 楚儿声音不算小的道:“好一个丢人现眼。” 燕修骋嫌恶的转过头不看瑞王,护着九宝来到璟王身后。 “王爷,华风殿那边情况如何?” 璟王回头赞许道:“多亏了将军事先的布置,祁阳侯已经拿下,只是……” “只是什么?” 燕修骋就怕是在场之人受了牵连。 他所在乎的大哥大嫂皆在华风殿内。 “皇后也参与进去了,她与父皇最近,千钧一发之际想要行刺,父皇受了点轻伤。” 皇后的亲儿子联合娘家侄儿谋反,她参与进去也在意料之中,就算最开始没有,事发之后不论她如何都要被迁怒,不如跟随儿子到底算条出路。 “祁阳侯也拿下来,但他与我们的猜想截然不同。” 截然不同? 既不是想夺权也不是要扶瑞王上位,那他作的什么劲儿? 九宝听得云里雾里的,皱着眉就差抠头皮了。 “哎呀,事儿都到眼跟前了你打什么哑迷呀,去了华风殿一看就明白了。” 楚儿性子急,拉着璟王的手就要走, 九宝和燕修骋跟在他们身后,随着风飘过来的还有楚儿恶狠狠的教训。 “哼!等回府我在跟你算账!骗子,害我担心你腿这么久。” 九宝刚被救出火场时便一心扑在燕修骋的伤势上,这下听楚儿一说才注意到璟王,哪里像个有腿疾的人,感觉还能再踹三个瑞王! 他踮起脚凑到燕修骋耳边,“璟王之前都是装的呀?” 就前几次所见,璟王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燕修骋回他一个他也不知道的表情。 “从我记事起,璟王一直是个跛脚的形象。” 九宝捂着嘴惊呼,瞪眼一惊一乍的模样煞是可爱,他极有兴致的说起八卦, “璟王这些年装得挺辛苦的吧,”分明是个健全的,在大众眼里却硬要装出点毛病,生在皇家也有皇家的难处。 燕修骋倒觉得这事宣正帝多半是知晓的,为的就是皇后一伙人放松警惕。 华风殿内,燕修骋走前的那批禁军被燕家军悉数拿下,说是禁军,实则今日守在殿外的早就被祁阳侯收买,为他所用。 九宝一进殿内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儿。 很熟悉,上次祁阳侯来团宝斋时身上就该是染上火药的味道。 再一看被人擒住的祁阳侯,身上裹满了炸药。 数量之多,看来是下了决心要和殿内所有人同归于尽。 确实和他们之前的所有猜想都不一样。 幸得燕修骋一早和徐康商议好,又得了宣正帝首肯,允许燕家军悄然入宫,暗自守在各个殿内以防不测。 多大的恨使得他多年来不问朝堂,不问俗世,而背地里存的是这般重的杀心。 即便被人擒住,他披散的墨发映照在常年不见阳光显得病态白的脸上看得九宝心里一颤。 尤其当他猩红的目光死死钉在燕修骋身上时。 九宝下意识挡在燕修骋身前,被燕修骋揉了揉发顶拉回身后。 “我祖父与父亲的下场便是你的将来!” 他本想从燕修骋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一丝裂痕,然而燕修骋一如既往的平淡。 “你不信吗?” 祁阳侯想要挣脱禁锢,面目狰狞的扭动起来。 “我祖父一心扶持他上位,最后呢!派往南边郁郁而终!我父亲一生为国而不得重用早早病逝。说到底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出言不逊,直指当今圣上,在场之人皆仓惶跪地请罪。生怕被盛怒的宣正帝牵连。 宣正帝冷冷的坐在龙椅上,看祁阳侯如同看一个死物。 “镇国公府自大烨开国以来经历数朝依然屹立不倒,岂是你祁阳侯府可比的!” “呵,既然如此,当初何必求到我祖父头上!为了得到我祖父的支持,逼死原配,扶我姑母为正妃。” “混账!”先皇后是宣正帝为亲王时就去世了,而先皇后的死一直以来都是宣正帝心里的一根刺,谁碰都不行。 宣正帝眼里怒火不止,抽出近卫的佩剑直直冲到祁阳侯身前。 “当年朕确实得了你祖父的支持,他便居功自傲,一心想你祁阳侯府出位皇后,趁朕出府逼迫我的芫儿自尽!朕念在往日恩情留他一命只是派去南边已是极大的恩德,你父亲是个什么东西,才疏学浅也想入朝为官!而你这个孽障!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撺掇着瑞王和皇后谋反,使得你引以为傲的祖辈功绩全数毁在你手上!”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精彩,燕修骋悄悄抬头看得津津有味。要是有盘瓜子他都想抱着九宝一边看一边嗑瓜子吃。 九宝暗里拉拉他的手指,小声提醒道:“你收敛些!” 八卦之魂快冲破头顶了。 