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夫人每天都想退亲 作者:杉杉是棵树 文案: 霸气女将军与文弱小书生相互套路的故事,不甜不要钱。 小剧场:秦文昭在皇帝面前慷慨激昂许久之后,得到了一句话。 “我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和亲的例子。况且叶家良玉早已经说了,她已有婚约,不许二人。” 秦文昭闻言美滋滋地就出了宫,看来这些日子自己没白往叶家跑。果真是好女怕缠郎。 他兴致勃勃地去了叶家。叶良玉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剑咣当往地上一扔。 “你啊,不过是我的缓兵之计!” 只不过缓着缓着,她自己就入了蛊 * * * 叶良玉纵横沙场许多年,很是恣意。她在马背上的样子,引得无数西北男儿倾慕。哪晓得回了汴梁,她还未喘口气,却突闻自己就要入婚房。 这亲事娃娃亲也就算了,皇帝还赐婚,叶良玉想不嫁也不成!一打听,对方竟然就是酒楼上说她貌若无盐的秦文昭! 叶良玉恨得牙痒痒,你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灵机一动,她便扮作温柔解语花,媚眼如丝地勾着这冤家签房契。他前脚签了房契,她后脚就让爹娘退亲! 结果…… 洞房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秦文昭搂着眉目含嗔的美娇娘,亦喜亦忧,喜的是娘子便是心上人,忧的是从前胡说八道眼前美人尽数知道。 深吸口气,秦文昭壮着胆子伸手挑住她尖巧秀气的下巴:“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良玉,秦文昭 ┃ 配角:预收文,娇媚入骨(重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戏精终极对决 立意: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人总要自强自立 第1章 (小修) 八月,正是汴梁的好天气。笼着整个汴梁城的湿热散了去,全部都清爽起来。叶家军今日凯旋,朱雀大街早早就围满了人。 这次叶家大姑娘也随父归来,大家都想一睹她的风光。这位大姑娘,可是十三岁就能上阵杀敌的主儿。传说她武艺高超又能领兵打仗,只可惜叶家常驻西北,大家伙都未曾见过真容。 城门大开,叶将军叶铮骑着高头大马打头阵,后面跟着两名副将,之后便是一众士兵。好事的人赶忙踮起脚尖,想把来人看个真切。 叶铮是个美男子,年逾不惑仍旧神采飞扬。但是汴梁城的百姓全都想看叶家大姑娘,两只眼睛都往他身后的副将看过去。 那两位副将身着甲胄,头盔又把脸遮得严实,着实看不清楚。大家瞧了半晌,也只能影绰绰地出来两个人眉眼清秀。只可惜在凉州晒了些日子,整个人黑黑瘦瘦的。 “这叶家大姑娘难不成不在里面?”一个尖嗓子的大婶问道。 “听说叶家行事低调,想来不愿意让姑娘抛头露面吧,”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妪说道,“不过到底是个姑娘家,身上杀戮过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叶铮坐在马上目视前方,他右边的副将却来回张望。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两位妇人的对话全都入了这位的耳朵。她抿嘴一笑,轻轻地勒了一下缰绳,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腕。 原来,这位副将,就是叶家姑娘叶良玉。 一行人到了武德门,翻身下了马。叶铮看了一眼立在身边的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家姑娘,想法永远都那么与众不同。 “一会儿在圣上面前不可跳脱,”叶铮低声嘱咐道,“听到没有?” “爹爹放心。”叶良玉笑着应了。 这时,内侍走了进来,把他们二人一路带进了立政殿。 “末将叶铮。”“末将叶良玉。” 叶家父女站在立政殿跟前,朗声说道。 “见过圣上。” “免礼免礼,”皇帝赶忙笑着伸手让他们起身,“大齐得二位良将,实乃幸事。” 叶良玉到底年青,听到这里,已经面露喜色。 “只不过,”皇帝闻人意忽然话锋一转,“朕记得叶将军跟夫人都是一副好样貌,怎么叶家姑娘这般黑黑瘦瘦的。” “回圣上,是我故意扮的。”叶良玉说罢伸手露出一截皓腕。 “为何做如此打扮?”闻人意被勾起了好奇心。 “因为我想让汴梁城的百姓因为我是一个将军而为我欢呼,”叶良玉笑着说道,“而不是因为我是个姑娘。” 叶铮坐在下首,一个劲儿地瞪自家闺女,只可惜叶良玉说话说到兴头上,根本就看不见她爹递过来的眼神。 “小丫头有意思,”闻人意笑了起来,“爱卿此番生擒了西夏小王子墨苍,实乃我大齐之幸,百姓之福。” 叶良玉在一边听着君臣二人的对话,心道领兵进城固然风光,可是这面圣着实没什么意思。 君臣叙话之后,叶良玉跟着父亲才出了紫宸宫,到了嘉猷门,二人便准备上马。这时,有翰林院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叶良玉望过去,只觉得这书生们,也颇为瘦弱了些。 秦家,秦文昭刚刚下衙,就被自家娘亲院子里的如意请了去。他换了衣裳,就跟着如意往后院走去。 秦文昭一路问个不停,只不过如意到底是夫人心腹,嘴严得很,只说去了夫人院子就知道了。 秦夫人正坐在榻上让小丫鬟捶腿,她见婢女打帘子,之后秦文昭就走了进来, “昭儿来了,”秦夫人说着坐起身,“今日累不累?” “怎么会累呢?”秦文昭笑着坐到秦夫人跟前,“翰林院是出了名的清贵,且累不到儿子。” 秦夫人笑着让人把茶果子递到秦文昭跟前,说:“你的亲事有着落了。” “谁家姑娘?”秦文昭咬了一口牛舌饼,“娘亲,这定亲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秦夫人笑着说道,“那可是好些年之前的事情了。” 秦家老爷当年是秦州知府,那一日沐休,带着夫人跟小儿子去玉泉观游玩,正好巧遇叶家。 “当时啊,玉泉观的一位真人看八字灵得很,我跟叶家夫人不能免俗,自然拿着儿女的八字去给他瞧瞧,”秦夫人说起当年的事情,满是怀念的表情,“兴许是送八字过去的小道士传错话了,那位真人竟然以为你跟叶家姑娘是批婚,说是天作之合。” 秦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咱家跟叶家在汴梁的时候就是通家之好,你父亲跟叶家老爷也觉得是缘分天定,就把亲事给定下来。” “那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你跟叶姑娘也算是娃娃亲了,”秦夫人柔声解释道,“说句犯忌讳的话,这孩子一路长成人可不容易。所以呢,咱家跟叶家约好了,在你们没长大之前,轻易不跟别人漏了去。” 秦文昭很是无奈,他算是别人吗? 秦夫人见他这样,挥挥手,示意侍女们都出去。 “前些日子圣上召你父亲进宫,话里话外想把嘉和公主许配给你,你父亲不欲咱家参与皇家的事,就跟皇帝说了实情。说起来,咱家得感谢叶家。” 秦夫人见他不说话,语气颇为惊讶地问道:“难不成你对嘉和公主有意?” “母亲这是哪儿的话,”秦文昭赶忙解释道,“儿子虽然在翰林院,也经常出入紫宸宫,可是公主尊贵,儿子怎可轻易得见。不过就是这事情来得突然,有些不能接受罢了。” 秦夫人闻言,这才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这个呆小子,放心吧,叶家姑娘自小就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也是个绝色。” 秦文昭听了这话,更加有些欲哭无泪。他自小的梦想,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得了状元之后,自然就想身边再有个美娇娘,日日红袖添香,岂不美哉!怎奈他还没想未来夫人该是何般样貌,忽然就被告知他定亲了,怎么能让人接受得了。 况且,他可听说叶家姑娘身高八尺貌若无盐,虽然这是传闻,但是他觉得这传闻必定是真的。谁都知道那甲胄沉重,能穿得上甲胄还能上阵杀敌的姑娘,定是威猛异常。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不选叶家姑娘就要尚主,他的命,也忒苦了。 “昭儿可是怕叶姑娘不美?” 毕竟智子莫若母,秦夫人见秦文昭皱眉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些日子叶家就回来了,为娘到时候帮你瞧瞧。” “多谢娘亲。”秦文昭有些有气无力,若是不美又如何?难不成还要退亲?他父亲从来说一不二,定下了就是定下了。他又能怎么办? “昭儿可是怕叶家姑娘成亲后还要上战场?”秦夫人见他无精打采又说道,“这个你放心,叶家虽是武将,但是也延绵了数百年,自然是好家教。叶家姑娘娶回来,定会安于后宅相夫教子。” “儿子明白了。”秦文昭应道。 “行了,回去歇着吧,”秦夫人见他这般以为他是累了,“回去好好歇着。” 秦文昭回到自己的院子,觉得自己也是颇为命苦。他前些日子跟同年还闲聊过,都说叶家姑娘英姿飒爽,可是谁若是取了个这么个姑娘回家,怕是这辈子都会被欺负,永无出头之日。谁承想,这倒霉鬼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而叶家这边,叶夫人也正在跟叶良玉说话。 “过几日跟我去叶家,”叶夫人对着坐在下手的叶良玉说道,“新衣裳都做得了,到时候让赤霄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说完这话,叶夫人又撇撇嘴,姑娘家的侍女,偏要取个上古名剑的名儿。若不是她拦着,自家姑娘的院子里,怕是集齐了刀枪剑戟。 “娘亲,那些首饰坠得头疼呢!”叶良玉撒着娇说道,“那裙子也忒不方便了,前几日女儿试穿的时候,险些跌了一跤。” 叶夫人听了这话,仔细往叶良玉身上瞧了一眼。因为是在家,她不过穿了一件杏色细锦上衣系了一条蓝色裙子,头上只簪了一根碧玉钗。虽然简单,倒是衬得整个人清清爽爽的。 叶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是她自夸,她闺女的长相,满汴梁城能比得上她的姑娘没几个,怎么就不好打扮呢?每日舞刀弄枪,若不是老太爷宠着,她早就给关在家里板板性子了。 小姑娘却没理会她娘亲,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一双娇滴滴的清水眼眨巴眨巴的。 “真不知道这金啊玉啊有什么好的,戴到头上沉甸甸的,那耳坠子还坠得耳朵生疼,一天下来都红了。要我说,还是我在凉州惯用的木簪最好用。” “良玉,”叶夫人声音难得严厉,“这里是汴梁,不是凉州。” “女儿明白。”叶良玉乖巧地应道。 “虽然大齐开放,但是男婚女嫁这是亘古不变的事情,”叶夫人说道,“秦家不是一等一的好人家,但是跟叶家也算门当户对,秦公子又是状元郎,这门亲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叶良玉没说话,心道她不满意的事情可太多了。前些日子她带着弟弟去茶楼,那个说她身高八尺貌若无盐的人她打听过了,正是秦家三公子,秦文昭!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收藏,留言有惊喜 推文,基友枇杷熟了《满级黑莲成了我夫君》 顾家大小姐顾月儿,模样出落得瑰姿艳逸,云软花柔,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娇美人。 她面上虽骄纵跋扈,实则性子却极为单纯娇憨...... 一朝之间落入庶妹设下的圈套,沦为松华山匪窝的阶下囚。 昔日里的娇憨美人儿,成了匪窝人人都想品尝的可口点心。 顾月儿颤微微的抬起葱根般的小手,轻轻地拽了拽身旁陈明州的衣袖,小声道,“救......救我。” 眼前这出自簪缨世家镇北侯府的陈四公子,是华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游手好闲,玩物丧志,除了一张脸俊美,别的皆一无是处。 但顾月儿却知道,这陈明州,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儿,不日,就将会权倾朝野,位极人臣。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挑起她肌肤如玉的下颌,轻笑道:“好啊......不过,你能给我什么呢?” “那,那......那你想要什么?” 对上陈明州大灰狼似的眼神,顾月儿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眼眶泛红。 第2章 (捉虫) 叶夫人见叶良玉仍旧紧皱着眉头,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 “你可是因为家里没跟你说这件事情?”叶夫人声音轻轻柔柔的。 “也不是,”叶良玉嘟着嘴说道,“娘亲,女儿可还没有见过那秦家三公子呢!若是他品行不端,风流成性,又该如何?”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叶夫人笑了起来,“你放心,能让皇帝招为驸马的人,怎么能差?” 叶良玉撇了一下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在大家面前乖巧纯良,在外面,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原来,汴梁城的百姓,因为不认识叶良玉的,却又知道她带兵打退了奇袭的西夏人,坊间遍生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传言。 前几日叶良玉带着弟弟叶良广在酒楼用饭,无意中听见旁边房间一群后生的对话。 “叶家姑娘好生厉害。” 一个粗嗓子的声音传来,听声音,是个年轻后生。 “能打退西夏人,定不是寻常姑娘,”另一个声音传来,“听闻叶家子弟武功了得,想必叶姑娘也不差。” “那一身甲胄颇为沉重,想来叶姑娘应该也颇为魁梧,”又一个声音传来,“难不成这叶姑娘真跟传闻中说的,貌若无盐?而且这般凶悍,怕是个河东狮。” 平心而论,那个声音很是好听。 “你是吃醉了不成?”之前那个粗嗓子的人又开了腔,“你管人家姑娘什么样子,莫不是对人家会武功心存嫉妒?”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那个声音又说道。 “是是是,你自然不会嫉妒。大齐的新科状元,可是别人都要嫉妒你才是,”那人说道这里嘿嘿一笑,“当年你小子因为习武不成,没少被你家老爷子责骂。”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于武艺上不通,也是正常。”那个声音说道。 “你小子还没定亲,想得还挺长远,”又一个声音传来,“看来你定是要娶个美娇娘了。” “岂止是美娇娘,”那个人说道,“而且定要温柔似水。像刚才说的那个叶姑娘,估计发起火来,是要把夫君拎起来玩的。” “阿姐,”叶良广拉拉叶良玉的袖子,“要不要我去教育教育他们?” “不许生事,”叶良玉说道,“人家在自己订的房间吃酒闲聊,你贸贸然过去算什么?再说了,不就是几句醉话么,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是他们也忒无礼了!”叶良广有些愤愤不平。 叶良玉自小跟着祖父在军中长起来的,她小时候那些老兵油子也不避讳她,说话颇为粗俗。她从小听到大,也都习惯了。 “你都知道他们无礼了还去计较什么?”叶良玉伸手安抚住弟弟,“能在这醉福楼吃饭的,家里都不是等闲人家。父亲军功显赫,你怕人家抓不到咱家把柄吗?” 叶良广嘟着嘴坐回了椅子上,夹起叶良玉放到他盘子里的酥肉,狠狠地咬了一口。 “敢这般说我,走着瞧。” 叶良玉小声嘟囔了一句。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了叶良广的耳朵里,他顿了一下,又继续吃了下去。他就知道,他阿姐才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用过饭,叶良玉戴上帷帽就跟叶良广出了醉福楼。虽然汴梁民风开放,但是叶良玉初初回来,人生地不熟,不欲多生事。戴上帷帽,倒是免了不少麻烦。 马车听到他们姐弟二人门口,她刚要抬脚上车,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秦兄路上小心,今日有了酒。” “放心。” 叶良玉顿了一下,偏过头看了一眼。人虽然不认识,但是声音熟悉得很,分明就是刚刚说她貌若无盐的那个人。姓秦,又是新科状元,这下对上了,新科状元秦文昭。 她攥了攥拳头,叶家跟秦家通家之好,虽然久居凉州,但是来往年礼不断。正好过些日子要去秦家拜会,叶良玉自信自己有的是方法制服了他。让他没事在背后编排人家姑娘! 只可惜造化弄人,叶良玉这边正想着如何整治秦文昭,她爹娘那边就跟她说自己小时候定了娃娃亲,对方不是别人,正是秦家三爷秦文昭。 最让她烦闷的,是皇帝都知道了这事,还特意下旨赐婚,让她都没法说出退亲两个字。 “秦家多好啊,”叶夫人继续说道,“家风清正,又有家规说不能纳妾,单这一条,就足够了。况且秦家小公子样貌清俊,又跟你年岁相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娘亲见过秦家公子了?”叶良玉忽然问道。 “这才刚住多久啊,我东西都还没收拾完,哪里见过,”叶夫人说着,“不过他小时候我倒是见过,粉琢玉器,跟个瓷娃娃似的。而且秦家人都是好样貌,长大了肯定也差不了。” “长相清俊那他怎么不是探花呢!”叶良玉腹诽道。 不过她回想了一下当日那一眼,倒确实是个俊俏后生。长得好看又不纳妾,叶良玉想想也还算是个良配。至于他说自己的话么,叶良玉觉得说不服还打不服么!他不就是惧怕娶个河东狮么,自己偏就不能如了他的愿!横竖亲事退不成,叶良玉也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叶夫人看着自家姑娘面上的表情来回变换,最后笑了起来,嘴角的梨涡让她娇憨无比。 “想通了?”叶夫人问道。 叶良玉点点头,说:“圣上都赐婚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这就对了,”叶夫人说着爱怜地抚了抚自家闺女的头发,“娘亲知道你领兵打仗上有奇才,只可惜你到底是个姑娘。当朝虽然出了些女官,但你细细数来,两只手都富余。能有几个如当朝右丞相那般位极人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她若不姓那个姓,又能在官场走几步。” “女儿明白。”叶良玉说道。 “其实呢,你也不必小看后宅,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叶夫人见女儿不高兴,柔声安慰道,“先不说迎来送往,逢年过节走礼。单说这后院大大小小的管事,不比你领兵打仗轻松。你挑选兵将要看资质,谁做先锋、谁去垫后都有个要求。这当家理事也是如此,你当这家里的管事,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啊!” 叶良玉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既然领兵打仗无望,能从管家理事中找找乐趣也不错。 叶夫人见自己三言两语就哄得闺女肯学管家,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呢,是闺女肯学;担心呢,这么容易就被哄了,日后秦家小子岂不是三言两语就把闺女绕进去了。 叶良玉把头放在叶夫人腿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叶夫人看着她眉目如画,心道自己女儿这般漂亮,性子又讨喜,秦家小子不可能不喜欢她的。 “过几日我带你去秦家,到时候,你应该能跟秦家小公子见上一面,”叶夫人说道,“不要怕羞,未婚小儿女这样很正常的。” 叶良玉虽然红着脸,可是她心里想的,却是见面之后,该怎样教训秦文昭。 晚间,叶良玉坐在书桌前看书,虽然书是摊开了,但是她早就想到了别处。她与母亲去秦家,身边必定带齐了丫鬟婆子,她若是想出手整治秦文昭,真是难上加难。 叶良玉这几日在家琢磨怎么整治秦文昭,看在叶夫人眼里,还以为姑娘长大了,知道害羞了,送了好几套首饰到她那里让她挑选。叶良玉捏着一根金发簪,总觉得它远不如自己挂在墙上的宝剑好看。 按规矩,男方求娶,所以应该是秦家上门。但是叶家久居凉州,回到汴梁,理应上门拜访。所以,叶家上门倒也不足为奇。 秦文昭听闻叶家人要来,想着那一日自己告假,先见上一面再说。他虽然知道这门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但是能一睹姑娘芳容,也是好的,万一是个美人,自己也还畅快一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没几日皇帝就下令翰林院的人修书,让他们旬日回一次家,若非急事,不得告假。叶夫人拜访那日,秦文昭赶不回来。他想了半日,把红袖叫过来吩咐。 “过两日叶家上门,你找个机会去夫人那儿转转,”他说道,“知道吗?” 红袖眨巴着眼睛看着秦文昭,表情有些为难。 “三爷,您明日去上衙,婢子也告了假,婢子家里哥哥成亲。” 红袖自小就在秦文昭身边伺候,秦文昭待她就当自家姐姐,见她这般说话,也就没再说什么。毕竟人家兄长成亲,一辈子就一次。 “要不婢子让院子里的小丫鬟去瞧瞧?”红袖问道。 “算了。”秦文昭挥挥手。从现在到成亲,至少也得一年多的时间,他总是能找机会见到的。 红袖大眼睛转了一圈,说:“其实您去问如意姐姐也行啊,她在夫人身边伺候,肯定能见到叶家姑娘。” 秦文昭没说话,他心道如意是他娘的心腹丫鬟,就算叶家姑娘相貌普通,只要他娘亲喜欢,她也能给夸出花来。他不禁深恨自己没有个姐姐妹妹,若是有的话,瞧见了画上一幅画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大背景承接《我见大理寺卿多妩媚》,没看过不要紧,不影响阅读体验。 第3章 秦夫人知道秦文昭被留在翰林院不得告假,琢磨了一下就改了主意。叶家是女方,她总不好先去相看人家姑娘。于是,叶家就在家里等来秦夫人。 送走了秦夫人,叶夫人想了想就让侍女把叶良玉叫了过来。 “秦家这般知礼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人家知道咱家还没见过秦家三爷,见你这事提都没提。” 叶良玉坐在一边没说话,心道秦夫人这般知礼,怎么生了个儿子如此狂妄。难不成因为是最小的,所以宠坏了? “过几日季家老爷生辰,咱家跟秦家都要去贺寿,到时候你就能见到秦家三公子了。” “女儿知道了。”叶良玉说着,脑子里却想起了当日见过的那个人。这人生的可真好,可惜却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她这几日看话本子,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句话,再想下去,却又发现这话不是这么用的,瞬间就红了脸。 叶夫人见女儿这般样子,还以为她害羞,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叶夫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觉得到底是个姑娘家。虽然跟着老太爷常年混迹兵营,但是碰到这种事情,仍旧怕羞得厉害。这样挺好,免得到时候秦家公子见了,以为自己要娶个男人回来。 其实,叶夫人不了解自家闺女。叶良玉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若是想要做什么坏事,之前一定要乖巧懂事。等到坏事做出来,大部分人是不会往自己这边想的。 虽然她现在还没想好如何整治秦文昭,但是总要提前做好铺垫。行兵打仗,不也是如此吗? “咱家去给季家老太爷贺寿,我还是跟在娘亲身边?”叶良玉开口问道。 叶夫人摇摇头,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 “你跟着我到了季家,虽是贺寿,但是也是让这汴梁城的人都见见你。就算你已经定亲了,日后露在汴梁城也是要跟勋贵世家打交道的。你见了那些夫人太太之后,就跟季家姑娘在一处。这汴梁城的规矩,未出阁的姑娘总是在一起的。” 叶良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女儿该如何见秦家三公子呢?”她又问道,“就算大齐开放,也没有男女时时在一处的。” “这你放心,”叶夫人笑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叶良玉最讨厌这句话,凡事总要未雨绸缪。她娘一句到时候就知道了,倒是让她无法应对。 “娘亲总要让我知道一些吧,”叶良玉晃晃秦夫人的袖子,“女儿总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女大不中留啊,”叶夫人点点她的鼻子,“不过就是提前算准了你在哪里,让秦家三公子过去,两个人见一面也就成了。” 叶良玉听了这话,眼睛一转就有了个主意。既然这样,那可就好办了。 季家老太爷是慧敏郡主闻人斓的仪宾,又是当今皇帝的岳父。是以虽然不是整寿,但是上门贺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不过季家素来行事低调,留下的人家,也不过都是些相熟的人家。 “臣女见过慧敏郡主。”叶良玉行了礼,就乖巧地立在叶夫人身边。 “这就是叶家良玉?”慧敏郡主笑着朝叶良玉招招手,“过来我瞧瞧。” 叶良玉看了自家娘亲一眼,见她微微颔首,就提着裙子走了过去。 “真是个俊俏姑娘,”慧敏郡主说道,“看着有些柔弱,想不到是个会行兵打仗的姑娘。” “臣女不过就是看着唬人罢了,”叶良玉说着伸出手来,“郡主您看,这手上的老茧可是骗不了人的。” 慧敏郡主又问了她几句,见她口齿伶俐,头脑又灵光,笑着跟坐在一边的秦夫人开了腔。 “听闻你跟叶家定了亲,这般好的姑娘,在汴梁一露面就被你给抢了,倒是手快。” 秦夫人抿嘴一笑,说:“郡主您这话说得,我家三小子是老太爷的弟子,真论起来,叶姑娘还得叫您一声师娘呢!” 慧敏郡主喜欢说话爽利的人,她笑了笑,就让侍女领着叶良玉去了自家小孙女的院子。 “让明儿好生招呼叶姑娘,”她嘱咐道,“她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让明儿看着,别让人欺负了她去。” 叶良玉低着头笑了一下,心道自己这般不吃亏的人,岂是会让人欺负去的主儿。她正想着,忽然发现慧敏郡主捏了捏她的手指,冲她又挑了一下眉毛。 这慧敏郡主倒是个有趣的人,她暗想,自己的一言一行,怕是瞒不过她去。 叶良玉行过礼,就跟着侍女去出去了。秦夫人瞧着她的背影,真是越看越喜欢。身段苗苗条条,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这样的姑娘,谁不爱! 叶铮跟着秦家老爷秦云显在前院,刚说了几句话,秦家三公子秦文昭就来了。叶铮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姑爷,虽然面上不显,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大门口,心道自己要仔细瞧上一瞧。 “今日告了假?”季家老太爷季凤青看着秦文昭笑着问道。 “是,”秦文昭肃手立在那里,“今日师傅寿辰,弟子怎么能不来呢?” “你来得正好,”季凤青笑着指了指叶铮,“还不给叶家老爷见礼。” 叶铮看着秦文昭,暗暗点头。新科状元,家世又好,长得也还俊俏,配自家闺女,也是可以了。这么想着,叶铮的面上,就带出了一丝笑意。秦云显在一边瞧着,知道自家小子算是过关了。 “去后院给你师娘请安就过来,”季凤青吩咐道,“请了安就过来,这边还得让你待客呢!” “是。”秦文昭行了礼就走了 他沿着游廊一路往北,过了月亮门之后便是季家后院。 “秦公子略在这里等一等,”侍女说道,“郡主那边不知道方不方便,婢子进去通报一声。” “有劳姐姐。”秦文昭说着便立在门口。 “姑娘,这桂花树开得可真好,若是拿来酿酒,可是尽够了。”一个小丫鬟的声音传来。 “胡说什么呢!”这时又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在人家院子里这般多嘴,回去可是要讨打。” 这个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丝桂花的香气,听着就让人起遐思。 秦文昭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姑娘,撞见了难免不好。他左右瞧了瞧,便闪进旁边的亭子。 他刚进了亭子,就看见一个姑娘带着侍女从大门走了出来。他眼神极好,虽然在亭子里,倒是把那姑娘看得清楚。 她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白生生的小脸,眉眼精致得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一般。秦文昭第一次知道了所谓的眉目如画究竟是何种模样。 她的头发黑亮亮的,仿佛瀑布一样吹了下来。可能一路走来的关系,鬓边有几缕垂下来的发丝。她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走路一晃一晃的。秦文昭觉得自己的心被那步摇晃得乱了起来。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想帮着她把鬓边的头发抿到耳后。 会不会这位就是叶家姑娘?秦文昭想道,若是这是如此,他此生也就无憾了。 那位姑娘或许是察觉这边有动静,偏过头看了一眼。那双碧清的妙目,仿佛一直看到秦文昭的心里。 “姑娘,咱们走吧。” 说话的这个人秦文昭认识,是慧敏郡主身边的得用侍女。 “劳烦姐姐带路。” 那姑娘的声音柔柔的,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地拂着秦文昭的心。他一直看着那姑娘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八月,院子旁边的桂花树开得正好,微风吹来,金黄色的花瓣便落了下来,其中有一朵,正好落到秦文昭肩上。他轻轻地拈起来,放到鼻尖嗅了嗅,阵阵幽香。 这时,之前领着秦文昭的侍女走了出来,她在门口略微愣了一下,赶忙往亭子这边走去。 “秦公子,郡主请您过去。” 秦文昭一路走进正屋,满脑子都还是那位姑娘。他给慧敏郡主行过礼之后,又见了几位夫人。叶夫人瞧着他谦恭谨慎又姿容出众,满意地点点头。她与秦夫人又见秦文昭面色微红,心道那两个小的,应该是见过了。 “去你师傅那边吧。”慧敏郡主笑着说道。 秦文昭心道那一位兴许真是叶姑娘也说不定。叶夫人与叶将军都是一副好样貌,想来那位姑娘也不差。 他想着想着,便出了院子。这时,另一边游廊走来两位姑娘,其中一个略微有些丰壮,而另一位,就是季家小姑娘季宣晓。 季凤青愣了一下,避到了一边。 “你出剑慢并不是因为你手慢,”她对着季宣晓说道,“而是你腿收慢了。” “你这么说好像挺有道理的,一会儿去我姐姐院子,你演练一番给我看看可好?”季宣晓问道。 “没问题。”那姑娘爽朗一笑。 “你爹爹跟你兄长都是将军,你自己又会习武又会打仗,可真厉害。”季宣晓语气很是羡慕。 秦文昭听了这话,看了那姑娘一眼便垂下头去。这位就是叶家姑娘吧,他暗想,虽然有几分姿色,可是太过丰壮,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惜已经定亲了,刚才那位姑娘,也只当是惊鸿一瞥就算了。 第4章 叶良玉眼睛有伤,是之前领兵打仗的时候被流箭伤的。虽然没落下疤,但是伤了内里,若是累了,就会略微有些看不清楚。不过太医拍着胸脯保证,隔日行针,绝对能好。 是以从叶良玉自己从来没把这伤当回事。只是叶家夫妇仍旧有些担心,但是得了太医的保证,也略微松了口气。不过,叶夫人还是把叶良玉身边的侍女叫来,细细地叮嘱一番。 叶良玉这几日一直在看西夏的舆图,视物又有些模糊。是以她在院门口虽然察觉出亭子里有人,但是她望过去,却看不清楚是谁。 应该就是秦文昭吧,叶良玉暗想,可惜这几日自己眼睛不好,实在看不清楚,没法整治他。若是错了,可不好找补。不过来日方长,总是有机会的。她笑了一下,就跟着季家的侍女去了明姑娘的院子。 季家修得很是有几分苏州的样子,山山水水,颇有意趣。叶良玉却无心欣赏院子的风景,她觉得若是没有眼睛的伤,自己应该还会留在凉州,跟着兄长祖父上阵杀敌,何苦困在后宅这一方小天地。 “叶姑娘,到了。”侍女恭敬地说道。 “有劳姐姐了。”叶良玉说着迈进季家明姑娘的院子。 ”季宣明见有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这位姐姐是? “回姑娘,是叶将军家的姑娘,”侍女说道,“郡主说叶姑娘初来乍到,让您好生看顾,别让人欺负了去。” “知道了,”季宣明说着拉住叶良玉的手,“叶姑娘跟我来。” 叶良玉见季宣明可爱,朝她笑了一下。 “回去跟祖母说,请她放心,我会照顾好叶姑娘的,”季宣明说完,拉着叶良玉就进了正屋,“在祖母那边想必各家夫人你都见了,现在就见见姑娘们。” 叶良玉一进屋,就见好几个姑娘朝她看过去,都十四五岁的年纪,花朵一般。 “这位是?”一个穿着水红色细锦菊纹上衣的姑娘笑着站起身来,“咱们都还没见过呢!” “这是叶家姑娘,”季宣明说完又看向叶良玉,“这是陆家姑娘。” “见过陆姑娘。”叶良玉乖巧地行了个礼。 季宣明刚想再说什么,就看见二姑娘季宣晓领着一位姑娘也走了进来。 “你们可回来了,”季宣明说道,“叶家姑娘刚到,静儿不是一直都想认识的吗?还不过去瞧瞧。” “叶姑娘来了,”立在一边的姑娘拍拍手,“早就听闻大名,今日可算见到了。” 叶良玉有些莫名其妙,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季宣明。 “这位是马将军家姑娘,单名一个静字,”季宣明说道,“她跟你一样,武将家出身,平日里最喜欢舞刀弄枪。她听闻你上阵打仗,还生擒了西夏小王子,敬佩极了,日日念叨着要见见你。” “你可真漂亮,”马静笑着说道,“都是习武之人,怎么你就细条条的。咱们穿了一样颜色的衣裳,你就是比我好看。我跟父母常年在南越,那边的姑娘都瘦极了,我只当那边天热,瘦点也正常。谁承想前些日子回到汴梁,这满大街的姑娘也都苗条得很,越发显得我五大三粗的。” 马静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倒是让叶良玉觉得有意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面上就挂了笑影。 “我跟你说,那是马将军去错了地方,若是在凉州,你这样的,可算是好身条的。” 叶良玉这话没错,西北的姑娘身量都高,丰壮健美。 “真的?”马静一挑眉毛,“我就说我这样挺好的。别的姑娘,那是太瘦弱了。” 马静的祖母是当朝皇帝的亲姑母,她说话间自有一番底气,却又不倨傲,很得叶良玉的喜欢。 “刚才一眼不错你就不见人了,去哪儿了?”季宣明悄悄把季宣晓拉到一边问道,“还领着马姑娘到处跑。今日家里人多,若是冲撞了怎么办?” “才不会呢,”季宣晓笑着说道,“我不过就是带着马姑娘去了父亲的演武场,让她指导我剑法。” 季宣明伸手点了一下季宣晓的额头,说:“你这孩子,没碰见什么人吧!” 叶良玉虽然坐在一边跟马静说话,但是她耳朵灵,季家姊妹的对话,清清楚楚地进了她的耳朵。 “路过祖母院子的时候,游廊另一边立着个人,我瞅着好像是秦家的三公子,”季宣晓说道,“不过他躲在一边,我也就没上前。” 叶良玉听到这话,眉毛跳了一下,会不会他把马静错认成自己?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秦文昭应该不会那么蠢吧! 只可惜,叶良玉想错了,秦文昭还真就那么蠢。 秦文昭见二位姑娘走了,这才往正院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方才见到的姑娘。照说叶将军跟叶夫人都是一副好样貌,怎么叶姑娘就那么丰壮呢。 他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心道若是日后把那位惹急了,自己怕不是要被她拎起来揍。可是不娶又不行,秦文昭幽幽地叹了口气,怪道人家常说这事情不能十全十美。自己终于考了状元,又点了翰林,结果小登科却如此不如意。罢了罢了,也就只能如此这般了。这人啊,不能跟命争。 他回到正院,众人见他有些魂不守舍,还只当是少年郎情窦初开。 贺寿回来,秦夫人越想越觉得叶良玉可爱,又想着问问儿子的意思,便让如意叫秦文昭过来。 秦文昭正在自己院子里换衣裳。他一身的桂花酒味儿,让他又忍不住想起在季家桂花树下遇到的那个姑娘。真是造化弄人,那位姑娘怎么就不能是自己未来的娘子呢! “三爷,”红袖的一声打破了秦文昭的沉思,“夫人那边请呢!” “知道了。” 秦文昭说话间穿好衣裳,走了出来。 他到了秦夫人那边,就看见他娘亲面上含笑坐在那里。 “今日见到叶姑娘了?”秦夫人问道。 秦文昭点点头,说:“见到了。” “叶家姑娘很漂亮对吧?”秦夫人笑着问道,“叶姑娘那小模样,我见了就喜欢。” 秦文昭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向秦夫人。他甚至琢磨这要不要去请个郎中来给他娘瞧瞧眼睛,叶姑娘姿容虽然还可以,但是这身条,怎么也跟漂亮挨不上边啊! “昭儿不喜欢?”秦夫人见他这般表情赶忙问道,“你不满意?” “叶姑娘虽然姿容甚美,但是那身量,未免过于丰壮。”秦文昭干巴巴地开了口。 “叶姑娘欣长健美,你居然嫌她丰壮,难不成你想找个风吹吹就倒的美人?”秦夫人忍不住扶额。 “娘,”秦文昭开了口,“这门亲事我并无悔意,只是觉得您说叶姑娘欣长健美,未免有些偏颇。” “偏颇?”秦夫人现在很想拿着夫君的帖子请宫里的太医来给儿子瞧瞧眼睛和脑子,这孩子想法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呢。 “我先问你,叶姑娘今日穿的什么衣裳?”秦夫人灵光一闪,秦文昭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这,”秦文昭想了一下,“儿子记得是鹅黄色的上衣,淡蓝色的裙子。” “没错啊,”秦夫人说道,“你这孩子,看法真是跟别人不一样。” 秦文昭没说话,他娘一直都是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 回到自己的院子,红袖见没人了,忍不住问道:“三爷,那叶姑娘真的很丰壮?可是婢子看夫人的神情,不似作伪。” “你可还记得我过年那会儿的样子?”秦文昭问道,“科举之前。” “记得。”红袖点点头。 秦文昭那会儿忙着念书,秦夫人怕他熬夜身体不好,日日吩咐厨房送宵夜过去。虽说是宵夜,可是品种丰富,色香味美。秦文昭两个月下来,险些新做的衣服都出不上了。 “我那会儿脸都圆成那样了,娘亲都还说我太过纤瘦,所以你想想,叶姑娘能是个纤细的人吗?” 听到这里,红袖已经抿着嘴笑起来了。她家公子这番话,倒是有没错。 “罢了,”秦文昭摆摆手,“这门亲事已成,我多说无益。” 红袖这个时候却不好接话,她服侍秦文昭换了衣裳睡下,就去外间守着。秦文昭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床帐上的花纹发呆。 桂花树下的那位姑娘会是谁呢?他虽然知道两个人再无可能,可是他还想知道她的名字。悄悄地藏起来放在心里,谁也不说,谁也不告诉,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可惜,就是这一个愿望,都是如此卑微。 秦家没有姑娘,他没法向别人一样去求姐姐妹妹打听。罢了罢了,秦文昭自己摇摇头。知道了又如何,他又不能去求娶,只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叶良玉跟着母亲一道坐马车回家,路上叶夫人就问她有没有见到秦文昭。叶良玉不想说出眼睛的事情让母亲担心,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哪里见的?”叶夫人问道。 “就是出了慧敏郡主的院子,”叶良玉壮着胆子说了出来,“当时秦公子在那边的亭子里。” 叶夫人点点头,说:“秦家三公子好样貌。” 叶良玉这点倒是承认,秦文昭不管怎么说,皮相是极好的。 叶夫人这几日忙碌,说过这话就靠在车壁上休息。叶良玉坐在一边,想着今日的事情,若是秦文昭真把马姑娘误认为是自己,那么她倒是可以将计就计。横竖都要嫁,她总要让自己心甘情愿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网上不就说过,什么时候该减肥了,就是妈妈说你胖的时候。 叶良玉目前是不喜欢秦文昭的,她只是觉得既然必须得嫁,肯定得先让自己出口气才行。 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啾 第5章 叶良玉生擒了西夏小王子墨苍。他是西夏王墨乌最宠爱的儿子,所以墨乌遣人往汴梁,直言拿西夏最肥沃的土地跟大齐交换。 叶铮在书房拿着西夏的舆图看了又看,叫人请了叶良玉进来。 “爹爹叫女儿过来何事?”叶良玉笑着进了屋,身后跟着两个侍女。 “丫头过来瞧瞧,”叶铮指着书案上的舆图,“西夏拿了灵州、廓州与永州这三个州,让咱们选一个来交换墨苍。你觉得哪个好一些?” 叶良玉立在叶铮身边,看了几眼,说:“廓州。” “为何?”叶铮一挑眉毛,“灵州与永州一个土地肥沃,一个盛产马匹,你为何却说是廓州。” “因为廓州位置好啊,”叶良玉说着伸出手指在舆图上比划起来,“廓州临着雍郡,划到大齐之后,只需要把雍郡的人往前一部分就好。至于灵州与永州……” 叶良玉说到这里,手指便指着西夏国都兴庆府。 “灵州离着兴庆府太近,日后西夏若是想夺回来,很是容易。咱们遣了人过去,垦了地,种了粮食,总不能白白送给他们。” 叶铮捋着胡子点点头,示意她说的有道理。 “至于永州,更是麻烦,”叶良玉继续说道,“永州虽然临着大齐,但是现在是以黑风谷为界,那地方常年多风,咱们就是派人过去,跟孤岛有什么区别?” 说道这里,她歪着头看向自家父亲,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爹爹,我说的对不对?” “我家良玉这么聪慧,怎么会说错呢!”叶铮摸摸她的头发,“咱家三个孩子,数你最聪敏。我常想着,若是你为男儿,则叶家可再进一步。” “女儿现在也可以啊!”叶良玉说道,“是您跟娘亲非要订什么亲,女儿心里可是不愿意的。” 叶铮听见她这么说,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以为女将军是那么好做的?”他说道,“况且之前你眼睛又受了伤,做爹娘的,还是希望你顺顺当当的好。” “女儿明白,”叶良玉声音有些低沉,“好在父亲不禁我来书房,不能领兵打仗,出谋划策总还是可以的。” 叶铮点了点叶良玉的额头,说:“淘气!” 叶良玉抿着一笑,娇俏可爱。 “你的亲事,六礼已经过了一半。秦家前些日子上门,话里话外是要早日迎娶。我想着你今年十六,秦家小子十八,就把婚期定在了明年。”叶铮说道,“你跟秦家小子是娃娃亲,所以一年的时间走完六礼,也不急促。” “女儿明白。”叶良玉应道。 “过些日子我应该带着你娘回西北,你跟良广就留在汴梁。” 叶良玉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地看着父亲。 “爹爹为什么不带我跟弟弟回去?” “咱家历来的规矩,若是两个孩子,便有一个要从文,所以你弟弟自然留在汴梁跟着季家念书。至于你,”叶铮说到这里郑重其事地看着叶良玉,“你的眼睛隔日要太医来行针。这事不能马虎了,咱家又不好带个太医过去,只得把你留在这里,。顺便看着你弟弟。” 叶良玉刚想说什么,忽然灵光一闪,觉得若是父母离了汴梁,自己便不好在各家露脸。这样一来,秦文昭怕是不知道自己身份,自己可以慢慢想着如何整治他,也算是好事一桩。 “良玉会好好照顾弟弟的。”她说道。 “若是有事,就拿着我的名帖去秦家或者季家。”叶铮说道。 叶良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好容易把自己身份藏起来,才不会贸贸然就去秦家呢! 皇帝闻人昌定下来要了廓州,墨乌就急匆匆地派人过来接墨苍回西夏。他的宠妃一日哭三次,他可受不了美人哭泣。 叶铮带着士兵一道回去接管廓州,所以走得很是匆忙,叶夫人一边忙着收拾东西,一边暗暗地咒骂西夏王。她在汴梁不过待了半个月有余,还没歇过劲来这就要往回赶。她这一把老胳膊老腿,都快要折腾散了。 因为实在脱不开身,叶夫人就让叶良玉带人上山去万佛寺求几个护身符。她自从嫁给叶铮,每年总是要去几趟寺院的。不为别的,只为求个心安。 这一日黄历上写着宜祈福,叶良玉坐马车行至万佛寺脚下,便再也上不去。 “忠叔就停在这里吧,”叶良玉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我走上去就好,这样更显虔诚呢!” 叶良玉跳下马车,让忠叔在树荫下等着,自己领着侍女就往山上走去。 她在家闷了许久,出来走走倒是觉得开心。因着常年习武,也不觉得疲累,连汗都没有。 叶良玉姿容出众,今日又没有戴帷帽,一路引得不少人注目。她在凉州久了,倒也习以为常。 她进了万佛寺,先是按照娘亲的吩咐,挨个把佛菩萨都拜了一遍。到了药师佛那里,她跪得格外久。 “希望佛菩萨保佑信女的眼睛早日康复。” 叶良玉说完之后,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 她刚站稳,便有一个小沙弥从外面跑进来,他脚下一滑,就撞到叶良玉身上。叶良玉脚下没个防备,直接坐到了地上, “施主您没事吧?”小沙弥赶忙问道,“小僧不是故意的。” 叶良玉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见他不过四五岁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下次进门的时候注意点,就是没撞到人,自己跌了跤也不好。” “多谢施主。”小沙弥说道。 秦文昭今日沐休,受他大哥大嫂地委托上山去帮小侄子换寄名符。他觉得今日天气甚好,就想着先在寺院里转转。 他刚行至药师殿,就看见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他不敢贸然上前,就站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 叶良玉刚出了大殿,就看见树下的秦文昭。她想了想,垂下头往一旁走去。 “姑娘如何打算的?”承影轻声问道。 叶良玉想着前几日叶良广打探来的消息,心里算是有了准。秦文昭当日确实把马静错认成自己了。叶良玉觉得自己可以换一个身份,戏耍他一番。爱娶不娶,她还不想嫁呢! “姑娘,”秦文昭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你的帕子掉了。” 叶良玉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帕子,果然不见了。她颇为懊恼地翻了个白眼,温温柔柔地转了身来。 “多谢公子。”叶良玉说完接过帕子,递给了身边的承影。 秦文昭一愣,旋即就想开了。自己是个陌生男子,他摸过的帕子,姑娘家自然不好再放在身上。 叶良玉笑了一下,带着侍女就走了,只剩下秦文昭一个人立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他跟那姑娘兴许真有缘吧,秦文昭暗想,不然怎么一次两次都能遇见她。只可惜有缘无分,他已经订亲了,遇见又有什么用呢! 叶良玉出了寺院,转过头看了一眼,见秦文昭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要我说姑娘跟秦公子还真有有缘,”承影说道,“这都见了三次了!” “别胡说,”叶良玉说道,“那秦文昭还不知道我是叶良玉呢。” 承影这下笑出声来,说:“婢子在一边瞧着秦公子的眼睛可是一定盯着您瞧。他若是知道您就是他未来夫人,估计要美上天了。” 叶良玉抿了一下嘴,忽然计上心来。若是自己想方设法结交了秦文昭,他如果对自己动了心思,自己岂不是就有理由退亲了?到时候她就有理由回凉州,还能继续领兵打仗。不过这个计策还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她不能着急。 “胡说什么呢,”叶良玉点了一下承影的额头,“赶紧回家吧,娘亲还等着呢!” “婢子觉得秦公子人还挺好的,”承影继续说道,“就是脑筋不太灵光。” 叶良玉没说话,心道脑筋不灵光才好呢。到时候他说出要纳妾的话,自己就有理由退亲了。 秦文昭见叶良玉走了,赶忙就去换寄名符。等他拿到之后,早就已经看不见叶良玉的身影了。他在寺院门口愣了一下,之后就笑了。自己也是个傻子,就是追上了人家姑娘又能怎样?难道还要让家里退亲自己另娶? 先不说他的这门亲事是皇帝赐婚,就是叶家姑娘,因为他平白无故多了个退亲的名声,也是无辜。罢了罢了,只当做有缘无分吧。 秦文昭回到家,把寄名符交给大嫂,又逗了逗小侄子,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他把明日要带的东西整理好,就躺到了床上。 他今日乏累,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也就睡了。红袖听着屋里的动静,进来瞧了一眼就退到外间守着。 秦文昭梦里又回到了万佛寺,他在大殿里又遇到了那个姑娘。她身着轻纱,眉心一点红痣,仿若壁画上的飞天,下凡的仙女。 秦文昭一把就抱住她,说:“你是谁?” 那姑娘偏着头看了他一眼,轻启朱唇。 “你说呢?” “你就是那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第6章 秦文昭梦里荒唐。大殿里昏昏暗暗,只看见姑娘一身皮肤白的耀眼。佛菩萨三丈高的塑像立在那里,眼神不悲不喜。 “你到底是哪家姑娘?” 秦文昭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伸手摩挲着姑娘的发丝,指尖酥麻麻的。 姑娘不说话,只是仰着头对他笑。 “你怕不是摩登伽女吧?”他的声音含着水气,温热潮湿。 “我若是摩登伽女,你是阿难不成?”姑娘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柔柔的,仿佛一条上好的丝缎,丝滑柔软,却又紧紧地包裹着他。 秦文昭醒来之后,直愣愣地盯着床帐的花纹。他这是怎么了!他这般行径,跟登徒子有什么区别!好好的,他居然在梦里对人家姑娘起了歹念!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摸身下,一片冰凉濡湿。他打了个愣,翻身下床直奔衣箱,他得赶紧找出干净的里衣换上才行。 红袖听见动静,披着衣裳赶忙走了进来。 “三爷,您这是?”红袖立在门口,半睁着眼睛问道。 秦家的规矩,侍女未经允许,进不得公子的卧房。 “没什么,”秦文昭说道,“你回去吧。” 红袖打了个愣,可是又不好说什么,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就披着衣裳回去了。 秦文昭换好衣裳,把脏的衣裳胡乱团做一团。他立在那里抱着一团脏衣裳,一时间不知道该藏到哪里。他四处看了一圈,琢磨了一会儿就把衣裳塞到了被子里。 “进来吧。”秦文昭坐回床上说道。 红袖听见秦文昭发话,这才领着小丫鬟走了进来。 “公子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红袖说着,伸手把床帐拢了上去。 “睡不着就起了,”秦文昭起身看了眼自鸣钟,“时辰也不早了。” 他说完这话,扫了一眼被子,轻轻地咳了一声,红着脸开了口。 “被子下面是我今日换的里衣,你回头拿出去洗了。” 红袖十岁就跟在秦文昭身边,服侍到现在,也很是知事。她顿了顿,说:“知道了。” 秦文昭见她这般不急不缓也不多问,轻轻点点头,是个好丫鬟。 “我这几日不回来,”他说道,“你无事也可以回家瞧瞧。” 秦文昭的亲事订下来了,秦夫人已经说了,等新夫人进门熟悉家里之后,就放红袖出嫁。 “多谢三爷。”红袖笑道。 秦文昭上衙之后,红袖让小丫鬟把衣裳抱了出去,自己想了想,就去了秦夫人的院子。 秦夫人刚听完管事娘子汇报,听闻红袖来了,赶忙让人请她进来。红袖是秦夫人给秦文昭的,最是相信她。 “三爷那边有事?”秦夫人问道。 红袖红着脸,凑到秦夫人跟前,轻声说道:“三爷今个儿早晨换了里衣,婢子瞧着,跟之前一样。” 秦夫人先是一愣,之后就笑了起来。她这个小儿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知道了,”秦夫人说道,“回去盯好院子,别让心术不正的丫鬟钻了空子。” “夫人放心,”红袖说道,“婢子一定会上心的。” 红袖走了以后,秦夫人坐在那里,忽然就笑了。她这个儿子,可是口是心非得很,嘴上说人家姑娘丰壮,可结果呢。秦家人都这般别扭的性子,当初她夫君,不也是如此。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地长大,小时候他可没少拉自己头发上的小揪揪。 这婚事,是不是再往前提一提?秦夫人暗想,从明年四月变成二月?只是叶家过些日子就回凉州,看意思过完年是赶不回来的。让这小子急急也好! 叶良玉清晨起床,发了一会儿愣就去了叶夫人的院子。叶将军跟夫人不日出发,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东西。 “娘亲这是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叶良玉坐到叶夫人身边问道,“怎么准备得这么齐全?” “过了年就回来,”叶夫人说道,“就是因为待不了多久,才准备得更齐备一些。” 叶良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跟秦家小子的亲事定在四月,我跟你爹总要在二月底前赶回来才行,”叶夫人说着摸摸叶良玉的头发,“我总得让我闺女风风光光地出嫁才是。” 叶良玉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想着她昨天晚上思索了半宿,总算想到如何才能让这门亲事废了。这么一来,倒是让她娘亲的心血白费了。可是叶良玉实在不喜后宅的生活,而且她也不想嫁给秦文昭。 “白太医说你不宜劳累,秦家也知道这事,荷包什么的你只给秦三公子绣一个就好了,其他的,都让下人去做。” “是。”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就有两三波仆妇过来请示。叶良玉见她娘这边忙,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帮不上忙,就只好不添乱。 晚间,叶良广散学回来,就先去了叶良玉的院子。叶良玉正看着西夏舆图出身,丝毫不知道他进来。 “阿姐!”叶良广说话间就跳到叶良玉伸手,在她耳边喊道。 叶良玉吃了这一下,随手就拧住叶良广的胳膊。 “疼,姐,松手,疼。”叶良广赶忙讨饶,心里却想自家姐姐到底是从小习武,反应都跟一般人不一样。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随便偷袭我,”叶良玉说着给叶良广揉揉胳膊,“吃苦头了吧。” “姐,关于秦家,你到底怎么想的?”叶良广说着坐到书案边,随手翻着上面的舆图。 叶良玉想了一下,冲着他招招手。叶良广见状,赶忙附到耳边。 “你觉得怎么样?”叶良玉说完之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叶良广,面上全是得意之色。 “不怎么样,”叶良广摇摇头,“我觉得爹娘可能会想揍人。” “不会的,”叶良玉说得满不在乎,“大齐民风开放,退亲再嫁不会被人嫌弃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叶良广拿起叶良玉喝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爹娘总想着让你安安稳稳的,你却偏要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二位老人家能高兴才怪呢!不过,若是爹爹知道当日秦文昭说的那些话,怕是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只不过咱们没有证据,不好说罢了。” 叶良玉一拍手,笑了起来。 “所以我才要抓住秦文昭的把柄啊!”她说道,“秦家的规矩是秦家的,他若是个花花肠子,退亲了爹娘也不会说什么的。就是皇帝,也不会说什么的。” “那我祝阿姐心想事成,”叶良广笑了起来,“阿姐打算什么时候行事?” “自然是爹娘去凉州以后。”叶良玉说道。她这事情须得隐蔽,瞒住下人容易,瞒住她爹娘可难。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今天跳了个帕梅拉,感觉自己快残了。下午还有一更。 第7章 (捉虫) 叶良玉盘算着等爹娘回了凉州之后,自己就假做投奔叶家的远方亲戚家的姑娘。她在凉州没少看话本子,柔弱又孤苦无依的姑娘,最是得男人心,她就不信秦文昭还不上套。 到时候她握着秦文昭的把柄,不愁不能退亲。之后她就直奔西北,照样做她的女将军。天地下好男儿那么多,她干什么非要跟这种人在一起! “阿姐,你可得想好,”叶良广说道,“你若是没安排好露馅儿了,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放心吧,”叶良玉拍拍叶良广的肩膀,“这就跟行兵打仗一个道理,只要提前谋划好了,没问题的。” 叶良广揉揉肩膀,皱着眉头看着叶良玉,语气颇为哀怨地说道:“姐,下次能轻点么,怪疼的。你说你也是奇怪,这么瘦的,打起人来也忒疼了!” “疼吗?”叶良玉看看自己的手掌,“我都没使劲,你瞧,都没红!” “姐,”叶良广无奈地撇了一下嘴,“你力气大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我看还是你太弱了,”叶良玉忍不住又拍了一下叶良广,“我听人说,这考科举不单学识要好,身体也要好。往年科举,可是净从里面抬人出来。这样吧,明天开始你跟我一道练武。” 叶良广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他这些日子在季家,也知道科举很是辛苦。 “对了,姐,我今天在季家看见马姑娘了,”叶良广说道,“他们家也要离开汴梁去南越,过些日子就走,跟爹娘前后脚。” “马姑娘也跟着一起?”叶良玉问道。 叶良广点点头,不明白自家姐姐为什么这么问。 叶良玉见叶良广这般,眼睛都亮了,真是老天都帮着她。那秦文昭把马家姑娘误认作是自己,过些日子马姑娘又去了南越,汴梁城也见不着她。自己正好假做叶家远方亲戚,只要大的场合不出面,肯定不会露馅。 她越想越高兴,嘴角忍不住一直往上翘。 “姐,”叶良广在一边说道,“我觉得你又没想好主意。” “不许胡说,”叶良玉照着他肩膀又是一下,“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叶良广眨巴眨巴着眼睛,说:“听季家小丫鬟说的。” “良广啊,”叶良玉语重心长地说道,“在人家家里念书,不要跟着丫鬟一起讨论人家主家的事情,知道吗?” 叶良广听见叶良玉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姐历来就是如此。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反过来还能倒打一耙。牙尖嘴利,说的就是他姐。 “还有,这事不许跟别人透露半句,谁都不行!”叶良玉继续叮嘱道。 “放心吧。”叶良广应得痛快。 叶夫人这几日忙着收拾东西,终于在将要出发的前几日全都收拾好了。 “后日跟我去秦家,”晚饭的时候叶夫人说道,“我跟你爹不在汴梁,总要拜托人家照顾一下。” 叶良玉正夹了一块羊肉往嘴里送,听了这话,筷子一松,羊肉就掉到了盘子里。 叶良广在一边瞧见了,借着喝汤,把头埋下去偷笑起来。他姐怕什么就来什么。 “为什么?”叶良玉问道,“秦家三公子都没来咱家拜会,为什么要我过去?” 叶夫人看了一眼自家姑娘,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拿乔了?” “这怎么是拿乔呢?”叶良玉赶忙笑着说道,“娘亲不是说过,姑娘家要尊贵吗?” 叶夫人看着她就笑了,说:“尊贵是尊贵,懂礼数是懂礼数。再说了,谁说秦家三公子没来过咱家!” 叶良玉这下冷汗都出来了,他来过家里她怎么不知道?若是被他瞧见真身,自己日后还怎么演戏! 叶夫人见叶良玉一脸惊诧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就笑了。 “倒是我疏忽了,”她说道,“前几日慧敏郡主家的姑娘请你过去赏花,之后不是又留你住了一宿吗?就是那日的事情。秦家三公子前脚刚刚离开,后脚你就回来了。” 叶良玉这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可是这气刚吐了一半,她又想起来后日要去秦家,硬生生地又提了上去。她得找个理由推了才行。 她本来想用行针这事来推,可是刚想张口就想起来自己眼睛已经好太多了,从隔日行针变成了三日一次。她今日刚刚被扎过,这个理由做不得准。 “你这是害羞了?”叶夫人笑着问道,“最近翰林院忙得很,秦公子连家都回不去。你见不到的。” 叶良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去就去,到时候只在秦夫人院子里待着就好了。她就不信秦文昭的丫鬟还能没事往正院跑。 叶夫人上门那日,秦文昭果然还在翰林院。叶良玉借口太医说她的眼睛尽量避免见光,带着帷帽进了秦家正院,直到进屋之后,才把帷帽取了下来。 “这么些日子不见,我怎么瞧着又漂亮了?”秦夫人说着就让叶良玉坐到她身边,摩挲着她的手说道。 “您过奖了。”叶良玉低着头,一副害羞的表情。 “你父母回了凉州,家里若是有事,只管让人上门,”秦夫人说道,“不要怕麻烦。” “一定。”叶良玉笑着应了。 秦夫人本来想留母女二人用饭的,只是知道叶家最近事情多,还有好几户人家要拜会,提了几句见她们推辞也就作罢了。临出门前,还让她们带了一坛子自家酿的桂花酒。 叶良玉带着帷帽上了车,坐在那里松了口气。她总算没有露出马脚。叶夫人见状,只当她是紧张,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到底是十来岁的姑娘,这样也是正常。 马车出了小巷,迎面就有个人骑马走了过来。叶良玉正要掀开帘子往外看,发现那个人就是秦文昭,慌忙把帘子放了下去。她心道幸亏离开得及时,要不然自己出来正好迎头撞见。那不就惨了! 秦文昭回到家,换了衣裳就去正院给他娘亲请安,正好看见小丫鬟收拾东西,好奇地问道:“娘亲今日有客?” “你今日怎么回来了?”秦夫人有些惊讶,“不是说后日吗?” “翰林院好几个人都病了,学士就让我们回家歇一天。您还没说谁来了呢?”秦文昭坐在椅子上,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杯。 “你这孩子!”秦夫人有些不高兴,“今日叶家夫人带着叶姑娘过来拜会,我还说让你后日去送送叶将军,这下倒好,去不成了。” “这也没办法啊!”秦文昭有些无奈,“我也没成想今日能休息。” “不过好在叶姑娘留在汴梁,你们有的是机会见面,”秦夫人说着说着就高兴起来,“我今日瞧着叶姑娘又漂亮了,这汴梁城怕是没几个姑娘能比得上她,你小子有福气呢!” 秦文昭听到这里略微皱了皱眉头,他是实在不明白他娘亲的喜好,叶家姑娘这般丰壮,怎么就满汴梁城没有姑娘比得上她了?难不成真相自己同僚说的那样,到了他娘亲这个岁数,就是喜欢丰壮的姑娘??他忍不住摇摇头,自己真是不能理解。 秦夫人知道秦文昭在叶家夫妇出城那日不能亲至之后,立刻写了帖子给叶家送过去。叶夫人拿着帖子跟叶良玉说秦家知礼,叶良玉在一边险些惊出一身冷汗。看来真是老天爷帮她,阴差阳错的,愣是没碰见过。 “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弟弟,”叶夫人又叮嘱道,“过年我们是回不了,年礼你比着去年的礼单子就好,若是哪里不懂,就问管事妈妈。” “我知道了。”叶良玉听着她娘亲这话,忽然生出几分不舍,她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娘亲呢。 “过年的时候,没个大人你一个人不好走礼,我已经拜托慧敏郡主,到时候让季家夫人领着你就好。咱家在汴梁城没什么亲戚,不过就三四家,略坐坐就罢了。”叶夫人继续说道,“秦家那边送礼过去就好了,因为礼数,今年不用上门。” “女儿明白。”叶良玉说完抱着叶夫人就不想撒手。 叶夫人见女儿这般样子,倒是伸手点点她的鼻子。 “这是怎么了?舍不得娘亲?”她问道。 叶良玉吸吸鼻子点点头。 “傻姑娘,”叶夫人说着拍拍她的肩膀,“明年你就出嫁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那女儿就不嫁了,”叶良玉仰着头说道,“女儿常伴爹娘身边。” “又胡说了!”叶夫人笑了起来,“哪有姑娘家不出嫁的。不过你也是怪了,那秦家三公子样样出色,怎么你就不喜欢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叶良玉决定说话的时候先打个前站,“谁知道他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说傻话了。秦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子弟不得纳妾蓄婢,”叶夫人看着闺女说道,“你忘了?” “咱们在凉州又不是没见过,家里不让纳妾,在外面置房子养外室的人还少啊!” 叶夫人犹豫了一下,说:“你放心,秦公子不是这种人。他若是有这花花肠子,即便是皇帝赐婚家里也是不让你嫁的。” 叶良玉低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面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盛,有她娘这句话,这事情就容易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啾 第8章 这天晚上,叶铮正在书房整理书籍,忽然“吱呀”一声,门开了。叶良玉探出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爹爹在忙吗?” 叶铮刚忙招手让她进来,说:“良玉这个时候过来,有事?” 叶良玉点点头。 叶铮让她坐到自己身旁,又倒了杯茶给她,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犹犹豫豫可不是你的性子。” “爹爹回去以后,小心辽人。”叶良玉握着说道。 叶铮眼睛亮了一下,说:“良玉为何这般说?可有什么依据?” “西夏的小王子墨苍不日就要会去了,”叶良玉缓缓地说道,“她的母妃是西夏王的宠妃乌莲。乌莲的娘家又手握西夏兵权。西夏王已是老迈,墨苍回去之后,大王子墨安定会跟他有一番争斗。” “这又说明什么?”叶铮问道。 “之前西夏跟大齐的一仗,已经耗费了他们不少国力,”叶良玉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如果墨安跟墨苍继续相争,辽人怕是会趁虚而入。” “良玉认为应该如何?”叶铮颇有兴趣,自家这个姑娘,果然非同一般。 “爹爹此番回凉州,不如借着送还墨苍的机会跟墨安搭上关系。” “为何?” 叶良玉看了自家父亲一眼,说:“女儿都明白的事情,爹爹不会不懂,您这怕不是再考我了吧?” “淘气!”叶铮点了一下叶良玉的额头,“还不赶紧说,卖上关子了。” “爹爹,”叶良玉嘟着嘴揉了一下额头,“本来脑子就不灵光,回头再戳坏了。” 叶铮这下笑出声来。 “你若脑子不灵光,你大哥跟你弟弟就不要出仕了。” 叶良玉眯着眼睛笑了一笑,说:“墨苍因着之前那一仗,肯定对叶家多有不满。至于墨安,虽然西夏赔了地,但是咱们打击了墨苍不少势力,他心里肯定在偷着乐。这个时候跟他示好,他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明面上不会拒绝。” 叶良玉说道这里,又端起茶喝一口润润嗓子。 “不出明年,墨安跟墨苍定会因为皇位起冲突,辽人必然借此机会西行,攻打西夏。到时候,咱们帮着西夏出兵,打退辽人,”叶良玉说道这里顿了一下,“西夏只能大齐来灭。” 叶铮点点头,内心却颇为惋惜。叶良玉若是个男儿郎,则叶家可再进一步。 “女儿说得对吗?”叶良玉晃着叶铮的胳膊问道,倒是一副小儿女态。 “非常对。”叶铮说道。 “只可惜女儿没法领兵打仗了,”叶良玉说着低下头,“就非得那么早成亲吗?” 叶铮见女儿情绪忽然低落,心下不忍。他伸手摸摸叶良玉的头发,温柔地劝道:“你之前受伤多凶险!女儿家到底不如男儿郎,若是个男儿郎,即便腿瘸了,眼瞎了,往下找找,照样娶妻生子。到底是在自己家里,管事下人都是从小看大的,谁能欺负了去?可是女儿家呢?父母在的时候还好说,不嫁就不嫁了,爹娘养得起。若是父母不在了呢?哥哥还好说,可是嫂子就不一定了。” “女儿明白了。”叶良玉声音低低的,听得叶铮的心直发颤,眼睛都酸了。 “良玉放心,”叶铮继续说道,“秦家三公子模样人品家世样样出色,你嫁过去,这日子不会差。” 因为父亲就要离开汴梁,叶良玉不欲多说让父亲伤心,所以她乖巧地点点头,又抬头看向叶铮。 “那爹爹答应女儿,若是领兵打仗遇到难事,记得来信。” “放心,”叶铮笑道,“自家姑娘是个军师,不用白不用。” “多谢爹爹夸奖。”叶良玉也笑了起来,唇边两个梨涡,更显得她娇俏。 父女二人说说笑笑,这才把方才的事情掀过去。 自鸣钟响了几声,叶良玉抬头看了一眼,赶忙起身。 “时辰不早了,爹爹早点歇息吧。女儿告退了。” “路上慢点,”叶铮说道,“今日谁跟在身边?” “是赤霄,”叶良玉说道,“带了盏羊角灯笼。” “良玉。” 叶良玉走到门口,听见父亲喊他,赶忙回过身来。 “父亲?” “在汴梁除了盯着你弟弟,也打听一下秦家那小子,若是个花花公子,就写信给爹爹,爹爹给你做主。” 叶良玉听了这话,面上的笑容缓缓就绽开了。 “女儿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叶良玉很是高兴,得了她爹娘的话,她不愁这门亲事退不了!到时候她一身轻松直奔凉州,得了军功回来,不愁找不到让自己继续当将军的男儿郎做夫君。 她嘴角往上翘着,眼睛里满是笑意。 叶家夫妇离开汴梁那日,叶良玉跟叶良广一直送到城外。叶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叶良玉眼睛也酸酸的。她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跟她爹娘分开。 回城的路上,叶良玉谋划着日后的安排,一丝一毫都不错过,一定要详细周密万无一失。 回到家,叶良玉换了衣裳就让人把叶良广叫了过来。 “阿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叶良广问道。 “你从明日开始,若是无事,就打听一下秦文昭什么时候沐休,沐休的时候又去哪儿,”叶良玉说道,“经常去哪个茶楼、酒楼。” “姐,”叶良广有些为难地开口,“若是让爹爹跟娘亲知道了,我会挨揍的。” “放心,”叶良玉拍拍他的肩膀,“姐会护着你的。” “我不信。”叶良广嘟囔道。 叶良玉撇了他一眼,伸出拳头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说:“去不去?” “去去去,”叶良广说道,“阿姐吩咐,怎么能不去呢!” “行了,回去休息吧,”叶良玉说道,“我今日吩咐后厨做你喜欢吃的桂花鱼条。” “我明日要吃三鲜鸭子。”叶良广说道。 叶良玉看了他一眼,说:“行。” 叶家自来养儿子不娇惯,点菜这事也就叶良玉可以。叶良广跟大哥叶良中,都是做什么吃什么。叶良中还好,不挑嘴。叶良广打小可是个好吃的主儿,没少跟着叶良玉蹭饭。 “我吩咐的事情别忘了。” 叶良广临出门前,叶良玉又嘱咐了一句。 “阿姐放心,”叶良广挥挥手,“忘不了。” 送走了叶家夫妇,叶家跟以往也没什么区别。叶良广日日去季家念书,叶良玉在家不是习武就是等着太医给她行针。虽然平淡,但是一天天的过得也快。 这几日,叶良玉在家无事,就领着赤霄、承影上街闲逛。她先去首饰铺子转了一圈,又往书斋走了一遭,再出来,已经是中午了。 “良广中午不回来,咱们去醉福楼。”叶良玉兴致勃勃地说道。 赤霄跟承影一直跟着叶良玉,胆子也大,也好玩。 “那可就多谢姑娘了。”赤霄笑着说道。 叶良玉领着两个姑娘进了醉福楼,店伙计机灵,一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赶忙引着往二楼走去。 “要一道西湖醋鱼,”叶良玉说道,“今日酱肘子还有吗?” “还有一个。”伙计说道。 “那我要了,”叶良玉顿了一下,“再来个酒酿鸭子。” 店伙计记性好,重复了一遍就走了。叶良玉指指旁边的两个座儿,笑着对赤霄、承影说道:“都来了,坐下一道吃。” 赤霄承影自幼就陪着叶良玉,战场上,三个人也配合得相当默契。是以虽是主仆,其实情同姐妹。 “姑娘,这菜是不是有点多了?”赤霄问道,“咱们吃不了啊!” “无事,”叶良玉挥挥手,“酱肘子是给良广的。他日日念书,也出不来,跟我念叨了好几回醉福楼的酱肘子了。” “姑娘真疼三爷。”承影笑着说道。 说话间,店伙计把菜就上齐了。叶良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酒酿鸭子到嘴里。果然还是醉福楼,做的味道就是比家里的厨子好。 叶良玉用过饭,喝了一杯茶,叫店伙计会账之后,领着承影赤霄就往楼下走去。她刚到一楼,就看见秦文昭迎面走来。她一下子就愣住了,赶忙左右瞧了瞧,这醉福楼一楼阔朗,,她躲都没有地方躲。 “姑娘,”秦文昭眼睛都亮了,“想不到又遇见了。” 叶良玉深吸了一口气,给赤霄承影递了个眼色,之后袅袅婷婷地给秦文昭行了个礼。 “叶窈见过公子。” “你姓叶?”秦文昭问道,“叶将军跟你可是亲眷?” 叶良玉点点头,说:“叶窈的祖父跟叶将军的祖父是兄弟。” 秦文昭想了一下,也对,若是她跟叶家没有亲戚关系,当日他也不会在季家遇见她。想来当日她是跟着叶良玉去的季家。 “你家住在汴梁?”秦文昭又问道,“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叶良玉想了一下,偷偷伸手照着自己大腿就是一下,疼得她眼泪瞬间就含在眼眶。 “叶窈家前些年遭了灾,叶将军跟将军夫人见叶窈可怜,就把我接了进来。” 秦文昭叹了口气,这姑娘真是命苦。 “不知道公子是哪家?”叶良玉歪着头看着秦文昭问道。 秦文昭愣了一下,说:“我姓秦,家里跟吏部秦侍郎是本家。前些日子刚从金陵过来,往秦家附学。” 叶良玉听了这话,暗暗攥了攥拳头,他还真能编! 作者有话要说:叶良玉:小样的,我看你接着编 第9章 叶良玉站在秦文昭跟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开口。 “还未知公子大名。”她的声音温柔婉转,听得人心里麻酥酥的。 秦文昭把拳头抵在唇边轻声咳了一下,说:“小生姓秦,名文晗。” 叶良玉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姑娘今日可是约了人?”秦文昭又问道。 叶良玉摇摇头,说:“玉姐姐眼睛还未痊愈,不好出门。我便过来替她跑个腿。” 秦文昭往她身后看过去,正好看见赤霄手里拎着的食盒。 “窈姑娘好生勤快。”秦文昭感叹道。 叶良玉笑了一下,说:“叔叔婶婶好生养着我,我总要做一些事情替他们解忧。” “姑娘。” “玉姐姐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就先回去。” 两个人同时说道。 叶良玉抬头看了一眼秦文昭,抿着嘴又笑了。 “玉姐姐还等着我呢!” 她今日没做好准备,胡编乱造了几句就编不下去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姑娘怎么来的?”秦文昭关切地问道。 “你看,”叶良玉往门外指了一下,“叶家的马车就在那里等我。” 秦文昭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果然是叶家的马车。 “姑娘慢走。”秦文昭语气有些不舍。 叶良玉笑了一下,领着侍女就走了。到了门口,她想着要不要转身对秦文昭回眸一笑。结果这念头刚一出来,她自己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耸了耸肩膀,刚要迈步,就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叶窈,不能这么走路。 她深吸了一口气,小步走到马车跟前。承影聪明,赶忙把马凳放到叶良玉跟前。自己则低着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聪明丫头。”叶良玉说完就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她忽然庆幸自己今日是坐马车来的,若是骑马,恐怕就要露馅了。 她上了马车,随后撩起帘子,发现秦文昭还立在那里。她看了一眼,就把帘子放了下来,心道这个人也不知道是憨直还是一肚子花花肠子。 “走吧。”她说道。 马车碌碌地离开醉福楼。承影这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姑娘,您真打算让这门亲事退了?” 叶良玉点点头,说:“我最近在看邸报,西夏跟辽人必有一战。你们也知道,我一直都认为辽人才是心腹大患。况且这些日子你们也跟着我,这后宅生活有什么意思。整日里没事做,整个人闲的都快长毛了。” “可是婢子听婢子的娘说,高门大户的姑娘成亲以后事情也可多了,”赤霄在一边说道,“管家理事,相夫教子,日日都忙不过来。” “那多没意思啊,”叶良玉撇撇嘴,“哪有上阵杀敌痛快。” 赤霄点点头,她家姑娘说的也没错。 “以后你们的名儿得改改,”叶良玉敲着马车的窗户说道,“往后出门,如果遇见秦文昭,你们一个叫似霄,一个叫竹影。” “姑娘想的真周到,”承影在一边笑着开了腔,“刚才婢子可害怕您说漏了呢!” 叶良玉笑了起来,她行兵打仗运筹帷幄,这点小事,怎么能想不周到呢! “姑娘,您说秦公子会不会没有想法呢?”赤霄忽然问道。 叶良玉闻言一笑,说:“他就是没想法,我也能有想法。” 她说这话的时候,媚眼如丝,看呆了身边的两个侍女。 秦文昭在醉福楼,看着叶良玉的背影,不禁有些感叹,她居然是叶家的亲眷。 “公子,您还是二楼?” 活计这时候上前问道。 秦文昭点点头,迈步向二楼走去。他今日沐休,在家待得烦闷,出来闲逛。谁承想,就遇上了那位姑娘。真是不知道他们二人究竟有没有缘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梨花白,闷头喝了一口。他今日是怎么了,遇到人家姑娘,竟然把自己的身世瞒了又瞒。怪不得人家说一见倾心,果然没错。 自己何时也变得这般肤浅了?秦文昭笑了笑,看见人家姑娘就走不动路。可是,她真的不是一般姑娘,她姓叶,叫叶窈。人如其名,窈窕婀娜。 如何才能退了这门亲事呢?秦文昭暗想,既不能让秦家叶家为难,也不能让皇帝怪罪。要不自己做几桩荒唐事?然后想方设法传到叶良玉那里。让她盛怒之下求叶将军退亲? 秦文昭不禁暗地里咒骂起皇帝,真是乱点鸳鸯谱! 可是自己若是做了荒唐事,窈姑娘又会怎么想呢?自己退了叶良玉的亲事,转而求娶叶窈。叶家会不会恼羞成怒棒打鸳鸯?然后胡乱把叶窈许配给别人? 他边想边喝,不一会儿就喝光了一壶梨花白。他醉醺醺地回家,倒头便睡。秦夫人只当他最近在翰林院烦劳,喝酒解闷,就没当回事,只是吩咐侍女不要误了第二日的事情。红袖却明白自家公子是因为亲事烦闷,只是她不好多说而已。 第二日,秦文昭醒来虽然还是一肚子烦心事,但是头脑倒是清爽。醉福楼的梨花白果然是好酒,不上头。他睡足了之后精神头也回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时间还那么久,他总会想到办法的。 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九重阳日。慧敏郡主好热闹,张罗着那日要爬山,仪宾季凤青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两个人都六十好几了,老胳膊老腿的就别往人多的地方凑了。若是喜欢热闹,不如把孩子们都聚在一起,在院子里看看菊花也算是应景了。 慧敏郡主觉得这主意也不错,下了好几个帖子,叶良玉也得了。她捏着帖子左右为难,不知道去还是不去。 叶良广在季家附学,若是推了肯定失礼。可是她要是去了,碰见秦文昭可就露馅了。她拿着帖子来回看,一边看一边叹气。 “要我说姑娘就去,”赤霄在一边说道,“婢子听闻皇帝重阳日在宫里设宴,体谅慧敏郡主老迈,才让她老人家在家里单独设宴,请的都是些年轻姑娘。” 慧敏郡主即是皇帝的姑母,又是他岳母,肯定会为他兜揽人气。 “那又如何?”叶良玉问道。 “您想啊,秦家夫人肯定是跟秦家老爷进宫,秦家三公子就是去了,知道您在,会贸贸然亮出自己的身份吗?”赤霄继续说道,“秦家三公子不会轻易过来,您也不会轻易往前院去。这不就碰不见了么,况且秦家没有姑娘,他家还有谁会见到您,对不对?” 叶良玉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她把帖子放到书案上,说:“去就去。” 语气坚定,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 秦文昭在家接了帖子也是为难,他若是去了,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要穿帮的。两位叶姑娘必定是在一处,自己倒是该怎么说呢?不过好在季家庭院大,自己躲着点那些姑娘们也就罢了。 转眼间就到了重阳日,叶良玉早巴巴地就被承影叫了起来。 “为什么那么早?”她打了个哈欠坐在床上发呆,“这才什么时辰。” “今日事情多,”承影说着吩咐小丫鬟端着盆子过来,“您不得仔细梳妆打扮一下。” “真麻烦。”叶良玉说话间捧了冷水泼到脸上,这才觉得清醒一些。 承影却不嫌麻烦。她待叶良玉抹好面脂之后,从汝窑瓷盒里取出香粉,仔细地涂抹匀称。之后拿着螺子黛细细地给她勾画出眉毛,最后又去了玫瑰膏子,点了口脂。铜镜中,俨然一个美娇娘。 “姑娘真漂亮,”承影说话间又拿了一支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步摇插到了叶良玉的头上,“姑娘看看好不好看?” “怎么今日这般麻烦,”叶良玉说道,“这沉甸甸的,坠得脑袋疼。” “姑娘忘了,夫人临行前嘱咐了,出门做客的时候一定得好好打扮打扮。” 叶良玉虚指了一下她,说:“真不知道你是谁的丫头。” 承影只是笑笑,又让小丫鬟把衣裳捧来。叶良玉看了一眼,说:“怎么不是我之前说的那件?” “姑娘忘了,那件衣服您前些日子去秦家穿过了。可不好再穿了,婢子就做主选了这件,您看如何?” 大红色如意云纹交领上衣与蓝色盘金彩绣马面裙,倒是端庄大气。 叶良玉点点头,没说什么。承影见姑娘认可了自己的搭配,笑吟吟地过去帮她穿好了衣裳,又盯着丫鬟收拾好带着的帕子荷包,这才与叶良玉一道出了屋门。 “这衣服的熏香不就是我前些日子自己制的么。”叶良玉在马车上闻闻袖口说道。 赤霄点点头,说:“正是姑娘自己制的,婢子觉着好,就让丫鬟们熏衣服了。” 叶良玉又闻了闻,说:“倒是比做熏香更好闻一些。熏香总觉得太甜腻了,到衣服上倒是刚刚好。” “婢子倒是觉得再甜一些才好呢,”赤霄说道,“松木味儿过重了。” “这样才好呢!” 几个人说话间就到了季家,叶良玉跳脱惯了,下马车也不用人扶着,自己就跳了下来。承影没办法,帮着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这才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秦文昭: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叶良玉:然而我早已经看穿一切 高考了,不知道有没有小天使是考生,作者君祝大家天王盖地虎,全考985,宝塔镇河妖,全上211. 第10章 叶良玉进了正院,就看见一群小姑娘聚在一起,衣香鬓影,端的漂亮。 “你可算来了,”季宣明笑着迎了上去,“祖母可是念叨你好几次。” 叶良玉也笑着拉住季宣明的手,说:“还不是那些丫头,非要给我打扮,这不就迟了。” 季宣明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果然漂亮。走,去见祖母,让她老人家也夸赞夸赞。” “淘气!”叶良玉带着侍女,跟着季宣明就往正屋走去。 “今日怎么这么多姑娘?”叶良玉轻声问道。 季宣明往四周看了一眼,说:“太孙妃人选定了,可是其他皇子妃人选还没定呢。还有两位公主,驸马可都还没选呢!” 说到这里,季宣明抿着嘴一笑,伸手隔空点了一下叶良玉。 “皇叔叔本来定下来一位,谁承想是你家的。你也知道,这第一眼相中的人,自然有千般好处。若是再选,处处比着前面那一个,可就难了。” 叶良玉轻轻推了一下她,说:“胡说什么呢,什么我家的!” 季宣明见她平日爽朗,这一害羞,倒是愈发可爱起来。 “不是你家的,难道还是我家的?”季宣明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你家的,现在正在前院呢!不过今日是见不到了。” “为什么?”叶良玉问道。 “怎么?想见了?”季宣明揶揄道。 “别胡说,”叶良玉赶忙否认,“你也知道,良广就在前院,家里没人在那边陪着,他毛手毛脚的,回头闯祸怎么办!” “放心吧,良广日日往季家念书,能闯什么祸?再说了,即便是闯祸了,有秦家三公子在一边,还能不管?” 叶良玉没说话,心道她就是怕叶良广跟秦文昭接触太多说漏了嘴,这两个人,最好没有交集才好。 说话间,二人就到了正屋。门口立着的小丫鬟见她们二人过来,赶忙掀起了帘子。 “郡主,大姑娘跟叶姑娘来了。” “快进来,”慧敏郡主的声音传来,“有些日子没见了。” 叶良玉提着裙子,笑着跟叶良玉走了进来。 “快过来,”慧敏郡主笑着让叶良玉坐到她身边,“这些日子在家都做什么呢?” “也没什么,”叶良玉说道,“隔几日让太医扎几针,然后就是在家待着。” “怎么没出去逛逛?”慧敏郡主问道,“这汴梁城,好玩的地方多着呢!” 叶良玉心道自己倒是想出去逛逛,可是她有大谋划,出去太多,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太医说眼睛现在快好了,但是还得注意,不让多晒着,”她说道,“而且娘亲临走时候说了,家里没个长辈在,尽量还是少出门的好。” “谁说没有长辈,我不就是!”慧敏郡主笑着说道,“我教你个招,穿男装,再拿粉把耳洞抹了,保管旁人看不出来。” 叶夫人陆氏的母亲是慧敏郡主养母的义女,听着虽然远,但是二人关系极好,是以很是亲密。 叶良玉一拍手,笑着附和道:“这敢情好。” “小姑娘家家的别总闷在屋里,回头身体都坏了,多出去转转转转没什么,有事情就来找我。” 慧敏郡主一生跌宕起伏,最不喜女子关在家里。 “你们在花园子玩什么呢?”慧敏郡主看向季宣明。 “投壶,”季宣明答道,“祖母过去瞧瞧?” “你们先去玩,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不许露出我要过去的行迹,知道吗?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有事。” 季宣明点点头,又跟祖母说了几句话,这才领着叶良玉去了花园子。 “明儿,良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叶良玉望过去,是徐家姑娘。 “快过来玩。”她又说道。 叶良玉跟季宣明快步走了过去,一群小姑娘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倒是欢乐。叶良玉自幼弯弓射箭,准头极好。投壶自是拔了头筹。小姑娘们玩投壶也是有彩头的,这次是是一支木芙蓉。季宣明取了竹剪子,剪下来簪到叶良玉头上,忍不住地赞叹。 “真是漂亮。” 叶良玉胜了一局就不再玩了,毕竟今日的主角又不是她,这么出风头有什么好的。 “我累了,”她拉着季宣明说道,“哪里是歇脚的地方。” 季宣明今日负责招待小姑娘,便让侍女领着去花园子西边的一处水榭休息。那里阔朗,正好能看到花园子的景致。 “姐姐回去忙吧,”她说道,“有事我派人去寻姐姐。” 侍女点点头,招呼人上了茶跟果子,这才退了下去。叶良玉坐在那里四处张望,觉得这季家的院子倒也别致得很。 秦文昭在前院玩了一会儿,觉得没什意思,打了个招呼就在前院溜达开了。季家宅院大,他走着走着便到了水榭旁。 叶良玉喜欢季家的茶果子,咸口的,酥软得刚刚好。她拈了一块,左右看了看,觉得咬一口容易掉渣,索性全放进嘴里了。 她嘴巴鼓鼓的,嚼得有些费劲,吐出来又觉得不合适。一抬头,正好看见秦文昭走过来,叶良玉一个机灵,险些把茶果子吞了下去。 秦文昭也看到叶良玉,立在那里想了一下,就抬脚走了过去。叶良玉此时刚把茶果子咽下去一半,见秦文昭进来,慌忙拿茶水把另一半送了下去,心道这个人真是没有眼色,这里面就她一个姑娘并侍女还要过来,肯定是个登徒子。自己虽然想让他上钩,但是若是他想对自己图谋不轨,自己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叶姑娘,真巧。”秦文昭恭恭敬敬地站在离叶良玉三步远的地方,行了个礼。 “叶窈见过公子。”叶良玉起身还了个礼,心道这个人真是道貌岸然。 “姑娘是跟着叶家大姑娘来的?”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点点头,眼睛转了一下,抬头看向秦文昭。 “秦公子是跟着秦家三公子来的?” 秦文昭点点头,说:“秦家三公子素来和蔼可亲,带我十分亲厚。” 叶良玉见他这般说,心道这个人真是厚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 “玉姐姐带我也十分亲厚,她怕我在家烦闷,带我出来游玩,”叶良玉决定给自己说点好话,“这身衣裳就是玉姐姐给我选的,还有这发簪也是。” 秦文昭点点头,心道这叶良玉虽然自己颇为丰壮,但是选衣服倒是选的很好,这一身,很衬叶窈。但是,今日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这么难得的机会,他不想聊别人。 “叶姑娘怎么不过去玩呢?”秦文昭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叶良玉腹诽,前院待着不好吗?非要过来溜达,必定是登徒子无疑。 “玩累了就过来歇歇,”她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面上却挂上一副得体的笑容,“秦公子也累了?” 秦文昭点点头,看见叶良玉头上的木芙蓉,笑了起来。 “想不到姑娘投壶玩得很好。” 叶良玉下意识地摸向鬓角,愣了一下,说:“玉姐姐玩得好,拔了头筹,她不爱花啊粉啊的,我就厚脸皮要了过来。” 秦文昭又看了一眼,心道这木芙蓉虽然娇艳,但是戴在她头上,倒是被比下去了。这人比花娇,说得没错。 “你戴着木芙蓉好看,”他说道,“倒是衬得步摇俗气了。” 叶良玉低下头,觉得这个人在打扮上如此下功夫,定是个贪花好色的。 “下次若簪花,只带一支簪子就好。”秦文昭说道。 叶良玉刚想回话,就见远处有人走来,她瞧着,像是慧敏郡主身边的侍女。 “有人过来了。”她说道。 秦文昭看过去,也认出来是谁。他往后退了一步,说:“那小生就先回去了。” 叶良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慧敏郡主身边的侍女眼神好,见叶良玉与秦文昭在一起说话,对视了一眼就放缓了脚步,这年轻的小儿女,也是正常。 她们见秦文昭出了水榭,这才快步走了过来。 “叶姑娘,郡主吩咐婢子叫您过去,前面准备凯宴了。” “劳烦姐姐们了,”叶良玉说着又偏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看不见秦文昭的踪影。她们,应该没见着吧。 叶良玉跟着侍女回到正院,挨着季宣晓坐了下来。 “你猜又是谁拔了头筹?”她问道。 叶良玉看了一圈,也没见谁头上簪着木芙蓉。 “不知道。” “那我说出来你可不许恼,”季宣晓说道,“我可没拿你开玩笑,是真事。” “说吧,还卖上关子了,”叶良玉戳戳季宣晓,“快点,我也好奇呢。” “是祖父祖母养的霸王,”季宣晓说着笑了起来,“本来徐家姐姐跟我阿姐是一样的名次,结果徐家姐姐投壶的时候,霸王跑了过来,用背蹭了一下,本来偏了的箭筹硬是让它蹭了进去。” 叶良玉这下也笑了起来。 “若是知道这般好玩,我就不去水榭歇着了。” “阿姐跟徐家姐姐都觉得霸王有意思,竟是谁也不争这个第一了。”季宣晓继续说道,“毕竟真论起来,谁也比不过你。” 叶良玉见季宣晓可爱,伸手捏捏她的脸。 两个姑娘聊得开心,丝毫没看见慧敏郡主望向她们的目光。今日的事,侍女们还是告诉了她。 第11章 (捉虫) 用饭的时候,慧敏郡主怕小姑娘们拘束了,就让她们在季宣明的院子里。只不过她留了两个侍女,任谁都知道是什么用意。一顿饭,比往常还要斯文许多。叶良玉坐在一边,觉得眼前的煎扒鲭鱼头尾都不香了。 “怎么不吃了?”季宣明小声问道。 叶良玉撇撇嘴,偏头到她耳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说:“一个个如此斯文,我还怎么好意思吮这鱼头。” 季宣明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叶良玉一下。 “这些人里还真就没几个像你一样正经吃饭的,”她说道,“不过也不能怨她们什么,皇子妃有几个人不想做!” “我就不想,”叶良玉说道,“我就想回西北打仗。” “你啊,”季宣明感叹了一声,“你以为我想困在这后院?上回科举,我跟祖母一样都是个状元,结果又如何?不还是安安稳稳地在家待嫁。” 叶良玉见季宣明这般说,忍不住拉了她一下,说:“那你就如此听话?” 季宣明见她这般问,伸手点点她的鼻子,说:“我锦衣玉食地长大,家里又延请良师精心教养。不是我自夸,太子妃又如何,既然享了这福,家里不让我出仕,我又能如何?” 自慧敏郡主之后,大齐女子科举之风日盛,有那家里开明的,是连官都可以做的。 “唉!”叶良玉双手托腮叹了口气。小模样娇憨可爱,倒是让季宣明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 “尝尝这桂花酒,”季宣明让侍女倒了一杯给她,“我家自己酿的。” 叶良玉接过杯子,桂花酒颜色微黄,被甜白瓷的酒杯衬着,颜色可爱。她放到鼻尖嗅了一下,香醇浓厚,又带着桂花香。 “快尝尝。”季宣明在一边说道。 叶良玉轻轻抿了一口,绵甜爽净,果然是好久。 “好喝。”她说道。 季宣明见叶良玉喜欢,自己也笑了起来。 “既然喜欢,回头走的时候,带一坛子回家。” “那就多谢了。”叶良玉说话间又抿了一口,“真是好酒。” 这时候,慧敏郡主身边的侍女走过来对着季宣明耳语几句,季宣明点点头,说:“知道了。” “明姐姐有事情就先忙去,”叶良玉说道,“不用专门陪我。” 季宣明点点头,嘱咐了侍女几句,就带着人离开了。叶良玉坐在那里跟季宣晓说话,一边喝着规桂花酒。 叶良玉酒量大,等到季宣明回来的时候,一壶酒都见了底。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叶良玉,语气惊讶地问道:“这一壶就都是你喝的?” 叶良玉点点头,说:“是啊。” 季宣明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是不是没喝过桂花酒?” 叶良玉想了想,摇摇头,说:“喝过,之前喝过秦家的。” 季宣明忍不住扶额。 “秦家的桂花酒是南越的制法,跟甜水没什么区别。我家这个可是金陵的制法,后劲儿大得很。” “不会啊,”叶良玉说着晃晃脑袋,“我一点都不晕,就是觉得脸热热的。” 季宣明看着叶良玉的小脸,觉得比她刚进来的时候红了好几分,就连耳朵根都是红的。 “快去端碗醒酒汤来。”季宣明吩咐道。 用过饭,姑娘们略坐了一会儿也就散了。只有叶良玉留在季家醒了好半天的酒。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叶良玉坐在屋里看着季宣明说道,“不过就是头略晕了一些,现在已经好了。” 季宣明无奈地看着她,说:“你的酒量也是真大。” 这时,季宣明的侍女掀开帘子,说:“姑娘,前院的白玉姐姐来了。” “快请进。”季宣明说道。 白玉进来行了个礼,这才开了口。 “大姑娘,老爷说前院散了,让问问叶姑娘是不是跟着叶公子一起回去。” 季宣明听了这话,看向叶良玉。 “你酒醒了没?要不要今天就留在这儿?” “不用,”叶良玉说着站了起来,“我没事了。家里现在就我跟良广两个人,单独让他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季宣明歪着头觑着叶良玉的脸色,见她面上只是略微有些粉红,这才放下心来。 “可不许骑马。”她说道。 “放心。”叶良玉笑着说道,“今日就是坐车来的。” 季宣明让侍女捧来盆子,让叶良玉洗了把脸之后又重新簪了发髻,这才起身送她出门。 “不用送了,”叶良玉说道,“你一会儿还得盯着下人收拾,又得跟慧敏郡主说今日姑娘们的情况,还有的忙呢!” “那我让夕颜带你过去吧,”季宣明说道,“从这里到侧门,还得有一段距离呢!” “先说好了,一会儿别说晓儿,我素来量大,她也不知道我会醉。” 叶良玉走到门口,忽然对季宣明说道。 “放心,”季宣明挥挥手,“不会说的。” 叶良玉跟着夕颜一路从游廊走过去,承影跟赤霄跟在身后。叶良玉出门的时候还好,在庭院里被风一吹,又觉得有些发晕。好在出门就上马车,她觉得无碍。 “姑娘在这里略等等,”白玉站在门口说道,“老爷正在考教叶公子。” “无事。”叶良玉说着就坐在了亭子里的石凳上,她旁边是一株桂花树,微风吹过,传来阵阵清香。 这时,秦文昭带着书童走了过来,他绕过一座假山,就看见叶良玉坐在那里。他愣了一下,心道这是季家,他过去打招呼不合适。可是若不过去,他又实在想见她一面,哪怕问声好,说几句话,也足够让他开心一阵子的了。 这么想着,他转头吩咐书童。 “你去前面等我。” 书童墨烟是个精明人,他一抬头就瞧见亭子里坐了位姑娘。看来公子是要跟这位姑娘说点什么?墨烟想着点点头,一句话也没多问就过去了。 秦文昭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抚平上面的褶皱,这才拿着折扇走到叶良玉跟前。 “叶姑娘,”他面上带笑走到叶良玉跟前,“你也在这里。” 叶良玉酒劲儿还没过去,听见他的声音就抬头望向他。她的脸上以为酒醉,蒙了一层粉色,就连眼下都是红的。 “叶窈见过秦公子。” 叶良玉头脑虽然有些不清醒,但是她记着自己在秦文昭跟前是叶窈。 “就你一个人?”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点点头,说:“良广弟弟在前院没过来,玉姐姐跟明姐姐正说话呢。” “你喝酒了?”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发现热热的。她笑了一下,说:“今日明姐姐拿了桂花酒,没想到后劲儿这么大。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说到这里,叶良玉顿了一下,她现在是叶窈,一个柔弱温柔的姑娘,酒量怎么能大呢! “其实也不多,”她说话间,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只不过是一盅而已。” 叶良玉皮肤雪白,蒙上一层粉色之后,就连脖颈都是粉色的。秦文昭盯着她的脖颈,心里直发痒。 “季家的桂花酒酒劲儿大。有机会请你尝尝我……”秦文昭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二叔父家的桂花酒,甜丝丝的,只带着一点酒味儿。” 秦文昭不说还好,一说起他家的桂花酒叶良玉就生气。她喝惯了西北的酒,第一次喝桂花酒就是他家的,确实甜丝丝的没味道,还害得她以为所有的桂花酒都是这样,让她在季家丢了丑。 “哦。”她低低地说了一声,压住心里的火气。 “是叶家姑娘带你来的?”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点点头,说:“玉姐姐怕我在家待得烦闷,就带我出来见见人,顺便也让别人见见我。你呢?也是秦家公子带你来的吗?” “是,”秦文昭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秦家三哥觉得我虽然是来附学,但是日后终归要科举,多认识些人没什么坏处。” 叶良玉听了这话直想笑,这个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可能是因为酒劲儿上来了,她眼睛一转,看着秦文昭笑了起来。 “玉姐姐今天还跟我说都没有秦家公子呢,只可惜今日公子们都在前院,也见不到。” 秦文昭听了这话,冷汗都快下来了,若是让叶良玉见了自己,那不就全露馅了。 “我得走了,”秦文昭说道,“三哥哥在外面等我呢!” 叶良玉刚想开口挽留他,忽然发现叶良广带着人从远处走来。她只是跟自家弟弟略提了提这事,若是叶良广没颜色,一句大姐她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公子慢走,”叶良玉起身说道,“公子今日有了酒,路上小心。” “会的。” 秦文昭说完发现叶良玉的肩膀上有桂花花瓣,他伸手就想给她取下来。可是手伸到一半,发觉自己这样不合适,便讪讪地缩了回去。 “怎么了?”叶良玉歪着头问道。 秦文昭指指她的肩膀。 “哦?”叶良玉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伸手摘下了落在肩膀上的桂花。 “好香。”她放到鼻尖嗅了嗅。 秦文昭吞了一口口水,他想他真的得走了。 说话间,叶良广就走到了近前,叶良玉没办法,一个劲儿朝着他使眼色,盼望着自家弟弟跟自己心有灵犀,不要让自己露馅。 秦文昭转头看见叶良广,心道他若是来了自己岂不是惨了,他抄叶良玉抱了一下拳,说:“叶姑娘,小生告辞了。” 叶良玉刚想挽留,忽然想起来叶良广跟秦文昭一道在前院,怎么可能不认识。叶良广来了,这戏可就没法演了。 “公子慢走。”她袅袅婷婷地行了个礼,含笑看着秦文昭。 娇娘虽美,可是秦文昭更怕自己身份暴露,他回了一笑就赶忙走了。叶良玉坐在亭子里,心道自己日后可不能再如此贪杯,容易误事。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啾 第12章 叶良广见秦文昭走远了,抬脚也要往门外走去。叶良玉谨慎惯了,非要让他先去侧门处瞧瞧。 这时,季宣明的侍女带着小丫鬟捧着酒坛子来了,叶良玉才想起来季宣明要送她一坛子桂花。 季家侍女素来进退有度,见叶家姐弟要走,立在那里垂手送他们离开。叶良玉无法,只得跟着叶良广往门外走去。 叶良广先出的门,秦文昭此时刚上马。叶良玉从他身后瞧见了,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她可不能让秦文昭瞧见她。 只听“咔”的一声,叶良玉觉得右脚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她右脚本就有伤,一个巧劲儿,又扭到了。 “直娘贼的秦文昭,”她暗暗地咒骂了一句,“什么天作之合,我看根本就是八字犯克。” 因为季家侍女还在侧门处,叶良玉面上不显,咬着后槽牙上了马车。 “姑娘,都肿了。”赤霄挽起叶良玉的裤脚惊叹道。 叶良玉看了一眼,说:“无事,回去用药酒擦擦,歇上几日便好。” 马车碌碌地驶向叶家。叶良玉坐在车里无事,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去。 朱雀大街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叶良玉听着有趣,忍不住往外张望。 秦文昭一路走过来,见有卖酥黄独的,就下马买了几个。他一转头,便看见叶家的马车从身边经过。第一辆马车装饰颇为豪华,秦文昭犹豫了一下,望向第二辆马车。 果然,第二辆马车上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一张俏脸露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年年的姑娘。 秦文昭对上她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他身边正好有卖花的妇人吆喝着经过。秦文昭往竹篮里面扔了一角碎银子,从里面取了一朵木槿花。 马车行至秦文昭跟前,他举起木槿花递到叶良玉眼前,叶良玉迟疑了一下,伸手接住了。 “姑娘,”一个小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前面……” 后面的话秦文昭听不见了,他只看见美人从车里探出头来,朝他微微一笑。 马车越行越远,秦文昭就傻愣愣地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叹了口气,翻身上了马,缓缓地往家走去。如果能让叶家退亲呢?秦文昭暗想,叶夫人跟慧敏郡主有亲,叶家若是想要退亲,去慧敏郡主那里求上一求,皇帝多半还是准的。到时候自己再去求娶叶窈,估计家里应该也会同意。 可是怎么才能让叶家退亲呢?秦文昭一路都在想这件事情,直到回家躺在床上都没想出个完全的主意。已经九月了,距离成亲满打满算还有半年的时间。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万分惆怅。 秦文昭躺在床上瞪着帐顶的花纹,觉得眼睛都酸了。他若是自己去求爹娘,虽然挨一顿打,但是应该是能退的。可是叶家姑娘无辜,还是自己让叶家寻点错处退亲好了。 叶良玉回家,捏着木槿花暗笑,这秦文昭怕是对自己,哦不,应该说是叶窈情根深种。自己找机会再见上几面,跟他说自己就要婚配,掉几滴眼泪,应该就能让他给自己置间房子房子了吧! 她想到这里面上浮起一丝微笑,只可惜她不知道秦文昭手里有没有银钱,若是没有,自己还要想个法子资助他一些。只要他前脚签了房契,自己后脚就领着爹娘上门退亲。叶良广坐在一边看着自家姐姐面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默默地缩了一下身子。 “你这几日再去打探一下秦文昭沐休都去什么地方,”叶良玉说道,“等我脚好了再去偶遇几次秦文昭,这亲事妥妥地就能退了。” 叶良广眨巴着大眼睛,说:“阿姐,我这样会不会以后被爹爹打?” “我说过了,不会的,”叶良玉拍拍他的肩膀,“我护着你!” 虽然得了叶良玉的话,叶良广仍旧将信将疑,可是自家姐姐发话,他也只能照做。 秦夫人晚上把跟在秦文昭身板的书童叫来,仔细地询问了一番。心道他这儿子难不成真的不喜欢叶家姑娘?怎么在几家都不主动找个机会见上一面? 她想着过些日子若是再有这种聚会,秦文昭还是这般,她就得找他过来问问。成亲是结两姓之好,可不能结了仇! 叶良玉的脚踝肿了好几日,期间徐家遣人送了帖子,说是要办个赏花会。叶良玉借口脚伤就给推了。她现在尽量不要参加汴梁权贵人家的聚会,这身份容易露。 秦夫人跟季夫人是手帕交,在徐家两个人自然而然又坐到了一起。她看着年轻的小姑娘们,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季夫人问道,“有愁事?” 秦夫人点点头,说:“你可知道叶姑娘跟我家那小子的事情?今日的赏花会,叶姑娘扭伤了脚没来,我说让昭儿沐休的时候去瞧瞧,谁知道他说什么已经定亲了,就不好多见。你说,是不是……” 秦夫人想着先把话说出来,若是日后真闹到退亲这一步,季夫人在中间还能帮着说说话。 季夫人闻言一下子就笑了。 “你这话可说错了,”她笑道,“前些日子我婆母重阳节办了次游园,那对小儿女可是在凉亭待了不少时候。” “当真?”秦夫人听到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可是我看我家小子面上可是冷冷淡淡的。” “这还有假!我婆母身边的侍女可是亲眼见到的,”季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想啊,怕是年轻小儿女怕羞。兼着那话本子看多了,就喜欢偷偷摸摸的。不信你遣人盯着你家小子,保准能看出端倪。” 大家都是从十六七岁过来的,当时自己什么样还没忘。秦夫人略微想了一下,就觉得季夫人这话有理。她待字闺中的时候,跟自家夫君也没少偷偷摸摸出门玩。 “这我可就放心了。”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儿女都是债,这话一点都不假。 叶良玉因为脚伤歇了十几日。这一天她看着天气晴好,兼之叶良广打探到秦文昭今日沐休。她梳妆打扮了一番,带着带着侍女就往翠雨斋走去。 翠雨斋是汴梁最好的首饰铺子,加之旁边的墨轩书肆是秦文昭常去的地方。即便今天没遇见他,买两支簪子回来也不枉出门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日更!求评论求收藏,么么啾 第13章 叶良玉今日穿得素雅,鹅黄色的如意云纹衫陪着湖蓝色柔绢曳地长裙,更显得她皮肤白皙。赤霄又给她插了一支鎏金点翠步摇,温柔中又带着一丝娇俏。 “姑娘这样打扮真好看。”赤霄看着叶良玉,表情颇为自得。 “贫嘴。”叶良玉说着也往铜镜里仔细瞧着,不得不说赤霄很会打扮。她简单地给自己抹了几下,眉宇间的凌厉就被她抹没了。 “要我说姑娘以后就这样打扮吧,”赤霄说着往叶良玉身上系了一个香囊,“这样多好看。” 叶良玉站起身来,步摇在她鬓边晃了晃。 “这样哪能上阵杀敌,”她伸手点了点赤霄的额头,“想什么呢!” 赤霄抚平了叶良玉衣服上的褶皱,又准备好随身要带的东西,这才和承影一道,跟这叶良玉出了叶家大门。 今日汴梁天气好,很多人都出来闲逛。叶良玉坐在马车里就知道外面热闹得很。要说汴梁最让叶良玉喜欢的,就是市井的烟火气。 叶家虽然住在西边,但是她偏爱南边跑。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小吃,还有鳞次栉比的铺子。沿街叫卖的小贩,每一个吆喝声都不一样。她觉得坐在茶楼里,光听这音儿就能听上半天。 若不是因为装身份,叶良玉更喜欢骑马。坐在马车里,她总觉得跟外面隔着一层,没什么意思。 马车停在翠雨斋门口,叶良玉坐在那儿歪了下头,低声吩咐赤霄把那交杌放到地上,她扶着承影的手,缓缓地下了马车。 她刚站稳,就见旁边书肆有个熟悉的影子。叶良玉低头笑了一下。她这个人,习惯事事都想在前头,现在看来,果真没错。 秦文昭今日在家无事,在书房看书又静不下心。在屋里转悠了两圈,一个人没带就出了家门。 秦夫人听了季夫人的话长了个心眼,听下人过来说秦文昭出了,想了想,就指了一个小厮跟着他。她只说看清楚三爷跟谁出去就回来。跟丢了也不要紧,只要别被发现了就行。 秦文昭也没骑马,出门溜溜达达就到了墨轩书肆。他站在门口刚想进去,就觉得有人看他。他侧过头,就看见叶良玉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他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终于满得都快盛不下了。那笑意顺着眼唇,缓缓地流淌开,蔓延到叶良玉那里。 “这么巧,”秦文昭快步走了过去,“你来翠雨斋?” 叶良玉点点头,说:“是啊,玉姐姐见我在家待得烦闷,就让我出来逛逛。” “翠雨斋的首饰汴梁城最有名。”秦文昭说着暗暗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不知道够不够给她买一支簪子的。 “玉姐姐跟我说过,”叶良玉也笑了起来,“我虽然孤家寡人,但是叶将军之前帮我在族里争取了不少。几个庄子铺子在我手里,吃穿用度又都是在叔父家,手里的银钱尽够了。” 叶良玉说着说着,慢慢敛去笑容,她垂着头,眼睛笼上了一层轻雾。 赤霄跟承影在后面听着,忍不住掐自己大腿。她们只知道自家姑娘小时候闯了祸会撒娇,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会骗人。 秦文昭见叶良玉如此,赶忙岔开话题。 “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他试探地问道,“我经常帮我娘挑首饰呢!” “好啊!”叶良玉扬着脸冲他笑了一下,眉眼弯弯,让人见了便心生喜爱。 翠雨斋的伙计心眼活,他见秦文昭与叶良玉一同走进来,便知道这是哪家贵公子陪着未婚妻闲逛。他只行了个礼,便立在一边不说话。 两个人虽是买首饰,实则是来亲亲我我,他一个店伙计,在一边实在碍事。倒不如依旧立在那里,只要眼睛跟着就足够了。 秦文昭见伙计这般识趣,想着定要给他些碎银子。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钱袋里的银子,够不够姑娘头上的一根簪子。 叶良玉这些日子让叶良广打听过了,秦家兄弟三个,因为秦文昭还未成亲,除了俸禄之外,秦夫人每个月在给他一份月钱,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进项了。 她想了想,就知道秦文昭手里没有多少银子,若是框他赁房子,少不得要让她添补。所以她今日借着话,就把自己手里有几分银钱的事情透露了出去。 “这个好看吗?”叶良玉指着一支碧玉簪子问道。 “好看,”秦文昭说着看了一眼她头上的点翠步摇,“我觉得比这步摇更衬你。” 他不提步摇还好,一提起来,叶良玉就想到这是之前自己生辰,秦家往凉州送的礼。 她伸手摸摸头上的珍珠步摇,说:“这步摇是玉姐姐给我的,她说我戴这个好看。” 秦文昭仔细瞧了瞧,从伙计手里取了那根碧玉簪子。他拿着碧玉簪子比划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叶良玉。 “你戴上瞧瞧。” 叶良玉接过簪子,对着铜镜比划了一下。她簪到头上之后,转过头看向秦文昭。 “好看吗?” 美人一笑如花,秦文昭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好看。”秦文昭说完虚着眼睛瞧了一下,再贵上十几两,他就真掏不起了。 “真的?”叶良玉又往镜子里瞧了瞧。她虽然面上挂着笑,心里却默默地觉得男人的审美果然不靠谱。他们觉得金子宝石俗气,只有玉石高洁。 秦文昭在一边猛点头,说:“真的。” 叶良玉又瞧了瞧,转身朝着承影说道:“会账。” “我来,”秦文昭说着往前一步,拦住了承影。 “为何?”叶良玉故作不知,“我与秦公子不过几面之缘,你这是?” 秦文昭听她说这话,忽然觉得自己也确实有些急躁。人家姑娘兴许还不喜欢自己呢! “我,”他斟酌了一下,“都说宝剑赠与英雄,我见这簪子实在配叶姑娘,所以……” “多谢了,”叶良玉心道不能操之过急,“只不过你我素昧平生,无端端的,我受不得这么贵重的礼。” 叶良玉这话一出口,秦文昭非但没气馁,反而豁然开朗起来。既然素昧平生,慢慢地不就能熟识。既然不能无端端的收礼,他日后找些由头,这簪子不就能送出去了么! 叶良玉在旁边见他面上表情变换,心道自己这几句话,算是说到他心里了。 秦家,秦夫人听着小厮禀报,险些笑出声来。她这儿子真是有意思得紧,表面上装着毫不在意,其实偷偷跟人家姑娘出去玩。这副别扭的性子,跟秦老爷还真是像得很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2 13:22:20~2020-07-13 01:1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469105 50瓶;甜宁宁宁仙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秦夫人刚要让小厮回去,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赶忙把他叫住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叶姑娘?” 小厮闻言把脸一红,说:“小人的娘子是夫人身边的喜乐,当时您给叶家送礼的时候喜乐可是在旁边看着的。成亲后一直跟小的说有支鎏金点翠步摇好看。小的今日见了叶姑娘,正瞅见叶姑娘头上的那支步摇。所以,就知道是叶姑娘。” 秦夫人这下笑得更开心了。看来叶家姑娘也喜欢昭儿,要不然,怎么会特意选了自己送的首饰。不过这两个孩子也真怪,明明相互喜欢怎么就这么冷淡呢! “知道了,”秦夫人说着让如意捧来一个盒子,“这个是我给喜乐的,让她在家好好歇着,等过些日子,还用得上她呢。” 小厮接过盒子,行了礼就走了。 秦夫人正在想着这事的时候,秦文昭的乳母王氏过来请安。秦夫人正寻不着说话的人,赶忙让人把她请了来。 王氏一落座,秦夫人就把秦文昭的事情说给她听,最后叹了口气,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王氏在秦文昭的院子里待了十几年,前些日子才因为年岁大了回家养老。她听了秦夫人的话,笑得眼角堆满了皱纹。 “三爷自小不就是这个脾气,万事不吭声。这点啊,老奴卖了个老,跟老爷是一样的脾气。” 王氏以前是秦家老爷身边的侍女,自小跟着他长大。 秦夫人想了想,说:“也对。他们父子俩倒是一样的脾气,喜欢呢,就是不讨厌。” 王氏在家养老,日子过得顺畅,无事就过来给秦夫人请安说话。秦夫人呢,儿子生得怪,又无处跟人说,只得跟王氏唠叨几句。 此时,秦夫人嘴里怪脾气的秦文昭正跟着叶良玉出了翠雨斋。他见叶良玉就要上马车,迟疑着开了口。 “窈姑娘,你着急回家?” 叶良玉转过头看着他,笑得眼睛弯弯的。她晃了晃脑袋,说:“没有。” 秦文昭看着她,步摇的垂珠在她鬓边晃来晃去。秦文昭的心,随着那垂珠,也一颤一颤的。 “若是不急着回家,不如一起跟我去书肆转转?” 秦文昭说完这话,睁大眼睛看着叶良玉,一脸的期待。 叶良玉轻咬着嘴唇,歪着头看了看他,眨巴眨巴眼睛,轻轻地点点头。 秦文昭刚想伸手,又觉得二人不过几面之缘,若是贸贸然拉住人家姑娘的手,怕会被认为是登徒子。况他自己还有亲事没退,万一不成,他也不好耽误人家姑娘。 “窈姑娘,这间书肆我经常过来,”秦文昭说道,“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是能淘到很多孤本。” 叶良玉走在他身旁,心道这个人也真是不够识情识趣,带着人家姑娘逛书肆,也亏他想得出来。 “秦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汴梁?”叶良玉忽然问道。 秦文昭愣了一下,说:“六月,窈姑娘呢?” “我是跟着叔父一道过来的,”叶良玉说道,“就在八月间。” “窈姑娘祖籍哪里?”秦文昭边说边上了台阶。 “扬州。”叶良玉提着裙子缓缓地也走了上去。 叶良玉姿容出众,她一进书肆,就有很多目光投了过来。叶良玉在凉州早已经习惯了,那边的男子热情,见到漂亮姑娘眼神都热辣辣的。姑娘们呢,也大方,看了又如何?若是眼神不善,一个鞭子抽过去。 秦文昭一见众多目光投过来,赶忙挡住了叶良玉。叶良玉见他这般,赶忙低下头,伸出手,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口。 “咱们出去吧。”小姑娘声音轻轻软软,略微有些怯怯的。 秦文昭见她有些害怕,赶忙护着她退出了书肆。 “是我不当心,”他说道,“我没想到这些人的眼光如此放肆。” “无妨。”叶良玉说话间一直低着头瞪着眼睛,没一会儿,眼圈就红红的。 “害怕了?” 秦文昭见她这样越发心疼。听她的话,她家也是有几分恒产,可见在家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娇惯的姑娘。就是到了叶将军家,也是深得叶将军夫妇喜爱。 “也不是,”叶良玉声音软软的,“就是没见过这般阵仗。” “不然我带你去胭脂铺子转转吧,”秦文昭开了口,“我,我婶母很喜欢嫣然记的胭脂。” “好。” 叶良玉也不想就这么离开,她今日好容易逮到秦文昭,虽然不能一次就能勾搭得他置外室,但是也总要抓紧时间,她可没那水磨的功夫。 两个人沿着大街慢慢地走着,赤霄跟承影跟在身后。沿街的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整个大街都活活泼泼的。 “我最喜欢这里了,特别热闹,”秦文昭说道,“是夏日的时候,沿街还有卖晚香玉的,整条街都是香的。” 叶良玉抿着嘴笑了起来,这个人,喜欢倒是跟她有些相像。 “你仔细听过小贩的吆喝声吗?”秦文昭问道,“特别有意思。” 叶良玉摇摇头,说:“没有特别仔细听过,只觉得很热闹。” “我可是仔细听过,”秦文昭说话间笑了起来,“特别有意思。” “哦?”叶良玉被秦文昭勾起了兴致,“说一个来听听。” “你听着,”秦文昭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脆瓤的落花生啊,芝麻酱的一个味来,抓半空儿的,多给。(1)” 秦文昭嗓子清亮,又是一口官话,学起来比那小贩还要多一丝韵味儿。叶良玉听着有趣,笑得眼睛唇角都是弯的。 “你真美。”秦文昭忽然冲口说道,不要说叶良玉,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真的?”叶良玉扬着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可没觉得。” “真的,”秦文昭说得斩钉截铁,“你比汴梁城所有的姑娘都美。” 叶良玉万没想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瞬间竟然红了脸。 两个人忽然间没有话,只是默默地往前走去。秦文昭的手垂下来,好几次都差点勾到叶良玉的指尖。他犹豫了一下,却又缩了回去。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拉人家姑娘的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1)《燕市货声》 本来我是想找宋朝时期的叫卖声,只可惜手边资料有限。《梦梁录》也只写卖花者以马头竹篮盛之,歌叫于市。 第15章 叶良玉余光瞟到秦文昭的动作,心里偷笑了一下。她刚想要不要试试用食指碰碰他的小指尖,就看见前面围了一群人,像是有热闹可瞧。 叶良玉好热闹,可是又不好明说。走到近前,她偷偷地踮起脚尖,想瞧个清楚。 秦文昭见她这样,就停住脚步,说:“是个姑娘,卖身救父。不过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三日了。” 说到这里,秦文昭压低了声音。 “不用可怜她,不过就是个骗子。” 叶良玉身量高,踮起脚尖就能从人群中看的真切。一个漂亮姑娘跪在那里,长发一直垂下来,更显得皮肤雪白。睫毛还轻轻地在颤抖,让人心生怜爱。 叶良玉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还是有点聪明,没有读书读傻了。 “你看她选的地方,”秦文昭说着伸手指指她后面铺子的招牌,“汴梁最好的毛笔全在这里。一支能顶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她选这里,估计就是想着能找个有钱人家不知事的公子,长长久久的有个靠山。” 叶良玉又仔细瞧了瞧,别说,还真是个美人。 “兴许人家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呢?”叶良玉想着自己现在在秦文昭跟前是个孤苦无依又天真单纯的姑娘,于是故作不知地问道。 秦文昭听了她这话,转过头仔细地看着她,说:“外面世道险恶,你莫要被她外表骗了。这世间有这么一种人,长了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心里却坏得很,尽是骗人的主意。不但是姑娘,很多青年公子,也是如此。你要当心。” 叶良玉本就心虚,听他这话,感觉像是把自己给骂进去的样子。可是他说的对,又不能反驳,只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其实心里憋屈得很。 “走吧,”秦文昭说道。 叶良玉也觉得这热闹没什么可瞧,跟着秦文昭就往前走,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中年人拦住了。叶良玉在旁边瞧着他的打扮,应该是个掌柜的。 “秦公子,”那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姑娘在小人这铺子前已经跪了三日了,这天天挡在门口,太耽误生意了。公子聪明,今日又正好遇见了,帮小人想个主意。” “这几日可有人过去要买她?”秦文昭问道。 “怎么没有,”那人非常无奈,“那姑娘硬是不同意。我看她也就是个骗子。” “若真是有病,这么久早就被拖坏了。”叶良玉在旁边忽然说了一句。 那人一拍大腿,说:“姑娘说得可太对了,我看那两个人就是一对骗子。” “你可有主意?”秦文昭忽然问了一句。 叶良玉摇摇头,心道有主意也不能告诉你啊! “还请公子跟这位姑娘帮帮忙,”那人又是一礼,“这日久天长的,小人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秦文昭想了想,又环顾了四周,随手从地下捡起一颗小石头。 “在这里等我。” 他说完就往人群后面走去,只剩下叶良玉跟掌柜的面面相觑。 叶良玉耳朵灵,没一会儿,就听见“咚”的一声,之后就是一声嚎叫。她顺着声音瞧过去,躺在地下的那个人中年男人,蹦起来蹿得老高。 “直娘贼,哪个倒街卧巷的横死贼把烟袋锅子的灰磕到你爷爷身上,痛死老子了!” 叶良玉噗嗤一笑,这个人,估计是用石头扔了谁的烟袋锅。 围观的人见状,哄地一下就笑开了。有那嘴欠的,还占了几句便宜。 “幸亏没买这小娘们回家,怕不是跟这位是一伙儿的吧,到了家倒是好,现成的一顶绿帽子。” 那姑娘瞬间涨红了脸,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气哼哼地就要往前走,被秦文昭一把拉住了。 “姑娘莫走,”他说道,“巡城司的人就在前头,跑了可就算畏罪潜逃了。” 那姑娘占着铺子前面那块地界三日,挡了不少生意,掌柜的自认是个苦主,上前谢过秦文昭之后,就揪着大汉跟那姑娘往前报官去了。秦文昭拍拍手,走回叶良玉跟前。 “怎么样?”他笑着问道。 叶良玉瞪着大眼睛,故作不知地看着他,因为惊讶,她的嘴巴略微有些张开。她伸出食指往远处地两个人指了一下,说:“是你?” 秦文昭笑着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指着在铺子门口站着的老汉,说:“我见他在抽烟袋,就拿石头打了他的手。他吃了这一痛,手指一送,这烟袋灰自然就落到了那人身上。” “你好聪明,”叶良玉很是配合,“你会武?” “也不是,”秦文昭的脸略微有些发红,“不过就是小时候淘气,跟兄长拿小石头打鸟。” “那你准头很好呢!”叶良玉感叹了一下,“我……” 她说到这里险些把话说漏了,她顿了一下,说:“我就很羡慕。” “挺简单的,多练练就会了,”秦文昭说着俯身捡了两颗小石头,指着树上的一只鸟雀,“你看!” 秦文昭投出一颗石子,打中了鸟雀的脚。鸟儿从树上跌下来,略微有些发懵,拍拍翅膀,就飞走了。 “你试试。”秦文昭说着把石头递到叶良玉的手里。 小姑娘的手掌上面略有些薄茧,微微有些发热。秦文昭只觉得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之后便觉得从指尖一路麻到头顶,再打个旋儿,又沿着经络一路往下。 叶良玉握着石子,心道自己打个鸟雀还不简单,只不过当着秦文昭的面,她不好把自己的真实本领展现出来。 “就那棵树干,”秦文昭说道,“先从大的目标来。” 叶良玉点点头,照着树干就扔了过去,还未等秦文昭看清楚,就懊恼地叹了口气。 “不行,都没有打中。” “你这是力气小,没关系的,”秦文昭赶忙安慰她,“你一个小姑娘,也犯不上学这些。” 两个人说话间就走过了那棵树,叶良玉瞟了一眼,那颗石子,紧紧地嵌进了树干里。她轻轻地舒了口气,心道一定得赶紧退了这门亲事,日日这么演戏,累都累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四换榜,所以明日更新是下午六点 第16章 (捉虫) 秦文昭跟叶良玉并排走着,微风吹过,少女身淡淡的香气便传了过来。他轻轻地吸了下鼻子,说:“窈姑娘也喜欢苍松?”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叶良玉有些好奇。 秦文昭把脸一红,说:“我闻到的,你身上的熏香。” 叶良玉抬起胳膊,轻轻地闻了一下手腕,确实是衣衫的熏香味儿。 “想不到你鼻子还挺灵的,”她笑着说道,“这是我自己制的熏香。” “真好闻,”秦文昭笑了起来,“我也很喜欢苍松的味道。” 这时,有小贩在旁边卖炸食。叶良玉自来汴梁还没吃过小吃,在旁边看的颇有趣味。 “这是汴梁的小吃,酥黄独,你要不要尝尝?”秦文昭见她好奇,赶忙问道。 叶良玉忙不迭地点点头,她这个人,不爱花啊粉啊的,就偏好一口吃的。 秦文昭让叶良玉在这边等着,自己过去买。叶良玉站在那里,有些无趣地四处张望。 忽然她看见不远处的有辆马车,季宣明就立在马车边上,朝着他们这边张望。 她一瞬间有些慌乱,趁着秦文昭在一边跟小贩讲价钱,拼命地朝季宣明摆手。 千万不要过来打招呼啊,叶良玉暗想,若是过来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季宣明下了马车,就瞧见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像叶良玉,可是她又瞧不真切,虚着眼看了好一会儿。 “前面那位是叶姑娘么?”她朝着身后的侍女问道。 “是,”夕阳说道,“叶姑娘身后是赤霄跟承影。不过婢子瞧着叶姑娘可是在跟您摆手,像是不让您跟她打招呼的样子。” 季宣明又仔细瞧了瞧,说:“我看也是。” 这时,秦文昭拿着酥黄独过来,叶良玉赶忙把手放下去,只盼着季宣明等明白她的意思。 “你尝尝,”秦文昭说道,“这酥黄独现出锅的最好吃。” 叶良玉从侍女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小心,别烫着。”秦文昭嘱咐道。 叶良玉点点头,低头先吹了一下。她趁着这个时候,用余光瞟了一眼季宣明那边,见她还在马车那边站着,没往这边走,这才松了口气。 她轻轻吹了一下,咬了一口。芋头的绵软细腻与果仁的香气混在一起,再加上酥脆的外壳,好吃得让她眯起了眼睛。 秦文昭瞧着她,仿佛是自己幼年时养的那只小猫,吃到好吃的东西,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酥黄独配茶配酒都好,”他说道,“但是我总觉得酒楼或者茶楼做出来的没有这街边小贩来的好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兴许是因为茶楼里没有过锅气了吧。”叶良玉说着又咬了一口。 “你说的有道理。”秦文昭转头看见叶良玉嘴边挂着酥黄独的渣子,刚拿出帕子想给她擦擦,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唐突,只是把帕子递到她手里。 “怎么了?”叶良玉问道。 秦文昭笑了笑,指指嘴边。 叶良玉这才反应过来,把脸一红,赶忙拿帕子擦擦嘴角。 “这里,”秦文昭又指了一下右边的嘴角,“还有一点点。” 叶良玉又擦了擦,这才想起来手里的是秦文昭的帕子。她愣了一下,恨不得赶紧扔到地上。可是她现在扮演得又是一个对他有些倾慕的姑娘,扔是不能扔的。 “这帕子是新的,”秦文昭赶忙解释道,“我没用过。” “多谢,”叶良玉轻声说道,“回头我让侍女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她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想着回家一定要把手跟脸都仔细洗一洗。想到自己用秦文昭的帕子擦过嘴,叶良玉就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帕子,她决定不还给秦文昭了,到家就烧了它,之后借口被侍女弄丢了就好了。还有这身衣服,也不要了。 秦文昭见叶良玉把帕子收了起来,一时间有些激动,看来窈姑娘对自己也情有独钟。 “你还没吃呢!”叶良玉说道,“都快凉了。” 秦文昭咬了一口,一抬眼就看见许家小公子许温从远处骑着马过来。他一口梗在那里,好悬没噎住。 许温眼神好,老远就看见秦文昭跟一个姑娘在一起。他仔细地瞧了瞧,那姑娘正是叶家叶良玉。许家孩子多,许温跟着姐姐妹妹一起见过叶良玉。因为她姿容出色又武艺高强,印象颇深。 不是说嫌弃人家姑娘吗?怎么又跟人家姑娘这么要好。许温想起之前秦文昭的话,一时好奇,勒马停在那里,决定好好观望一番。 秦文昭见许温停在那里,这一口酥黄独可就咽不下去了。他趁着叶良玉去旁边买葱茶,赶忙朝着许温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 许温好奇地看着他,心道这位是怎么了。他跟叶家姑娘都定了亲,出来见面也是正常,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人了?若说害羞,也是不可能啊。 季宣明这时候看见许温,笑着就跑到他身边,见他直愣愣地往远处看过去,也好奇地张望。这一看,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 “这叶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刚看见我,拼命地朝我摆手。不过就是跟未婚夫见面,不至于见不得人吧!” 许温一定这话好奇心更加旺盛起来,他下了马,把秦文昭刚才那番举动说给季宣明听。 “这两个人莫不是有什么古怪?”季宣明素来淘气,闻言促狭心顿起,“咱们不过去也不走,就这么看着,你说好不好?” “淘气!”许温捏捏季宣明的鼻子,“我看成。” 两个人就这么立着,齐刷刷地往秦文昭跟叶良玉那头看。 叶良玉正在买葱茶,一转头就看见季宣明跟许温两个人看着他们,急得她拼命朝那两个人摇手。因为着急,她用力过大,一下子就磕到小贩的木桌上,疼得她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看法,她跟秦文昭,就是八字不合! 秦文昭在旁边也是玩命地朝许温使眼色,就差把喊出声来。他一边使眼色,还一边朝叶良玉那边望过去,生怕被姑娘瞧出端倪来。 九月天,两个人竟是生生地急出一身汗。 第17章 季宣明看着那两个人这般焦急,笑得眼睛都弯了。她瞧了会儿热闹,转头看向许温。 “咱们走吧,在看下去,这两个人怕是要过来咬人了,”她说道,“你上衙的时候也不要去问秦公子,多半他是不会说实话的。过几日就是我生辰,到时候我好好审审叶姑娘。回头就告诉你结果,好不好?” 许温揽着季宣明的肩膀,说:“全都听明儿的。” 季宣明朝着叶良玉挤了一下眼睛,就跟许温手拉手走了。叶良玉跟秦文昭这才双双松了口气。 “她/他刚才没看见季姑娘朝我挤眼睛吧!” 两个人同时又惊出一声冷汗,赶忙朝对方看去,见对方都看向自己,面上神色也很平常,这才又齐齐松了口气。 二人都心道这做戏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情,刚才那位姑娘,实属人才。 “都这个时辰了。”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闭上嘴。 “你先说。”秦文昭心里盼着是叶窈想要回家。 “我该回家了,”叶良玉说道,“快中午了,玉姐姐还等着我一道用饭呢。” “也好,”秦文昭终于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刚才还想说这个时辰了,要不要一起用饭,醉福楼就在前面。” 叶良玉看了他一眼,这位倒是会装。要不是季姑娘在前面,她就豁出去答应一次,看他怎么办!只可惜她自己也不想多待,就怕季宣明忽然一句叶姑娘,自己这些日子可就白演了。 叶家的马车一直跟在身后,秦文昭看着叶良玉上了马车,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他赶忙跑到车窗前,说:“下次什么时候能见你?” 叶良玉咬了一下嘴唇,轻声说道:“我借住叔父家,不好让你递帖子。” 秦文昭一愣,赞同地点点头。 “我也借住二叔家,不好经常出来。” “没关系,”叶良玉笑了一下,“若是有缘分,一定会再遇见的。” 她说完这话,就放下帘子。赤霄轻声吩咐前面的车夫,车夫一扬鞭子,马车就慢慢地动了起来。 秦文昭立在那里看着马车,心道再见一面,不定什么时候呢,一时间颇为惆怅。叶良玉在马车里却抿着笑了起来。再见面还不简单,每个沐休日我都盯着,不愁见不到。 秦文昭见马车走远了,也转身往家走去。 季宣明在旁边的茶楼,从窗户上瞧着二人离开,忍不住笑了 “这两个人定是有古怪,”她说道,“看我生辰的时候不好好审审叶姑娘。” 许温站在她身后,环着她也往外看去。 “明日上衙我肯定遇见秦三,到时候我该怎么问?” 季宣明眼睛一转,说:“我刚才瞧着,这两个人生分得很。你明日见他,只说看见他跟个姑娘在一起。那姑娘遮遮掩掩,没看清楚容貌。” “就听你的,”许温说道,“咱们倒要看看这两个人有什么古怪。” 说罢这话,这两个人又笑了起来,仿佛两只狡猾的小狐狸。 秦文昭一路往家走,心道自己在家真是不方便。虽然手里有铺子,可是都是在娘亲手里管着。若是在自己手里,怕是还能跟窈姑娘通个信件。 想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要说跟窈姑娘通信件,就是他跟叶良玉的婚事还都没退呢,自己得想个法子,让叶家主动退亲。 秦夫人正跟王氏说话,听见下人说秦文昭回来,先是一愣,就都笑了。 “看来三爷就是跟叶姑娘出去了。”王氏笑着说道。 “可是两个人刚定了亲,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秦夫人有些好奇,“这年轻小儿女,这个时候,不正是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吗?” “夫人您想啊,三爷自来端方,定是不好意思留人家单独用饭,才赶着这个时候回来,”王氏说道,“您放心,过些日子,三爷可就不会回来这么早了。” 秦夫人想了想,点点头,这话有道理。 “如意,”秦夫人开了口,“你让三爷换了衣裳就过来,就说他乳母来了,过来瞧瞧。” 如意屈屈膝就出去了,没一会儿,秦文昭就走了进来。 一进门,还未等王氏起身,秦文昭就跟她行了个礼,唬得王氏赶忙站起来,摇晃着双手。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王氏说道。 “你是他乳母,吃了你的奶,自然你就受得起,”秦夫人说道,“安心坐着就好了。” 王氏坐回椅子上,把眼看着秦文昭,边看边点头。 “三爷许久不见,又长大了。” “妈妈这才多久没见我,”秦文昭笑着说道,“可见是想我得很。” 王氏自秦文昭一出生就到了他身边,待他上心,又不贪恋富贵。等到十来岁上他长大了,就主动回家荣养。,是以秦家上上下下,都很是敬重她。 王氏又闲聊了几句,瞅了眼自鸣钟就起身告辞了。秦夫人吩咐小丫鬟带了不少东西给她,又吩咐她回头把大孙女领进来瞧瞧。秦文昭来年成亲,院子正需要人。 王氏一笑,说:“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老奴的孙女可不能放到三爷屋里。若是进来了,新娶来的夫人可要犯难了。” 秦夫人细想,也觉得有道理。她知道王氏为人,但是叶良玉不知道。屋里放着个乳母的孙女,换做是她,也要多想的。 “我身边正有几个丫鬟要出去,”秦夫人说道,“叫进来我瞧瞧,放到我身边,日后少不了她一份好嫁妆。” 王氏赶忙向秦夫人道谢,见她似是有话要对秦文昭说,扶着小丫鬟的手就走了。 秦夫人见王氏走了,看向坐在一边发愣的秦文昭,带着笑意问道:“昭儿今日去了哪里?” “没去什么地方,不过就是到处转转,还遇见一桩乐事呢!” 秦文昭把自己抓了骗子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说给秦夫人听。秦夫人边听边想,这孩子怕是还记着当日跟自己说叶姑娘不好看的事,不好意思告诉自己他跟叶姑娘出去吧。 “你呢,也是快成亲的人了,”秦夫人说道,“咱家的规矩,这个时候小爷手里得有活钱,还要学着打理。回头,我就把你名下铺子的账本跟管事名单送到你那里,你仔细瞧着,若是哪里不懂,过来问我。” 秦文昭正愁自己没法跟叶良玉联系,听了这话面上的笑藏都藏不住。秦夫人在一边瞧着,心道这孩子今日怕是手里银钱不够,不好跟叶姑娘出去吧。 第18章 叶良玉回到家,着急忙慌地换了衣裳,就让赤霄把秦文昭的帕子拿去烧了。赤霄从地下捡起来,想了想,劝道:“姑娘,您若是想着退亲,这帕子可是现成的证据。” 叶良玉正坐在那里喝茶,听到赤霄的话,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拿去让人好好洗干净,最好拿白酒喷上一喷。再找个看不见的地方收起来。” 叶良玉说着摸摸脸,觉得有点疼。她刚才洗脸的时候狠命地搓了搓,估计都已经红了吧。 “姑娘,”纯钧从外面走进来,“这是过些日子季家大姑娘生辰您让准备的,您看看。” 叶良玉听到这话忽然长叹了一声,她该如何跟季宣明解释今天的事啊!她伸手揉揉太阳穴,觉得看来真要实话实说才行。可是该怎么张这个口呢?叶良玉长吁短叹,午饭的时候,就连她最喜欢的清炖狮子头都觉得不香了。 季宣明生辰那日,叶良玉可以到的早一些。季宣明见她来了,笑着跟其他姑娘道了恼,就拉着她去了院子里的凉亭坐着。 “你那日是怎么回事?”季宣明问道,“大齐开放,姑娘家跟未婚夫出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你们两个倒是跟做贼似的?” 叶良玉翻了个白眼,可不跟做贼似的。她跟秦文昭两个,都没安好心。 “你倒是说话啊。”季宣明见叶良玉垂着头不说话,忍不住用手戳戳她的胳膊。 叶良玉左右看了看,见亭子开阔疏朗,不会有人偷听。这才犹犹豫豫地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季宣明。末了,她狠狠地说道。 “这皇帝也是,非要赐婚,跟民间爱管别人家里事情的老翁翁有什么不同!” 季宣明看了她一眼,实在忍不住还是张了口。 “皇帝是我姑丈。” “好吧,”叶良玉说道,“你不知道,那秦文昭可恶得很!” “所以你就骗他你叫叶窈?”季宣明忍不住扶额,“秦公子也说自己叫秦文晗?依我说,你们两个倒真是天作之合,一对骗子!” “明姐姐可不能这么说,”叶良玉忽然一本正经起来,“他秦文昭之前说我貌似无盐也就罢了。后来还骗我自己是金陵往秦家附学的秦文晗,可见他根本就是个贪花好色之人,只贪恋我的容貌!” 季宣明刚要点头,才发现自己差点被叶良玉给绕进去。 “不对,明明是你想要先退了这门亲事,”她说道,“秦公子是喜欢叶窈,可是你就是叶窈啊!” “这怎么能一样呢,”叶良玉说着扭过身子,正对着季宣明,“他喜欢的那种柔柔弱弱的姑娘,而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而且他这种人心志不坚定,明明自己定了亲,遇见个漂亮姑娘,就忘了自己定亲这件事情,可见他不是良配。” 季宣明眨眨眼睛没说话。她觉得叶良玉这话有些问题,可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明姐姐,你说对不对!”叶良玉见季宣明不说话,还只当自己说服了她,过去晃晃她的胳膊。 “你容我想想,”季宣明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不对。他喜欢的人就是你,这改不了。” “既然他以为马姑娘是叶良玉,他自己又喜欢叶窈,为何不来叶家退亲,”叶良玉说道,“可见这个人还是贪花好色。” 季宣明略微被她说动了。 “那你想如何?”她问道。 “退亲!”叶良玉斩钉截铁地说道,“什么时候他在外面给叶窈置了房子,我就让爹娘退亲。” 季宣明刚想说什么,远处走来两个侍女。二人默契地换了话题,聊起汴梁时兴的首饰。 “见过大姑娘,见过叶姑娘。”侍女恭恭敬敬地说道。 “有何事?”季宣明坐在那里问道。不得不说,季家姑娘自有一派风姿,到底是慧敏郡主家的人,不怒自威。 “大姑娘,许公子来了,就在前院,郡主知道让婢子过来请您过去。” 季宣明跟许温婚期就在明年二月,两家又开明,不禁他们来往。 季宣明想了一下,说:“良玉你回去先跟晓儿她们玩会儿,一会儿我就过去。” “知道,”叶良玉笑着拖长了声音,“不打扰你跟许公子。” “淘气!” 季宣明点点叶良玉的鼻子,刚要起身离开,就被叶良玉拉住了胳膊。 “明姐姐,这事不能告诉别人。” 叶良玉仰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季宣明,颇有些楚楚可怜。 “这可不成,”季宣明笑道,“那日许公子可是一起跟我瞧见的。况且,还是我拦着他让他不要问秦公子。说来,你还没谢谢我呢!” “好吧,”叶良玉晃了一下季宣明的胳膊,“那还请明姐姐让许公子不要跟秦文昭说。” “放心,”季宣明说道,“不会的。” 叶良玉见季宣明走了,自己在亭子里逗了会儿鸟雀,也回到了屋里。九月末的汴梁,虽然现在还暖,但是风里,已经掺着寒气了。 季宣明到了正院,就看见许温坐在那里喝茶。她笑着快走了几步,立在他跟前。 “这个时候过来,难不成告假了?”她问道,“不好好在翰林院待着,回头姑丈要骂人的。” 许温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说:“才没有。前几日范家小公子让我替了他一日,今日我就跟他轮换了一下。我家明儿的生辰,我怎么能不来呢!” 许温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季宣明。 “瞧瞧,喜欢吗?” 季宣明见是个簪子,笑着让许温帮她戴上。 许温帮她戴簪子,忽然想到秦文昭,笑着跟季宣明话起了家常。 “你有没有问叶姑娘,”他说道,“我几日看秦三,可是走路都带着风呢。” 许温不问还好,一问起来季宣明的笑藏都藏不住。 “走,院子里说去。这里不好单独相处。” 许温见让周围的人都回避,也提起了好奇心,忙不迭地就跟着季宣明出了正屋。可见真是缘分由天定,这两个人,都是好瞧热闹的主儿。 季宣明小声把叶良玉的事情告诉许温。许温听完之后,哈哈大笑。 “想不到秦三也有今天,”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太好玩了。” “你什么意思?”季宣明有些不解,歪着头问道。 “你可知道秦三为什么素来不喜习武之人?”许温看着季宣明问道。 季宣明摇摇头。 “这可是他小时候种下的毛病。” 许温见季宣明好奇,卖起了关子。 “快说,”季宣明伸手掐了一把,“说不说。” “疼!” 许温揉揉胳膊,又喝了一口茶,瞥见季宣明眉毛都快立起来了,这才缓缓地开了口。 第19章 许温揽过季宣明,点点她的鼻子,说:“小妞妞好奇心还真重。” “哼,”季宣明按住他的手,“快点说。” 许温笑了笑,说:“要说我啊,这事还跟我家有关系呢!” “哦?”季宣明更加好奇起来。 许家是延绵了数百年的世家,能文能武。但是因为数百年前朝代更替,许家家主为了抵御外族侵略而放弃在城中与义军对抗的末帝。 许家家主大胜归来,却以身殉主。自此之后,许家便规定族人只从文。 “我小时候,祖父修订族谱,突发奇想。觉得这都几百年过去了,许家的孩子虽然不习兵法,但是武艺总要拾起来吧。于是就给我们请了武师傅。” 当时季宣明虽然跟着父亲在任上,但是她过年回汴梁,听到祖父祖母提起过。 “秦家跟我家素来交好,”许温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秦家老爷子见我祖父这样,也想到自家前前朝就是武将,这些年来,倒是弃武从文,颇有些忘祖。于是也给自家孩子请了武师傅,不求他们上阵杀敌,至少也得会几招才行。” 季宣明听完这话,眼睛瞪得老大。 “秦家三公子还会武?” “可能吗?”许温哈哈大笑,“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秦三可能在武艺上就没有天赋,别人都已经学站桩了,他连马步都还没练好呢!” 许温说到这里,停下来又喝口茶润润嗓子。 “我可记着有一次我去秦家做客。三伏天,秦三在日头下扎马步,一边练还一边哭。最后因为受了暑气病了一场。”他说道,“打那之后,秦家老爷子才放弃让他习武。” “真够丢人的。”季宣明小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许温说完看着她,“这下明白为什么秦三对习武之人有偏见了吧!” “不是,”季宣明看着许温说道,“他自己武艺不通,凭什么对习武的人就有偏见?” “那他有偏见我也没办法啊,”许温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也知道,大齐民风开放,世家勋贵的姑娘基本都会比划几下。秦三自那回之后,就立志要找一个温柔似水的娘子。偏偏还就被定了叶姑娘,你说他能高兴吗?” “这跟叶姑娘有什么关系?”季宣明问道。 许温想了想,说:“还不是因为皇帝赐婚了,若是不赐婚,他总能想办法退亲。” 季宣明听到这话眼睛都立起来,她瞪了眼许温,说:“好像姑丈也给你赐婚了,没错吧,想退?” “不不不,”许温慌忙摆手,“说秦三的事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你放心,秦三这亲事退不了。” “怎么说?”季宣明有些不解,“自己明明定了亲事还喜欢别的姑娘,我要是叶姑娘我也退。” 许温见季宣明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笑着摸摸她的头,说:“你想啊,秦三喜欢叶姑娘。就是叶姑娘哄着他拿了什么证据让叶将军退亲。秦三这么个一根筋的人,你觉得会退吗?” 季宣明想了想,说:“可是秦公子定亲就不应该再惦记别的姑娘了啊。” 许温这下忍不住了,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季宣明的额头。 “汴梁的姑娘,据我所知,哪个定亲之前不得好好接触接触,一来二去,不就熟了。看对眼的就成了,脾气不和的,回家说一句也就算了。”他说道,“秦三跟叶姑娘呢,之前就没接触过。定亲后,叶姑娘又谋划着要退亲。他们上哪儿相处啊,对不对?” 季宣明觉得这话有道理又没道理,一时懵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要我说,叶姑娘让你瞒着你就瞒着,”许温继续说道,“就秦三那副呆样,保不齐还真能被哄住。到时候,若是真退了,叶姑娘就自由了。若是秦三不愿意,日久天长拿出水磨的功夫,照样能让叶姑娘回心转意。况且,”说道这里许温顿了一下,“叶姑娘若是想回西北,到时候她一发话,秦三还不收拾包袱跟着她就走了。” “倒也是有理,”季宣明点点头,“不过你可记住了,不许说漏了。” “放心,”许温笑道,“我这个人最好热闹,你知道的。” “那就好。” “光说别人的事情了,自己的事情都还没说呢。”许温说着凑到季宣明跟前。 十来岁的小儿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两个人凑在一起,你侬我侬,说不完的细碎小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没什么意义,可是说起来,就是那么有意趣。 叶良玉在季宣明那里,跟徐家姑娘闲聊。