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过于粘人 作者: 既城 简介: 【接档文《美强惨有了老婆后(快穿)》,欢迎宝贝们收藏呀!】 推基友小沥喵完结文《王爷为我重操旧业》。 【本文文案】 末世大佬穿成娘死爹不爱的嫡长公主,前有恶毒绿茶的小妈,后有昏庸爱喝茶的亲爹,还有没有人管管了?! 没人......没人那我就自己上了! 绿茶小妈:我真想替皇后去死了算了。 喻姝:我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满足你。 昏庸亲爹:严家满门忠烈,嫁过去不算亏了你。 喻姝:只要你私库钱多,我挺赚的。 这点本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直到她遇见本来准备当第三个崽养的未婚夫,年仅十六岁的残疾病弱少年严暮,她小心翼翼地凑到人跟前轻言轻语哄着: “小公子,不生气了好不好?” *食用指南: 1、架空,私设众多。 2、女主带的另外两个崽不是自己的。 3、1v1,双洁,女主金手指大开,甜文。 【接档文文案】 夜只生来就是亡灵之体无法与精灵族结合,那五百岁的成熟期没配偶她怎么度过? 征服恶灵之地的亡灵大法师夜只:我没有男人就像法师没有剑,影响吗? 但五百岁一到,成熟期来势汹汹,她不也得不为此低头,里世界找不到配偶就在天之涯抓了一个时空元素精灵遁入表世界寻找,可这合适的人选怎么全是美强惨? * 世界一:战损帝国之星Alpha*钓系星盗首领Alpha 我生而冷漠,你予我整个星系的热忱。 世界二:人格分裂野王*毒舌教练 你在我身后,王冠就永无坠落之时。 世界三:晶核破碎丧尸王*暴力饲养员 人间黯淡,你宛若星辰。 世界四:不解风情铁血暗卫*千娇万宠小公主 我本与光明无缘,但光明主动拥我。 暂定这些。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喻姝,严暮 ┃ 配角:夭夭,明赫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大佬她夫君又娇又奶。 立意:生命中的光从黑暗的裂缝中出现。 第1章 、长公主修 乾元朝,永安四十年,华阳宫。 喻姝刚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的环境,就被脑子里翻江倒海的疼痛折腾地蜷缩起了身子,因为自爆被抽空的精神力海仿佛正在被重锤敲打一般,闷闷地痛楚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地席卷而来。 人都炸成一团烟花了也不能给点痛快吗? 她咬紧牙关忍下脑海里的冲击,齿缝中渗出丝丝鲜血,显得格外凄楚,但越是困境她就越是冷静,嘴里浓重的铁锈味让她身上锐利的气息毫无收敛的倾泻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喻姝的倒霉日子全都累在今天了,就在此时,本身就不堪重负的脑子里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有喷涌而出,蛮横粗暴的就塞进了她枯竭的精神力海。 喻姝被突如其来的信息炸的天旋地转,纤瘦的身体在床上轻微颤抖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抖动个不停,牙齿死死咬在自己的唇上不让细碎的呻|吟泄露出半分,鲜血顺着嘴角一滴一滴滑入脖颈。 她伸出手在空中胡乱的抓了一把,触感柔滑的纱幔像是救命稻草一般被她紧握在手中,细白的手腕因为过于用力而被绞的通红。 绸织纱幔本就精贵的质地哪经得起这般拉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被撕裂开来落在了喻姝身上,任凭她怎么使劲也挣脱不开,翻滚挣扎间径直摔下床去,头狠狠地撞上了坚硬的砖面,晕了过去。 她的脑袋上被开一个拇指长的口子,溢出的血液顺着地面缓缓流动着,此刻她手腕间的桃花印记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活了过来。 印记中心的桃花枝条一阵晃动,在粉色光芒的包裹下逐渐幻化成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小包子是个约摸两岁左右的小姑娘,带着些婴儿肥的鹅蛋脸与喻姝的容颜有八分相似,还未长成的狐狸眼圆鼓鼓的像小猫一样,清澈透亮的眸光透着份不同于喻姝的狡黠灵动 。 小姑娘穿着一身绣满桃花的粉嫩襦裙,衬的她十分娇俏可爱,头上还顶着两片晃悠悠的小叶子,乌黑柔软的发用两根粉色丝带绾成了两个小丸子,还打成了漂亮的双层蝴蝶结。 她光着肉乎乎的小脚跌跌撞撞地向喻姝跑来,头上的小叶子也兴奋地像是要飞起来了,可能是从未走过路,跑动间左脚勾住了右脚,“啪嗒”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小姑娘瞬间五体投地,但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昏迷的喻姝,摸摸自己撞得生疼的膝盖,便撑着地板飞快的爬了起来,强忍着已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伸着小短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捏捏有些萎靡的小叶子,安慰着自己: “夭夭不哭哦!娘亲还在痛痛!” 要是喻姝这会还清醒,可能会以为自己活在梦里,她单身二十四年后突然无痛当妈了! 夭夭走到喻姝身边亲昵的蹭了蹭她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颊,细心地把她散落在脸侧的墨色长发拢在耳后,用软软糯糯地童音凑近她耳边悄声说道: “娘亲,不痛痛了哦,夭夭给你花花就好啦!” 说话间,夭夭的指尖便开出一朵细小的桃花,她小心翼翼地将花朵贴上去覆在喻姝的伤口长,在昏迷中的喻姝感觉到疼痛反射性的皱起了眉,夭夭将喻姝的眉间的褶皱一一抚平,小声念叨着: “不痛不痛,娘亲醒来还是漂漂亮亮的大美人哦!” 桃花一碰到血液之后,便碎成了点点星光洒落在伤口上,喻姝不停冒着血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完全看不出一点伤痕,连周围的血迹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喻姝拥有治愈系与风系双系异能,都达到了九级,夭夭就正好展露了和她相似的能力,相貌能力都相似,这不能说是一种简单的巧合。 但夭夭太小了,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治疗就消耗了她太多能量,她幻化出来的小身体已经有些虚化了,她蹲下身捧着喻姝恢复了血气的脸颊亲了亲,虚弱地靠在喻姝耳边跟她说着话: “夭夭没力气啦,要回去吃一点能量,待会再来见娘亲。”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形化成粉色光点消失在喻姝腕间,又变成了玉坠中间的桃花枝。 夭夭离开不久后,就有人从外面推开了门,水盆落地的“叮当”声传来后,一个老嬷嬷开始惊慌失措地朝殿外喊着: “长公主殿下晕倒了,来人呀!快来人呀!请太医!” 华阳宫一时之间兵荒马乱。 一个时辰后,再次醒来的喻姝看到的就是悬挂在床上有些熟悉的金丝绣玉兰花罗帐,古朴华贵的摆件琳琅满目,轻轻一嗅,寝殿里还弥漫着一股浅淡的花果熏香的味道。 喻姝感受了一下恢复到五层的精神力,狐狸眼微微眯起,低笑出声: “看来我还是在末世积了几分功德,还活着呢?” 她在末世和丧尸皇同归于尽之后,竟然穿越了,不过这个与她同名的女孩还真是不错,一位不失血性的小公主。 根据现在她得到的信息,这个世界四国并立,分别为乾元国、夏国、昭南国以及塔撒国,这个‘喻姝’便是乾元皇后嫡长女,皇室长公主,身份贵重。 章怀帝畏惧皇后母族定国公府的兵权,为展示皇恩浩荡,‘喻姝’出生之时便封号为“嘉和”,赐居华阳宫。 乾元国在章怀帝继位时本是四国之中最为强盛的国家,直到章怀帝逐渐年迈。 在嘉和八岁那年,章怀帝开始不问政事,沉迷酒色,被美人一吹枕头风就顺着她们的意打压朝中敢于谏言献策的老臣,定国公在边疆征战无暇顾及朝堂,不少能臣干将就此辞官归隐。 余下的官员蝇营狗苟,卖官鬻爵,决疣溃痈,乾元国逐渐衰败沦为四国之末。 六年之后,嘉和及笄,十四岁。 皇后再次有了身孕,皇宫内众人心思各异,都怕她生下个皇子来,她们的儿子便再也没了机会。 所以就算是皇后已经严加防范,还是在生产之时被奸人所害,她拼死生下了小皇子,自己却死于产后血崩,只来得及为他留下一个名字——明赫,“明明在下,赫赫在上。” 嘉和幸福安宁的人生也在皇后薨逝后结束了。 皇后尸骨未寒,章怀帝就宠幸了当时刚选上来的柔采女,并在一年之内晋为柔贵妃。 她出身的母族一跃成为皇亲国戚,他们内外夹击,联合起来蛊惑章怀帝,污蔑定国公通敌叛国,最终皇后一族被满门抄斩。 定国公一族惨死之后,柔贵妃再无忌惮,开始操纵昏庸多疑的皇帝重用奸人,横征暴敛,使得国家内忧外患加剧,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嘉和与明赫也再无人相护,皇宫内惯是捧高踩低、见风使舵,出身尊贵却天性善良的长公主殿下就在这样被打落云端。 为了弟弟她苦苦支撑了三年,受尽柔贵妃折磨,最终带着年仅三岁的弟弟逃出了皇宫。 但命运并未眷顾于她,刚出宫门几里地,明赫便被一群黑衣杀手残忍杀害,因为柔贵妃的母族怕这个皇子日后反扑,便直接将他斩草除根。 她拼了命的逃,这一次,她侥幸为隐居的老神医所救,心怀仇恨的嘉和拜老神医为师,潜心学习易容之术,待学成之后,她改头换面进入敌国军营,借敌国之势杀回了乾元皇宫。 她将章怀帝与柔妃的首级砍下,挂在城墙之上,尸体扔给野狗分食,以此祭奠那些枉死的英灵。 大仇得报后,在大雪覆盖皇城那一夜,她自刎于皇后墓前,她死的那年和喻姝一样,只有二十四岁,一个自杀,一个自爆。 如若嘉和没有前十四年的显贵人生,那么后九年她便也不会满心仇恨,可偏偏让她享尽荣宠又弃若敝帚。 喻姝眉峰一挑,懒洋洋地坐起身来,感受着心脏处嘉和遗留下来的那股子沉重的杀意与悲凉,有些惋惜地说道: “若不是那时嘉和年幼又天真,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她刚感慨完,一个穿着灰棕色长短针平毯花软缎,满脸慈祥的老嬷嬷便端着一碗黑黝黝的中药进门了。 一见喻姝醒来,老嬷嬷的神情是克制不住的担忧,她立马放下了手里药碗过来给她披上大氅,嘴里还念叨着: “殿下哟,您可把老奴吓坏了,您怎么这般不在意您的身子呀!您看看您,起身也不叫人,夏末的季节了,天多凉呀......” 她是嘉和的奶嬷嬷,也是皇后身边的老人,皇后薨逝后她便受皇后所托带着小皇子来到了华阳宫,照顾他们姐弟。 嘉和都受不了这份唠叨的功力,喻姝更受不了,她耷拉着眉眼收敛了脸上的无奈,赶紧给李嬷嬷找了个事把她支出去了,她很久没见人这么多话了,耳朵有点受不了: “嬷嬷,去备点吃食来吧,本宫饿了。” 皇后薨逝已经半月了,嘉和这半月来也未曾好好用过一餐,每顿将将几口就放下了,现在喻姝也确实感觉胃部十分不适,想要吃点东西,但最重要的是不想听李嬷嬷念经了。 师父您可别念了! 果然,李嬷嬷一听到喻姝说有胃口了,立马点头应声,生怕她反悔似的,火急火燎地带着丫鬟去了小厨房,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只留下一点余音: “殿下您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喻姝用精神力追随着李嬷嬷走远后,她便起身在屋内的雕花铜镜前坐下了,看着里面比她原来更甚几分的容貌,心跳都快了几分,她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胸口,正色道: “谁能够不爱美人呢?” 铜镜里的女孩只有十四五岁,及腰的发丝被精细的绾成了百合髻,一袭皇家凤纹中衣上面罩了件锦绣双色芙蓉薄氅,精致的面容娇艳欲滴,肌肤细润如玉,柳眉似弯月,檀口不点而朱,慵懒的狐狸眼里波光流转,娇媚风情入骨。 刚过及笄之年,便已有了倾城之姿。 李嬷嬷端着一碗羊乳南瓜羹回来时,便看着喻姝穿着件单衣坐在铜镜前发呆,还以为又是思念皇后所致,连忙走到了喻姝身旁,一边给她梳妆打扮,一边苦口婆心的哄道: “殿下呀,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好生歇息养好身体,您这样日日茶饭不思忧心忡忡,皇后娘娘在天灵又怎能安心?” 喻姝也不能说她是因为沉迷有自己的美色,便无奈地扭头接过了李嬷嬷手中的玉质小碗,照着记忆里嘉和的样子小口小口喝了起来,李嬷嬷这才满意。 细致烹调的羹汤喻姝已经好些年没有吃到过了,末世里吃饭都是为了有力气和丧尸作战,不会准备这般精细的食物。 吃完一小碗,喻姝突然想起自己晕倒时好像是撞上地面了,就随口问了一句李嬷嬷: “嬷嬷,刚才本宫伤着哪了?” 本来李嬷嬷看着她吃得下饭了,正高兴着,一听她这样说,赶紧上前握住了喻姝的手: “殿下哟,您可别这般诅咒自己,殿下您洪福齐天,哪能有这般祸事?” 喻姝却总觉得不对劲,好像是有那么点印象她的头磕在哪了,但醒来却没发现异常,难道只是她混杂了记忆?