虽然九宝自己也听得起劲,皇家的秘闻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感叹不知比话本子精彩多少倍。 不过往深了想,九宝心里只剩对先皇后的可惜。 得了帝王全部的爱与多年的挂念,人却在花一般的年纪没了。 “我毁了祖父多年的心血么?是我吗?” 祁阳侯所有计谋毁于一旦本就接近于崩溃边缘,被宣正帝连声质问后连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沉浸在心魔中不敢相信都是自己错了。 而被人擒住一直安静的皇后突然大笑起来。 “你一心扑在那贱人身上,护着他生的孽子,何不早早废了我们母子三人?” 宣正帝都不愿再看她一眼,直接让人把皇后下了大狱。 至于皇后的另一个儿子康王,早就吓破了胆,弓着背跪在地上腔都不敢开。 胆小如鼠那样要是燕修骋手底下的人不知被他训得多惨。 宣正帝看得更是闹心,当即下旨康王幽禁之死。 九宝跟着抖了下,皇权容不下一丝挑衅,即便这次全程康王都不知情但他与祁阳侯府的血脉关系也不允许他继续享乐。 皇权的力量有多大,里面的情感就有多冰冷。 九宝下意识往燕修骋身边靠拢。 而燕修骋如往常一样,伸出手抱住九宝,“我一直在呢,” 燕修骋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我在呢,别怕,他突然觉得何必那么计较前世的过错呢。 他改了不是么,每每自己害怕胆怯都是这个人站在自己身后鼓励保护。 先皇后一事更让他反思,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空的思念什么用都没有。 他反握住燕修骋的手,“我知道。” 风波一平,文武百官都松了口气。心思都活泛起来。朝堂上的风向怕是要转到默默无闻的璟王那边。 正儿八经的原皇后所生嫡皇子,身体健全,生母又得圣上挂念。这不妥妥的储君人选? 大家都在绞尽脑汁的回忆以前有没有找过这位爷麻烦。 宣正帝强打精神,下了一道口谕, “璟王乃先皇后所生,当年为救朕不顾一切导致伤了腿,德才兼备,实乃……” 明摆着要封太子了,璟王却站出来,打断了宣正帝后面的话。 “父皇!儿臣愚钝,只想做个闲人。还望父皇成全。” 什么瑞王造反,祁阳侯谋害,在宣正帝眼里都算不着事,他处理完这些人一丝疲惫也无。 唯独他精心捧到最疼爱的儿子面前的东西被一口回绝,那种落差使得宣正帝疲态尽显。 “你为何不要?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你不争,我替你争送到面前你只需接一下便可。” “母妃当年走的时候没有恨。” 璟王平静的说出当年的事情, “我也没有,我只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不想和你一样一辈子被权利操纵!我最感谢您的是您同意我和楚儿的婚事,这一生有楚儿陪着我,足以。” 他扶着不能接受拒绝的宣正帝,平静得有些冷漠, “一直以来,都是您自己走不出去罢了。” 那晚之后,宣正帝便一病不起,四个儿子,一个处死,一个幽禁,一个不愿继承皇位。 宣正帝无法,立了昭王为太子。 那晚全程醉得晕晕乎乎的昭王醒来后懵懵懂懂接了立太子的诏书。 顺带还多了个老师,大名鼎鼎的大烨朝立国以来最年轻的内阁首辅徐康。 燕修骋因着腿伤,被九宝留在府上哪儿都不让去。 “一个月了,你瞧,早好了。” 九宝压着他肩膀让他坐下,气呼呼的说:“捅得那样深哪儿这么快好,今日又没什么事,你就当在家里陪陪我。” “原是怪我前些日子没陪你,暗地里不知多想我吧,往后直说便是。手里有天大的事都立马放下寻你。” “没个正经,说你的伤呢,我还不是担心你。眼下该解决的都处理完了,你跑哪里去?会哪个妙人去?” 燕修骋无奈的把人抱住,“哎呦我的宝啊,你少跟妖妃学些不着调的话。” 第44章 很甜哦 这事起因是九宝跟楚儿出去游玩的时候听说了别家大人家里后宅的闹心事。 那大人在外边养了个歌姬,时常去探望,后来被家里夫人发现哭闹起来,京里传了好一段时间的闲话。 楚儿心直嘴快,颇为不忿的说:“这人要是一心扑在某个地方,不用怀疑,多半有猫腻,” 九宝想也是这个理,赞同的点点头。 “听说那位大人每日下朝归家待不上半刻钟就着急忙慌离开,那家夫人也是心大,一连几个月才觉出不对味儿来。” “想必是那位大人平日里做得极好,得他家夫人信任,一开始的谁会往这里想。” “倒是这个理。”楚儿想了想复又说,“你们家燕修骋可得看紧些!” 