小姑娘么,又是在慧敏郡主府上,聊的无非就是衣裳首饰。叶良玉虽然嫌首饰沉,可是她却喜欢穿新衣裳,跟徐姑娘倒也聊得开心。 她这边虽然跟徐姑娘聊着天,心思却分了一分在门口。好容易盼来了季宣明,她赶忙朝门口看过去。见季宣明朝着自己微微颔首,这才略微松了口气。若是许公子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秦文昭,她这番谋划可就白费了。 季宣明的生辰,季夫人让她拿来练手。叶良玉就看着她在众多姑娘之间周旋,哪个也不落下,哪个也没冷落了。看样子,日后管家理事、出门交际都是一等一的。她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到底是慧敏郡主养出来的姑娘。自己这般性子,还是不适合在汴梁待着,退了亲之后,她还是回她的西北。那里多自在。 姑娘的生辰,不过就是闹一阵。用过午饭,大家歇一会儿也就都散了。叶良玉犹豫了一下,还是磨蹭到了最后。 “明姐姐,”她说道,“那事?” “放心,”季宣明拍拍她的手,“不会说漏的。” 得了季宣明的话,叶良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朝季宣明行了个礼,就领着侍女走了。 “大姐,”季宣晓走过来,“叶家姐姐这是怎么了?” “无事,”季宣明说道,“不过就是之前出去玩被我瞧见了。” 季宣晓似懂非懂,汴梁城里的姑娘,领着下人出来玩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时间过得快,很快又到了秦文昭沐休的日子。叶良玉盘算了一下,决定去秦家门口转转。虽说那里容易漏了身份,但是也最容易偶遇不是! 第20章 秦文昭在书房把自己手里的铺子研究了一个遍。发现每家掌柜都不是他的心腹。他若是跟叶窈定在铺子见面,掌柜肯定会告诉他娘。这样估计非但亲事退不了,他可能还会被他爹训斥。 如此一来,也会连累叶窈。毕竟自己骗他是金陵秦家族人。她对这事完全不知真相,若是因为自己让她受到叶家责罚,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秦文昭决定趁着沐休,往那三家铺子转转,摸清楚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叶良玉上午就出了门,她在秦家周围转了许久也没碰见秦文昭。九月末的汴梁,已经刮了几场大风。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心道今日估计是蹲不到人了。 她从胭脂铺子出来,想着再转一圈见不到人就回家。汴梁虽然不似凉州寒风刺骨,但是潮湿阴冷,叶良玉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是凉的。 “窈姑娘。” 叶良玉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就听见秦文昭的声音。她顺着望过去,就见秦文昭在对面朝着她笑。 她赶忙露出一副微笑,左右瞧了瞧,就拎着裙子跑了过去。 “秦公子。” 秦文昭看着叶良玉跑过来,心尖莫名地一颤。他想过去迎着她,刚一抬脚,却发现自己这般行径跟话本子上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他已经定了亲,明年就要成亲了。而那个正朝他走过来的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他却什么承诺都不能给她,真是个废物! “想什么呢?”叶良玉走到秦文昭跟前,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在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秦文昭说道,“这几日变天了,你怎么还出来闲逛?” 叶良玉低头看了一下脚尖,说:“左右待着也无事做,就出来逛逛。” “真的?”秦文昭忽然问了一句。 叶良玉灵机一动,心道这个时候就应该勾着他心疼自己。这样日后让他买房子置外室,岂不是顺畅许多。她这么想着,垂下眼睛敛去面上的笑意,这才重新扬起头来。 “我就是想着把帕子还给你,”她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声音,一把水灵灵的嗓子,柔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这几日都来转转,就今日没带着帕子,谁承想就遇见了。” 秦文昭听完这话,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他忽然间有一股冲动,现在就领着眼前的姑娘回家,跪在他爹娘面前,说说自己要娶的人是她。 叶良玉见秦文昭又在发愣,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拉了他袖子一下,声音怯怯的。 “你不想见我?” “怎么会!”秦文昭赶忙解释道,“我只是在想,怎么在不惊动二叔家的情况下跟你通信。” 叶良玉见秦文昭这般说,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不过她面上不显,反而故作担忧地看着他。 “这样会不会不好?” “你不想见我?”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赶忙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放心。” “好。” 秦文昭只说了这两个字。他没说让叶良玉放心什么,叶良玉也没有问题。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只是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这里怪冷的,不如我请姑娘用饭可好?”秦文昭说着指着不远处的酒楼,“这宴宾楼,金陵菜最是有名。” 叶良玉也觉得在秦家门口这么站下去不安全,人来人往的,万一被秦家下人瞧见就糟糕了。 她点点头,带着赤霄跟承影,跟在秦文昭身旁走了过去。 他们两个刚离开,秦家角门就出来两个人。一个十来岁的姑娘跟一个老妇。正是秦文昭的乳母王氏并她的大孙女。 “本来我是不想让你进来伺候的,”王氏絮絮叨叨地说道,“只不过最近白家日日上门,我瞅着你娘要动心了,这才把你送到夫人这里。” 小姑娘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跟在夫人身边好好学着,日后放出来,做个秀才娘子都使得,”王氏继续说道,“宁娶大家婢,不去小家女。这话人人都知道。” “祖母,”小姑娘抓着王氏的胳膊,“您就这么把我送进来,我娘会不会不高兴?” “理她作甚,”王氏拍拍她的手,“咱家在主家的脸面,全都是我挣来的,她想翻天,还早着呢!我把你送来,只是不想再跟他歪缠下去而已。白家若是敢上门,老婆子我就是把他的东西都扔出去,白家也不敢说我一个不字。” 小姑娘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她刚想说话,就看见前面有个姑娘,弱柳扶风,真真一副好样貌。 “看什么呢!”王氏拧了她一下,“我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没有?在主子家里要多做事少说话。” “祖母,”小姑娘伸手一指,“那姑娘真好看。” 王氏气恼自家孙女不听自己说话,结果抬眼一看,就愣住了。 “祖母。”小姑娘见这次轮到王氏不说话了,刚忙伸手晃了晃她。 “快快快,”王氏忙不迭地说道,“咱们还得回去,告诉太太一声,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王氏说完,拉着小姑娘又往回走,跟门房通报了一声,就急急地往上房走去。 秦夫人正在跟如意说话,安排着给王氏的大孙女安排个缺儿。 “那孩子可人疼,”秦夫人说道,“看着就乖巧听话,放在我身边待几年,给她寻户好人家,也算结个善缘。王氏哪里都好,就是后娶的这个儿媳妇是个搅家精。” 如意刚想张嘴,就听见下人说王氏回来了。她愣了一下,直直看向秦夫人。 秦夫人也是一头雾水,王氏出门这是遇见了什么?值得她着急忙慌地回来。 “夫人,”王氏一进门就开了口,“老奴出门看见三公子了,身边还跟着位姑娘。” 秦夫人一愣,赶忙请王氏坐下,又吩咐如意倒了杯茶给她。 “你可瞧见那姑娘的模样了?” 王氏摇摇头,说:“离着太远,没瞧清楚。” “回夫人,婢子瞧见了。”小姑娘在一边开了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眉毛是弯的,眼睛特别大,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小窝窝。” 秦夫人这下笑了起来,这姑娘,不正是叶良玉的长相么! 王氏见秦夫人露出小模样,说:“那位就是叶姑娘?” 秦夫人点点头,说:“昭儿这小子可有意思,面上装着不喜欢人家,这一沐休,就跑出去跟人家姑娘待着。” 王氏也笑了,心道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可真是有趣。 贵宾楼,叶良玉跟秦文昭坐在房间内,两个人看着菜本子,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21章 贵宾楼的房间暖烘烘的,叶良玉握着茶杯,垂着眼睛盯着茶汤。她的睫毛长长的,覆盖住眼眸,也藏住了所有的情绪。 秦文昭紧张得脚趾卷缩又张开,仿佛要把靴底扣出一个洞来。 “我,”秦文昭开口很是艰难,“你这几天好不好?” 他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些,在一开口的瞬间把话全吞了下去,慌忙地改弦更张。 他说完之后,也不敢抬头,只是盯着叶良玉的手。她的手指白皙纤长,一直在抹着杯口打圈,秦文昭的心仿佛被丝线绕住。她的手指转一圈,他的心就紧一分。 叶良玉低着头许久,仿佛是鼓足勇气一般,终于抬起眼看他、 “我好不好,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秦文昭愣了一下,是啊,她过得好不好,跟自己又有何干系。 “我希望你过得好,”他说道,“我希望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叶良玉见秦文昭开始关心自己,内心忍不住一阵窃喜。 秦文昭觑着叶良玉,生怕自己这么唐突会吓到她。见她只是低着头,看上去并没有恼。 “我很早就见过你,”他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在季家。” 叶良玉正低着头,听了他的话,猛地就抬起头来。 “季家?” 叶良玉的语气充满惊讶,当初他见过自己? 秦文昭点点头,说:“叶将军初回汴梁,面圣之后,就趁着慧敏郡主的生辰去拜访。那日,我也在。我跟着秦三公子,正好看见你从慧敏郡主的院子出来。当时我就记住你了。” 叶良玉这下愣住了,她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秦文昭见她没说话,就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 “后来在万佛寺,我又见了你。当时我就觉得可能是缘分。之后见了一次又一次,我更加笃定,我们就是有缘。” 叶良玉犹豫了一下,说:“在季家我没见过你。” “这些都没关系,”秦文昭说道,“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一点点想见我。” “我,”叶良玉斟酌了一下,想着自己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见到你就会很高兴。” “我也是。”秦文昭很是激动,她这么说,应该心里也是很喜欢自己的。 叶良玉放下茶杯,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瞧。她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要让秦文昭说出来才行。她偏过头,飞快地瞧了一眼他,见他看向自己,眼神又赶紧躲了起来。 这一招,是她小时候淘气,偷听家里下人说话听来的。她家在凉州的将军府,洒扫院子的一个婆子小时候被卖到青楼,不情不愿地学了一身勾男人的本事。后来青楼老鸨嫌她貌丑脾气又倔,几两银子就给她卖了。她辗转了很多年,最后做了将军府的洒扫婆子。 虽然她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佝偻着腰,头发又花白。可是一举一动,仍旧有几分风情。这日大家伙都闲了,便撺掇着她讲上一讲。 叶良玉躲在水缸后面偷看,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心道男人真是肤浅,这般招数就能上套。其实,那婆子不过讲了点皮毛而已。 “大齐民风开放,”秦文昭继续说道,“未婚男女定亲之前,都是要相处一段时间的,我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 叶良玉听到这话高兴得想站起来转个圈,他都这般说了,要不了多久就应该能提到定亲的事情,到时候自己装作大度,劝他给自己买个院子,这证据不就到手了。 她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承影从侧面瞧着,偷偷地用脚尖踢了一下叶良玉的椅子腿。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敛住笑容,轻轻地点点头。 秦文昭见她同意了,一时间喜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正好这个时候店伙计端菜上来,秦文昭就变成了大丫鬟,拿着筷子把菜给叶良玉夹了个遍,看的叶良玉直想皱眉头。 她有个怪癖,吃菜不喜欢串味道。她身边的侍女都知道她这个习惯,布菜的时候都尽量避免沾到汤汁。秦文昭这一下,弄得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承影跟赤霄在后面瞧着,忍不住都想笑。 叶良玉瞪着眼前的碗,觉得手很痒。她很想拍着桌子把秦文昭骂一顿,只可惜她现在是温柔可爱的叶窈,只得举着筷子挑着一些素淡的菜吃了下去。 “窈姑娘不喜欢金陵菜?”秦文昭见她用得少,关切地问道。 “也不是,”叶良玉赶忙摇摇头,“只是素来量小而已。” 她虽然这么说,却觉得自己饥肠辘辘,很是怀念早晨那碗羊肉汤面,为什么不多吃一碗。 “还是要多吃一点的好,”秦文昭说着伸手碰了一下叶良玉的手腕,“你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了,太瘦弱了不好。” 听了这话,叶良玉忽然很想撩开袖子,让他瞧瞧自己胳膊上的腱子肉。她哪里瘦弱了,这明明叫会长。 赤霄跟承影在后面憋着笑,偷偷地在底下掐自己的手心,好让自己不笑出来。这秦公子,真是每一句话都戳在她们姑娘的肺管子上。若是真成了亲,怕是把姑娘惹急了他都还以为无事呢! “秦家族学旬日休息一日,”秦文昭说道,“我家在汴梁有个绸缎铺子,就在甜水巷,叫锦绣坊。我不好上叶家门,你若是想见我,可以去那里找我。” 叶良玉点点头,心里盘算着应该是秦夫人把秦文昭名下的产业分给了他,让他手边宽裕一些。这样一来,就更好办了。想着想着,她面上的笑容更盛了。 秦文昭见她这般,只当她是高兴。他又不会说别的话,只是陪着叶良玉一起笑。他样貌英俊,这么一笑,倒是透出几分憨气。叶良玉瞧着,觉得他好哄得很。 一顿饭两个人各怀心思,仿佛在跟另一个人吃饭似的。秦文昭会过账,见时辰不造了,就张罗着让叶良玉回家。 叶良玉没吃好,正想着回家补一顿,见他这么说,也就顺势同意了。 两个人出了酒楼,叶良玉刚要上马车,就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子从斜刺里冲过来,一把抓住她腰间的玉佩,抢了就走。 “小贼!” 叶良玉说完就要追,被承影眼疾手快拉住了胳膊。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叶窈,半点武功也不会。 秦文昭见状,让叶良玉好好在马车里面待着,自己则提脚追了过去。虽然他武功上毫无天赋,但是他跑得快,不信追不上那个小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了。 第22章 叶良玉立在马车边,看着秦文昭的背影,心道这个人虽然武艺不怎么样,但是跑的还挺快。只是那个小贼若是个惯偷,秦文昭怕是追不上了。大街上人来人往,那小贼几个闪躲,秦文昭就能跟丢了。 她最近出来,都特意选了没有叶家表计的饰物。不过这玉佩虽然不值什么银子,但是对她而言,很有意义。是以她很是懊恼,心里又咒骂了一遍秦文昭。 汴梁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叶良玉就是身体好也觉得手脚发冷。赤霄见劝她上马车不成,就从车里捧了手炉子。叶良玉正伸手要接赤霄递给她的手炉子,就看见秦文昭揪着那小贼的衣领子打远处走来。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个人,难不成还有两把刷子? “就是这孩子抢了你的玉佩。” 秦文昭走到叶良玉跟前,手一松,那小贼一下子就跪到叶良玉跟前。 叶良玉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她脚下一歪,便往后仰过去。 “当心。” 秦文昭说话间一把拉住她。叶良玉的手指柔软又冰凉,白生生的。他握住了就不想松开。 “多谢!” 叶良玉借着秦文昭的力站稳之后,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一时间颇想挣开。可是自己现在这般身份,表情变幻了几次,终归还是借着给秦文昭道谢脱开了。 秦文昭愣了愣,这才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些造次,很是懊恼。不知道在窈姑娘心里,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登徒子。 “你的玉佩,收好了。”他借着归还玉佩,小心地觑着叶良玉的神情,见她面上并无气恼的神情,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叶良玉把玉佩攥在手里,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贼,发现他不过十岁左右,还是个娃娃,恻隐之心顿起。心道能被秦文昭追上,可见不是个惯偷,说不定有什么难处也未可知。 “先起来说话。她轻声说道。 那小贼抬头看了看,见叶良玉神色和蔼,这才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秦文昭刚想说什么,就被叶良玉拦住了。 “为什么要抢我的玉佩?”叶良玉柔声问道。 “家里缺银子。”那小贼吸了下鼻子,声音略带哭腔。 “莫要信他,”秦文昭在一边说道,“这汴梁城的偷儿,哪个被抓到了不这么说。” “我没有骗人!”那小贼忽然大声说道,“妹妹病了,我没有银子。” “那你爹娘呢?”叶良玉问道。 小贼揉揉眼睛,说:“爹娘前些年便去了,只剩我跟妹妹。本来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勉强能够我跟妹妹度日。后来妹妹病了,我卖了田也不够药钱。” 叶良玉看着他的眼睛,见他眼神清澈透亮,不似作伪,便信了大半。 “你跟妹妹现在住在哪里?”她又问道。 “城隍庙,”那小贼说着又吸吸鼻子,“那里有一些像我这样的人。” 他这话倒是实话,汴梁城的城隍庙,确实有一些这样的流民。 “那也不要抢东西啊,”叶良玉说道,“这样,城隍庙离着这里也不远,你带我去瞧瞧。若是真的,我便帮你一把。” “多谢这位姑娘。” 那孩子说完又要下跪,被叶良玉一把扶住了。 “管你言辞,也曾是好人家的孩子,不要动不动就跪。” “不若我过去吧,”秦文昭在一边说道,“城隍庙那里人员混杂,你一个姑娘,过去不太好。” 叶良玉虽然在汴梁不多日子,却也知道秦文昭说的是实情。她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我瞧着这孩子说的话是真的,”她说道,“我在汴梁有两个铺子,不如让他来我铺子做个学徒,这日子也好有个着落。” “我家在汴梁也有铺子,倒不如送到我那里,岂不是更便宜?”秦文昭说完看着立在旁边的小孩,“你可愿意?” 那小孩见眼前两个人三言两语便给自己安排好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时间秦文昭这般问他,赶忙点点头,说:“愿意。” “小子,还没问你叫什么呢?”秦文昭见叶良玉露出一丝笑意,不由得高兴起来,伸手在那小孩额头轻轻敲了一下。 “我叫赵哲。”那小孩说道。 “名字倒是不错,”秦文昭笑着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秦文昭走到叶良玉跟前,说:“窈姑娘先回家,这天气冷,冻着就不好了。” 叶良玉刚想说自己不怕冷,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点点头,又抱紧了怀里的手炉子。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如何安排那孩子的?”她问道。 秦文昭想了想,说:“我旬日休息。今日是二十八,下个月初八,还是贵宾楼门口见,好不好?中午时分。” 叶良玉正觉得自己回回装偶遇,时间久了容易让秦文昭怀疑,见他这般说,赶忙点头应了。 “好,”她说道,“初八那日便是下刀子,也是要来的。” “放心,”秦文昭见叶良玉答应了,喜得面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他等叶良玉上了马车,这才跟着赵哲往城隍庙走去。 到了城隍庙一切果然如他所说,秦文昭雇了马车把赵哲的妹妹送到医馆,又留了几锭银子。 “我不好勉强别人,”他说道,“你先留在这里照顾妹妹。这几锭银子足够了。妹妹好了之后,你若是想做学徒,便去锦绣坊,到了那里,你就跟掌柜的说秦三叫你来的。” 赵哲看着秦文昭,犹犹豫豫地又想跪。可是他想到之前叶良玉的话,便行了个大礼。 “秦公子大恩大德,赵哲必当牛做马回报。妹妹好了只有,我定是会去的。” 秦文昭见他这般,也笑了。 “到时候带着你妹妹,六七岁的女娃娃,虽然做不得什么,但是跟着打个下手总是行的。你们两个孩子,也算有了着落。” 秦文昭又叮嘱了医馆郎中几句,便往家走去。他想今日可是在窈姑娘面前露了脸。帮她寻回玉佩不说,还做了个回好人,又定下了旬日后见面。他今日,可真是福星高照。 他走到一半,忽然转了个弯去了锦绣坊,叮嘱了掌柜一番,这才重新往家走去。半路,他又碰见了许温,两个人立在街上聊了几句。 秦文昭瞧着许温,总觉得他面上露出一丝无法言说的神色。他边说话内心边嘀咕,难不成那日他瞧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火了,牙龈肿痛。去口腔医院还要测核酸,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明日换榜,大概十八点更新。 第23章 许温外表端方,但是内里非常淘气。他这些日子进出翰林院,总忍不住想问问秦文昭。可是想起季宣明叮嘱他的话,硬生生忍住了。 这日终于落得二人单独相处,许温便忍不住想要逗逗他。秦文昭自小便是个一根筋的人,听他说话,着实有趣。 “那日我与宣明出来,远远地瞧着一个人像是你,”他说道,“身边还站着位姑娘。不过离着远,我眼神不济,瞧了许久也没瞧出来。到底是你不是?” 秦文昭听了这话,白眼都快翻出来。他在那里杀鸡抹脖子地给他打手势,他居然连自己是谁都没瞧出来。真是白着急一场了。 “不是我,”秦文昭赶忙否认,“你应该是瞧错了。” 许温闻言一笑,说:“我都没说是哪日的事情,你推的倒快。可见,当日就是你。说吧,身边那个姑娘是谁。” 秦文昭看着许温越凑越近的脸,忽然很想给这张俏脸来上一拳。他居然套自己的话,真是可恶! “你!”秦文昭攥攥拳头,压抑着自己不往许温脸上招呼。 “你可是跟叶家姑娘定了亲的,”许温想到两个人自小长大的交情,决定出言提点他几句,“你跟别的姑娘是什么意思?汴梁城内,订了亲的男女出来见面再正常不过。你若是无事,上门去找叶姑娘也不算失了礼数。” 许温想着秦文昭若是上门,叶良玉不好不见,到时候两个人把话说开了,也算是美事一桩。 秦文昭见许温说得诚恳,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愧疚。他与许温自小一块长大,比自家兄弟都要亲上几分。他犹豫了一下,指着前面的茶楼,说:“温兄若是无事,进去说话。” 许温见他这般,赶忙点头允了。两个人进了茶楼,要了壶好茶,便聊开了。 秦文昭未做隐瞒,把之前的事情全说了。许温听得有趣,也不插话,一杯茶将尽,秦文昭就把事情说完了。 “你若是想与叶姑娘退亲倒也无妨,大齐开放,夫妻间相互看不上和离的也不少,”许温说道,“只是你想想,你与叶姑娘连说上过一句话不曾?贸贸然退亲,未免让人觉得你是贪花好色之徒。不如你往叶家递个帖子,亲自上门也罢,约叶姑娘出门也行。两个人见一面,也好有一个理由。” 秦文昭被许温的话说动了,略微有些犹豫。 “这样可以?” “怎么不行?”许温笑了起来,“叶家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家。结亲不是结怨,若是两个人真不投缘,又何必非要绑在一起呢!” 秦文昭觉得许温这话有理,想着他应该见过叶良玉,又问道:“你见过叶家姑娘没有?” “见过,”许温说道,“之前叶姑娘跟着叶将军去过我家。” “那叶姑娘厉不厉害?”秦文昭又问道,“我若是说退亲,她会不会揍我?” 许温一口茶刚入口,还未细品味道,便被秦文昭逗得喷了出来,还呛了他一下。他咳了许久,这才觉得自己能喘气了。 “胡说什么呢!”许温边说边拿帕子擦衣裳,“叶家老将军当年可得过圣祖爷一句儒将的评价。你想想,这样家里养出来的姑娘,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变成了一届莽夫!” “就算不是莽夫,也不是个温柔姑娘,”秦文昭说道,“是不是?” 许温心道你现在这般嘴硬,到时候见了人家姑娘,估计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叶姑娘是你的未婚妻。我怎么好盯着人家姑娘仔细看,略见一见礼也就散了。叶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知道?” 秦文昭见他这般说,倒是觉得有道理。就算民风再开放,许温也确实不好盯着人家多看。 “那我就下个沐休日去,”秦文昭说道,“免得日常梦多。” 秦文昭想着自己约了叶窈下个月初八见面,到时候她出去了,自然就碰不到自己,这样就免得在叶家遇见了不好解释。自己留一封信给她,只说有事,想来叶窈这么善解人意也会理解的。 自己若是顺顺利利地退了亲,再去找她求娶,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文昭越想越高兴,面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许温在一边瞧着,心道你现在开心,到时候解释起来还要费一番波折呢! 回到家,秦文昭换了衣裳便去了母亲的院子,让她老人家三日之后替自己给叶家递个帖子,直言自己下个月初八要去叶家拜会叶良玉。 秦夫人听了这话,瞪了他半晌,心道这孩子是开窍了不成?还是两个小家伙这几些日子见面感情越来越盛。不过到底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秦夫人又顾忌叶良玉姑娘家面子薄,只说自己知道了。 秦文昭见母亲没有多问,也很是高兴。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想着若是顺利,来年跟自己成亲的,就是叶窈了。 叶良玉回到家也很是开心。自己跟秦文昭终于定了后面的约期。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日久天长的,她不信自己不能勾着他置了外室。 就算他正人君子不应允,自己只说叶家要强行给她定一门亲事,自己不愿意又不好张口。毕竟叶家养了自己许久,不能恩将仇报。到时候秦文昭问起来,她就说给叶家留信做姑子,只要让他置了房产,不愁亲事退不成。 叶良玉越想越开心,眯着眼睛仿佛一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这一日她在家正用祖传的膏药抹手,就听见小丫鬟说秦夫人身边的仆妇送信过来。她赶忙让赤霄把手洗干净,自己抹了羊脂就走了出来。 秦家到底现在还算她未来夫家,自己也不好太拿架子。秦夫人身边积年的管事,她也得尊称一声姐姐。 叶良玉不过穿着家常的衣裳,她低头看看,见没有什么不妥。就领着侍女走了出来。 “见过叶姑娘。” 那仆妇正在凳子上坐着,见叶良玉来了,赶忙行礼。 “客气了,”叶良玉说着坐到了上首,“这大冷天的,还劳烦你跑一趟。” “当不得什么。” 那仆妇笑着说完就把帖子递给承影,承影接过来,又递给叶良玉。 叶良玉接过来一看,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万幸她领兵大战习惯了大阵仗,只是略喘了口气,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你回去跟秦夫人说,良玉知道了,到时候必定好好招待秦公子。” 那仆妇见叶良玉这般说,又客套了几句就起身告辞。叶良玉让人拿了个荷包,就让小丫鬟送她走了。 等她瞧着那仆妇的身影不见了,这才气哼哼地把帖子扔到了地上。 “该死的,秦文昭居然初八上门拜访。可见他就是个花花公子,不但贪图人家姑娘的样貌,还贪图叶家的权势,可恶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啾! 第24章 叶良玉瞪着地上的帖子,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坐了下去。 她尚且不清楚秦文昭为何要见她。若是他来提叶窈的事情,自己乐得顺水推舟把亲事退了。到时候自己再假做叶窈,推说不能抢了姐姐的姻缘,这事情也就结了。 若是秦文昭又要美人又要权势,自己少不得与他虚与委蛇,然后再与父亲去信商议如何退亲。这般虚伪小人,父亲母亲也是不愿意让自己嫁的。 总之,过几日她必是要见秦文昭一面。若是她找理由推了,这理就不在她这边了。只是,这一面她该怎么去见呢! 叶良玉皱着好看的眉毛,瞪着帖子发愣。侍女们立在一边,谁也没说话,她们也没有主意。 叶良玉鲜少参加汴梁闺阁女儿的聚会,除了季家之外。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要治疗眼疾。叶良玉舒了一口气,若是见秦文昭,她可以用眼睛见不得光的理由,把帷帽戴上,这脸不就遮住了! 想到这里,她立马让赤霄把帷帽拿出来。戴上之后瞧了瞧,她仔细地往镜子里瞧了瞧,发现这面纱还是略薄了些,影影绰绰的能看到她的下巴。 马静是个圆润丰满的姑娘,一张圆脸讨喜得很。而叶良玉身量纤细不说,脸型也是标准的瓜子脸。下巴纤巧精致,这个是怎么都变不了的? 叶良玉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又吩咐赤霄取了厚的面纱。戴上之后,赤霄在一边惊喜地说:“姑娘,这下果然瞧不见您的长相了。” “是啊,”叶良玉叹了口气,“你瞧不见,我也瞧不见外面了。这面纱忒厚实了。” 赤霄咬了咬嘴唇,说:“姑娘,您站起来,看看能不能看得见脚。” “聪明。”叶良玉赞许了一句。 她站起来瞧了瞧,又走了几步。发现虽然前面看不见,但是脚底下瞧得清楚。这样子,虽然走路不甚方便,但是也总比露了真容要强。 承影在一边瞧着,说:“姑娘,这容貌遮住了,身形可怎么办?” 叶良玉愣了一下,旋即就笑了。 “这好办。初八那日屋里火盆少一些,我多穿两件就好了。不过那日你跟赤霄就不要过来伺候,免得露馅了。” 赤霄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姑娘,那声音呢?” “那更好办了,”叶良玉笑了起来,“咱们当时军中叫阵,用的可都是假声。” 说话间,承影已经让小丫鬟捧了衣裳过来。叶良玉让人熄了火盆,往身上套了几件。虽然近瞅着有些违和,但是叶良玉料想秦文昭不会太靠前,隔着一些距离瞧着,身形倒也是能跟马婧对得上号。 虽然问题都解决了,叶良玉依旧有些紧张。她连着几日吃不下睡不好,到了初八那天,她一睁眼,觉得眼睛疼,嘴巴跟舌头也疼得不行。 她掀起帘子坐了起来,觉得脖子也不舒坦。赤霄听见声音过来,看见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姑娘,您这脸?” 叶良玉下了床,走到镜前,发现自己脸颊两侧肿了起来,又伸出舌头瞧了瞧,发现长了好多燎泡。 “该死的秦文昭!”叶良玉低声咒骂道。 “姑娘,要不婢子弄些清火的东西来吃?或者请郎中过来瞧瞧?”赤霄说道。 “不用,”叶良玉摆摆手,“横竖已经这样了,倒是可以把帷帽的面纱换薄一些。” 赤霄瞧了瞧,叶良玉一张纤巧的瓜子脸已经肿成了圆脸,心道这秦公子果然不是良配。每次姑娘跟他见面,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看来玉泉观的道士,合八字一点都不准! 叶良玉早晨只喝了两口粥就喝不下去了。她挥手让侍女们都撤了,又换了衣裳,坐在那里静等着秦文昭上门。 秦文昭这一日夜起得早,用过早饭换了衣裳便出了秦家大门。他先绕道锦绣坊,叮嘱掌柜的若是有人来找他,就说他今日有事,旬日后再来。 之后他便带着书童,直奔叶家。 叶家侧面的门子正在门房烤手,见秦文昭来了,赶忙起身迎着他进门。秦文昭跟着下人一路走过去,心道这叶家院子阔朗,也不知道叶窈住在哪里。但愿今日先不要碰见,免得无法收场。 叶良玉身上有军功,家里长辈又不在跟前,所以她便在正屋接待秦文昭。她的闺房,才不给秦文昭看呢!就是院子,也不要踏进去一步! 秦文昭跟着侍女进了正屋,刚要脱大衣裳,就发现这屋里冷得很。他仔细瞧了一下,发现火盆就摆了两盆。难不成这叶姑娘不怕冷? 秦文昭脱了大衣裳,觉得这屋里冷得很。可是他来人家家里做客,总不好穿着大氅在那里。万幸今日阳光足,屋里亮堂堂的。秦文昭想了想,便坐得离叶良玉远了些。那里好歹有些阳光。 “良玉见过秦公子,”叶良玉起身行了个礼,“良玉眼疾尚未恢复,太医叮嘱少见阳光。今日日头过猛了些,不得不戴着这帷帽,还请秦公子见谅。” 秦文昭见叶良玉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是说话慢条斯理,倒是个讲理的人,便把心放了一半。 “秦某贸然上门,已经是打扰了,怎么还好怪罪叶姑娘,”秦文昭客客气气地说道,“倒是请叶姑娘不要怪罪秦某才是。” 叶良玉心里哼了一声,心道这个人果然虚伪得很。他跟叶窈说话,可从来没有这么端方。那声音温柔得,简直都快滴出水来了。怎么到了叶良玉,就板板正正,生怕自己看上他不成! 她在帷帽下撇撇嘴,也客客气气地开了口。 “秦公子到访确实让良玉有些惊讶,不知道秦公子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秦某前几日与许家公子闲聊,许公子说汴梁开放,秦某这才想到自从定亲后,还未与叶姑娘见面,觉得颇为失礼。叶姑娘又在家休养,不好多出门,便过来瞧瞧。” 秦文昭想了许久,觉得一上来就提退亲,难免会让叶家人觉得是叶窈从中挑拨。倒不如他跟叶良玉多接触几次,再借着性子不和,提了退亲的事。这样,他再求娶叶窈,叶家也不会觉得是她之过。 “多谢秦公子关心。”叶良玉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看这意思,难不成还要多接触借此再退亲?这种人为了自己的名声,竟然如此虚情假意,真是可恶! 说话间,侍女捧了茶进来,秦文昭正觉得身上寒凉得很,见状赶忙接过茶碗。这大冷的天气,又这么少的火盆,叶姑娘难不成是想冻死自己? “这是冻顶乌龙?”秦文昭喝了一口,看向叶良玉。 “秦公子好舌头,”叶良玉笑道,“正是。” 秦文昭跟叶窈提过自己冬日最爱冻顶乌龙,叶良玉便用冻顶乌龙来招待他。想着他在叶家喝着自己跟心上人提过的茶,怕是内心更加愧疚。 “这冻顶乌龙香气清雅,回甘浓郁并持久,最适宜冬日。”秦文昭说道。 叶良玉轻轻掀开面纱一角,也喝了一口。秦文昭在旁边瞧着,心道叶窈到底是叶良玉的本家妹妹,两个人长得倒是略微有些相似,只是叶窈是精精巧巧的瓜子脸。而叶良玉,这面颌有些忒粗犷了。 “我倒是不知道这茶有这么多讲头,”叶良玉笑了起来,“只不过送来什么就喝什么罢了。府上倒是有位爱茶之人,只可惜是我妹妹,倒不好介绍给秦公子认识。” 叶良玉这话说完,秦文昭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万幸她觉得不好介绍给自己认识,要不然就全露馅了。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侍女就打门外进来,说白太医来了。秦文昭见状,赶忙起身告辞。 叶良玉头疼牙疼,巴不得他赶紧走。可是自己又不好表露出轰他走的意思,只得站起身来,将他送到门口。 “秦某日后若是有空,定会常来拜会。”秦文昭板板正正地说道。 “好。” 这时,一阵西北风吹来,叶良玉帷帽上的轻纱,便被吹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比拼演技的时刻到了 第25章 叶良玉立在门口,一下子就慌了。她的面纱虽然厚重,但是架不住风大,西北风一吹,就整个扬了起来。她赶忙用手挡住了眼睛,纯钧在叶良玉旁边,上前就把面纱按住了。 秦文昭正低头行礼,再加上她们二人反应快,他连叶良玉的眉眼都没看清楚,只是隐约觉得略微有些眼熟。 叶良玉见状,赶忙用脚尖踢了一下立在身边的纯钧。纯钧机灵,大声喊了起来。 “姑娘小心,这阳光可是刺眼得很。赶忙回内室,一会儿让白太医好好看看。” 叶良玉满意地点点头,对着秦文昭行了个礼。 “秦公子见谅,良玉这眼睛目前还见不得光,就不送秦公子了。” 秦文昭见状,赶忙表示无妨。他跟着侍女一路往外走去,心里却觉得叶良玉怎么跟上次见得不太一样。虽然帷帽挡着,但是他隐约记得叶良玉应该是个圆脸。今日瞧着,虽不比叶窈精致,但是也不似往日见得那般粗犷。 他自己轻笑了一下,那又如何。自己心仪叶窈,叶良玉就是千般万般的好,也是没有意义的。 叶良玉见秦文昭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她整个人紧张得在发抖。她摘了帷帽,就请白太医行针。 白太医从药箱拿出银针,刚要往叶良玉脸上招呼,就忍不住笑了。 “叶姑娘哪来那么大的火啊?”他说道,“这脸都肿成这样了,今日这针是行不成了。” “无妨,”叶良玉挥挥手,“太医可有下火的方子?” 白太医给她诊了一回脉,说:“药汤倒是不必喝,这几日喝几壶菊花茶就好了。” 叶良玉最怕药汁子,听了这话,才高兴起来。 送走了白太医,叶良玉也回到自己屋子,刚坐下歇了一会儿,赤霄便回来了。 “去锦绣坊了,如何?”叶良玉问道。 “没碰见熟人,只跟掌柜的说句姑娘今日有事,连个叶字都没提,”赤霄说完看着叶良玉,“姑娘脸色怎么这般不好?” 她不问还好,一问起来,叶良玉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万幸那个呆子离着我远,要不然就全露馅了。” 赤霄仔细地看了看叶良玉,摇摇头,说:“婢子倒是觉得不会,姑娘现在这样,真都快成两个人了。” “我看秦文昭分毫未提退亲之事,甚至还定了有机会还要上门来。这种人真是虚伪,又要人美人又要叶家的权势。” 叶良玉越说越生气,狠狠地灌了一杯菊花茶。 “姑娘,这样不就是最好,”赤霄说道,“您过些日子再扮做叶窈,勾着秦公子置外室,岂不是更加方便?” 叶良玉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他既然两个都想要,这样一来,岂不是一样都没有! 秦文昭这一路都在回忆跟叶良玉的对话,两个人客气又生疏,半点相似的爱好都没有。即便没有叶窈,成亲以后的日子也是过不下去的。倒不如干脆退了亲事,对两个人都好。只不过他跟叶良玉不过见了第二面,回去就说两个人不投缘,难免会让人觉得自己草率,倒不如见了三四回之后再提。 他走到一半,就拐进了甜水巷,见掌柜的说一个侍女打扮的人过来,就知道今日叶家有客,叶窈是不方便出来。这样也好,天气这般冷,她出来一趟冻着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秦文昭就觉得叶窈在叶家的日子一定艰难。都十月了,叶家正屋不过摆了两个火盆,屋子里一点热气都没有。叶窈如此单薄,怎么能受得住。他想着下次见到她,一定要多问一句,她手里的银钱多不多,够不够每个月添补炭火的。 两个人这些日子各怀心思,终于到了十月十八,叶良玉上午收拾停当之后,直奔锦绣坊。 锦绣坊旁边就是个茶楼。叶良玉要了一壶茶就坐在那里,她一直往窗外望去,想着等秦文昭来了自己再下去。汴梁的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她可不想在外面挨冻。 一壶茶喝了一半,赤霄指着窗外对叶良玉说道:“姑娘,秦公子来了。” 叶良玉赶忙会账,领着两个侍女便走了出去。时间算得刚刚好,她刚出茶楼的门,就看到秦文昭在锦绣坊门前下了马。 “你在等我?”秦文昭很是惊喜,“冷不冷?” “不冷,”叶良玉摇摇头,“我在茶楼里面坐着,见你来了才出来的。” “聪明!” 秦文昭说着伸手点了一下叶良玉的额头。叶良玉想往后躲,却又不能躲,整个人直直地立在那里,感觉后背都僵了。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秦文昭见状还以为自己吓到了她,赶忙道歉,“我不该如此。” 叶良玉见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秦公子,”她声音柔柔的,“无事的。” 她说话间,把眼睛看了一眼秦文昭,从眼睛看到鼻子,又从鼻子看到嘴唇,直到他也看向自己,这才故作害羞,又把脸垂了下去。 “今日这般冷,不如姑娘跟我去茶楼坐坐?” 叶良玉也想着锦绣坊都是秦家人,说话多有不便,也就点头同意了。 二人到了雅间,两个人刚一落座,秦文昭就急急地开了口。 “窈姑娘,我有一件事情,不吐不快。” “但说无妨。” 叶良玉说话间倒了一杯茶递到秦文昭手里。他正好趁着这机会瞧了瞧她的手指,白皙水嫩,丝毫没有被冻过的痕迹。 “我家很早就给我订了一门亲事。”秦文昭艰难地开了口。 叶良玉故作震惊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水汽。 “既然如此,秦公子前几日跟我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家里退亲的。”秦文昭见美人生气,赶忙说道。 叶良玉刚想开口,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之前想差了。他若是退了亲,之后又来求娶叶窈,明显就知道自己是在哄骗他。这亲事,必须得叶家来退,捏着他置外室的把柄才行。 “叶窈不过是普通百姓姑娘,以秦公子的家世,未婚妻不是高门大户也必是耕读人家。若是为了叶窈,岂不是误了公子的前途。” “你放心,我,”秦文昭嘴快,险些就把自己现状说出来了,“我现在虽然还在附学,日后中了举,大不了外放,天高地远的,谁还能管得了谁。” 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情,叶良玉定要夸奖秦文昭是个有担当的人。只不过现在,她必是要在心里说他是个狗男人。 “叶窈不过蒲柳之姿,当不能秦公子这般珍之重之,”她说道,“况且叶窈的婚事也是由叶将军与将军夫人做主。若是被他们知道因为叶窈秦公子才退的亲,怕是也不好。” “不怕的,”秦文昭见她这般心中更是生出一股豪情,“我定会将你明媒正娶。” 叶良玉正想着如何推脱,便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耳朵灵,这声音,像是许家人。 秦文昭这时也听出来了,面上极其不自然。他心道许温这个人真是讨厌,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明天会早一点的。 第26章 秦文昭跟许温他们经常在这个茶楼闲聊,他现在跟叶良玉待的这个雅间,就是他们平常待的地方。 “我有朋友在外面,”秦文昭说道,“你在这里略等一会儿,我出去跟他们说句话。” 叶良玉已经听出许温的声音,赶忙点点头。 “你去吧。” 秦文昭起身出门屋门,迎头就撞见许温。许温笑了一下,说:“怪不得刚才伙计说雅间有人,原来是你。” 许温旁边是季家大公子季宣时与范家小公子范意,两个人见秦文昭把门堵得严实,忍不住踮起脚往里面张望。 “秦三这是见的谁?也不让我们瞧瞧。” 范意一边说一边就抬脚想要往里面走。 “人家秦三跟叶姑娘喝茶,你去凑什么热闹?”许温说话间一把拽住范意,“还非要进去瞧瞧?” “就是,”季宣时也在一边搭腔,“你过去凑什么热闹!” “瞧瞧呗。” 范意说着就要往里面进,帘子都掀起了一半。叶良玉坐在里面心惊胆战,生怕许温他们也跟着进来。 “别胡闹了!”季宣时一把抓住范意的衣领,“知道你跟你妹妹感情好,但是这个时候,轮不到你演兄妹情深。” “阿时说得对,”许温在一边也推着范意往前面走,“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范意刚想说话,就被两个人连拉带拽的就推到隔壁的雅间。秦文昭笑了笑,刚想进屋,就被许温叫住了。 “范意跟他妹妹感情深厚,自然要打抱不平,你也别太在意。”许温说道。 秦文昭摆摆手,说:“我知道。” 许温见状,压低了声音问道:“叶家那边如何?” “去了一次,”秦文昭说道,“不过闲聊几句太医就来了,我也没好多待。退亲的事情,还没提呢。” 秦文昭这话说话,就轮到许温好奇了。叶良玉这姑娘也是个奇人,她是会易容术还是怎地,竟然瞒住了秦文昭。 “那你尽快吧,”许温说道,“这种事情拖不得。” 秦文昭拱拱手,表示多谢许温的提醒。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就分开了。 叶良玉耳朵灵,听到范家的事情,心道秦文昭这个混蛋难不成还对不起范家姑娘?只可惜叶家与范家关系疏远,要不然她还真想去打听打听。 “让你久等了,”秦文昭说话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几位同年,就聊了一会儿。” 叶良玉摆摆手示意无妨,又倒了杯茶递给秦文昭。 “刚才秦公子说的事情,叶窈刚才也仔细想过了。若是因为叶窈一人之故,耽误了公子的前程,那叶窈真是难逃其咎,”她的声音软软的,听得人心里麻酥酥的,“叶窈本就是一叶浮萍,在哪里都一样。承蒙公子不弃,已是难得。” 秦文昭本就心里有愧,叶良玉这话更是让他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这般善解人意,自己更是不能辜负了她。 “窈姑娘放心,”秦文昭说道,“秦某必定把亲事退了,三媒六聘的上门,八抬大轿把姑娘娶回家。” 叶良玉听了这话,恨得牙痒痒。他这个人怎么这般不开窍,要是按话本子上说的,这个人早就开始想着如何置间院子把自己安置好了。为何他还在这里惺惺作态,难不成银子不凑手? 叶良玉刚想张口套套话,就听见隔壁传来了说话声。 “叶良玉这小妮子都能做将军,那我岂不是能生擒了西夏王!” 听声音,像是刚才说话的那位范家公子。 叶良玉皱皱眉头,看向秦文昭。 “这个人是谁?怎么跟玉姐姐这么不对付?” 秦文昭见她跟叶良玉关系好,而且这事之前汴梁城的勋贵人家也都清楚,自己说了也无妨。即便自己不说,叶良玉也早晚会知道的。 “你可知道叶良玉跟谁定了亲?”他问道。 叶良玉直想笑,她跟谁定亲,除了眼前这位还有谁?也真难为他,这话说出来面上的表情仍旧这般严肃。 “秦家三公子秦文昭。”叶良玉说道。 “范家姑娘范悠,自小跟秦家三哥一块长大,”秦文昭说道,“那范姑娘便以为二人青梅竹马,去年的时候便闹着要跟秦家订亲。秦家因为跟叶家订的娃娃亲,自然是没同意。范姑娘当时很是闹了一通。” 叶良玉愣了一下,范家之前的家主可有半朝座师的美名。即便后来式微,在金陵也是响当当的世家,更遑论后来皇帝登基,范家又重回汴梁。怎么这样的人家,会有个这么不讲道理的姑娘。 “据我所知,范家跟许家家世相当,怎么会有范姑娘这样的人?”叶良玉忍不住出言问道。 秦文昭笑了一下,说:“世家的人古古怪怪,出一两个奇葩也是正常。而且当年范家在金陵的时候,也是颇为落魄过一阵。” 这话一出口,叶良玉就明白了。当年范家怕是结亲都找不到什么太好的人家,只能矬子里面拔将军了。 “那现在呢?”叶良玉又问道。 “范家家主出门,范悠自然不敢再闹下去了,”秦文昭继续说道,“听说范家那一房现在也就范意出来走动,估计是范家家主生气了。” 叶良玉心道为什么要把范意关起来,有这样的姑娘在一旁闹一闹多好。 “范意跟范悠是亲兄妹,”秦文昭又继续说了下去,“两个人自幼感情就好,所以他很是替范悠不值。” “到底是亲兄妹,”叶良玉表示理解,“说几句也是正常。” “光说别人的事情,都已经中午了,”秦文昭看着外面的天光忽然说道,“真是误事。” “还有机会不是?”叶良玉歪着头笑道,“难不成以后不见了?” 秦文昭想想,也觉得有理,饮尽了杯子里的茶就站了起来。 “旬日之后,还是这里,好不好?” 叶良玉点点头,说:“好。” 不过一个字,在秦文昭耳朵里,宛如天籁。 叶良玉出了茶楼就上了马车。她一出门就感觉有人在盯着她,上了马车之后一撩帘子,果然二楼的窗户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最好不要打什么坏主意,叶良玉暗想,落到我手里,有你好看。 叶良玉朝秦文昭挥挥手,便让马车离开了。秦文昭站在那里,目送着马车越走越远,心道这亲事,还是尽早退了才好。 叶良玉回到家,纯钧就捧了季家递过来的帖子,她这才想起来四日之后便是皇后寿辰,她要跟着季家一起进宫。 万幸秦家没有姑娘,要不然,她又该心慌了。 第27章 慧敏郡主知道叶良玉家里没人带着,就让叶良玉那日先去季家,跟着季家大夫人并季宣明一起。叶良玉写了道谢的帖子让人送到季家之后,又拿来礼单子瞧了一遍。她斟酌着近日汴梁流行的东西,又添补了一番。 “姑娘当家里事越发顺当了。”赤霄说着给她添了杯茶。 叶良玉叹了口气,说:“这些东西,若是上心学,几个月就能上手。比着旧例添添补补,谁还学不会啊!” 赤霄知道叶良玉心思不在后宅,应了一声就退到一边。 “本来我不想你跟承影在外面露脸,”叶良玉说道,“不过这回是进宫,纯钧她们到底比不得你们两个沉稳。所以,这次还是你们两个跟我进宫。” “是!”赤霄应道痛快。 叶良玉见她声音透着喜悦,忍不住看向她。 “怎么这般开心?” “婢子还没经过宫呢,”赤霄抿着嘴笑道,“虽然婢子知道进宫不能乱瞧乱看,但是能听听皇后娘娘的声音,日后也足够炫耀的了。” “淘气丫头!”叶良玉虚指了一下她,“到时候注意些。在宫里,可是稍微错一些便要没命的。” “婢子明白。”赤霄脆生生的应了。 十月二十四,叶良玉早巴巴地就起了。收拾停当之后,就直奔季家。 “今日可漂亮,”慧敏郡主笑着说道,“进宫就跟着明儿晓儿一起,别落了单。” “是。”叶良玉脆生生地应了。 因为跟着季夫人一起进宫,叶良玉便跟着季宣明季宣晓坐一辆马车。季宣明因为季宣晓在,不好多问,一路按捺着好奇心。叶良玉也有问题想要问她,一路两个人眉眼官司打得火热。季宣晓在一边懵懂无知,还拉着叶良玉说话。 进了宫,自有内侍领着她们去宣仁殿。叶良玉还未进过内廷,一路倒是觉得新鲜得很。 宣仁殿内,很多命妇早已经到了。叶良玉跟着季夫人见过里,就乖巧地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 “我们在这儿聊天,你们小姑娘也闷得慌,”皇后说道,“偏殿嘉和正领着一群姑娘玩呢,你们也过去吧。小姑娘在一起,更是自在。” 几个人赶忙起身,跟着宫人过去了。 “这年轻的姑娘,跟水葱似的,看着就让人高兴。”皇后笑着跟周围的人说道,一群命妇也纷纷称是。上了年岁的妇人,但凡过得顺遂的,身边都喜欢围着一群漂亮姑娘。看着她们,自己仿佛也年轻了许多。 叶良玉一踏进偏殿的大门,便觉得一道目光朝她看过来。她眼睛在偏殿转了一圈,就知道是那个穿蓝色衣裳的姑娘。 “那个人是谁?”她凑到季宣明身边问道,“穿蓝色长衫的那个。” 季宣明抬眼看了一眼,说:“范家三房的姑娘,范悠。” “就是她啊,”叶良玉说道,“倒是真挺漂亮的。” “你知道了?”季宣明有些惊讶,“秦文昭告诉你的。” 叶良玉点点头,说:“回来告诉你。” 两个人走了进去,这屋里的姑娘,叶良玉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季宣明领着她挨个认识了一遍。 到了范悠那里,她袅袅婷婷地站起来,看了叶良玉一眼。虽然她面上带笑,可是眼睛里的审视却瞒不过叶良玉的眼睛。她笑了一下,就跟季宣明坐到一边。 坦白地说,范悠很漂亮,整个人坐在那儿就跟画上画的仕女似的。整个人一点烟火气都没有,飘飘欲仙。 “我跟你说,我不喜欢她,”叶良玉凑到季宣明耳边说道,“虽然是真漂亮,可是也忒目下无尘了。” “她就那样,”季宣明也小声说道,“别理她。你一会儿就跟着我,别落单了。” 叶良玉点点头,坐在季宣明身边跟周围的姑娘说话。 一会儿嘉和公主出门了,范悠看了一眼,就来到了季宣明跟前。 “季家姐姐怎么跟武将家的姑娘坐到一起了,”她轻声说道,“季家虽不比范家许家,但是也不必到如此地步。” 她这话一出口,叶良玉就想笑。这个人白长了一副聪明相,一说话就是个傻子。 “范姑娘这话是何意?”季宣明问道,“季家也好,叶家也罢,都是朝廷栋梁,何必分出文武来呢!” 范悠抿嘴一笑,说:“话虽如此。但是各家的吃穿用度到底不同,季姐姐怎么能聊到一处去呢?” 偏殿的姑娘都知道范悠之前闹的那一场,眼见她跟叶良玉对上了,好事的就躲在一边看热闹,而跟叶家关系不错的几家,都悄悄地站到叶良玉身边。 “有什么聊不到一起的,”季宣明笑了起来,“范姑娘这话可是说错了。” “有吗?”范悠歪着头看向叶良玉,“叶家姐姐最近在读什么书?” 叶良玉最烦这种人。虽然她不喜欢秦文昭,但是她更讨厌范悠这种人。她攥了攥拳头,季宣晓挨着她,明显听到骨节的声音。 “最近书读的少,刚忙着练武了,”叶良玉笑了起来,“如果范姑娘有兴趣,不妨切磋切磋?” “你?”范悠往后退了一步,“粗俗!” “没有叶家军的粗俗,恐怕你这样的人,早就被卖到西夏做奴隶了,”叶良玉说道,“不过看了几本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范悠刚要说话,就看见嘉和公主领着人打外面走来。她想了想,哼了一声便走了。叶良玉瞧着她又动了动手指,关节咔咔作响。季宣晓在一边眼睛都亮了,让季宣明瞪了一眼才作罢。 “怎么?吃醋了?”季宣明在一边悄悄问道。 叶良玉白了范悠一眼,说:“我才不是吃醋呢。只是最烦这种人,粗俗怎么了。要是都不粗俗,西夏早打过来了。还轮得到她品茗赏花!” “消消气!”季宣明拍拍她的手,“范家现在也头疼得很。要不然为何今日让她过来,不过就是让她吃吃亏,得一些教训。” “得教训?”叶良玉笑了一下,“让我揍一顿比什么都管用。” 季宣明本来还绷得住,这话一出口,她瞬间就破了功,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季家姐姐别激动,我这话说得对不对?”叶良玉问道。 季宣明点点头,她这话倒也没错,这种人确实应该揍一顿。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范悠也不是个傻子,虽然仍旧气不顺,但是也忍住了。叶良玉跟季宣明在一边说话,却总觉得一阵阵目光扫过来。 叶良玉叹了口气,还是凉州自在。还是要赶紧退亲才是。 她回到家,觉得浑身都快散了,刚要躺下,门房偏又送了一封信来。 原来扬州族叔家的姑娘不日就要往汴梁出嫁,提前送信过来想让叶家派人帮着打扫一下屋子。叶良玉捏着信,忽然计上心来。 第28章 (捉虫) 叶良广刚回家,就被叶良玉叫到屋里。她把族叔的信递给叶良广,说:“你最近想法设法让秦文昭知道,叶家族人往汴梁来了。” 叶良广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之后,面上颇为为难。 “姐,秦公子在翰林院,我在季家附学,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告诉他啊?” “你傻啊!”叶良玉拍了下叶良广的头,“你过几日连着几天跟季家请假,早点回来,就说族人要来,得提早准备,你要帮衬我。” “哦,”叶良广嘟着嘴,“季家知道了秦公子就知道了?” “当然,”叶良玉说道,“你不知道季家公子跟秦文昭很是要好。” 叶良广听了这话,看了眼叶良玉。 “姐,我怎么觉得你对秦公子挺上心的呢,”叶良广说道,“你连秦公子跟谁交好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胡说什么呢!”叶良玉照着他脑袋又是一下,“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叶良广捂着脑袋看着叶良玉,说:“姐,你也忒狠了。” “才没有呢!” 叶良玉看看自己的手,这些日子为了不露馅,她一双手保养得很好,连茧子都少了很多。 叶良玉在紫宸宫的事情,各家姑娘回去都学给自家娘亲听,一来二去,传到秦文昭的耳朵里。他不禁暗暗叫苦,看来叶家姑娘是看上他了,要不然怎么如此生气!他忽然觉得这门亲事,怕是不好退了。 这一日沐休,他早巴巴地到了锦绣坊。他刚一下马,就看见叶家的马车。他面上不禁浮起一丝微笑,看来叶窈对自己,也是情深义重。 “窈姑娘。秦文昭说着伸出手来,想要扶着她下马车。 叶良玉本不想伸手,可是她想着今日的计策,犹犹豫豫地把手伸了出来。 秦文昭握住她的手,纤长柔软,略微有些温热。 叶良玉下了车之后,趁着他不注意那帕子擦了擦手,扔到赤霄怀里。 “回去扔了它。”她轻声说道。 赤霄抿着嘴点点头,心道姑娘这样还真有意思。 进了茶楼,两个人还是在之前的雅间。叶良玉等伙计走了,眼圈就红了。 “怎么了?”秦文昭见状赶忙问道,“有人欺负你?是不是叶家克扣你的炭火?” 叶良玉本来正酝酿情绪,他这话一出口,险些就泄了气。她不过那日少用了火盆,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克扣人家炭火的恶女人。她们叶家,有这么抠门吗? “不是,”她摇摇头,“叶家族人最近就要上汴梁,说是要给我说一门好亲。” 秦文昭倒是听说叶家族人上汴梁的事情,只是没料到跟叶窈有关系。 “不是说你的亲事由叶将军做主吗?”他急急地问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叶将军远在凉州。族叔觉得有门好亲,对方家世不错,就想着把我嫁过去。” “叶将军同意?”?秦文昭又问道。 “叶将军也是我族叔,只不过多养着我几年,”叶良玉说道,“我又不是他亲生女儿,但凡族人说好,他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叶良玉说到这里,伸手过去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眼泪瞬间就含在眼眶里。 “可是我不想嫁,”她说道,“我有铺子,也有庄子,这些银钱足够养活我自己。” “我……”秦文昭忽然语塞,他深恨自己还未跟叶良玉提退亲之事,让他今日处于两难的境地。 “我不求别的,”叶良玉继续说道,“我只求有个人能护着我,让我不受颠沛流离之苦。” 她说完这话,眼巴巴地看着秦文昭。 “秦公子,叶窈求你护着我,好不好?” 秦文昭一愣,他确实想保护叶窈,可是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叶良玉的未婚夫,自己没资格也没办法这么做。 “我有银子,你帮我买个院子,然后我就住进去。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常来看看,”叶良玉见他神色松动,继续趁热打铁,“我知道你在金陵定了亲,可是叶窈蒲柳之姿,不值得秦公子退亲。” “这……”秦文昭想了想,“此事再无回转的可能了吗?” 叶良玉摇摇头,眼泪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这幅样子落在秦文昭眼里,真是好不可怜。 秦文昭犹豫了一下,想着若是自己帮叶窈置了院子,只要不说出去,叶良玉也不会知道。自己退亲之后再娶她,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多挨父亲几顿揍,倒也没什么。 “这样,”秦文昭开了口,“我帮你在汴梁城找个院子,再买几户人家,你就好生住着。等我退了亲,就三媒六聘地来娶你,好不好?” “真的?”叶良玉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她的喜悦确实做不得伪,她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等到秦文昭这句话,怎么能不激动? “真的,”秦文昭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过是替你寻一处房子,并不是趁人之危。未成亲之前,我不会越界一步。” “多谢秦公子。” 叶良玉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想管你越不越界,横竖房契落了你名字就坐实了你要置外室。到时候就可以去信给父亲,让他直接退亲,然后假借伤心,直接回凉州。至于叶窈,首尾就让叶良广扫干净就好了。 “这院子虽然不难找,但是在汴梁城寻一个可心的也难,”秦文昭继续说道,“不知道窈姑娘还能等多久?” 叶良玉想着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着急,她故作沉思,说:“叶家族人前几日来信,加上准备行李跟路上的时间,最快也要十几天了。” 秦文昭想了想,倒是来得及。 “那这几日我就让人先寻着,”他说道,“不知道姑娘觉得哪里好?” “我对汴梁不甚了解,一切全由秦公子做主,”她说道,“若是可以,我希望离着叶家远一些。” 秦文昭想想,这话倒也对。 “我便让人在南边找,如何?” 叶良玉点点头,置外室么,自然要离着自家越远越好。 “我今日得早点回去,”叶良玉说道,“我今日借口卖丝线,才出来的。” “回去也请窈姑娘放宽心,”秦文昭说道,“秦某自会尽心尽力。” “多谢!” 叶良玉袅袅婷婷地行了个礼。 秦文昭见她这般,赶忙扶她起来。她最近又瘦了,肩膀全是骨头。 “叶良玉,你好不要脸,都订亲了还跟别的男人私会。” 这时,一个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雅间的大门。叶良玉顺着声音望过去,不是别人,正是范悠。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终于掉马了 推文,基友投你一木瓜《被龙豢养之后》 黑龙慕昱又被坑了,只是睡了不到百年,再睁眼,自家弟弟的蛋被掉包了,龙蛋里孵出了条小人鱼。 等等,人鱼是卵生的妖嘛? 生来怕水的慕昱也不敢去深海捉出人鱼族问问他们,到底是谁家丢了闺女。 迎着小人鱼湿漉漉的眼睛,听着她娇娇叫了声爹,慕昱有火也撒不出来了,怎么办呢,小人鱼都叫爹了,还能不养着嘛? 收拾好东西,慕昱就准备带着闺女走上找坑哥弟弟的路了。找着弟弟才能替闺女找着亲爹妈啊 结果太久没管事儿,发现人间乱成一锅粥,他只能一边揣着闺女找弟弟,一边替人间维持人和妖的秩序——他真是太难了 还好闺女长大了点就会帮忙了,然而太美总遭祸,被各路不开眼的妖看上也就算了,怎么人族皇帝也来凑热闹,说闺女是他皇后的转世 你在想peach,我没你这女婿 慕昱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左瞧右瞧自家闺女,想瞧出闺女到底诱人在哪儿,这一瞧就瞧出问题了,他越瞧越喜欢了! 这是一个养女终成媳,大黑龙带着小人鱼在人间乱七八糟遇到一堆事儿的故事 第29章 范悠闯进来之后, 叶良玉跟秦文昭都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看去。范悠见了秦文昭,一瞬间眼睛瞪得老大。这两个人不是已经定亲了吗,怎么见面还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叶良玉先是一愣, 之后脑子里飞速地转了起来。她虽然是想要与秦文昭退亲, 但是这是叶家跟秦家两家的事情。即便是退了,对外面也只不过是一句性子不和而已。 至于范悠, 才是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叶家姑娘要见谁,还轮不到她在这里说三道四。 “范悠你是疯了吗?”叶良玉先开了口, “这是茶楼, 不是你范家,说闯就闯。还有, 你闯进来就满嘴胡吣,你看清楚没有?” 叶良玉说着就把手一指, 秦文昭正在一边发愣。见叶良玉这般说话,也赶忙开了口。 “范姑娘, 大齐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尚可一道出行, 更不用说已经订了亲的男女了。况且,范姑娘也不是没见过秦某, 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是眼神不好?” 叶良玉在一边听着,第一次觉得秦文昭这么会说话, 瞬间眉目没那么可憎,反倒有些可爱。 “叶姑娘这些日子正在请白太医治眼睛。我想她大度善良,应该不介意让白太医往府上给姑娘瞧上一瞧,”秦文昭继续说道,“汴梁城勋贵人家那么多, 回头冲撞了可不好了。毕竟秦家叶家小门小户的,不敢招惹。但是其他人家,可就不好说了。” 范悠最喜拿范家压人,秦文昭便拿她的话来堵她。范悠一时发急,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们,你们欺负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好不可怜。 “范姑娘说错了吧,”叶良玉在一边说道,“我与,我与我未婚夫好好在茶楼聊天,你冲过来说我跟别的男人私会,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是啊,”秦文昭在一边搭腔,“范姑娘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来这么一嗓子,传出去叶姑娘跟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范悠就是再会说话,一个人也敌不过两张嘴。她跺了一下脚,转身就往外走去。 “若是有人问起来,还请范姑娘实话实说。”秦文昭在后面找补道。 两个人倒是默契得很,谁都没有说让范悠道歉。毕竟两个人偷偷摸摸确实像做贼,任谁见了都会怀疑一下。 范悠走了之后,屋里的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叶良玉忽然想念起范悠,心道真应该拉着她再说几句。现在,她走了,自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屋里的火盆烧得旺,叶良玉觉得后背没一会儿就出了一层汗,她坐在那里用手扣着桌布,脚趾一直在扣着鞋底。她应该怎么开这个口呢? 叶良玉低着头愣了半晌,觉得脖子实在酸得很。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秦文昭正瞧着她。因为刚才他替自己说话,叶良玉也不好瞪他。叹了口气,朝他扯了扯嘴角。这一笑,比哭还难看。 秦文昭见叶良玉这幅表情,忽然有些想笑。之前叶窈虽然完美,温柔似解语花,他也喜欢得紧,却总让他觉得少了些什么。现在看着眉眼鲜活的叶良玉,他终于明白了。 叶良玉扮做叶窈的时候,处处照着他喜欢的样子来,仿佛一个没有脾气的面人儿,而叶良玉,活泼可爱,就是发脾气,也透着股鲜活劲儿。 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偷听爹娘吵架,他娘说了句男人都是贱脾气,现在想来一点不假。 叶良玉见秦文昭一个劲儿瞅着自己,面上的笑容还越来越盛,心里更加气恼。可是她又理亏,只扣着桌布发愣。 秦文昭坐在那儿盯着叶良玉的手指,见她不停地扣着桌布上的绣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最后,他先问了一句。 “你真是叶良玉?” 叶良玉此时正想着该如何摆脱这尴尬的境地,甚至考虑干脆跳窗子先逃了再说。她正偷偷规划路线呢,听到秦文昭这一句,忽然慌了神。她手指一动,便被勾住了指甲。 “当心,”秦文昭说道,“快去让人取了剪子过来,你这样拽,指甲会连根折了的。” 叶良玉做戏做全套,除了一双手养得细嫩,便是指甲也留了起来。 “无妨,横竖也不打算再留着了。”叶良玉说着就要抬手,被秦文昭按住了。 “那丝线已经嵌进肉里,若是贸贸然拿出来,你这手指头还要不要了。” 叶良玉虽然厌恶他,但是也知道这话有理。她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等着赤霄去取了剪子过来。 “你不想跟我成亲?”秦文昭忽然问道。 叶良玉本来因为理亏有些怂,见秦文昭这么一问,倒是又生出一股勇气来。 “是!”她说的坚定,同时还挥了一下手,葱管一样的指甲便留在桌子上,指尖也慢慢渗出血来。 “你?”秦文昭觉得叶良玉可能是真讨厌自己,这般举动也做得出来。 叶良玉不过一时急怒攻心,现下也觉得指尖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她虽然之前大小伤无数,但是这一次伤在指尖,真是十指连心。 “你想做什么就说,”秦文昭说道,“犯不上这样。” 承影在一边见了,赶忙从荷包里掏出药膏盒子。 叶良玉坐在那里,想着自己从凉州回来就没有顺心的日子。先是莫名其妙被定亲赐婚,之后她为了退亲不择手段,演了那么久的戏不说,还因为要跟秦文昭在府里见面着急上火。整个人肿的像猪头。结果她演了这么久,马上就要成功了,被范悠给戳穿了。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再加上指尖还疼,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连成串就掉了下来。 秦文昭正在一边看着承影给她包扎手指,忽然发现她哭了,整个人都慌了。他就这么让人讨骂吗? “你别哭啊,”秦文昭掏出帕子递给叶良玉,“有什么事你就说,何必委屈自己。” 叶良玉就是这般脾气,虽然领兵打仗不含糊,但是私下里娇得很,而且还爱哭。 秦文昭不说还好,越说叶良玉越觉得委屈,她也不接秦文昭的帕子,只是低着头掉眼泪。 “你之前假做叶窈就是想跟我退亲?”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你直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周章?” 叶良玉瞪了他一眼,说:“那行啊,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要退亲。” 秦文昭先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不退!” “为什么?”叶良玉瞪着大眼睛问道,“你看我这个人,从定亲开始就欺骗你,足见我人品不好。而且你喜欢的是那种温柔的姑娘,我又不是。所以,何必呢?” “为什么不退亲?”秦文昭说道,“我又不傻!” 叶良玉这下生气了,她站起来看着秦文昭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觉得我骗你就想报复回来,我跟你说,没门。” “报复?”秦文昭被说愣了,“什么报复?” “你觉得我骗了你,就要把我娶进秦家。然后再纳几个温柔的姨娘,天天在我眼前气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秦文昭愣住了,他是在不知道叶良玉究竟是怎么生出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来的。他笑了起来,说:“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喜欢你呢?” “喜欢?”叶良玉翻了个白眼,“我貌似无盐凶狠暴躁,你会喜欢我?而且我还特别抠门,连炭火都不舍得多用,你怎么会喜欢我?” 秦文昭听了这话有些发愣,自己当日在酒楼说的话,她怎么会知道,之后又深恨自己口无遮拦,人家姑娘不点那么多炭火是身体好不怕冷,他非得多那句嘴干什么! 叶良玉见秦文昭这般,笑了起来。 “秦公子,叶某送你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背后不要乱说别人坏话,不是君子所为!” “醉福楼?”秦文昭忽然想起来了,“那日你也在?” “隔墙有耳。这话秦公子不会没听过吧?”叶良玉此时终于恢复过来情绪,冷嘲热讽起来,“今日看在你帮我说话,这账我来会,但是这亲,必须退!” 叶良玉说完,站起来带着赤霄跟承影就往外走,秦文昭也不好拉她,只得看着她越走越远。 秦文昭坐在那儿愣了一会儿,也起身往外走。这事他谁也怨不了,谁让他自己当日最贱,胡说八道。可是他今日看着叶良玉,越看越喜欢,这亲事万万不能退!可是,他该怎么办呢? 秦文昭步伐沉重,刚走出大门口,忽然一拍脑门。许温肯定知道些什么!他的未婚妻是季家姑娘,叶家跟季家关系很好。他那日又劝着自己上门见叶良玉,算是已经在提醒自己了。只是不知道叶良玉想了什么招数,竟然骗过了自己。难不成,她在嘴里塞了两个核桃? 娶媳妇要紧,秦文昭记得许温今日沐休,顾不上礼数就直奔许家。许家的门房正准备吃饭,见秦文昭急三火四地过来,还以为有什么要事,赶忙让人通报。 许温前些日子得了一块好石头,正琢磨着刻个印章送给季宣明,就听见下人说秦文昭来了。许温先是一愣,旋即就笑了。这小子,怕是已经知道叶窈就是叶良玉了。 “赶快请进来,”他说道,“再让厨房多准备些饭菜,估计中午秦公子要跟我一起用饭。” 下人见状,只当自家公子与秦公子有公事相商,出门后还特意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安静一些。许温坐在那儿,拿着石头只觉得好笑。 自己之前可是提醒过他,谁料被叶良玉骗了过去。不知道二人这次因为什么露了身份,想来肯定很有趣。 许温正想着,秦文昭就走了进来。许温引着他去了书房,待人上过茶水之后,便倒了一杯递给秦文昭。 “秦三尝尝这茶,前些日子祖父新得的,不比御前的差。入口回甘,是好物。” 秦文昭哪里有心情品茶,只是许家下人都在,他又不好意思张这个口,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滋味如何?”许温问道。 秦文昭现在着急,再好的茶水入口也都没什么滋味。可是许温这般问他,他只得点点头,说:“好茶。” 许温一下子笑了起来,挥手让下人去门口候着,之后伸手虚指着秦文昭,朗声大笑。 “秦三今日可是有事?” 秦文昭放下茶杯,赶忙点点头。 “看来这事情还够急的,”许温又说道,“这茶根本就是去年的陈茶,那里是什么好物。” 往日许温这般,秦文昭早就开始损他了。今日他有求于许温,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 “说吧,”许温笑道,“要不要让人把这茶换了?” 秦文昭哪里还有工夫管茶水的好坏,他急急地开了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叶窈就是叶良玉?”他问道。 