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华阳殿外便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公主殿下,圣上宣您去金华宫。” 李嬷嬷听完这小太监的话,心里就是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殿下,金华宫那位新晋的柔嫔这是找茬来了呀,您要万事小心,老奴对天发誓,对您没有半句虚言,您可千万千万别信她的话啊!” 现在的柔采女才刚刚得宠成了柔嫔,还不是后面的柔贵妃, 但喻姝回想着记忆里她做的些恶事,特别是对年幼的明赫下那样的毒手,凶戾的暗色在眼底显露了几分,她最是见不得对孩子下狠手的人了。 手握着腕骨轻轻转动了几下,心中暗忖,她都还没去找麻烦,这女人倒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在上,赫赫在下。——《诗经·大雅·大明》 译为光辉夺目照耀人间,光彩卓异显现上天。 喻姝:柔嫔这名字一听就带着一股茶味。 第2章 、茶香四溢修 喻姝扶起李嬷嬷,敛下身上微微露出的杀气,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别担心,本宫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啊?” 李嬷嬷一下子愣在原地,剩下的话都不知道如何说了。 她也算是看着嘉和长大的,由于皇后一直以来都把嘉和捧在手心宠,导致嘉和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后宫争斗的阴暗面,被养的善良纯真,根本就没有识人的眼光。 怎么一夜之间殿下就开窍了? “殿下您......” 喻姝总是要给这种突然地性格变化找个理由的,她眉眼低垂,喟然长叹一声,仿佛要把心中郁结疏散一般: “母后去了,这后宫便无一个好人了,嬷嬷。” 美人伤神,自是让人动容。 李嬷嬷又抹了几把直淌的眼泪,抱着喻姝不断唉声叹气,在心中感慨她被迫成长的辛酸: 皇后娘娘走后殿下受苦了呀! 看着李嬷嬷只顾着低头哭泣,实在是缓不过来的样子,喻姝都有些不忍心了,嬷嬷年纪这么大了,别哭出个好歹来,只好出声制止: “嬷嬷,走吧,如今都要靠本宫自己了。” 喻姝温柔平静的说完这一句,背对李嬷嬷的瞬间就收起了她的表演,提起她那繁重的羽织百合宫装裙,踏着那双缠丝绣拼色芙蓉鞋,大步流星地就往金华宫走去。 今天就试试是谁找谁的茬! 李嬷嬷看着喻姝快步离开的背影,拿起握在掌心的手绢狠狠地抹了几把眼泪,带着几个太监宫女就追着喻姝出了华阳宫,边走边喊: “殿下哎,您别走那么快,可仔细点脚下。” 喻姝精致走到了小太监跟前,淡淡的说了一句: “带路。” 金华宫的小太监听着喻姝冷漠却极具威严的声音后,他轻微抬头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瞥了喻姝一眼,却径直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黑色眼眸,没有半点情绪,反而透着几丝莫名的凉意。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赶紧躬身应了喻姝: “奴才这就领公主前去。” 但小太监心中却暗自想到,长公主殿下今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一行人向西边穿过几座玲珑精致的水榭园林,便到了金华宫。 章怀帝对这个宠妃还真是舍得,金华宫建筑十分华贵,亭台楼阁,池馆水廊一样不缺,还有数百种奇花异草点缀其中,不过拇指大小的鹅黄色小鸟在别处很难见到,也被捉了数只放给柔嫔解闷。 若不是喻姝有精神力相助,隔着这么远她估计都看不清楚。 但放开精神力也有坏处,这会喻姝才到金华宫门口,便凭借着风系异能听到了正殿里女人撒娇卖嗔的声音: “讨厌,皇上真坏,就知道逗弄臣妾....” 她成功被这娇腻的声音给膈应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明白了,这狗皇帝是吃了什么味道的绿茶这么上头,能把女儿叫过来看他们演个现场版? 带着李嬷嬷走到正殿门口后,喻姝见到了守在门口的太监总管长禄。 长禄见到喻姝过来面色有些惊讶,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皇上并没有宣嘉和长公主前来。 他看着给喻姝领路的小太监很是面生,一下子也就清楚了,这是金华宫那位又在作妖。 一个刚升了位分的采女,就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后宫搅风搅雨,让不少妃嫔在她手里栽了跟头,现在嘉和长公主没有皇后护着,又单纯善良,不知道要在那位手里吃什么亏。 他心下为喻姝捏了把汗,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暗示道: “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您今个来的不巧了,皇上今日事务繁忙,容奴才通禀。” 喻姝听出来了长禄的意思,不是章怀帝想见她,而是那个女人在中间搞事。 她也不为难长禄,按照嘉和一贯的态度,对着他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显得娇媚的面容格外纯真: “你去吧,长禄,我去亭子那边坐下等着。” 喻姝嘴上虽然这般说着,实际上她可不想在外面干等柔嫔耍花招,她看着远处的金华宫正殿,眼神幽深莫测,今天必须先给这个女人上一道开胃小菜,让她知道什么叫作损人不利己。 为了避免突然使用异能吓着李嬷嬷,喻姝特地想了个法子把她支开,除了嘉和长公主,李嬷嬷最在意的就是明赫了。 于是喻姝踮起脚尖在李嬷嬷耳边悄声说道: “嬷嬷,你先回宫照看着皇弟,本宫怕这个女人调虎离山,趁本宫不备伤害他,明赫年幼,经不得半点闪失。” 以嘉和的性子来说,就算她半步都不离开华阳宫,也不能多护着明赫一点,但李嬷嬷偏生就吃这一套。 她本来还想对喻姝念叨几句,但一听喻姝说柔嫔可能伤害小皇子,他在心里仔细一合计,就有些着急上火,却又担心喻姝在金华宫受欺负,一时间心中摇摆不定。 喻姝把李嬷嬷的犹豫看在眼里,又添了一把火,她望向华阳宫的方向凝眉细思: “本宫出来这么久,不知道柔嫔有没有派人前去,这可如何是好?” 李嬷嬷一听这话顿时被吓住了,对呀,她们可出来有一阵了! 但她还是牵着喻姝的手对着她反复叮嘱道: “殿下您可千万要小心呀,要是实在没有办法,您让长禄总管派人捎个信来,定国公府那边一直等着您的消息呢。” 定国公府忠君爱国却极为护短,前世皇后血崩而死,定国公府被皇室欺瞒不知真相,嘉和又遭人挑拨对他们多有怨恨,多次拒绝定国公府派人入宫探望 。 定国公府就此便与嘉和隔离开来了,他们不知后宫内情,又怕她和小皇子在皇宫受到折磨,做事便畏手畏脚起来,最后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要是他们早知皇后与嘉和在宫中的遭遇,不反了章怀帝,那也差不远了。 喻姝在心中叹了口气,这都是一些阴差阳错造成的惨剧,也还好她经历的事情更多,不然她都扛不住嘉和心头的悔恨与伤痛。 她稳住心神,拍了拍李嬷嬷的手说道: “嬷嬷放心,本宫定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 听见喻姝答应后,李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出老远还一步三回头看喻姝,直到她走过回廊看不见了为止。 一想到皇后一族以及李嬷嬷的结局,嘉和残留的意识就开始在喻姝心头疯狂涌动起来,她心里甚至都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痛,眼角蔓延出红色的血丝,险些抑制住不心中的杀意。 嘉和太想护住身边人了,前世她无能为力所以怨念难消。 如若喻姝没来到这个世界,再过个几日,这个老嬷嬷就会被当作柔嫔杀鸡儆猴的工具,乱棍打死,李嬷嬷这一生与人为善,却没想落到这样的下场。 喻姝本就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她将手贴在自己的心脏处用精神力向嘉和起誓,这一世,她在这里,谁也别想动她护着的人,除非他们脖子上的脑袋不想要了。 有了喻姝的保证,嘉和的残念才慢慢安定下来,逐渐消散于空中。 此时喻姝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安抚嘉和残念上,以至于她没注意到她手腕间的印记闪烁了几下,像是在替她生气一般。 待她用精神力感受到后嘉和残念完全消散后,她运转已经恢复到五级左右的风系异能,一个闪身就进了金华宫。 由于经常和丧尸对战,喻姝极善于掩藏气息,这会她已经站在了章怀帝所在的金华宫正殿墙角处。 长禄也正好进来向正在享受温柔乡的章怀帝通报: “皇上,嘉和长公主求见。” 在嘉和的记忆里,章怀帝还算是驻颜有方,年轻时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年老就是温润儒雅的端方君子。 不过才几月未见,喻姝现在看到的章怀帝以及大腹便便,面色蜡黄,脸上还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完全是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 但他自己浑然不觉,长禄进来通报时他腿上还坐着一位举手投足都宛如弱柳扶风的宫装美人,见人进来也没有丝毫收敛地和他调笑着。 这宫装美人穿着一袭米杏织金细旃天香绢长裙,衬的细嫩的肌肤如凝脂一般通透诱人,乌黑亮泽的发丝微微落下了几缕搭在雪白细腻的肩头,凭添几份惑人的风情,细腰被一根半月水波网绦勾勒的不盈一握。 与章怀帝谈笑间,她的脸颊泛起几丝潮红,嫣然欲滴,美目含春氤氲出几丝水色,眼波一转当真是勾魂夺魄。 身旁伺候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敢多看一眼。 喻姝看着柔嫔对着章怀帝这样一张老脸还能乐在其中,不免有些咋舌:这就是能当上贵妃的心胸吗? 比不上比不上,她就是喜欢颜色好的美人,可惜末世那几年很少看到了。 这边柔嫔听见长禄的话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在心中嗤笑一声:小贱人可真是来的快,可惜要在外面等着了。 她慢悠悠地取下纤长手指上戴着的垒丝会理玉指甲扣,如青葱一般的指尖柔弱无骨,虚虚地在章怀帝胸前打着圈,顺着就往衣领里面钻,撩|拨的章怀帝心猿意马。 正在享受着美人服务,章怀帝哪还记得自己的长公主是谁,面色不耐地回了长禄一句: “滚出去。” 长禄一见状况不对,连声应喏,很有眼色地带上了殿内的宫人全部退了出去。 柔嫔和章怀帝在无人围观之后,动作瞬间火热了起来。 喻姝玩味一笑,要是趁着气氛热烈,她出来突然大喊一声“父皇”,章怀帝会不会就给吓萎了,柔嫔直接终身不孕不育,从根源解决了问题。 她耐心的等着两人渐入佳境,待他们有投入战斗的准备时,便悄无声息的从角落处走到两人跟前,抬高了声音喊道: “父皇,我来啦!” 清越甜润的嗓音十分悦耳,却吓得章怀帝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甚至忘记怀里还抱着自己的爱妃,大肚子一弹就把柔嫔小身板顶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喻姝听着声音都觉得疼,但她可不会心疼柔嫔。 柔嫔咬住红唇握着锦帕痛的直抽气,但她不敢怪章怀帝,怨毒地眼神直直的朝喻姝射了过来:这个贱种,找死! 但这种情况下,她还坚持朝章怀帝撒娇,含泪带泣的调子拖的老长,叫的人骨软筋酥: “皇上,臣妾好痛,嘉和公主怎么这般心急,都等不到长禄通传?” 喻姝听着这样的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阵仗她还是很少见到的,因为末世她很少喝茶,没体会过冲人的茶味。 她漫不经心的瞥了柔嫔一眼,这女人也挺敬业,什么时候都不忘在章怀帝跟前给喻姝上眼药,但是她也确实成功了。 章怀帝本来就被喻姝突如其来的一句大叫打断了兴致,心里正窝着火,脸色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又被柔嫔这一句激的怒火中烧,直接冲着喻姝厉声训斥道: “嘉和,你什么时候这般不守礼了?” 但还没等章怀帝多说几句,就被喻姝一句话吓得汗毛直立: “父皇,您在生嘉和的气吗?母后告诉我,头七未过您就忘了她,也忘了嘉和,是真的吗?” 天真稚嫩还带着委屈的声音配合她说出来的话显得极度诡异,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感觉一阵胆颤心惊,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人年纪也大反而越容易相信鬼神之说,章怀帝忍下心头的惧意,用力地一甩袖子,肃着脸冷声呵斥喻姝: “胡言乱语!你母后怎么告诉你?宫中不可造谣,朕看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章怀帝震怒间,他的脑子里突兀的出现了一道调皮的小孩声音,甜软清脆: “嘻嘻,没有造谣,是你骗人,骗人的孩子要被惩罚哟。” 