九宝好笑,反驳道:“他可没有那么花花肠子。” 再者,以燕修骋的谋算,要是真想背着他做点什么,他一丝可疑之处都察觉不到。 “你笨啊!你就是太相信他,我听说啊,祁阳侯一事之后,他多次派人去庄子上。” 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他说什么天大的机密呢。 九宝皱眉,哪个庄子?常派人过去有何不妥? 楚儿见他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急得直跺脚,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差戳他脑袋了。 “也不知燕修骋怎么想的,把你养得不通庶务就罢了,这眼睛耳朵也给养废啦?” 九宝笑着不答话,外面的事他兴趣不大,只管自己在意的人。 不过燕修骋这段时间派人去那个庄子的事情他一点没听说。燕修骋日日和他在一起也没特意提起过。 若是寻常查问庄子经营得如何,想来楚儿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他没和我说或许是觉得我知不知道的影响不大吧。对于那些事我确实不大爱管的。” 楚儿摇摇头,问他:“那庄子囚着一个人你可知晓是谁?” “庄子上囚着人?谁呀?” “许清至!” 许清至的下场九宝特意没问,提他一句九宝都嫌恶心,燕修骋自然不会特意说给他听惹他心烦不快。 原来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了。 “你好像不担心啊?” 九宝眼里的坚定看得楚儿一震,九宝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这事落在璟王身上,你会怀疑他派人过去是给许清至送温暖的吗?” 楚儿当即摇头,“不可能!我最了解他了,他才不会去关心我讨厌的人。凡事我不喜欢的他一律不瞧在眼里!” 说起璟王他又满脸堆起笑来。 “我对燕修骋同样啊,他不可能和许清至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不告诉我多半是不想我烦心。他对我如何,你也该是了解的呀。” 一听这话楚儿就哎呦哎呦喊起来。 “别腻歪啊,我就让你多个心眼没坏处,又没说他燕修骋真做了背叛你的事。” 那天在火海里两人被救出来,燕修骋满脸黑乎乎的,九宝却被他护在怀里好生生的,楚儿就明白燕修骋是真把九宝当命啊。 那天九宝回来后没在燕修骋面前提这事。主要是觉得没必要。 如今见燕修骋呆不住一心想出去走走便忍不住说出来打趣他。 “不是有个妙人引着你,这将军府是容不下你了非要出门去?” 那嗔怪的小眼神和九宝平日乖巧的模样完全不同,别有一番风情勾得燕修骋浑身都热起来。口干舌燥,只想把九宝压在身下狠狠吻住他越发不饶人的嘴。 他也确实照着想法做了,九宝的唇水润润的,燕修骋轻咬吮吸如同偿一块蜜糖。 正好解了他的渴。 一吻结束,九宝揪着他的衣领大口喘气,看都不看他一眼。 燕修骋宠溺的拖着九宝的后脑勺,“我是傻了去外面寻妙人,我家就供着个极妙的小祖宗呢。” 九宝匀过气儿来,气恼的扬起脑袋在他下巴处要出两排牙印。 “哼!哪里供着了,分明是找着机会可劲欺负!” 燕修骋一手给他顺气儿,一手轻抚他的墨发, 和他嘴对嘴黏黏糊糊的说:“嗯,便是欺负也只对你。” 九宝耳尖不受控制的红起来,他皮肤白,一点红就特别明显,白净的面庞衬得那对耳尖煞是可爱。 刺激得燕修骋在也忍不住般把人抱到屋内,一脚踹上房门。 直到被他扑得跌进柔软的大床上,九宝才反应过来。 瞪大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动作不小的推拒着燕修骋。 “你疯啦!” 白日宣那什么,丢不丢人! 哪只燕修骋脸皮厚得铲子都铲不下一块皮来, 正经中带点严肃的说:“我们可是夫夫,有婚书为证的。情到浓时做点该做的谁敢笑话!你往外面喊两嗓子,保准一个人都喊不来。” 这话说得好似良家妇男遭人胁迫,那人威胁说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九宝把头埋在他右肩上又亲又啃的人拉起来,小声呵道:“你这么大动静把我抱进来,谁敢来打扰你燕大将军好事!” “自我受伤以来,我们都没亲近过了,你不想我吗?” 硬来行不通,燕修骋极快的转变策略,撒娇什么的在自家夫人面前他颇为拿手。 