许温憋着笑点点头。 “那你不告诉我!”秦文昭声音发急,“害的我还在人家姑娘面前胡说八道,你这个人,真没义气!” “季姑娘不让我说,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许温大大方方地说道,“还有,谁是人家,人家是谁?” 他凑到秦文昭跟前,一脸坏笑。 秦文昭见他满脸促狭,很想一拳揍到他脸上。可是他现在又求着许温,咬咬牙忍了。 “你就别幸灾乐祸了,快点帮我出个主意,”秦文昭说道,“我可不想退亲。” 许温见他说得郑重,也严肃了起来,他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叶姑娘为什么要退亲。” 秦文昭点点头。 “知道。” “说来听听。” 秦文昭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许温越听越想笑,恨不得赶快给季家下个帖子,让季宣明过来也听听。 “你自己说,这事怨谁,”许温问道,“还没见过叶姑娘就说人家长得丑,这话搁谁能愿意听!还有,明明有婚约,还去跟别人勾勾搭搭,换做是我我也要退亲的。” “我都知道错了,”秦文昭说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许温通过季宣明了解对叶良玉有一些了解,他想了一下,说:“你可知道叶姑娘心心念念想回西北?” 秦文昭摇摇头。 “我听明儿说过,叶姑娘一直想回凉州灭了西夏,”许温说完这话看着秦文昭,“只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汴梁的富贵。” 秦文昭听完这话,忽然想到叶良玉之前丢玉佩那次。那枚玉佩不是什么好玉,做工也粗糙得很,可是自己记得她当时宝贝得很。难不成她在凉州发生过什么事情? 许温见秦文昭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想什么呢?” 秦文昭这才回过神来,说:“汴梁的富贵我自然能舍,可是当务之急,是先让叶家不来退亲。” 许温见他如此着急,又笑了。 “你放心,退亲这事肯定是要叶将军跟叶夫人出面。他们远在凉州,一封信来回都要快一个月了。而且你觉得叶将军会同意吗?”许温说道,“有句俗话,好女怕缠郎。你最近日日往叶家跑,天长地久,叶姑娘还能一直咬着牙不同意?” 秦文昭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总要让叶姑娘心甘情愿才好。” 许温鲜少见秦文昭这样,真恨不得把身边的好友都拉过来瞧瞧。 “我说你怎么就傻了呢?你日日往叶家跑,自然就是为了让叶姑娘看到你的好处。这汴梁城,秦家不能算是一等一,但至少也是个中等人家了。家风又好,再加上你愿意跟着叶姑娘往凉州跑,她自然就会同意了。” 秦文昭没说话,他自己喜欢叶良玉,满心满眼都是她。自然是希望她也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不过许温这话到底有用,他对叶良玉,也算是多了许多了解。 “我知道了,”他说道,“今日多谢你了。” 许温笑了笑,表示无妨。他本要留秦文昭用饭的,却被他推拒了。 “我这就去叶家,”秦文昭说道,“总要表示我的诚意才行。” 许温翻了个白眼,说:“现在正是饭点,你去叶家,确定是表示诚意不是蹭饭?” 秦文昭这次反应过来,笑着摸摸鼻子,他确实有些太着急了。 叶良玉一路坐在马车无话,赤霄跟承影也不敢多言。叶良玉深恨自己脾气,竟然在秦文昭跟前还哭了,真是丢人现眼。 叶良玉自小爱哭,其实她自己其实也不想,可是控制不了。她小时候,经常一边哭一边跟人吵架。据她乳母钱氏说,这叫眼窝浅。叶良玉不喜欢自己这般性子,就闹着跟祖父学武。 叶老将军见叶良玉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不想埋没了她,便点头同意了。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谁承想,就教出个女将军。 回到叶家,叶良玉直奔书房,抹了一把眼泪就开始给父亲写信。这亲事,必须得退!写着写着叶良玉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早知道现在这般局面,当初直接闹着退亲不就好了。大费一番周章,结果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赤霄跟承影立在叶良玉身后,对视了一下,还是赤霄先开了口。 “姑娘,”她犹犹豫豫的,“这亲事您确定能退?” “不能退也得退。”叶良玉说着又抹了一把眼泪,太丢脸了。 “可是姑娘,我觉得有点玄,”赤霄又说道,“将军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也得同意,”叶良玉嘟囔道,“若是嫁给秦文昭,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嫁谁都行,反正就是不能嫁给秦文昭。” “那姑娘也得先用饭啊,”承影在一边劝道,“用过饭之后慢慢写,不急于一时。” 叶良玉想想有道理,就扔下笔吩咐厨房摆饭。她坐到餐桌前,回想到在茶楼的一幕,尴尬得脚趾一直在扣着鞋底。她想,自己恐怕最近都要生活在这种尴尬中了。 用过饭,她照例跟以前一样,歇了一会儿用过一杯茶就要去书房。她刚刚站起身来,就有下人过来回报,说秦文昭求见。他这一来,叶良玉又想起自己之前的尴尬,脚底下又恨不得给鞋子扣出一个洞来。 “不见,”叶良玉说道,“以后秦公子过来,一律不见。” 那仆妇听完这话立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立在这里干什么?”叶良玉问道,“还不赶紧走?” 那仆妇没拿到回话,赶忙往赤霄那里看了一眼。赤霄知道叶良玉这是迁怒,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跟着叶良玉说起话来。 “姑娘这话就错了,”她说道,“那婆子也不过就是个传话的,您现在这般说,让她怎么跟秦公子说啊。传出去,还只当咱们叶家无礼呢!” “他敢!”叶良玉拍了一下桌子。 “姑娘别动气啊,”赤霄又劝道,“您这般跟秦公子说话,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是那婆子不过是个仆妇,您让她这么跟秦公子回话,她怕是连胆都要吓破了的。” 叶良玉想了想,也觉得赤霄的话有道理。 “是我着急了,”她说道,“你去跟秦公子说,我累了,让他改日再递帖子。” 那仆妇复述了一遍,转身就要离开。 “赤霄拿个荷包给她,”叶良玉又说道,“刚才是我迁怒了。” 叶良玉本就和善,那仆妇也只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此时见叶良玉这般,千恩万谢。毕竟这种在二门的婆子,等闲得不了一回赏。 秦文昭在门口等着,也不进来。门房见他这般,也不相让。可是毕竟想着这是将军府未来的姑爷,还是让了把椅子给他。 于是,秦文昭就坐在门口,跟着门房一起烤栗子。 那仆妇一出来秦文昭就赶忙站了起来,结果却得到一句姑娘不想见他。秦文昭知道这事情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扔了两个荷包就走了。他想了想,绕了一条街又去了许家。 许温这个时候刚把印章的样式琢磨出来,比划着迟迟不敢下刀,听见秦文昭又来了,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没急着下刀,要是刚下刀他就来了,这印章可就刻不下去了。 “怎么样?”许温见秦文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急匆匆地问道。 “叶姑娘根本就不见我。”秦文昭端起茶碗,喝了个精光。他在叶家门房跟着烤栗子,嘴巴干得很。 “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许温惊讶地问道。 秦文昭眨巴眨巴眼睛,说:“不然呢?” “真是糊涂,”许温感叹道,“人家姑娘不让你进,你就在门房等着啊。” “这?”秦文昭犹豫了一下,“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许温继续教育他,“人家姑娘不满意你,是因为你之前嘴欠。你总得让她知道你改了对不对?除非人家姑娘让人在大门口拿开水泼你,不然你总得试一试。” 秦文昭想想,觉得许温的话有道理,起身就要走又被他拦住了。 “你做什么去?”许温问道。 “去叶家啊,”秦文昭有些不解,“不是刚才你说的吗?” 许温忍不住扶额,说:“那也别总去啊!你想,你刚被叶姑娘赶出来,现在又过去烦她,能行吗?” 秦文昭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起身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许温。 “还请许兄赐教。” 许温见他如此上道,暗自点点头。 “你去叶家,若是日日都去,叶姑娘必定会烦。可是你定好了几个日子去,若是到时候没去,叶姑娘必然会好奇,”许温说道,“不怕姑娘恼,也不怕她骂,就怕她不理你。” 秦文昭点点头,见许温不说话了,赶忙抬头看过去。 “然后呢?” 许温笑了一下,说:“什么然后,剩下的自己琢磨去,还全都告诉你啊!” 秦文昭愣了一下,忍不住晃了下许温的袖子。 “再说点呗。” “起开,”许温掸掸自己袖子,“我这边想要刻章,你都来几趟了。赶紧回去自己想去,耽误我的事回头我就让季姑娘跟叶姑娘说你坏话。” 许温这话提醒了秦文昭,只可惜他没个姐姐妹妹,要不然也好跟叶良玉拉近些关系。 “快走快走吧,”许温实在忍不住了,“今日这章我是刻不成了。” 冬日天黑的早,外面已经一片昏黄。秦文昭也觉得再打扰下去不合适,也就起身告辞了。 送了走他,许温回到书房,拿着石头瞧了一会儿就放了回去。今日被秦文昭一搅和,这章是刻不成了,只得改日再说。 晚上,叶良玉在书房斟酌了很久,最后把毛笔一扔,长叹了一声。她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叶良广在一边见她这样,开口劝道。 “姐,我觉得你干脆说实话吧,”他冒着被揍的风险说道,“你就说你想退亲,摆了秦公子一道,被识破了,觉得丢人。”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说:“你信吗,爹娘接到这封信,第二天娘亲就会从凉州往回赶。” “那怎么办?”叶良广说道,“从我那么多年犯错被揍的经验来看,爹娘你是瞒不住的,不如实话实说。” 叶良玉心里哪里不知道叶良广说的是对的,只是她实在觉得丢人,重新写一遍事情经过简直要了她的命。 “知道了知道了,”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会写。” 叶良广见姐姐急了,摸着鼻子就走了。叶良玉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涂涂抹抹,一封信写到凌晨。 第二日,她睡得正好,就被赤霄叫了起来。 “姑娘,老爷那边来信了。” 叶良玉愣了一下,翻身就坐了起来,这个时候,不年不节的,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快拿进来。” 她说话间就站了起来,赤霄给她披了件衣裳,免得着凉。 冬日已经很冷了,那封信拿过来还带着一丝丝凉气。叶良玉拿小刀小心翼翼地裁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那封信不要遣人送到凉州了,”她说道,“这门亲事暂时退不了了。” “为何?”赤霄在一边有些不解,“难不成老爷知道了什么不成?” “不是,”叶良玉摇摇头,“墨苍那个泼皮无赖居然想求娶我。” “什么?”赤霄跟承影都瞪大了眼睛。 “姑娘,墨苍是嫌您揍他揍得不过瘾吗?”承影嘴快,在一边忍不住说道。 叶良玉自己也有些想笑,这个西夏的小王子,真是脑子有问题。他自己背后根基不稳,就想往大齐寻求支援。他知道求娶公主他不够格,就退而求其次选择自己。也真是蠢得可以。 不对,叶良玉敲着桌子的手忽然顿了一下。自己让父亲去跟西夏大王子谋和的消息怕是被他知道了。她确实想打辽人,可是她要以大齐将军的身份去打,而不是去做劳什子的西夏王妃。 不过这样一来,秦家这门亲事就不能退。虽然她知道皇帝不会允了这门亲事,但是她有婚约在身,便会放松一些辽人的警惕。毕竟,辽人已经在一边虎视眈眈很久了。 而且自己有婚约,拒绝西夏王的理由也更加合理,谁知道辽人会不会派人混进西夏。万一挑拨一下,西夏与大齐又是一仗,他们便坐收渔翁之利。天底下想美事的人多了,可是没有他们这般异想天开的。 “那封信烧了吧,”她吩咐道,“下次若是秦公子再来,便让他进来。让他往正院坐一会儿再走。” 赤霄跟承影聪明,想了一下便也明白个中缘由。 “这秦公子还真是好命呢,”赤霄说道,“眼见着亲事就要退了,结果西夏小王子又来了这么一出,兴许您跟秦公子真是天作之合也说不定呢!” 赤霄这话又让叶良玉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说:“昨日的事情以后千万不许再提,千万不要让我再想起来。” 赤霄嘟着嘴,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叶良玉则又把父亲的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想从中再得到一点消息。 “今天把我在凉州穿的常服找出来,”叶良玉吩咐道,“我不日可能要进宫。” “是。”赤霄干脆地应了。 叶将军告诉叶良玉,西夏王不日就要上汴梁。叶良玉便想着西夏王之前肯定是要跟皇帝通信的,信上肯定是提及自己。所以,她必然要进一次宫。 果然,第三日叶家便迎来了天使,让叶良玉转天进宫一趟。叶良玉见跟自己想的一样,也没有多问。给了中贵一个荷包,闲聊了几句便送他出了叶家。 那位中贵是皇帝的心腹,他见叶良玉果真和皇帝猜测的一样,什么都没有问,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这姑娘,可真是聪明得很。 叶良玉第二日清晨早巴巴地就起来了。她收拾停当之后,就坐马车到了嘉猷门。之后她边跟着内侍,一路往两仪殿走去。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进宫了,不能说熟门熟路,倒是也没有了好奇心。 她今日穿的男装,巴掌宽的革带衬得她越发挺拔。不知内情的宫女看见她,好几个都悄悄红了脸。这般俊俏的后生,也不知道是谁?叶良玉倒是没心思注意这些,一路到了两仪殿。 因为穿男装,又是因为西夏的事情,叶良玉进门便行了大礼,说:“末将叶良玉见过圣上。” 皇帝闻人意见她这般,倒是笑了。 “叶小将军请坐,”他说道,“想必叶将军这几日也给你去信了。” “是,”叶良玉说道,“前几日刚刚接到父亲的信。” “那你有何看法?”闻人意问道。 “先不说叶某有婚约在身,即便是没有,大齐与西夏也是无法联合的,”叶良玉说道,“西夏重要,是因为它隔了大齐与辽人。若是可以先灭了辽人,西夏存不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 “叶小将军好气魄,”闻人意笑道,“我大齐自立朝以来,就没有拿姑娘和亲的道理,这次叫你过来,也不过就是让你安心。不过看样子,倒是叶小将军安了朕的心。” 叶良玉得此夸奖,面上忍不住露出喜色。 “若是可以,叶某定会拿下辽人,为皇帝解忧。” 闻人意不想叶良玉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仔细地瞧了她一眼。这姑娘坐在那里,宛如一棵挺拔的翠竹,透着一股生气,让人见了就欢喜。 “若是如此,秦家小公子怕是要不高兴了。”闻人意笑着打趣道。 “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吧。”叶良玉说得满不在乎。 “这可不成,”闻人意笑了起来,“秦家小子自小就调皮,他若是知道朕想让他未来娘子去领兵打仗,恐怕是要闹到这两仪殿来的。” 叶良玉从皇帝话里听出有意让自己继续领兵,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横竖现在不退亲是权宜之计,他秦文昭高兴不高兴,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翰林院,秦文昭正在那里跟同年徐琛聊天。 “今日不是说圣上要来吗?”他问道。 徐琛正在整理手边的书本,头也没抬。 “皇帝今日召叶家姑娘,就不过来了。刚才你去拿东西,师傅进来说的。” “皇上召叶姑娘,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徐琛这才把头从书里抬了出来。 “秦公子,你为官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吧。打听圣上的事情是犯忌讳的。” 秦文昭摸摸鼻子,说:“那我打听叶姑娘总行吧?” 徐琛歪着头想了一下,也是,叶姑娘是秦文昭的未婚妻,他打听一下还真不为过。 “我听父亲说,西夏王有意跟大齐和亲,那小王子好像看上了叶姑娘。” 秦文昭听到这话就愣住了。叶良玉本就想跟自己退亲,要是万一借着这个机会真退了,自己哭都没有地方哭去。他想了想,仗着自己跟太子的交情,便去求见皇上。 闻人意正在看折子,听闻秦文昭求见,心道这孩子平日老实得很,今日是怎么了?他想了一下,便让秦文昭进来。 秦文昭得了令,低头进了两仪殿。此时叶良玉已经走了,他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苍松味儿。 “秦家小子今日过来是何事?” 秦文昭的父亲跟闻人意自幼关系甚好,他拿秦文昭,也当个小辈来看。 秦文昭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这才开了口。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此话一出口,闻人意一头雾水,什么事情就万万不可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文:基友良好睡眠《暴君的心尖宠(重生)》 小吏之女隋意原以为,凭着天赐美貌,即便不用心机,也可寻一如意郎君,此生安乐。 哪想家中生变,父亲因贪被处,隋意没入织坊为奴。 父亲惨死狱中,连她也被害身亡,临死才被告知,有人想要她死,父亲当初的罪过怕也是另有隐情。 原以为一死万事休,不料睁开眼,她竟回到了刚被罚入织坊的时候。为了查明真相,避了死局,隋意想尽办法,然而她不善谋略,得到的结果都令人心灰。 岂料峰回路转,天下最尊贵的那个人竟主动向她伸出了手。 长安宫,烟罗帐内,传闻里冷若秋霜的皇帝坐在软榻之上,脸上酝开笑意:“丫头甚美,不如入宫为妃?” 重活一世,隋意心尖一颤——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cp:冷甜腹黑老狐狸x温柔纯良小白兔 排雷:老牛吃嫩草,白莲变黑莲。 第30章 在皇帝眼里, 秦文昭跟自家小辈一般。见他急赤白脸地进来,觉得颇为好笑。十月的天,他居然急得出了一头的汗。 “要不先喝口茶?闻人意笑着拿秦文昭打趣道, “有什么话慢慢说, 着急忙慌的,成何体统。” 秦文昭心道这事怎么能不着急呢? “皇上, 此事万万不可!” “什么事就万万不可了?”闻人意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但是他存心逗弄秦文昭, 假做不知道。 “皇上, ”秦文昭朗声说道,“和亲不可取。纵观历朝历代, 靠和亲求和,只不过是得一时安宁罢了。” 闻人意见他这样, 促狭心顿起。他也不说话,就坐那儿听着秦文昭说话。 秦文昭功课好, 从数百年前的陈朝说起,一直到前朝裴家, 闻人意在一边听着,仿佛回到了文华殿, 秦家老太爷讲课的时候, 也是这般。 闻人意笑了笑,见秦文昭终于停了下来, 便示意内侍递了杯茶到他手里。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让朕不要和亲?” “是。” 秦文昭说完之后便起身跪了下去。 “微臣在翰林院,听闻西夏王不日要来求娶叶家姑娘。所以一时情急,还望皇上恕罪。” “就为这事?”闻人意问道。 秦文昭点点头,心道这事难道还不值得他冒险在皇帝面前陈言? 闻人意朗声大笑, 让人扶起秦文昭,指了下手的椅子让他先坐下。 “我朝自立朝以来,就没有那女子去换和平的事情。我大齐千万男儿郎,还怕西夏来犯吗?”闻人意笑着说道,“况且叶家姑娘自己就是个将军,让她去和亲,倒不如让她去打仗。还有,你急什么?” 秦文昭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叶姑娘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怎么能不着急呢。” 闻人意曾经想过找秦文昭当自己闺女的驸马,现在见他这般,越发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只不过他有婚约在先,也是没有办法。 “叶姑娘刚走,”闻人意说道,“她一来,可就跟朕说自己婚约在身。” “真的?”秦文昭眼睛亮晶晶的,“她真这么说?” “她是谁?”闻人意说道,“朕可不知道你口中的她是哪一个。” 秦文昭把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行了,没事就别在朕跟前晃悠了,”闻人意说道,“你也别白来一趟,我这里有之前进上来的尼山砚。正好你也好久没去东宫了,顺道给太子带过去。” “合着没有我的份啊,”秦文昭说道,“那微臣就不去了。” “淘气!”闻人意过去朝着秦文昭的脑门来了一下,“朕这里有一把宝剑,你回头送到叶家。” “多谢皇上。” “你谢什么,”闻人意说道,“朕是给叶家姑娘的,又不是给你的。” “叶姑娘是我的未婚妻,给她跟给我也没什么区别。” 秦文昭笑得憨厚。 “赶紧走吧,”闻人意挥挥手,“日后沉稳一点,别一点事情就急三火四的。” “是。” 秦文昭行过礼,就先去了东宫。 太子闻人贺正在书房看书,听见秦文昭来了,赶忙请他进来。秦文昭满心都是叶良玉,只不过太子热情,他也不好推拒。只得跟他进了书房。 茶刚泡好,宫人就在书房门口张望。 “太子妃那边有事?”闻人贺问道。 “太子妃遣婢子过来问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闻人贺正是新婚,与太子妃浓情蜜意。 秦文昭见了,赶忙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横竖日后有的是时间。” “秦三往日可不是这般善解人意啊,”闻人贺笑着说道,“你有什么急事不成?” 秦文昭见自己被识破了,也不恼。 “我要去趟叶家,”他说道,“皇上赏了叶姑娘一把宝剑,我正好送过去。” 闻人贺笑了笑,拉着秦文昭闲聊了几句便让他走了。秦文昭出了东宫,就直奔叶家。 叶良玉换了衣裳,又让赤霄重新挽了发髻。刚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就听下人说秦文昭来了。 叶良玉愣了一下,说:“让他去正屋坐一会儿,上杯茶给他。” 她见下人走了,又重新拿起舆图。叶将军随信寄来一份辽国的舆图,虽然粗糙,但是叶良玉如获至宝,这几日都一直在研究。 没一会儿,下人又回来了。 “姑娘,秦公子说圣上赏赐给您一把宝剑,让他带了来。” 叶良玉闻言翻了个白眼,说:“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赤霄在一边听着,赶忙让小丫鬟捧了衣裳过来。叶良玉瞧了一眼,好看的眉头皱到了一起。 “真是麻烦,”她说话间站了起来,“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 赤霄在一边抿着嘴笑了,说:“往日姑娘都说跟秦公子八字不合,现在婢子瞧着,兴许道士说得还真没错呢!” “不许胡说,”叶良玉说着点点她的脑门,“我还要回凉州呢!” 赤霄揉揉脑门,想了想,还是继续开了口。 “婢子这两日想着,若是秦公子非您不娶,您何不带着他一起去凉州呢?秦公子必是同意的。” 叶良玉这下笑了起来,她这个侍女啊,单纯得很。 “这事情要是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叶良玉笑着说道,“即便是秦文昭先跟我去凉州,你觉得秦家人会愿意吗?” “为什么不愿意?”赤霄小声嘟囔道。 “你想啊,形容女子美好的词语都有哪些?除了容貌的,其他不就是贤良淑德,贤妻良母。男人娶回一个夫人,是让她在后院给他管着各种小事,自己好在外面建功立业。若是倒过来,你觉得有几个会愿意的?” 赤霄叹了口气,说:“那姑娘还是自己开心就好了。” 叶良玉换了衣裳,这才带着去了正屋。她走到院子中间,发现天空飘起了小雪花。 “下雪了呢,”她轻声说道,“要是西北,恐怕已经下了好几场了。大哥应该早就在雍郡了,也不知道冷不冷。” “姑娘放心呢,”承影说道,“咱们回来之前,可是置办了不少皮子,大少爷冻不着。” “那就好。” 叶良玉说罢抬脚就进了正屋,秦文昭正坐在那里喝茶,见也叶良玉来了,赶忙站了起来。 “叶姑娘。”秦文昭语气很是温柔。 “皇上赏赐我东西,怎么让你送了来,莫不是秦公子换了行当?” 她这话一出口,赤霄跟承影就低下头,肩膀忍得一耸一耸的。自古以来,往朝臣家送赏赐的,都是太监。 秦文昭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故作不知。他只是把宝剑拿出来,说:“你走了以后,我便去了两仪殿,皇上说我不能白去,就让我来了这一趟。” 叶良玉接过宝剑,唰啦一下拉开剑鞘,顿时寒光四射,果真是一把好剑。 “西夏小王子过来求亲,”叶良玉说道,“我今日去便是回绝那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秦文昭忙不迭地回应,“皇上说你一进两仪殿,便说自己有婚约。” “你想多了,”叶良玉说着挥舞了几下,“我不去西夏,不代表我就要跟你成亲。” “那你今日这是?”秦文昭有些不解。 “这你都不知道?”叶良玉看了他一眼,“这叫缓兵之计。这都不知道,真是笨蛋!” “这亲事怎么能拿来做计呢,”秦文昭说道,“定亲了就是定亲了,不得反悔的。” “哦?”叶良玉盯着秦文昭,“我可记得前些日子有个叫秦文晗的跟叶窈说他虽然有婚约,但是可以退的。” 秦文昭就算有千句万句,叶良玉这一句话也弄得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前些日子信誓旦旦地说要退亲的那个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秦文昭张了张嘴,“我当时是一时被迷了心窍。可是,我就算是要退亲,也还是要娶你啊。” “秦公子这话可说错了,”叶良玉说道,“秦公子喜欢的是叶窈,不是叶良玉。叶窈柔弱无依,视秦公子为天。叶良玉张扬跋扈,主意正得很。”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秦文昭说道,“那日你在茶楼,张扬明媚,鲜活可爱。我非常喜欢。” “良玉劝秦公子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叶良玉说完看看窗外,“外面下雪了,公子还是早点回去,免得雪大了路上不便。” 秦文昭见叶良玉送客,心想日久天长,她总能见到自己的真心,不急于这一时,便起身告辞。 叶良玉将他送到院门口,见他走了,就吩咐赤霄把剑拿来。她得了一把好剑,要试一试。 秦文昭走到门口,刚要上马,忽然发现荷包落在叶家正屋。他想了想,便让下人领他回去。 雪越来越大,秦文昭到了正院,便看见叶良玉在雪下起舞,她身姿曼妙,仿佛仙子坠落人间。他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叶良玉收了剑,立在那里。 “叶姑娘,”秦文昭这才开了口,“秦某有东西落在正屋了。” 叶良玉小脸红扑扑的,见他这般,直到刚才肯定被他全看见了。 “我知道,”她说道,“你走了以后赤霄便发现了。” 秦文昭接过荷包,又行了个礼便往外走去,他到了大门口,忽然懊恼地拍了下脑门。 他真是个蠢蛋,他就不应该回去找。这样借着寻东西的名义,他过些日子还能来一趟叶家。 第31章 秦文昭自那日以后, 有空便往叶家跑。也赶巧了,翰林院最近清闲,他有大把的时间。 叶良玉不爱见他, 十次倒有八次让他在正屋空等。秦文昭也不恼, 乖乖坐在正屋喝茶。一来二去,他倒是借着跟下人说话的机会把叶家了解个大概。 这一日, 叶良玉正在屋里看书,赤霄打门外进来, 说:“姑娘, 秦公子又送东西来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秦文昭送来的东西直接放库房就好了。”叶良玉头都没抬。 “姑娘, 这个小家伙您让我怎么放库房啊?” 赤霄说完走到叶良玉跟前,抬手把一只小猫举到她眼前。 叶良玉一抬头, 正跟小猫眼神对上。小家伙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着实可爱。 她看着小猫, 实在说不出不要这两个字,犹豫了一下, 就接到怀里。 “姑娘,”赤霄也喜欢这猫喜欢得紧, “要不就留下吧?秦公子粗粗拉拉的一个人, 也养不好它。” 小猫靠在叶良玉身上,软软的一小团, 暖暖的。叶良玉摸着它,想想就同意了。 “你去库里挑些兄长送来的皮子,”叶良玉说道,“这猫儿可爱,不好白拿。” “是。” 赤霄高兴地应道, 临出门前还摸了一把小猫,这才心满意足。 叶良玉抱着小猫倒是没有了看书的兴致,招呼丫鬟们给小猫做个窝来。小丫鬟们在一边眼热很久了,趁着量尺寸,倒是摸了好几把。 秦文昭得了叶良玉送的皮子,心道自己这些日子下的功夫总算有些回报,心里很是高兴。出了叶家大门,喜滋滋地就想哼小曲。 他站在侧门,刚要上马,就见一个青年,策马来到叶家门口,偷偷摸摸底往里面张望。 “你是谁?”秦文昭问道,“为何在人家门口鬼鬼祟祟的。” 那青年愣了一下,磕磕巴巴地开了口。 “请问,这可是叶将军在汴梁的府邸?” “你是何人?” 秦文昭见这个人眼生得很,颇为戒备地问道。 那青年看了他一眼,说:“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只问你这是不是叶将军的府邸。” 秦文昭见这个人说话很是无礼,转头又回了叶家。这个人好生无礼,怕不是来叶家找茬的吧! 叶良玉正捏着小猫的下巴给他抓痒,听见秦文昭又回来了手上一顿,这家伙,怎么这么多事! “秦公子说是什么事情了吗?”叶良玉问道。 “回姑娘,秦公子说外面有个人在打听咱家是不是叶将军的府邸。秦公子还说,那个人观面相,眼生得很。” “哦?”叶良玉皱着眉头想了想,会是谁呢? “算了,出去瞧瞧就知道了。” 叶良玉说完就站了起来,想把小猫递给小丫鬟。可谁知道小猫很是粘她,用小爪子勾着她衣裳不肯离开。 “算了,抱着你一起。” 叶良玉摸摸小猫的头,带着侍女就去了正屋。 “叶姑娘,”秦文昭见叶良玉走来赶忙说道,“外面那个人好生奇怪,说话语气硬邦邦的。” “那个人长什么样?”叶良玉问道。 秦文昭想了想,说:“皮肤很黑,眼睛大大的,个子很高。仔细想想,轮廓倒不像是中原人。” 叶良玉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赤霄跟承影。这个人,怎么好像墨苍。 “秦公子若是不介意,跟我一同去外面瞧瞧,”叶良玉说道,“那个人,可能是西夏小王子。” 秦文昭一听是他,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不介意!” 叶良玉吓了一跳,忍了忍,没有用白眼看他。赤霄捧来大氅,帮她穿好。大氅的风帽滚了一圈狐狸毛,衬得叶良玉越发娇俏,秦文昭在旁边看着,眼睛都直了。 “看什么呢?”叶良玉说道,“还不快走。” “是是。”秦文昭慌忙应了,跟着叶良玉去了侧门。 门房不认识那个人,不好让他进来。可是又见他衣着讲究,看面料也是富贵人家,想了想,便让他在门内站着,也好避避风雪。 今年汴梁冷得早,十一月还不到,就已经下了两场雪了。若那位真是贵人,可不好冻坏了。 叶良玉出来的时候,那人正在门口跟着门房烤火。他听见吱呀一声,赶忙站起身来。 “看来我找对了,”那个人声音很是惊喜,“叶姑娘,好久不见。” 叶良玉猜的果真没错,那个人真是西夏小王子墨苍。 “不知道小王子不远千里找到叶家有何事?”叶良玉问道,“若是寻仇,咱们还是战场上见。” “不是不是,”墨苍刚忙摆着手说道,“我这次过来,是想跟皇帝求娶你的。” 秦文昭在一边听着,眼睛都要立起来了。他的娘子,别人不许觊觎! “那小王子可就要失望而归了,”叶良玉说道,“我大齐,不拿女子和亲。” “不是和亲,”墨苍说道,“我就是想娶你。” 叶良玉看着这个人,心道他莫不是被自己打傻了?当初自己生擒了他,不来找自己报仇,反而要求娶,脑子坏掉了? 秦文昭在一边可忍不住了,他赶忙上前,看着墨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叶姑娘不会答应你的。” “你是谁?”墨苍问道,“叶姑娘还没说话,你在一边接话做什么?” 秦文昭一把揽过叶良玉,说:“我是叶姑娘未来的夫君,我怎么不能接话!” 叶良玉还打算联合西夏打辽人,这时候不想闹得太不愉快。她见秦文昭这般说,倒也觉得这是拒绝墨苍的好办法。 “正是,”叶良玉说道,“这位公子便是我未来的夫君。” 墨苍看着叶良玉与秦文昭,姑娘秀丽俊美,公子挺拔潇洒,用中原的话说,倒是一对璧人。不过,他并不甘心。 “我在西夏,并未听闻姑娘有婚约。” 秦文昭这下笑了起来。 “我大齐的姑娘有没有婚约,为什么要让你知道!” 叶良玉素来嫌秦文昭话多,今日听起来,倒是格外顺耳,连着面上,也露出一丝笑模样。她这个样子看在秦文昭眼里,更是高兴。 “在我们西夏有个规矩,若是两个男儿都争抢一个姑娘,就会比上一场,谁赢了,那姑娘便是谁的。” 墨苍说完看着秦文昭,心道这个人一副书生样子,定是不能打。 “一派胡言!”秦文昭说着一挥袖子,“叶姑娘喜欢谁全凭她自己的内心。还比武争胜负,你当人家姑娘是个物件不成?” 叶良玉觉得秦文昭的话越发顺耳,面上的笑容更盛了。 “秦公子,”她开口说道,“不要理会这种粗人。” 秦文昭虽然知道叶良玉是在做戏,但是第一次见她以叶良玉的身份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己,仍旧是美得有些找不到北。 “叶良玉承蒙西夏王子喜欢,”叶良玉又看向墨苍,“但是我有婚约在身,秦公子又待我如珠似玉。所以,还是请小王子打消这个念头吧。” 墨苍不甘心,看了看二人,说:“叶姑娘喜欢这位吗?” 叶良玉听了这话,恨不得拔出剑把墨苍砍成八段。这个人,怎么这么多话!她的脚趾在靴底蜷缩了一下,笑着挎住秦文昭的胳膊。 “喜欢。” 秦文昭觉得自己的胳膊一瞬间就动不了了,一股子热气从指尖慢慢往上爬,继而蔓延至全身。 “他哪里值得你喜欢?” 墨苍不死心,继续问道。 叶良玉手指掐着秦文昭的胳膊,想象这是墨苍的脖子。这么讨厌的人,弄死算了! 秦文昭感受到胳膊的刺痛,低头看了一眼叶良玉,见她眼睛里有一丝愠怒,偷偷笑了一下。 “小王子怎么好问出这话来?”秦文昭说道,“我与叶姑娘自小认识,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得很。与其说我哪里值得她喜欢,倒不如说连我的缺点,她都喜欢。” 墨苍中原话本就说不利索,被秦文昭这么一绕,瞬间有些理解不过来。 叶良玉见他吃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还请小王子告辞吧,”她说道,“这天寒地冻的,我跟秦公子就陪您说话了。” 她说完这话,拉着秦文昭就往门内走去,边走还边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尽墨苍的耳朵里。 “外面的雪这般大,不如晚饭就留在这里用吧。我让下人准备暖锅,正好适合今天。” “好啊!” 秦文昭非常配合,听得墨苍火冒三丈。 叶良玉跟秦文昭并排走着,等到听见关上大门的声音,赶忙松开自己的胳膊。 “今日之事多谢秦公子,”她说道,“还请秦公子多待一会儿,等那墨苍走了之后再回家。” “无妨,”秦文昭赶忙说道,“能为叶姑娘解忧,是秦某之幸。” 两个人回到正屋,叶良玉也不好让秦文昭自己待着,便抱着小猫,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猫儿是哪来的?” 叶良玉说着捏捏猫耳朵,软软的很好玩。 “是我家后厨养的猫儿生的,”秦文昭说道,“一共四只,这只最大最可爱。” 叶良玉把小猫拎起来瞧了瞧,确实颇为肥壮。 秦文昭见叶良玉喜欢,便说了好多养猫的事情,叶良玉没养过,倒是听得仔细。 不一会儿,叶良广从季家散学回来,看见自家姐姐跟秦文昭坐在正屋聊得开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夹子,更新会很晚 第32章 叶良广一进门, 呆愣愣地看着叶良玉跟秦文昭。这两个人,不是水火不容吗?怎么今日聊得格外入巷! 叶良玉看见叶良广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姐, ”叶良广顿了一下, “秦公子。” “回来了。” 叶良玉说话间站了起来,叶良广回来了, 秦文昭总能走了。 “姐,外面有个人好奇怪, ”叶良广说道, “一直在咱家侧门出站着。” “什么?”叶良玉忍不住喊出来。 “姐,那个人是谁啊?”叶良广说完看到叶良玉怀里的小猫, “哪来的小猫,快让我抱抱。” 秦文昭这下非常高兴, 墨苍还在外面站着,他就可以在叶家吃一顿饭再走。 叶良玉看了一眼秦文昭, 把小猫递给叶良广,说:“今日你陪秦公子用饭。” “为……”叶良广见叶良玉瞪了他一眼, 干脆地吞下了后面的话,“好。” 叶良玉刚要吩咐叶良广几句, 下人就进来问温锅摆在哪里。秦文昭闻言, 眼巴巴地看向她。这幅样子落在叶良广眼里,就跟怀里的小猫没什么区别。 “一个摆在正屋, 公子陪着秦公子用饭,”她说道,“再准备一个摆在我院子里。” “姑娘,”下人有些为难,“咱们往汴梁来的时候, 路上颠簸,温锅破了一个。之前将军跟夫人忙着回凉州,还未来得及采买。” 叶良玉一顿,抿了一下嘴,这下可犯难了。 秦文昭在一边瞧着,偷偷拉住叶良广,轻声说道:“那小猫你喜欢吗?” 叶良广忙不迭地点头。 “你一会儿要是留叶姑娘在正屋用饭,回头,我就再送你一只。” “真的?” 叶良广眼睛亮晶晶的。可是他转念一想,为了只小猫,就出卖自家姐姐,好像很不厚道。 秦文昭见他神情有些松动,继续说道:“我家大猫生了好几只,除了这只黄的,还有白的花的,黑的也有一只。你喜欢哪个?” “花的!”叶良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行,”秦文昭赶忙应了下来,“明天就遣人给你送来。” 叶良广眨巴眨巴眼,他什么时候答应秦文昭了? 可是话已出口,叶良广实在不好往回收,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叶良玉。 “姐,”叶良广拉拉叶良玉的袖子,“秦公子今日过来,你既然留了饭,为什么不作陪?” 叶良玉白了叶良广一眼。 “再说了,秦公子今年好有十八了,我才十三。你让我陪他,我俩也聊不到一起去啊!” 叶良广说完又晃了晃叶良玉的袖子,一个音儿拐了八道弯。 “姐~” 叶良广进学后,就装成个小大人样,快十年没有跟叶良玉撒过娇了。这一嗓子,让叶良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姐,回头秦公子欺负我怎么办?” “不会的。”叶良玉说道。 “万一呢?”叶良广又晃了晃袖子,“姐,我怕!” “知道了知道了。”叶良玉挥挥手。 她以为叶良广怕麻烦,同时也觉得叶良广确实小,跟秦文昭实在聊不到一起去。 “那就摆在正屋吧,”叶良玉说道,“多准备一些羊肉,酒就不要了,拿些果汁来。” 叶良广见状,偷偷转头朝着秦文昭一挑眉。秦文昭点点头,也朝他使了个眼色。 “别忘了。”叶良广朝着他做了个口型。 秦文昭也赶忙回他,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忘的。 叶良玉在旁边吩咐下人办事,丝毫没看见两个人的眉眼官司。 冬日最适合吃温锅,侍女素手执着筷子,把羊肉片往滚水里过一圈放到秦文昭盘子里。 叶良玉喜欢酒、酱、桂、椒调的蘸料,秦文昭试了一下,果然好滋味,喜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叶良广超爱那只小猫,用饭的时候都抱着它。 叶良玉一转头,正好看见一滴酱汁滴到小猫头上。 “用饭就不要抱猫,”叶良玉说道,“这猫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虱子。” “不会的,不会的,”秦文昭赶忙说道,“抱回来之前仔细自干净了,没有虱子。” “那也不行,”叶良玉拿着帕子把小猫脑门擦干净“回头脏了还要洗它?它还这么小,容易病了。” 秦文昭在一边瞧着,面上笑容越来越深。叶良玉说完叶良广,一转头就见秦文昭正在看她,瞪了他一眼。 他想着许温的话,姑娘烦你不怕,姑娘不理你才可怕,而且刚才两个人已经搭了一句话,可比之前强太多了。 叶良玉用饭用得斯文,其实心里焦躁得很。秦文昭嘴里虽然吃着羊肉,眼睛却一直忍不住往叶良玉那边看去。叶良广坐在两个人中间,为难得很,颇为懊悔自己为了一只猫答应秦文昭这个要求。 终于,秦文昭放下筷子。叶良玉才松了口气,这个人,终于要走了。不过她素来严谨,先是遣人去侧门瞧一瞧。墨苍是西夏人,想法跟中原不太一样,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姑娘,”下人一会儿就回来了,“侧门处好像是有个眼生的人。” 叶良玉一拍桌子,做戏做全套,她还得亲自送秦文昭出门。秦文昭也不客气,跟着叶良玉就出了侧门。 “叶姑娘不用送了,”秦文昭立在门口说了一句,“外面天冷。” “路上当心。” 叶良玉说完瞧了一眼,发现侧门处没人,等秦文昭走了以后,看向门子。 “不是说外面有个眼生的人吗?” 门子抓抓头,说:“可能是看错了。” 叶良玉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大门。 第二日,叶良广散学回家,看见门口立着一个人,穿得厚实,手里还拎着一只篮子。他想了想,赶忙走上前。那人见他来了,赶忙行礼。 “叶公子,我家公子让我把这猫给您。” 叶良广接过篮子,才发现里面铺着厚厚的被子,小猫被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可爱至极。 “多谢!” 叶良广接过篮子,赶忙就跑进院子。他吩咐侍女好生照顾小猫,千万别被自家姐姐发现了。 叶良广这些日子散了学就往家跑,也不出去玩,专心在自己院子待着。叶良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一日便趁着他上学去了他的院子。 叶良广的院子跟叶良玉的差不多大,她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就听见有铃铛声,一只小猫从院子里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他的侍女霜菊。 叶良玉一把抄起小猫,仔细瞧了瞧,感觉跟自己那只像是亲戚。她看着霜菊,抱着猫坐在正屋的椅子上,说:“三爷这猫这猫哪儿来的?” “婢子不知,”霜菊说道,“是前日公子回家时候带回来的,还有个篮子,婢子这就给您取过来。” 叶良玉坐在那儿,看着霜菊捧过来的篮子。篮子没见过,但是里面铺着的布上的绣花她可是见过,秦夫人最爱兰花。 她伸手敲了敲桌子,抱着猫站了起来。 “这猫我先抱走了,等三爷回来,让他去我院子找我。” 霜菊不敢多言,点头称是。 叶良广今日从季公子那里要来一支逗猫棒,兴致勃勃地回到家才发现霜菊皱着眉头站在门口等他。 “怎么了?”他好奇问道。 “姑娘今天来了,”霜菊说,“雪团也被姑娘抱走了。” 叶良广登时就愣住了,这下可怎么办? “姑娘还让我告诉您,回家就赶快过去。” 叶良广换了衣裳,就赶忙过去了。他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他姐,一进屋,就立在叶良玉跟前,说:“姐,我错了。” 叶良玉怀里抱着两只小猫,仿佛两个毛球。她摸了摸两只猫的头,幽幽地看了叶良广一眼。 “我自问对你挺好的吧,”她说道,“这么一只猫就把我给卖了?怪不得那天一个劲儿的地留我在正院,敢情是这个原因。” 叶良广知道他姐生气了,也不敢开口,只是伸手拉拉她的袖子。 “姐,其实秦公子不答应送我这只猫,我也是要留你的。”他说道,“毕竟我跟秦公子聊不到一起去。而且最重要的,我觉得你这亲事退不成。” “为什么这么说?”叶良玉看着他,“你有什么消息?” “那倒没有,”叶良广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爹娘不会同意。况且,秦公子也挺好的。” “我才知道我弟弟眼皮那么浅,一只猫就给他收买了。”叶良玉语气很是愤恨。 “姐,”叶良广说着坐到叶良玉身边,“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想回凉州,可是我真的觉得秦公子挺好的。你就非要打仗吗?” 叶良玉愣了一会儿,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但是这猫,以后就放我院子里了。想要玩,就过来玩。” “姐,”叶良广又想撒娇,“这猫是我的。” “没收!”叶良玉倒是回答得爽快,“没事就回去吧,看你就烦!” 叶良广摸摸鼻子,知道这个时候他姐吵不得,伸手摸摸猫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叶良玉则转身进了书房,看着书案上的玉佩发呆。人,总是得有个念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这两天去旅游了,所以明天更新会晚一点。 第33章 (捉虫) 叶良玉得了两只猫, 非常开心。她让赤霄准备了两个猫窝,放在她屋里。 “好好的一只花猫,叫什么雪团儿, ”叶良玉盯着叶良广的那只猫说道, “还是我的霸王名字好听,霸气。” 赤霄在一边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的霸王, 努力地想找出一点霸气的影子来。明明软萌可爱,怎么就霸气了? 叶良玉正捏着雪团小耳朵, 下人走了进来, 说凉州那边来人了。 “赶忙请进来。”叶良玉说道。 她换了衣裳,走到正院的时候, 院子里已经放了好些箱笼。 “姑娘,这些箱子?”管事的仆妇问道。 “先归置好放到库房, ”叶良玉扫了一眼,“整理好之后把单子送过来。” 她说完之后, 就快步走进正屋。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正在屋里喝茶,见她来了, 赶忙放下了茶杯。 “志哥哥,”叶良玉笑着喊道, “没想到竟然是你来了。” 那个青年站起身来, 看着叶良玉,说:“几年不见, 小姑娘长大了。” “我还长高了呢,”叶良玉说话间就坐到了椅子上,“之前哥哥来信说你家要上汴梁,我当时就想着,凉州生意那么不好做吗?” 那青年摇摇头, 说:“其实是我家的原因。我母亲你也清楚,最近越发有些糊涂了。她老人家原是汴梁人,后来嫁到凉州。我总想着要是回凉州,对她老人家的病情应该会好一点。” “也是,”叶良玉顿了一下,“那慧姐姐的墓呢?就孤零零的在那里?” “不会的,”那青年说道,“如果能在汴梁定居,就一并迁过来。她以前也说过,总想往汴梁看看的。” “这样也好,”叶良玉轻声说道,“不知道志哥哥准备在汴梁做什么生意?” “应该还是老本行,”那青年说道,“我母亲在汴梁还有处院子,是当年的陪嫁,我已经遣人去收拾了。这些日子就先到处看看,我未到过汴梁,总要先了解一番才好。” “志哥哥可以叫上我,我对汴梁这些日子也算是熟悉了。” “那就多谢了,”那青年笑着拱拱手,“我在凉州哪里见过那么多人,一进汴梁城,两眼一抹黑,连东西南北都要分不清楚了。” “汴梁繁华,百姓富庶,生意倒是都好做,”叶良玉说道这里停了一下,“志哥哥不想走走官府的路子吗?” “这话说得简单,”那青年笑了起来,“皇商谁不想做,可是跟官府打交道,也得先有个人领路不是?” 叶良玉点点头没说话,心道认识这些人家里,也不知道谁在户部任职。 “时候不早了,”那青年站起来,“我就先回去了。还得劳烦叶姑娘借个管事的给我几天,好歹带着我家人熟悉下汴梁。” “这好办。” 叶良玉吩咐了一下赤霄,让她去找管事的福叔。没一会儿,便领来一个年轻人。 “这是福叔的儿子叶荣,”叶良玉说道,“有事情你就问他,若是他也不明白,就让他来问福叔。”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 “想必福叔也是这个意思。” “是,”叶荣垂手说道,“父亲也是这么吩咐我的。” “一会儿走的时候往账上支二百两,”叶良玉说道,“在外面办事,手里没有银钱不行。” “不用不用,”那青年在一边说道,“不劳叶姑娘费心。” 叶良玉看了他一眼,说:“志哥哥不必外道。我这么帮忙,日后就不分我一点么?” 那青年笑了笑,拱手道谢。 “那不知道明日叶姑娘可有空?”他说道,“下人还在收拾屋子,我在家也是添乱,就想先各处瞧瞧。若是可以,希望叶姑娘可以帮忙领个路。” “好。”叶良玉应得痛快。 送走了人,叶良玉拿着单子瞧了瞧,送人的放在一边,自家用的就全都收到库里。等她忙完了,天都黑了。她揉揉脖子,心道这当家理事,真是累人。 “姑娘,”赤霄说着站到叶良玉伸手给她揉着脖子,“您明日跟萧公子出门,是不是有些不妥?若是被人瞧见了,会不会传出什么话来?” “无妨,”叶良玉挥挥手,“明日拿轻便的衣裳来穿。” 第二日,汴梁天气晴好,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叶良玉与那青年并肩走在街上,看着临街的铺子。 “汴梁的天气穿大毛的衣裳是不是很少?”那青年问道。 “是,”叶良玉点点头,“不过我之前请人做衣裳,倒是知道一些。富贵人家,冬日的衣裳多爱点缀一些毛皮。所以,你若是把生意搬到汴梁来做,一定要贵精不贵多。” “可是凉州的皮子,胜在数量,若论精致,还真是没多少。” “所以才想让你走走官府的路子,”叶良玉说道,“那么富贵的地方,定是要选最好的最贵的。一次下来,不比辛辛苦苦劳碌一年强多了。” “到底是官家小姐,”那青年说道,“你以为走官府的路子那么容易了?我现在连出哪门进哪门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走路子了。” “不着急的,”叶良玉安慰道,“总能想到办法。” 这时,叶良玉忽然听见有人喊她,一抬头,正是秦文昭。她翻了个白眼,心道自己出门没看黄历,碰见他了。这偌大的汴梁城,两个人怎么就这么巧! 原来,秦文昭的同僚祖母寿辰,为了贺寿,跟秦文昭换了一下沐休的日子。他今日得空,想着出来逛逛,寻点新奇有趣的物件往叶家送去。结果物件还没寻着,倒是碰见了叶良玉,身边还跟着一个样貌英俊的青年。 “良玉,”秦文昭走到近前,“好巧。” 叶良玉听见秦文昭这般称呼她,起皮疙瘩起了一身。那青年在一边瞧着秦文昭眼睛都要看出火来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这位,看来跟叶姑娘有些渊源。 “好巧,”叶良玉脸上扯出一丝微笑,“想不到又碰见了。” “今日沐休,出来想寻些好玩的物件给你解闷。没成想东西还没寻找,倒是遇见你了,”秦文昭说完看向那位青年,“这位是?” “他是……” “我父亲跟叶将军在凉州关系甚好,”那青年赶快说道,“我姓萧,叫萧志。” 他替父亲掌管铺子多年,叶良玉跟秦文昭之间的眉眼官司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赶忙先解释清楚,免得秦文昭误会。 “我昨日刚到的汴梁,”他继续说道,“此次过来,就是想着把凉州的生意挪到汴梁来。” 秦文昭听到这话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他心道来了个西夏小王子也就罢了,要是再来一位,他可真就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娶到美人了。 “我是叶姑娘未来的夫君,”秦文昭说道,“我姓秦,名文昭。” “文昭兄。”萧志拱拱手。 叶良玉站在一边看着秦文昭,翻了个白眼。她没想把他介绍给萧志认识,真是自作多情。 “今日怎么没多穿点?”秦文昭看着叶良玉问道,“汴梁最近越发凉了,回头受了凉可是要生病的。而且你也刚到汴梁不多日子,很多事情也不甚了解,萧兄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问我,我五六岁便在汴梁生活,很是了解。” 叶良玉见他这般说话,恨不得揍他几拳。她跟他不熟,不用他关心。这么想着,叶良玉就想问些刁钻问题,栽栽他面子也是好的。 “你可知道怎么才能做皇商?”叶良玉问道。 秦文昭一笑,说:“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大哥就在户部,正好管着这块。” 叶良玉一愣,接着就看向萧志。 “志哥哥不妨问问秦公子。” 秦文昭听见叶良玉称呼萧志那么亲密,心里酸得都快要冒泡了。 “不知道萧公子家里做的是什么生意?”秦文昭问道。 “毛皮,”萧志说道,“狐狸、灰鼠,野鸭子也有。还有些精贵的,玄狐、貂,猞猁。” “那你还真找对人了,”秦文昭说道,“我之前听我大哥说,宫里确实想要采买一批毛皮。” “真的?”萧志眼睛亮了亮,“我家的东西都是好物。” 秦文昭见状,指着不远处的茶楼,说:“不妨萧兄进去跟我仔细说说,我兄长也正犯愁。之前采买的毛皮有些粗糙,贵人虽然没说,但是瞧着也不是很满意。” “好啊!”萧志说完看着叶良玉,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叶良玉知道秦家在朝廷都是实缺,心道若是能帮到萧家也算是好事一桩。于是就点点头。 秦文昭大喜,自然而然地走到叶良玉跟前,拉住她的手,说:“那就过去吧!” “你这叫趁人之危,”叶良玉小声说道,“知道我不好在人前落你面子,就轻薄我。” “我才没有呢,”秦文昭说着把手炉子递到叶良玉跟前,“手这般凉也不带个手炉子出来。” 叶良玉撇了他一眼,接过手炉子捧着。她其实不冷,只是不想让秦文昭拉着她罢了。 萧志在后面瞧着,心道这两个人还真是有趣。颇为有一种自家妹妹长大了的自豪感。 第34章 普一落座, 萧志便倒了杯茶给秦文昭。 “萧某初来汴梁,对很多事情不甚明白,还请秦兄多指教。” “不敢不敢, ”秦文昭赶忙说道, “皇室内务采买,是由内府衙门十二监负责。但是银子, 还是要从户部支取。我大哥,就是负责这些的。” “内府衙门内都是宦官, 跟前朝有多联系。很多商人, 便是走户部的关系,”秦文昭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不过是给你指条路罢了。这些都是官的, 说出去,对我家也无甚妨碍。” 萧志略微一想, 就明白了。 “多谢秦兄指点,”他说道,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秦文昭看了眼叶良玉,说:“玉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她相信你, 我自然也信得过你。明日你往我家递个拜帖,三日之后再上门见我大哥就好了。” 萧志闻言, 刚想起身行礼,又被秦文昭按住了。 “先别着急啊,”他说道,“这样不过就是能把你引荐到内府衙门。至于后面的事情,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萧某明白了。” 萧志说完起身, 给秦文昭行礼以示感谢。 说话间,一壶茶已经饮尽。秦文昭刚想再添些水,就被萧志拦住了。 “萧某一会儿还要去城里转转,就不耽误二位了。” 叶良玉听了这话眼睛都立起来了,明明是她跟萧志越好的,怎么就变成了不耽误她跟秦文昭了? 萧志见叶良玉这般,有些好笑,拉过她小声说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跟秦公子之间的事情,但是他人很好的。”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说:“我才不要跟他成亲,我要退婚的。” “不许胡闹,”萧志说道,“姑娘家不成亲你想做什么?” “我要回凉州继续做我的女将军,”叶良玉说道,“西夏跟辽人还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凉州呢!” “那也用不到你退婚啊,”萧志说道,“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叶良玉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萧志。 “所以志哥哥你也要往前看吗?” 萧志点点头,说:“谁都是往前看的。” 叶良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志哥哥去转转吧,”她说道,“明日的拜帖别忘了,秦家住在朱雀大街,好找得很。” “知道了。” 萧志说完站起身来,对着秦文昭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人出去了。屋内只留下他们两个人,一片安静。 秦文昭看着叶良玉,倒杯茶递到她手里。 “萧家跟你家什么关系?为何如此上心,”他问道,“你不说也没关系。” “人就必须得往前看吗?” 叶良玉喝了一口茶,看着秦文昭,忽然问道。 秦文昭愣了一下,说:“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要是总是回头,这日子就不好过了。因为你总站在那儿,别人该怎么办?” 叶良玉歪着头想了想,有几分道理。 “志哥哥的妻子是慧姐姐,”叶良玉忽然说道,“慧姐姐的父亲是祖父的副将,后来战死沙场,祖父就把慧姐姐接回家里。我呢,算是跟着慧姐姐一起长大的。” 秦文昭没料到叶良玉会跟自己讲起以前的事情,他赶忙又倒了一杯茶,专心地坐在那里听叶良玉说话。 “我家还在秦州的时候,祖父就把慧姐姐带在身边,还教她武功,”叶良玉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到了凉州,我就跟慧姐姐在一起。你知道吗,慧姐姐特别漂亮!” “有多漂亮?”秦文昭问道,“比你还要漂亮吗?” 叶良玉郑重地点点头,说:“慧姐姐是凉州第一美人。” “我家人都特别喜欢慧姐姐,”叶良玉继续说道,“从祖父开始,都想着把慧姐姐给大哥做夫人。只不过,慧姐姐后来遇见了来我家做客的志哥哥,两个人一见钟情,就成亲了。” “那后来?”秦文昭问道。 “后来啊,”叶良玉笑了起来,“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如同神仙眷侣一般,满凉州城的姑娘,没有不羡慕慧姐姐的。” “那为什么还要说什么向前看?”秦文昭想了想,又继续问了下去。他知道,叶良玉今日不把这话说出来,就会一直闷下去。 “你还记得那年西夏人来犯吗?”叶良玉问道。 秦文昭点点头。 “那时候慧姐姐快要生产了,在自家温泉庄子上待产,”叶良玉说道,“因为惊讶,早产了。可是凉州城封城了,没法去请稳婆,最后,一尸两命。” 叶良玉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西夏人来犯,现在来汴梁的应该就是三个人,而不是志哥哥自己孤零零的过来。” 秦文昭看着她,纤白的手指轻拢茶杯,白皙得仿佛透明。他不知道为什么,伸手拢住她的手指。 “那你想要萧公子如何?”秦文昭说道,“一辈子守着牌位过日子?” “也不是,”叶良玉因为在想事情,竟然没有躲开,“只是,叶家帮着萧家是因为父辈的交情。而我,只是因为慧姐姐。可是,现在想到会有一个女人取代慧姐姐的位置,住在汴梁,锦衣玉食地过日子,我就不高兴。” 秦文昭笑了起来,说:“要不我今天回去就跟我大哥打招呼,不接萧家的拜帖?” “还是不要了,”叶良玉说道,“你知道吗?如果会姐姐知道了,一定会跟我说,傻姑娘,只要他过得好我就开心了。” “那好,那我就求我大哥多提点萧公子几句。”秦文昭说完看着叶良玉,想得到她几句夸赞。 “可是,这不算官商勾结吗?”叶良玉问道。 “怎么会呢?”秦文昭笑道,“萧家拜访,不过就是得几句提点罢了,真正决定权,还在内府衙门那里,跟秦家、跟户部有什么关系?” 叶良玉细想了一下,很有道理。 “那,多谢了。” 叶良玉说完这才反应过来秦文昭握着她的手指。她飞快地把手抽了回来,瞪着眼睛看着他。 “你这个登徒子,趁人之危!” “我没有,”秦文昭赶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 “不用!”叶良玉又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这门亲事我是肯定要退的!” 秦文昭愣了一会儿,说:“你要回凉州,是因为那个玉姐姐吗?” 除了秦文昭,没有人问过叶良玉这个问题。她想了想,缓缓地点点头。 “是的,我想把西夏人赶回乌海。” “那为什么不能成亲呢?”秦文昭问道,“我答应你,成亲以后就跟着你回凉州。那时候我正好在翰林院待了一年,也可以也可以谋个外放的职位。” 叶良玉看着秦文昭,见他表情诚恳,觉得有些好笑。 “就是你同意,你家能同意?”叶良玉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大齐、西夏、辽国的舆图。西夏是大齐隔绝辽国的天然屏障。若是想要灭了西夏,一定得先灭辽国。” “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秦文昭说道,“不一定非要退亲。” “不行的,”叶良玉说道,“你家希望你娶妻生子,后院有个贤内助。我呢,想要上战场,先不说怀胎十月,单说多了个孩子,心里必然多一份牵挂。我不想这样。” “你不成亲就没有牵挂了吗?”秦文昭问道,“你父母,祖父,不都是你的牵挂。就不能多我一个吗?” 叶良玉歪着头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起来。 “不能。” “为什么?”秦文昭追问道。 “因为我怕你在我出去打仗的时候置外室,”叶良玉说着便笑了起来,“别白费功夫了,我真的不喜欢你。” 秦文昭被这话弄得哑口无言,之前确实是他嘴欠,现在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等墨苍一走我就让父亲去秦家退亲,”叶良玉说着便站了起来,“不过,今日还要多谢你,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让志哥哥去哪里寻门路。” 秦文昭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说:“真的就不好好想想吗?” 叶良玉摇摇头,便往门外走去。 “今日多谢你了,”她说道,“还有,你给良广的花猫,现在养在我哪里。” 叶良玉说完这话,领着侍女就走了。秦文昭自己坐在那里,很是颓废。 他本来还想着求求叶良广,结果自己之前的计策就被叶良玉识破了,现在谁也帮不了他,该怎么办呢?秦文昭趴在桌子上,一脸颓败的表情。 叶良玉这般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自己,再加上之前自己嘴欠,这门亲事,难不成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回去先跟大哥说说秦家的事情。若是秦家日后真领了皇商,兴许自己还能去找萧公子求上一求,让他在叶将军跟叶良玉跟前说几句自己的好话,应该能管用吧! 秦文昭找来伙计会账,这才发现叶良玉下楼的时候就已经付了。她可是分得真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秦文昭又叹了口气,幽幽地往门外走去。 第35章 秦文昭走到楼下, 茶楼伙计机灵,见他出来,赶忙撩起帘子。 一阵北风吹来, 还带着几朵雪花。秦文昭的袍子被风吹起一角, 冷得他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大氅。下雪了,原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 他出了大门, 发现叶良玉还站在门口,大红猩猩毡的斗篷衬着垂腰的乌发, 更衬得她娇艳可爱。 “叶姑娘, ”秦文昭走了过去,“还没回去。” 叶良玉见是秦文昭, 也没看他,只是盯着雪花。 “马车拔缝了, ”她说道,“我在这儿等一会儿。” “为什么不进去坐一会儿?”秦文昭说着把手炉子递给叶良玉, “这么冷的。” “我不要,”叶良玉推开手炉子, “我还没在汴梁看过这么大的雪呢。茶楼里闷得慌,倒是外面空气好。” “那我陪你等着。”秦文昭说完站在叶良玉身旁, 接过赤霄手里的油纸伞。 叶良玉看了他一眼, 刚想开口,又觉得自己也劝不走他, 就任他在自己身边站着。 雪越下越大,雪花成片地飘扬下来,没一会儿,街道两边就全白了。 “汴梁很少有下这么大雪的时候,”秦文昭说道, “凉州呢?” “凉州的雪特别大,”叶良玉说着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每到这个时候,我爹跟我兄长就会去镇守边关。我小时候不懂事,下雪了就很开心,在院子蹦蹦跳跳的。” 秦文昭看着她的侧颜,长长的睫毛仿佛小扇子一样,一眨一眨的,还有雪花落在上面。 “你知道为什么凉州人会讨厌下雪吗?”叶良玉忽然转过头,看着秦文昭问道。 “我知道,”秦文昭忽然伸手,轻轻地拂去叶良玉肩膀上的雪花,“下雪的时候,西夏跟辽国的人没有吃的,就会南下抢掠。” 叶良玉听了他这话,笑得眼睛弯了起来,仿佛月牙一般。 “没想到你也知道这些。” “我当然知道了。”秦文昭也笑了。 这时,叶家的马车停到跟前,秦文昭颇为恼火。他与叶良玉正聊得渐入佳境,居然就要这么结束了。可是这天又着实冷,他也不好留她。 “马车来了。”他说道。 叶良玉朝他点点头,示意赤霄撑着油纸伞,提着裙子便往马车那边走去。 秦文昭站在台阶上面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再有这样一次跟她聊天的机会,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这时,不远处有人骑马飞奔而来,忽然马蹄一滑,便朝着叶家的马车冲了过去。 秦文昭瞧着不好,一步就跨下台阶,拉住叶良玉就往一边去。马儿擦着秦文昭的后背一路飞奔而去。 “你没事吧?”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摇摇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她真是没有注意到,若是没有秦文昭,恐怕她要被撞倒了,恐怕还要被踩上几脚。 “多谢,”她说道。 “不必客气,”秦文昭笑着说道,“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叶良玉刚想说什么,发现自己被秦文昭揽在怀里,赶忙往后退了一步,脱开了他的怀抱。 秦文昭见状,也是讪讪地松开手,忽然觉得左脚一阵专心地疼痛,瞬间脸都白了。 “你怎么了?”叶良玉见他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他摇摇头,“可能是刚才扭到脚了。” 叶良玉想翻白眼,可是又想到这个人到底是因为救自己才扭到的,再说风凉话有些不厚道,只得忍住。 “你怎么出来的?”她问道。 “骑马。秦文昭觉得自己的左脚怕是要断了。 叶良玉想了下,说:“你做我家马车回去吧,你这样子,骑马是不成了。” 秦文昭本来还觉得左脚疼得钻心,听了叶良玉的话,又高兴起来。 “多谢,”他说道,“我让研墨骑马回去。” 秦文昭扶着研墨的手,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叶良玉想了想,就也跟着上去了。 叶家马车宽大,两个人坐在那里谁也没说话。赤霄跟承影在一边瞧着,眉眼官司倒是打得火热。 到了秦家,叶良玉让赤霄去敲门,她坐在那里看着秦文昭,说:“本来是想让你下车的,只不过还不知道你的脚伤是什么情况,所以,还是到了二门再说吧。” 秦文昭正想着怎么让叶良玉往家里坐坐,听了这话,喜得眼睛都亮了。 “多谢叶姑娘,”他说道,“留下来喝杯茶,好不好?” “这是自然,”叶良玉说道,“都进了门,自然要拜会秦夫人。” 不知怎地,秦文昭听了那句进了门忽然高兴起来,兴许他努努力,叶良玉真就能进了秦家的门。若是她愿意,自己进叶家的门也行。 马车行至二门就停了下来,叶良玉掀开帘子,发现早有小厮抬着藤椅在哪儿等着。她抿嘴笑了一下,便放下帘子。 “外面有藤椅,她说道,“你不用走过去了。” 秦文昭有些不好意思。 “我娘亲历来想得周到。” 叶良玉在一边瞧着,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叶姑娘,”一个侍女说道,“夫人现在有事情走不开,请您先去三少爷院子里坐一会儿。” “无妨,”叶良玉柔声说道,“请秦夫人安心。” 小厮一路抬着秦文昭就去了他的院子,叶良玉坐着软轿,也跟着过去了。 秦文昭进了屋,扶着小厮的手坐到椅子上。他虽然脚疼,但是心里却很高兴,这还是叶良玉第一次到他的院子。 “去给叶姑娘倒杯茶来。”他吩咐道。 红袖脆生生地应了,又看了一眼叶良玉,心道这叶姑娘还真漂亮。 叶良玉坐在一边,低头抄起跑过来的小猫抱在怀里。 “这猫没有我的霸王可爱。” “那是当然,”秦文昭说道,“那只可是一窝里最漂亮的。” 叶良玉摸着小猫的脑门,打量了一下秦文昭的屋子。到底是积淀了数百年的人家,古朴典雅得很。墨绿洒金的椅搭,半新不旧。高几上的一对汝窑瓷瓶,插着几支芦花白,倒是又新奇又素雅。 这时,郎中拎了药箱走了进来。秦文昭没让他诊治,而是先让叶良玉避到书房去。 “叶姑娘先去书房坐坐。”他说道。 叶良玉点点头,起身就去了书房,小猫在她怀里玩得开心,也被她抱了进去。 秦文昭的书房养了一只鹦哥,见叶良玉来了,颇为兴奋。它扑棱着翅膀就大声叫了起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咦?你会说话啊!”叶良玉笑着走到近前,“你还会说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鹦哥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 历来鸟儿怕猫,可是叶良玉怀里的猫还小,见鹦哥那般大,又扑棱着翅膀,吓得钻到叶良玉怀里不肯抬头。 “你别怕啊,”叶良玉摸摸小猫的头,“它脚上有链子,飞不过来的。” 可惜小猫听不懂人话,它一下就挣脱了叶良玉,蹭地一下就跑了。它跑到书案上,踹翻了笔架,嗖地一下就跑了出去。 “你!” 叶良玉俯身捡起笔架放到书案上,看到上面铺着的画纸,上面画着一个姑娘的背影。虽然只是屡屡数笔,还未成画,但是叶良玉知道这上面画着的姑娘就是自己。 “倒是挺像的。”她自言自语。 “叶姑娘?”红袖听见动静,从外面走进来,“那猫儿有没有抓伤您?” “无事,”叶良玉摇摇头,“它就是被鹦哥儿吓到了。” 红袖见叶良玉看着书案上的画纸,抿着嘴笑了一下。 “那副画公子沉思很久才落笔的,”她说道,“婢子曾经问过公子,为何不画正脸。公子说,他技艺不到,画不出美人的一分神韵。” 谁都喜欢听好话,叶良玉也不例外。她见秦文昭这么夸赞她,倒是笑了一下。 “公子那边已经好了,”红袖说道,“公子请您过去。” 叶良玉点点头,跟着红袖就走了出去。 外面一股药油味,正是叶良玉自小闻惯了的味道。 “郎中怎么说的?”叶良玉看着秦文昭问道。 “不过就是扭伤了,每日擦两遍药油,几天就好。” 秦文昭虽然脚疼,但是见叶良玉如此关心自己,嘴角都翘了起来。 “这药油?” “正是你家祖传的,”秦文昭说道,“小时候祖父非让我们兄弟几个习武,找叶家老爷讨要了不少。” “这么久了你还没用完?”叶良玉瞪大了眼睛,“还有,你会武?” “不会,”秦文昭说道,“我可能天生不通这个,学了许久,别人都站桩了,我还在扎马步。而且经常受伤,不是扭到胳膊就是拐了脚。兄长们的药油全都给我了。” 叶良玉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怪道她祖父经常说武功不是肯下功夫就能学会的,也得看天赋,原来根子在他这里。 “笑什么?”秦文昭问道,“笑我笨?” “没有,”叶良玉摆摆手,“只是没想到原来习武也是要有天赋才行。” “这是自然,”秦文昭说完让侍女点了熏香,“这屋里味道不好,别熏着你。” “其实没事的,我自小就还挺喜欢这个味道。” “也对。” 秦文昭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一位,可是叶家的女将军。 第36章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 叶良玉摸着小猫的头盯着地面不说话。秦文昭知道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可是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秦文昭犹豫地开了口, “我之前不是故意想说你的。” “啊?”叶良玉转过头, “你说什么?” 秦文昭见她没听见,但是之前鼓起来的勇气已经用来说刚才那句话了。他紧张得脚趾扣着鞋底, 一不小心还扯到左脚脚踝,疼得他钻心。 “我说, 我之前不是故意说你的。” “我知道, ”叶良玉说道,“你是成心的。” 秦文昭听到前一句话还挺高兴, 听到后面,整个人都沮丧起来。 叶良玉在一边瞧着, 觉得他特别像跟霸王打架输了的雪团。如果他头上长出一对耳朵,此时此刻一定耷拉下来。想着想着, 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眼睛也眯了起来。 秦文昭一转头, 正看见叶良玉眯着眼睛笑,忽然心头一动,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干什么?”叶良玉瞪了他一眼。 “我……”秦文昭讪讪地收回手, “我就是看你可爱。”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一会儿还要见秦夫人, 她早就走了。 小丫鬟这时候走进来喂书房的鹦哥,叶良玉与秦文昭赶忙坐好,客客气气的。 小丫鬟是新选进院子的,她行了礼就去书房喂那鹦哥儿。鹦哥儿欺负人,扑棱着翅膀就往小丫鬟头上招呼。小丫鬟吃了一吓, 手里的碗咣当一声就掉在地上。 叶良玉怀里的猫儿本来就惦记着书房的鹦哥儿,听见动静,从她怀里挣了出去。小猫指甲长,勾了叶良玉袖子一下,她手里的茶碗险些飞了出去。 “喂!”叶良玉下意识地起身,想把小猫抱住。 秦文昭在一边瞧着,也起身去抓。叶良玉跟他的头撞到一起,磕得一声脆响。 “你!”叶良玉皱着好看的眉毛瞪着他,“你脑袋怎么那么硬,磕得我疼死了。” “我?”秦文昭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脑袋确实硬,这也不是他的错。 不知道小猫在书房怎么吓唬鹦哥,鹦哥居然挣脱了脚链飞了出来。叶良玉眼睁睁地看着鹦哥朝她跟秦文昭飞来,从她的头上飞了过去。之后,小猫也冲了过来,踩着秦文昭的腿跳到桌子上,然后踩着叶良玉的肩膀就往上跳。 秦文昭见状,赶忙起身想把小猫从叶良玉身上弄下来,结果他忘了自己左脚有伤,一下子就扑倒叶良玉怀里。叶良玉下意识地起身,被秦文昭的脚又绊了一下,两个人双双摔在地上。 “叶姑娘,夫人请您过去。” 这个时候,如意刚巧走进来,她说完这话,就看见叶良玉跟秦文昭躺在地上,瞬间眼睛瞪得老大。 一时间,屋里非常安静,只有鹦哥扑棱翅膀的声音,还有小猫的叫声。