他感觉一股子凉意从脊梁骨直冲脑门,脸色“唰”的白了,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是谁?是谁在捣鬼?” 作者有话要说: 柔嫔:我不生产茶叶,我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喻姝:懂了,直接断你货源。 第3章 、玉灵夭夭修 柔嫔见章怀帝突然脸色煞白,嘴里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胡话,便也不顾不上其他,她忍着胯骨钻心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扶住了章怀帝,痛的扭曲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皇上,您要不要宣太医前来?” 章怀帝此时正害怕的精神紧绷,突然感觉一只冰凉的手缓慢的握了上来,他心里一紧,想也没想就用尽全力甩开了去,脸都因为过度发力涨红了起来。 “咚——” 又是一声落地的声音响起,柔嫔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可能是摔到了同一个地方,痛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看见泪水哗啦哗啦的往下流,比断了线的珍珠掉的都快,精致的妆容留下几块污渍,显得十分狼狈。 章怀帝听见这响动,才发现自己是误伤了柔嫔,但这会他可没空管他的爱妃,他的眼神不住地打量着四周,却没有发现半点异常,难道只有他听见了?! 这想法一出,他的腿已经有些发软了,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才能够跌坐在椅子上,好险没有摔个四脚朝天。 章怀帝坐在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要把恐惧都呼出去一般,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甚至还挂着笑意的喻姝,浑身都僵硬了,背后冷汗直冒。 嘉和身边莫不是真的...... 他不敢往下想,仅仅是生了这样一个念头,脸色便由红转白,一瞬间里衣都被冷汗浸透了,贴在皮肤上分外黏腻。 但章怀帝却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叫人,生怕那鬼物一个不高兴就惩罚于他。 喻姝早就发现章怀帝身上出现了另外一股精神力,但这股能量对她并没有恶意,却不知对章怀帝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此时他的表情可太丰富了,像霓虹灯一样变化十分多彩。 她心中忖道,渣男变脸术是学的比正常人好,一般人可没有这么多副面孔。 看了片刻后,喻姝有了一个好主意,这一幕应该让更多的人欣赏,于是她对章怀帝说: “父皇,您别担心,嘉和去给您叫太医。” 一句话说完,她不再理会背后章怀帝的极力想要挽留的眼神,就打开殿门冲了出去,像是极为替章怀帝担心一般边跑边喊: “长禄,长禄,快叫太医来,父皇和柔嫔都站不稳啦!” 柔嫔因为控制不住的生理性泪水,精致的妆容被糊成了一团,本就松松插在发间朱钗也落了几支在地上,头发散乱,恰好她又伤在尴尬的臀部,这要是有人进来,可真的是说不清了。 她眼神阴郁地看着喻姝的背影暗啐了一口:这个小贱种,给我等着!看以后能有你的好日子过! 门外等候的宫人看到喻姝飞奔出来却都是目瞪口呆:嘉和长公主是多久进去的?他们听到了什么?皇上和柔嫔难道是当着长公主的面...... 他们对视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去,这等皇家密事他们可不敢知道。 喻姝让长禄去宣了太医后,也不管她在金华宫制造出来的尴尬混乱场面,提着裙摆哼着小曲回到了华阳宫。 人一进门焦急等待的李嬷嬷就迎了上来,“殿下哎,您可算是回来了,要是您再不来老奴抱着小殿下就去找您去了。” 待上上下下将她细致检查了一番,见她身上半点灰尘都没沾染到后,李嬷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有几分后怕地说道: “下次您可别让老奴一个人回来了,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老奴可怎么向娘娘交代呀。” 说着李嬷嬷便又有些哽咽了,“娘娘走的时候将两位殿下托付给我,可她没照看好呀,让殿下受苦了,还要一个人面对后宫里那些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喻姝不擅长做安慰的事,见李嬷嬷心里实在是难受,她也只有干巴巴地说一句: “嬷嬷,本宫今日没有吃亏,待会你就知道了。” 待喻姝正准备跟李嬷嬷细讲柔嫔今日的惨样让她高兴高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那股能量竟出现在了华阳宫,她目光一暗,十分忌惮地凝聚出一股攻击力量,语调不变的支开李嬷嬷: “嬷嬷,本宫这会又觉得头晕了,先休息半个时辰,晚些你再来叫本宫。” 李嬷嬷没什么多余的心眼,听喻姝说累了,收了心里的情绪,三两下就帮她换下了衣服,将人塞到了床上,还不忘提醒道: “殿下您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您还该和老奴去看小殿下了。” 喻姝顺着李嬷嬷的力道乖乖躺在了床上,还给自己掖了几下被子,催促着让李嬷嬷赶紧出去: “本宫知道了,嬷嬷你先出去吧。” 李嬷嬷高兴地应了一声后才退出去,一边往往殿外走一边想到:自从娘娘去了,殿下已经很久没这么多话了,看得出来殿下今日极为高兴,那肯定没在金华宫吃亏,那她必须得去打听打听金华宫发生了什么事。 待她走后,喻姝立马起身在床前站定,慵懒的双眼微微一眯,浓重的威压让这片空间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夭夭精神力所在的方向,艳丽的五官都透着股锐利: “你是什么东西?” 喻姝知道对方应该是没有恶意,但她不得不小心应对,因为偏殿还住着未满月的明赫。 她一问,那股能量就怯怯的开口说话了: “我叫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娘亲,你说过要是有一天你能再见一次就好了,你说过,我便记住了啦!” 软糯清甜的童音让喻姝心头一软,同时也被她的一句“娘亲”给叫的晃了一下神,凝聚的精神力都散了一下,她这才刚有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弟弟,又来个女儿? 喻姝这一瞬间的失神,一大片桃花林通过夭夭在她的精神力海投射出来,她听见夭夭问道: “娘亲,好看吗?这是我准备了好久的,送给娘亲的礼物。” 与喻姝说话间,夭夭的身形便慢慢凝成了实体,她还是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姑娘模样,穿着一身鹅黄孔兰填高绣绫子裙,肉乎乎的小手上戴着点翠菱锌矿手链,腰上还挂了个桃花金丝纹小荷包。 喻姝看着她的长相心中十分震惊,这小姑娘和她小时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这要说不是她亲生的她自己都不信,可她真没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嘉和也不可能有。 夭夭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喻姝的表情,清亮无比的眸子里闪烁着星光点点,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热切和期盼,喻姝心间一热,眼底在不知不觉间就晕开了一丝温柔的笑意,话语间透着亲昵: “我很喜欢。” 她身在末世,心中也有一片净土。 夭夭投射出的这片桃林是喻姝小时候家里人为她移植的,她九岁前所有美好的记忆都与这片桃林有关,十四年的末世征战,要是心中没有一份信念,她早就在漫长的杀戮中疯了。 确定夭夭不是个危险人物后,喻姝招手让夭夭在床边和她一起坐下,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你是妖吗?为什么化成我的样子?” 在喻姝的印象里,只有妖怪才会化做身边人的样子行走人间。 “我才不是妖,我是玉灵。” 夭夭不高兴地嘟着嘴,软绵绵地冲喻姝撒着娇,“娘亲你看看左手手腕的印记,嘉和姐姐可没有这个。” 她肉肉的脸颊鼓起来,看起来软软弹弹的手感十分好,喻姝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死亡手直接上去摸一把了,毕竟谁能拒绝一个缩小版的自己呢? 喻姝克制了一下内心的冲动,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间竟然真的多了一个粉色水滴形状的印记,嘉和的记忆里她是没有这个胎记的。 但这恰好就是喻姝常年挂在脖子上那块玉坠的形状。 她九岁生日时,末世还没有到来,她的家人送了这块冰花芙蓉玉作为礼物。 蓝田软玉入手温凉,粉色的玉髓中间被细细雕琢成了一支盛绽的桃花,雪花状的纹路均匀而细致,粉白的花瓣栩栩如生。 这会印记里少了那株桃花,应该就是眼前的玉灵夭夭,但玉是怎么化为玉灵的? 夭夭见喻姝疑惑,便仔细的给她解释了一番,“娘亲与丧尸皇一战自爆后,能量和血液浇筑了我的身体,本来我还应该再等百年才能以实体出现在外界,是娘亲的功德让我提前化形了。” 末世前九年的喻姝热爱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盛世,所以末世后十四年她便投身政府军为人类存亡杀出了一条血路,被称作“末日启明星”。 她一直为众人信仰,玉灵也就应运而生,最后以救世功德让玉灵化形得以穿越复活。 喻姝完全弄清了夭夭来历后,一把抱起面前这个娇憨可人小不点放在腿上,点点她的鼻尖: “那以后便又和娘亲在古代生活了。” 她还顺手捏了一把夭夭肉肉的小脸,手感和想象中一样好,软弹嫩滑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温热绵软的感觉却像是烫在喻姝心间一般,让她来到这里一直紧绷的情绪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这一瞬间,喻姝感受到了一种真实,她真的来到了一个和平宁静的世界。 在末世杀了十几年丧尸,现在她就该放松下来好好享受一下正常人的生活,吃饭睡觉养崽子。 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夭夭这么乖,她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喻姝情绪一松便来了困意,抱着香香软软新出炉的幼崽夭夭,一个翻滚两人一起躺进了被窝,耐心地整理好了被子盖在夭夭身上后,低声说道: “夭夭,我悄悄把你放在里边睡会,等李嬷嬷一敲门你就先回去。” “好呀。” 夭夭刚化形本就很喜欢和喻姝亲近,这会听喻姝说一起睡觉她内心雀跃:一个人在里面吸收能量好无聊,终于能和娘亲一起睡觉啦! 喻姝闭上眼睛都准备睡了,突然想起夭夭好像一直没穿鞋子,虽然玉灵之体纤尘不染寒暑不侵,但她总觉得这样很冷。 于是她倾身趴在床边,给夭夭指了指她自己今天穿的那双图案繁杂的鞋: “夭夭,你能变个这样的吗?不穿鞋总觉得你冷。” 夭夭趴在喻姝腰背上看了眼床边的鞋子,就又缩回去躺在她怀里,甜甜声音萌的喻姝心肝颤: “能呀!上午能量不多,省着给娘亲治疗,我觉得不穿鞋很舒服!” 治疗?原来她没记错,只是被夭夭治好了,她轻柔的抚摸着夭夭柔软顺滑的发丝问道: “娘亲是不是把脑袋撞了吓到你了?” 夭夭闭着眼睛闻着喻姝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昏昏欲睡,嘴里还迷迷糊糊的回答着喻姝的的问题: “好大一个口子呢,那会我才刚吸收了一点能量,治好娘亲就不够啦!所以才回去的。” 喻姝心中微动,划过一道暖流,原来夭夭从一开始就在保护她,从治疗伤口到戏弄章怀帝,都是因为感觉到了她的状态不好,可真是个小棉袄。 她摸着手腕上的桃花印,心中忖道:这就是上天给她拯救末世的补偿吗? 那便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章怀帝变脸,喻姝:渣男! 严暮变脸,喻姝:又不高兴啦? 论双标是如何养成的。 著名养崽理论第一弹,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 第4章 、落水 半个时辰后,李嬷嬷按时来到了在寝殿外,轻声询问道: “殿下,您醒了吗?” 喻姝赶紧叫醒了夭夭让她回到印记空间,毕竟突然多出一个女儿她也不知如何解释。 夭夭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在喻姝的怀里蹭了蹭,慢慢化为光点消失在手腕间。 她看着小姑娘睡眼朦胧还要躲着别人的样子,心软的不行,轻靠在床头思考着现下的处境。 