九宝心软,手上的力道瞬间小了,转而伸到燕修骋脖颈后抱住。 他脸颊热起来,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看燕修骋,“我……我不是顾忌你的伤么,你还不识好。” “早好了,” 燕修骋在他脸上嘬得啵啵直响,听得九宝更加羞涩。恨不能把头埋进被子里。 被人听见太难为情了! “九宝,她们都出院子去了,没有人会听见的。” 一时间,屋内令人脸红心跳的啵啵声不觉。 期间参杂着燕修骋急切又情意绵绵的询问,“九宝,你想不想我,嗯?想不想?快说,我想听。” 九宝被他吻得情动,衣衫半褪间羞恼的一口咬在燕修骋硬邦邦的胸膛上。 燕修骋低头随他撒气,不妨听见细若蚊吟的一个想字。 眼里的兴奋显而易见,九宝身上最后的一件寝衣被燕修骋大手一挥扔出床幔外。 甜腻腻又让人浮想联翩的哼哼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然后守在院门口的木奇,面无表情的往更远的地方移了几步。 仰头只想大问一句,二爷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职责所在他又不能擅自离开,直到天色暗下来整个主院方才安静下来。 然后是推门的吱呀声儿。 木奇十分有眼色的到燕修骋跟前。 “二爷。” 燕修骋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特满足的呼出口气。 看得木奇当场表情裂开。 “让伺候的人回来,准备热水,我同夫人要沐浴。” “是。” “哦,让若十做些夫人爱吃好消化的。” “是。属下这就去。” 木奇转身出去,心道不加些工钱他不干了! 九宝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可就是睡不着。 睁着大眼睛盯着床顶。 燕修骋稀罕的回到床上把人抱在怀里亲不够似的又粘上来。 九宝乖顺的迎合他,反正都被人听见了他也破罐破摔了。 其实他内心也是无比想和燕修骋亲近的。 软乎乎的双腿亲昵的盘上燕修骋结实有力的腰身,轻轻磨蹭着。 他的主动使得燕修骋更顾不得其他,立即反客为主。 准备好热水的若千前来敲门,手还未落下便听得夫人带着哭腔的求饶,闹了个大红脸,拉着端着一碗鸡汤来的若十走了。 那天九宝被燕修骋抱去沐浴时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二天若千若十一对上他的眼睛就满脸通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昨日真的太放纵了。 闹得他好几日不太敢出门去。 好几天燕修骋抱他都被他气哼哼的推开。 “都怪你没轻重!” 燕修骋笑着上前给他揉腰捶腿,大呼冤枉,“后面是谁勾着我不放的?小没良心的,爽完翻脸不认人!” “反正没你脸皮厚。” “我脸皮最厚,都是我的错!下次再有把她们通通赶到大门外,谁都听不见。” 越说越没谱,九宝瞪他却还是扑倒在他身上,软软的说:“我就是不好意思嘛。” “老夫老夫的,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正温存着,九宝抚上自己肚子,眼里多了几许落寞。 “阿骋,前日陈大夫来请脉,没有说我有孕。” 燕修骋一顿,没能陪着朗儿长大一直是九宝的痛,他怕九宝钻牛角尖。 柔声安慰他,“陈大夫都说你身子没问题了,孩子迟早都会有的。别多想给自己压力。” “我没多想,我就是怕朗儿是不是怪我不要他了,所以这辈子不愿做我孩子了。” 燕修骋① ⑨号运动员余彦捏着他的小脸,“还说没乱想,朗儿从来没怪过你,要说怨恨,也只是对我罢了。” 毕竟是自己的错造成他的成长没有阿爹,少年时自己又自尽扔下他一个人。 “我有个办法,可以快点见到他。” 九宝两眼闪着光亮,期待的看着他。 语气里藏不住的激动,“什么办法?” 燕修骋吹灭了烛火,黑暗中褪下衣衫和九宝肌肤相贴。 反应过来的九宝,气呼呼的一脚蹬在他小腹上。 “你越发不正经了!” 第45章 燕朗(正文完) 现下朝局稳定,边疆安宁,对于整个大烨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燕修骋这种常年驻守漠北的将领来说。 但他最近却无比心忧。腿伤彻底好全后,忙不迭拉着徐康出来喝酒。 徐康最近教导昭王是身心俱疲,忙里偷闲的赴了约。 眼底的青黑唬得燕修骋以为他日日流连烟花之地去了。 