秦文昭觉得自己这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他可能娶不到叶良玉了。 叶良玉与秦文昭看了眼如意,又相互对视了一下,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秦文昭因为左脚疼痛,还歪了一下,被叶良玉扶了一把。 如意眨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什么没发生,微笑着看向叶良玉。 “叶姑娘,夫人那边请您过去。” “好,”叶良玉伸手摸摸头发,用整理了一下衣裳,领着赤霄就往外走。临出门前,还不忘瞪一眼秦文昭。 秦文昭眼巴巴地看着叶良玉带人走了,自己赶忙让人把鹦哥跟小猫都抓住了。 他拎起小猫的后脖颈,伸手点着它的小鼻子,说:“我告诉你,要是我娶不到叶姑娘,日后的小鱼干就全没了!” 小猫听不懂,还以为秦文昭在跟它完,吐着粉嫩的小舌头。弄得秦文昭急不得气不得。 叶良玉跟着如意沿着游廊往正院走去,一路见下人进退有度,心道秦夫人管家也是一把好手,怎么生出的儿子这般傻乎乎的。 “良玉来了,”秦夫人见小丫头掀开帘子,赶忙招呼她,“快进来。” 叶良玉羞答答地跟秦夫人行了个礼,乖巧地坐在一边。 “昭儿那孩子淘气,没惹你生气吧?”秦夫人问道。 叶良玉不好说什么,乖巧地摇摇头。 “那孩子就那个样子,”秦夫人说道,“除了读书,其他地方总是少根筋。” “秦公子,人挺好的。”叶良玉一直记挂着萧家的事情,到底还是说了秦文昭几句好话。 “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得很,”秦夫人笑道,“你看他平日没正行,其实心热得很。” 叶良玉叶想起来之前他收留那个少年,觉得秦夫人这话倒也没错。 “自己在汴梁还习惯吗?”秦夫人问道,“这些日子昭儿带你去玩的地方可还喜欢?” “都还挺好玩的。” 叶良玉心道秦文昭这个人之前跟秦夫人说出去,定是打着见叶良玉的名号见叶窈。可是她在秦夫人面前也不好多言,只得保持微笑。毕竟,她自己做的事情也不好对秦夫人说。 “汴梁与凉州不同,繁华喧闹,”叶良玉说道,“到处都是人气。” “快到年关了,我这边忙得很,”秦夫人看着叶良玉越看越喜欢,“眼瞅着也快到中午了,你就跟昭儿一道用了饭再走。别回头让人家说秦家抠门,未来媳妇上门连顿饭都不管。” 叶良玉看着秦夫人,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上,想了想,又咽下去了。不过就是一顿饭么,吃了就吃了。若是自己拒绝了,解释起来更麻烦了。 “是,”叶良玉应道,“只是良玉贪嘴,不知道秦夫人有没有准备好吃的。” 秦夫人虚指了她几下,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她说道,“说话也太有趣了。” 这时,如意瞧着立在门口的小丫鬟对她使眼色,低头朝着秦夫人说了几句,秦夫人点点头,看向叶良玉。 “我这边有事,你先回昭儿院子玩吧,不过先说好了,可不是我不留你。要不然回头传到凉州,迎姐姐可是要生我的气的。” 叶良玉的母亲单名一个迎字。 “才不会,”叶良玉说道,“母亲之前就跟我说她自幼跟您要好。” 秦夫人自己也笑了,让如意送她出门。 叶良玉又回到秦文昭的院子,刚一进门就看见秦文昭把鹦哥塞进笼子里。鹦哥扎煞翅膀,抵死不从。 “下次你要再这样,我就再也不让你出笼子了,”秦文昭愤愤地说道,“让我在人家姑娘面前丢丑!先关你三天。” 叶良玉站在后面,看着秦文昭絮絮叨叨,觉得这个人还真有趣,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秦文昭絮絮叨叨了一会儿,终于把鹦哥塞进笼子里。他拍拍手,一转身,就看见叶良玉站在他身后微笑,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叶良玉说道,“在有人要把他关进笼子里的时候。” “这鸟儿太淘气了,就得关些日子才好。”秦文昭破罐破摔,反正刚才最狼狈的事情都已经经过了,也不多这一桩。 “秦夫人留我在你中午用饭,”叶良玉说着坐回之前的位置,“毕竟我有求于你,自然也不好推脱,所以我就允了。”wedfrtyukk; 秦文昭高兴得眼睛都亮了,他扶着案几坐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叶良玉。 “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加菜。” “都行,”叶良玉说着左右看了看,“小猫呢?” “被我关在书房了,”秦文昭说道,“你要是喜欢,我让人把它抱回来。” “关关它也好,”叶良玉说道,“也太淘气了。” 她这话说完,两个人又想起来之前的尴尬事,都不说话了,从脸上一直红到耳朵尖。 “我晚上就去找我大哥,”秦文昭说道,“你说说萧家的情况吧。” “萧家,”叶良玉顿了一下,“萧家是西北有名的毛皮商人,跟西夏人还有交易。” “还有呢?” “据说是陈朝皇帝的后人,不过都好几百年过去了,他家自己也说不清楚,”叶良玉说道,“之前送你家送年礼,里面的毛皮就一些是从萧家采买的,我瞧着倒好,只是不知道这边人喜不喜欢。我今日的大氅,滚着的毛皮就是萧家的。” 秦文昭不记得她的大氅,倒是记得被滚毛衬得白皙可爱的小脸。 “我大哥也真就是给萧家指条路而已,”秦文昭说道,“具体的,还是要萧家跟内府衙门交涉。他们若是看不上,我大哥也没有办法。” “我明白,”叶良玉说道,“不过还是要先谢谢你。毕竟,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该去找谁。” 叶良玉朝秦文昭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想了想,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文官也是可以上战场的。” “啊?”叶良玉没反应过来。 “粮草官都是文官,”秦文昭说道,“日后你若是打仗,我可以做粮草官。” 叶良玉先是一愣,之后就笑了。 “粮草官也是要能跑的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昨天忙,没有更新,周末双更补上 第37章 秦文昭见叶良玉瞧着她笑, 自己也笑了。 “其实,我挺能跑的。” 叶良玉看了他一眼,说:“不像。” “真的, ”秦文昭赶忙说道, “我小时候哦淘气得很,我爹每次想罚我, 我就从他书房跑到祖父祖母那里搬救兵。” 说到这里,他骄傲地挺起胸膛。 “每次他老人家都追不上我。” “倒是挺快, ”叶良玉说道, “不过我说的真不是你这种。” 秦文昭还想问,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 “公子, 叶姑娘,夫人那边问要不要摆饭。” 叶良玉看着侍女头发, 忽然就开了口。 “外面的雪很大吗?” “是,”侍女说道, “从夫人那里走过来不一会儿,便落了一层雪花。” 叶良玉点点头, 示意自己知道了。 “摆饭吧。” 秦文昭说完之后,见叶良玉神色凝重, 赶忙又问道:“怎么了?” “汴梁都这般冷, 西北那边应该更冷,”叶良玉说道, “今年西夏与大齐订了盟约,边境有互市。但是辽国没有,我怕他们会南下抢掠。” 秦文昭略想了一下史书,便点头称是。 “前朝败亡,也有辽国南下的原因, ”他说道,“不如你上疏皇帝,陈言此事,也好有个防备。” “可是这样一来,我势必要自荐北上的。”叶良玉说道。 “那也好,”秦文昭说道,“你北上打仗,我就去做粮草官,妇唱夫随,也是美事一桩。” 叶良玉见他越说越不像,抬手就给他一拳。不过秦文昭说的说的也没错,提前防备总是好的。 事情也是凑巧,叶良玉前脚上疏,后脚西夏就派人来求援,辽国先从茂山入侵西夏。茂山再往南几百里,便是大齐的国土。 皇帝闻人意招来大臣,相商之后,发现当朝将领中,跟辽国交手最多的,居然是叶良玉。闻人意一时有些犯难,私下里便微服去了季家,找慧敏郡主商量。 “女将怎么了?”慧敏郡主笑道,“我瞧叶家那姑娘好得很。” “可是她都已经定亲了,秦家那边?”闻人意有些犹豫,“姑母,我总不好坏人家姻缘。” “你若是不让那叶良玉去,她成亲也不开心,”慧敏郡主说道,“那孩子志向远大,倒不如随了她的心愿。一来于朝廷有利,二来也免得叶家权势过大。” 闻人意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回去就发了诏书,任命叶良玉为镇国将军,不日率军开拔。 秦文昭听到这消息,有些坐不住了。趁着翰林院不忙,又跑去两仪殿。 “昭儿怎么又来了?”闻人意问道,“可是不满朕让你的小媳妇去茂山。” “不是不是,”秦文昭慌忙说道,“微臣就是想求求皇上,给微臣个粮草官做做。” “哎呦,这可不成,”闻人意说道,“粮草官责任重大,你个毛头小子担得起那么大责任吗?” “我……”秦文昭一时语塞。 “朕信任叶良玉,此次监军,派去的是王恩,”闻人意说道,“你若是非要同去,不如去做监军,也正好让叶良玉放开手脚,不必束缚。只不过……” 说到这里,闻人意面带笑容看了一眼秦文昭。 “只不过对你名声有碍。毕竟历来的监军,基本都是宦官。” “无妨无妨,”秦文昭说道,“反正又不是真做了宦官,没事的。” “你这孩子,”闻人意虚指了一下秦文昭,“那你就跟王恩同去吧。” “微臣叩谢皇上!” 秦文昭行了个大礼,倒是把闻人意吓了一跳。他挥挥手让他离开。秦文昭带着笑容就往外走,因为太激动,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闻人意忽然福至心灵,叫住了他。 “你一会儿去哪儿?” “去告诉叶姑娘。” 秦文昭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闻人意朗声大笑,就秦文昭走了,自己则去了皇后那儿。难得的趣事,他要赶紧讲给皇后听,博她一笑。 叶良玉正在家收拾行囊,听下人说秦文昭来了,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叶良广,说:“秦公子来也好,虽然我走了之后你长住季家,但是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可以去找秦公子的。” 叶良广坐在那儿,有些舍不得地拉住她的衣袖。 “姐,我舍不得你。” 叶良玉点点他的鼻子,说:“你姐我要去领兵打仗,你得替我高兴才是。” 秦文昭兴致勃勃地进门,见了叶良玉便开了口。 “我能跟你一起去茂山了!” 叶良玉瞬间就愣住了。 “皇帝让你做粮草官?” 她忽然觉得这次打仗的配给可能会出问题。 “不是,”秦文昭摇摇头,“我跟王恩王中贵一起做监军。” 听完这话,叶良玉跟叶良广对视一眼,齐齐往秦文昭两腿之间看去。 “真是狠人。”叶良广说道。 “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秦文昭赶忙解释道,“我去求皇上。皇上说我若是做监军,不会让叶姑娘束手束脚。” 叶良广在一边点点头,这还真是。秦文昭做监军,怕是只会说叶姑娘你说的都对。 “唉,罢了,”叶良玉叹了口气,“就像你说的,你做监军确实好处颇多,不过我还打算拜托你看顾良广呢。” “我可以让我大哥二哥留信,”秦文昭说道,“你不用担心。” “那你记得多带些御寒的衣裳,”叶良玉说道,“茂山苦寒。” “好,”秦文昭说道,“回头我就去找萧公子。” 叶良玉见他这般,也没再多说什么。秦文昭还要回去收拾行囊,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秦文昭回到家,刚要换衣裳,秦老爷的小厮就过来请他过去。秦文昭此时浑身一凛,才想起来自己善做主张,并未跟父母相商。这一去,怕是要挨骂了。 他一路想着如何措辞,还未等他想好,便到了秦老爷的书房,立在门口的侍女撩起帘子,他便感受到一股热气,让他抖了一下。 “你小子可以啊,”秦老爷看着他说道,“都成监军了。” “我……”秦文昭忽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历来我就看不惯宦官做监军,”秦老爷说道,“你若是此番做得好,往后倒是可以劝着皇上改一改。” “啊?”秦文昭瞪大眼睛,有些不太理解。 “宦官掌权与朝廷无益,”秦老爷继续说道,“你这次去少说话,我瞧叶姑娘是个有将才的,你不用过多干预。” “儿子明白。” 其实,历来行军打仗,若是皇帝信得过将领,所谓的监军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 秦夫人知道自家儿子心意已定,也不好多说。盯着侍女收拾行囊,零零碎碎带了不少东西。秦文昭瞅着自己的包袱直发愣。他这哪里是监军,都快成搬家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叶良玉穿着铠甲带着士兵奔赴茂山。她骑着高头大马走过朱雀大街,两边的百姓眼睛都看直了。 “这叶将军真是女中豪杰。”其中一个人说道。 “长得也俊俏呢!”另一个人边说边看。 叶良玉挺着脊梁,心道这次必定是要打个大胜仗回来。 因为跟西夏联手,西夏小王子也跟着回去了。叶良玉说把他扣在汴梁天高皇帝远,倒不如带在身边,也算是个西夏一个制约。 这话听到秦文昭耳朵里,又是另外一个意思。带在身边,想杀就杀。不过他不放心墨苍,特意把他安排在队伍的最后,他在中间隔着,免得墨苍没事跑去跟叶良玉献殷勤。 叶良玉一听他的安排,就知道他的想法。不过也无所谓,就随秦文昭去了。 路上艰苦,一行人出了汴梁城,一路北上,晚上就已经到了宣城。宣城驿站房间少,秦文昭只得跟王恩住在一起。 王恩是闻人意的心腹,今年四十有六,面白无须,倒是个和善人。只是宦官做久了,言行举止跟旁人还是有些不同。 驿站的人送来热水,秦文昭就想擦一擦。他这个人喜洁,一路灰头土脸,早就腻味得很。 他刚把巾帕浸湿,就看见王恩不自觉地朝他瞧。秦文昭抖了一下,想了想,继续拧干巾帕。 他刚想解开革带,就见王恩还在一边瞧着他。秦文昭顿了顿,擦干净脸就往外面走去。 “秦监军这是往哪儿去啊?”王恩问道。 秦文昭立在门口,略微有些害羞。 “我去叶将军那儿瞧瞧。” 王恩虽然是个宦官,但是男女之情他还是懂的。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秦文昭见状,赶快就离开房间。 叶良玉刚刚洗漱,正在屋里看舆图。她听见敲门声,以为是赤霄,说了声进来就继续低头。 “我不饿,夜宵你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就给秦公子送过去。”她说道。 秦文昭听到叶良玉惦记自己,面上一喜,脚下轻快了很多。 “是我。” 叶良玉闻言抬头,颇为惊讶。 “怎么是你?”她问道,“有事吗?” 秦文昭张了张嘴,说:“我以后能在你这儿借住吗?” 叶良玉一愣,说:“你睡这儿我睡哪儿?” “不是不是,”秦文昭摇摇手,“你睡床,我睡哪儿都行,榻上,地上,脚踏上,都可以。只要别让我跟王监军待一起就行。” 叶良玉有些不明白,说:“为什么?” 秦文昭抿了下嘴,说:“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可能他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自己受不了。” 第38章 叶良玉听完秦文昭的话,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你别胡说八道了。” “真的,”秦文昭说着脸一红, “我总觉得他往我身上瞅。你也知道, 他是个宦官。” “宦官怎么了?”叶良玉问道,“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倒是不能吃我, 但是那目光,你不知道, 瞧着比吃人还瘆得慌, ”秦文昭说道,“求你了。” “你若是不想跟王监军住一起, 就跟下面将领睡一起好了,”叶良玉白了他一眼, “干什么要跟我挤在一起?” 秦文昭急得汗都下来了,他扎煞着两手, 比划着跟叶良玉说话。 “王监军好歹是皇上的心腹,”秦文昭说道, “我去跟士兵住着,这不是明摆着说我避讳他吗!” 叶良玉坐在椅子上, 抬起眼睛看着他。 “过来跟我挤在一处, 你倒是不怕他忌讳了?” “这是自然,”秦文昭笑着凑到叶良玉跟前, “你是我未婚妻,我跟你挤一处,谁会说什么!” “那我的名声就不要了?”叶良玉问道。 秦文昭楞了一下,说:“那要不我就睡你门口,这人来人往都看得见。” 叶良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我可不想多一只看门狗。罢了罢了, 你就过来吧。” 叶良玉这话听在秦文昭耳朵里,宛如天籁。 “小生多谢姑娘”,秦文昭拉拉叶良玉的袖子,“我睡地下就好。” 叶良玉见他可怜,指着窗下的榻,说:“你就睡那儿吧!” 秦文昭见她同意了,高兴地一把抱住叶良玉,转瞬间又被她推开了。 “我告诉你,这不过是暂时的,”说完她动了一下腰间挎着的宝剑,“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让你做大齐史上第一个被将军刺死的监军。” “不会不会,”秦文昭赶忙讨饶,“保证不会。” “过去吧,”叶良玉嫌弃地努了下嘴,“半夜不许打呼噜。” “放心,”秦文昭高兴地坐到榻上,“我睡觉老实得很。” 叶良玉坐到床上,拍拍枕头跟锦被,合衣躺下。 忽然,她又坐起来看着秦文昭。 “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跟王监军住一起?” 秦文昭犹豫了一下,跑到叶良玉跟前,凑到她耳边,刚要开口,就被她推开了。 “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这话得小声说,”秦文昭说罢又凑到叶良玉跟前,“有个物件,我有的他没有,他瞧着新鲜。” 叶良玉先头没明白,眨巴了几下眼睛之后忽然就懂了。她拔出剑抵在秦文昭两腿之间,说:“再说疯话我让你也没有!” “错了错了,”秦文昭赶忙求饶,“还请叶将军饶命。” 叶良玉瞪了他一眼,咣地一声把剑收回剑鞘。 “还不快滚去那边睡觉,明日还要早起呢!” 秦文昭见状,赶忙吹熄了拉蜡烛躺在榻上。叶良玉合衣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王恩在屋里等了许久,想着秦文昭跟叶良玉是未婚夫妻,想来是等不回来他了。他提醒自己明日要提点秦文昭几句,也就睡了。 驿站上下一片安静,只有秦文昭在黑夜里睁着眼睛。他这个人有个毛病,择席。 今日的月亮特别圆,月光从外面照进来,屋里朦胧胧的。秦文昭转过身看着叶良玉,一时有些痴了。 她皮肤白皙透明,眉毛漆黑浓密,长长的睫毛仿佛小扇子一般,鼻梁高挺,嘴巴小巧红润。秦文昭怀疑美人春睡图就是照着她画的。 叶良玉是个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的人,她朦胧中觉得情况不对,蹭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秦文昭正看得入迷,见叶良玉翻身坐起来,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掉了下来。 “你干什么呢?”叶良玉问道,“大半夜不睡觉,这天都快要亮了。” “我睡不着,”秦文昭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不过就瞧瞧你,谁知道你竟然醒了。” “我素来睡觉警醒,”叶良玉说着又躺了回去,“你也睡一会儿吧,还有,乱看什么!” 秦文昭躺在那儿,望着屋顶,忽然有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他眼神好,借着月光一瞧,发现梁上居然有老鼠。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看不见就能骗自己没有,人素来不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 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梦境纷乱。漂亮姑娘俏生生地立在在那里,弄得他心绪不宁。 清晨,赤霄迷迷糊糊起来,瞧着天光微亮,就跟承影两个人起身,两个人简单洗漱之后,就捧着盆子与巾帕进了叶良玉的房间。 “将军,”赤霄轻声说道,“醒了没?” “醒了,”叶良玉说着坐了起来,“早就说过这个时候一切从简,还弄这些做什么。” “红袖,什么时辰了?” 榻上传来秦文昭的声音,赤霄跟承影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赤霄手一抖,险些连盆子都扔了出去。 “姑娘,”赤霄没忍住,“你跟秦公子……” “别胡说,”叶良玉说道,“他非说害怕,跑过来要睡在门口。” “是是是,”秦文昭这个时候也清醒过来了,“都是我的原因。” 叶良玉用青盐漱了漱口,又洗了个脸。赤霄刚想把盆子端走,就被秦文昭拦住了。 “我就直接洗了吧,”秦文昭说道,“端来端去怪麻烦的。” 叶良玉瞪了他一眼,胡乱抹了面脂就站了起来。 “一会儿我先走,”她说道,“若是被别人瞧见了,有你好看!” “一定不会,”秦文昭赶忙保证,“绝对不让别人瞧见。” 叶良玉先出了房间,秦文昭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听着外面没有动静,这才打开了房门。 他刚迈出房间一步,就看见墨苍走了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火花四溅。 “你怎么从叶姑娘屋子里出来的?”墨苍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从叶姑娘房里出来?”秦文昭看着墨苍笑道,“叶姑娘是我未婚妻,我早晨起来过来瞧瞧,有何不妥?” 墨苍见他这般,一甩袖子便走了。秦文昭在后面瞧着,面上浮起一丝笑容。看来这次监军当得值,兴许回来就能娶到美娇娘了。 秦文昭不急不缓地往外面走去,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叶良玉便从车窗外扔了一包干粮进来。 “叶将军对秦监军还真是情深义重啊,”王恩说道,“不过大战之时,还请秦监军注意一下。” 秦文昭就知道王恩误会了,可是他也没法解释,只得笑了笑,说:“我与叶将军发乎情止乎礼,不过就是怕她自己一个害怕,在门口陪着罢了。” 王恩撇撇嘴,心道一个出生入死的将军居然会害怕,这谎话编的也不怕被雷劈了嘴。可是他又没法明说,只得露出一丝微笑,其实心里憋屈得很。 大军一路北上,天气越来越冷,条件越来越哭。秦文昭倒是每天晚上都去叶良玉门口守着,倒是拦住了墨苍献殷勤。叶良玉见他还有点用处,舍得给他几个笑脸,让秦文昭越发高兴起来。 终于,一行人到了西夏地界,墨苍想要回兴庆府,被叶良玉拦住了。 “此次本就是西夏与我齐联合对付辽国,”叶良玉说道,“小王子这个时候走了,未免有些不厚道吧。” “茂山有西夏将军坐镇,本王就不用过去了吧,”墨苍说着看了一眼叶良玉,“莫非叶将军舍不得小王我?” “您想多了,”叶良玉说道,“只是我听闻这回的西夏将军元昌可是大王子墨安的人。小王子舍得离开?” 西夏王没有嫡子,墨安占着长子之位,而墨苍则是西夏王宠妃的儿子。随着西夏王的老迈,两个人暗地里的较劲渐渐摆到桌面上来了。 “怎么?叶将军想让我坐西夏王?”墨苍问道,“若是真能借你一臂之力做了西夏王,这西夏王的正妃之位,非你莫属。” “我不稀罕。”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就走了。没两步,就看见秦文昭立在那里。 “你在偷听?”叶良玉问道。 秦文昭赶忙摇摇头,说:“没有。” 叶良玉想着之前谋划的事情,必须要他这个监军知道。朝着他就挥挥手,说:“进来,有事情跟你说。” 秦文昭不知道什么事情,跟着叶良玉就进了帐中。 “这是墨安的书信,”叶良玉说着把几封信递给秦文昭,“墨苍留在这里不过是个人质,制约着西夏王。” 秦文昭大略地看了看,又沉思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所以咱们现在是与墨安联手?”他问道,“会不会不安全?” “应该不会,”叶良玉说道,“西夏王的那个宠妃乌娜风头日盛,天天在西夏王枕边吹风,让他把王位给墨苍。而墨安的母妃,虽然家里有些地位,但是她年老色衰,平日连西夏王的面都见不到几次。” “我明白了,”秦文昭说道,“只是你为何如此在意辽人?” 叶良玉摊开舆图,纤长的手指在上面一划,说:“辽国地处东北,那里土壤肥沃不说,而且产马产铁之地都在那里。若是辽人发展起来,则大齐岌岌可危。” “所以你就趁着现在辽国国力衰弱灭了他们?”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点点头。 “只要灭了辽人,把大齐子民迁到此处,日久天长,这一片,都是我大齐国土。” 叶良玉说完,伸手在舆图一划。她神采奕奕的样子,让秦文昭都看呆了。 第39章 叶良玉见秦文昭又开始发愣,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她问道。 “你刚才的样子特别帅气,”秦文昭说道,“特别美。”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 这个人, 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的。 “你是怎么打算的?”秦文昭又问道。 “不着急,”叶良玉坐回椅子上, “总要把情况问清楚才好。” 这时,赤霄从外面走进来, 对着秦文昭与叶良玉一拱手, 说:“将军,秦监军, 西夏的元将军求见。” “元昌?请他进来。” 叶良玉今日与赤霄都穿着甲胄,比平日添了一份英姿飒爽。 “我先走?”秦文昭问道。 “不用, ”叶良玉摇摇头,“元昌过来定是有事相商, 你也在一边听听。” 秦文昭又坐回了椅子上,没一会儿, 就打门外进来一个高壮黝黑的男人,他五官深邃, 一看就是中原人。 “叶将军, 又见面了。许久未见,还是这般白皙。” 一进门, 他就笑着跟叶良玉打起了招呼。 “坐,”叶良玉伸手示意,“许久不见,元将军倒是还很英武。” 元昌闻言朗声大笑起来。 “倒是没有想过你我还能有这么见面的一天,”他说着撩开袍子坐到椅子上, “当时叫阵,叶将军可没这么夸赞过我。” 叶良玉也笑了,说:“当时元将军倒是说我白皙来着,只可惜当时说我娘们唧唧。” 秦文昭在一边喝茶,听了这话,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 “我这不是有眼无珠么,”元昌说完一拍大腿,“谁还能想到你真就是个娘,哦不,姑娘。” “元将军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叶良玉问道,“该不会是只来感叹一下我是个姑娘吧。又或者,是为了我大齐的茶?” 元昌看了一眼秦文昭,又看向叶良玉。 “无妨,”叶良玉说道,“这位是秦监军。” 秦文昭赶忙朝元昌拱手。 元昌点点头,说:“叶将军这一次,恐怕是想灭了辽国之后顺手把我们西夏也没了吧?” “倒是这么想过,”叶良玉说道,“只不过我也知道,不可能。” 元昌笑了起来,接过赤霄递给他的茶杯。 “叶将军,其实有我们西夏在,不见得就是坏事。” “这个我自然知道,”叶良玉也笑了,“只不过,还不能想想了吗?” “这……”元昌抓抓耳朵。 秦文昭在一边直想笑。 “不扯别的了,”叶良玉一挥手,“茂山那边,元将军是怎么想的?” “辽人手段凶狠,”元昌说道,“茂山那边已经被围了十来天了,城里的百姓,怕是都活不成了。” 这个叶良玉倒是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如此,西夏怕是也不会找大齐来求援。 “可是茂山百姓的命也是命,”秦文昭在一边说道,“十来天,总还是能救的。我之前看了舆图,茂山城有条活水,百姓断不了水源。只要粮食囤的够,基本都能活下来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现在打不得,”元昌说道,“西夏的士兵,死伤大半,强攻已经是不可能了。” “那你们想怎么打?”叶良玉问道。 元昌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在上游,茂山城在下游。实在不行就往水源里下毒。” “那茂山城的百姓也会吃到水源里的水,”秦文昭又在一边说道,“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叶良玉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这个我们自然也知道,”元昌说道,“所以一直僵持到现在。” “辽人那边有多少人?”叶良玉问道。 “八万。”元昌说道。 叶良玉想了想,又问道:“将领是谁?” “兀那。” “兀那,”叶良玉念叨了一声,“此人凶狠又善谋略,辽王派他来,怕是早就猜到你们西夏会想大齐求援。” 元昌一愣,沉思了一会儿又开了口。 “之前在兴庆府,我与大皇子议事的时候倒是提过。当时辽人一直骚扰茂山城百姓,我与大皇子已经料到必有一战。当时就想着如果辽人凶狠,就往汴梁寻求支援。难不成,辽人也想到了?” “你信吗?”叶良玉问道,“反正我是不信。” 元昌一愣,说:“难道叶将军的意思是兴庆府有内奸?” “内奸倒不至于,”叶良玉说道,“不过就是你们大王子打了败仗,会有人得好处罢了。” 元昌也不是个傻子,转念间就明白了。 “回去好好清理下你的人,”叶良玉说道,“我可不想今天在帐子里刚订好的计划,转眼间辽人就知道了。” “我明白。”元昌说完又看向叶良玉,“那今晚?” “自然是好好睡觉,”叶良玉笑了笑,“要不然呢?还想干什么?” “不是应该去抢辽人的粮草吗?”元昌问道。 “我哥喜欢这么干,我不喜欢,”叶良玉说道,“大家伙一路都累了,好好吃顿饭睡一觉多好。” 元昌想了想,倒也有道理。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元昌便走了。叶良玉伸了个懒腰,看着秦文昭,说:“你觉得西夏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秦文昭想了想,说:“西夏王一共有四个儿子,元昌是老大墨安的人,老二莫丘体弱多病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老四墨苍又在汴梁,也就剩下老三莫央了。” “聪明,”叶良玉说道,“莫央母家不显,看似低调,实际上这种人才是最有野心的。” “我明白,”秦文昭接上了她的话,“他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西夏王府的事情他没少参与,如果我没猜错,当时你跟墨苍那一仗,他应该在后面出了不少主意。” 叶良玉笑着点点头。 “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秦文昭说道,“元昌刚才说的抢粮草,为什么你没同意呢?” “这个是我跟大哥越好的,”叶良玉说道,“他爹习惯一上来就抢人家粮草,我大哥也是。所以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之前打仗,虽然都是我做将军,但是都挂着我爹的名号,自然就要跟他学一学。但是轮到我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就要好好休整一番。” “我明白了,”秦文昭一拍手,“兀那此行之前必然打听了大齐将军的行事作风,知道是你来,就要防着烧粮草。不过你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们人心惶惶。” 叶良玉点点头。 “好好休息,”她说道,“过几天,我不但要抢了他们粮草,还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文昭听了这话,竟然有些莫名的兴奋,他开始期待起来。 “茂山城里面的百姓?”他想想还是问出口。 “放心,”叶良玉说道,“我会尽量不伤害百姓。” 赤霄这时打外面进来,笑着看了眼秦文昭。 “将军,用饭了。” 叶良玉笑了起来,站起身看着秦文昭。 “走,我带你去看看军中是如何用饭的。” 叶老将军,也就是叶良玉的祖父惜才,叶家军有专门一支是在叶良玉麾下。是以叶良玉从汴梁出发的时候,那一支队伍也从凉州出发了。 士兵们都是憨厚人,只知道跟着叶良玉能打胜仗,能活命。即便是命没了,也有丰厚的抚恤金。所以他们不管叶良玉是姑娘还是个爷们儿,非常敬重。 “叶将军!” 叶良玉出了大帐,许多忙碌的士兵就停下手里的活计跟她打招呼,叶良玉一一笑着应了,还时不时跟他们搭上几句话。 “牛二最近精神头不错啊,”她笑道,“我回汴梁瞧了瞧你媳妇跟儿子,都白白胖胖的。” “多谢将军照应,”那个叫牛二的青年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您说这次打完仗,我能回去看看他们娘几个不?” “当然能了,”叶良玉说着凑到他身边,“只是看看他们娘几个?” “这自然不是,”牛二笑了起来,“我还想让我家那口子给我添个小闺女。” “行啊你!”叶良玉说着就捶了牛二一拳。 那牛二便憨厚一笑。 “叶将军,若是生了个女娃娃,等她长大了,能不能也送到你跟前,让她跟你一样,也做个女将军。” “好啊,”叶良玉说道,“你家孩子,壮得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没问题。” 秦文昭在叶良玉身后,觉得这一切都鲜活有趣,是他从没有经历过的。 “将军,”牛二看了眼秦文昭,“这位是?” “他?秦监军。” 秦文昭见牛二问道自己,赶忙挺起后背。 “在下秦文昭,跟王中贵一样都是监军,”他说道,“我还是叶将军的未婚夫。”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倒把秦文昭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叶将军这小夫君俊俏,”其中一个人说道,“白白嫩嫩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粗嗓子的人也开了口,“想起来了,天造地设。” 秦文昭听了这话,面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多谢多谢。”他忍不住说道。 这书生气的话一出口,更惹得军中那些糙汉子笑了起来。 “什么谢不谢的,一会儿多喝两碗酒,想什么时候洞房就什么时候洞房!” “张武,我可告诉你,你家婆娘现在在我大哥府上做工,你要是再乱说话,小心我回头就让她休了你。” 叶良玉笑着说道。 “不会的,”那个叫张武的笑着辩驳,“我家婆娘爱我爱得紧,才不会呢!” 一行人嘻嘻哈哈,很快就走到空场上。不远处,就是一条大河,太阳挂在河边,天空被染成了粉红色。秦文昭侧过脸看着叶良玉。身着甲胄的她比以往更美更英气,散发着勃勃的生机。他要让她一辈子都这样,秦文昭暗想。 第40章 叶良玉一转头, 就看见秦文昭再瞧他,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他这次又要说出什么来。 “这里真美, ”秦文昭忽然开了口, “小时候读诗,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我一直不明白。今日一见, 果然就懂了。” 叶良玉也看过去, 说:“到底还是个书生,一会儿你可能就会懂什么叫做醉卧沙场君莫笑了。” 秦文昭听完这话, 伸出食指按到叶良玉唇上。 “不许说这样的话,不吉利。” “好, ”叶良玉也笑了,“一会儿不能喝了就要讨饶, 他们是不会灌你的,千万别逞强。” 秦文昭往后瞧了瞧正在生火的士兵, 说:“还不定谁讨饶呢!” “嘴硬!” 这时,一群人抬着一只只羊往架子上放, 叶良玉看了一眼, 说:“走吧,吃饭了。” 秦文昭跟在叶良玉身后, 她去哪儿他跟哪儿,惹得一群士兵大笑,直说叶良玉多了一只跟屁虫。他听了也不恼,还跟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趁着秦文昭去加衣裳,叶良玉便被一个老兵拉了过去。 “叶将军, 那小子真是您未婚夫?” “现在是,但是很快就不是了,”叶良玉笑道,“打完仗我就退亲。” “别啊,”那老兵说道,“这么个憨小子多好。现如今,哪儿还能寻到这么他这样的,让媳妇如此抛头露面。我说话直,您也别介意,便是我们,您当初若不是露出那几手,我们也是不能服的。” “到时候再说吧。”叶良玉说道。 秦文昭换衣服出来,就听见这一席话,嘴角又往上翘了翘。看来这群人,很是看好自己。 他跟着叶良玉坐到火边,看着她娴熟地拿出小刀在羊腿上划了几刀,又撒了把粗盐再上面, 烈火烤着羊肉,一会儿就传来嘶啦嘶啦冒油的声音。金黄色的油滴到火里,爆出一个火花。 秦文昭左右瞧了瞧,赤霄与承影坐在另一个火堆旁,跟着士兵大说大笑,完全不似在汴梁柔顺的模样。 “是不是不习惯?”叶良玉问道,“我们都是这样的。” “我觉得好得很,”秦文昭说话间接过士兵递过来的一碗酒,“看着就痛快。” “那好,你就喝了这碗酒,就更痛快了。” 秦文昭把碗放到近前闻了闻,酒味直冲脑门。 “这是什么酒,好冲的味道。” “这是烧刀子,冷的时候喝一口,全身都是暖的。”叶良玉说着晃晃手里的酒囊,“喝不喝?” “这有什么了!” 秦文昭说完一仰头,一碗酒就下去了。众士兵见他如此痛快,都鼓起掌来。 “好样的,”其中一个人说道,“这才是我们叶将军未来夫君该有的样子。” 秦文昭这会儿只觉得顺着喉咙都是热的,脸也慢慢开始发烫。叶良玉见状,切了一块带骨头的羊肉递给他。 “你可真行,这酒我们都不敢空腹喝,”她说道,“吃块羊肉垫垫,要不然一会儿你就得晕。” 秦文昭素来量大,一碗酒下去倒是没什么。他接过叶良玉递过来的羊肉,也不顾什么斯文,一口就咬了下去。 “送一份到王监军那里,”叶良玉对着一个士兵说道,“王监军年岁大了,吹不得冷风,要不然也是过来跟咱们一起乐的。” 小士兵听话,端着盘子刚要走了,就被张武拦住了。 “这碗酒带过去,”他说道,“大冷天的,喝一口暖暖身子。” 小士兵点点头,带着人就过去了。叶良玉虚指了一下张武,说:“王中贵你也敢灌。” “那怎么了,”张武满不在乎,“来咱这儿,就都一样。” 这会儿,小士兵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捧了个空碗。 “王监军说是好酒,他先干为敬。” “痛快!” 众人抚掌大笑。这次的监军非但不多言,而且如此爽快,看来必是胜仗。 秦文昭在叶良玉身边,学着她也拿小刀去割羊肉。只不过他没做过这种活计,险些被火燎了袖子。 “笨呢!”叶良玉说道,“这刀要快。” 几碗酒下肚,叶良玉的小脸有些发红,看在秦文昭眼里,别有一番风情。 “我再试试。” 秦文昭说完,又试了一下,果然比之前强。 这时,牛二与张武走过来,端着碗就要与秦文昭喝酒。秦文昭往嘴里塞了两口羊肉,就端着碗站了起来。叶良玉看着他,吩咐人备下醒酒汤。 “差不多就可以了,”叶良玉说道,“秦监军跟咱们不一样,他不知道量,一会儿就多了。” “想不到叶将军这时候就开始护着自家小夫君了,”张武笑道,“只可惜咱们不能回汴梁,要不然将军的婚礼,咱们也能瞧上一瞧。” “无事,”秦文昭一挥手,“不行我们就在凉州成亲,到时候大家喝个痛快。” “好!” 大家伙高兴,又干了一碗。 叶良玉在一边,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个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她坐在那儿瞧着秦文昭,实在没看出来他哪里好,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一个二个的对他印象都挺好。 终于,月上中天,大家留着火堆都回了帐子,叶良玉看着坐在一边有些发愣的秦文昭,上去拍了拍他的脸。 “你还能回去吗?” “能,”秦文昭说着就站了起来,“我不但能回去,还能再来三碗酒。” 叶良玉忍不住扶额,她怎么看都觉得秦文昭已经喝多了。 “扶秦监军回帐子,”她说道,“再把醒酒汤给他灌下去。” “是!” 两个士兵说完,架着秦文昭就往回走。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1) 秦文昭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囔。 叶良玉不禁摇摇头,这个人,倒是有些抱负。 她叮嘱众人一番,就回了帐子。赤霄与承影这个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在里面忙活。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叶良玉说道,“在军中,就按军中的规矩,你们二人是我的副将,不是我的侍女。” “这不是习惯了吗,”赤霄说道,“姑娘今夜怕是睡不好了。” “为何?”叶良玉坐到椅子上,拿起茶碗喝了口水。 “我瞧着秦监军喝多了,怕是晚上有的闹了。” 叶良玉听到这话一阵头大,这是阵前,可由不得他闹腾。 “我去瞧瞧。” 她说完就掀开帘子,赤霄跟承影对视了一眼,心道姑娘这门亲事,怕是不会退了。 秦文昭酒品好,喝多了也不闹,自己坐在那儿念了会儿诗,倒头就睡了。 叶良玉进来的时候,帐子里鼾声震天。她实在是没想到秦文昭这么个书生模样的人,鼾声如此响亮。她凑过去瞧了瞧,见他睡得正香,就想走。 忽然,秦文昭拉住她的手,倒是吓了她一跳。 “有事?”叶良玉问道。 结果秦文昭不理她,叶良玉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醒。 叶良玉翻了个白眼,轻轻地掰开他的手指,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帐子。她叮嘱门口守卫的士兵警醒一点,就回到帐子。她拿热水洗了手脸,倒头边睡。 辽人那边,听闻汴梁来的将军姓叶,全部都打起精神。这姓叶的惯喜欢抢人粮草,他们可要做好准备。围城这些日子,补给还没跟上,若是被抢了,可就真要吃败仗了。 兀那分派十人一组,分十组在周边巡逻,遇见可疑人员就放烟。只可惜,他们盯了一夜,直到太阳从远处慢慢升起,也没见个人影。 兀那这一夜也没睡好,早巴巴地就醒了。他听说根本没人偷袭,气得直接摔了个杯。谁说叶家人都喜欢抢人粮草的,纯属胡说八道。 “王爷,”军师在一边说道,“这几日还要加紧防备才是。” “为何?”兀那问道。 “您想,那姓叶的从汴梁一路赶路过来,肯定人疲马倦。等他们歇过来,咱们这边也放松了警惕,这不就正好中了他们的计么。” “有道理,”兀那说道,“传令下去,让他们万万不能放松警惕。” 叶良玉一夜好眠,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微微亮。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就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冬日空气寒凉,叶良玉瞬间就清醒过来。士兵们也陆陆续续地醒了,营地从昨晚的寂静变成了如今的喧嚣。 赤霄见叶良玉出来了,赶忙跑到她身边。 “姑娘,今日是否操练?” 叶良玉摇摇头。 “大家连日赶路,都累得很,好生休养才是。” “那今晚?” “继续休整。” “若是辽人那边先过来呢?”赤霄问道。 “来了更好,”叶良玉说道,“他过来茂山城那边就没人了,正好让元昌他们过去。兀那不会那么蠢的。” 赤霄点点头,又匆匆传令下去。 秦文昭这会儿也醒了,他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他坐起身来,晃了晃头。发现烧刀子虽然味道冲,但是没有后劲儿。他醒来之后,神清气爽,丝毫不会觉得头疼。 他坐在那儿扶着床,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硌着他手里,拿起来一瞧,是一个平安符。秦文昭摸摸自己胸口,自己的还在,看来这个是叶良玉的。 她晚上来看过自己?秦文昭心下一喜。 这时,一个小兵听见动静走了进来,说:“秦监军要梳洗吗?” “不用麻烦,打盆水来就好。” 叶良玉看见秦文昭帐子有动静,觉得这个人倒是可以,没有太多公子哥的脾气,吃得了苦,受得了累。倒是对他又多了一些好感。 第41章 秦文昭梳洗干净, 又整理好衣服上的纹路,这才迈步出了帐子。 天空此时已经微微发亮,叶良玉正在询问粮草补给的情况, 秦文昭就在一边等着, 知道她说完了,才走上前。 “晚上睡得还好?”叶良玉问道, “这里可不比汴梁。” “我睡得好不好你会不知道?”秦文昭说着凑到叶良玉近前,“昨晚有人可是偷偷跑到我帐子来了。” “你昨晚是醒着的?”叶良玉指着秦文昭问道, “你这个登徒子。” 秦文昭这下愣住了, 他昨晚喝多了难道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起床后在床边发现这个,”秦文昭赶忙把护身符掏出来, “我昨晚真不知道你过来。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要是你对我做什么,估计你早就下不来床了。”叶良玉说完之后忽然觉得这话有歧义, 刷地一下,脸就红了。 秦文昭见状, 更是觉得她可爱,左右瞧了瞧, 冲过去亲了她额头一下就跑了。 周围的士兵见了,都只觉得有意思。叶良玉手下的那支女兵队伍, 更是觉得好笑, 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叶良玉气的攥紧了拳头,心道回去一定要秦文昭吃吃教训。 上午, 叶良玉在帐子看舆图的时候,元昌又来了。 “元将军有事?”叶良玉问道。 “昨日回去暗中查探,倒是真找出几个三皇子的人,我已经安排下去,小心提防, ”元昌说完之后顿了一下,“还有就是四皇子,希望叶将军还能多留他几日。” 叶良玉这下笑了起来,说:“你们西夏的王子,你不赶紧接走,留在我这儿是几个意思?” “接了四皇子回去,您觉得大家伙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您也知道,我是大皇子的人。就算我不是,就四皇子那个人,让他一通瞎指挥,我怕咱们迟早都被坑进去。” 叶良玉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说:“那你自己去跟他说,我不管。” 元昌得了叶良玉的话,起身就给她作揖。 “多谢叶将军。” 墨苍此时在大齐账内待得也烦躁,依着他的想法,知道自己在这里,元昌应该赶忙过来,把他请回西夏的地界。谁知道等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叶良玉的人管他又严,就差把人质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早晨起来正在帐子里生闷气,元昌就走了进来。他一见元昌,赶忙敛去面上的焦躁,换上一副倨傲的表情。 “元将军今日终于得空来接本王了?”他坐在胡床上问道。 元昌微微一躬身子,说:“还请四皇子多在这里休整几日。” “为何?”墨苍问道。 “四皇子也清楚,齐皇帝肯帮着咱们西夏打辽人,一方面是因为唇亡齿寒,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您在汴梁,相互都有个制约。若是您回了西夏,我想叶将军肯定立刻带着士兵就回凉州,倒时候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元昌顿了一下,看看墨苍的脸色,继续开口。 “况且咱们营地简陋,没有这边环境优渥。末将想着您自幼养尊处优,怕是过不下去那样的日子,”元昌说道,“而且咱们现在也没有精力护送您回兴庆府。所以,末将与大皇子思来想去,还是这里最适合您。” 墨苍哼了一声,说:“多日不见,元将军越发能言善道了,不过就是想把我扣在这边做人质,倒是被你说得如此清醒脱俗,也是人才。” 元昌一滞,心道这位四皇子在汴梁这些日子,别的没学会,,损人的本领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当初他与叶良玉叫阵,可没少被她奚落。今日,他仿佛在墨苍身上看到叶良玉的影子。看来大家都猜测墨苍求娶叶良玉只是为了王位倒也做不得准,多少也是有点喜欢叶将军的。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墨苍又奚落道。 元昌想着横竖不接人回去就好,奚落就奚落吧。他又躬了下身子,说:“还请四皇子稍安勿躁。” “算了,”墨苍挥挥手,“你回去派几个人过来服侍。” “是。”元昌恭恭敬敬,弄得墨苍一句话梗在喉咙,险些背过气去。 “走吧走吧,”墨苍挥挥手,“见你就烦。” “那末将就不惹四皇子生气了,”元昌说完行了个礼,“末将告退。” 西夏王近日又得了个新宠,简直是放在心尖上疼。四皇子的母妃早就已经是明日黄花了,只不过四皇子还不知道罢了。 元昌回到叶良玉帐中,她正在给秦文昭讲后面的作战计划,见他来了,便招手让他坐过来。 “我准备后日晚上偷袭辽人,”叶良玉说道,“不抢粮草,只是偷袭。” “为何?”元昌问道。 “兀那熟悉叶家作风,这几日必会派人严防死守,到了后日,估计大家都倦了,我再带人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叶良玉说完一笑,“至于粮草,若是抢了他的,我怕他会狗急跳墙,直接攻了茂山城。” 元昌闻言站起身来,对着叶良玉就是一礼。 “我先替茂山城的百姓谢谢叶将军。” 叶良玉一挥手,说:“客气!后日我先带一半人过去,谨防兀那派人过来。你先不要动,留着兵力。大后日我回营地休整,你再派人过去。” “我明白了。”元昌说道。 “连着几日下来,兀那就应付不过来了,”叶良玉笑道,“到时候咱们再集结过去,我不信兀那还不跑。” 元昌点点头,倒是好计策。 “墨苍可听你的话了?”叶良玉问道,“他若是在这边胡闹,我可是会把人直接送回去的。” “四皇子倒是通情达理,”元昌说道,“就是找我要几个人过来伺候。” 秦文昭在一边直想笑,他不通情达理又能如何。 送走了元昌,秦文昭也没走,他看着叶良玉,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后日晚上我跟你一起。” “为什么?”叶良玉问道,“这种偷袭,监军是不用过去的。” “我知道,”秦文昭说道,“我只是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叶良玉笑了起来,“你若是跟去,我又要指挥士兵,又要顾着你,倒是真的会分心。” “我不会给你添乱的,”秦文昭急急地保证,“真的。” 叶良玉无奈地笑了一下,朝着他做了个手势。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秦文昭摇摇头。 “那这个呢?” 秦文昭还是摇摇头。 “夜袭,靠的就是默契,”叶良玉说道,“晚上那么黑的,又不能开口说话,彼此之间的交流只能靠手势。你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若是落单了,可就危险了。” 秦文昭这下没话说了,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你在这边,好好盯着他们,”叶良玉又说道,“毕竟西夏人还是不可信,若是后日西夏人趁着我带着夜袭过来,你就得负责调令士兵,知道吗?” 秦文昭忽然觉得自己肩上担子一下子重了起来。 “不过这也是最坏的打算,”叶良玉说道,“毕竟墨苍还在咱们这儿押着呢!” “我知道。” 叶良玉见秦文昭情绪低落,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用这样子,没事的。” 秦文昭以前不是没听过叶良玉的事迹,知道她战功显赫。但是这次跟往常能不一样。她是自己心爱的姑娘,他能不担心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偷袭那日。叶良玉与众士兵用了餐饭,边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她在帐子里穿着铠甲,承影便说秦文昭过来了。叶良玉见他这几日跟没了主心骨似的,点点头就让他进来。 “你一定要小心。”秦文昭说道。 叶良玉点点头。 “这是金丝软甲?”秦文昭忽然问道。 叶良玉低头看了一眼,说:“是的,其实我觉得这玩意没什么用,特别沉,还不如直接穿铠甲来的轻便。” “这可不行,”秦文昭说道,“都要穿上。”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便让赤霄为她继续穿铠甲。 “承影留在这里,”她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找她。” 天慢慢黑了下来,叶良玉带着人穿了黑色斗篷集合在一起,她一挥手,大军便缓缓地往北边走去。行动迅速,悄然无声。 秦文昭在一边瞧着,深恨自己没有千里眼顺风耳。 一行人走了约莫一刻钟,叶良玉估摸着差不多了,一挥手,所有人取出一把小刀,叼在嘴里,继续往前走。 辽人连着守了几日,早己经倦了。有那懒惰的,甚至已经悄悄靠在帐篷外边打起盹来。 “醒醒,”一个人走过来踹了那个人一脚,“什么时候了,还在偷懒。” “啊。”那个人吃了一吓,赶忙站了起来。 “要我说将军也是谨慎得过分了,”那人说道,“这次来的叶将军是个娘们儿,能有多勇猛,日日让咱们巡逻,弄了个人仰马翻。你看这都几日了,可有动静?” 辽人这几日严防死守,到了今日已经都倦怠了,就连兀那,都有些怀疑起来。 叶良玉带着悄悄地潜进辽人的营地,先是学了几声狼嚎,惹得军中的猎犬叫了起来。待士兵喝止了猎犬,便掏出肉块,小心地往外扔出去。 夜越来越深了,叶良玉瞅着月亮慢慢地落下去,轻轻一挥手,众人会意,便冲了上去。 辽人没防备,瞬间就被叶家军砍倒在地,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叶良玉带着就往回撤。 “不要去追,”兀那说道,“恐怕是调虎离山。” 秦文昭在大营无事,又睡不着,便拉着站在他门口站岗的小士兵,说:“叶将军说的手势,你都会吗?” 小士兵愣了愣,说:‘自然是会的啊。’ “那你教教我好不好?”秦文昭说得谦虚,“我都不知道。” 小士兵年幼,又见秦文昭是叶将军的未婚妻,便点头允了。两个人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一晃,天光便亮了起来。 这时,叶良玉带着士兵回来了,一行人仿佛暗鬼,面上都带着血迹,眼睛灼灼发亮。 “怎么样?”秦文昭见叶良玉回来了,上前关切地问道。 “都受了些轻伤,”她说道,“包扎一下就好。” “那你呢?”秦文昭急急地问道,“有没有那里受伤?” “不过就是胳膊被来了一下,”叶良玉说的满不在乎,“回头让赤霄包扎一下就好。” “那还不赶紧回去,”秦文昭有些发急,“我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我去给你拿。” 众人见秦文昭这般,都笑了起来,直说叶将军的未婚夫知道疼媳妇,是个好男人。 叶良玉回到帐中,脱下铠甲,赤霄拿剪子把袖子剪开,瞧了瞧,说:“将军这伤还好,撒上药粉包扎一下,估计三四日就合口了。” “辽人的刀剑倒是锋利,”叶良玉说道,“看来他们这些日子也没少做准备,只不过咱们不理他们,拖来拖去,他们也倦怠了。” 承影打来热水,那巾帕小心翼翼地擦拭叶良玉胳膊上的伤口,这时,秦文昭闯了进来。 叶良玉的伤口不深,但是血流了不少,秦文昭见盆子里的水都染红了,眼睛都立起来了。 “不是说不严重吗?” “就是不严重啊,”叶良玉有些惊讶,“你急什么?” ‘这么多血还不严重,’秦文昭说道,“你看看。” 叶良玉跟赤霄承影都笑了。 “这要算严重,那后面你还是别看了,”叶良玉说道,“这个真就是小伤,过几日就好。” 秦文昭把手里的金疮药递给叶良玉,说:“这个你用” 叶良玉接过来瞧了瞧,倒还真是好物。 “我还用不到这个,不过你给我好不好?防备着日后用到。” “好好好,”秦文昭忙不迭地应了,“我那里还有,回头都给你。” “你若是还有,往随军的太医那里送一些好不好?”叶良玉问道。 秦家前前朝是武将出身,现在虽然改换门庭,但是制药的手艺却一直传了下来。 “我现在就去。” 秦文昭说着便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忽然又停住了。 “你收拾收拾就赶紧睡吧,”他说道,“你眼下一片乌青。” “知道了。”叶良玉挥挥手,面上却不自觉地带出一丝笑意。 士兵当中有人伤口颇深,随行的太医见了秦家的金疮药,笑得眼睛都弯了。谁不知道秦家的金疮药是最好的。 “多谢秦监军。” 受伤的士兵诚恳地道谢。谁不知道世家大族都些秘而不传的方子,能把药拿出来给他们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用客气,”秦文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那里还有,若是不够用,尽管往我那里去取。” 秦文昭回来的时候,叶良玉还在看舆图,她见秦文昭来了,有些纳闷。 “你怎么又来了?”她问道。 “我不来还不知道有人一直不睡觉呢,”秦文昭说着就坐在胡床上,“你若是不睡,我便不走了。” 叶良玉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继续盯着舆图研究。秦文昭因为挂心叶良玉,一夜没睡,此时眼皮有点发沉,没一会儿,脑袋便一点一点。 第42章 叶良玉比着舆图, 回想着昨晚勘察到的地形,在沙盘上布阵。她正入迷,忽然听见有鼾声传来, 一抬头, 就看见秦文昭靠着椅子睡着了。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转头继续在沙盘上布阵。 外头下了雪, 她也不好把人叫起来,刚睡醒被冷风一吹, 是要受寒的。 一会儿, 赤霄从帐外进来,看见秦文昭, 先是一愣,之后就装作无事。 “将军, 用饭吗?” “什么时辰了?”叶良玉问道。 “快午时了,”赤霄说道, “将军用了饭就赶紧休息吧。” “不急,”叶良玉说着招手让赤霄过来, “你来看辽人的大营,西边是片树林, 东边是一片悬崖, 北边便是茂山城。虽然看上去易守难攻,但是他们逃命, 也是难上加难。” 赤霄点点头,说:“东边的悬崖不用设防,树林里不妨挖几个陷阱。” “聪明,”叶良玉笑道。“那片树林后面就是山,正是伏击的好地方。” 秦文昭睡了许久, 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醒了。他见叶良玉跟赤霄立在那儿,慌忙坐直了身子。 “醒了?”叶良玉听见动静往秦文昭那儿瞧了瞧,“昨日你也没跟着去,怎么这么困?” “我一晚上没睡。” “去让人弄盆热水来,”叶良玉吩咐道,“你擦把脸就用饭吧,下午回帐子好好睡。” “好。”秦文昭应得很是痛快。 赤霄出去了,叶良玉便于秦文昭坐在一处,秦文昭见她眼底一片乌青,有些心疼。 “回来怎么不先休息?” “我昨晚勘察了一下地形,若是不记下来,睡一觉忘了怎么办?”叶良玉说道,“倒是你,没有必要不睡。” “我睡不着啊,”秦文昭笑了,“你在外面这么危险,怎么能让人安心。” “你看,这就是武将的不好,”叶良玉说道,“你说你一个青年俊才,有家有业,有才有貌。娶个温柔贤良的不好吗?” “不好,”秦文昭急急地说道,“我只喜欢你。” 叶良玉也不深劝,心道过几日她与辽人那一战,势必要带监军的。自己一定把他带去,等他见识一番之后,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胳膊还疼吗?”秦文昭问道。 “好多了,”叶良玉一撇嘴,“不过就是小伤而已。” 秦文昭张张嘴没说话,若这个都是小伤,那在叶良玉眼中,严重的得是什么样?丢胳膊少腿?他忽然又晃晃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吉利。 叶良玉正看着他发愣,就见他忽然起身,敲敲书案说了句童言无忌,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你做什么呢?” “没事,”秦文昭又坐了回去,“就是刚才想了些不吉利的,赶紧破了才好。” “其实我还真没有什么忌讳,”叶良玉说道,“领兵打仗么,自然有死有伤,这都是很正常的。我也是奇怪,自小对花啊粉啊一般,倒是一把剑能让我玩很久。对了,你知道我第一次打仗是什么时候吗?” 这个秦文昭还真记得,当年叶良玉的事情传回汴梁,说书先生都多了素材,连着说了三个月,赚得盆满钵满。 “你十三岁,”秦文昭说道,“汴梁城的人都知道。” “原来我这么有名?”叶良玉有些兴奋,“那一次,其实凶险得很。” 叶家军素来治下严格,那一次,有个老兵的儿子好赌,被西夏人设计关了起来,放言若是不把叶家军的行踪告诉他们,就剁了他的命根子。 那老兵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独苗苗,思来想去,还是偷了叶铮的作战计划给了西夏。 那一晚,叶铮带人走了,那老兵却坐立不安,终于他良心发现,找到了叶良玉。 “那会儿我弟弟才九岁,总不好让他去吧,”叶良玉笑了起来,“我虽然跟着祖父父亲上过几次战场,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周围还有人护着。那一次,可是我挑大梁。” 叶良玉手底下有一支娘子军,是叶铮让叶良玉调/教的。一方面他觉得叶良玉在家无事,另一方面,家里男丁都走了,也得有几个能打的才行。 “我换了衣裳就带着我手底下的人走了,”叶良玉说道,“那会儿是冬天,比现在还冷。我让她们一人嘴里叼了一个筷子,就这么不说话走了许久。到了白风谷,我父亲他们正在跟西夏人互砍,老远就能闻到血腥味儿。” 秦文昭还是第一次知道事情经过,见叶良玉不说话了,起身倒了杯茶给她。叶良玉接过来,润润嗓子。 “那群姑娘都不大,但是叶家军里面,有她们的父亲、兄长。见此情形,大家眼睛都红了,”叶良玉说完看向秦文昭,“你见过狼吗?” 秦文昭摇摇头。 “我们这群人当时就跟狼一样,还是饿了许久的狼。我一会儿手,大家扔掉嘴里的筷子就冲了上去,”叶良玉笑了起来,“都说排兵布阵,我告诉你,那个时候我已经没心思想这些了,只知道能砍一个,叶家军就多活一个。” 那群姑娘各个骠勇善战,惊了叶将军,也镇住了西夏人。 “后来,你也知道,我们以少胜多,把白风谷打了回来。”叶良玉回忆起当年的事情,眼睛闪闪发亮。 “叶家军的女将从此就出名了,”她继续说道,“没有人再说我这是瞎胡闹,也没有人说我跟祖父、父亲上战场是为了好玩。我的那些姑娘,回去也没有人再说她们,就连家里的肉,都能多吃一碗。现在在这里的那些女将,都跟我出生入死,她们家里,也都以她们为荣。你说我要是成亲了,她们不就也得跟着成亲吗!” 秦文昭这下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手揉揉叶良玉的头发。 “你喜欢当将军,就当将军,”他说道,“我喜欢当将军的你。” 叶良玉没听过秦文昭这样说话,忽然脸就红了起来。 “你成亲了,我支持你当将军。那么你手下的女将,自然也会找支持她们当将军的人做夫君,对不对?”秦文昭又问道,“我啊,每天就给你揉肩捏背,叠被铺床。” “浑说!”叶良玉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还不赶紧去用饭,我要一会儿可是要休息的。” “好好好,”秦文昭站了起来,“好好休息。” 赤霄进来,就见叶良玉羞红了脸,心道这秦公子跟着叶家军在一起,非但没有不适应,情话倒是学会了不少。她瞧着,这亲事,将军怕是退不成了。 叶良玉用过饭,洗漱一番就躺在床上。她满脑子都是秦文昭刚才的话,越想越心烦。她狠狠地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到头上。 入夜,辽人刚刚整理好营地,元昌带着人又来了,兀那气急,险些带着人就冲到西夏的营地。 “将军息怒,”军师劝道,“过几日那边的人过来,有了内应就好了。” 兀那深吸了一口气,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他们倒是厚道,没有抢了粮草,兀那知道这是元昌顾忌茂山城的百姓,怕自己进城抢了粮草。他也不想想,这十来天了,城里还能剩下多少粮食。 叶良玉与元昌这几日在帐中商议,终于敲定了如何攻打辽人。元昌看着在旁边坐着的秦文昭,说:“这位监军也要同去吗?” “自然,”叶良玉说道,“王中贵上了年岁,不好让他老人家奔波。” “这位小兄弟可吃得了苦?”元昌说着又瞧了一眼。 “应该可以吧,”叶良玉说完转头看向秦文昭,“你行吗?” “行,怎么不行,”秦文昭赶忙说道,“不能说男人不行。” 他连日在营地混着,荤话听了不少。 叶良玉听他这么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美人含嗔,比往日还要美上几分。 元昌在一边瞧着,倒是觉得两个人有趣得紧。心道皇帝倒是真的信任叶家,这样的监军,几乎等于放权于叶将军。 “不用理他,”叶良玉说道,“咱们继续商议,” 元昌笑了笑,便于叶良玉继续商讨,秦文昭就在旁边坐着,半懂不懂地听着。 出征的前一晚,叶良玉正在帐中继续看着舆图,秦文昭走了进来。 “有事?”叶良玉问道。 秦文昭点点头,说:“你送来的金丝软甲还是你自己穿吧。” 叶良玉先是一愣,之后便笑了。 “这套本来就是给你的,”她说道,“你也不瞧瞧尺寸,我穿得了吗?” 秦文昭听了这话,内心狂喜。 “金丝软甲也并非刀枪不入,”叶良玉说道,“若是真有人站你对面拿刀砍你,它也是挡不住的。只不过历来战场飞箭无眼,它倒是能抵挡。” “我知道,”秦文昭说道,“明日,你千万要小心。还有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叶良玉没说话,心里却觉得但愿如此。她可是听过前朝的事情,一个监军跟了过去,一个飞箭过来,翻着白眼就躺下去了。大军还要分四个人给他抬下去。 “你怕血吗?”叶良玉忽然问道。 “怕血?”秦文昭想了想,“应该不怕吧,小时候我还看过厨子杀鸡呢。” “你这喜好还挺特别,”叶良玉说道,“不怕就好。” 秦文昭不明就里,莫名其妙就回了帐子,想了半宿也没想明白。 第43章 叶良玉不似别人, 大战前一夜,她反而睡得更好。一觉醒来,神采奕奕。 秦文昭没经历过这事, 加上他又跟着大军到阵前, 一时辗转反侧,醒来的时候, 眼底略微有些发青。 两个人出了帐子,看到对方的样子, 都有些惊讶, 不过两个人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多言。 叶良玉誓师的时候, 秦文昭只觉得热血沸腾,叶家良玉, 果真难得。 大军缓缓地往西北方向走去,只有脚步声跟马蹄声。天气阴沉沉的, 一抬头,乌云仿佛就压在头上。北风吹过, 卷起落在地上的树叶,一片肃杀。 此时, 元昌带着人也来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轻轻一点头。便迅速分开了。 元昌前几日派人暗中潜进茂山城, 告诉守城的将军,自己不日将与叶将军一起带人破了辽人的围攻。 城内其实都还好,只是大军迟迟未至,众将领有些低迷,大家听见这话, 都兴奋起来。 叶良玉设前后左中右五军,精兵则部署在阵势的中央,两边则是车营,增强精兵的防御与进攻能力。至于骑兵,分在前后左右四个方位,警戒并掩护中央大阵。 辽人是马上长大的,自小就善骑射,叶良玉故而用这种阵法,可以让以兵力为主的叶家军对抗辽人。 天越来越阴了,原本的冷风也慢慢停了下来。在西北待久了的人都知道,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雪。 士兵们杀红了眼,手起刀落,溅起一片血花。空气越来越湿润,入鼻的,是浓重的血腥味。 终于,辽人的队伍被打得七零八落,四处逃散。叶良玉明白凶寇莫追,便收了兵。元昌打了一个烟弹,城内的士兵接到消息,缓缓地放下了城桥。 叶良玉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秦文昭这时策马跑到她身边,关切地拉住她的手。 “你怎么样?” 叶良玉摇摇头,说:“无事,不过估计有不少人受伤了。进城以后,还要找医馆好好医治。” “叶将军放心,”元昌在一边说道,“我定不会让叶家军损失一兵一卒。” 这时,城桥已经放下,城门大开。元昌拱手示意叶良玉先行。毕竟,第一入城的人,是要得头功的。 “元将军客气了,”叶良玉说道,“这茂山城是你们西夏的地界,我第一个入城,日后是不是就归我大齐了?” 元昌一愣,他竟然没想到这一茬。 “而且,西夏的头功,总不能我一个大齐的将军来得对不对?”叶良玉笑了起来,“倒是元将军得了什么好处,不妨分一半给我。” “多谢。” 元昌一拱手,一勒缰绳,策马便进了城门。叶良玉与秦文昭紧随其后。 忽然,一行人又听到城桥的声音,秦文昭一回头,发现城桥居然缓缓地收起。他心下一惊,赶忙朝着叶良玉大喊。 “将军,快回来,中计了。” 城外的众将士也听见秦文昭的声音,挥动马鞭便往城内冲去,只可惜他们慢了一步,城桥缓缓地被收了起来。 元昌也被这一幕惊呆了,他错愕地看向叶良玉,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叶,叶将军,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叶良玉看了一眼跟进来的人,大概有五六百人,全部都是西夏人。她望向元昌,说:“元将军真的不清楚?” 元昌的汗都快下来了,他好容易拿了头功,怎么一转眼就成了现在这么一副局面。 这时,忽然从城楼上传来巴掌声,之后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走了下来。 “叶将军果然英勇无比,这场仗打得漂亮。” “墨苍?”秦文昭有些惊讶,“你不是在大营吗?” “四皇子?”元昌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西夏打仗,我身为西夏皇族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墨苍笑了起来,“打退了辽人,又生擒了叶家军,元将军可是我们西夏的功臣。只不过,这功臣的名号稳不稳,还得元将军自己来决定!” “我若是不听你的呢?”元昌问道。 “不听我的?”墨苍笑了起来,“那也简单。大皇兄与元将军勾结齐国将军,妄图用我茂山城换取齐国支持,现已被我悉数射杀。” “畜生!”元昌一时气急,脱口而出。 墨苍不理他,只是看向叶良玉。 “叶将军年轻貌美,不如做我的正妃可好?”他问道,“你那未婚夫军文文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家世也不过如此。为何不跟了我?我保你荣华富贵。” “做梦,”叶良玉说道,“我夫君俊美无双,汴梁城无人能及,岂是你一个凡夫俗子所能比的。况且,我虽然算不得什么贞洁烈女,但是也不会做出二嫁这种事情来。” 虽然是紧急关头,但是秦文昭却仍旧心头一喜,在一边忙不迭地点头。 “我娘子世间无双,我怎会把她拱手让人。” 元昌在一边却忍不住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卿卿我我,把城门楼上的那位激怒了,你们怕是要到地府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墨苍冷笑了一声,抬脚便往下走。 叶良玉此时却异常冷静,她知道现在赤霄怕是已经回大营找秦监军,不一会儿就会派人攻城。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藏。在想着之前看过的茂山城舆图,心生一计。 叶良玉看了一眼秦文昭的马,见它精神头尚足,便下了决心。她先是跟元昌低语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后便一铆劲儿,跳到了秦文昭的马背上。 “驾!” 叶良玉大喝一声,掏出小刀便扎了马屁股一下,马儿吃痛,嘶叫了一声,便一路奔去。 “你干什么?”秦文昭一时没反应过来。 “闭嘴!”叶良玉挥动着缰绳,不管前面有没有人,直直地冲了过去。 茂山城北边是座大山,她现在跟秦文昭要先逃到山里,之后等着援军来就好了。跟墨苍硬碰硬,只会死得很惨。 马儿一路横冲直撞,元昌略想想了一下便横在西夏军队前面。那些人虽然已被墨苍收买,但是对着元昌仍旧不敢造次。等墨苍下来的时候,两个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追!”墨苍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劝四皇子不要这么做,”元昌说道,“我敢保证不出四个时辰,这茂山城就会被叶家军攻破。” 墨苍笑了起来,说:“看来本王说得没错,让皇兄如此信任的元将军,果然跟叶家军相互勾结。” 元昌梗着脖子看着他,还未等说话,便让人带了下去。 “得罪了,”其中一个士兵说道,“还请将军多忍耐。” 元昌看着亲手带出来的人背叛了自己,心头颇为难过。 “你们这是何必呢?”他说道。 其中一个人面露难色,说:“没办法,一家老小都被贵妃的人捏在手里了。” 元昌长叹一口气,看来兴庆府那边,也是乱做一团。 城外,一众人见城桥又重新升起来都愣住了,赤霄直接跑过去揪住西夏副将莫罕的脖领子。 “你们想干什么?”说完就朝他脸上来了一拳。 莫罕也是一头雾水,被赤霄打了一拳,眼睛都花了。 “姑娘,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罕都快哭了,“要不这样,我们在这儿先守着,您去大营找个主事的来。” “你当我傻啊,”赤霄说道,“我带人走了,你们又把城桥放下,我们将军跟监军还要不要活了?” 莫罕这下也没有办法,他搓着两手,说:“姑娘,要不你把我铐上带回大营?” “我铐你有什么用!”赤霄望着城门,感觉自己都快哭了。 莫罕也犯难,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又走到赤霄跟前。 “要不这样,我带着你们的一个人去大营,你在这儿守着,总成了吧。” 赤霄抬头看了看,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我跟你去,”张武站了出来,“老子可不是吃素的,若是你敢动什么歪念头,老子砍了你的头当球踢。” “不敢不敢,”莫罕说道,“我也盼着赶紧攻城,把我们将军救了。” “去吧,”赤霄拨了他们两匹快马,“快去快回。” 两个人一拱手,便策马而去。 叶良玉与秦文昭在马背上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茂山脚下。这时天空已经飞扬起雪花,叶良玉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身上都带了什么?” 秦文昭一愣,说:“我带了金疮药,肉干,火折子,还有点干饼。” 叶良玉一愣,说:“你身上还能藏那么多东西?” “不是,”秦文昭说道,“我都放到一个袋子里了。” 他说完,从马脖子处拎起一个布袋,鼓鼓囊囊的。 叶良玉忍不住扶额,他这个人,带的还真全。 “咱们现在得进山,”叶良玉说道,“赤霄他们去大营请示王监军,一来一回就得四个时辰,还不算他们攻城的时间。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城外什么情况,若是元昌使计,咱们恐怕得待上几日了。” “没关系,”秦文昭说道,“我还带了烟弹。” 叶良玉想了想,确实也没别的招,一扬鞭子就进了山。 “你说咱们会不会跟话本子上说的似的,进山后得了些机缘,修炼个仙体什么的?” 秦文昭见事已至此,反倒不紧张了,居然还跟叶良玉开起了玩笑。 “想得还挺美,”叶良玉说道,“这会儿已经下雪了,咱们不被冻死不被狼吃了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不会的,”秦文昭说道,“道士之前不是批过了吗,你我天作之合,定会逢凶化吉的。”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骑着马儿就往一望无尽的山林里走去。 