老让夭夭待在玉佩里不见人也不是个事,明赫太小在宫里也不见得安全,这里面龙蛇混杂,还是得找个机会出宫去。 到了宫外身份一变,谁都不会认识他们,才能更好的成长。 收拾柔嫔和章怀帝的事倒是可以延后,孩子的健康和安全问题比他们重要多了,毕竟让他们站在云端在打落下来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但是两个孩子的事却耽误不得。 她想到法子后就对殿外说了一句:“都进来吧,本宫起了。” 外面等候的李嬷嬷便带着几个宫女就推门而入,井然有序地伺候起喻姝穿衣挽发。 喻姝及腰的发丝被绾成了活泼灵动的双环髻,斜插上几只红宝石流苏步摇,行走之间流苏摇曳,红色宝石折射出清莹的光辉,让人移不开视线。 身上是一袭金丝兰绣花织绒曳地裙,细腰间系着一条黑杏花卉纹样束腰,一个绣双喜纹杭缎荷包轻挂在上面,放着特质桃花香料,人还未走近,一抹抹淡淡的桃花香便进入了鼻尖。 未见其人,先识其香。 喻姝看着镜子里这一身繁复的着装,抬手扶额感觉有些头痛,也还好是在遇不见什么打斗场面,不然这满头流苏就是妥妥的拖后腿了,以后有机会还是重新做几身轻便的才好,以防万一。 宫女们整理完便悄无声息的躬身退下了,李嬷嬷见人都离开后才兴奋地凑在喻姝耳边说起了今日她打听到的消息。 “殿下,现在宫里都在传皇上在柔嫔宫里出了事,回去就宣了数名太医入宫,这下子,柔嫔怕是高兴不了多久了。” 李嬷嬷言语之间满是幸灾乐祸,叫她欺负我们殿下,这不是遭报应了。 喻姝看了一眼李嬷嬷欲言又止,算了,毕竟嬷嬷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刺激,还是不告诉她现在宫里那些限制级的猜测了, 喻姝站起来泰然自若的摆弄了一下繁复的裙摆,向殿外边走边说道: “嬷嬷,她一时半会还不会失宠,只要不是伤了脸,凭父皇那德行,好点了那不还得宠着捧着的,过两天柔嫔便又能得意洋洋起来了。” 主要原因是那女人狐媚手段了得,勾的章怀帝欲罢不能的,这一次她也还算得上是救驾有功,更是不会失宠。 李嬷嬷听闻这话诧异的看了喻姝一眼,公主现在真的是长大了呀,分析的头头是道! 正准备夸上两句,便听喻姝说道:“不管她了,嬷嬷,本宫去看看明赫。” 喻姝今天抱到了精致乖巧的玉灵夭夭,体会到了拥有一个幼崽的快乐,现在就很想见到那个瓷娃娃一般的小皇弟,拥有两个可爱幼崽的快乐她也要体会到! 两人来到明赫住的偏殿时,一群宫女太监正在为明赫准备醒来时会用到的东西,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就朝着明赫熟睡的摇篮走去。 他这会正睡得香甜,不知道这么小的宝宝梦里有什么好吃的,他的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好像眉毛都在用力,长长的睫毛像是小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着,小脸蛋红扑扑的,衬的白皙的肌肤更加净透,宛如牛奶一般。 喻姝小心翼翼的伸出指尖轻碰了一下明赫的脸颊,娇嫩细腻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这么乖的幼崽,她竟然有两个了。 她懒洋洋地靠在摇篮边陶醉在自己的幻想当中,要是她能亲手把他们养大成为这乾元国里最貌美的公子小姐,就太有成就感了。 这时,夭夭奶里奶气的声音突然在喻姝脑海中响起: “娘亲,这是小舅舅吗?” 喻姝惊了一下,差点收不住自己身上那股子煞气。 这是第一次夭夭和她通过精神力对话,她忽然有些理解章怀帝被吓成那样的原因了,毕竟她现在都有点心跳狂飙的趋势。 喻姝深呼吸了几下平稳了一下心跳,轻推着明赫的摇篮对夭夭说道: “对,这是明赫小舅舅,以后你们俩都是娘亲的宝贝了。” 夭夭在空间高兴的在印记空间里转起了圈圈,娘亲说她是宝贝哎! 她捏着头顶的小叶子欢快的回答道: “小舅舅和我都是娘亲的宝贝!” 可能是遗传了喻姝,她也是个看脸的小姑娘,明赫长的好看,她并不介意明赫分走了她的宠爱。 “哇哇......” 喻姝和夭夭正说着话时,明赫突然醒了,还哭了起来。 周边伺候的宫女请示过喻姝后立即将明赫抱起,送到的奶娘那去喂奶了,喻姝依依不舍的看着明赫被抱走,心下有些遗憾,今日就只看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所以后面好些日子里,喻姝是雷都打不动的按时到了明赫的偏殿陪他吃奶,看他睡觉,生活十分惬意。 这日喻姝看完明赫后便领着一队宫人去了观景亭躺下晒起了太阳,可还没等她享受够夏末温暖的日光,便听到了长禄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喻姝躺在贵妃榻上动也没动,懒洋洋地斜睨了一眼,章怀帝带着仪态万千柔嫔走进了观景亭,等人到了跟前她才慢悠悠的起来给皇帝行了个礼, “请父皇安!” 看来前几日是在她这吃亏没吃够,才听说这两人身体大好了,就敢出门碰瓷她了? 那她这可真是个风水宝地,让他们这么迫不及待。 虽然喻姝态度极为敷衍,但华阳宫伺候的宫人很有眼力见,很快便重新添了椅子,换了新的茶水点心,然后齐齐全都退在一旁等候吩咐。 章怀帝没介意喻姝今日失礼地举动,毕竟她一直被宠的无法无天,平日里也是这般。 他满面春风地揽着柔嫔在圈椅上坐下,没有对喻姝说话,反而暗示性地用力揽了柔嫔一下。 柔嫔收到章怀帝示意后,便拿起绣帕一甩,虚虚的按在额角,端起一副慈母的作派状似忧心地对喻姝说道: “自从上次见了长公主殿下,本宫和和皇上可是为您操碎了心呀!” 喻姝丝毫不理会,斜倚在为她特制的躺椅上,眉毛一挑,懒洋洋地看着柔嫔表演,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看上去十分具有长公主的气派。 一个嫔倒是管起了长公主的事,还没当上小妈就这副做派了,她倒是要看看柔嫔能憋个什么招出来。 柔嫔看着喻姝端着一副长公主的架子,仿佛在看戏一般,她手里的锦帕狠狠的拧在了一起,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等你嫁给那个残废,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柔嫔用眼角瞥了眼章怀帝的脸色,忍着心里的恶心上前牵着喻姝的手,极为气恼地说道: “皇后娘娘当年与严家主母是手帕交,便将长公主殿下与严家那儿子订了亲,现在严家想要取消婚约,这是在打殿下的脸呀!” 严家?喻姝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记忆里有这个家族,她皱了皱眉,这女人胡诌的? 喻姝淡淡的看向柔嫔,这下她算是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看不出来这出戏还挺多。 柔嫔见喻姝不说话反而皱起了眉,心下愉悦起来,接着她就开始长篇大论的述说自己对皇后的思念,对嘉和与明赫疼惜。 “公主殿下,您说皇后娘娘怎么就这么留下您和小皇子就走了呢?让您被一个黄毛小子这般欺侮!” “小皇子都还未满月,皇后娘娘怎么能放下心来。” ...... 尽管她声音矫揉造作但也算不上聒噪,喻姝听着听着就感觉像是老师开始讲数学题了,光明正大的走起神来。 精神力展开以后,顺着观景亭一周的楠木围栏望出去,三面环水,水声潺潺流动,激起一片风声,岸边装饰了一圈的镂空铃铛便开始叮咚作响,各色锦鲤偶尔从荷叶间跃出水面嬉戏,溅起的水花落在鲜花铺地数层的岸边,美不胜收。 喻姝想起末世的寸寸废土,尽管她再洒脱还是不由的百感交集:这才是她想要的世界,山明水秀,繁花似锦。 柔嫔看着喻姝有些飘忽的目光,以为是提起皇后戳中了她的痛处 ,便翘着纤纤玉指抹着眼角不知道有没有的眼泪,凄凄婉婉的声音继续戳喻姝的心窝子: “要是严家宁愿抗旨也要退婚,让本宫和皇上该如何向皇后交待呀!本宫真恨不得替皇后去走这黄泉路啊!” 喻姝刚看完风景收回精神力,就听见柔嫔说她愿意替皇后去走黄泉路,便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想替母后去死?”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要求,但是她既然提了,也可以稍微满足一下。 柔嫔被喻姝突如其来地发问弄懵了一瞬间,然后心里的得意差点就挂在脸上来了:她就是说了嘉和还能当着皇上的面把她怎么样? 所以柔嫔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公主殿下,要是可以的话,本宫是真的愿意......” 喻姝的娇艳面容平静而雍容,像极了死去的皇后,有如实质的杀意将柔嫔包裹在其中,恍惚之间她甚至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喻姝带着几分笑意的语气听得她遍体生寒: “好,那你去吧。” 喻姝运转风系异能,卷起柔嫔直接从栏杆处扔了出去,亭子外面的水流的正欢。 柔嫔在飞出去的过程中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刚刚喻姝和皇后一模一样的表情,顿时惊恐万状,嘴里大喊着: “鬼!有鬼!” 随即两眼一翻竟是被吓晕了过去,直直地跌入水池里。 喻姝看着柔嫔这般经不起她摆弄,戏谑般的勾起嘴角: 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希望你控制住自己,少做点恶心人的事,少收拾你几次。 这个观景亭的位置不算高,所以重物入水的声音,很快传进了亭内两人的耳朵里。 章怀帝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谁来给他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嘉和还没碰到柔嫔她怎么自己就叫着有鬼飞出去了?难道真被柔嫔说中了,嘉和是个邪物? 章怀帝猛然想起前几天的遭遇,手脚已经开始冰凉起来,此时他就想赶紧离开这,离嘉和远远地,不然他怀里揣着的护身符也保不了他。 正当章怀帝这么想的时候,他怀里突然感觉一阵热气升腾,那老道士给他的符纸竟然在他怀里燃了起来?! “嘻嘻,你在怕我吗?”上次那道清脆的幼儿声变得尖锐了起来,“说呀,你在怕我吗?” 章怀帝“砰”摔在地上,肚子上的几层肉都抖了几抖,他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嘴里发出“嘶嗬嘶嗬”的喘气声,像极了中风。 喻姝怕夭夭一下真的把人吓死在这了,就用精神力对夭夭说:“可以了夭夭,免得给他吓中风了,你去看看小舅舅这会醒了没有。” “好哒,娘亲。” 夭夭立马甩下章怀帝去了明赫的偏殿,这张老脸看多了她看小舅舅需要洗洗眼睛。 此刻的观景亭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后才传来太监宫女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来人啊,柔嫔娘娘落水了!” “快救人!救柔嫔娘娘呀!” 作者有话要说: 喻姝:这个要求还是容易满足的,但是就这么死了有点太便宜你了,慢慢等着吧! 第5章 、严家 观景亭内。 喻姝装作焦急的样子,小跑着来到摔倒在地的章怀帝跟前,担忧地询问道: “父皇,你没事吧?” 被她的手一碰到,吓的章怀帝猛的一颤,马上就想把他推开,奈何刚刚被吓软了身体手里用不上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喻姝扶着他站了起来。 奇怪的是,被喻姝触碰的一瞬间,章怀帝感觉无法呼吸的胸口突然顺畅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喻姝,心中惊疑不定,难道嘉和真的是邪祟?! 喻姝是怕章怀帝死在这,所以给了他一点治愈系异能,让他不至于被吓成中风,要是知道他这般想,她可能会直接绷不住做戏的表情,直接笑出声来。 邪祟能治病的话他怎么不去多请些回来? 这边喻姝刚扶着能站住脚的章怀帝走出观景亭,就看见柔嫔被身强力壮的嬷嬷们从池塘里捞了起来,只是她仍旧还在昏迷当中。 嬷嬷们轻手轻脚的将这位帝王宠妃放在岸边临时搭起的床上,然后恭敬地退至一旁等待太医施救。 在太医的救治下,柔嫔很快便将呛进去的水吐了出来,悠悠醒转。 她惊惶未定的睁开眼之后,就看见站在不远处面色惨败的章怀帝,但刚摆脱死亡的阴影,她哪能考虑到这些,只想在宠爱她的章怀帝那里寻求安慰。 于是她带着满身水渍泥污,不管不顾地就朝章怀帝扑了过去,嘴里还发出惶恐不安的刺耳呼喊: “皇上,臣妾差点就见不到您了呀,臣妾好怕呀!” 嘉和长公主仿若被皇后附体了一般,只是朝她说了一句话,她就被诡异的大风卷落水中,醒来后浑身冰凉沉重的衣裙都在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场梦,极度惊惧之下她这才不顾形象的扑向了值得依靠的章怀帝。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茶言茶语装模作样,而是真的被死亡的威胁给吓破了胆子,以至于路过喻姝的时候她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此时的柔嫔才刚刚得宠十余日,还不知道章怀帝到底是个什么德性,他这样的男人只会心疼自己,其次,便是美人,柔嫔现在这副模样显然不讨喜。 