徐康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灌下几盏烈酒。 能让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好友烦忧成这样,昭王功力不浅啊。 “比不得你日子和美,” 念叨来念叨去就是不说昭王怎么折磨他的,眼底的羡慕却看得燕修骋十分受用。 只是最近九宝的状态不好,他无措之下只能拉着好友出来喝闷酒。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推算,朗儿这时候该是在九宝肚子里几月了。 可现下,九宝每日都很期待陈大夫来请脉,每每热切的目光看得陈大夫想说没有怀孕时都有些不忍。 日日期待,次次落空。 九宝低眉撇嘴的委屈看得燕修骋心跟着揪起来。 时间一久,几乎成了九宝的一块心病。 刚开始燕修骋的劝说还能顶用,现在无论他怎么开解九宝都是兴致不高的嗯嗯作答。 燕修骋不打算和徐康说这事,只是单纯找个人陪自己喝酒,结果却听了一耳朵好友对昭王的爱慕。 徐首辅向来清冷,实际却把感情看得很重。 奈何昭王总是刻意回避,燕修骋不禁想起那日在徐康府上撞见两人时的情景,都是过来人,谁看不出怎么回事。 要他说就是徐康平时清醒时太过严肃冷漠,人家昭王爱玩爱闹谁知道你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心里想什么。 正好,酒后吐真言,燕修骋热心的一把拎起徐康,甩上马背直奔昭王府而去。 醉成一摊烂泥的人被毫不留情的扔到昭王府门房处。燕修骋片刻不停的打马回了府上。 他走前九宝刚刚午睡,这会子还没醒。 燕修骋怕自个身上的酒气熏着他,匆匆的沐浴一番才带着满身皂角香回了床边。 九宝睡梦中嗅到熟悉的气息,翻滚着把自己送到燕修骋怀里扭动着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好。 燕修骋想握着九宝的手,在被窝里寻摸半天才在九宝的小腹上找到。 软乎乎的手大张开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护着小腹。 明白他的心意和执念,燕修骋轻轻把人拢进怀里。 这样下去不行,九宝的压力太大了。 这一觉九宝睡得很沉,醒来后发现燕修骋也在身边,正撑着头看他。 哪怕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被他满含爱意的看上一眼还是没忍住羞红了脸。 他捂着发烫的脸蛋,不好意思的说:“醒了不起来,看着我做什么?” “我看我的宝儿好看,怎么稀罕都不够。” 九宝推开他起身,却被燕修骋抱个满怀。 “宝儿,天成山有一处温泉,我们去那边玩儿两天好不好。” 九宝还没泡过温泉,心下意动。 前些天因为燕修骋的伤他在家陪着也没去团宝斋,就和楚儿出去了趟。能出去走走他挺高兴的,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来之前他还以为这是有人修建起来供人游玩的,直到燕修骋把他扶下马车有个管事打扮的中年人上前恭恭敬敬的称呼了声二爷,夫人。 九宝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温泉山庄是燕修骋名下的。 “身上有旧伤,以前回京时过来泡泡会很放松。” 他一解释九宝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段时间太紧张引他担心了。 “我太心急了。” 燕修骋挥退伺候的人,亲昵的把他打横抱起, “别的我都不怕,我怕你钻牛角尖最后伤自己的心。有些事,急也急不来,不如顺其自然,或许某一刻他就来了呢。” 他给九宝换好衣服抱着坐进温泉里。 温热的水打在身上,头顶是爱人柔声的劝说,九宝真的放松下来,趴在燕修骋肩上。 “朗儿是很有主意的一个孩子,他现在不来或许只是时机未到,有我们这么好的阿爹和父亲他怎么会选择别家呢。” “我不好。”九宝声音哑哑的,染上了明显的哭腔。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他才离开的,其实前世朗儿也知道的,我们之间的种种我都没有刻意瞒着他。你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好阿爹,重来一世他不会放弃咱们一家团圆的。” 