第44章 雪越下越大, 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秦文昭坐在叶良玉身后,因为骏马疾驰,他双手环住她的腰。 “其实你可以自己走的, ”他忽然说道, “把我留下做人质。” 叶良玉笑了一下,说:“如果你这么说, 当初你发现城桥升起来的时候,往回跑可能也就出去了。” “那怎么行, ”秦文昭声音有些发急,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叶良玉勒住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对不起了。”叶良玉摸摸马头。 她转过身看了过来来的路, 松了口气。 “好在雪够大,脚印全被遮住了。”她说道。 秦文昭也回头瞧了瞧, 说:“现在怎么办?” “往里面走,”叶良玉说道, “让他们找不到咱们。” “那赤霄他们攻城以后呢?”秦文昭问道,他们会不会找不到咱们?这深山老林的, 进去出来都难。” “放心,”叶良玉边说边往四周看, “我跟赤霄有暗号的。” 说话间, 二人行至一处洞穴前。 “就这里吧,”叶良玉说着跳下马, “能挡雪,还好藏。晚上点火堆,不容易起起火,还能赶狼。” 秦文昭刚下马,听见赶狼, 脚下一滑。 “这地方还有狼?” “对啊,”叶良玉说着走进山洞,“这里还挺好的,遮风挡雪。” 叶良玉说到这里,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秦文昭,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黑熊在这里,若是晚上咱们吵了它睡觉,估计就惨了。” 秦文昭知道叶良玉在逗自己,拎着袋子牵马也进了山洞。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叶良玉见鼓鼓囊囊的一个大袋子忍不住问道,“难不成你算出来咱们要有这一难不成?” “那倒没有,”秦文昭说道,“不过是我祖父知道我要做监军,翻了许久的家族志,愣说当年老祖宗南征北战随身就是带着这些。临走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别忘了。” 叶良玉忍着没笑出声来,秦家老太爷,忽悠人也有一套。他分明就是怕秦文昭自己出什么状况,带着这些东西好自救罢了。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叶良玉卸了铠甲,裹着大氅坐在那里。秦文昭怕她冷,拿出火折子就想点火。 “等等,”叶良玉阻止道,“天还没黑呢,现在点火,容易把墨苍的人引过来。” 秦文昭放下火折子,起身望了望外面。 “雪特别大,”他说道,“赤霄她们一来一回,怕是比往日多不少功夫。” “这倒是无妨,”叶良玉说着把袋子打开,“希望赤霄聪明,一举能拿下茂山城。” 秦文昭仔细思量了一下,说:“我怎么觉得是用咱俩换了茂山城?”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叶良玉说道,“他们西夏自己内讧,非要扯到咱俩身上,活该让他们赔一座城池。” “我看那墨苍也蠢得很,”秦文昭看向叶良玉,“别人略撺掇几句就上钩了。其实他做西夏王也不错,估计不出十年,西夏就能悉数归于大齐。” 叶良玉点点头。 “倒是个好主意,”她说道,“要不我现在就出去,跟墨苍说我同意了,然后助他当了西夏王,再把西夏拱手奉上。” “这可不行,”秦文昭凑到叶良玉近前,“刚才有人可说过,我是她未来夫君,决不二嫁。” 叶良玉冲他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其实我挺好的,对不对?”秦文昭嬉皮笑脸地问道。 这时,在一边的马儿忽然烦躁不安起来,拿蹄子一直踢着地面。叶良玉一愣,朝秦文昭比划了一下,就趴到地上仔细地听了起来。 “赶紧走,”她说道,“有动静,墨苍的人怕是追来了。” 秦文昭赶忙把东西收拾好,拎起地上的铠甲递给叶良玉。 “这个不穿了?” “不穿了,”叶良玉裹紧大氅,“墨苍要活口,所以不会放暗箭,铠甲穿起来累赘,逃跑不方便。你往里面丢一点,看看能不能迷惑一下他们。” 两个收拾好,骑马就往山林深处走去。叶良玉虽然知道越往里面走危险越大,但是总好过被人捆在城楼做人质要强。 雪越来越大,很快积雪就已经到了马的小腿处,叶良玉见马越走越慢,勒住缰绳让它停了下来。 “现在越发不好走了,”她说道,“不如你带着马儿先逃,我留下了做掩护。” “不成,”秦文昭说道,“倒不如我留下来,反正我对他们也没什么用。” “你又不会武功,又不能跑。”叶良玉说道。 “那也我留下来。” 叶良玉叹了口气,说:“算了,还是一起走吧。反正到时候被捉到,都要捆到城楼上,两个人也算有个伴。” 秦文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他拉住叶良玉的手,说:“你都说了,赤霄她们很快就能攻城,不用慌的。” 叶良玉点点头,心里却想这天气糟糕成这幅样子,这城易守难攻,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赤霄她们,怕是难上加难。 张武跟莫罕两个人骑着马,飞奔着往大营方向而去,行至一半,就看见王监军的马车疾驰而来。 “前面可是王监军?”张武问道。 “正是,”车夫说话间放缓了行程,“可是张副将?” “正是在下。” 王恩在车里听到这话,赶忙从车上走下来。他额头上裹着纱布,还有鲜血往外渗出来,看的莫罕跟张武心下一惊。 “你们走了,来了一群人救走了西夏四皇子,”王恩说道,“我额头上的伤,就是他们弄的。” 张武把他们那边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又看向王恩。 “到底打不打?” “打,”王恩说道,“咱们好心好意,结果就这么被包抄了,这帮西夏人真孙子。” “对!”莫罕说完又摸摸鼻子,好像他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我回去镇守大营,”王恩说道,“你们快点回去,这雪越发大了。” “是。”两个人齐声应下。 赤霄在城外也急得团团转,她知道自家将军不会吃亏,可是带着秦文昭可就不好说了。她命人退到五里外安营扎寨,等着张武他们回来。 这一仗必是要打的,赤霄暗想,去掉伤员,主力军都还够用。只是茂山城门不开,他们要是攻城,可就难了。 这茂山城环城的水是地下的热泉,冬季也不结冰。他们虽然有投石车,可是这过河,难上加难。赤霄盯着舆图,觉得头都要秃了。 天慢慢黑了下来,叶良玉与秦文昭找个山洞躲了起来。她看了看袋子里的肉干,说:“俭省着吃,可以吃三天。” 秦文昭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得回城,”叶良玉说道,“茂山城出名的易守难攻,护城河不结冰,他们攻城都难。” “所以你想怎么办?” 秦文昭拿出火折子,拢了些干草,点了个火堆。 “我想回城,”叶良玉说道,“偷偷摸摸地回去。” “这太危险了,”秦文昭很是反对,“全城的士兵都在找咱们两个,你居然想要回去。” “我若是不回去,赤霄她们攻城是很难攻下来的,”叶良玉说道,“况且他们都知道跑到山林里来了,咱们再回去,岂不是反而更安全了。” “你若是想,咱们明日就走,”秦文昭说道,“我说过,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 “可是我希望你留下,”叶良玉说道,“就在这儿等我,好吗?” “这可不成,”秦文昭笑了起来,“我还说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落了单可不行。” 叶良玉轻轻地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咱俩轮流守着,”秦文昭说道,“我睡上半夜,你睡下半夜。天亮了就往回走。” 叶良玉刚想说什么,秦文昭又开了口。 “不许一个人跑了,反正我不会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你,你跑了我就找你,万一迷路了,我也没办法。”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心道自己都不一定能走的回去。看来父亲说的对,自己还是过于急躁。其实细思起来,就知道留在城中藏匿起来才是最好的。不过当时的情形,他们若是不逃,也是不好藏的。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叶良玉跟秦文昭望去,只见黑暗中有两个亮点,像是动物的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秦文昭走过去瞧了瞧,外面漆黑一片,他也瞧不真切。 “像是什么动物的幼崽。”他说着拿手里的肉干引诱了一下,就看见一团毛茸茸滚了过来。 “是只狼崽在,”秦文昭拎着它的后脖颈走到叶良玉跟前,“右爪应该是被捕兽夹子上了,都破了。” 小狼崽不过才两三个月大,又冷又饿,哼哼唧唧地就往秦文昭怀里拱。 “我看看,”叶良玉说着接了过来,“弄点雪水来,化开了给它冲一下,再拿金疮药给它抹上。还有,如果外面有血迹,清理干净。回头母狼顺着味道找来,咱俩就成骨头渣子了。” “知道。”秦文昭说话间就走出去,半晌捧了雪回来。 “小家伙给你肉干吃,”叶良玉说道,“一会儿疼了可别叫,要不然我就把你吃了。” 狼崽子听不懂,只知道叼着肉干,叶良玉动作很轻,很快就给它的爪子包扎好了。 “我觉得可以把它带进城,”叶良玉说道,“母狼护崽,到时候闻着味道必然会进城去寻,到时候,可以让茂山城乱上一乱。” “这倒是个好主意。”秦文昭赞同地点点头。 第45章 叶良玉给小狼崽包扎好伤口, 又把它抱起来仔细瞧了瞧。 “倒是可爱得很,”她说道,“真想抱回家, 我一直都挺想养一只狼的。” 秦文昭在一边摸着小狼崽的毛, 手上一顿,说:“还是不要了吧, 先不说它咬不咬人,光是半夜嚎几嗓子, 也受不了。” “倒也是, ”叶良玉低头又看了它一眼,“看在我给你包扎还是给你肉干吃的份上, 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明天你救我一次, 咱俩就算扯平了。” “你明天怎么安排的?”秦文昭问道。 “如果咱们能走回去,就趁着晚上潜进城里, ”叶良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想法找到元昌被关押的地方, 放他出来。” “然后呢?” “然后就要看他能策反几个了。如果顺利,我们就潜进城楼上, 放烟弹跟城桥。让赤霄他们进城。不过这样一来, 茂山城就归大齐了,不知道元昌能不能同意。” 叶良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赤霄她们攻城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太难了。城里没有内应,护城河又不好过。况且,我觊觎茂山城已经很久了,这次也算是天赐良机。” 秦文昭用木棍扒拉了一下火堆,让它烧得更旺一点。叶良玉一路行军, 已经累了。她坐在那里,靠着秦文昭就睡着了。 秦文昭后背一僵,之后便不敢动了。山洞里风进不来,又有火堆,倒是不冷。秦文昭把大氅分出一半给叶良玉,又顺便摸摸她的手,还好并不冷。 秦文昭不敢睡,可是火堆烤着他,让他眼皮越发沉了起来。他伸手掐了自己一下,这才清醒了许多。 叶良玉略动了动,秦文昭赶忙看过去,见她睡得还好,倒是自己笑了。他倒是难得有机会跟叶良玉单独相处,可是这机会,他一点都不想要。 她说要摸到元昌关着的地方,秦文昭忽然心生一计,若是自己暴露了,应该是跟元昌关在一处吧。不过到时候,他该怎么把消息告诉叶良玉呢。秦文昭左思右想,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怀里的小狼动了动,叶良玉就醒了。她眯缝着眼瞧了一下,才发现已经天光大亮。而且,她居然靠在秦文昭的肩膀睡了一夜。 “醒了?”秦文昭低头问道,“正打算叫你呢。” “不是说轮着睡吗?”叶良玉不着痕迹地从秦文昭肩膀离开,“怎么倒是让我睡了一夜。” “看你怪累的,就想着让你多睡会儿,”秦文昭说着把火堆弄灭,“结果一转眼,天就亮了。”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地上积得厚厚的一层。太阳出来了,远处的山峰清晰可见。 “这么看倒是真美,”秦文昭起来活动活动,“只可惜咱们还要走回去,这雪就不美了。” 叶良玉收拾好东西,抱着小狼崽出来了。 “出太阳倒是好,总算能辨清楚方向,”叶良玉四下瞧了瞧,指着南边,“咱们就往那儿走。” 秦文昭也看了看,从衣服上撕下一条,蒙住了叶良玉的眼睛。 “你这是干什么?” 叶良玉伸手就要把布条扯下来,被秦文昭捉住了手。 “你眼睛有伤,我看过医书,在雪地里走多了的人,容易视物模糊。”秦文昭说道,“我认得方向,你放心。” 叶良玉知道秦文昭说的是对的,便没有再争论。她怀里抱着小狼崽,另一只手被秦文昭牵着,两个人一路往茂山城走去。 秦文昭的手很大,正好能把叶良玉的手包在掌心里。叶良玉就这么走着,莫名地有些心安。 两个人一路向阳,积雪化得倒是快,中午时分,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之前躲避的那个山洞。 “疾风?”秦文昭的声音有些激动,“疾风好聪明。” 他说完,就替叶良玉解下布条,叶良玉猛地从黑暗中解脱,刚想睁开眼,就被秦文昭用手挡住了。 “别急着睁眼,”秦文昭说道,“适应一下再睁开。” 叶良玉闭了一会儿眼睛,这才缓缓睁开。果然疾风在山洞里,正朝他们打响鼻呢! “不愧是我叶家军的马,”叶良玉跑上前摸摸它,“我就知道你能自己活下来。” 小狼崽从叶良玉的大氅里探出一个头,歪着脑袋瞧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它还太小,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马匹。疾风虽然见过狼,但是这么小的它也没见过,它低下头蹭了蹭小狼的脑袋,这小玩意还没它头大呢。 叶良玉跟秦文昭席地而坐,把干饼与肉干分着吃了一点,还喂了小狼一块,之后她又把小狼的爪子重新包扎了一下。 “这小东西到底是野兽,”叶良玉说道,“好的可真快。” “你真要把它带回城里吗?”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点点头,说:“是的。母狼护崽,闻着味儿就能找到。也不用进城,在近郊晃悠晃悠,就足够让城里的人晚上不敢出门了。” 西北的狼凶残,而且成群结队的出没。叶良玉知道往年闹狼的时候,家家户户天一黑就把大门紧紧地关上,除非着火,不然是绝对不出门的。 “那后面怎么办?”秦文昭问道。 “见机行事吧,”叶良玉说道,“说来也是我心急,忘了墨苍这个隐患。” “这也不能怨你,”秦文昭说道,“毕竟这么蠢的事情,只能他做得出来。” 叶良玉笑笑没说话,墨苍是蠢,但是她也是疏忽大意。毕竟之前她都太顺当了,失了提防的心。 秦文昭还有个水囊,两个人分着把水喝了,又喂了点化了的雪水给小狼跟疾风。秦文昭帮叶良玉把眼睛遮好,继续往茂山城走去。 太阳升得很高,雪化了不少,走起来没有昨天那么费劲,但是因为潮湿,两个人的靴子还是湿了。 “你脚冷不冷?”秦文昭问道。 “有点,不过还能忍着,”叶良玉说着笑了起来,“反正进城也要偷两套西夏人的衣裳换上,没关系的。” “若是没那么湿滑就好了,”秦文昭说道,“这样就能骑着疾风,还快一些。” 忽然,叶良玉觉得脚下一空,之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赤霄终于等来了张武与莫罕,知道王恩说可以攻城,心下松了口气。 “白姑娘,”莫罕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能不能由我们主攻?” “叫我白副将,”赤霄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西夏养得好兵,把自己将军都坑进去了,还你们主攻,想得美!” “可是这样一来,茂山城就归你们了。” 赤霄被莫罕这话气笑了。 “你现在给你们的大皇子去信,问他是要茂山城还是攻城,你看他这么回话!” 莫罕抓抓头不再言语,反正他已经争取了。况且这一切的罪过在四皇子身上,大不了日后他们将功赎罪,把辽国的城池抢下几座回来。 “这茂山城现在只有从北面进城,”赤霄看了一个晚上的舆图,“若是正面攻城,太难了。” “可是北面是山,山里野兽成群,怕是不好进去,”莫罕说道,“而且昨日还下了大雪,马匹不好走。” “步兵可以进,”赤霄说道,“我带着步兵从北山绕道进城,只要开了城门,就方便多了。” 莫罕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你跟我一道,带着你们西夏一半兵力,”赤霄说道,“剩下的在这里,等着城门开了便往里面攻。从这里走过去,大概多久?” 莫罕想了一下,说:“一日。” “那就好,”赤霄说话间便站起身来,“我这就让人整顿粮草,必须在天黑之前出发。” 这时,有小兵打门外进来,他气喘吁吁地看着赤霄,上气不接下去。 “白,白将军,”他说道,“疾风回来了。” 赤霄知道疾风是秦文昭骑着的马,她赶忙奔帐外,就看见疾风满头满脸的泥土在外面站着。 “就它自己?”赤霄问道。 小兵点点头。 赤霄走上前去看了一番,发现疾风身上并没有伤痕跟血迹,秦文昭带的东西也不见了,想来他们应该没什么大事。 莫罕跟过去,从疾风身上摘下枯草瞧了瞧,说:“这马是从北山绕过来的。” “那这不就是说明将军他们在山里?”赤霄有些激动,“快写准备,尽早出发。” 赤霄不知道叶良玉是故意放疾风回来,还是因为下雪弃马疾风自己回来的。总之,知道他们两个人平安无事,就太好了。 叶良玉躺在那里,觉得浑身都很疼,她挣扎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她伸手撤下眼前的布条,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身边没有秦文昭,怀里的小狼崽也不见了。 “这是哪里?”叶良玉坐了起来,才发现她身上沾满了枯草。 这时,传来一阵狼嚎,洞口出现了几双绿色的眼睛。 “我是掉狼窝里了?”叶良玉自言自语,又往洞外看去。 有几只狼出现在洞口,为首的一只非常高大,一看便是狼王。 叶良玉仔细瞧了瞧,在狼王的左爪那里看见一条已经破旧褪色的绳子,这才松了口气。 这只狼王,小时候跟人生活过。 第46章 西夏人最是崇拜狼, 若是猎人遇见了落单的小狼,非但不会杀了它,反而会带回家好好抚养, 等它长大了, 再放归山林。 放归之前,他们习惯在狼爪子上栓一根红线, 日后碰见了,若非有生命危险, 绝不猎杀。而被人类驯养过的狼, 也多半通一些人性。 “是你救我回来的?”叶良玉说完这话自己就笑了,就算狼王听得懂, 它也没法回答自己啊。 这时,小狼崽从后面挤了过来, 它跟狼王嗷呜了一声,就跑到叶良玉身边。 “它们应该是看到你才救的我吧?”叶良玉摸摸小狼的脑袋, “可是秦文昭呢?不会被吃了吧?” 叶良玉仔细闻了闻,发现狼群并没有带着血腥味, 看来秦文昭应该还活着。兴许它们见自己怀里的小狼,就顺道把她叼了回来。 她身上的大氅沾了好多枯叶跟泥巴, 叶良玉拈起来瞧了瞧, 他们应该是落进了当地人的陷阱。 “你找到家了,我就没法利用你, ”叶良玉说道,“不过呢,帮人帮到底,帮狼也得帮到底,我帮你再换一次药。你只要别舔, 很快就会好的。” 叶良玉说着摸出金疮药,把小狼右爪缠着的纱布解开,又往上面撒了层药粉。她摸了摸小狼的头,说:“行了,找你爹去吧。” 小狼仰着头舔了叶良玉脸颊几下,就跑到狼王身边。 狼王问问小狼身上的味道。朝着叶良玉嗷呜一声,就带着狼群离开了。叶良玉盘着腿坐在山洞中,守着火堆发呆。攻城什么的不重要,先把秦文昭找到才是要紧事。 秦文昭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帐篷里。 “你终于醒了,”一个姑娘柔声说道,“你不要乱动,你头上有伤。” 秦文昭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头疼得厉害。 “这是哪里?”他问道。 “是我家啊,”小姑娘笑着端了碗水到他身边,“我本来是给野猪设的陷阱,结果你却掉了进来。”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位姑娘?”秦文昭赶忙问道,“她应该是跟我在一起的。” 小姑娘摇摇头,说:“没看到,我只看到你一个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住在城里?” 秦文昭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来,他叫什么,家在那里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身边有个姑娘,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姑娘。 “我想不起来,”他说道,“我只记得我跟一个姑娘在一起,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我叫乌雅,”小姑娘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非常可爱,“我阿爸阿妈之前进城卖皮子,听说那里被围了,他们回不来。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进城收皮子的齐人吧?” “我,”秦文昭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你伤了后脑,想不起来也正常,”乌雅说道,“你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你流了好多血。不过你也别急,过些日子我带你进城,兴许你就想起来了。” “进城?”秦文昭轻声说道,“对,我是要进城,而且要赶快进城。” “现在进城很危险的,”乌雅说道,“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什时候阿爹阿妈回来了,我再带你进城。” 秦文昭想起身,可是后脑疼得厉害,又一阵一阵地眩晕。他只好又躺了回去。 “你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就叫你阿布吧,”乌雅说着端了碗肉粥过来,“家里存粮倒是还够用,能吃几天,加上又是我设的陷阱,就给你吃点好的吧。” “你要找的那位姑娘是你娘子吗?”乌雅问道。 秦文昭喝了一口肉粥,想了想,说:“不是。” 乌雅垂着头小心地吹着勺子里的肉粥,面上却浮起一丝微笑。 “不过很快就是了,”秦文昭笑了起来,“我记得她以前很不喜欢我,现在么,好像还挺喜欢的。” 乌雅捏着勺子愣了一下。 “那个姑娘若是一直不喜欢你呢?” “那我就一直努力,知道她喜欢我为止,”秦文昭说道,“不过,我得赶快进城,我记得我们之前有件事情,要赶快解决。” “那也得等你好了啊,”乌雅说道,“你现在坐都坐不起来。” 秦文昭又试了试,还是头昏得紧,没办法,只得老老实实躺在那里。 “多谢你了,”他说道,“等我找到我娘子,让她好好谢你。” “你刚才还说她不是你娘子,怎么这么快就变了?”乌雅有些不高兴。 “虽然现在不是,但是我总觉得很快就是了,”秦文昭说道,“所以叫她是我娘子也不为过。” “哦,”乌雅嘟着嘴巴,有些不高兴,“你好好休息吧,看看明天会不会好一点。” 秦文昭左右瞧了瞧,说:“我睡这里,那姑娘你睡哪儿?” 乌雅愣了一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自然也睡这儿啊!” “这可不行,”秦文昭说话间便要坐起来,“男女授受不亲。” “你们中原人真是的,”乌雅站了起来,“我去阿爸阿妈那里睡好了。” “多谢姑娘体恤。”秦文昭赶忙拱手致谢。 “你睡吧,我走了。” 乌雅说完话起身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她白日在陷阱处捡到秦文昭,就觉得这男人格外好看,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他又失去了记忆,乌雅就有些心动。她阿爸阿妈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可以,她真想把他招做自己的夫君。只可惜,他什么都不记得,却偏生记得自己喜欢一个姑娘。 乌雅叹了口气,心道若是能拖延一段时间,他会不会就把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忘了呢?帐中有个铜镜,虽然已经有些磨花了,但是还能照出人影来。 她拿过铜镜仔细瞧了瞧,镜中的姑娘一双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密,虽然皮肤有些略黑,可是衬着她有一种天然的美。那姑娘总没有自己好看吧?乌雅暗想,周围的人可都说她是草原上最美的姑娘。 秦文昭很是困倦,他还未等想自己的事情,就睡着了。梦中,一直有个姑娘看着他,表情很是焦急。 叶良玉半睡半醒挨过一夜,第二天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她顺着之前狼群的痕迹,果然看到一个陷阱,秦文昭的袋子还在那里,只是人不见了。 叶良玉蹲下身,在陷阱周边瞧了瞧,发现没有一丝网子的痕迹,这说明,网子是被人收走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有人救下了秦文昭。 她站起身,往四周瞧了瞧,如果能在这里布下陷阱,就说明住的应该不是很远。 忽然,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叶良玉赶忙躲进了陷阱中,拿枯枝盖到了自己身上。 赤霄跟莫罕用过晚饭就连夜往北山赶,好在叶家军步兵训练有素,伙食又好,夜视清楚得很。 “为什么不见墨苍的人?”赤霄边走边有些嘀咕,“按说他们应该搜寻后山才是。” “四皇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我们元将军归顺于他,”莫罕说道,“他那个人没脑子又重权势,估计茂山城现在也是乱成一锅粥,只可惜没人在里面做内应,开不得城门。” “说这没用的话有什么用!”赤霄说道,“还不赶紧找人。” 听见赤霄的声音,叶良玉颇为激动,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只可惜两个人少了一个,秦文昭到底在哪儿? 第47章 叶良玉听见赤霄的声音, 双手一撑,从坑里跳了出来。 “赤霄。”她赶忙挥挥手。 赤霄听见叶良玉的声音,赶忙快跑起来。她跑到叶良玉跟前, 一句话都没说, 吸吸鼻子就哭了。 “哭什么?”叶良玉拍拍她肩膀,“我又没丢。” 赤霄抹了一把眼泪, 抬头张望了一下,说:“秦监军呢?” 叶良玉摇摇头。 “走丢了?”赤霄问道。 “也不算。” 叶良玉简单地把这两天的经历说了一遍, 最后叹了口气。 “秦监军不见了, 疾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疾风回来了,”赤霄说道, “是它带着我们到了北山,我们才进来的。” “真是聪明, ”叶良玉说道,“就剩下秦文昭了, 也不知道谁救走了他。” 莫罕刚才就在周边观察,听见这话, 赶忙上前。 “回叶将军,这陷阱应该是附近牧民用来捕猎野兽的, ”他说道, “听着您刚才的话,应该是狼王通人性, 见您怀里抱着狼崽就给您拖走了,至于秦监军,应该是牧民过来的时候发现了。” “他不会有事吧?”叶良玉赶忙问道。 “应该不会。这里的牧民为了生计,经常往城里卖皮子,跟齐商关系都不错。所以, 应该不会伤害秦监军。” 叶良玉闻言,沉默了下来。半晌,她开了口。 “从这里进城还有多久?” “大概两个时辰,”莫罕说道,“估计到城里,天都黑了。” “带了多少人?”叶良玉又问道。 “回将军,带了步兵一万,其中两千精兵,”赤霄说道,“剩下的人全在城外候着。” 叶良玉想了想,又看向莫罕。 “请问西夏眼下还剩下多少人?” “进城大概一千人,剩下的全在城外,”莫罕说道,“我又审问了一遍,可用的,大概两万人。” “马呢?”叶良玉又问道。 “回将军,全在城外。” “现在一起进城,”叶良玉说道,“到城内直接杀进去,然后放城桥开城门。如果我没想错,再晚一日,辽人就会卷土重来。” 莫罕一愣,看向叶良玉。 “叶将军的意思是四皇子跟辽人勾结?” “没错,”叶良玉说道,“我想,他算准了我必然不同意做皇子妃,必然会逃。叶家军群龙无首,肯定回大营找王监军商议,而不是相信莫罕副将。这时,辽人再来围攻,他把元将军退出去就全解决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必然许了辽人不少好处。” “败类!”莫罕忽然说道,“勾结外族来打自己人,忘八!” “不过莫罕副将,你也别忘了,经此一战,茂山城可就归我大齐了。”叶良玉看向莫罕,缓缓地说道。 这两日,赤霄一直在跟莫罕分析局势,她把叶良玉讲给她的,慢慢地说给莫罕听。 辽人自古以来都是逐水草而居,又善养马,天生凶狠残暴。而西夏天然隔绝着辽人与大齐。所以,大齐不会对西夏出手太狠,而辽人,才是隐患。 “只要能救出元将军就好,”莫罕说道,“茂山城归了大齐,西夏自会找辽人讨要的。” 叶良玉闻言一笑,果然自古以来就没有永恒的敌人,因为辽人,大齐与西夏,反倒成了盟友。 “现在就往城里走,”叶良玉说道,“趁黑潜进去,直奔城楼,横竖茂山城也不大。” 叶良玉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咬了下后槽牙。 “至于秦监军,等占了茂山城,再过来让人慢慢寻他。” 叶良玉说完,挥了挥手,便往南边走去。 莫罕在后面瞧着,忍不住拉拉赤霄的衣袖。 “干什么?”赤霄嫌弃地挥了挥袖子。 “那秦监军真是你们叶将军的未婚夫?”莫罕问道。 “是啊,怎么了?” “这就不找了?”他又问道。 “你都说了,秦监军性命无虞,”赤霄白了他一眼,“况且,大敌当前,那里顾得上儿女情长。而且我跟你说,将军不高兴,也舍不得呢!”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莫罕有些好奇。 “刚才将军那几句话,撒狠儿呢!”赤霄说完看着莫罕,“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将军虽然重情重义,但是大敌当前,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 “说什么!”忽然传来叶良玉的声音,“还不快走!” “听见没,这是撒火呢!” 赤霄说完,赶快就跟了上去。只剩下莫罕一个人在那里挠头。他怎么就什么都没听出来。 叶良玉一行人疾行,到茂山城下已经是傍晚。叶良玉示意大家在隐蔽的地方休整,自己带着赤霄先去探路。 “将军,”赤霄揽住叶良玉,“咱们有斥候。” “是我焦躁了,”叶良玉说道,“先派斥候探探茂山城的情况,回来再做商议。” 叶家军的斥候都是精干型的,走到哪里都不起眼,让人看一眼就忘。 “你们五个人进城要小心,”叶良玉说道,“但是动作一定要快,知道吗?” 五个人点头表示明白了。 叶良玉见他们消失在夕阳中,自己叹了口气坐在石头上。今晚她必然是要占了茂山城,然后才好派人去找秦文昭。这茂山这么大,也不知道秦文昭被带到哪里去了。 秦文昭醒来,觉得自己好多了,坐起来已经没事了,但是站着还有些发晕。乌雅清晨放羊回来,听见动静,便走了进来。 “阿布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她笑着递了杯热水给他,“你们中原人都喜欢喝热水,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多谢,”秦文昭接了过来,“我们今日能不能进城?” “进城?”乌雅略微有些失神,“还是过几日吧,听闻城里现在乱得很,还是这里安稳。” “可是我必须得进城,”秦文昭说道,“我跟我娘子说好要进城的。” “这也急不得啊,”乌雅说道,“我爹娘没回来,我若是走了,这些羊就没人管了,你自己又不认路。” 秦文昭闻言,有些沮丧。 “阿布就那么着急进城?”乌雅犹豫了一下问道。 “当然,”秦文昭说道,“我娘子应该就在城里,我要赶快去寻她。还请姑娘帮忙想想办法,我必有重谢。” “我不叫姑娘,”乌雅说道,“你叫我乌雅就好了。” “这不合规矩,”秦文昭说道,“姑娘是草原人,自然不理解我们中原的规矩,这样叫可不行。” 乌雅垂下眼眸,洗干净手把小炉子上热的肉粥端了过来。 “阿布还是先用饭吧,”她说道,“就是进城,也得养好精神才行。” “姑娘说得倒是也对。”秦文昭自己也笑了 乌雅坐在一边,看着秦文昭,忽然开了口问道。 “你娘子漂亮吗?” “漂亮。”秦文昭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我不信,”乌雅笑了,“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怎么还会记得你娘子什么样。” “我记得啊,”秦文昭说道,“有没有毛笔,我画给你看。” 乌雅小时候跟着中原来的人念过书,家里也常备着笔墨纸砚。她听秦文昭一说,赶忙拿出来。她倒要看看秦文昭的娘子能有多美。 秦文昭起身后还有些发晕,他为了早日能进城,也没吭声,慢慢地走了过去。他想着梦里的那个姑娘,提起毛笔一挥而就。 没一会儿,一个娇俏的少女跃然纸上。秦文昭自己看了看,却摇摇头。 “我画技不好,只画出了三分神韵。” 乌雅在一边瞧着,心道这姑娘怕不是个天仙吧,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美的人啊!不过她看看秦文昭,心道中原地大物博,什么样的人才没有。 “那你娘子为什么不来找你呢?”乌雅忽然问道,“我瞧着你的话,她也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姑娘,就是她不来,也得派人来啊!”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秦文昭脱口而出,“虽然我记不得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我娘子有很大很大的一番事业要做。” “要我说她还是不在乎你,”乌雅说道,“若是真心在乎你,你都丢了这么几日,她怎么还不来寻你?” 秦文昭愣了一下,忽然就往外走去,被乌雅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去?” “我想起来了,她是跟我在一起的,”秦文昭忽然说道,“她肯定遇到什么危险了,我得去找她。” “明天,”乌雅拽住秦文昭,“明天我把羊□□给二叔我就带你进城。你放心,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身边没有血迹,什么都没有,你娘子一定没事的。” 秦文昭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他没有记忆,出去也只会迷路。 “多谢姑娘,”秦文昭对着乌雅行了个礼,“姑娘的大恩,小生来世必当结草衔环!” “你好好休息吧,”乌雅说道,“我骑马去跟叔叔说一声。” “姑娘一路当心。” 秦文昭一句简单的话,差点让乌雅眼泪都下来了,这个人那么好,为什么就不是她的呢! 叶良玉在城郊坐了许久,直到天都黑了,斥候才回来。 “城里怎么样?”叶良玉问道。 “回将军,很是混乱。”一个斥候说道,“墨苍不开城门,百姓们已经快没有粮食了。” “还有呢?知道元将军关在哪里吗?” “元将军已经逃了,”另一个斥候说道,“跟着元将军进城的一千精兵中,有一些已经反了。他们救出了元将军,现下应该就在城内。” “天助我也。” 叶良玉笑了起来,她转身看向休整的士兵,一挥手。 “出发!” 第48章 茂山城很小, 若不是因为地势特殊,早就被攻下来了。叶良玉带着人,趁着黑夜, 偷偷摸进了城里。 因为战乱, 家家户户都黑着灯,家门紧闭。除了打更的, 就只剩下巡逻的士兵了。 叶良玉与赤霄带着人,手起刀落, 砍杀了一个刚要叫出声的小兵。 “冲到城楼, ”叶良玉说道,“这茂山城那么大点地方, 直接冲过去开了城门。” “是。”赤霄点头应道。 一力降十会,叶家军那么多人, 根本无需计谋。 叶良玉带着人冲到南城楼,墨苍已经听见动静, 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叶将军果然神勇非常,”墨苍说道, “只不过,我只爱怜香惜玉, 太勇猛的女人, 我不喜欢。” 墨苍一挥手,城楼上便飞出无数的流箭。 “直娘贼!”叶良玉挥舞手中的宝剑, 抵挡飞来的箭簇。 赤霄带着人挡在叶良玉跟前,饶是如此,她肩上还是被射中了。 “将军!”赤霄一声惊呼。 “无事,”叶良玉见伤口不是要害,提剑砍了箭杆, “你去开城门。” “是,”赤霄说完,便在叶家军的掩护下,将封锁城门的木桩抬落。 叶良玉见状,提剑上了城楼。 “叶将军也真是不怕死啊。”墨苍看着叶良玉,见她面上身上都是血迹,很是骇人。 叶良玉没说话,只是一挥手,众人便往城桥吊索的方向而去。 吊索方向守着不少士兵,只是他们连日算计着补给,早就没有什么力气了。再加上墨苍与元昌内讧,人心惶惶的。 叶家军没费什么气力,就放开了吊索。 元昌此时已经带着人过来了,叶良玉上前用剑抵住墨苍的脖子,说:“我不用你怜香惜玉。” 叶良玉说话间放了烟弹,笑着回了下头,却发现身后无人,瞬间有些失落。 众士兵在城门外守着,见城门大开,先是一愣,就看见城桥放了下来,之后便是烟弹。他们知道不是墨苍使诈,攻开了茂山城。 “还请叶将军剑下留情,”元昌这时候也走了上来,“到底是我们西夏的四皇子,还请让我们西夏自己解决。” 叶良玉愣了一下,让人把墨苍捆好交给元昌,说:“看好了,若是再出事情,我连你一道砍了。” “多谢。”元昌拱手说道。 此时,天已经微微发亮。叶良玉站在城楼上的样子,让元昌这一生都记忆犹新。她面上骇人的血迹跟划伤,让她宛如从天而降的阿修罗,绝美却又凶狠。 叶良玉见元昌带走了墨苍,低头吩咐了赤霄几句。赤霄点点头,带着一众人就走了。 叶良玉这个时候先是安排粮草进城,之后又分出众人镇守茂山城三个城门,茂山那里,也派人守住。剩下的人,她犹豫了一下就让他们去寻秦文昭。 “一定要把秦监军找到,”叶良玉说道,“多半是在牧民家里,跟人家不要凶,明白吗?” “是!”众士兵应得整齐。 忙了这一圈下来,叶良玉才发现自己肩膀疼得厉害。她又吩咐人放粮安抚城中百姓,这才把随行的御医叫来。 她坐在茂山城县衙的后院,听着白太医的唠叨,险些都要把桌子掀了。 “不过就是个箭伤罢了,”她有些不耐烦,“没那么严重。” “话虽这么说,可是这里冬季寒冷,根本不好合口,”太医絮絮叨叨,“将军也是,非要砍了箭簇作甚。” 叶良玉看了一眼太医,说:“你若是再唠叨,我便砍了你信不信?” “不信,”太医笑道,“砍了我就没人替你包扎了。还有,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一脸的伤,若是严重了,留疤怎么办!”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握紧了桌子上放着的剑。哐啷一声,震得白太医把嘴闭得紧紧的。 包扎好伤口,白太医拎着药箱出来,正好看见赤霄过来,悄悄地把她拉到一边。 “叶将军这是怎么了?”白太医问道,“怎么这么凶?” “将军心情不好,”赤霄说道,“您就多担待吧。” “心情不好?”白太医愣了一下,“是不是因为她的小郎君丢了?” “小点声,”赤霄赶忙上前捂住白太医的嘴,“这事我们都不敢说,你也别说。什么时候人找到了,什么时候就好了。” 白太医笑了笑,说:“你们将军就是嘴硬,要我说,多般配的两个人啊,现在知道人家好了!” “咣”的一声,叶良玉踹开了大门。 赤霄跟白太医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白太医您这边请,”赤霄赶忙说道,“有几个伤势挺重的,您得赶紧瞧瞧去。” “嗯嗯嗯,”白太医赶忙接上话,“快带我去。” 在叶良玉的注视下,两个人飞快地走了。白太医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这一会儿走得比赤霄都快。 叶良玉见二人走了,咣地一声又把门关上。她坐在那里发愣,秦文昭到底去哪儿了呢? 秦文昭这一日老早就起来了,乌雅从她二叔那里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换身衣服吧,”乌雅说道,“你身上的衣服都脏了。” 秦文昭低头看了看,说:“可是换了衣裳,我娘子会不会不认识我?” 乌雅笑了,说:“怎么可能。” 秦文昭也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很脏,便听话地换上了乌雅给他准备的西夏人的服装。 “你真好看,”乌雅说道,“这是我给我爹爹做的,他还没穿,先拿来给你。” “这不合适吧。”秦文昭说道。 “没什么,”乌雅又笑了,“我们走吧。” 两个人一路骑马到了茂山城,发现有大齐的士兵在街上走来走去。乌雅愣了一下,抓住一个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叶家军打过来了,”那个人说道,“这茂山城,现在是中原人的地界了,不过要我说,哪里都一样。有饭吃,就挺好。” 叶良玉知道茂山城的百姓被围了这么多天,家里的存粮都空了。她让人在街口支起了大锅,吃不上饭的人,都可以往这里讨一碗粥喝。 “叶家军,”秦文昭愣了一下,“好耳熟。” “你还记得你住哪里吗?”乌雅问道,“好好想想。” 秦文昭立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城楼,总觉得非常熟悉,可是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乌雅说道,“我带你再转转,兴许就想起来。不过要我说,你娘子也不是真喜欢你,要不然这两天,早就来寻你了。” 秦文昭却不说话,只是在街上乱看。茂山城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他的记忆力里,没有一点痕迹。 中午,叶良玉正在用饭,派去寻找秦文昭的人回来了,叶良玉见他们满脸失落,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下午我亲自去找,”叶良玉说道,“赤霄去备马。” “这个不成,”白太医在旁边说道,“就您那肩膀,骑不得马!” “我说骑得就骑得,”叶良玉一拍桌子,“不吃了!现在就去!” “那也得吃饭啊,”白太医劝道,“就是找人,也得吃饱了才行啊。” 赤霄在一边忙不迭地点头。 “就是将军您不吃饱了,也得让马吃饱了吧!” 叶良玉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又坐回了椅子上,一顿饭吃得食不甘味,弄得白太医跟赤霄两个人也没有胃口。毕竟对面的那个人苦着脸,谁看着心里也不得劲。 用过饭,叶良玉刚想起身,张武便过来了。 “将军,王监军遣人过来问大营那边该如何行事?” 原本的计划中,茂山城攻下来叶家军就走,结果墨苍这一折腾,倒是把茂山城归到了大齐舆图中。 “让他们在大营安心待着,”叶良玉说道,“警惕点辽人。还有,让王监军给陛下写一封密折,就说茂山城已被叶家军攻破,现在归于大齐。让陛下派个人过来与西夏商谈。” “是。”张武说道。 “若是王监军问起秦监军,”叶良玉愣了一下,“就说他年少权轻,密折还是得由他老人家来写。” 张武应了之后,立在那里半天,见叶良玉没说话,转身就要走。 “等等。”叶良玉又叫住了张武。 张武立在那里,静听叶良玉吩咐。 叶良玉犹豫又犹豫,最后挥挥手,说:“没事了。” 赤霄在一边瞧着,赶忙上前安慰她。 “将军放心,秦监军那么个机灵人,才不会让自己吃亏呢!况且他福泽深厚,兴许现在正在谁家吃羊肉也说不定呢!” 叶良玉知道赤霄这是在安慰自己,扯出一丝微笑。 “我知道,不过茂山这么大,寻一个人太难了。不过好在要等大齐与西夏使臣过来,我就不信把茂山翻过来,还找不到一个人!” 叶良玉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虚得很。这么大的一座山,找一个人,太难了。 秦文昭一路走到县衙跟前,看着立在门口的叶家军,总觉得有些眼熟,他刚想上前,被乌雅拉住了。 “你干什么?”乌雅边说边把秦文昭拉走了,“我听说叶家军厉害得很,咱们离他们远点” “我也不知道,”秦文昭边走边往回看,“我就是觉得有关系。” 叶良玉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要去茂山。赤霄拦不住,只得去拿大氅。 茂山的县衙是个二层小楼,叶良玉等赤霄的时候,望着窗外发呆。秦文昭到底在哪里?身边没有他聒噪,叶良玉觉得空落落的。 忽然,她发现街上一个西夏打扮的人非常像秦文昭。叶良玉连大氅都没穿,飞快地跑了下去。 赤霄正捧着大氅过来,见状愣了一下,赶忙跑着跟了出去。 叶良玉跑到外面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她呆愣愣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有些想哭。她刚才看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叶良玉跑得急,觉得头昏,她蹲在那里,忽然有一道阴影挡在她跟前。她抬起头,就见一张熟悉的脸笑眯眯地看着她。 第49章 叶良玉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人。虽然他穿着西夏人的圆领袍, 一脸胡子拉碴,头发也散乱地披在身后。但是她还是认出来他就是秦文昭。 中午的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非常暖。叶良玉却觉得这阳光刺眼得很, 照得她眼睛一阵酸涩。 “不要再哭了, 再哭可就不美了。” 秦文昭说完这话,见叶良玉只是仰着头看他, 便也蹲下了身子。 “听话,不哭了。” 他伸出手, 用拇指擦去叶良玉眼底的泪水。 叶良玉点点头, 可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虽然她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但是秦文昭仍旧看到泪水在她脸上蜿蜒而下。 “你终于回来了, ”叶良玉轻声说道,“真好, 你还活着。” “是啊,我回来了, ”秦文昭忽然亲了叶良玉一下,“我都回来了, 不要再哭了。” 叶良玉知道自己心里是高兴的,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在她的衣服上晕开出一朵朵水花。 秦文昭把叶良玉扶起来, 又把自己的袍子解开裹到她身上。 “这么冷的天,出来怎么还穿得那么单薄?” “我从楼上看见你了, ”叶良玉嗓子有些沙哑,“跑下来的时候太急了。” “那是我不好,”秦文昭说道,“可是我磕到了头,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那你?” 叶良玉说着伸手撩开秦文昭的头发, 果然额角还有一道伤疤。 “那位姑娘把我救回来的,”秦文昭说着指了一下乌雅,“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我娘子在城里,她叫叶良玉。” 秦文昭说完,就抱住了叶良玉。 “我刚才在街上一转头,就看到你了,我就知道,我娘子就是你。” 叶良玉没说话,只是反手抱住秦文昭。秦文昭轻抚着她的头发,觉得自己是全世间最幸福的人。 “白太医医术高超,有他在,定能让你恢复的,”叶良玉在秦文昭怀里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好,”秦文昭俯身亲了亲叶良玉的额头,“你可千万不要再哭了。” 叶良玉点点头,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 “你脸怎么了?”秦文昭忽然问道,“怎么好几道伤口?” 叶良玉摸摸脸颊,颇为不以为意。 “我把茂山城攻下来了,所以受了点伤。” “严重吗?”秦文昭焦急地问道。 叶良玉摇摇头,笑得灿烂。 赤霄也在门口立着,见叶良玉与秦文昭走进院子,想了想,走到乌雅跟前。 “这位姑娘是我们秦监军的恩人,也请一道进来吧,”她客气地说道,“秦监军是我们叶将军的未婚夫,一会儿叶将军一定会好好谢你的。” 赤霄虽然年岁小,但是自幼便会察言观色。她在一边瞧着乌雅的眼神,就知道她对秦文昭的感情绝对不一般。所以她特意把叶良玉跟秦文昭的关系说出来。 乌雅点点头,跟着赤霄也进了府衙。她想知道,叶良玉到底有多好,能让一个人忘了一切却偏偏记得她。 白太医正在屋里喝茶,就见门开了。叶良玉拉着西夏人打扮的秦文昭走来,让他差点把茶喷了出来。 “你这小郎君找回来了啊?”他说道,“怎么还穿了个西夏人衣服?” 叶良玉拉着秦文昭坐到白太医跟前,说:“秦监军磕到脑袋了,什么都忘了,你快给他瞧瞧。” “我说这位打一进来就一脸茫然,怪不得。” 白太医说着伸出手来,先是给秦文昭号了号脉,又往他的后脑摸过去。 “嘶!”秦文昭疼得直咧嘴。 “后脑有个肿块,”白太医说道,“应该是有淤血,我先行几次针,看看有没有效果。” “那要是还没有效果呢?”叶良玉在旁边很是着急。 “若是没有效果,”白太医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就只好再磕一下,兴许能记起来。” “真的?”秦文昭在一边问道。 白太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秦监军这么个机灵人,磕了一下给磕傻了。 “他骗你的。”叶良玉说道,“什么时候开始行针,现在吗?” 白太医瞧瞧秦文昭的样子,摇摇头。 “你先让他沐浴更衣啊,行针是要在身上扎的,他这一身,怪邋遢的,回头再化脓了。” 叶良玉倒是没办法反驳,白太医说的是实话。 “走吧,”叶良玉拉着秦文昭,“先去沐浴,再回来找他。” 秦文昭点点头,还冲着白太医说了声谢谢,惹得白太医哈哈大笑。这憨小子,有点意思。 “倒是你要注意,肩膀别沾了水。” 叶良玉他们走到门口,白太医又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 叶良玉头也没回,只是举起手朝着白太医挥了挥,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肩膀受伤了?”秦文昭说完看着叶良玉,“在哪里?” “这儿,”叶良玉指指自己的左肩,“小伤,没事的。” “我带的金疮药还有吗?” “你还记得什么?”叶良玉很是惊喜地看着秦文昭。 “这……”秦文昭有些为难,“我只会想起一些片段。比如之前我就只知道我要找我娘子,看见你之后我就知道你叫叶良玉,是个将军。” 叶良玉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还朝着他笑了。 “没关系,慢慢想。” 叶良玉带着秦文昭去了厢房,屋里火盆烧得很旺,热水也已经准备好了。这本来是给叶良玉准备的。 “你去吧,”叶良玉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秦文昭随身带着的小厮在大营,叶良玉就安排了一个亲兵过去。叶良玉吩咐他洗好之后喊自己,就去招待乌雅了。 乌雅坐在那里,抱着茶杯有些发愣。她原以为秦文昭的娘子不过就是个普通富家女,没想到居然是叶将军。辽人是她赶走的,茂山城也是她攻下来的。 “多谢这位姑娘,”叶良玉说话间就走了进来,“茂山天寒地冻,若是没有你,秦监军怕是要冻僵了。” 乌雅看着叶良玉,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不客气,”乌雅说着就有些脸红,“毕竟这陷阱是我家挖的。” 赤霄在一边直想翻白眼,你挖个陷阱,倒是把我们折腾得人仰马翻。 “那也要多谢你,”叶良玉起身倒了杯茶给她,“初来茂山城,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不过你放心,日后所有往茂山城来的知州我都会吩咐一声,让他好好照顾你家。” 乌雅有些发愣,这位姑娘,说话好大的口气。 “那就多谢了。”乌雅低着头说道。 “我叫叶良玉,”叶良玉说罢看着乌雅,“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呢?” “我叫乌雅,”她轻声说道,“我父亲是茂山的牧民,偶尔进城卖皮子。” “就你带着秦监军过来的?”叶良玉又问道,“晚上我们为秦监军设宴,你也一道过来吧。横竖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再回去,怕是天也黑了。一个姑娘,不安全。你若是不放心,我派人去你家跟你爹娘说一声。” 乌雅想着自己正好可以在茂山城同阿爸阿妈汇合,点点头也就同意了。况且,她还想跟秦文昭再多待一会儿。 “我阿爸阿妈在茂山城卖皮子,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跟二叔说转天才回去,所以不用麻烦叶将军。” 叶良玉点点头,转过去跟赤霄说了几句。 之后,屋里陷入了让人尴尬的沉默,叶良玉不知道跟乌雅说什么,只好倒茶给她喝。 “叶将军,”乌雅忽然开了口,“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在陷阱没有看到你。” 叶良玉闻言笑了起来,她这个经历,倒也是传奇的很。还没有来得及细细讲给别人听,乌雅问起来,倒是给了她一个显摆的机会。 乌雅听到叶良玉提到狼王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茂山的狼王,凶狠又聪明,偷走了她家好几只羊。 “所以你是被狼王救的?”乌雅惊讶地问道。 “也不算,”叶良玉笑了笑,“确切地说,是那只小狼崽。而且,狼王小时候被人驯养过,要不然它也不会把我拖走。” 乌雅刚想说话,一抬眼就看见影子,略微有些像秦文昭。她低着头想了想,又看向叶良玉。 “你为何得救之后不来找秦监军?” “当时战事紧急,我们晚一点进城,就多一份危险。”叶良玉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还是回答了,“而且我当时派人去找秦监军,就会惊动城里的士兵。我们好几万人在城外这么折腾,太显眼了。” “那你就不怕秦监军出危险吗?”乌雅又问道。 叶良玉忽然觉得乌雅很不讨人喜欢。 “我是个将军,我多年的素养教会了我如何判断眼前的局势。秦监军好不好,我自有考量。况且,大敌当前,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 “说得好。” 秦文昭拍着手走了进来,吓了众人一跳。 “你来了?”叶良玉转过头看着秦文昭,噗嗤一下乐出声来。 他的头发湿哒哒的披在身后,脸颊两侧还贴着碎发。 “我后脑有个包,那亲兵手太重。他一梳头我就疼得不行,”秦文昭说话间坐到叶良玉身旁,“所以来求你帮忙。” “好吧,”叶良玉站起身来,“乌雅姑娘慢坐,我失陪了。” 叶良玉拉着秦文昭进了自己房间,让他坐到铜镜前,自己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给他梳起了头发。 “疼吗?”叶良玉问道。 “还是你温柔,”秦文昭对着铜镜笑了起来,“刚才那个人,就跟杀猪一样。” “贫嘴!” 叶良玉瞪了他一眼,拿大帕子仔细地干净了他的头发。 “晾干了就可以找白太医行针了,”叶良玉说道,“别怕,白太医手稳得很。” 秦文昭点点头,心道就是想不起来,有这么温柔的一位娘子,他也知足了。 第50章 叶良玉看着秦文昭, 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秦文昭不知道她怎么了,转头朝她看过去。 “我,”叶良玉顿了一下, “你有没有怪我?” 秦文昭知道叶良玉有些自责, 转过身握住她的手。 “我为什么要怪你,”他笑起来比阳光还要暖上几分, “你是将军,打仗才是最重要的。况且, 我不也没事吗?” “若是你有事呢?况且, 你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还不叫有事吗?” 叶良玉的声音轻轻的, 仿佛羽毛一般拂过秦文昭的心,痒痒的。 “你会嫌弃我吗?”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摇摇头, 若不是因为自己,秦文昭现在还是汴梁城春风得意的状元郎, 哪似现在这般,憨憨傻傻的。 “那不就结了。” 秦文昭抓着叶良玉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我娘子不嫌弃我不就好了, ”他笑着看向叶良玉,“我依稀记得我家在汴梁城应该还算富庶, 不然也不会给我找一个做大将军的娘子。所以呢, 就算白太医治不好我,回到汴梁我也应该有铺子有田庄, 生计总是不愁的。日后就是多生几个小孩子,也养得起。” “谁要与你生小孩子,”叶良玉脸一红,把手抽了出来,“我才不要呢!” 要不是刚才替他梳头的时候摸到后脑的肿块, 叶良玉都要认为他是装的了。他哪里憨傻了,居然能想得这般长远。 “刚才不还说不嫌弃我吗?”秦文昭睁着大眼睛看着叶良玉,“这还不是嫌弃是什么?” 叶良玉忍不住伸手照着他额头戳了一下。 “白太医还等着给你行针呢,还有空在这里跟我贫嘴!” 叶良玉说完,摸了摸秦文昭的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就不给你梳头了,”叶良玉拿了条丝带,“一会儿行针也是要把头发散开的,简单地梳起来就好了。” 叶良玉说完,就把秦文昭的头发拢了起来。不得不说,他的头发真的很滑,有几缕顺指缝漏了下来。 叶良玉去拢头发,纤长的手指划过秦文昭的脖颈,秦文昭整个人就僵在那里。她的手指略微有些冰凉,仿佛划进了秦文昭心里似的。 “好了,走吧!” 叶良玉像是很满意自己给秦文昭的束发,表情很是欢愉。 秦文昭站起身,阳光透过窗棂纸,给屋里蒙上了一层光晕。叶良玉脸上的小绒毛被照得清清楚楚,仿佛一颗水蜜桃一般,让人想咬上一口。 “你真美。” 秦文昭说完就抱住叶良玉,轻轻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秦小子,”白太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收拾好了咱们就开始扎针了。” 白太医只知道秦文昭在叶良玉那里梳头,万没想到叶良玉也在那里。他一推门,就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 “啊!非礼勿视!”白太医捂着眼睛退了出去。 “罪过罪过,”他喃喃自语,“这么老大岁数看这些,哎呦呦!夭寿哦!明日要起针眼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叶良玉的耳朵里。 “登徒子!”叶良玉瞪了秦文昭一眼 秦文昭有些委屈,可怜巴巴地看着叶良玉。 “我亲吻娘子怎么就登徒子了?” 叶良玉知道这个时候没法跟他讲理,只得轻声细语的跟她解释。 “咱俩还没成亲呢,想起来了没?” 秦文昭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 “是没成亲,不过也快了。” 秦文昭说到这里眼睛弯成月牙,露出雪白的牙齿。 叶良玉刚想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现在解释给秦文昭,他也是不信的,还是等白太医给他治好了再说吧。 想到这里,叶良玉推推秦文昭,说:“快走吧,白太医一会儿该急了。” 秦文昭点点头,拉住她的手,满怀期待。 “我们一起去。” “为什么?”叶良玉有些不解。 “扎针肯定很疼,”秦文昭说话间笑了起来,“有你在,就没那么疼了。” 叶良玉听了这话直想翻白眼,什么叫有她在就不疼了,她又不是华佗那没传下来的麻沸散。 秦文昭见叶良玉有些犹豫,伸手拉拉她的袖子,说:“一起去吧,我又不认识白太医。” 叶良玉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对于现在的秦文昭来说,除了她,谁都是陌生的。 “太好了,”秦文昭赶忙拉住叶良玉的手,“我们走吧。” 两个人手拉手往白太医处走去,过来过去的士兵瞧着他们直笑。自家将军嘴硬了这么久,还不是被秦监军打动了芳心。 赤霄这个时候已经安排好乌雅,她领着乌雅正往后面走,迎头碰上了他们。 叶良玉虽然莫名地不喜欢乌雅,但是对于秦文昭的救命恩人,还是要好好对待的。 “好生招待乌雅姑娘。”她吩咐道。 “是。”赤霄应得恭敬。 乌雅在一边看着秦文昭,见他穿着藏青色对襟长衫,头发简单地束到后面,脸颊两侧有些许碎发,俊美得仿佛天神下凡,不由得把脸一红。 叶良玉见乌雅这幅样子,暗自好笑。秦文昭确实是有一副好皮囊,把人家姑娘哄得如此这般,也算是本事了。 “阿布,你去干什么?”乌雅问道。 “我去白太医扎针,还有,我不叫阿布,”秦文昭说话便看向叶良玉,“我叫……” “你叫秦文昭。”叶良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他的名字。 秦文昭,乌雅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倒真是好名字,一听便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走了,”秦文昭拉着叶良玉的手,“白太医要等急了。” “乌雅姑娘先回去休息吧,”叶良玉说道,“秦监军的衣服已经让他们洗去了,若是乌雅姑娘嫌弃,我便让人折了银子给你。” “不嫌弃不嫌弃,”乌雅赶忙摇摇手,“不用折银子的。” “赤霄好生招待。” 叶良玉说完,跟秦文昭就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不愿意跟乌雅说话,略多说几句,便心生烦躁。 她一路走得飞快,秦文昭倒是都有些跟不上了。 “你不高兴了?”秦文昭察觉出叶良玉的神色,赶忙问道。 叶良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是拉着秦文昭往前走。 秦文昭见叶良玉不理他,也不恼,自顾自地又说起话来。 “你是不是生气我跟乌雅姑娘在一起待过一些时日?你放心,我跟她离着远远的,没有什么事情。” 叶良玉不知道怎地,内心越发恼怒起来,仿佛被秦文昭戳中了心事似的。她也知道自己这股无名火来得邪性,只得暗暗运气压住。 白太医正在屋里整理自己的药箱,见他们二人进来,笑着让他们坐下。 “来,秦小子,先让我瞧瞧。” 秦文昭坐在那里,抓着叶良玉的手却一直都没松开。 “有些严重啊,”白太医伸手摸了一下,“正好磕到后脑,有些棘手。” “怎么说?”叶良玉在一边问道。 “行针虽然能把淤血化开,可是我瞧着血块很大。这一化开,就到处游走,万一堵在哪里,可是有危险的,”白太医说着捋捋胡子,“活血的药是一定要喝的,最近活动也不要太剧烈,最好睡觉的时候身边守着人。” 叶良玉自幼跟在她祖父身边,自然也知道后脑有伤的严重性。 “不过也别太着急,秦小子年轻,到底好恢复一些。” 白太医说完,看了一眼秦文昭的手,说:“秦小子把手松开,老夫先把你额头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秦文昭脸一红,赶忙松开了叶良玉的手。 “额头上的伤口倒是不深,不会留疤,”白太医说完说完自己就笑了,“你这小子的脸是真好看,留疤就太可惜了。” “可不,”叶良玉忽然接了一句,“若是没这张脸,人家怕是还不会救他呢!” 一席话说得阴阳怪气,惹得白太医直发笑。他把布袋打开放到桌子上,一排银针闪闪发光,看得秦文昭有些害怕。 白太医瞧着他的神情,安慰了他几句。 “秦家小子放心,没那么疼。老夫的手稳得很!”白太医说着拿出一根银针,用火燎了一下,看准秦文昭头顶的穴位,扎了上去。 “嘶!”秦文昭倒吸一口冷气,谁说不疼,明明疼得很。 “白太医,我记得你给我治眼睛的时候扎针没这么疼的。” 白太医瞧了她一眼,说:“怎么着,心疼了?我跟你说,这头跟脸不一样,脸上终归好一点。” 他边说话,边取出一根银针,又往秦文昭头上扎去。 “秦小子,疼就攥着你小媳妇的手,别乱动。” 秦文昭听了这话,乐不得地抬头看向叶良玉,眼神可怜巴巴的。 “把椅子搬来坐这儿,”白太医又在旁边接话了,“还得好一会儿呢,站着怪累的。” 白太医身边的药童机灵,拖着椅子放到秦文昭身边。叶良玉心道这一个两个可真是讨厌。 白太医扎一下,秦文昭就皱一下眉头。等全都扎好了,他倒是出了一头的汗。 “一刻钟以后拔针,”白太医说道,“看看效果再决定后面扎多久。” 秦文昭暗暗叫苦,真的挺疼的。 第51章 秦文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整个人都僵了。白太医瞅着他直乐,说:“秦小子还是能动一动的。” “我不敢。”秦文昭皱着眉头,这十几根银针在头上, 任谁都不敢乱动。 “喝水吗?”叶良玉问道。 “想喝, ”秦文昭苦着脸说道,“可是不敢动。” 药童机灵, 端了杯茶过来,上面还插了一根麦管。 这玩意怎么喝啊?秦文昭僵着脖子, 斜着眼珠子看向叶良玉。 叶良玉无奈, 从药童手里接过茶杯,递到秦文昭嘴边。 “张嘴就好。” 秦文昭衔着麦管, 觉得这药童药还真是聪明。 “晚上军中设宴,白太医来吗?”叶良玉问道。 白太医摇摇头, 说:“你们年轻人乐一乐就好了,我这么大岁数, 还是早点休息才是。” “苦中作乐还差不多,”叶良玉自嘲起来, “也不知道墨苍跟辽人是怎么勾结的,看样子元昌那边也没问出来, 还要时时提防着, 不松心。” 白太医刚想说什么,药童就在一边提醒时辰到了。他先净了手, 上前把针拔了出来。有的地方冒出血珠,他就拿帕子按一按。叶良玉在一边瞧着,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怎么样,想起来什么?”叶良玉迫不及待地问道。 秦文昭摇摇头。 白太医正在一边收拾东西,听了这话颇为无奈。 “你着什么急了, 我又不是扁鹊再世。就算是扁鹊,也没有这么快就见效的。怎么也得睡醒一觉才能想起来些什么吧!” 叶良玉知道是自己急躁了,讪讪地摸摸鼻子。 “回去躺着吧,一会儿我让药童把汤药送过去”白太医叮嘱道,“晚上别让秦监军喝酒。” “知道。”叶良玉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干什么都要跟她说,自己又不是秦文昭的娘,还事事都要盯着了。 “我住哪里?”秦文昭忽然问道,“跟你离得近不近?” “就在我隔壁,”叶良玉说着推开房门,“到了。不过是临时住的地方,有些简陋。” 秦文昭四处打量了一下,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这环境,委实有些糟糕。 “你先躺下休息会儿吧,晚上设了小宴,算是庆祝拿下茂山城,也算是庆祝你回来。” “好。”秦文昭应得乖巧。 “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就叫我。” 叶良玉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正好看见乌雅从前面走来。 “阿布,哦,是秦公子,怎么样?”乌雅关心地问道。 叶良玉回头看了一眼,说:“秦监军刚进屋,你可以去瞧瞧。” “多谢!”乌雅点点头,急切地从叶良玉身边走了过去,直奔秦文昭的住处。 叶良玉转身瞧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坦。 “叶丫头这是吃醋了?” 白太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坏笑地看着叶良玉。 “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叶良玉一脸不屑。 “还嘴硬呢,”白太医笑了起来,“先跟我去把药换了,我慢慢跟你说。” 来到白太医的屋子,药童正在一边捣药,见叶良玉来了,赶忙站起来。他手忙脚乱,险些掀翻了药罐子。 “回去坐着吧,笨手笨脚的!”白太医有些嫌弃。 叶良玉坐在那里,拉开衣领让白太医瞧着伤口。 “恢复得倒还好,不过也是你命好,就这块肉厚,若是再往左边偏一点,就一层皮跟骨头,可是不好合口了。” 白太医说着往上面撒了一层药粉,疼得叶良玉直皱眉头。 “其实你那小郎君挺好的,怎么就不想跟人家成亲呢?”白太医有些不理解。 “若是成亲了,我还能出来打仗吗?”叶良玉说道,“还不就是在后院,相夫教子,有什么乐趣。” “还是年轻啊!”白太医感叹道,“若是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可就不这么想了。” 白太医今年五十多岁,一直未娶。 “哦?”叶良玉挑了挑眉毛,“您这感叹上了?” 白太医帮着叶良玉包扎好伤口,倒了杯茶给她,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门心思钻研医术,结果呢?唉!” 这一声叹气,满是哀怨,叶良玉听出来里面有故事,顿时起了好奇心。 “专研医术怎么了,耽误了嫁娶不成?”她追问道。 白太医手上一顿,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把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讲给叶良玉听。 白太医单名一个雍字,少年时师从太医院的院判严济。严济喜爱其聪明伶俐,时时带在身边。 严济有个小闺女,叫严秀,人如其名,温柔秀美。白太医出入严家的时候,时常能碰见她。 “那时候,她总是拿医书上稀奇古怪的病例来问我。”白太医说道这里,又是一阵叹息。 “我那时醉心医术,还只当是她考我。若是有不会的病例,回去刻苦钻研一番,得了方子再拿来与她讨论。” 说到这里,叶良玉就已经明白了,噗嗤一笑,惹得白太医直瞪她。 “后来,她及笄那年,问我相思病要开什么药方,我啊,也真是糊涂。” 白太医说到这里,一杯茶一口气灌进去。 “我跟她说,相思病是气结于脾,宜顺宜开。沉香、砂仁、香附、甘草各二钱,煎后服用可解。” 叶良玉正在喝茶,听了这话,一口茶喷了出来。 “之后呢?”叶良玉一边擦着衣衫一边问道。 白太医瞧了她一眼,说:“姑娘家家的,不要粗鲁。” “快说快说,不要管我。”叶良玉的笑忍都忍不住。 “还有什么之后,”白太医长叹了口气,“严姑娘后来就出嫁了。她成亲前,托人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气结于脾,惟喜可解。” “所以您就一直没成亲?”叶良玉好气地问道。 “这心里住着一个人,还长长久久地住下了,再娶一个多不合适。好在我子侄众多,日后也不愁养老。只不过午夜梦回,心里头总是想着那句惟喜可解。” “怪不得您一直醉心于医术呢,原来根结在这儿。” “你也别笑我,”白太医指着叶良玉,“严姑娘的药方子,我一说出来你就懂了,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跟秦家小子,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心里哪是没他啊,简直都快满心满眼全是他了。” 叶良玉不信,说:“快别胡说了。” “若是我胡说,那你为何找不到他的时候这般焦急?” “毕竟人是为了我才来的,若是丢了,我回去怎么跟秦家。”叶良玉说完,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白太医。 白太医捋着胡子笑了。 “叶丫头,你若是心里没有他,为何想着要向秦家交代。他秦家小子自己一厢情愿,求着皇上跟你来到茂山城,一切都应该是有他自己负责,用得着你交代吗?” 叶良玉这下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况且以叶家军的行事作风,往日你断不会这么快就攻下茂山城。叶家人想来做事稳妥,此番风险不小,我不信你没想过。你如此贸然地攻下茂山城,不就是为了腾出人手来找秦家小子吗!” 叶良玉没说话,只是盯着手里的茶杯发愣。 白太医见自己已经算是点醒了叶良玉,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剩下的自己回去慢慢想吧,我得收拾我那小药童了!” 叶良玉望过去,小药童正坐在那儿打盹儿呢! 她出了白太医的屋门,默默地往自己住处走去。路过秦文昭的屋子,就看见房门大开,他正在里面与乌雅说话。 不知道说到什么有趣的地方,乌雅笑了起来。小姑娘的笑声清脆爽朗,听了就让人心生喜悦。 叶良玉站在门口,只看着屋里的二人,一个面上含笑,一个低头含羞,倒也算是般配。不知道为何,这个念头一出,叶良玉心头一阵烦闷,她不顾肩膀上有伤,就想去演武场舞刀弄剑,以解心中烦闷。 “你回来了。” 秦文昭从房间内瞅见叶良玉的声音,不顾乌雅还在屋里,急急地就走了出来。 “我刚才问赤霄,她说你在白太医处换药,伤口怎么样?严不严重?” “没什么,白太医说过几日便好,”叶良玉说着看了眼屋里,“你还有客,这般就抛下人家过来,不好吗?” “客人哪有你重要,”秦文昭说着伸手往叶良玉眉心按过去,“怎么皱着个眉头,不高兴了?你若不高兴,我以后不跟她说话就是了。” “我才不是小气人呢!不过白太医让你多休息,你还是去躺会儿吧。” 秦文昭一听这话,赶忙拉住叶良玉的手。 “你若是无事,就陪着我好不好?” 这时,赤霄带着侍女走了过来,见到这个情景,下意识地往秦文昭屋里看了一眼。 “将军,秦监军的药好了。我让人放到桌子上了,我这边还有粮草的事情要处理,您盯着秦监军把药喝了。” 赤霄说完之后,又进屋看着乌雅,说:“乌雅姑娘,我们监军要休息了,还请您先回去。” 乌雅也不是个傻子,赤霄的话都带着刺儿,她又不是听不出来。 她起身走到门外,看了一眼秦文昭,秦文昭却兴致勃勃地拉着叶良玉往屋里走,只朝她笑了一下。 “将军跟秦监军好生歇着,”赤霄说道,“前面的事情赤霄带着人自会处理好,倒是后院,将军可要看好了,免得到时候后院走水,灭起来可就难了。” “你中午吃了什么,怎么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叶良玉知道赤霄的意思,但是打趣了她一下。 “将军今日中午吃什么我知道,”赤霄忽然一笑,“醋溜豆芽。” “你!” 叶良玉瞪了耻笑一眼,作势就要上手比划。赤霄笑着就带人跑了。 第52章 秦文昭拉着叶良玉的手走进屋里, 乌雅只在门口瞧着。秦文昭进了屋,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你这是干什么?”叶良玉很是惊讶,难不成他想对自己图谋不轨? “你不喜欢, 不让你瞧见不就好了, ”秦文昭笑着走到近前,“可是乌雅姑娘到底救了我, 明日你拿些银子算作谢礼,就让她回去吧。” 叶良玉听了这话, 心里忽然高兴起来, 不过她嘴上仍旧不饶人。 “这么就把人打发了?好歹人家还救了你呢!” “口是心非。”秦文昭说着捏了叶良玉鼻子一下,把叶良玉吓了一跳, 他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叶良玉把药碗推了推,说:“先把药喝了吧。” 秦文昭也不含糊, 端起碗来就灌了下去,看得叶良玉都惊了, 他可真是不嫌苦。 “这里有蜜饯,你要不要吃一颗?” 叶良玉说着拈起一颗蜜饯, 笑着看向秦文昭。 “不要,都说良药苦口, 吃了蜜饯, 回头药性减弱了怎么办?我可还想赶快恢复记忆呢!” 叶良玉心道我也想。她拿着蜜饯,觉得粘手, 想了想就塞进自己嘴里,还趁着秦文昭不注意,舔了一下手指。 秦文昭在一旁瞧个满眼,只觉得她可爱,忍不住上前, 朝着她唇间就是一吻。 “你!”叶良玉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惊讶。这个人怎么如此喜欢动手动脚。 “我要睡一会儿,你陪我好不好?”秦文昭却忽然换了个话题。 “行吧。”叶良玉忽然想在这里静一静,她若是回了自己房间,定是有很多事情找上门来。躲在这里,就没人过来了。横竖外面有赤霄在,能解决很多事情。若是太棘手了,她肯定会来敲门的。 可能白太医的药里有安神的作用,也或者秦文昭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他合衣躺在床上,只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叶良玉坐在椅子上,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书案。白太医那句惟喜可解,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她现在对于秦文昭,到底是何种感情,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不过她知道,这门亲事肯定是退不了了。 他们两个人单独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又已经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只是她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秦文昭。 太阳一点点地往山下落去,叶良玉回过神来的时候,赤霄在敲门。 “将军,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一会儿就到。” 叶良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便走到秦文昭窗前。 “醒醒,”叶良玉轻声喊道,“宴席就快开始了。” 秦文昭只是睡着,没有动静。叶良玉低声唤了他两句,仍旧没有反应。 叶良玉忽然慌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推了一下秦文昭。她的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秦文昭,就见他忽然睁开眼睛,把她的手放到胸前。 “啊!” 叶良玉一时没防备,跌坐在床上。 “吓到你了?”秦文昭赶忙坐起身来问道。 叶良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忍住往秦文昭肩膀上就是一拳。 “怎么了?这么害怕?” 秦文昭伸手抿过叶良玉鬓角的碎发,轻声问道。 “白太医之前跟我说了好多你的病情,”叶良玉轻声说道,“他说若是血块堵在哪里,很有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所以你就怕我没醒过来?” 叶良玉点点头。 “我才不会呢,”秦文昭笑着宽慰叶良玉,“我还得跟你成亲呢!” “快点吧,”叶良玉拉着秦文昭,“赤霄刚才过来喊呢!” 秦文昭起身之后,拉着叶良玉坐到镜前。 “帮我梳个发冠好不好?” 叶良玉拿过梳子,小心翼翼地帮秦文昭把头发梳通,简单地挽了一个发冠。 “玉儿手真巧。”秦文昭称赞道。 “玉儿?”叶良玉惊讶地看着他,“你想起来什么了?” 秦文昭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说:“我只记得有人叫你玉儿。” 在汴梁,相熟的亲戚,确实管叶良玉叫玉儿。 叶良玉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朝着秦文昭笑了笑。 “没关系,你多睡几觉,总能都想起来的。” 秦文昭倒是乐观得很。 “是啊,总会能想起来的。” 两个人手拉手到了楼下,一群人眉眼官司打得火热。只有乌雅坐在那里,略微有些不开心。 “今日茂山城归于我大齐,多亏众将士的功劳。”叶良玉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将军豪爽!”众人也跟着一饮而尽。 “秦监军也安全归来……”叶良玉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又把赤霄刚倒满的酒喝尽。 “现下还有很多事情,这酒点到为止,等彻底平安了,我陪大家一醉方休。” 叶良玉又饮尽一杯,这才坐了下去。 秦文昭在一边瞧着,赶忙夹菜到叶良玉盘子里。 “我没事的,”叶良玉轻声说道,“这点酒不当事。” “那也多吃点,你都瘦了。”秦文昭说话间又夹了一筷子羊肉到叶良玉盘子里。 乌雅在一边瞧着,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她的脚趾在靴底蜷缩又松开,最后还是开了口。 “秦公子,我明日就回去了。” “还是再等一等吧,”叶良玉在一边开了口,“叶家军这边你算是上上下下都看过来了,回到茂山,我不放心。” 乌雅没料到叶良玉说话这般直接,有些委屈地看向秦文昭。 “叶将军说得没错,”秦文昭在一旁接话,“乌雅姑娘还是多等一等吧。” “叶将军怀疑我?”乌雅见秦文昭不帮她,直接问向叶良玉。 “倒也不是怀疑,只是凡事谨慎一点好,”叶良玉说道,“毕竟现下辽人就在不远处。” “是啊,”秦文昭在一旁也跟着说话,“你在这里叶将军又不会亏待你,不也挺好的吗?” 乌雅没说话,心道日日在这里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好在哪里? “乌雅姑娘若是闷得慌,可以到处转转,”叶良玉继续说道,“不过就是身边得有人跟着,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乌雅闻言,满怀希望地看着秦文昭,说:“你会陪我吗?这里我谁都不认识,只是认识你。” 听了这话,赤霄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这人还真敢说话啊! 秦文昭也不是个傻子,乌雅这般说话他怎么还不明白。他赶忙摇摇头,拒绝了。 “乌雅姑娘放心,说是有人跟着不过是一些亲兵,你看不见他们的。我是叶将军的未婚夫,怎好跟别的姑娘一起出门,我娘子会生气的。” 乌雅有些失望,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 “秦监军误会了。” 叶良玉在一边,边吃菜边听他们两个人的对话,觉得秦文昭倒还是有些优点。若是换了别的男人,怕不是立刻就同意了。 大家伙都累了,宴席不到子时就散了。叶良玉喝了酒,更觉疲累,她吩咐人往房间里送些热水,就往楼上走去。 “我跟你一起。”秦文昭仿佛叶良玉养得宠物,寸步不离她左右。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叶良玉说道,“我今日累得很。” “我知道,我送你。” 秦文昭见叶良玉站都站不稳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扶着她回了房间。 叶良玉疲累之后习惯用热水泡脚,毕竟西北苦寒之地,连水都少,泡脚已经算是很奢侈了。她回到房间就瘫坐在椅子上,根本就不想站起来。 “怎么忽然这么累?”秦文昭倒了杯水递到她跟前。 叶良玉接过来,喝了一口,冷热刚好。 “之前就没有好好歇着,再加上一直绷着根筋,这会儿终于能松下来一些,可不就累了。倒是你,还不赶紧回去休息。白太医可说了,你要多休息。” 秦文昭这个时候怎么舍得离开叶良玉,正好有人端了热水进来,秦文昭让她放下就好。 “这水?”秦文昭问道。 “拿来泡脚的。”叶良玉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人怎么还在这里待着。 秦文昭哦了一声,就蹲下身子。他把叶良玉的靴子脱下来,又除了袜子。 “你干什么?”叶良玉浑身疲累,动都懒得动。 “帮你洗脚啊!” 秦文昭说完摸摸热水,就把叶良玉的双脚放了进去。 她皮肤很白,十个脚趾仿佛玉雕的一般,颇为可爱。 “你的脚都这么好看。”秦文昭忽然说道。 “我啊,除了手跟脸,也就这双脚没有伤疤了。”叶良玉可能酒劲上来了,随口说道。 秦文昭拿着水瓢,轻轻地往她的小腿上浇着热水。屋里非常安静,只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 “其实沐浴更解乏的。”秦文昭说道。 “我当然知道,”叶良玉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下午的热水本来是给我准备的,不过你要用,就给你了。你要知道,这茂山虽然有热泉,但是现在谁敢用,不怕辽人,也要怕墨苍。” “墨苍?”秦文昭轻轻地念了下这个名字,“他是西夏四皇子,他喜欢你。” 叶良玉听到秦文昭说这些,激动得差点踹翻了木盆。 “你记起来了?” “就这一点点,”秦文昭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进城之后,他就关了城门。” “对,”叶良玉很是高兴,“你终于记起来一些了。” 赤霄有话要跟叶良玉说,还没进门,就看见秦文昭拿着帕子给叶良玉擦脚,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想着反正事情不急,明日再说也无妨,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叶良玉躺在床上,秦文昭俯身亲了她一下就走了。叶良玉还未来得及胡思乱想,就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她绷着许久的神经终于放了下来,她太累了。 半夜,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蹭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什么事?” “叶姑娘,秦公子忽然头痛得厉害,师傅让我请您赶紧过去。” 说话的是白太医的小药童。 叶良玉忽然心头乱跳,胡乱披了衣裳就跑了出去。 第53章 叶良玉胡乱披了件衣服, 急匆匆地就往外走,一不小心踢到了八仙桌的桌子脚,疼得她眼泪都下来了。她抹抹眼睛, 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 她强自镇定下来,一张小脸崩得紧紧的就进了秦文昭的屋子。吓得小药童连大气都不敢出, 擦着门蹑手蹑脚地摸回白太医身边。 白太医正在给秦文昭诊脉,听见动静, 转头看见叶良玉立在门口, 朝她招招手。 “叶家丫头,来。” 叶良玉披着衣裳走到近前, 一把就被秦文昭抓住了手。 “头疼得很。”他说道。 叶良玉蹲下身,说:“不怕, 白太医在呢,会好的。” “怎么就忽然头疼了?”白太医捋着胡子问道。 秦文昭皱着眉头, 说:“做了个噩梦,醒来以后就头疼得很。” 白太医让药童把自己的药箱拿来, 拿出银针。 “先行针,然后再喝点活血化瘀的药, ”白太医说道, “叶家丫头也不用太担心,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 叶良玉扶着秦文昭坐起来, 一眼不错地盯着白太医的动作,看得老头儿心里有点发毛。他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下去了。这叶家姑娘嘴毒得很,自己说不过她岂不是丢人。 “好了,我让书童煎药, 你也找个地方坐一会热,这么蹲着,脚都要麻了。” “嗯,”叶良玉站起来,也没拿椅子,直接就坐到了脚踏上。 “现在大家都睡了,我跟药童去盯着熬药,你在这里好好看着秦小子。” 白太医说完,拉着药童就走了。 “特别疼吗?”叶良玉说着伸出手来,轻抚了一下秦文昭的眉心。 “好多了,”秦文昭说道,“真的,没骗人。” “那就好。”叶良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秦文昭握着叶良玉的手,也不说话,只是用食指在她手背上划来划去。叶良玉也没躲,只是盯着他的手指出神。 白太医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这么待了很久。他瞧见两个人这幅样子,有些想笑。这年轻的小儿女,就是这般可爱。 “秦小子,好多了吧?” 白太医虽然年岁大了,但是体格甚好,声如洪钟,这一嗓子,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确实好多了。”秦文昭说道。 “我这就拔针,之后呢,叶丫头喂他喝药。今晚你就多受累,守着点秦小子。我那药童不省心,刚刚煎药的时候把手给烫了。” 药童这个时候正好捧药进来,见白太医这么说,小心翼翼地把药碗放在桌上就要说话,被在一边收拾药箱的白太医捂住了嘴巴。 “呜呜呜!”药童觉得自己快被师傅闷死了。 “这小子害羞呢。”白太医见两个人没往这边看,信口胡说起来。 “师傅,我……” “他说谢谢叶将军。” 白太医说完,拉着药童就走了出去。 药童低着头瞧着自己白嫩嫩的双手,心道自己哪里烫伤了。 “你这小子好不晓事,”白太医说道,“人家两个人好容易单独相处一会儿,你非要跟着添什么乱。再说了,回来睡个整觉不好吗?” “哦!”药童垂着脑袋跟在白太医身后,也不知道他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白太医回头看了他一眼,一阵叹息。他自己一个人逍遥这么久,美中不足就是收了个呆徒弟。 叶良玉见白太医走了,起身把药碗端了过来。 “又要喝药,”秦文昭自己笑了,“快给我倒杯水,这药闻着就苦。” 叶良玉把药碗递给他之后,就去倒了杯水捧在手里。她待秦文昭喝了药之后,就把杯子递给他。 “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秦文昭点点头,说:“想起来一些。咱们逃到茂山,后来下雪了,我怕你眼睛不好,用布蒙住你的眼睛往前走。忽然一下我就踩空了,掉进陷阱里。我就是梦到这个,被惊醒了。” “我是被狼王救起来的,”叶良玉说道,“狼王被人驯养过,它可能是看我怀里的小狼崽,就把我拖到一个山洞里。我醒来醒来会之后,闻着它们没带着血腥气,我就知道你没事。所以,见到赤霄他们之后,我就先攻了茂山城。” 叶良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觉得脑袋都空了,嗡嗡的。 秦文昭看着叶良玉这般样子,有些好笑。他伸手把叶良玉鬓边的碎发抿过去,又替她拢好身上披着的衣裳。 “你不冷吗?穿得这样单薄。” 秦文昭摸了下叶良玉的手,果然冰凉。他掀开被子,起身就要下床,被叶良玉拦住了。 “你要什么去?”她问道。 “你手那么冷,我去拿了大氅来给你披上。”秦文昭说话间就要下地,被叶良玉拦住了。 “我自己来。” 她起身背过秦文昭,把披着的衣裳穿好,又去拿了大氅,给自己披上,这才回到秦文昭床边。 “不必自责,”秦文昭说道,“你是将军,本来就是一切以公事为重。” “如果你要是有事呢?”叶良玉声音很低,仿佛在自语,“你若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两个人一起来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要两个人一起回去。” 秦文昭见状,赶忙把叶良玉抱在怀里,果然,她又哭了。 “现在也是两个人啊?”他说道,“虽然有一个有点傻,但是也还是两个人,对不对?” 叶良玉点点头。 “不许胡思乱想了知道吗?”秦文昭捧着叶良玉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可是我还是怕。” “你看,我就不怕,”秦文昭笑了起来,“我家有银子,我又有娘子。若是一辈子都这样,就只好劳烦我娘子辛苦些了。又要打仗,又要打理家事,还要照顾我。” 说到这里,秦文昭顿了一下,给叶良玉擦擦眼泪。 “到时候,我一定让我娘亲多给些聘礼,这样才能理直气壮一些。万幸我这张脸还能看,领出去不会让我娘子丢脸,只是啊,难免会有人说秦家小子就是个绣花枕头。” 叶良玉被秦文昭的话逗笑了,伸手戳了他一下。 “贫嘴!本来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秦文昭见叶良玉笑了,亲亲她的手指,说:“娘子此言差矣,我虽然守身如玉快二十年,没去过青楼楚馆,但是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过,很多事情是知道的。你夫君我呢,还是中看又中用的。” “胡说什么呢,什么中看中用说了一堆,听都听不懂。” 叶良玉说完这话,忽然反应过来,瞪着大眼睛看着秦文昭,照着他腰间就是一下。 “我让你胡说八道!” 这一下可真狠,疼得秦文昭直咧嘴。 “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本来就是中看又中用,我说的是实话,不骗人。” “再胡说!”叶良玉说着伸手又要过去,被秦文昭抓住了。 “不闹了,好好睡吧,”他说着往床里面挪了挪,“咱们一起。” “你疯了吧,”叶良玉略提高了一点调门,“干什么我还要跟你睡一起?” “小点声,”秦文昭上前捂住叶良玉的嘴巴,“你想要全叶家军的人都知道啊!” “那你还让我跟你一道睡?”叶良玉柳眉倒竖,若不是因为他有伤,绝对会挨揍的。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在山洞那会儿,你可是靠在我肩膀睡了一个晚上呢!”秦文昭一把拉过叶良玉,“这天寒地冻的,屋里火盆就才一个,冻病了怎么办?再说了,又都穿衣裳,你怕什么!” 叶良玉没坐稳,一下子就跌到了秦文昭的怀里。 “哎呦!”秦文昭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叶良玉 “头疼,”秦文昭说着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陪陪我好不好?” 叶良玉身上传来一阵幽香,秦文昭抱着就不想撒手。 “陪你可以,不过,你得松开我。” “不要,”秦文昭说道,“头疼呢,抱着你就好一点。” 叶良玉翻了个白眼,她发现现在跟秦文昭就没法讲理 “睡吧睡吧,”叶良玉拍拍秦文昭的肩膀,“不闹了。” 秦文昭心满意足地抱着叶良玉,还贴心地给她把被子盖好。因为白太医的药安神,很快就睡着了。 叶良玉侧过脸看秦文昭,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山洞那晚就这么靠着他睡了一夜。当时,他是不是也是这么看着自己。 西北的月光特别亮,叶良玉借着月光瞧着秦文昭的脸,这男人确实好看。叶良玉见他忽然皱起眉头,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心。 一阵困意袭来,叶良玉也闭上了眼睛。这亲事,成了就成了吧。 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叶良玉觉得自己浑身酸疼,才发现自己被秦文昭抱了一夜。 秦文昭本来睡得很好,叶良玉这么一动,把他也弄醒了。 “你醒了?”秦文昭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头还疼吗?”叶良玉说着就坐了起来,“时辰还早,你睡一会儿,我要去校场。” “那我陪你一起,”秦文昭说话间也起来了,“躺久了整个人昏沉沉的。” 叶良玉这时已经把鞋子穿好,转身就按住了秦文昭。 “你还是多歇一会儿吧。而且不要高声说话,我悄悄回去,不让别人知道我昨晚宿在你这里。”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叶良玉自己越说越不是味,就跟他们两个人偷情似的。 秦文昭笑笑没说话,昨天夜里那么大动静,她还想着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不过他也不反驳,坐在床上看着叶良玉走到门口,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 赤霄早晨叫叶良玉起床,忽然发现屋里没人,她想了想,就决定去找秦文昭,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家将军的去向。 结果,还未等她敲门,屋门就自己开了。叶良玉出现在门口,吓得赤霄倒退了一步。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叶良玉把脸一红,一甩袖子,说了一句去校场就走了。赤霄愣了愣,又看看秦文昭,见他也不说话只是瞧着自己笑,更加好奇。 这两个人,难不成已经睡在一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四换榜,所以明天的更新是十八点 第54章 叶良玉回去自己的房间, 赤霄看着人端了毛巾跟帕子进来,自己在门口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 “将军昨天晚上?”赤霄迟疑了一下, 还是决定把心里的疑虑问出来。 叶良玉看了赤霄一眼, 心道她都这么认为,别人怕也不是会这么想吧。 “秦监军半夜头疼, 白太医让药童过来喊我,我就守了半个晚上。”叶良玉解释起来, 自己都有些心虚。 “哦!”赤霄摸摸鼻子, 立在一边。 叶良玉洗漱之后,就要换衣裳。 “将军您肩膀上的伤尚未痊愈, 穿不得铠甲。” 赤霄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她知道自己拧不过叶良玉, 不情不愿地把铠甲捧了来。 “放心,”叶良玉说道, “不过就是唬唬人罢了。” 赤霄心里也明白,一声不吭地帮叶良玉把铠甲穿好。 叶良玉出了屋门, 就看见秦文昭披着大氅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她。 “我跟你一起去。”他说完之后,就上前拉住叶良玉的手。姿势熟稔, 一看就是做惯了这事。 “你去做什么?”叶良玉问道, “外面这么冷的,而且你昨晚又折腾了许久, 还不好好歇着。” 秦文昭笑了笑,把头凑到叶良玉耳边,轻声说道:“怀里没有你,觉得空落落的。” 叶良玉瞪了他一眼,心道若不是自己理亏, 绝对照着他后脖颈就是一掌,让他再胡说八道。 这时,叶家军基本都起来了,三三两两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看见他们这般亲密,都笑了起来。 秦文昭见有人来,赶忙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身为监军,自然要与将军共同进退,校场怎么可以不去呢?” 叶良玉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这个人啊,太能说了。 叶良玉带了几个小丫鬟,她们趁着叶良玉与秦文昭不在,赶忙过去收拾屋子。 赤霄从门外经过,被一个小丫鬟拉住了。 “赤霄姐姐,你看这个。” 小丫鬟手心里放着一个平安符,赤霄见过,是叶良玉身上带的那个。 “哦,这是将军的平安符,可能是睡觉的时候掉了吧。” 赤霄说完这话,忽然一愣,往屋里瞧了瞧,这才反应小丫鬟在收拾秦文昭的屋子。 “从哪儿找到的?”她问道。 “床上。”小丫鬟怯生生地说道。 “知道了,”赤霄把平安符拿在手里,“这事别跟别人说。” 小丫鬟点点头,行了个礼就回去了。赤霄拿着平安符直发愣,将军已经跟秦监军同床共枕了?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叶良玉在校场看着士兵操练,觉得就是现在辽人打过来,自己在后方指挥也没什么问题,满意地点点头。 “将军,”张武在一边说道,“您伤势未愈,先回去吧。” 叶良玉也觉得铠甲硌着肩膀发疼,也不推辞,转了两圈就往回走。秦文昭自然跟在叶良玉身后,引得众人直想笑。秦监军这样子,仿佛家养宠物。 两个人往楼上走去,就看见乌雅走过来。她见了秦文昭与叶良玉先是一愣,旋即就笑了。 “秦监军看我今日好看吗?” 叶良玉见乌雅的衣裳脏了,便吩咐赤霄给她些新衣服。她穿得像个中原姑娘,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好看,不过还是没有我娘子好看。” 秦文昭不是个傻子,乌雅的心事他不是不懂,只是人家姑娘不说,他总不能过去跟人家说你不要喜欢我,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似的。可是她虽然不说,但是眼角眉梢都带着情意,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叶良玉不耐烦应酬乌雅,说了句你们慢慢聊就上楼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楼,迎头就看见赤霄。赤霄往楼梯处看了一眼,说:“将军就不管管?” “管什么?”叶良玉有些不解,“乌雅姑娘愿意跟秦文昭说话,跟我有什么相干?” 赤霄听了这话,倒是有些着急。 “姑娘以前不管也就罢了,现在可不成了,”她说道,“西夏姑娘大方热情,见着喜欢的人,才不似咱们中原姑娘。若是她真追求秦监军,那可怎么办?” “那就让她追呗,”叶良玉说道,“追成了就嫁到汴梁来,也没什么不好。” 赤霄瞪大眼睛看着叶良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她追成功了,将军您怎么办?” “与我有什么相干?”叶良玉很是不解,“退了亲回凉州,这还不简单。” 赤霄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好些话没法说出口。她把平安符往叶良玉怀里一扔,说:“将军还是想想清楚的好!” 说罢这话,她转身就走了。 叶良玉捏着平安符,越来越搞不懂她的副将在想什么。她与秦文昭若真是如赤霄所说的这般不牢靠,那她还有什么好惋惜的。随便被姑娘一勾搭就走的男人,她叶良玉才不稀罕呢。 “赤霄跟你说什么呢?”这个时候秦文昭走了上来,凑到叶良玉身边问道。 “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不知所云,”叶良玉说着把护身符揣了起来,“去用早饭吧,一会儿还得找白太医看诊呢!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跟乌雅姑娘说话了?” 秦文昭听出来叶良玉的话里带着醋味,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得意。 “没什么好说的,”他说道,“她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明白,若不是因为战事,早就请人送她回茂山了。” 秦文昭这话说得熨帖,让叶良玉心里暖融融的。 “人家到底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么说,恐怕不合适吧?” 叶良玉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她救了我是不假,”秦文昭说道,“可是那陷阱是她挖的。况且我又不是没感谢过她,难不成还真让我以身相许?那这不就成了挟恩图报了!” 不过,秦文昭一直觉得若是没有乌雅,自己与叶良玉恐怕还是会不咸不淡的相处下去。因着乌雅的事情,两个人的感情,倒是进了不少。所以他心里还是感谢乌雅的,想着过些日她回去了,自己还是多送些银子与她。 叶良玉笑笑没说话,带着秦文昭就去了自己屋子。两个人的早饭,向来是摆在一处的。 不过几样小菜与清粥,秦文昭倒是觉得爽口。用过饭,两个人又去了白太医那里。 小药童失手撒了药,正在那里低着脑袋挨骂,见二人进来,松了口气。 “白太医也不要太过责骂他了,”秦文昭说道,“药童昨晚守了我半宿,又因为煎药把手烫伤了,也还是很辛苦的。” “这孩子就是太毛手毛脚,”白太医说着又瞪了药童一眼,“下次再这样,继续抄药典。” “是!”药童倒是应得乖巧。 白太医让秦文昭坐下,又给他仔细诊了脉,捋着胡子就笑了。 “到底是年轻,恢复得快,再扎几回,就全好了。不过叶家小子,你现在想起来多少了?” 秦文昭回忆了一下,说:“一早醒来,倒是又想起来不少。父亲母亲是谁,家在何处,以前是什么官职,都记得了。” “我看也是,”白太医说着又伸手摸摸他的后脑,“这肿块也小了很多,挺好的。” 叶良玉在一边听着,心道秦文昭最关键的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白太医给他扎了针,就被叶良玉拉到一边。 “你这丫头干什么?神秘兮兮的。” 叶良玉犹豫了一下,说:“秦监军还有事情没想起来。” “什么事?”白太医好奇心顿起,难不成这两个人还有什么秘密? “就是我之前闹着退亲的事情,”叶良玉说道,“我跟您说过的。” 白太医捋捋胡子,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事啊,兴许是秦监军自己不想记起来。” “怎么说?”叶良玉追问道。 “秦监军对你情深义重,自然不想退亲。”白太医说道,“他受伤之后,下意识地就把这事给忘了。这从医理上也是解释得通的。你若是想知道,我回去翻书,找到以后告诉你。” “不用了,”叶良玉挥挥手,“不耐烦看这些。那您可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白太医这下笑了。 “叶将军,你也知道,秦监军恢复成这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呕吐,没有昏迷,只是短暂性地失忆就已经是他命好了,你还想怎样?” “我明白了。”叶良玉行军多年,也知道后脑的伤有多严重。 “知道就好,你去盯着药,我进去瞧瞧。我那药童,太不让人省心了。” 叶良玉点点头,转身就走了。白太医捋捋胡子,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下,转身就进屋了。 “你小子都想起来了对吗?” 白太医走到秦文昭跟前,轻声问道。 秦文昭惊得眼睛瞪得老大。 “放心说,叶家丫头让我支走了。” 秦文昭不相信,左右瞧了瞧,见周围没有人,这才轻轻地点点头。 “还请您不要说出去,”秦文昭说道,“毕竟叶姑娘之前那么想退亲,可是我不想。有了这个机会,我总要把握住的。” 白太医这下乐了。 “当年我要有你这脑子,现在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第55章 秦文昭往后面张望了一下, 压低了声音对白太医说道:“您也知道,我从汴梁一路到这里,就连监军都是我跟皇上软磨硬泡求来的。好容易借着机会, 叶姑娘终于给我了笑脸, 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白太医向来喜欢逗小孩子,尤其是老实憨厚的小孩。他见秦文昭说得可怜, 促狭之心顿起。 “我与叶将军年轻时候就认识,叶姑娘算是我从小看大的, 我为什么要帮着你骗她?” 秦文昭听了这话, 一张脸就垮了下来。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叶良玉回去怕真是要退亲的。 白太医捋着胡子, 看着秦文昭脸上的表情来回变换直想笑。 “我啊,之前跟叶丫头说了一句话, 现在觉得跟你说也挺合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现在叶丫头还有想退亲的意思吗?” 秦文昭面上一喜,说:“您的意思是叶姑娘也心悦于我?” “我瞧着是, ”白太医说道,“只不过啊, 叶丫头对情/事一窍不通,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这没关系, ”秦文昭赶忙说道, “我总能让她明白的。” “明白什么?” 叶良玉这时候端着药进来,好奇地问道。 “白太医说乌雅对我心思不纯, 我说我会跟她说明白的。” 秦文昭话一出口,白太医在旁边就想笑。自己活了这么老大岁数居然看走眼了,这小子谎话张口就来,哪里憨厚了? “哦。”叶良玉说完就把药放到桌子上,“我要去元昌那边看看。一会儿你自己回房间休息。” “知道了。”秦文昭说道, “小心。” 叶良玉这时候已经走到门口,她头也没回,扬起胳膊朝着秦文昭动了几下手指,示意自己知道了。 秦文昭一直盯着叶良玉的背影,直到慢慢消失。 “行了,人都没影了,就别看了。” 白太医说完,就走过去开始给秦文昭拔针。 “还要扎多久?”秦文昭皱着眉头问道,“这天天怪疼的。” “怎么还得再来三天,你可别大意了。这事情,可大可小,也就你小子命好罢了。我可见过多得是磕了一下就变傻了的。回去好好喝药,然后……” 说到这里,白太医顿了一下。 “然后干什么?”秦文昭有些好奇。 “然后把你的隐患解决了,”白太医说着一指门外,“那位乌雅姑娘可在外面了。” 秦文昭皱了下眉,看着白太医,可怜巴巴地开了口。 “能让我在这儿躲躲吗?” “不能!”白太医说得斩钉截铁,“自己的事情不要逃避,赶紧解决了才是。” 秦文昭苦着脸,虚指了一下门外,说:“乌雅姑娘又不明说,您让我怎么拒绝?直接跟人家姑娘说别缠着我了?人家姑娘也是要体面的。再说了,我说完之后,她跟我说没那意思,我脸面何在?” 白太医被他这话逗笑了。 “她要体面,叶家丫头就不要体面了?她那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你,她若是知道了,你让她怎么想?自己的未婚夫为了别的姑娘的体面,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她面子,你觉得合适吗?” 白太医说到这里,看向秦文昭,一脸探究的表情。 “还是说你小子想脚踏两只船,享齐人之福?” “我没有我没有,”秦文昭慌忙摆手表式自己的态度。 “还有,都这个时候你还要什么脸面?回头脸面有了,媳妇没了。” 这句话算是戳到秦文昭的心里,他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这就去说去。” “这还差不多。” 白太医说完,继续摆弄自己的家伙事,嘴里还哼着小调。 “二八佳人巧梳妆……” 秦文昭走到门口,忽然转过头看向白太医。 “白太医,依着刚才您那些话,按说可不应该是孤家寡人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太医在桌子上挑挑拣拣,拿了个药锤就朝着秦文昭扔了过去。 “小孩子家家的,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秦文昭一溜烟地就跑了,动作灵敏矫捷。他跑到门口,这才转过身朝白太医拱拱手。 乌雅一直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听见动静,她又抿了抿头发,拉拉裙子,这才朝秦文昭走过去。 “秦监军,今日有事吗?” 乌雅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两颗宝石在闪闪发光。 “乌雅姑娘,如果我之前一些举动让你误会的话,我在这里向你道歉,”秦文昭说道,“我只喜欢叶将军一个人。” 乌雅听完这话,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她没料到秦文昭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总以为是要自己不说,这层窗户纸是永远都不会被捅破的。她就可以离秦文昭近一点再近一点,万一有机会呢? “乌雅姑娘救我,我很是感谢,但是还请姑娘注意分寸,在我们中原,定亲跟成亲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在我们西夏,只要没成亲的人就都是可以被追求的。”乌雅说道。 秦文昭这下笑了起来,说:“如果乌雅姑娘这么说,那我就只好拒绝了。” 说完之后,秦文昭转身就走了。他不想回房间,就下楼去外面转转。楼梯口,正好遇见叶良玉。 “都听到了?”他问道。 叶良玉点点头,但是也没说话。毕竟她是当事人之一,说什么都有点不厚道。 “我之前确实有些不敢说。”他说着走到叶良玉跟前,拉住她的手。不得不说,秦文昭这个动作越来越熟练。叶良玉也习惯了秦文昭拉着她,两个人走在一起,亲密得很。 秦文昭偏过脸看着叶良玉,一咬牙,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这人都有点好面子。先前乌雅这般举动,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万一她说了一句自作多情,我多丢脸。后来想想,丢脸就丢脸呗,总比被她三番五次缠着要好。” 叶良玉点点头,没说话。 “不过呢,战事结束了还是赶快送她回茂山吧。总留在这里,也不是事。” 叶良玉听到秦文昭的话很是高兴,可是同为姑娘,她又觉得乌雅有些可怜。最后,她决定换一个话题。 “汴梁那边有消息了,”叶良玉说道,“过来会谈的是鸿胪寺卿许绍。” “许绍,”秦文昭轻声说道,“看来皇上很高兴。” “这是自然,茂山城虽然不大,但是地理位置好,易守难攻。若不是这次西夏自己出事,恐怕打下来还要有一段时间呢。” 叶良玉说到这里,表情骄傲又自豪。 秦文昭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赤霄走过来。 “将军,西夏那边遣人过来说元昌将军下午要拜访您。” “那就过来吧,”叶良玉说道,“难不成墨苍那边问出来些什么了?” “不知道。”赤霄摇摇头。 “我想应该跟辽人有关,”秦文昭在一边接话,“这么些日子,辽人也未过来,想来是兵力不够,兴许找西夏和谈也说不定。” 叶良玉闻言一挑眉,他分析的倒也正确,也难怪,到底是十年寒窗苦读过来的,家里又是书香门第,若是连这些事情都分析不出来,也真是废物一个。 果然如秦文昭所说,元昌下午愁眉苦脸的就过来了,直言辽人要与西夏和谈。 叶良玉有些不理解,不打仗不挺好的吗? “叶将军说得倒是简单,可是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可就多了。”元昌苦着脸,愁云惨淡的样子惹得叶良玉直想笑。 “按说这是我们西夏的事情,不应该跟您这个别国的将军说,可是现在兴庆府乱得很,没有办法,只能来找您拿个主意。” 西夏的事情,叶良玉也听说了。老西夏王忽然病重,几个皇子为了争皇位已经连面子都快不要了。 秦文昭在一边想着之前听说的事情,在一边开了口。 “元将军不如赶快修书一封,让大皇子紧盯着西夏王现在的宠妃跟二皇子,兴许能有些惊喜。” 叶良玉听到这话一怔,旋即就想明白了。 元昌却还是不懂。 “秦监军的意思是?” 秦文昭笑了起来,说:“西夏王得了那个宠妃之后可就专宠她一个人。他的种种想法,怕是只有那位宠妃是最了解的。据我所知西夏二皇子母家不显,又一贯沉默寡言。而四皇子最近的这些昏招,颇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 元昌听完秦文昭的话,沉默了许久。叶良玉倒是虚指了一下秦文昭,把人家皇子形容成狗,也就他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我好像明白一点了。”元昌说道。 “辽人目前因为兵力薄弱,也想休战。秦某觉得倒不如衬这个机会休养生息,”秦文昭说道,“只是不知道大皇子那边是个什么想法?” “我会代为转达的,”元昌此时也想明白了,“只是若是议谈,齐国这边?” “这是你们西夏跟辽人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叶良玉说道,“茂山城是你们四皇子惹出来的祸,怪不到别人。” 元昌得了这话就明白了,大皇子墨安得了齐国的支持,皇位有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6 12:22:51~2020-08-27 18:5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兜儿有糖 5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元昌得了叶良玉的话, 心满意足地告辞了。秦文昭见他走了,就挨着叶良玉坐了下去。 叶良玉抬眼看了他一眼,美目含嗔。 “做什么离我这么近?” 秦文昭笑着拉拉叶良玉的袖子, 说:“白太医跟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叶良玉见自己扯谎被秦文昭识破了, 也不恼,只是点点头。 “白太医说的是对的。”秦文昭说道。 叶良玉看着他, 刚想揶揄两句,就发现他嘴巴因为干裂, 渗出一颗血珠来。 “不疼吗?”她问道, 秦文昭不明就里,疑惑地看着叶良玉。叶良玉指指嘴唇, 他就伸手抹了一下,这才发现, “当然疼了,不过我以为大家都这样, 就没说话。” 叶良玉见状,起身去了靠窗的架子, 从金漆拜匣里取了一个瓷瓶出来。 “西北干燥,这个给你, 抹抹嘴唇挺好的。”她说着把瓷瓶递给秦文昭。 秦文昭瞧了瞧瓷瓶, 又递回叶良玉跟前,讨好地说道:“还请玉儿帮忙。” 叶良玉撇了他一眼, 说:“那边有镜子,自己抹去。” 秦文昭捏着瓷瓶,看着里面透明的香膏倒是无法下下手。那香膏精贵,瓷瓶也精巧。汝窑的瓷瓶,不过手掌那么大, 估计跟香膏的价值不相上下。 “这事真得劳烦玉儿,我手指这般粗的,弄不出来啊。” 秦文昭说话的时候,还拿食指在瓷瓶上比划了一下。 叶良玉看着他,倒是笑了,她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 她今日着男装,只是把头发挽了起来,于是起身复又去拜匣里取了跟簪子来。她拿着簪子挑了一点在手指上,想都没想,就朝着秦文昭嘴唇抹了上去。 香膏是蜜桃味儿的,秦文昭只觉得唇上一片冰凉,之后又是一阵温热。叶良玉的手指轻轻地擦在他唇上,惹得秦文昭从头到脚一片火热,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偏生叶良玉还弯着腰,她的脸离着秦文昭不过半寸的距离,呼出的热气直扑到他脸上。秦文昭直愣愣地看着她,感觉自己连喘气都不会了。她可真漂亮,面颊吹弹可破,仿佛一颗水蜜桃,香气扑鼻,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好了!”叶良玉站起身子,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这香膏是特制的,吃进去也不怕。” 秦文昭一把拉住叶良玉,她没站稳,直接就靠在他怀里。秦文昭抱着叶良玉,觉得她香软可爱,一时难耐,便在她脸颊亲了上去。 “你!”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秦文昭附在叶良玉耳边轻声说道,他的热气呼出来到叶良玉的耳畔,弄得她痒痒的。 “我知道你现在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我。我可以努力,可以等,直到你非常非常喜欢我。” 叶良玉没听过这样的情话,一时间红了脸。秦文昭见她这般,心里更加高兴起来。 “叶将军!” 白太医让小药童过来找叶良玉,小药童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先是一愣,之后慌慌张张地就跑了出去。 “都怪你!” 叶良玉推开秦文昭,照着他腰间就是一下。 “是小生错了,还请玉儿原谅。” 秦文昭学着戏台上的做派,给叶良玉作揖,让她气不得笑不得。 “我去找白太医,你自己回去休息吧。”叶良玉说完,一溜烟就跑了。秦文昭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时光匆匆而过,很快鸿胪寺卿许绍便到了,西夏这边干脆没有派使臣,直接让元昌来和谈。看来兴庆府那边,真是乱作一团。 西夏虽然让了茂山城,但是同时又在茂山城开了互市,除了丝绸,又多了茶叶与瓷器。 “你这小子可以啊,”许绍拍拍秦文昭的肩膀,”第一次做监军,居然有如此成绩。” 秦文昭哪会居功,听了这话,赶忙提起叶良玉。 “我不过就是个监军,一切都还是叶将军的功绩。” 许绍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可爱。 “我这个监军啊,不给叶将军添乱就不错了,”秦文昭继续说道,”这一路,都是叶将军拿主意。您也知道,叶家军是皇上的心腹,我与王监军,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 叶良玉坐在一边,抿着嘴笑着不说话。 “此番回去,定是要有封赏的,你们在这里善后,我先回去。所以,不妨说来听听,我也禀告好皇帝。” 历来皇帝封赏,若是自己心腹,都是要提前问一声的。 “真的?”秦文昭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 许绍点点头,不明白秦文昭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那我想让皇帝下旨让我跟叶将军成婚,就在来年四月。” 这话一出口,叶良玉就翻了个白眼,这个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倒不是不可以,”许绍笑着说道,“国库虽然充裕,但是碰上这种不要银子官职的封赏,我想圣上应该也是非常高兴的。” 西夏借着茂山城,跟辽人又订了盟约。叶良玉见辽人彻底走了,这才松口气。 “过些日子就能打道回府了,”她在屋里笑着跟赤霄说道,“回去正好就过年了。” 赤霄点点头,伸手往外指了指,说:“那位姑娘也应该送回去了吧?” 之前因为秦文昭跟乌雅说的话,乌雅倒是不缠着他了,只是赤霄不喜欢她,总恨不得让她离开才好。 “很快乌雅就回家了,”叶良玉说道,“人家姑娘也没惹你,别总对人家冷着脸。” 赤霄嘟着嘴没说话,心想当初是谁看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乌雅回茂山那日,叶良玉没去送她,是秦文昭自己去送的。乌雅看着秦文昭,忽然就笑了。 “汴梁是不是特别好的一个地方?” 秦文昭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点点头。 “日后我一定要去汴梁瞧瞧,”乌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汴梁城那么多人,你不喜欢我,自然会有别人喜欢我的。” 秦文昭笑了起来,说:“好。” 乌雅朝秦文昭挥挥手,翻身上马就走了。这些日子她明白了,,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她努力了就能得到的。与其在不喜欢的人身上费工夫,倒不如多走走多看看。就像叶将军,一看就不是普通女儿家。 秦文昭看着乌雅的背影越来越远,自己也转身往回走。他一进门,就看见叶良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送走了?” 秦文昭点点头,说:“终于走了。” “咱们也快了,”叶良玉笑道,“我留一些人在这里镇守,咱们就可以回大营了。在大营休整几日,就可以回去了。” “终于能回去了,”秦文昭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西北到底苦寒,比不得汴梁繁华。” 他说完这话,紧接着又跟上一句。 “不过玉儿如果想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油嘴滑舌!”叶良玉说完看着秦文昭,“你确定你都想起来了?” 秦文昭点点头,说:“那是自然,我连我小时候挨过几次揍都想起来了。” 叶良玉见他这般说话也没有办法,她总觉得秦文昭在骗自己。 一行人又在茂山城停留了几日,叶良玉这几日忙碌,却总见赤霄在她身边欲言又止。终于这天晚上,她把赤霄留了下来。 “你这几日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就直接说呗!” 赤霄看着叶良玉,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将军。” “怎么了?”叶良玉问道。 “您回去还要骑马?” 叶良玉被她说傻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点点头。 “对啊,肯定是要骑马的。” 赤霄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把话就说了出来。 “我觉得您还是不要骑马的好。” 叶良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颇为不解。 “为什么?” “我怕对小公子不好。” 叶良玉这下彻底傻了,赤霄说的这都是什么啊?她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赤霄的额头,这丫头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了。 “什么小公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您小日子历来准时,这次都晚了半个月了,前个儿又去找白太医看诊。白太医给您开了药,还叮嘱您不要饮酒,不要受寒。可不是就是我想的那个样子。” 叶良玉忍不住扶额,说:“白太医说我脾胃不和,又受了寒,所以开了些药调理。你怎么能想这么多?” 赤霄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说:“还不是那日我从秦公子的房里找到了您随身带着的平安符。” 叶良玉一愣,旋即面上的表情就有些不那么美妙了。她忍不住朝着赤霄脑门弹了一下,说:“成日里就会胡思乱想。别忙着操心我了,倒是你自己,有没有个成算?莫罕可是连西夏都不回了。” 原来莫罕与赤霄日日相处,不知不觉竟是喜欢上她了。元昌带人走了之后,他竟然留在了茂山城。天天追着赤霄,直说自己要做汴梁姑爷。 “他这么做我能怎么办,”赤霄说道,“天天缠着我,烦都烦死了。” 叶良玉瞧着赤霄的表情,可不像心烦的样子。她挑了下眉毛,说:“横竖明日就走了,他若是跟着,我可是没有办法。况且又不是没有西夏姑娘嫁给咱们大齐男儿的例子,倒过来,咱们大齐的姑娘能让西夏男儿入赘,更是一段佳话。” 赤霄闻言把脸一红,转身就走了,叶良玉看着她背影直发笑。看来白太医说的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果然不假。 第57章 王恩站在帐外, 看着叶良玉与秦文昭二人从远处骑马而来,老泪纵横。他本以为在西北待上十来日就能回汴梁了,谁承想整整待了一个月。这期间, 叶将军跟秦监军人还不见了, 王恩险些以为自己也要上战场。 “您二位可算回来了。” 像王恩这种内侍总管,比平常人更爱惜身份。平日里很是一本正经, 轻易不会表露情绪。 秦文昭见状,差点笑出声来。 “王监军这是怎么了?”叶良玉翻身下马, 迎头就看见王恩老泪纵横的脸。 王恩拿袖子擦擦眼泪, 说:“风沙大,迷了眼睛。” “辛苦王监军了。”叶良玉拱手对王恩行了个礼。 “不辛苦不辛苦, 回来就好。” 晚上,大营的人为叶良玉他们接风洗尘, 叶良玉看着一坛一坛的酒,皱了皱眉头。 秦文昭见她这般, 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叶良玉指着眼前的那些酒,说:“今晚看来要一醉方休了。” “挺好的啊, 累了这么久,喝酒之后好好睡一觉, 挺好的。” “可是你能喝吗?” 秦文昭笑着捏捏叶良玉的鼻子, 说:“这么关心我啊,放心吧, 没问题的。白太医不都已经说我没事了吗?” 叶良玉皱了一下鼻子,瞪了他一眼就走了,留下秦文昭看着她的背影傻笑。 因为大捷,众人都很高兴,叶良玉更是被人敬了无数杯酒, 到最后被赤霄扶回了帐子。 秦文昭不放心她,也跟了过去。引得众将士一阵嘘声。在叶家军眼里,他们两个,早就是一对了。 “还请秦监军多看顾将军,”赤霄说道,“那帮女将还没喝够呢!” “白副将放心。” 赤霄又叮嘱了一番,这才出了门。 叶良玉酒品好,喝多了也不闹,躺在床上就睡,安安静静的。秦文昭拿帕子替她擦了脸跟手,想了想,就帮叶良玉把袍子脱了。这样睡觉,还舒服一些。 秦文昭帮叶良玉把被子盖好,就坐在一旁看着她。睡熟了的叶良玉没有往日的活泼,反而多了一丝文雅。秦文昭越看越喜欢,想过去亲她一下,又觉得这样算是占便宜。 这时,可能是因为觉得热,叶良玉一脚踢翻了被子,小腿擦着秦文昭的胳膊,脚丫正好挨在他的腰间。 叶良玉可能是嫌热,蹬了几下脚,足衣就脱了下来。她今日沐浴过,脚上还抹了香膏,白生生的脚丫又香又软。她不停地动来动去,脚趾正好勾着秦文昭的后腰。 秦文昭后背一僵,整个人快要不能动了。他愣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叶良玉的脚送回被子里。 他的脸忽然就热起来,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已经红到耳朵根了。 叶良玉嫌热,没一会儿又伸了出来。秦文昭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又帮她盖好被子。 帐中有赤霄提前备下的茶水,这时候已经凉了,秦文昭拿起来直接灌了下去,这才觉得回过神来。他只希望叶良玉千万别再折腾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万幸叶良玉后来睡熟了,秦文昭见她不再折腾,自己也靠着床边睡着了。 叶良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疼,看来昨夜睡得沉,没翻身。她睁开眼睛望着帐顶愣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正在跟众将士喝酒,喝得非常高兴,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来是真喝多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叶良玉想再睡会儿,合上眼翻个身,忽然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她踹了踹,软乎乎的,好像是个人。 叶良玉半睁着眼睛瞧了瞧,发现是秦文昭。他坐在床上,靠着旁边的桌子睡得很香,连叶良玉踹他都不知道。 “醒醒,”叶良玉过去推推秦文昭,“回去睡吧,在这儿睡不难受吗?” “啊?”秦文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叶良玉有些发怔。 “我醒了,你回去休息吧。天色还早呢,还能睡一会儿。” “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一杯。炉子上有热水。” 秦文昭说着就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都僵了。他慢慢地直起身子,只觉得腰间一阵酸痛。 “你慢慢起,别着急。”叶良玉说话间也披了衣裳起来. 秦文昭缓慢的站起身来,又活动了一下,这才觉得胳膊腿全部复位。他揉揉眼睛看着叶良玉,说:“真不用我陪你?” 叶良玉摇摇头。 “你赶快回去休息吧,这一晚上辛苦你了。” 秦文昭点点头,天快亮了,若是被人看到他从叶良玉的帐子出来,到底还是不太好。 “等等。” 秦文昭都走到门口了,又被叶良玉喊住了。 “你还是不要回去了,现在外面冷得很,你又刚睡醒,再加上昨晚喝了酒,回头被风一吹是要生病的。就在这里吧,我反正也不睡了。” 秦文昭心头一下,快步又走了回去。叶良玉把床让给他,自己倒了热水把手脸都洗了洗。 秦文昭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了。他合上眼睛,想着可以再睡一会儿。 叶良玉闲来无事,便拿起一本书翻看,没一会儿,就听见秦文昭翻来覆去的声音,她放下书,走了过去。 “怎么了?”她过去问道。 “肚子疼。”秦文昭皱着眉头,很是不舒服的样子。 “我去喊白太医过来瞧瞧。” 叶良玉说完就要起身,被秦文昭伸手拉住了。 “没事,就是昨晚喝了些凉茶着凉了,你倒杯热水给我就好。” 叶良玉见他这般说,起身倒了杯热水给他。 “要是一会儿还不好,可要让白太医来瞧瞧。” “真没事。”秦文昭这会儿已经觉得好多了。 叶良玉仔细瞧着秦文昭的脸色,确实比刚才好多了,这才放心。 “昨晚你为什么要喝凉茶,就是再热,也要注意身体的。”叶良玉叮嘱道。 “还不是因为你,”秦文昭说道,“你昨晚睡觉不老实。” 叶良玉想了一下,说:“我就是不老实也不至于让你热出一身汗来啊?况且我喝醉了一向很老实的。” “你是老实,但是我不老实啊!” 叶良玉的话直接让秦文昭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叶良玉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脸就红了。她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穿着大氅就走了出去。 秦文昭睡了一觉,这才起身,他从叶良玉帐子出来的时候,大营正在收拾东西,几乎整个叶家军的人都看见他是从哪里出来的。就连白太医,都委婉地跟秦文昭表示有些事情,对姑娘家名声不好,弄得秦文昭哭笑不得。 叶家军从西北南下,风景慢慢变得灵秀起来,终于到了汴梁城。叶良玉这次作为主帅,骑着高头大马缓步进了城门。她看着两边围观的百姓,一阵激动。 那漂亮的姑娘见叶良玉俊俏,笑着就把手里的帕子荷包往她怀里扔,有那劲儿大的,险些砸到她脸上。叶良玉躲又不好多,只得忍着。秦文昭在一边看着直想笑。 皇帝在太极殿接见了叶良玉与秦文昭,简单的叙话之后便让他们回家休息。秦家早几日便派人去了叶家,生怕因为家里只有个小公子误事。 叶良玉回到叶家,叶家中门大开,她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就看见叶良广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姐!” 叶良广一下子跑到叶良玉怀里。 “傻小子,”叶良玉摸摸他的头,“有什么好哭的。” “我就是想你。”叶良广瘪瘪嘴,有些委屈。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叶良玉说着便进了正屋,“最近家里还好?” 叶良广想姐姐,挨着她就坐下来。 “家里没什么事,前些日子慧敏郡主生辰,你没回来。我自作主张让下人列了份礼单子,然后求着秦家夫人看了。又按着秦家夫人说的,添补了几样送过去。” “做的很好。” 叶良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若是这趟下来,她与秦文昭关系还是如此糟糕,叶良广这事办的可就不地道了。 “还有其他事情吗?” 叶良广摇摇头,说:“这都快小年了,皇上都封笔了,还能有什么事情。” “除夕宴,可能你跟我都要进宫,”叶良玉捧着茶杯说道,“到时候若是咱俩一处还好,若是我在女眷那边,你就跟秦公子或者季家一处。” 叶良广听了这话,抬头看向叶良玉。 “姐,你跟秦公子?” 叶良玉点点头,长叹了一声。 “这亲事退不了了。这些日子,我到底还是欠了秦公子一份人情。” 这也就是叶良广年岁小,看不出来罢了。叶良玉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情意。 “这样也好,”叶良广跟小大人似的,“我最近在季家长住,也听了一些秦家的事。秦家家风甚好,不会亏待姐姐的。” 叶良玉见他这般,没忍住伸手找他脑门敲了一下。 “小孩子故作老成可是不讨人喜欢的!” 秦文昭回到家,秦夫人拉住他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说:“这趟瘦了不少。快去沐浴更衣。” 秦文昭点点头,走到一半忽然转过身来看着秦夫人。 “娘,叶家那边?” 秦夫人虚指了他一下,说:“要是凡事都让你操心,黄花菜都凉了。叶家前些日子我就遣管事去瞧了瞧。” 秦文昭这才放心地走了。 秦夫人望着他的背心,心道都说女生外向,这男娃娃,不也还是如此! 第58章 秦文昭回到自己的院子, 里面一应陈设与他离开时候没有什么区别。秦夫人吩咐下人每日都要收拾一遍,一点灰都没有。 红袖领着人立在门口,见秦文昭来了, 高兴地行了个礼。 “婢子见过公子。” 秦文昭虚指了一下红袖, 说:“不过一些日子不见,什么时候这么规矩了。” 红袖笑了起来, 指着身后的一排小丫头,说:“夫人这些日子让婢子调/教人, 婢子定要以身作则啊!” “呦, 学问都涨了,连以身作则都学会了。”秦文昭笑着打趣了一句就进了屋。 “厢房备了热水, 您歇会儿就去沐浴吧,”红袖在一边说道, “衣裳都备好了。” “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秦文昭坐在椅子上,默默感叹还是家里舒服。 红袖立在一边, 让人去书房把帖子拿来。 “回三公子,先前庄子跟铺子送来的账本夫人都过目了, 无甚差错,银子都让婢子收好了。还有就是这些帖子, 婢子也瞧了, 无非就是过年吃年酒。只有这一张,”红袖说着从最上面取了过来递给秦文昭, “这是许家公子下的帖子,说是许公子婚事的事情。” 秦文昭接过来瞧了瞧,然后就笑了。 “提醒我沐浴回来写个帖子给许公子送过去。” 许温与季宣明的亲事在二月,遑论季宣明,就她家里的哥哥弟弟, 一个个文采斐然,他生怕自己被问住,拉了好些人,准备当日给自己捉刀。 “是,”红袖说完又捧了一个账本来,“昨日温泉庄子上送来些新鲜的瓜菜,夫人知道您今日回来,就吩咐婢子跟您说一声,若是想送人,这个是最好的。” 红袖说完,瞧着秦文昭抿嘴就笑了起来。不用说,她都知道自家公子想送谁。 “分做两份,一份给爹娘送过去,还一份,明日送到叶家。” “是!”红袖脆生生地应了。 秦文昭刚要去沐浴,转念一想,既然都是送东西,为何不自己亲自去一趟。他这些日子与叶良玉朝夕相对,骤然分开,还有些不太适应。 “我写个帖子你现在让研墨送到叶家,明日的瓜菜,我亲自送过去。” 秦文昭说完,就直奔书房,红袖在一边研墨。他一挥而就,仔细地吹干了之后交给红袖。 “让研墨小心些。” 红袖忍着笑,点点头。她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跟叶姑娘到底如何,但是瞧着,应该是好得蜜里调油。 叶良玉沐浴之后,侍女仔细地擦拭了头发,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她伸了个懒腰,正想躺一会儿,赤霄就打门外进来了。 “姑娘,秦公子遣人送来帖子。” 叶良玉接过来,瞧了瞧,说:“你就说知道了,我明日无事。” 赤霄出去之后,叶良玉拿着帖子又看了看,不自觉地,面上就笑了。赤霄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姑娘,”她轻声说道,“说完了。” 叶良玉这才回过神来,她拉着赤霄的手坐了下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次回来你身上必定是有官职的。何必在我身边做丫鬟呢!” 赤霄嘟着嘴,挨着叶良玉坐了下去。 “我从小就跟着姑娘,姑娘学文习武都把我带在身边。要不然,我不过就是庄头家的闺女。” “可是你现在已经是叶家军的副将了啊,”叶良玉说道,“这一次,若是没有你当机立断进茂山,还指不定是个什么情况。这次封赏即便没有你,我也是要替你争取的。” 赤霄眨巴着眼睛看看叶良玉,说:“姑娘不要我了?” 叶良玉听了这话,笑出声来。 “胡说什么呢!”她轻声说道,“我与秦公子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你呢,还跟我嫁到秦家去?就是跟我去了,我还能给你胡乱配个人不成?” 赤霄听了这话,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我呢,向来不喜欢劝人嫁人,”叶良玉又说道,“日后我若是能去西北,你自然还是我的副将。若是皇帝忌惮叶家势力,我留在汴梁,你就回去,叶家军那群女将,还得有人管着不是。” “我明白了。”赤霄轻声说道。 “但是呢,不得不说莫罕是个好人选。人长得好,又听你话。你也好好想想。” 赤霄这下子脸羞得通红,叶良玉瞧着直笑。 “可算有这么一天了,当初揶揄我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脸红呢!” 赤霄的脸都快要红破了,她站起来,掀开帘子就走了。叶良玉瞧着她的背影,笑容更甚。 第二日,秦文昭早巴巴地就起床了,他看着红袖捧来的衣裳,皱了皱眉头。 “这藏青色的太老气了,换一件!” 红袖一下子愣住了,昨天晚上,秦文昭可是快把整个衣箱都翻出来了。 “要不,新做得的那件黛色的?”红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秦文昭摇摇头,说:“不成,我这些日子都晒黑了,穿黛色更黑了。” 红袖抿了一下嘴,想了一下。 “那件黛蓝色的呢?” “也不成,更老气,穿上像是比叶姑娘大上一辈。” 秦文昭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直接否了。 红袖又想了一下,说:“墨灰的呢?” “就那件吧,”秦文昭说道,“快去收拾,别晚了。” 红袖倒是笑了起来,她了解秦文昭的脾气,新做的衣裳,昨晚她带着小丫鬟全都熨平熏香,就怕第二日他犹豫。 “公子放心,都收拾好了。” “聪明丫头!回头自己去领赏。” “谢谢公子。”红袖笑得诚心诚意。 秦文昭打马到了叶家侧门,让书童敲门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他前几次来着,叶良玉都没给他好脸色,这一次,应该不一样了。 叶良玉正在书房,听下人来报,就让人把秦文昭请进来。秦文昭一听是去叶良玉的院子,心头抑制不住一阵狂喜。叶良玉的院子,可跟去正院完全不一样。 秦文昭走到叶良玉的院子,侍女引着他进了书房,叶良玉听见动静,抬头朝他笑了起来。 “有什么急事,这么着急忙慌的,也不在家多歇歇。” 叶良玉说着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帖子放到一边。 “庄子送了些新鲜的瓜菜,我想着在西北就没怎么吃到瓜菜,你家又只有你跟你弟弟,所以就送了些来。” “倒是新鲜玩意,”叶良玉笑道,“昨天厨房做了一道菘菜,倒是全被我给吃了。羊肉什么的,真是吃腻歪了。” 秦文昭笑了起来,说:“你喜欢就好。” 这时,管事打门外进来,表情略微有些紧张。 “姑娘,天使来了。” “快请进来。” “估计是来说除夕宴的事情吧,”秦文昭说道,“皇上封笔了,也就只能是这事情。” “我昨天还跟良广说这事呢,谁想到今日就来人了。”叶良玉说着站起身来,“走吧,跟我去正院。” 皇上今日遣了王恩过来,他见了秦文昭就笑了。 “老奴临出来的时候,皇上还跟老奴说秦监军必在叶家,果然是真的。” 秦文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王恩过来不过就是传了句口谕,让叶良玉除夕宴的时候以将军身份赴宴。这早就在二人料算之内,倒也不稀奇。 送走了王恩,秦文昭拉着叶良玉的手,说:“到时候你跟我坐一处,好不好?” 叶良玉转头看着他,说:“这不都是宫里安排好的吗,你说的又不算。” “我就问你,”秦文昭说着凑到叶良玉跟前,“回答我。” 叶良玉轻轻点点头。 “六月份才成亲,还有半年,真是有些等不到了,”秦文昭感叹了起来,“习惯了与你朝夕相处,冷不丁一分开,有些不适应。” 叶良玉低头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今日穿得鲜艳,大红色的上袄配着蓝色的马面裙,看着就热热闹闹的,让人心生喜爱。 秦文昭盯着她雪白的面庞直发傻,一样都是在西北走一遭,怎么她一点都没黑? 今日的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融融的。秦文昭看着叶良玉趁着左右没人注意,上前亲了她脸颊一下。 “你用的什么熏香,可真好闻。” 叶良玉瞪了他一眼,也趁着没人注意,拧了他胳膊一下。 “登徒子!” 回到书房,叶良玉倒杯茶递给秦文昭,说:“秦夫人听见你受伤的事情怎么说的?” “我没跟我娘亲说,”秦文昭接过茶杯说道,“横竖白太医都说没事了,何必讲出来让她老人家担心呢!” “这可不成,”叶良玉说道,“你若是不说,日后秦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秦文昭见她这般,知道她在担心以后的日子,伸手捏捏她的脸,说:“你放心,我娘亲温柔和善,绝对不是磋磨儿媳妇的人。” 叶良玉瞪了他一眼。 “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啊,”秦文昭笑了起来,“我娘亲是个特别好的人,日后你就知道了。” “可是那你也得告诉秦夫人才行。” “说,一定说。我回去就说。” 秦文昭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 叶良玉见他笑了,颇为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呢?” “我笑我娘子可爱,这时候就担心起跟婆母的关系了。” 叶良玉听这话不像,抬手就朝着秦文昭过去了。这时,侍女打门外进来,叶良玉赶忙收了手,端坐在椅子上。 “姑娘,厨房遣人来问秦公子中午留饭吗?” “留,肯定留。”秦文昭抢先回答道。 新选的侍女不知道秦文昭的脾气,犹犹豫豫地看向叶良玉。秦文昭这个时候也满眼期盼地看着她,生怕她说出一个不字。 叶良玉轻轻地点点头,侍女便退下了。 秦文昭高兴地跳到叶良玉跟前,抱着她就亲了一下,结果挨了叶良玉一拳,疼得他直咧嘴。 第59章 叶良玉的书案上有一摞帖子, 秦文昭见了直取笑她。 “想不到你这么忙!” 叶良玉无奈地撇了一下嘴,说:“不过就是送年礼的,比着礼单子让管事送过去便好, 就是有些繁琐。” 秦文昭笑着凑到叶良玉跟前, 捏捏她的鼻子。 “玉儿当家理事也是一把好手呢!” 叶良玉皱皱鼻子,这幅样子落在秦文昭眼里, 只觉得可爱。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赤霄走了进来。 “姑娘, 萧家公子递了帖子过来。” “哦?” 叶良玉笑着接过来,转头看向秦文昭。 “萧家这次成了皇商, 还多亏你哥哥呢!” “我大哥不过就是给萧家公子介绍个门路罢了,不值一提。”秦文昭怎敢居功, 赶忙谦让道。 叶良玉看了眼帖子,面上的笑就消失了。 “怎么了?”秦文昭问道, “萧家出事了?” 叶良玉摇摇头,说:“志哥哥要订亲了。” 秦文昭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拍了拍叶良玉的肩膀。 “回头让管事娘子把之前的礼单子拿出来我瞧瞧,”叶良玉吩咐侍女, “别忘了。” 叶良玉坐了一会儿, 抬头看向秦文昭,说:“我也知道萧公子定亲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我就是不能接受。本来,这一切都是慧姐姐的。” 秦文昭坐到叶良玉身边,看着她的眼睛,里面雾蒙蒙的。 “我想, 你的慧姐姐也希望萧家公子过得好吧。” “可是……”叶良玉看着秦文昭,有些迷茫。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希望你过得开开心心的,好好吃饭,好好生活。若是看上个比我英俊的,嫁过去好好过日子。” “我明白了,若是我有什么事情……” 话刚说到一半,叶良玉就被秦文昭捂住了嘴巴。 “这么不吉利的话不许胡说,若是真这样,你觉得,我还会独活吗?《诗经》有云,谷则异室,死则同穴。依我看,不如说生虽异日,死冀同时(1)。” 叶良玉没想到秦文昭说出这样的话来,瞪着大眼睛望着他。 “你不信?” 叶良玉没说话,只是看着秦文昭。 “我说的都是真的,相信我。” 阳光从窗棂透过油纸照了进来,把两个人的身影投在墙上,只见两个影子越靠越近…… 忽然,叶良玉听见大门被撞开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叶良广就一头撞进了书房。 秦文昭与叶良玉离得近,险些都快要帖在一起了。两个人转过脸看着叶良广,先是一愣,之后飞快地分开了。 叶良广也呆住了,他指着自家姐姐与秦文昭,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么着急忙慌地过来有什么事情?” 叶良玉理理衣裳,坐在书案前,佯装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个,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雪团,”叶良广说着就往后退,“阿姐这里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雪团我抱回院子玩几日。”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因为太激动,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叶良玉听见动静,侧身把窗子支开,说:“小心点!” 叶良广回头朝着叶良玉做了个鬼脸,带着雪团就跑了。 “还不都是怨你!” 叶良玉转过身朝着秦文昭说道。 “那又如何。” 秦文昭重新回到叶良玉身边,伸手拢拢她的头发。 这时,二人又听见外面有动静,秦文昭讪讪地收回了手,倒是逗得叶良玉直发笑。 原来,是厨房过来问什么时候摆饭。 秦文昭瞧着叶良玉笑得像一只小狐狸,甚至都觉得这是她故意安排好的。 腊月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忙忙碌碌就到了除夕。叶良玉今日是以镇国将军的身份去除夕宴,自然也就穿了男装。 “将军穿男装这般俊朗。”赤霄说着就笑了起来,“因为将军,汴梁可开始流行姑娘穿男装呢!” 这事叶良玉也知道,她倒是觉得没什么,男装出行方便,多穿穿挺好的。 “今日回来得晚,你带人守岁之后就睡吧,留几个人看院子就好了。”叶良玉叮嘱道。 赤霄点点头。 叶良玉知道今日必然饮酒,坐着马车就到了嘉猷门,小内侍见了叶良玉,行了礼就领着她往大殿走去。 汴梁的冬日寒冷,叶良玉穿着大氅一路走过去,引得众宫人直往她身上瞧。 万掌事知道今日除夕,不好责罚人,轻声地咳了一嗓子,宫人这才把目光都收回来。 万掌事自己也瞧了一眼,也难怪宫人看这位,确实好看。 礼部的人都聪明,特意把叶良玉跟秦文昭秦文昭安排在一处。秦文昭正在那里左顾右盼,见叶良玉来了,赶忙朝她招招手。 叶良玉抿嘴一笑,就坐到了他身边。 没一会儿,人都齐了。礼乐奏起,皇上并皇后走了进来。众臣赶忙站了起来。这除夕宴,就算开始了。 今年年景好,又大胜了西夏两次,皇帝闻人意面上满是笑容。佳慧公主坐在皇后身边,瞧瞧地拉拉她的衣袖。 “母后,秦公子旁边的那个人是谁啊?” 皇后季悠瞧了瞧,说:“那是叶将军。” 佳慧公主又仔细看了看,说:“只可惜是个姑娘,要不然我想让她做我驸马!” 季悠听了这话瞪了佳慧一眼。 “就会胡说八道。” “可是母后,叶将军就是挺好的啊!”佳慧公主又瞧了瞧,“如此英姿飒爽,真是让人羡慕。” “知道了,”季悠说道,“回头母后给你选个能文善武的。” 佳慧公主点点头,笑得灿烂。 除夕宴,太子奉命给众大臣倒酒,二皇子执壶。太子神色谦恭不倨傲,看得众臣暗自点头。 秦文昭是跟着父亲来的,叶良玉因为年岁小,也不过是个末座。两个人在一边闲聊,倒也解闷。 御厨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这一道菜从做得到端上来,得有半刻钟,这天气又冷,根本就没法入口。所以大臣们都在家吃个半饱,来这里不过就是为了份荣耀。 “我初四去季家,”秦文昭凑到叶良玉耳边说道。“你去不去?” “去。”叶良玉说话间却盯着眼前跳舞的姑娘,心道这位手长脚长,若不是个舞姬,倒是习武的好苗子。 “回来这些日子总不见你,倒是不习惯得很,”秦文昭说道,“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真恨不得翻过你家院墙找你。” 叶良玉斜着眼睛瞧着他,说:“若是能翻过来就翻啊。不过我瞧着你够呛,我倒是没问题。” “你要是乐意翻过来也行啊,我一定扫榻相迎。” “没正行!”叶良玉白了他一眼。 “上元节你有事吗?没事晚上我带你逛灯会。”秦文昭说着倒了杯茶给叶良玉。 叶良玉听到这话,来了精神。 “好啊,小时候就听我爹娘说汴梁的灯会漂亮,我都还没有逛过呢!” 秦文昭见叶良玉欢喜,心里很是得意。 “那先说好了,十五那天傍晚我到你家接你。” “行!”叶良玉赶忙应了。 “我不带书童,你也不带侍女,成吗?”秦文昭问道,“就我跟你,两个人。” 叶良玉想了想,自己本就不是普通闺阁,这样也不是不行。 “好。” “那个,你弟弟也不许带着。”秦文昭又说道。 “我才不带他呢,”叶良玉说道,“你来我家之后,他又把雪团抱了回去,真真的讨人厌!” 那天秦文昭走了以后,叶良广回到院子,揶揄了叶良玉许久。 “那要我再送你一只?”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摇摇头,说:“霸王霸道得很,再来一只,会被它欺负的。” 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对面的秦夫人看的满心欢喜。她日盼夜盼,终于这个小儿子也要成亲了。 叶良玉这边跟秦文昭聊天,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舞姬,最后连秦文昭都瞧出来了。 “就是那姑娘漂亮吧,你也不能总盯着人家看啊!” 叶良玉拉过秦文昭,小声说道:“你不觉得这舞姬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 叶良玉伸手指了指其他舞姬,说:“你看别人,腰肢都软得很,只有这位,略微有些发硬。而且别人跳舞,都是又柔又美,只有她,感觉很有力量感。” 秦文昭仔细瞧了瞧,确实跟别人不太一样。 “刚才她一上来,我就瞧着她身段,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现在看来,她身上怕是有些功夫。” 秦文昭这下警觉起来,一个会功夫的舞姬,又是在除夕宴上,怕是有些古怪。 “你也觉得不对劲了?”叶良玉问道。 秦文昭点点头,一抬眼,正好看见王恩。 “我去跟王中贵说一声。” 叶良玉点点头,说:“我在这边盯着她。” 王恩见秦文昭朝自己走来,只当他是叙旧,谁料想他竟然说了这么个惊天的大事。王恩点点头,把负责太极宫的御林军统领付航叫了来。 “不过是有所怀疑,不要扰了圣上的兴致,提起精神注意着点。”王恩嘱咐道。 “是!” 秦文昭又回到座位上,叶良玉还盯着那个舞姬,忽然眼前一道寒光,那姑娘竟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叶良玉早就做好准备,她从旁边侍卫腰间抽出宝剑,起身一提脚尖,就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金瓶梅》 第60章 舞姬本身是朝着皇帝过去的, 她见叶良玉从斜刺里冲过来,抬手就朝她刺了过去。 这位还真是狠毒,一上来就直奔着心脉, 叶良玉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这才勘勘躲过。 “直娘贼!”叶良玉爆了一句粗话。 这时,众侍卫已经齐齐上前, 团团围住舞姬。 “若不是你,我早就刺穿了那狗皇帝了。” 舞姬说完, 软剑直指叶良玉。叶良玉今日穿着官服, 行动颇为不便,她往后退慢了一步, 被软剑刺破了胳膊。 “叶姑娘。”秦文昭在一边着急地喊了一嗓子。 叶良玉朝他笑了一下,伸手舞了剑花就直抵舞姬的喉咙。 “刚才我竟然小看你了。” 舞姬轻蔑地一笑, 说:“想不到居然被你瞧出来了。” 一个行刺的舞姬,不过是除夕宴上的小风波。皇帝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就继续与众朝臣饮酒,叶良玉则去偏殿包扎一下伤口。 “疼不疼?”秦文昭在一边问道, “我看着挺深的。” 白太医在一边撇撇嘴,说:“别一惊一乍的。” 不过就是个小伤, 叶良玉很快就回到太极殿。 “叶家姑娘女中豪杰, 真乃我大齐之福气!” 皇上的话一出口,众大臣在下面齐声应和。倒不是他们阿谀奉承, 而是真心的觉得叶良玉是个难得的人才。 秦文昭坐在一边,也笑得开心, “你笑什么?”叶良玉偷偷问了一句。 “与有荣焉啊,”秦文昭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我娘子, 我自然高兴。” 叶良玉没说话,这个人倒是有趣得很,世人大多怕娘子压自己一头,他倒是好,想得开。 除夕宴结束后,秦文昭护着叶良玉到了嘉猷门,叶良玉刚想上马车,就看见秦夫人从不远处走来。她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良玉见过秦夫人。” 秦夫人今日穿着三品淑人的翟服,雍容端庄。她赶忙让侍女把叶良玉扶起来,说:“良玉的伤势如何?” “不过就是些小伤,”叶良玉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 秦夫人看着一边的秦文昭,心道这儿子也是傻得可以,都这个时候还不献殷勤。 “昭儿也没事,一会儿让他先送你回叶家。” 秦夫人说完,朝着秦文昭挑了一下眉毛。 “多谢秦夫人,只是这除夕夜,秦公子还得回家吃团圆饭呢!” “秦家叶家离得近,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他这一趟,还是来得及的。” 秦夫人说完,服了服头上戴着的翟冠。 “我先回去了,这一身衣裳沉得很,脖子都要压坏了。” “秦夫人慢走。” 叶良玉目送秦夫人离开,之后就瞪了秦文昭一眼。 “走吧。”秦文昭说着就掀开帘子,笑着对着叶良玉做了个请的手势。 嘉猷门这么多人看着,叶良玉也不好跟秦文昭斗嘴,瞪了他一眼就上了上了马车,秦文昭嘿嘿一笑,也跟着上去了。 “要我说这两个孩子就是般配,”秦夫人在马车上掀开帘子边看边说,“我之前瞧着叶姑娘就喜欢。” “夫人的眼光是最好的。”如意在一边说道。 马车碌碌地驶出宫门,叶良玉坐在车里打了个哈欠。 “今日皇帝好像并不怎么惊讶,”她说道,“这舞姬你认识吗?” 秦文昭点点头,说:“她父亲就是前任巡盐御史,在任上贪了一大笔银子那个。” “怪不得。不过她也是个拎不清的,先不说众目睽睽之下行刺这事行不行得通,单说她父亲,自作自受,还非要把这一切都怪在皇帝头上,也真是可以。” “你还操心人家,”秦文昭看看叶良玉的胳膊,“这下你过年哪儿也去不了了。” 想到这里,叶良玉忽然有些沮丧。 “是啊,上元节的灯会也看不成了。” “没事,”秦文昭安慰她,“上元节我买个灯笼到你家。” 叶良玉想了想,拉着秦文昭的袖子,说:“要不咱们还是去吧,我注意点,别挤着不就行了。” 秦文昭见叶良玉一脸期盼,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还有十来天,应该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你真好。”叶良玉笑了起来。 马车内,烛火昏暗,叶良玉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揉进了许多星星一般。秦文昭呼吸一滞,整个人就凑了过去。 叶良玉唇瓣柔软,仿佛鲜花一般,秦文昭护着她的头,两个人就抵在车壁上。他轻轻巧巧地撬开她的唇齿,仿佛一条灵巧的小蛇。 马车驶过安静的街道,忽然压到一颗石头,轻轻地颠簸了一下。 叶良玉跟秦文昭这才松开,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不用说,都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快要红到耳朵根了。 “我……”秦文昭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过几日就来看你。” 叶良玉觉得自己面上做烧,心道都是宴席上的酒惹出来的事情。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秦文昭调下马车,又伸手扶着叶良玉走下来。 “我先回去了。” 叶良玉说完话,头都没抬就跑了回去,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一只小兔子。 “我真的过几天就来看你。” 秦文昭在门口喊了一声,这才回到自家马车。果真是酒壮怂人胆。若是以往,秦文昭确信自己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秦文昭回到家,整个脸还是红的。他急匆匆地换了衣裳,就往正院走去。 “三爷要不要擦擦脸。” 红袖带人端着盆子进来,正好看见秦文昭往外走。 “来不及了。”他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三叔的脸怎么这么红?”秦文昭大哥家的儿子坐在娘亲腿上,看着他问道。 这话一出口,众人全往秦文昭脸上看去。 秦夫人仔细瞧了瞧,一个眼风过去,如意就退了下去,没一会儿,捧了个巾帕过来。 “这帕子还是热的,三公子擦擦脸。” 如意说完,又凑到秦文昭耳边。 “您嘴上还有口脂呢!” 原来,赤霄见叶良玉今日进宫,虽然是着男装,但是还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就连口脂,都选了略带点颜色的。只不过叶良玉想来不注意这些,根本就没看清楚。 秦文昭听了如意的话,脸更红了。 用过团圆饭,秦老爷又让人在院子里放炮仗,秦夫人趁着这档口把秦文昭拉到一边。 “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没什么。”秦文昭赶忙摆手否认。 “都是打这个时候过来的,谁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秦夫人说道,“这世道到底对女儿家苛刻,你日后可不许再孟浪了。” 秦文昭赶忙就应了。 晚上,秦夫人跟秦老爷因为熬夜走了困,两个人泡茶闲聊起来。 “我今日见了叶姑娘,果然不错,”秦老爷说道,“父亲这门亲事订的好。” “我瞧着也是,”秦夫人想起今日小儿子的模样又笑了,“昭儿最小,日后定是要分出去单过的。有个这么能干的媳妇,我看挺好。而且老爷子的心思,你也明白。无非就是想重振祖宗的荣耀,让秦家再出个武将。” “这下老爷子怕是能得偿所愿了。”秦老爷感叹道。 “昭儿奇怪得很,之前跟我说不喜欢叶姑娘。结果被王妈妈看见他与叶姑娘在外面单独见面,之后又跟人家去了西北。这小子,真是像你!”秦夫人说着还白了秦老爷一眼。 秦老爷也不否认,笑着捋捋胡子。都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秦文昭那点别扭的小心思,他自信自己还是知道的。 叶良玉因为受伤,在家养了十几日,闷得骨头都发酸了。终于到了上元节,她用过晚饭,下人就说秦公子来了。 “快请进来。” 叶良玉说完,就让侍女帮她换衣裳。 秦文昭一到叶良玉的院子,就看见她笑盈盈地立在门口。因为过年,她今日穿得比往日还要漂亮。银红色的流彩暗花交领上衣,系了条暗绿色的织金马面裙,又系着豆绿宫绦如意佩。恍如天上的仙子一般。 “你今日可真美。”秦文昭感叹道。 叶良玉笑了笑,侍女又帮她把大红色的百蝶穿花大氅披好。秦文昭就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咱们坐马车到朱雀大街,然后一路走过去。这会儿人多,马车过不去。” 叶良玉点点头。 果然,马车行至一半就过不去了。秦文昭护着叶良玉,两个人一路往灯市走去。 今日,大街上游人如织,火树银花。皇上还命人做了大型的灯楼,二人一路走走停停,觉得都有些看不过来了。 这时,一群舞龙灯的人经过,领头的人促狭,趁着叶良玉不注意,把龙头举到她跟前,吓了她一跳,往后一步,就退到了秦文昭怀里。 领头的人朝秦文昭挤挤眼睛,秦文昭拱手以示谢意。 “没撞到你吧?”秦文昭揽住叶良玉,把她护在怀里,“这边人多,这样不会有人撞到你胳膊。” 叶良玉身量高挑,但是比秦文昭还是矮了一些。她靠在秦文昭怀里,觉得暖暖的。 两个人随着人流往前走去,忽然叶良玉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她推推秦文昭,说:“你看那边。” 秦文昭顺着叶良玉的手望过去,只见赤霄与莫罕在前面,笑得正开心。 “咱们过去闹闹他们?”秦文昭问道。 叶良玉摇摇头,说:“今日闹多没意思,你等我过些日子逗逗赤霄。” “好。” 赤霄与莫罕正在那边研究要哪个灯笼,忽然觉得有人往他们这边看,赤霄抬头望了望,就看见叶良玉与秦文昭两个人。 “遭了,”赤霄说着拉拉莫罕,“好像被将军瞧见了。” “这不正好,免得你不好意思跟你家将军坦白。” 莫罕说话间,点点赤霄的鼻子。 “这下将军肯定要拿我开玩笑了,”赤霄嘟着嘴看向莫罕,“都怨你,非要今日出来。我就说今日人多,准会碰上将军,你偏不信,这下信了吧!” “信了信了,都是我的错,”莫罕好脾气地哄着赤霄,“早晚都要说的,今日碰见了也好。” 赤霄瞪了莫罕一眼,没说话。 叶良玉回到家,已经二更天了。秦文昭在门口拉着她,还有些依依不舍。 “快回去吧,都什么时辰了。”叶良玉说话的时候,面上含笑。 秦文昭点点头,趁着众人不注意,亲了她脸颊一下,这才翻身上马。 叶良玉红着脸回到后院,正好看见赤霄。 “将军,我……” “困了困了,”叶良玉说道,“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不成,等不到明日,”赤霄急急地开了口,“我,我今日跟莫罕去逛灯会了。” “没意思,”叶良玉虚指了一下她,“本来还想逗逗你的,谁知道你自己说了。挺好,什么时候来提亲?” “姑娘!”赤霄难得害羞,跺了下脚就不说话了。 “要我说就过些日子,”叶良玉笑了起来,“封赏之后再提亲,这聘礼,可以多要一些。” 赤霄听了这话,脸就更红了。 这时,叶良玉打了个哈欠。 “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已经这么晚了,回去睡吧。” 赤霄点点头,低着头就回去了。 叶良玉一夜好眠,秦文昭在床上就有些辗转反侧,他满脑子都是叶良玉的影子,终于天微微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周四换榜,十八点更新 第61章 过了十五, 这个年也算过完了。朝臣们上衙理事,当家主母则看着人忙着收东西,好不忙碌。叶良玉倒是没事做, 骤然闲下来无趣得很。好在她接到凉州的书信, 叶家夫妇不日就要回来了。她吩咐人收拾屋子,也算有事做。 太极殿, 皇帝在与众朝臣议事,不为别的, 就是为了叶良玉的官职。 当朝虽有女官, 但都是文职。可是若不封赏,皇帝总觉得会寒了忠臣的心。 “皇上, 不若参照陈朝的旧例。” 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徐琅。 “爱卿请讲。” “陈朝秦将军,也是女将。秦将军的夫君, 是陈朝宗室,裕王世子。二人成亲后, 秦将军镇守西北,裕王世子妇唱夫随, 在西北负责边贸互市,二人也是一段佳话。” 徐琅说完, 看了一眼秦云显。秦文昭是秦家的小儿子, 不知道他舍不舍得让儿子远赴凉州。 皇帝点点头,西北眼下确实需要人去茂山城, 徐琅这个提议,很不错。况且秦家叶家都是自己的心腹,放心得很。 “这样甚好,只是不知道秦爱卿是否愿意。” 秦云显本就操心小儿子的仕途,他虽是状元, 翰林院又清贵,但是他日后要分出去单过。秦家虽然祖上显赫,但是本朝发迹,却也没有多长时日,日后分家,恐怕分不到多少。去西北谋个实缺,倒是个好主意。混上些资历,过个十几年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他赶忙起身,朝着皇帝闻人意拱手。 “微臣多谢皇帝。” 第二日朝会,叶良玉就得了个太守的缺,而秦文昭则是互市监,虽然品级不高,但都是实缺。闻人意下令二人成亲后择日赴任。 秦文昭得了这个消息,喜得在屋里转了好几圈。秦夫人忙着准备二人的婚事,两个哥哥又不得空,秦文昭没地方找人说话,想了想,骑着马就去了叶家。 这些日子秦文昭常来常往,叶家下人都习惯了。见他来了,直接就请进了叶良玉的书房。 “你做什么呢?”秦文昭边笑边走了进来。 叶良玉正捏着帖子发呆,见他来了,笑着站了起来。 “季姑娘给我下了个帖子,说她成亲那日,要我过去。” 秦文昭闻言拍了下手,说:“许公子之前还特意拜托我,他成亲那日跟他去季家。恐怕我要让他失望了。” “怎么说?”叶良玉有些好奇。 “我娘子站在门内,我啊,当时恐怕就要立刻缴械投降,倒戈堵住许温不然他进门。” “好没志气的人。”叶良玉笑了起来。 秦文昭倒是大方得很,他坦然地说道:“有了志气,娘子却没了,有什么用!” 叶良玉被他逗得眼睛都笑弯了,这个人,还挺有趣的。 侍女捧了茶水进来,放到书案上就退了出去。 “尝尝这茶,”叶良玉递给秦文昭一杯,“季姑娘送来的,我觉得还挺好的。” 秦文昭轻啜了一口,点点头,味道确实很好。 “对了,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去西北的事情,”秦文昭说道,“皇上真好,既能不埋没了你的一身好本事,又能让咱俩在一处。” 叶良玉握着茶杯,手指在杯口划了一圈又一圈。 “西北苦得很,你受得了吗?” “有什么受不了的,又不是没有去过。”秦文昭笑着说道。 叶良玉摇摇头,说:“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秦文昭说着凑到叶良玉的身边。 她今日不过穿着一件蜜合色半旧衫子,发髻也是梳得简简单单,身上传来阵阵幽香。 “茂山更加靠北,九月份就已经下雪了,”叶良玉说道,“一直到来年四月。这么漫长的冬天,你受得了?那里物质匮乏,能吃的不过那几样。” “这有什么了,”秦文昭笑了起来,“我早就想好了。茂山城有热泉,到时候我就带两个庄头过去。到了那里,先置两个庄子,再把庄头带过去,不就什么都有了。” 叶良玉望着他,愣怔了许久,说:“你想的还挺周到。” “这是自然,”秦文昭凑到叶良玉身边,“能跟你在一处,多苦我都愿意。” 秦文昭呼出来的热气正好在叶良玉耳边,不自觉的,她脸就红了。 正月末,叶将军与夫人从西北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叶夫人回到家,略微歇了口气,就开始操持起叶良玉的婚事。 叶良玉的嫁妆是从小就攒起来的,略微收拢一下就好。她临走之前吩咐打制的家具也都好了,只等送嫁那日一通送到秦家。 “早知道你们日后要去茂山城,有些东西我就不运回来了,”叶夫人说道,“从凉州运回汴梁,日后还要带过去,想想就麻烦。” “倒也不用带过去,”叶良玉说道,“很多东西到了茂山城那边再置办也是可以的。” 叶夫人叹了口气,说:“过日子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么一折腾,光陪嫁我就得重新斟酌。” “为何?”叶良玉有些不解。 “你与秦公子过去,没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的,有了娃娃,乳母也要在那边找不成?”叶夫人说道,“自然是要这边带几家陪房过去,总有能赶上的。” 叶良玉没料到叶夫人会说这些,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她笑道,“正好明日季夫人带着她家大姑娘过来,你跟季姑娘好好聊聊。” “季姑娘要来?”叶良玉高兴地起来,“好久没见了。” “她在家备嫁,也是不得空。估计季夫人看她疲累,带她出来松散松散。” 叶夫人说完这话,看了一眼叶良玉。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完事不操心。” 叶良玉吐吐舌头,说了句还有事,起身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娘亲哪里都好,就是太唉唠叨了。 季家夫人这次过来,是想请叶夫人做全福夫人。先头她请的范家夫人,竟是又有了身孕,没办法,她只得临时来求叶夫人帮忙。 叶良玉在正屋待了一会儿,就跟季宣明手拉手去了她的院子。 季宣明一进门就被霸王吸引住了,她弯腰把它捞在怀里,看着叶良玉直发笑。 “你笑什么?”叶良玉说着伸手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季宣明摇摇头,说:‘前些日子,有人在我院子里,信誓旦旦地说要退亲。怎么这时候,倒是不闹了?’ 她说完这话,抿着嘴又笑起来。 “难不成真是好女怕缠郎?” 叶良玉听了这话,站起来朝着季宣明就过去了。 “你要做什么?”季宣明笑着问道,“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就会胡说,”叶良玉捏捏她的脸。 “怎么是胡说呢?”季宣明一边摸着小猫一边说道,“我听许公子说,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好极了。” 叶良玉叹了口气,说:“跟秦公子在西北那会儿,因为我,他受了好多罪。到现在,他其实有些事情还是没想起来。” “哦?”季宣明凑到叶良玉跟前,“我看秦三现在挺好的。” “我明里暗里试探他好几次了,他就是想不起来我因为想退亲冒充叶窈的事情,他也忘了自己假装是秦文晗的事情。” 叶良玉说完看向季宣明。 “起先我怀疑他是装的,后来越瞧越不像。” 季宣明低头笑了一下,指不定秦文昭还就是装的。 “不管他记不记得,你嫁不嫁?”她问道。 叶良玉想了想,说:“应该还是嫁的吧。” “这不就结了!” 季宣明一拍手,小猫险些从她腿上跌了下来,吓了她一跳,赶忙抱住了。 “秦三这人挺好的,”季宣明说道,“我们一处长起来的,了解得不能再了解。” “我知道,”叶良玉说着也伸手摸摸猫头,“可是我总觉得别扭。” 季宣明眼睛一转,朝着叶良玉招招手。叶良玉看了她一眼,把头凑到她耳边。 “我跟你说……” 季宣明声音轻轻的。随着她说话,叶良玉一直在点头。 “你看我这主意怎么样?”季宣明问道,满脸都是期盼。 “好是好,可是那时候我跟秦公子都已经成亲了,问出来也是白问。” 季宣明听完这话,伸手推了她一下。 “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怎样都要嫁。” “那我还问个什么劲啊!”叶良玉说道。 季宣明一摊手,看向叶良玉。 “你自己都知道答案了,还纠结什么呢?” 叶良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季宣明绕进去了,起身就要去捏她的脸。季宣明赶忙跑开了,笑着躲到一边。 两个年轻小姑娘,在一处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聊着聊着,侍女就过来请人了。 “这猫儿真可爱,”季宣明有些舍不得,“真想抱回家。” “这还不简单,”叶良玉笑了起来,“回头你让许公子往秦家抱一只不就好了。” 季宣明想了想,说:“好主意,明日我就遣人去跟他说。” 叶良玉没料到她这么大方,倒是有些傻了。 季宣明瞧着叶良玉的样子,自己也笑了。 “许公子是我未婚夫,三书六礼过了明面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叶良玉琢磨一下,倒也挺有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有点晚,但是还是更新了。 第62章 早春二月, 天气微寒。今日季宣明大婚,叶良玉穿得喜庆,跟着娘亲去了季家。 季宣明坐在那里, 乖巧地让喜娘梳妆。她从镜中看见叶良玉, 赶快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一会儿他们来了,可千万得把门守住了, 轻轻巧巧就放人进来,我可是不依的。” 季宣明说完, 皱着眉头看着喜娘给她梳妆, 一脸红彤彤,有点不好看。 “这胭脂也太红了, ”季宣明看着喜娘说道,“弄浅一点。” 喜娘知道季家大姑娘素来说一不二, 赶忙拿了棉球来擦。季宣明又看了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终于, 到了黄昏,许温带着人从许家出来了。新郎骑着高头大马, 英俊帅气,身后的一群年轻人也是一个比一个样貌英俊, 围观的少女, 好多都红了脸。 到了季家,季宣晓与叶良玉赶忙把季宣明院子的门关好, 但等着许温过来。 季宣晓的哥哥带着人在门口堵着,从四书五经一直考到诗词歌赋,隔着大门一问一答,冷不丁,倒是以为到了书院。 许温一路过五关斩六将, 终于到了季宣明的院子,叶良玉正在门口瞧着外面,见他们来了,赶快就关上了大门。 秦文昭站在身后,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他还是认出了叶良玉。 “许公子,这里可是最后一关,前面都是文的,”季宣晓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咱们来武的好不好?” 许温这下犯了难,他今日请来的都是一群文弱书生,比武可不行。况且他还知道季宣明的院子里坐了个叶良玉。当然,吉时一到,大门自然会开,可是眼下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这群人真要丢人丢到家了。 “晓儿,也不要太难为许公子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秦文昭知道这是叶良玉在说话。 “不如就考一些别地吧,”这个声音里掺了一丝笑意,“两兵对阵,若是咱们对上了辽人,该用什么阵法。” 这下,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秦文昭。 秦文昭愣了一下,说:“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为何?”许温问道,“你快说啊!” 秦文昭刚忙摆手。 “你今日娶亲,自然不会太难为你。院子那个可是我未来娘子,我今日说了,你的面子有了,她日后不跟我成亲怎么办?要我说,乖乖跟季姑娘服个软,不就得了。” 众人听了秦文昭的话,哄堂大笑,怕老婆怕成这样,他可是头一个。 许温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就敲敲大门。 “季姑娘,这个问题小生不知道。” “这就对了,”叶良玉跟季宣晓边说便打开了大门,“日后,遇事就是要跟娘子服软。” 众人这下面面相觑,这些姑娘,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 秦文昭跟着队伍进了院子,正好立在叶良玉身边。他笑了笑,偷偷在下面抓住叶良玉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 “你今日真美。”他轻声说道。 叶良玉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进了屋子。 历来姑娘出嫁,无论嫁得多好,出门那一刻心里都是酸涩的。叶良玉瞧着季宣明眼睛红红的,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回到家,心情都有些低落。 “怎么了?”叶夫人问道。 “就是觉得伤心,”叶良玉说着挎住自家娘子的胳膊,“不想嫁了。” 叶夫人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额头。 “你啊!你出嫁之后就去茂山城,咱家在凉州,离着也不算远。你想想秦公子,可是阖家都在汴梁。” 叶良玉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自己忽然就笑了。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六月,秦文昭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就等新主人到来。 这一日晚上,秦文昭又在屋里来回转圈,秦老爷背着手走进屋来。 “父亲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秦文昭瞧着自家父亲的神色,总觉得有些奇怪。 秦老爷轻咳了一声,把手里的书册扔到桌子上。 “这个你瞧瞧。” 秦文昭有些不解,伸手取了过来,刚翻了两页,脸就红了。 “父亲,这……”秦文昭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是人之常情,”秦老爷一本正经地说道,“夫妻之道么,这乐趣就在这里。” 秦文昭没想到自家父亲说出这种话来,瞬间眼睛瞪得老大!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秦老爷抬手照着秦文昭脑袋就是一下。 “我这不是不明白吗!”秦文昭讨好地看着自家父亲。 “夫妻间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个和字,就落在这里。” 秦老爷有三个儿子,每一个成婚之前他都要讲一遍,虽然如此,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与娘子在房中怎样都不为过,可是讲给儿子听,总觉得奇怪。 秦文昭却乖巧地坐在跟前,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这样子落在秦老爷眼里,更觉得气闷,当初给他启蒙,可不见他如此听话。 “咱家不是那等假道学,表面上一本正经,一肚子男盗女娼。你与你娘子,日后是正经夫妻,纵使她遵着女戒,讲究相敬如宾,你也得知道,那是你的妻,不是你的宾。” 秦文昭赶忙点点头。叶良玉连战场都上得,怎么还会看得进去女戒这种东西。 “日常,你敬着捧着,这是应该的。但是到了这里,”秦老爷说着伸手指指秦文昭的内室,“可就不一样了。” 秦老爷绕来绕去,就是不往正题上说,听得秦文昭心里发急。 “女子与男子体质不同,初时都有些疼痛,你得哄着顺着。渐渐入了巷之后,你也不能忘乎所以,光顾着自己开心。” 秦文昭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 秦老爷这么多年让秦夫人很是满意,自有他的本事在里面。 “为父再告诉你一招,这事之后,别急着离开,抱着温存一会儿,事半功倍。别猴急猴急地忙着下床,明白吗?” 秦文昭赶忙点点头。 “行了,剩下的你自己研究吧,”秦老爷说话间就站了起来,“终归就是那点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端看你怎么处理了。这里面,有千般妙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秦文昭捧着书册送自家父亲离开,之后便仔细瞧了起来。这能成吗?秦文昭仔细瞧了瞧,不过叶良玉自幼习武,柔软得很,弯成这个样子,应该没问题吧。 他研究了半夜,书童催了好几回才上床睡觉。他本以为自己梦里会有一番旖旎,只可惜他太困了,一觉就睡到天亮。 叶良玉这边,叶夫人晚间也去了她院子,手里还捧着不少东西。赤霄正在跟叶良玉说话,见秦夫人来了,起身就要离开。 “你跟莫罕也定亲了,不日也要成亲,我即认你为干女儿,该教的自然也要教。今日赶上了,你与良玉就一起听,多一个人,我也还好说话一些。” 赤霄红着脸,挨着叶良玉就坐了下来。 叶夫人先是捧了一个大红的肚兜给叶良玉,那肚兜不过一点点大,将将能把胸前遮住。 “这个你成亲那天穿在身上,”叶夫人说完看向赤霄,“你日后也得这样。” 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心道这玩意穿跟不穿有什么区别。 “别小看了这衣裳,”叶夫人说道,“穿与不穿,可是两样。这若隐若现,可比光明正大更让人受不住。” 叶夫人说完之后,又把书册递给叶良玉。她接过来翻了一下,心道这玩意倒是画得挺下功夫,比自己小时候看的拳谱精致多了。 “男人啊,都是贱皮子,不光是这事,其他的事情也一样。你若处处依着他、顺着他,他就不把你当回事。你得拿着乔,凡事自己开心了,才能让别人开心。” “开心?”叶良玉有些好奇。 叶夫人点点头,又把书册往她身边推了推。 “这事第一次谁都怕,没关系,羞着点、怯着点,最好眼光含泪,更让人怜惜。但是日后,可就万不能这样做了。”叶夫人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妻者,齐也。你若是再又羞又怯,那就不是夫妻了,那是富家老爷强迫丫鬟。” 叶良玉与赤霄从未听过秦夫人说出这样的话,面上绷不住,齐齐笑出声来。 “这种事情,他开心,你比他还开心。既然如此,扭扭捏捏成什么样子,大大方方的,比什么不好。” 叶良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还有,”叶夫人看向叶良玉,“若是姑爷一上来有些粗暴,跟他直说,别忍着。” “娘亲放心,女儿绝对不会。” 忍着?叶良玉拍着胸口表示,她就不会写这两个字! “那你也得注意,”叶夫人说道,“我知道习武的人都有下意识的动作,若是姑爷弄疼了你,想着点那是洞房,别上手打人,我可不想我闺女闹出来洞房殴打夫君的传闻。” 赤霄这下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也一样,你们姐妹两个,一样的脾气!” 这话倒不是叶夫人想多了,想当年她与叶将军刚成亲那会儿,好得蜜里调油。她一日淘气,看着叶将军发呆,蹑手蹑脚地想过去蒙他的眼睛。 哪想到叶将军很是灵敏,她刚伸手,就被将军抓住了胳膊,要不是她一声惊呼喊醒了叶将军,一个过肩摔就过去了。估计若是这样,也就没有那三个儿女了。叶夫人可不是受气的面团儿,绝对一封和离书让叶将军成为孤家寡人。 “剩下的,你自己研究吧,”叶夫人说着站了起来,“这几日好好休息,新娘子要漂漂亮亮的。” 赤霄也站了起来,说:“阿姐慢看,我送娘亲回房。” 叶夫人拍拍赤霄的手,两个人就出了院子。叶良玉送母亲回来,拿着书册翻看。看着看着,她忽然把腿举得了起来,这姿势成吗?一般人谁能把脚踢过肩膀,这画画的人,八成都是想出来的吧! 第63章 秦文昭日盼夜盼, 终于到了成亲那日。他一身喜服,精神得很。秦夫人看着自家小儿子,很是欣慰。这一晃, 都长大了。 他的院子很是喜庆, 侍女小厮忙里忙外,丝毫没有喧哗声。秦夫人把自己的人分到秦文昭的院子, 帮衬着干活。乳母王氏的孙女也在里面,她眼睛亮晶晶的, 传闻中的叶将军, 她就要见着了。 叶良玉清早被叫起来,一肚子起床气没地方撒。还是叶夫人了解她, 一碗甜甜的红豆粥下去,她就醒了神。 “夫人, 还是少用些东西的好,”喜娘在一边劝道, “万一要更衣,可就麻烦了。” 叶夫人指了只叶良玉, 说:“你看她那样子,不吃点东西, 这一天都不开颜。” 叶良玉起床之后仿佛有黑云压在头顶, 脸黑得宛若包公在世。喜娘瞧了瞧,也无奈地点点头。心道不愧是常年征战的将军, 透着一股杀气。 若是她心里的话被叶夫人听见,怕是要笑出声来。 喜娘刚把粉盒打开,叶良玉就开了腔。 “一会儿上妆淡一些,这天气热,回头花了多难看。” “姑娘放心, 定会让您漂漂亮亮的。” 叶良玉想起来之前季宣明的样子,这喜娘的话,不能信。 喜娘轻轻地把叶良玉的眉毛刮成柳叶眉,又拿螺子黛仔细地描画,原本的英气被减了一些,多了许多柔美。叶良玉瞧了瞧,拧了下眉毛没说话。 “姑娘这是不满意?”喜娘问道。 叶良玉左右瞧了瞧,说:“倒也没有不满意,不过就是觉得看上去太温柔了。” 喜娘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洞房花烛夜,难道还要凶神恶煞一般?她想叹气,又忍住了。过些日子她要去庙里上一柱香才行,这一个两个新娘子,家里给的银钱不少,就是脾气都古怪得很。 叶良玉望着镜中的姑娘,一双弯弯的柳叶眉,下面就是娇滴滴的清水眼,嫣红的胭脂在眼下轻轻地涂了一层,更添妩媚。 “来,姑娘,用口脂了。” 喜娘说话间把胭脂盒递到她跟前。 叶良玉瞧了瞧,说:“颜色淡一点,别那么厚重,跟吃了死孩子似的。” 喜娘闻言一滞,这姑娘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叶夫人本来在一边觉得心酸,养了许久的姑娘就这么嫁人了,结果叶良玉这话一出口,满腔的愁绪烟消云散。她一个眼刀子过去,叶良玉缩了缩头没再说话。 终于,叶良玉被喜娘摆动好了,一身大红的喜服,衬得她格外娇媚, “玉姐姐真漂亮。”季宣晓在一边说道。 叶良玉却觉得不自在,那头冠沉得很,压得她脖子都快动不了了。 她跪在叶夫人与叶老爷面前,垂首领训。二人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发涩,捧在手心的姑娘,终于要嫁人了。wedfrtyukk; 前一日,叶老爷就长吁短叹,一夜都没睡好,今日更是惆怅。闻听秦文昭来了,忽然就想把他哄走。这姑娘,他不嫁了! 只可惜,他不过就是想想罢了。秦文昭一进来,立刻就感受到了叶老爷刀子一样的目光,若是那目光能成形,他估计早就被戳了好几个洞出来。 叶良玉此时已经蒙上了盖头,秦文昭只看到一双白白嫩嫩的手交叠置于身前。他难得见叶良玉如此温柔娴静的模样,有些激动。 终于,吉时到了。叶良玉上了花轿,在摇摇晃晃中,奔向一个陌生的地方。 秦文昭怕叶良玉颠簸,轿夫都提前打了赏,这一路叶良玉坐得极舒服,迷迷糊糊有些困了。忽然,轿子停了下来,又晃了一晃,叶良玉知道,她到了秦家。 这时,从轿门处伸出一只手,叶良玉一瞧,便知道是秦文昭。 “来,小心点,我领着你过去。” 叶良玉把手递过去,借着秦文昭的力道,走了下来。 两个人缓步往正屋走去,每到大门处,秦文昭就俯身帮叶良玉提起裙子,众人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新郎可真疼新娘。” “可不是,叶家姑娘有福气。” 到了正屋,二人拜了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后,一句送入洞房让叶良玉松了口气。她这半日什么都看不到,心里烦躁得很。 叶良玉在喜娘的搀扶下坐到罗床上,就被上面的花生咯了一下。她皱了皱眉头,伸手划干净才坐了下去。众人都已经笑出声来,这新娘子,真是爽利。 秦文昭接过喜娘递来的玉如意,挑开了喜帕。一张俏脸露了出来,众人都笑了,这姑娘真漂亮。 众人围观了一会儿就去前面入席了,叶良玉让人把她的头冠摘了下来,晃了晃头,这才觉得脖子是自己的。 红袖领着丫鬟走了进来,看着叶良玉,轻声说道:“三奶奶,洗过手吃点东西吧。” 叶良玉轻轻地点点头。 红袖一个眼风过去,小丫鬟捧着盆子就走到近前。 叶良玉洗过手,看着厨房准备的小馄饨倒是笑了。她还真就真就喜欢吃这个。 侍女把勺子放到碗里,一个不小心,就脱了手。这时,红袖身后的小丫鬟赶忙上前,一下子就接住了。红袖这才松了口气,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要摔碎东西的好。 “你练过武?”叶良玉抬眼看着小丫鬟问道。 小丫鬟摇摇头,只抿着嘴笑。 “瞧着你眼疾手快,还以为你有底子呢。”叶良玉看着小丫鬟说道。 “婢子自小就反应快,”小丫鬟声音脆生生的,好听得很,“这么大几乎没摔过盘子碗,就是继母刁难,都挑不出错来。” 叶良玉咽下嘴里的馄饨,站起来伸手捏捏小丫鬟的肩膀。 “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只可惜年岁大了,怕是练不出来了。” “多谢三奶奶夸奖。” 小丫鬟高兴地伏了伏身,今日能见到叶将军已经很惊喜了,居然还能跟她说上两句话。她觉得光这事,自己能吹一年。 叶良玉吃过东西,就让人都撤了。 “上一壶酒来。”她吩咐道。 众人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还是照着做了。 秦文昭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酒气,侍女端来醒酒汤,就自觉地退到一边。 秦文昭看着桌子上的酒壶,忽然就笑了。 “玉儿这是何意?” “酒壮怂人胆!” 这话一说出来,秦文昭就笑了,她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叶良玉倒了杯酒递给秦文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烛火下的美人,比往日娇媚百倍,秦文昭本身就带着酒劲,见叶良玉端着酒杯,一口就干了。 叶良玉抿嘴笑了一下,起身不小心碰洒了醒酒汤。 “当心,”秦文昭说着拉过她,“没烫到你吧?” 叶良玉摇摇头,扬声让侍女再准备一碗。她自己则看着秦文昭,见他酒劲儿上来了,凑到他身边轻声说道:“今日秦文晗来了没有?” 秦文昭闻言浑身一凛,一身冷汗就下来了。叶良玉瞧着他的表情,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都记得!” 秦文昭揽住叶良玉的肩膀,柔声跟她讨饶。 “娘子,以前都是小生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码,日后我一定当牛做马,好好报达您。”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秦文昭壮壮胆子,站起身打横把叶良玉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叶良玉问道。 秦文昭把她放到床上,凑到她耳边,说:“自然是该做的事情。” 叶良玉单手按住秦文昭的肩膀,说:“这个不急,先把之前的事说说清楚。” 她的力气极大,秦文昭觉得自己都动不了了。 “娘子,”秦文昭对着叶良玉嬉皮笑脸,“这古人可都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没关系,”叶良玉朝着他笑了一下,“时辰还早着呢!” 美人这一笑,秦文昭觉得自己三魂六魄丢了一半。 “我承认错误,”秦文昭说道,“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什么是什么。家里小事你做主,大事你拿主意,我全听你的。” “还有呢?”叶良玉继续问道。 秦文昭愣了一下,说:“我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人,绝不纳二色,送上门来的全部交由你处理。还有,绝对不去青楼!” 叶良玉没想到他说出这么多话来,忍不住笑了。秦文昭见状,壮着胆子附到叶良玉耳边。热气直呼到她耳朵上,痒痒的。 秦文昭伸手,把罗床的床帐放了下来,一方小小的天地成了那须弥的芥子。 。。。。。。 不知道过了许久,秦文昭才躺在叶良玉身侧,他转过身,把她揽在怀里,又亲亲她的额头。 叶良玉刚从方才的迷惑中回过神来,秦文昭这一吻,才让她回过神来。 她忽然想到她娘亲跟她说的话,如果一个男人之后抱抱你,他一定是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赶紧睡吧,”秦文昭说罢又亲了叶良玉一下,“不早了,还要早起呢!” 叶良玉已经累了,她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屋里冰盆摆的多,秦文昭把被子给她盖好,这才也睡了过去。侍女在门外听见动静刚准备进去,忽然又没了声音,几个人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先胡乱睡了吧,”红袖说道,“都警醒一些就好了。横竖厨房的热水一时备着,不会误了事。” 秦文昭一夜好眠,再醒来,天已经微微发亮了。他偏过头看着叶良玉,轻轻地晃了晃她。 叶良玉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见是秦文昭吓了一跳。她刚想伸手,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成亲了,这是在秦家。 “该起床了。” 秦文昭说着揉揉叶良玉的头发,她现在都还一脸懵懂,很是可爱。 叶良玉点点头,刚想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着片缕,她瞪了秦文昭一眼,说:“这下怎么出去?” “没关系,我有办法。” 秦文昭起身把里衣穿好,又拿被子把叶良玉裹起来,厢房早已经备好热水,叶良玉就这么被她抱了过去。 “要不是来不及,真想跟你一起沐浴。” “滚!” 叶良玉瞪了秦文昭一眼,整个人都快埋在水底下了。她身上星星点点,都不好意思让侍女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锁了一天,服了晋江了 作者新文《娇媚入骨(重生)》,欢迎收藏,老实说,作者君真的挺想要这个收藏的。之前写感情流,又遭遇瓶颈,这本确实有些让人灰心,不过好歹坚持到现在,也快完结了。下一本,作者君一定努力。算是黑莲花复仇记吧,感情流剧情流都有。 文案: 付薇生得风流婉转,媚骨天成,十来岁便已艳绝汴梁。众人争相求娶,就连皇子,都倾心于她。 继母想要为自己女儿铺路,拿孝道逼着付薇兄妹回家,金玉一般的姑娘,配给了粗俗的浪荡公子。 付薇青衫薄裙,立于三皇子郑烨跟前,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眼角带春,勾得人离不开眼。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很快就很成为太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大比之后,东宫的詹事府多了一个小詹事,深得太子郑烨喜爱,日日带在身边,不离左右。 东宫,小詹事立在郑烨身边,板正的官服遮不住她的好身段。烛火跳动,灯影恍惚。 “你打着我的名号,让御史参了付家、张家,为何?” “付家、张家罪有应得。” 付薇说完,翻身跪在郑烨跟前。 “付薇知错,还请太子责罚。” 郑烨伸出手,轻轻地拔下发簪。付薇一头秀发便如瀑布一般垂在身后。 “果然灯下看美人,”他笑道,“你说,该如何责罚?” 付薇想了一下,素手放于革带。 “全凭太子发落。” 她说得坦荡,细瞧着,却发现素手轻颤,连眼圈都是红的。 “你素来风光霁月,从付家逃出后,便如同用换了一个人一般,”郑烨说着打横把她抱了起来,“不过,我喜欢。” 付薇的手指轻轻滑过太子的冕服,你若同我一样从阿鼻地狱里走上一遭,便会明白个中滋味。 第64章 因为时辰不早了, 叶良玉很快就出来了。红袖领着小丫鬟在外面守着,见叶良玉没喊人,都略微有些惊讶。 “怎么了?”叶良玉边穿衣服边问。 红袖眨眨眼睛, 说:“婢子们在这儿等三奶奶叫人, 没想到,三奶奶您自己收拾好了。” “这怎么了, ”叶良玉说着坐到镜前,“梳个简单的发饰, 一会儿请安别晚了。” 她出嫁带着的两个侍女, 是赤霄手把手教出来的,动作麻利, 很快就挽成了。妇人发髻与少女是不一样的,叶良玉自己瞧着, 倒是有些别扭。不过侍女们在一边都说好看,她也就没说什么。 秦文昭从外面走进来, 叶良玉转头看向他,笑吟吟的样子让他移不开眼睛。 叶良玉跳到他跟前, 伸手在他眼前比划了几下,说:“怎么呆愣愣的, 还不赶紧收拾, 一会儿要去请安的。” 秦文昭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又附耳轻声说道:“你今日可真美。” 叶良玉瞪了他一眼,伸手照他腰间就是一下。 “净贫嘴,还不快走!” 两个人一路从秦文昭的院子到了正院,秦老爷与秦夫人还在里间,叶良玉轻轻松了一口。秦文昭在一边瞧见, 轻轻地捏了她手一下。 “放心,我爹娘很好相处的。” 叶良玉轻轻一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二人坐到下首的位置,侍女捧来茶就立在一边。叶良玉也不知道能不能喝,转头看向秦文昭。 “喜欢就喝一口。家里的规矩,不知道打哪辈传来下来的。” 听了秦文昭的话,叶良玉端起茶碗闻了一下,一股浓浓的党参味儿,她把脸一红,把茶碗又放回到桌子上。 这时,秦老爷与秦夫人走了出来,两个人赶忙站了起来。 秦夫人瞧着叶良玉,越看越喜欢。叶良玉敬茶的时候,秦夫人赶忙接过来,那一句娘亲,叫得她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好好好。”她笑着说道。 如意捧了一个盘子过来,上面是一对碧绿的镯子。叶良玉一打眼,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镯子呢,还是当年我出嫁的时候我母亲给我的,”秦夫人说起来一脸怀念,“我呢,也没生个闺女,所以,今日给你,希望日后你们两个的女儿出嫁的时候,再传给她。” 叶良玉闻言把脸一红,双手接了过来。 秦老爷在一边呵呵笑了,说:“玉儿,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叶良玉摇摇头。 “这说明啊,我们昭儿,打小是当闺女养的。” 秦老爷说话风趣幽默,叶良玉回朝述职的时候,也跟他老人家打过交道,是个和煦人。 叶良玉低头笑了一下,又歇着眼睛看了秦文昭一眼。秦家夫妇在一边瞧着,都暗自点头。这两个人,一看感情就好得很。 叶良玉与秦文昭坐回去,秦夫人斟酌地又发了话。 “你们小两口不日就要去茂山城,不如每日晚饭就过来用,早晨、中午你们两个就在自己院子好了。咱家不兴立规矩那一套,过来就坐着吃饭,自有侍女服侍。” “多谢娘亲。”秦文昭抢先说道。 “不过今日就在这里用早饭好了,一会儿还要去拜见太老爷太夫人,兄嫂你们都要见见。” “是。”叶良玉轻声说道。 一会儿,下人进来摆饭,叶良玉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在了秦夫人的身后,盛了一碗汤递给她。 “成了,这意思也到了,赶紧坐下来吧,”秦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再不坐下来,昭儿的眼睛怕是要瞪出去了。” “让他瞪去!” 叶良玉到底还是替秦夫人与秦老爷夹了一筷子菜才坐回去。毕竟叶夫人说了,到底是新媳妇,人家再客气,你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日后就是再挑理,也有得说。 用过饭,叶良玉与秦文昭又去了秦家老太爷的院子,秦家老太爷一见叶良玉,就笑了。 “好好好,”他说道,“日后秦家定能恢复祖上荣光。” 秦老太爷虽是个文弱书生,但是骨子里一直有投笔从戎的梦想。他自己实现不了了,就盼着儿子孙子能成。现在,见秦文昭娶个武将回来,心里自是高兴,就连给叶良玉的见面礼,都是秦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把宝剑。 “这也太贵重了吧!” 叶良玉回到自己院子,仔细地看着宝剑说道。 秦文昭凑过去,瞧了一眼,说:“祖父这是高兴,况且这宝剑放在那里也是落灰,倒不如在你手里。” “给我我也不舍得用啊。” 叶良玉说完把剑拔出剑鞘,寒光顿现。 “这宝剑,我也就在演武场用用。” 她随手挽了一个剑花,煞是好看。 “行了,别看了,”秦文昭从后面抱住她,“看看我。” 叶良玉把宝剑收回剑鞘,回手照着秦文昭脑门就是一下。 “光天化日的!注意点!” “有什么好主意的,我在我的院子我的屋子,抱着我娘子,谁还能管我不成!” 秦文昭说完在叶良玉脸颊亲了一下。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叶良玉瞪了他一眼,秦文昭这才松开她,心道谁这么不晓事,非要今日过来。 “三爷,三奶奶,王妈妈来了。” 红袖的声音脆生生的。 “那快请。”秦文昭听见是自己乳母过来,也很是高兴。 “王妈妈是我乳母,很是知礼。我十岁之后,她就不管我院子的事情回家荣养去了。” 历来豪门大户人家的乳母,通常都要在少爷小姐的房里待到成亲,一个是为了一份银钱,另一个就是觉得少爷小姐吃了她一口奶,自然凡事都要听她的才是。像妈妈这样的,很是难得。 “见过三爷,三奶奶。” 王氏的礼行了一半,就被秦文昭扶起来了。 “天气这般热的,王妈妈这时候过来晒不晒?”他问道,“我这里可有酸梅汤,最是解暑。” “三爷成亲,老奴自然是得过来啊。”王氏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和蔼人。 “真是个漂亮人,又会打仗,”王氏感叹道,“三奶奶怕是九天玄女投的胎吧!” 叶良玉还没听过有人这么夸她,脸一下子就红了。 王氏说罢,又掏出一个包袱,说:“老奴也没什么东西,这个送给三爷三奶奶。” 红袖接过来,抖开一看是个百子千孙的床帐,绣纹精美,配色也鲜亮,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功夫。 “王妈妈这绣活也太好了。”叶良玉忍不住称赞道。 “三奶奶喜欢就好。” 王氏说完,看了叶良玉一会儿,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妈妈有事?” 王氏点点头,说:“本来这事我不该开口,可是思来想去也只能求您二位了。” “妈妈请说。” “我家大孙女在夫人房里当差,当初是为了让她躲个清净,日后求夫人配个好人家。谁承想我那儿媳妇不省心,非要择那高枝,换了银子好给底下的两个儿子娶媳妇。我心疼那孩子,就想求着三爷三奶奶,能不能给她带茂山城去!” 叶良玉一愣,看向秦文昭。 “继母。”秦文昭说道。 “您孙女?哪一个?”叶良玉问道。 “就是夫人身边端茶递水的那个。个子挺高,皮肤挺白净的。” 王氏说完,叶良玉却怎么都对不上号,秦夫人喜欢美人,身边的丫鬟,就没有不漂亮的。都是高高白白的,她实在分不清。 红袖见状,在一边搭话。 “三奶奶,这个人您还真知道,婢子一提您就想起来了。” “哦?”叶良玉挑眉看了一眼,“哪个?” “就是昨日您夸奖的那个丫头,您还说她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王氏在一边听了这话,面上一喜,如果自己孙女真跟三奶奶投缘,这可就太好了。 叶良玉经红袖一提醒,也想起来了。 “原来是她啊!” “三奶奶也清楚,那丫头是老女的孙女,夫人不好往您这里放。老奴私心想着,若是能跟您求个恩典,只要让那丫头嫁到别出就行。只要是正头娘子,别的不挑。” 叶良玉素来喜欢说话敞快的人,王氏正好投了她的脾气,她点点头,算是允了。 “不过先说好了,若是母亲不放人,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老奴多谢三奶奶。” 王氏说完又要行礼,被红袖扶住了。 “我这里侍女带的不多,不如让她在我身边。我平日起床早,让她跟着我去演武场。” 红袖在一边笑了起来,若是真这样,那丫头怕不是欢喜疯了。 送走王氏,叶良玉就去了秦夫人的院子,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情况。秦夫人也知道王氏为难,直接把身契就给了叶良玉。她领着小丫头回来的时候,小丫头一路都是跳着的。 “在我身边就这么高兴?”叶良玉问道。 小丫头点点头。 “夫人给你取名叫称心,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就不用改了,”叶良玉说完看向纯钧,“纯钧,她日后就跟着你了。” 称心听着纯钧的名字,眼睛亮晶晶的,说:“姐姐名字真好听。” “不过就是上古名剑的名字,”叶良玉说道,“你要是喜欢,就改名叫莫邪,日后有了叫干将的,你们两个就是一对。” “多谢夫人赐名。” 称心,哦不,莫邪朗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锁了一天的文,改的我头大 第65章 三朝回门。前一天晚上, 侍女捧来衣裳,秦文昭正在叶良玉身边坐着,也凑过去瞧了一眼。 豆绿色的抹胸, 上面绣着百蝶穿花的图案, 一条杏色的长裙,还有一件大红色的褙子, 牡丹缠枝的绣纹,精致得很。 “这衣裳不好。”秦文昭说道。 叶良玉看了他一眼, 说:“你说什么衣衫好。要是说不出来只是捣乱, 罚你晚上不许进来。” 秦文昭笑了起来,把头靠在叶良玉肩膀上, 说:“明日我们一起骑马回去好不好?马车也过去,晚上有了酒, 就坐马车回来。” 叶良玉从西北回来,没过多久就过年了。之后叶家夫妇回来, 她在家里忙着备嫁,已经很久没骑马了。一听秦文昭这话, 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她问道。 秦文昭见她高兴,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说:“自然是真的。你穿着骑马服去, 到了岳父岳母那里再换衣服也是可以的。” “好啊!” 叶良玉素来最怕叶夫人唠叨,今日秦文昭提了二人骑马去叶家, 到时候就是叶夫人问起来,她也有得说。 “还不谢谢我?” 秦文昭看着叶良玉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 “多谢!”叶良玉说着伸手捏捏秦文昭的脸,“回头让小厨房给你准备好吃的。” 秦文昭眨巴着眼睛看向叶良玉,说:“这就没了?” 叶良玉点点头, 有些懵懂。 “不然呢?” “这还不简单。” 秦文昭说着从榻上跳到地上,然后打横抱起叶良玉。 “明白没?” 侍女见状,窸窸窣窣地退到门外,内室只剩下二人。 “明天还要早起呢!”叶良玉仰着头看着秦文昭,可是一双清水眼却骗不了人,里面满是情意。 “今日绝不胡闹,就一次。”秦文昭说着俯身亲了她一下。 “我才不信呢,往常都这么说,今日若是骗我,当心我揍你!”叶良玉眉目含嗔,更有一番风情。 “不会的。”秦文昭说着伸出右手,摸索着把床幔放了下来。 两个人都知道第二日有事情,过了许久便喊侍女进来。纯钧跟红袖在外面已经红了脸,听见声音,赶忙过去。只有莫邪年岁小,懵懂无知,被派去往厨房要水。 沐浴之后,秦文昭趿着鞋看着叶良玉梳头,瀑布一样的头发头发直垂腰间,又黑又亮。 “我来。”秦文昭从侍女手中接过梳子,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头发。 “你可要轻一点,”叶良玉从铜镜里看着秦文昭,“弄疼了我是不依。” “怎么会!” 秦文昭梳好头发,拿一个绸带简单地给叶良玉束了起来。 “睡吧,”他拉住她的手,“天晚了。” 叶良玉点点头,起身站了起来。简单的里衣勾勒出她的好身段,秦文昭见了,喉头动了一下。 “今晚不许乱动!” 叶良玉说着坐到床上,歪着头看着秦文昭。 秦文昭觉得又有一股无名之火升起来,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根,这才躺了过去。 兴许是困了,叶良玉很快就睡着了,倒是秦文昭翻了个几个身,才入睡。 第二日,叶家也是早早就忙碌起来,叶夫人这几日都有些不安。谁的闺女谁了解,她生怕叶良玉跟秦文昭犯脾气。 叶老爷见了,倒是笑着安慰她。 “玉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她都心甘情愿的嫁了,自然是跟姑爷感情好,你操什么心呢!” 叶夫人白了他一眼,继续在那里坐立不安,反正没见到叶良玉,她就是放心不下来。 终于,管事的过来通报说大姑娘与姑爷来了,叶夫人这才略松了口气。不过,她一见叶良玉穿着骑服,一口气又提到老高。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叶良玉伸着胳膊看了一眼,说:“我们今日骑马来的。” “胡闹,”叶夫人瞪了她一眼,“姑爷也是疼你,就这么纵着你由着性子来。” “才没有呢,”叶良玉说着靠到叶夫人身上,“是他主动提出来今日骑马过来的。” 叶夫人先是一愣,旋即就笑了。 “姑爷倒是很疼你呢!” 叶良玉点点头。 叶夫人挥手示意侍女都离开,之后看向叶良玉,压低了声音。 “婚后一切还好?” “都挺好的。”叶良玉瞬间就明白她娘亲想要问什么,有些害羞。 “这就好,”叶夫人觉得自己心里的一口气算是送下来了,“好好与姑爷过日子。我与你父亲过些日子就回凉州,你们什么时候走?” “也快了,”叶良玉说道,“八月的时候,总要到茂山城才行。” “一路当心些,”叶夫人叮嘱道,“你兄长,就是我刚成亲的时候怀上的。” 叶良玉这下彻底红了脸。 “娘亲说什么呢!” 叶夫人难得见女儿这幅样子,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我这话嘱咐的总没错,还有,你婆母待你如何?我瞧着你今日还带了个小丫鬟来。” “婆母待我极好。” 叶良玉简单地把莫邪的身世说了一下,倒是引得叶夫人一阵唏嘘。 “到了茂山城,你也注意点,”叶夫人继续叮嘱道,“听说姑爷在那边还被人一见倾心?” “是,”叶良玉老实地应了,“不过他一口就回绝了,干脆得很。” 叶夫人听着叶良玉一口一个他,暗自点头,这两个孩子感情倒是好,终于不用她操心了。之前叶良玉反应那么大,她还真以为这门亲事要退了。 “茂山城离着凉州近,你们倒是可以多来看看,不过秦家这边就山高水远了,”叶夫人说道,“三节两寿,你想着提前打发人送礼,不用太贵重的,只是要亲家知道你们的心。” “我明白。”叶良玉点头应了。 “还有你跟姑爷,别总想着压他一头。你是个将军不假,这世间比你有能耐的姑娘也没几个。但是姑爷也是个状元,这三年才出一个。况且大齐那么多举子,怎么就单单是他,自然是有他的聪明才智,对不对?” 叶良玉觉得自家娘亲说的有道理,说:“我知道。” “所以,到了那边,练兵你不用问他,问了他也不懂。但是政务,你可以多向姑爷请教。” 叶良玉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向叶夫人。 “我有师爷。” “你这个傻孩子!” 叶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她肩膀一下。 “这男人,骨子里都喜欢红袖添香,你拿着不懂的地方去问他,他自然心里头高兴。你不懂,他教给你,你当真以为全是政务,这是情趣,情趣懂吗?别整天硬邦邦的。” 叶良玉摸摸鼻子,似懂非懂。 叶夫人瞧着叶良玉的呆样,颇为恨铁不成钢。她自己拿捏夫君一流,怎么生了个闺女如此榆木脑袋,日后怕不是被秦文昭全哄了去。 “你想啊,在书房里,一个问一个答,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不比一个研墨一个写字有趣得多。” 叶良玉这才恍然大悟。 用饭的时候,叶老爷看秦文昭总觉得不顺眼,一坛烧刀子摆到桌子上,秦文昭眼睛险些瞪了出来。 叶良广年岁小,在一边拿果子酒作陪。他喝一杯,秦文昭就跟着喝一杯。果子酒甜丝丝的不上头,烧刀子可是劲儿大得很。最后从叶家出门的时候,秦文昭醉得险些都快要跟叶老爷拜把子了。 叶良玉忍着笑扶他上了马车,朝着父母与弟弟挥挥手。叶老爷站在那里,心里还是酸涩,养了这么酒的姑娘,就这么跟一个小子走了。 他望着秦家马车越走越远,这才叹了口气往回走。 “我这一个姑娘都舍不得,别家三四个姑娘的,可怎么办啊?” 叶夫人无奈地看了叶将军一眼,说:“怎么,你难道留姑娘在家一辈子?” 叶老爷长叹了一口气,踱步回了正院。 秦老爷与秦夫人都知道三朝回门,姑爷肯定是要被灌酒的。前一日就让他们晚上不必过来了。叶良玉打发人给秦文昭喂了醒酒汤,又让他回床上躺着,自己则拿了本书往榻上看了起来。 秦文昭酒品好,喝多了也不闹。叶良玉翻看了许久,见天色不早了,才收拾收拾就往床上去了。 她刚躺到床上,秦文昭就抱住了她,也不说话,只是蹭了蹭她的头就睡着了,叶良玉偏过头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醒的意思,也合上眼睡了。看来,他是真喝多了。 秦文昭这时又动了动,一双手不老实起来。叶良玉本来有一丝睡意,也被他弄没了。 “你骗我。”叶良玉问道。 “没有,不过是现在酒醒了,”秦文昭说着覆于她身上,“老话说了,酒壮怂人胆。” 第二日,二人便起迟了。 叶良玉与秦文昭不喜欢屋里有人守夜,侍女都在外间。红袖与纯钧都知道自家主子不赖床,到了时辰就忙活准备衣服跟洗漱用品。等她们都弄好了,发现屋里没动静,这才赶忙过去喊人。 叶良玉与秦文昭胡乱收拾一通,到底还是迟了。 “都怨你!”叶良玉埋怨道。 “这有什么了,”秦文昭笑着又凑到她跟前,“横竖早晨不用请安,除了这个院子里的人,谁会知道。” “那也不行,”叶良玉说罢瞪了他一眼,“明日早晨我要练武。” “好好好,我陪着娘子。” 第66章 叶良玉清晨起床, 换了衣服就去了演武场。秦文昭听见动静,也跟了过去。 清晨,阳光熹微, 叶良玉一身大红色的衣衫, 更显飒爽。秦文昭在一边瞧着,只觉得自家娘子越发可爱。 后来的每一个早晨, 秦文昭都会看着叶良玉在院子里练武,从夏天到冬天, 从汴梁到茂山。 这一日, 叶良玉睁开眼,刚想翻身下床, 就被秦文昭抱住了。 “怎么还去?” 叶良玉愣了一下,之后笑着又躺了回去。昨日郎中来诊脉, 她肚子里悄悄的有了一个小娃娃。 “习惯了,”她说着翻了个身, 把头靠在秦文昭怀里,“那就再睡一会儿。” 这是他们到茂山的第二个冬天, 两个人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候,就连火盆, 都比去年少点了一个。 两个人翻来覆去了一会儿, 发现都睡不着,就抱在一起聊起天来。 “现在还好, 什么都看不出来,等以后肚子大了可怎么办?”叶良玉问道,“还有,就是坐月子,这一个月可怎么办呢?” “这还不简单, ”秦文昭说着拉拉被子,小心地给叶良玉盖好肩膀,“你还有承影啊,练兵她也是可以的。至于坐月子,当年慧敏郡主就休息了一个月,按病假算的,也没人说什么。” 叶良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 “慧敏郡主是皇家人,我可不是。” “那有什么了,你在茂山城这两年,可做了不少事情呢!”秦文昭说完点点她的鼻子,“不许胡思乱想,车到山前必有路。” 叶良玉点点头,翻身坐了起来。 “不躺了,起来遛遛弯。” 叶良玉常年习武,身体比一般人要好。前三个月没怎么吐,后面也没闹什么腰疼。整个人只是略微有些丰腴,若是不看肚子,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这孩子是个乖的,”秦文昭这一日摸着她的肚子说道,“一看就省心。” 叶良玉点点头,说:“确实很听话呢,看来是随我。” 秦文昭捏捏她的鼻尖,说:“怎么就不可能是随我呢?” 叶良玉瞪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忽然拧了下眉毛。 “怎么了?”秦文昭很是紧张地问道。 叶良玉舒了口气,说:“听话的小家伙怕是要出来了。” 她这话一出口,秦文昭彻底慌了,他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说:“快去,快去请产婆过来。” 前几日,秦文昭跟叶良玉就把产婆接进府来,就是怕忽然要生产来不及请人。 侍女应了一声,一路小跑就走了。 “还干什么,还干什么?” 秦文昭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忽然,他一拍脑门。 “对了,扶你上床。” “不用不用,”叶良玉忍不住笑了,“现在时辰还早,你倒是扶着走几步是真的。” “对对对!” 秦文昭走过去扶着叶良玉,一边在屋里转圈,一边还在想有什么事情要做。 产婆跟着侍女进来,瞧见这场面,忍不住拍了下大腿。 “二位,老身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若是快生了,得先去厢房。” 叶良玉跟秦文昭对视了一眼,憋不住全笑了。他们两个把产婆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得了,全听我的吧,”产婆见惯了这场面,有条不紊地指挥了起来。 纯钧与莫邪扶着叶良玉往厢房走去,秦文昭跟在后面刚要进屋,就被产婆拦住了。 “别跟我说什么男人忌讳进血房,谁还不是从那里出来的!” 秦文昭说罢抬脚就要往里进。 “秦老爷,倒不是犯忌讳,只是老身瞧着,您啊,一沾叶将军的事情就容易着急。这血房,最忌讳的就是慌乱。您说您跟着进去,万一有点什么状况,还没怎么着呢,您先急起来了,老身还得□□给您解释,这不是耽误事吗!” 稳婆一席话,说得秦文昭哑口无言。稳产婆看了他一眼,进屋拿了个坐垫和手炉子,出来递给他。 “您也别走远了,就在廊下坐着吧。” 秦文昭点点头。 产婆转身就进了厢房,叶良玉正扶着莫邪的手转圈子,见她来了,朝她举了下大拇指。 “要老身说,秦老爷是真疼您,”产婆说着走上前,“不过啊,有他在这屋里,太碍事了。” 没一会儿,叶良玉觉得越发疼了起来,连腰都是酸的。 “您就放宽心,听老身指挥。您体格好,定能顺顺利利的。” 产婆说完上手摸了摸,转身就吩咐莫邪去厨房煮碗面来。 “还得有一会儿呢,您歇会儿吃点东西,一会儿好有力气。” 莫邪刚出门,就被秦文昭拦住了。 “老爷,婢子要去厨房给将军端碗面。” 秦文昭听了这话,赶快让莫邪去了,自己却坐在廊下念叨。 “怎么也听不见玉儿哭喊呢!” 产婆正在窗边净手,听了这话笑了起来。 “秦老爷,夫人不哭不喊还不是好事!” 叶良玉正在喝水,一口茶险些梗在嗓子里。 “他就是个呆子,曹妈妈别理他。” “呆子好啊!”产婆边擦手边走过来,“总比那不疼人的强。” 叶良玉吃了碗面,又遛了几圈,疼痛越发密集起来。折腾到了傍晚,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恭喜将军,是个姑娘。” 产婆把小娃娃抱给叶良玉看了一眼,就去给她洗干净包裹起来。秦文昭听见动静,把手里的茶杯一扔,飞奔进了屋子。 “你还好吗?”他蹲在叶良玉旁边,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拢到一边。 “我没事,”叶良玉笑了起来,“孩子你看过了没?” “孩子?”秦文昭愣了一下,“没有,我听见哭声就跑进来了。” 叶良玉抿着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小娃娃还行,比我弟弟那会儿好看多了,”她说道,“看来是随我。” 秦文昭拿着帕子把叶良玉额头上的汗擦干净,点点头,说:“嗯,肯定随你。你辛辛苦苦把她生下来,怎么可能随我?” 叶良玉听着秦文昭声音不太对,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睛鼻子红红的,一下子就笑了。 “怎么哭了?”她问道。 “你肯定很疼对不对?你额头上都是汗。咱不生了,就这一个了。”秦文昭说着吸吸鼻子,弄得叶良玉往后还躲了一下。 “你可不要把鼻涕弄到我身上,我可是一个月都洗不得澡的,”叶良玉说着伸手摸摸秦文昭的脸,“呆子,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产婆这个时候抱着小娃娃走进来,看见秦文昭这样,整个人都傻了。她接生这么多年,在产房嚎啕大哭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见。虽然很感动,但是真的很想笑。 “来来来,看看我们小姑娘。”产婆说着把小娃娃递给秦文昭。 秦文昭见那孩子不丁点大,扎煞着两手,愣是不知道怎么接。 产婆把小娃娃放到秦文昭怀里,帮他摆好姿势,说:“您先抱着,我帮将军清理一下。” 秦文昭坐在厢房的榻上,直愣愣地抱了半个时辰。等到产婆收拾完,他觉得自己后背僵了。 小姑娘就放在叶良玉床旁边的小床里,叶良玉偏过头就能看见她。小娃娃虽然皮肤红彤彤的,眼睛也没睁开,但是轮廓清秀鼻梁高挺,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万幸八月的茂山城已经开始冷了,叶良玉这一个月不洗澡也没那么难受。秦文昭虽然不能跟她同床,但是他抱着枕头睡在榻上,晚上想着法的讲笑话给叶良玉解闷。 终于,小家伙满月了,叶良玉前一日就叮嘱侍女转天备好热水,她要好好把自己洗干净。 喜讯传到汴梁,秦家太夫人跟夫人高兴疯了。这么多年,她们终于盼到了一个小姑娘。婆媳二人凑在一起,一起商议着要送什么礼过去。要不是因为年岁大,二人险些都要结伴去茂山城了。 秦文昭翻着秦家送来的贺礼,抬头看向叶良玉。 “娘子,你说我爹娘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叶良玉抱着闺女翻着书案上的舆图。 “这贺礼都是给小家伙的,就没有说关心一下我。” 叶良玉听完这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有趣。 “祖父祖母给起了小名,叫童童,父亲母亲给取了大名,叫秦泽敏,你说咱们是她正经爹娘,怎么连个名字都落不上取呢?” 秦文昭说着凑到叶良玉身边。 “你啊!”叶良玉点点他的额头,“下一个不就可以咱们自己取了吗!” “还是别要下一个了,”他说道,“你太辛苦了。” 叶良玉与秦文昭在茂山城带了十年。这十年里,互市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辽人与西夏皆不敢南下骚扰,百姓生活富足安定。 他们二人又在当地兴办书馆,很多当地贫寒百姓家的孩子也来上学,为了感谢他们,很多西夏人在取中原名字的时候,都把选了姓叶或者是秦。 他们二人回汴梁的时候,百姓夹道欢送,还有好多老妈妈送了自己亲手做的牛肉干,叶良玉坐在马上,手里的缰绳握得紧紧的。她所要的功成名就,大抵就是这样。 马车里,两个小娃娃扒着车窗一直往外面看。 “爹爹跟娘亲真厉害。”童童骄傲地说道。 “日后,我也要这样。” 说话的这个是童童的弟弟,比童童小了三岁。秦文昭自童童出生后,就去信给汴梁,直言下一个孩子的名字一定要他取。等小娃娃出生了,他翻了好多书,想名字想得头发都要白了。最后小娃娃的小明居然叫弟弟。 叶良玉听完这个名字,笑得快喘不上气了。 “你这个名字去的,跟一个人取名叫人有什么区别!” “大俗即大雅,”秦文昭说得毫不心虚,“再说了,一个男娃娃,要那么好听的小名做什么。依着老家的规矩,取个贱名才好养活呢!” “快别了,”叶良玉赶快让他停下来,“以后他封官拜相,一回家小名叫什么二狗,好听啊!” 秦文昭自己也笑了,确实不是很好听。 二人回到汴梁,皇帝特意下旨让他们先回家休整,第二日再上朝。两个人回到家,看着许久未见的秦家夫妇,双双跪在那里。童童跟弟弟对视了一眼,也跪在了父亲母亲身后。 “不孝子(媳)秦文昭,叶良玉拜见父亲母亲。” “好好好,回来就好。”秦家夫人看着眼前的四个人,眼眶都有些湿了。 二人起身之后,秦夫人与秦老爷就把童童与弟弟叫到跟前,两个娃娃一个七岁一个四岁,正是伶俐的时候,喜得秦夫人不撒手。 “你们二人也累了,明日还要上朝,童童跟弟弟今晚就在我院子睡,怎么样?” “多谢母亲体恤。”叶良玉赶忙说道。 秦夫人见她如此痛快就答应了,心里头更是高兴。这小儿媳妇,娶的太对了。 二人第二日面圣,把茂山城的情况说给皇帝听,皇帝连连点头。 “辛苦二位爱卿了,”皇帝语气诚恳,“这一次回来,就留在汴梁吧。鸿胪寺礼宾院真好有两个实缺。” 因为两个孩子都大了,念书到底还是在汴梁更好,之前叶良玉与秦文昭就商议着若是还要外放,两个孩子势必要托付给祖父祖母,皇帝这么一说,倒是合了二人的心愿。 “多谢圣上。”二人齐齐起身行礼。 叶良玉与秦文昭在礼宾院又待了十五年,之后双双致仕。叶良玉手下的女将,传了一代又一代。先是赤霄,之后是莫邪,最后童童又继承了母亲的事业。 提起叶家军女将,西夏与辽人闻风丧胆,轻易不敢来犯。 叶良玉六十大寿的时候,众儿女领着孩子齐聚一堂。她与秦文昭坐在那里,看着这些孩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夫人,”秦文昭凑到叶良玉耳边,“你说当初你要是退了亲,可就没有这么小娃娃了。” 叶良玉瞪了她一眼,忽然面上出了少女才有的娇羞。 “晗哥哥。” 秦文昭哈哈大笑。 “我若是秦文晗,那你不就是叶窈了!” 底下的儿孙看着上头两位老人家打打闹闹,也笑了起来。这两个人,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