果不其然,章怀帝看着柔嫔这会儿满身脏污毫不体面的样子,不仅不觉得心中怜惜,反而厉声喝住了柔嫔,言语中满是嫌弃: “光天化日,柔嫔这般失态,成何体统!” 周围的太监宫女被吓得全部跪倒在地,一个个低着头抖得像糠筛一样。 柔嫔被章怀帝吼的一愣,猛地止住了向前扑的动作,以及其尴尬的姿势呆立在了原地。 她头发散发,一身华丽的宫装满是脏污,精致的妆容早已在水里糊成了一团,骤然失控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底爬出的恶鬼一般。 章怀帝看着她这般模样,更加不耐烦,直接挥手叫来几个嬷嬷: “来人,带柔嫔回宫,免得污了朕的眼。” 此时正值夏末,天气仅仅是微凉,但柔嫔心中却冷得刺骨,纤细的身子像是风中柔弱的蒲柳一般,剧烈颤抖了起来,这就是她自己选的路!这就是她自己选的男人!帝王宠爱,呵...... 她狠狠地咬住舌尖,直到口中出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松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远远地朝着章怀帝盈盈一拜,如诉如泣的声音显得极为恳切哀怨: “皇上,是臣妾想以死证明对皇后娘娘的敬重,可惜这老天爷不收了臣妾呀!” 话音刚落,一丝鲜血便沿着嘴角滑落了下来,整个人便如风中的落叶一般倒了下去,周围的嬷嬷赶紧冲上前去接住了她。 章怀帝听完这话脸色好了不少,虽然他恨皇后甚至恨皇后那一族,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毕竟定国公府的人还活着。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开恩一般地指了指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太医: “你,随柔嫔回宫诊治,治不好,朕要了你的脑袋。” “臣遵旨。” 太医赶紧颤抖着声音向皇帝叩首领旨,生怕回答晚一句就被拖出去斩了。 “长禄,回寝宫,宣太医。” 路过喻姝的时候,章怀帝眼中闪过一抹暗色,自从见了嘉和,这奇怪的事一件接一件,这个女儿看来是留不得了,要不是定国公府盯的紧,他真恨不得...... 可惜他不能,但多的是别的方法送走嘉和,已经到了及笄之年的公主便能嫁人了。 至于嫁给谁,英国公严暮就很不错,七煞孤星的命格,不是很能克人吗? 严暮是上一任英国公严鸿唯一的儿子,他的家族之所以封号为“英”,是因为英国公府是真正的满门英烈。 前朝几次战争中,英国公府仅余严鸿与其子严暮,其余族人全部捐躯。 一年前与塔撒国那一战中,严鸿遭人背叛,导致己方军队情报泄露被敌军伏击,先锋军队五万余人无一生还,严鸿也身受重伤,医药罔效不治身亡。 严暮从侧翼进攻也被人偷袭,带着亲卫被围困数十日,定国公增援赶到才救下一条命,但他的腿部却被毒箭所伤,落下了终身残疾。 战后严暮被送回京城疗养,继承了英国公之位。 他本想要回到战场找出真相替父报仇,却被章怀帝以安心养伤为由软禁在京城。 这样的遭遇,让严暮开始在府内日复一日的复盘推演那一场战役,最终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严家效忠的帝王就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被残忍的事实逐渐击垮,毒素也在持续不断的折磨,年仅十六岁他便成了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章怀帝敢走这一步险棋,主要是于严暮的母亲在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皇后也薨逝半月,只要处理了皇后身边的老人,谁也不会知道她们之间是不是有过婚约的戏言。 借由皇后的名头定国公府便不会反对,他们对英国公府有恩,而嘉和不仅是章怀帝的女儿,还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 嫁与严暮后,就算是他对章怀帝有所怀疑,只要嘉和向着章怀帝,那么严暮迫于恩情也无法翻身。 嘉和那么好骗,章怀帝不怕她不听话。 现在的章怀帝还以为喻姝是那个被宠了十四年不谙世事的嘉和,正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感到分外得意。 ------------------------------------- 华阳宫。 李嬷嬷刚在偏殿哄睡了明赫,准备去看看亭子里晒太阳的喻姝,就看见大批的宫人朝那边跑去,她心里哇凉哇凉的,不会是殿下出事了吧? 她加快了步子跑了过去,刚好看见章怀帝被喻姝扶着出来,柔嫔也被人从湖里捞起来了,李嬷嬷震惊的张大了嘴巴,这这这...... 殿下上次就是这样没吃亏的?! 李嬷嬷见喻姝还生龙活虎的也就暂时放下心来了,她深知这会一个奴婢在这里本不安全,还会让嘉和束手束脚,便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离开了。 她走后不久,柔嫔被章怀帝斥责晕倒,两人也分别回了宫。 喻姝看完一场闹剧,也悠闲地提着裙摆逛回了华阳宫正殿,心想到,这不比晒太阳舒服多了。 李嬷嬷此时等在殿门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打转,见喻姝回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一边上下打量着喻姝,一边问道: “殿下,您还好吗?” “嬷嬷别担心,今日无事,就是柔嫔不知怎么想不开,跳了下去,把父皇给惊着了。” 喻姝拍了拍李嬷嬷的手简单向李嬷嬷解释几句后,就问起了今日她很疑惑的问题,关于柔嫔提到的严家,她是真的找不出来太多记忆。 “嬷嬷,京城里有严家吗?” 李嬷嬷还没想明白今天柔嫔这个小贱蹄子又在耍什么花招,就听见喻姝询问严家的消息,她眼里都是惊讶。 殿下怎么知道英国公府?明明英国公府已经多年没有命妇进宫来过了呀? 虽然李嬷嬷不知这其中内情,还是尽职尽责的给喻姝讲起了严家的事,一说起这个她就不停叹息: “严家就是英国公府,全族上下仅余现在的英国公严暮,年仅十六岁,在战场上伤了双腿,哎。几年前远远地见过一次,也是引得满城贵女追逐的人物,可现在,传闻却都在说他是个天煞孤星,克死全族......” 喻姝明白了点,怪不得那个绿茶成精的女人那么好心,原来这严家就剩下个年纪小的残疾美少年了。 在上一世的记忆中这个人并没有出现,也就是说,他可能没多久可活了。 “以前严家主母在闺阁之时便与母亲相识吗?” 李嬷嬷以前入宫前便是皇后的身边人,关于皇后的事情她应该很清楚。 “殿下怎么会这般想,娘娘与严家主母只是在宴会上有过数面之缘,多年前她就病逝了,是柔嫔对您说了什么吗?” 李嬷嬷更加疑惑了,今天殿下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 喻姝表情微妙,这些旧事如若不是老皇帝告诉柔嫔,她也不可能知道,毕竟她才入宫数月。 那为何老皇帝默许柔嫔说出那样的话?严家若是只剩下严暮一人,他还在畏惧什么要送一个公主前去制衡? 这些问题的答案倒也不是那么重要,反正她的实力也不是摆设,喻姝想了一下也就放在一边了,直接对李嬷嬷说出了她的猜测: “父皇要把本宫嫁到英国公府,今日他前来便是说本宫与严家有母后定下的婚约。” “您说什么?” 李嬷嬷被这个消息震惊地跌坐在了地上。 但略一思索,她便也知道为什么了,跟在皇后身边那么久,她也算是了解章怀帝。 他和皇后少年夫妻,得皇后家族扶持才能够在夺嫡之战中胜出,荣登大宝。 出于男人的自尊,他爱皇后,却也十分恨她,所以皇后这一去,他便迫不及待要把皇后的女儿也送出宫去。 真是冤孽呀! 李嬷嬷几次试着站起来都没成功,最后直接崩溃地瘫倒在地,嚎啕大哭,双手合十向皇后寝殿方向拜了几拜: “皇后娘娘,您要是在天有灵,求您看看长公主殿下吧!他们这是合起伙来要把殿下往火坑里推呀!皇后娘娘呀,您开开眼吧!” “嬷嬷,你别难过。” 喻姝拍拍李嬷嬷的背,把她扶了起来,细心地给她解释道: “你看这几日,我们能去哪呀?这宫里说是这么大的地,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喻姝叹了口气:“现在母后才走了半个多月,都已经这般了,这时日久了......” 李嬷嬷明白喻姝的未尽之意,也不由得擦着眼泪感慨一句: “就算是有定国公府关照,我们在这宫内怕也是不好过。” 李嬷嬷转身搂着身材娇小的喻姝,声泪俱下: “若不是老奴无用,也不会累的殿下这般!” 喻姝柔声安慰着这个情绪失控的老嬷嬷: “你照料明赫,就已经足够了,这宫里危机四伏,明赫那般年幼,要不是嬷嬷你照顾的好,还不知道会怎样,嬷嬷怎会无用?” “本宫总是要成长的,不然以后明赫靠谁呢?” “只要能出宫去,也比在这好,这宫里现在危机四伏,只要有机会能出去,本宫让外祖父想个法子把明赫也带走......” 最后这一句,喻姝说的很小声 ,不是怕隔墙有耳,而是怕吓到李嬷嬷。 谁成想李嬷嬷顿了一下,抹掉了眼泪,悄悄附在喻姝耳边说道: “殿下,其实皇后当日便想将小殿下送出宫去,只是苦于被人封锁了消息,传不到国公府,小殿下才留了下来。” 喻姝松了一口气,她就怕李嬷嬷会觉得她对明赫有不好的心思,生了他心,现在两人齐心,就好办多了。 “只要将明赫送走了,我们在哪也就无所谓了,父皇让本宫嫁,那便嫁,左右英国公府也是本宫掌家,比在这里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暮暮小可怜悄悄出来一下。 第6章 、计划 李嬷嬷看着喻姝对着皇宫内失望透顶的样子也不由得一阵辛酸,殿下才十四岁,就已经这般厌弃这皇宫里的日子了,娘娘在的时候殿下是何等自在快乐呀...... 可惜娘娘走后,皇上是演都不再演了。 李嬷嬷会这么想是有依据的,喻姝出生时便有了宫殿与封号,但明赫不一样,他现在的名字都还是皇后取的,本应该作为小名,但章怀帝皇上像是遗忘了这个八皇子一样,不仅任由他住在公主的殿内,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给他。 但对外又却又把这个皇子记得清清楚楚,借由钦天监说八皇子在一岁之前命格不稳,压不住皇家姓氏,需一岁之后才能赐名,就这么堵住了悠悠之口。 章怀帝子女众多,所以敢直接放弃喻姝和明赫,但凡他子嗣单薄些,捏着鼻子也会好好对待明赫这个嫡子。 皇后在世之时,章怀帝虽然碍于年少时的承诺一直没有封皇贵妃,但其余妃子却没有少封一个。 四妃之位分别是淑妃,容妃,娴妃,德妃。 她们名下都是有子嗣的,加上后宫其他那些位份低的女子生下的孩子,活下来的就有七位皇子,六位公主。 淑妃育有大皇子与三公主,容妃有二公主与四皇子,娴妃育有三皇子。 德妃在入宫前所爱之人自杀身亡,入宫后她便常年礼佛,将无母的七皇子记在了名下。 二皇子为慧嫔之子,早已夭折,五皇子六皇子母亲身份低微,在皇宫基本没有存在感,八皇子就是明赫,其他几位母妃实力薄弱的公主更是不消说,在宫里就像是隐形人。 以前四妃的家族势力越不过皇后,章怀帝也没有立太子的打算,所以她们一直安分守己,但皇后这一去,留下年幼的八皇子,他们可就不安分了。 皇后之子一日不除,她们一日难安。 现在这后宫多的是人想要弄死他们姐弟俩,那些个本身没什么势力的后妃也想来踩上几脚,落井下石,都是后宫惯常的戏码了。 况且嫡子落难 ,谁都乐于见得。 但近几日来,她们一直都在观望,没有轻举妄动,都在等柔嫔这个出头鸟先动。 看着宠冠后宫的柔嫔在喻姝这跌了两个跟头,那些女人对她的防备心已经升起来了,她越厉害,那些人越不放心,越想要除掉她,毕竟她一死,明赫就没人护得住了,拿捏一个没满月的孩子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但偏偏一时之间找不到方法,谁也不敢派人前来,因为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识到这位良善长公主的手段,摸不清底细派人前来只能白白折损。 她们苦恼如何除掉喻姝,喻姝也苦恼怎么和定国公府的人说明赫的事情。 刚刚她欺骗了李嬷嬷,毕竟带走一个皇子不是什么小事,可能会连累整个家族被诛杀,这就正好如了章怀帝的意。 所以她必须小心谨慎,尽量不使用到定国公府的势力解决这个问题。 喻姝按着发疼的额角,忖道,要是能用武力解决就好了,闹心。 夭夭的声音像及时雨一样出现了,“娘亲,我悄悄告诉你哦,我的小房子可以给小舅舅住。” “玉佩有好大的空间,只是娘亲进不来,这里只能容纳精神力很弱的人,小舅舅住进来刚好,等夭夭再吸收一些能量也住不了了,只能拿来放东西。” 她心中还有些遗憾,印记空间本就是为了储存能量存在的,她吸收了足够的能量身体稳定成型后,就会被印记空间排斥出来,此后空间便只能用来存放没有生命气息的东西。 但喻姝此时却十分惊喜,那她就不用找定国公府的人了,免得给他们惹下麻烦,毕竟她也不是真的嘉和,能自己解决再好不过了。 一个智力问题完美的转化成了一个武力问题。 此时已经找到了带走明赫的方法,那么让明赫在后宫莫名失踪就容易多了。 章怀帝根本不在意他们姐弟俩的死活,后宫里其他人都巴不得明赫死了才好,只要有人动手,她只需要顺其自然伪造明赫死亡的假象便好。 喻姝高兴地对夭夭说道: “谢谢你,夭夭,等小舅舅长大了,让他把好吃的都给你,哈哈哈哈” 喻姝本还想着实在想不到办法,她便厚着脸皮去联系定国公府,结果夭夭突然给她解围了,真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怪不得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她体会到了小棉袄的快乐! 