不知是燕修骋的话被九宝听进去了还是在温泉山庄里清静的环境让人静下心来。 总之那之后九宝虽然还是会时常在意这件事,却没有前些时候的急切了。 更多的把时间精力花在研究糕点和燕修骋的相处中。 时间一晃半年过去。隆冬腊月,外面冷得骨头疼。九宝畏寒天气冷下来不大爱出门走动。 楚儿却异常兴奋,兴致勃勃的说要带他去赏梅。 两人熟悉得很,他来了九宝也未起身,困倦的把头缩进被子里。 舒服的叹出口气。 “整日不出门你还有没有点年轻人的朝气。” “不想起,我最近困乏得很。” 楚儿嘿嘿笑两声,凑过来小声说:“让燕修骋疼惜你些,总这样你哪里受得住。” “瞎说什么,我就冬天爱犯困罢了。” 九宝无法,只得起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白雪球才肯出门去。 燕修骋回府时正好在院门口遇见出来的陈大夫。 “夫人身体如何?” 经过调养九宝身子早就大好,他这么问就是问习惯了。 陈大夫笑笑,“我与夫人错过了,若千姑娘说夫人一早和璟王妃出去了。” 燕修骋松开解大氅的手,转身吩咐人备马车。 打听好九宝的位置便马不停蹄的赶过去。 他最近被营里有些杂事拖住脚,已经两日未回府了。 恨不能马上见着九宝。 他赶到时九宝正坐在亭子里看楚儿堆雪人, “阿骋!” 九宝两日没见他也是满怀思念,顾不得楚儿和随从在场,笑着扑进结实温暖的怀抱。 燕修骋回抱住他,递过一个油纸包。 九宝小幅度的抽/动鼻子嗅嗅,立马惊喜的说:“是烧鸡?” “听若十说这两天每日都要吃,我来时路过就买了只给你带过来。” 九宝点点头,等不及的拆开撕下一个腿大口咬下去。 他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对吃上的想法总是稀奇古怪的,就爱吃外面的,还是突然想着了就得吃上。 九宝吃得有些急,燕修骋轻拍他的背,“慢些,小心噎着。” 他话音刚落,就见九宝皱起眉头十分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燕修骋紧张的给他倒上一杯茶水。 “呕…” 九宝捂着嘴干呕,什么都呕不出来,眼泪花都给逼出来了。 燕修骋立马把他抱到马车上,吩咐人回府。 楚儿见状也跟着跳上来。一手覆上他额头。 “不烫啊,” “我没事,可能是吃得有些急。” 九宝有些不太好意思。 燕修骋把他搂得稳当,如临大敌般不接受这个说法。 “回去让陈大夫好好把把脉。” 这几天九宝饮食睡眠都有异常,他怕九宝出岔子。 楚儿自责道,“不该拉你出来,该是让你好好休息的。” 九宝无奈道:“你们太紧张了,就是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过会儿就好了。” 不论他怎么证明自己好好的,面前的两人就是不放心。 燕修骋更是夸张的不让他下地,一路抱着回了正院。 陈大夫事先接到消息已经侯在房内。 见人回来,先是打量一番面色,发现九宝有些疲态其余还好, 一把上脉,他脸色立马变了。 笑呵呵的道喜:“恭喜二爷夫人心想事成了。” 九宝等这句话等好久了,陈大夫话一出口他就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可思议般抚上自己的肚子。 他侧头和燕修骋对视,抖着嗓子问他:“是朗儿吗?” 燕修骋傻笑着抱住他,“是,我们的朗儿终于来见阿爹和父亲了。” 楚儿站在边上看他们激动期待的样子默默笑着退出去,他要回去把这个喜事告诉他家爷。 两人盼了又盼的孩儿终于来了。 燕修骋却担心起来,他紧张兮兮的把陈大夫拉到一边,说:“孩子会不会消耗九宝的身体?” 前世九宝消瘦虚弱的样子印象太深,燕修骋虽然期待但更在乎九宝。 “这个二爷无须担心,夫人有孕胎儿自然会消耗掉一些养分,但只要营养跟上,夫人心情保持舒畅就没大碍的。我开几副安胎药,按时喝下便是。” 燕修骋这才安下心来,又向陈大夫请教好些孕期的注意事项。 “你不说朗儿都是你带大的么,经验老手还向大夫问东问西?” 燕修骋挠挠头,他哪儿敢说前世九宝孕期他几乎没陪在身边,是以这些事一窍不通。 “那几个月的缺失我不想再缺席。” 九宝背靠着他的胸膛,惊喜的感受肚子里孩子的存在。 他低头,带着满满的爱意说:“朗儿,这一次,我和你父亲都在,我们共同期待你的到来。阿爹也不会缺席你的成长,所以你要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