夭夭傲娇的声音在喻姝脑海里响起: “那倒是不用,小仙女都是喝花蜜长大哒!” 喻姝不由得调侃道:“仙女还需要扮鬼吗?” 一说起这个夭夭就有些气呼呼的,“娘亲,你不知道,皇帝是个胆小鬼,还去找老道士买了符纸!!不然我这次就吓那个坏女人了。” 她这么可爱的声音很像是鬼吗?那么怕她干嘛? 喻姝听见夭夭话里的内容,关注点一下子就跑偏了,疑惑的问道: “真的有道士吗?他的符纸如何?” 就是那种黄纸一贴就能把人封印的古代天师,真的存在吗? 要是有的话等她完全恢复了还可以过两招,久了不动手会手生的。 但夭夭却轻描淡写的就打破了喻姝的幻想: “反正皇帝遇到的那个是假道士,可能是嫌自己活的比较久了,竟然敢来皇宫招摇撞骗的。” 喻姝一下子兴趣就淡了,不是真的就算了,假的道士就和魔术师差不多,完全没有出手的价值,要是下次遇见了真的还可以切磋切磋。 接着她便处理起正事来,这几日她要先把明赫的事情安排好,让他在印记空间里面也能舒适的成长。 空间里面能量充足,没有任何危险,唯一不好就是他会饿肚子,这些就要靠李嬷嬷准备了,明赫从出生开始便一直是她在照料,她最清楚明赫的习惯。 喻姝严肃地看着李嬷嬷吩咐道: “嬷嬷,估计要不了多久父皇就会下旨,你去准备一下明赫所需的东西,常用的都需要另备一份,注意千万别走漏了风声,本宫会在婚礼之前找机会把明赫送走。” 喻姝也没告诉李嬷嬷到底怎么把明赫送走,她也不问,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明赫才越安全,她只是小心提醒道: “殿下,您这边也小心,柔嫔这一次在华阳宫落水,心里定是把您恨上了,等她缓过来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 几日后,金华宫。 又来了! 冰凉的水从脚尖漫过身体,柔嫔裹着一身沉重的宫装,坠的越来越深,仿佛能闻到湖底淤泥的腥臭味,这里不知埋葬着多少尸骨和冤魂,让梦中的柔嫔几欲作呕。 她想要挣扎着逃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脚,像水草一样冰凉,却又像发丝一样柔韧。 无论她怎么拼命地想要挣脱束缚,却被拉着越沉越深,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四周越来越黑,眼里可见的唯一一点光线眨眼之间就消失了,漫无边际的黑暗笼罩了她...... “啊——” 柔嫔一声尖叫打破了金华宫夜晚的平静,她额头上挂着大滴大滴的冷汗,脸色苍白透明好像被恶鬼附身了一般,她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脚踝缩在床头不停颤栗。 她的寝殿内还点着令人精神舒缓的香薰,闻着一点余香就觉着心旷神怡,但显然对整夜都在做噩梦的柔嫔没有半点作用。 在外间睡眼惺忪的守夜宫人听见她的尖叫声,本来还有瞌睡的脸上闪过一丝惧怕,却丝毫不敢耽搁的冲进了屋内,嘴里还要十分担忧的喊着: “娘娘,您还好吗?” 柔嫔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里衣赤脚站在床前,面目狰狞对着这些宫女太监嘶吼着: “你们这些个狗奴才,都巴不得本宫死了吗?!点的这是什么鬼东西,日日夜夜都点着,怎么不见有半点作用!” 这会柔嫔可不像是在章怀帝面前那个柔弱似水的模样,她一把掀翻了香炉,将里面昂贵的鹅梨帐中香摔了一地,顿时吓得几个宫人跪趴在地上不敢吱声。 其中有一个小宫女看见皇上赐下来的香薰就这么被柔嫔摔了,怕自家主子惹的皇上不快,便抖着声提醒道:“娘娘,这香是皇上赐下的,您......” 周围与她交好的人连忙忙扯扯她的衣摆,这时候可不要出声呀!不要命了呀! “砰——”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令人窒息,吓得他们伸出去的手一顿,果然...... 柔嫔顺手操起了手边多宝架上的一个白玉瓶,朝着小宫女就掷了过去,碎裂的玉瓶在众人脚边炸开来,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沾染了上了血迹,这会说话那个小宫女已经软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本宫还没死,你们这些个小贱蹄子就想着爬上皇上的床了,啊啊啊啊” 柔嫔失声尖叫起来,阴冷的声音在寝宫内回荡着,又是一阵瓷器碎裂的稀里哗啦的声音伴随着几人的闷哼声,绝望的气息在宫人们身边围绕着,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把她抬出去,别脏了本宫的地,请太医来。” 一阵疯狂地发泄之后,她坐在镜子前开始梳理自己的乱掉的头发,细致的打理着自己的妆容,冷声让他们把这个小宫女处理掉,也不管她到底是死是活。 “是。” 跪着的太监宫女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手脚麻利的就把小宫女抬回去了。 他们一并把殿内的杂物打扫干净后,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他们还是忍不住的害怕,这几日都好几个了,那下一个会是谁呢? “娘娘,太医来了。” 听见门外有人通报,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今晚他们就算是熬过去了,明日又只得互相推诿,毕竟谁也不想来柔嫔宫里不明不白的送死。 经过太医的一番诊断,柔嫔应该是惊惧过度有些发热,还要吃些日子的安神方子。 这一回她可能要休养很久了,不然反复高烧就会熬坏了身子。 在柔嫔看来,只要自己的脸没摔出什么问题就够了,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她也有些清楚章怀帝只留恋美色的特性了。 现在她不图什么帝王的爱情,她只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 前些日子章怀帝在气头上,她不敢去触他的霉头,自然也就留不住夜夜笙歌的章怀帝。 不过这几日她正好可以借着生病的由头把章怀帝邀来,只要一见她,就章怀帝那德行还不是只有任由她拿捏的份,她这副皮囊总归还是这后宫最拿得出手的。 她打量着镜子里那张因为生病而显得些许苍白的脸,笑了出来,“明日一早,便扶着本宫去见皇上。” 说话间,一双如水的眼眸荡漾出几分娇柔,空荡荡的宽大的白色里衣衬的她纤细而脆弱,仿若病弱的仙子一般。 柔嫔轻捧上自己的脸颊,看着镜中的容颜有些陶醉,“本宫这张脸,还真的颜色好......” 说起美貌,她脑子突然闪过喻姝那张娇艳的脸蛋,有想起这两次在喻姝那受的委屈,手狠狠的握在一起,骨节泛白,满怀恶意地说道: “贱人,早晚得让你一无所有的死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两面人这一套还是得看柔嫔。 第7章 、同意婚约 英国公府。 严暮这一年来遭逢大变,加上毒素未清,性格变得阴晴不定,除了他的亲卫之外几乎无人敢近身。 他自己为克制这种不知名毒素带来了狂躁之症,也再未踏出主院半步。 由于他是这英国公府唯一主子,所以府内的气氛格外沉闷压抑,各个仆役都低眉顺眼地做着自己的事。 但府里做了许多年的老人路过严暮住的住院时,总要免不得朝主院看上一眼,他们总归还是心疼这位国公爷的。 严暮遭遇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一夜之间,他单薄的肩膀上就被迫扛上了无数重担。 一年前,英国公全族尽皆阵亡在边疆,仅留下这位十五岁的少将军严暮带着亲卫护送数具棺材进京,半日不到,白绫就挂满了英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 回京之后,严暮因为腿部无法清理的毒素而落下了终身残疾,经过太医诊断后,章怀帝一道休养的诏书下来命令他在京城休养。 从此之后,他不仅回不了边疆查明真相,甚至连京城也出不去,被变相软禁在了京城。 府内停柩三月之后,他领着亲卫将族人下葬。 那一晚,他与自己的亲兵在书房彻夜长谈,待门打开之后,一道圣旨下来,素来言笑晏晏的严小将军变成了冷漠寡言的严国公。 一年来,严暮哪都没去,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他卧房的窗前。 他的副将郝成卫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如今这副冷漠阴郁的样子,免不得每天要来问上这么一句,“主子,您今日要出去走走吗?” 与严暮现在清瘦的身形不同,郝成卫是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粗壮的臂膀显得结实,浓密的眉毛之下有一道刀疤从太阳穴横亘到眉骨,显得有几分匪气。 但他本身却是个沉默寡言的木讷之人,如果不是希望严暮有一日被他说烦了能走出去走走,他便也不会来问。 严暮阖眼坐在轮椅上,久病缠身的身形分外单薄却无比挺拔,由于这一年没怎么见过阳光,小麦色的肌肤变成了几近透明的白,薄唇也没有半点血色,极为苍白,眉眼之间满是病气。 偏又喜爱一身黑衣,墨发如瀑散落在,这会太阳被树荫遮挡,这个人都像是要融进阴影了一般。 听闻郝成卫一成不变的问话,严暮陡然睁开眼,眉头高高隆起,满身暴躁的肃杀之意宛如骤然开锋的利剑一般向郝成卫袭来。 本以为严暮会对郝成卫做些什么,结果他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说道: “郝成卫,滚出去,你每天没什么别的可说了吗?” 郝成卫杵在他身后没有出去意思,今日他来确实有别的事情汇报,但肯定是会惹的严暮发火。 身高八尺格外勇猛的壮汉,面对本就烦躁的严暮说话的语气格外心虚: “今天有其他话说,主子,暗哨传来消息,那老东西要给您指婚了。” 老东西自然指的就是章怀帝。 遭章怀帝软禁之后,严暮就一直在进行战局推演,经过数月的时间,无数次的复盘,他最终确定这位帝王极有可能做了通敌卖国之事,只是一时间他找不到强有力的证据。 所以严暮听见章怀帝为他指婚就冷嘲一声,讽刺的问道: “仅仅是为我指婚这么简单?” 因为心中气怒,他纤长的手紧握住轮椅的扶手像是要捏碎一般,因为过度用力关节都泛了白。 他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暴戾情绪,阴鸷冰冷的眼眸里杀意凛然,沉声说道: “他见不得我严家有半分好,说说,指了谁给我。” 郝成卫向来不善于在严暮面前隐瞒,他沉默了片刻,眼底满是无奈,还是斟酌着回答道: “是嘉和长公主,您知道的,长公主身份特殊,要真是圣旨下来您也无法抗旨,毕竟定国公府那边……” 他们都知道嘉和长公主与定国公府的关系,章怀帝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了把嘉和长公主嫁过来。 以他天煞孤星克死全族的名头,若是长公主在他这有个闪失,光是定国公府的打压便能让现在的严家毁于一旦。 严暮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这个老东西倒是好算计。” 他知道郝成卫的未尽之意,定国公府的人向来护短,若是他敢拒婚让长公主失了面子,那就是和定国公府结仇,所以圣旨一到,他必须接着。 他神情淡漠,配上凌厉深邃的五官宛如一具没有意识的雕塑,用指节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思考了片刻,吩咐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先去通知定国公,问问他们的意见。” 若是嘉和长公主不同意,定国公府能在圣旨之前改了婚约最好,拦不下,也不要让两家生了嫌隙让章怀帝渔翁得利了。 郝成卫见严暮已有决断,便没再多说什么,径直退了下去安排严暮交代的差事。 此时卧房内只留下严暮一人,他坐在窗前仰头看着那棵四季如常的万年青,眼底露出一丝脆弱,有几分茫然地低声说道: “父亲,儿子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您时常教导儿子忠君爱国之道,要是这君不值得忠呢?” 严家人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望着这棵与父亲严鸿一起移植的常青树怔怔出神。 十六岁的少年,一遭被颠覆了从小遵守的意志,仿佛一个坠入黑暗的行人,四面八方他竟不知该去向何方。 ------------------------------------- 第二日,朝堂之上。 待长禄说完:“有事本奏,无事退朝”之后,章怀帝不动声色得朝下面打了一个隐晦的手势。 蓄着长须,头发花白的礼部尚书赫然出列,他躬身一拜,言辞恳切地说道: “皇上,臣有本奏。嘉和长公主已过及笄之年,当有良配,请陛下定夺。” 这王八犊子说什么呢?殿下是皇室嫡长女还愁嫁? 昨日定国公顾绍已经收到了严暮的消息,此时他听见礼部尚书说出来心中还是一阵气闷。 顾绍才不管礼部尚书是不是年老体弱,他虎目一瞪,昂首阔步的走到礼部尚书身边,用那坚实有力的武将身躯将瘦弱的尚书一挤,瞬间推的人像侧边移动了半米。 他这才满意的向章怀帝行了一礼,反驳道: “启禀皇上,恕末将失礼,末将以为长公主尚且年幼,不急于一时,以嫡长公主的身份,嘉和长公主也无需在意年龄。” 上面的章怀帝看着顾绍在朝堂上肆无忌惮的样子脸都黑了几分,顾家在大殿之上竟敢如此放肆! 但章怀帝也不想想他们正在讨论的人是谁,那可是顾绍的外孙女。 依照他护短的性格怎么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这样轻轻碰礼部尚书一下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毕竟这小老头可扛不住他沙包大的拳头。 章怀帝借着冕旒的遮掩,他假装咳嗽了几声,掩饰住真实的情绪,调整了一下面色后,他装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摇着头对顾绍说道: “如若依爱卿所言,那朕当真的是要对不起皇后了呀。” 顾绍听章怀帝提起皇后,心中已经有了怒意,女儿的死本就是顾绍心中一根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他向章怀帝行了一礼,语气生硬: “皇上,皇后娘娘若是在世,应当也想着嘉和长公主在身边多留些日子的。” 殿下又不是嫁不出去,急什么急? 章怀帝总是疑心顾绍手握兵权会起兵造反,他不敢正面与顾绍抗争,只能把他捏造的婚约拿出来说: “爱卿有所不知,皇后在世时便与老国公夫人定下了婚约,你叫朕如何是好呀?” 章怀帝说完这一句手无力地搭在龙椅上,仿佛极为伤心。 一根筋的顾绍也没想到,当着一干朝廷重臣的面章怀帝竟会撒这样的谎。 他听闻这是女儿遗愿,便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心里梗得慌,反正今日安和去了殿下那,问完了殿下的意思再说。 想到这,他向章怀帝拱手一礼,有些敷衍地说道: “是末将多言了,请皇上恕罪。” 章怀帝也不管那么多,只要顾绍没异议,那他后面的计划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知道是不是温柔乡腐蚀了章怀帝的脑子,他完全没想够圣旨就算下了也有的是方法不履行婚约,现在事情一完成,他只想赶紧回到他的美人窝里。 抑制住心中的喜悦,章怀帝单手扶额撑在龙椅上,装作十分难受的样子随意的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若众爱卿无异议,就将此事交于钦天监与礼部尚书尽快去办吧,朕今日身体不适,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恭送声中,章怀帝轻轻掸了两下袖子满意离去。 他就知道一涉及皇后顾绍便会妥协,顾绍这人脑子简单,顾家真正不好糊弄的是今日告假的定国公嫡子顾安和,正好他今日不在,这大好的时机仿佛有上天相助一般。 顾安和出生于武将世家,没有武将的身板,也看不出来点武将气息,却在边疆有“玉面罗刹”之称。 他明明杀敌无数却总是清冷如玉宛若仙人,换下一身盔甲将广袖长袍穿在身上,仿佛就是从小长在京城里舞文弄墨的贵公子。 他的可怕之处由此可见一斑。 被章怀帝惦记的顾安和此时已经乔装打扮进了华阳宫,见到了喻姝。 顾安和抱着一把宫廷琴师用到的伏羲氏古琴与喻姝相对而坐,穿着一身绣着祥云暗纹的广袖白衣,遮住了常年征战的肌肉线条,显得清瘦单薄,看上去就是一位沉迷音律的京城贵公子。 顾安和已有几年未见过喻姝了,感受到喻姝打量的的目光,那双本是极为摄人的狐狸眼也不由得温和下来,眸光动人,经过烽火锤炼的温柔让喻姝都有些红了脸。 喻姝看着他的容貌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可惜了,这样的美人,是她舅舅。 她避开了顾安和的目光垂下头,正思考如何开口,便听见他温柔的开口问道: “殿下,皇上若将您嫁给严暮,您可否愿意?” 对于这件事的态度顾安和十分强势,喻姝的婚事除了她自己,谁也做不得她的主。 听闻这个,喻姝仰起头,无比笃定的告诉他自己的决定,“舅舅,我知你心意,宫外总是比这里潇洒的,对我和明赫都是。” 她定是要将明赫带走的,这样都才会安心,放他一人在这宫中,不知会发生什么,年幼丧母的皇子就没有能活着长大的。 看着她坚毅的神色,顾安和心中一震:殿下是要将小殿下带走?!可她怎么才能将一个皇子带出宫去呢? 顾安和面色不变,修长的手却僵在袖中,他没想到喻姝也会想着带走明赫。 据皇后所说嘉和性子纯善,根本没有太多的心思,他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了几分愁绪,到底是他们没护住她。 宫内人多嘴杂,他也不便多问,只能干巴巴的说上一句: “您有安排就好,需要定国公帮忙的话您随时传信来。” 他一边想着嘉和在这后宫的变化,愈发觉得对不起去世的姐姐,精致的眉眼染上几分对章怀帝的怒意:不知道姐姐去世后皇上如何对待殿下的,让他这般忌讳这皇宫。 喻姝最是见不得好看的人难过了,她脸上绽开微笑,娇艳的容颜在日光下美好的让人有几分晃神: “不必担心,舅舅,若有需要,我自会传信来。”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说,舅舅是个超可爱的人! 第8章 、赐婚 没有定国公府阻挠,章怀帝给喻姝赐婚的整个赐婚过程可以说是毫无阻碍。 不过几日功夫,长禄便已经带着赐婚圣旨站在了英国公府的正厅内。 严暮早就通过定国公府的人知道了他与嘉和长公主婚约已定,却没想到章怀帝这么迫不及待,仅仅是几日功夫,便已经拟定完诏书送到了英国公府里。 婚约一事,他清楚的知道了定国公府的态度,他们护的人始终是嘉和长公主,长公主同意下嫁他们便不会阻拦。 他也不知嘉和长公主为何同意下嫁与这样一个废人,但若是她向着皇家,在没有齐全证据的情况下,他不知该如何说服定国公府站在他这边。 毕竟这是忤逆犯上的大罪,忠君爱国的顾家没理由会冒着诛九族的风险陪他赌一个真相。 秋日里的日光分外柔和,严暮抬头看了一眼远在天边的太阳,漂亮的凤眼都被刺的眯了起来,他垂眸怔怔的看向冰冷的青石板路,任由带着暖意的光线洒落在身上,心中沉重的阴霾怎么也无法驱散。 今日的天气正如他的心绪一般,刚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头顶的日光被飘过的硕大乌云遮住,暗了下来。 严暮感觉身上突然起了一阵凉意,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清瘦的身体显得愈发单薄,带着薄茧的手缓缓伸出在空中握了一下,纤长的五指用力合拢试图留下一些温暖的气息。 但光本来就是抓不住的。 严暮握成拳的手徒劳的放回了腿间,自嘲一声,他真的是久未出门,有些疯魔了。 郝成卫看着严暮的动作没有说话,只是握着轮椅的手收拢了几分,他沉默的俯下身子帮严暮整理了一下腿上的绒毯,继续推着他向正厅走去。 两人一路静默,那道刀疤在他凝重的面色衬托下显得极为凶悍,仿佛现在是带着严暮杀出重围一般,一步一步走的异常沉重。 来到正厅后,严暮看着下人备好的香案,也不知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手紧紧的握在扶手上攥的死紧,满心彷徨。 连婚姻大事都轮不到他说上一句,这世间还对他留有什么余地,若是这场赐婚本就是为了诛杀他这个严家血脉,他又当如何应对? 对于嘉和长公主,严暮本就没报以任何期待,作为皇室长公主,她从小就被皇家千娇万宠着长大,不向皇室难道还向着他一个家族没落的废人吗? 所以长公主下嫁有极大的可能是听从了章怀帝的命令,现在严家的情况,别说是这样一位长公主了,就算是普通官家女子怕都是不愿嫁过来,这就他的命数。 长禄看着严暮被郝成卫推着前来,膝盖上还盖着厚厚的绒毯,心中满是遗憾,这个年少时便已经在京城久负盛名的将星,终究是陨落了。 也不知皇上这赐婚是好是坏:说好也是有道理的,嘉和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嫁给严暮算是给了严家尊荣;说坏也有说法,嘉和长公主紧紧是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孩子,一进门来,遇上性子阴晴不定的英国公,必定闹得这府里鸡飞狗跳。 长禄是在章怀帝年迈时才接任了太监总管一职,他不知章怀帝心中对严家的忌惮。 由于怜惜这位国公爷的遭遇,还没等郝成卫扶着严暮行跪礼,长禄双手虚扶了一下严暮,说道: “英国公,皇上知道您身子还未大好,免您跪礼,您坐着接旨吧。” 严暮敏锐的察觉到长禄奇怪的视线,搭在郝成卫身上的手有些僵硬,他以为这是长禄在羞辱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厉的眼神完全藏不住,像刀子一样看向长禄,眼看着就要发怒。 郝成卫见状知道这是严暮毒发的征兆,连忙一个大跨步在他身前站定,扣住他瘦削的肩膀将他按在轮椅上,语气与平常一样,对他说道: “主子,您小心坐好。” 长禄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待严暮坐好之后,他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开始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和长公主兰心蕙性,淑德含章,英国公严暮德才兼备,战功赫赫,乃国之栋梁,特赐嘉和长公主与英国公于永安四十年十月廿八完婚,钦此。” 严暮低着头仿佛一只迷路了撞得满身伤痕的大型猎食动物,浑身都散发着阴冷而暴躁的气息,苍白瘦弱的身体微微摇晃了几下,脊背绷的很直仿佛要被折断了一般,一种病态的脆弱让人忍不住怜惜。 郝成卫正想扶他一下,却见他重新坐直了身体,沙哑冷漠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禄读完圣旨后,看到严暮苍白的脸色便知道英国公大抵病气未消,他也不便多留,将圣旨恭敬的呈递给严暮之后,便准备带着门口候着的小太监就回皇宫复命。 走之前他看着面色惨败的严暮终究还是不忍心,俯下身体低声提醒了一句: “英国公,公主府还有三月才能建成,您好好准备婚礼吧。” 看英国公的样子,对于这门婚事也没有多少喜意,但定国公可见不得这种事,顾家向来护短,若是被他们察觉到了,势单力薄的英国公在这京城可就不好过了。 长禄在心中暗道,不管英国公如何不喜这桩婚事,在婚礼准备上也万万不能怠慢了嘉和长公主,不然惹恼了顾家父子,英国公府才是真的招来了祸事。 严暮闻言猛地抬头诧异的看了长禄一眼,满身凌厉的气势都收敛了许多。 这会他也明白过来,长禄并不是章怀帝派来示威的爪牙,只是身在太监总管的位置上,所以才被章怀帝派来宣旨。 他的目光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敲了几下郝成卫的胳膊,朝长禄点了点头道,语气缓和了下来。 “谢过长禄总管好意,让成卫送你出去吧。” 长禄也不知严暮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该说的已经说了,作为皇帝的身边人多说多错,他转身便向外走去,向严暮告辞: “那咱家便走了。” 郝成卫收到了严暮的暗示后却没有马上行动,他担心地看了一眼严暮,见他摇摇头才转身向长禄的方向走去。 由于心里记挂严暮的身体状况,他大步流星来到长禄身边,向他抱拳说道: “长禄总管,请。”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郝成卫将一个颇有些厚度的荷包落入长禄袖中,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心照不宣地继续向英国公府门口走去: “还望长禄总管多多包涵,主子今年遭逢大变,心绪不宁。” 长禄本就没有对严暮生出不满意的心思,这会摸着已经拿到手的巨额银票更是没有任何意见了,连忙摆手说道: “英国公本是少年英才,咱家对他也是多有敬佩,郝参将不用多言。” 郝成卫本就不是长袖善舞之人,这会他心中又在担心严暮的身体,沉默了好一阵才挤出一句: “多谢长禄总管好意,您慢走。” 郝成卫脑子里一直想着严暮刚才毒发之后突然身体摇晃的样子,看着长禄上了马车便飞速的往正厅赶去。 他自幼就与严暮一起长大,感情极为深厚,两人亲如兄弟,无话不谈,他的父亲是老国公爷严鸿的亲卫,后来他也是顺其自然地成为了严暮的亲卫,两人一起上阵杀敌,征战沙场。 十六年来,他从未看到严暮如此脆弱的一面,仿佛对于未来,严暮已经没有了半分期待,眼里闪烁的光也黯淡了下去,平白蒙上一层死气。 郝成卫知道,“忠君爱国恩重如山”这八个字就已经压得严暮喘不过气来了,他心疼严暮,却没办法以身代之。 他脑子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看顾着严暮的身体,严暮体内毒素未清,若是思虑过重,很快就这会累垮,到时候毒素扩散便无人能救。 他刚跨进门,就看见严暮不慌不忙地收起了手中用过的手帕,神色淡淡地抬头看向了他,那双眼睛沉黑如墨,阴沉极了。 “成卫,我无事,母亲生前便想看着我成家立业,如今我虽不能立业了,但总算是成了家,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郝成卫抿着嘴沉默地站在严暮身前,想到了他原来的样子。 生为镇守边疆的英国公之子,自是虎父无犬子。 严暮五岁开始学习骑射武术,十岁时便已凭借百步穿杨的箭法在围猎之时拿下头名,十三岁跟随英国公去到边疆一箭取下敌方将领首级,自此一战成名。 他见人先带三分笑,打了胜战班师回朝之际,凭着那张色若春花脸引得京城贵女竞相追逐,他路过之处漫天花雨为他铺路,白衣墨发的身影不知映入了多少世家女子的梦中。 但一年前那一战后,他的脸就仿佛就僵住了一般,挤不出半分笑意,冷峻到了极点,身上再也找不出半分朝气。 如今这赐婚圣旨一接,一个活生生的少年人身上硬是笼了一层暮气,哪还看的出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将军模样? 郝成卫嘴笨不善安慰别人,就想着跟严暮讲些嘉和长公主的好,让他振作一点,万一这命里面嘉和长公主就是良配呢? 只要嘉和长公主站在他们这边,那便又多了几分希望。 于是郝成卫上前推着严暮的轮椅往花园的方向走着,简单的组织了一下暗哨传回来的话,干巴巴地对严暮说道: “暗哨说嘉和长公主样貌性情与皇后娘娘极为相似。” 皇后虽是出生于武将世家,但却是京城第一美人,她从小被顾绍捧在手心里宠着,所以就算她爱上了当时还毫无权势的六皇子,他们也帮着她,助六皇子一举夺嫡,荣登大宝,成了现在的章怀帝。 嘉和长公主也是这般,被娇惯着长大,有着如皇后一般的容貌,她又在皇后身边长大,自然也可能是这般深情的女子。 “虽说嘉和长公主刚及笄,总归你们二人有很长的时间。” 严暮现在哪有心思谈什么感情之事,眉眼微沉,冷声说道:“闭嘴,郝成卫。” 他不想听郝成卫在这说一些没意义的话。 “现在就去办婚礼的事,这三个月,满京城的眼睛都看着我们。” “严家现在虽说没有一个女主人,但断不可在婚礼礼节上出一丝纰漏,特别是嘉和长公主那边,每日去买些新鲜玩意代我送进宫去,不能让嘉和长公主在婚前就对严家有了不满。” ”那老东西也盯着我们,千万不要被扣上一个不敬皇室的罪名,真到了这种地步,怕真的要再去求定国公了。” “是。” 郝成卫被严暮几句话堵了就像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今日他说的话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不能更多了,他将严暮推到他常坐的窗前,便按照严暮的吩咐转身离去办差。- 严暮听着郝成卫远去的脚步声,压在喉咙间的血气终究是忍不住了,他眉眼间满是痛苦之色,捂住胸口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新的手帕,张嘴就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素白的锦帕上沾染上了鲜红的血迹显得极为刺目,严暮意味不明的那滩血迹,面色平静的将手帕叠好,然后熟练地移动着轮椅走到书桌前,快速点起蜡烛,将今日弄脏的两条手帕烧了个干净。 感受到身体内部传来的疼痛,隐约明白,他这日子是真的不久了...... 他腿上的毒素并不如当日太医来的时候说的那么简单,只是控制在腿部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能感觉到本来该是完全控制的毒素正在他身体里蔓延,不知道能拖到几时。 要是毒素突然扩散到身体各部,毁了五脏六腑,说不定他都等不到三个月后的大婚,人就已经没了,都不用章怀帝那老东西多费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 郝成卫:主子,你看看长公主吧,这不就是您的梦中情人吗? 严暮咳出一口血:我要死了。 第9章 、晋妃位 距离上次柔嫔落水之事已有一月之余,期间就听说嘉和长公主被下嫁给了废了双腿的英国公。 后宫众人无不忌惮柔嫔,因为她的父亲便是礼部侍郎,这件事情便由礼部提议操办,若说皇上不是为了给柔嫔出气他们都不信。 为了一个妃嫔,能把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一个废人,不知道该说这妃子手段厉害还是该说这女儿在章怀帝心中毫无地位。 反正现在这个时间正是柔嫔耀武扬威的时候,后宫几乎没人刚来触她的锋芒,趁着这个机会,不知她又使了什么手段,引得章怀帝日日留宿金华宫。 后宫的其他人恨的咬牙切齿,名贵摆件换了一批又一批,也没人拿她有什么办法,毕竟在这没有皇后震慑的后宫里,章怀帝宠着谁谁就能拔得头筹。 圣宠之下,柔嫔愈发娇气了。 最近她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叫个太医去宫里,日日都装的身娇体弱像是离不了药的模样,但也不见真有个什么事,反正章怀帝宠着,她日日把太医院的人呼来喝去他们也不敢有怨言。 今日倒不知柔嫔又是哪的毛病,早早地就请了太医前去,后宫的其他女子也习惯了她说自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只盼着她就这么病死了才好,免得碍眼。 时日久了,她们也没再安排探子去金华宫打探柔嫔的消息。 但今日之后她们可能就会后悔这个决定,因为柔嫔今日请太医是因为她早膳之时突然干呕了一口,明眼人都知道她怎么了。 ------------------------------------- 金华宫。 太医本是眉头紧皱为柔嫔把脉,但不知是探得了什么脉相,突然眉头一松满脸喜色,赶紧跪地向章怀帝和柔嫔报喜: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已有半月有余!” 章怀帝满脸惊喜,他和他的爱妃终于也有皇嗣了吗? 他朗声大笑,随即紧紧握住柔嫔的手,激动地说道: “爱妃,这是天赐麟儿啊!” 随即他大手一挥,对侍奉在一旁的长禄说道:“吩咐下去,今日宫内都有赏!” “谢皇上赏赐,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周围宫人连忙跪下谢恩,脸上也满是喜意:这位主子终于有孕了,那他们这帮人是不是就好过些了,毕竟她也不能动了胎气。 章怀帝听见周围宫人的恭贺声,心中满是得意: 没想到他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再得一子,这不就是上天的旨意吗?本来早就想给他的爱妃找个机会晋升妃位,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不正好是个大好的时机?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即就对长禄说道:“拟旨:柔嫔克娴内则,久侍宫闱且孕育龙嗣有功,今日起即升为柔妃。” 柔嫔,现在的柔妃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睛闪烁了几下,随即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纤纤玉手捂着完全看不出任何变化的腹部,福身一拜: “谢皇上恩典。” 章怀帝看着柔妃拜下去赶紧扶住她,牵着柔妃的手在床边坐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语气温柔的说道: “爱妃,别这么辛苦,来,坐下。” 柔妃柔柔地靠在章怀帝身上,撒着娇说道:“皇上,臣妾这会想与您单独说会话。” 章怀帝此时正高兴着,哪有不依的道理,此时他也想和柔妃温存片刻,完全不想看到屋内的闲杂人等,立即摆了摆手对殿内的人说道: “其他人都退下吧,没有朕的允许不能进来。” “是。”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后,两人拥抱在一起开始互诉衷肠,畅想这个皇子出生后三人一起的幸福生活,哄得章怀帝脸都笑成了一朵花,脸上的褶子深深皱起。 但柔妃突然话头一转,叹了口气,摸着肚子说道: “皇上,臣妾也有些想念家人了,小时候臣妾也是这般与家人玩闹。臣妾进宫已有月余,但还从未见过父亲母亲,趁着今日这大好的日子,臣妾能求个恩典,见见他们吗?” 这会他哪见得柔妃不高兴,只当是什么都满足她,心中还不住的感叹:他的爱妃果真是真性情之人,这般大好的日子,她只求见一见家人,也不求其他的赏。 章怀帝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之后脑子也不好使还是怎么,完全忘记了这段时间那些赏赐源源不断送进金华宫的场景,也忘了宫里那些不得宠的女子是什么处境。 她们从进宫开始从未见过家人,也得不到这样的机会,有些女子甚至不明不白就成了宫里的一抹冤魂,还没来得及见家中之人一面就香消玉殒。 他根本不管这些女子的死活,满心满眼都是怀孕的柔妃,在她说完之后立刻差人去到礼部侍郎府中,请夫妇二人进宫来与柔妃一叙。 柔妃怀孕无法侍寝,章怀帝陪柔妃用完午膳后安抚了她一番后,就去到了其他美人那里继续逍遥快乐了,不知道该说他是个有情人还是无情人。 此时后宫已经听说了柔嫔怀孕的消息,都是炸开了锅。 这次她们倒不是嫉妒柔妃得到章怀帝的日夜宠爱,而是惊讶于柔妃竟然怀孕了。 章怀帝天天流连于后宫,难道她们不知道章怀帝真正的实力? 就这样的情形还这贱人竟然还能怀孕晋了位份?难道上天就是十分偏爱于她吗? 后宫的摆件今日看来是又得换上一批了,但这也毫不影响不到柔妃宫中,她正于礼部侍郎李成周夫妻二人见面。 “娘娘,您今日找我们来是有何事吗?” 李成周了解他这个嫡女,为人强势,心机手段样样不缺,在闺中就是如此。但她还是有些闺中少女都有的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皇帝会三千弱水只取她一瓢。 可今日看来她好像变了许多,不然也不会在笼络圣心的大好时机找他们二人前来了。 柔妃摸着腹部冷声说道: “本宫如今已经有了皇嗣,自然也留不得这宫中还有一个嫡子,如今嘉和长公主已经赐婚给了严家那个废人,翻不起什么浪花,但那个刚满月的八皇子......” 柔妃的野心可不会止步于一个妃位,听她的意思这皇后之位也必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柔妃眼睛一眯,看向李成周的眼神十分凌厉: “父亲,您可不能坐享其成啊?在这宫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可是宫外可没人盯着一个礼部侍郎。” 李成周瞬间苦了脸,说:“娘娘,您也知道,我是一个礼部侍郎,我能做些什么呀……” 柔妃直接打断了李成周,漫不经心的打理着衣裙上的褶皱,淡淡的说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的多了,自然会有人办事。” 李成周不明所以,只有讪讪地问道: “那您的意思是?” 柔妃看向李成周的目光已经隐约有了几分怒意: “听闻江湖有一地,叫六壬楼,只要给足了钱就能替人办事,父亲不会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吧。” “我要的是,趁着嫡长女下嫁解决了这个嫡子。” 李成周为人懦弱,听见柔妃这样说,缩了缩脖子道: “娘娘不动手,后宫还有那么多人......” “后宫?” 柔妃冷笑了一声:“没了皇帝宠爱的皇子更扎眼,还是我肚子里这个更扎眼不用多说,等他们缓过神来,第一个对付的是我,第二个才是八皇子。” 柔妃温柔地看向自己的肚子,轻柔的抚摸着,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她肚子里这个,必须要成为唯一的嫡子,她容不下这皇宫里还有第二个嫡子。 要是现在不除掉八皇子,等定国公府的人安插进来了,可谁都讨不着好。 “小蝶,进来。” 柔妃朝殿外喊了一声,待她进来后,柔嫔朝她点了点头说道:“东西拿来。” “是,娘娘。” 这个最近才成为柔嫔亲信的宫女和柔嫔对视一眼,划过一抹明悟,转身就去了寝殿内,不一会拿着一个朴素简单的盒子递给了李成周。 李成周正准备打开,就被柔妃一把按住了,挥手让小蝶下去后,对他说道: “这是别人的信物,如何用,就看你的了。” 李成周瞬间双眼一亮,身板都挺直了:“娘娘若是早说有这个,我也不怕了。” 六壬楼交易需要本人扣留一个信物,李成周本就是担心事情败露查到他身上,谋杀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但这会有了其他人的信物,便也就没关系了,反正这事与他们李家无关。 柔妃冷淡的看了李成周一眼,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父亲回去着手准备吧。” “我知道了。” 李成周应了柔嫔这件事,想了想觉得趁着这个机会长公主那边不也能做些什么,随即又向柔妃提议道: “长公主那边娘娘有安排吗?要不要也......” 柔妃想起最近她在喻姝那连着吃了两次大亏,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说严暮现在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是极为不好相处,他不是有个天煞孤星克死全族的名头吗,那克死一个嫁进去的长公主不也很合理,有的是法子处理她。” “您这边刚有了皇子八皇子就出事了,皇上那边不会怀疑吗?” 李成周突然又想到这一点,又开始瞻前顾后起来,比起现在还没出生的皇子,他还是更看重全族上下的命。 “皇后一死,皇上哪还记得他有个住在嫡长女偏殿的嫡子。” 柔妃看着华阳宫的方向嗤笑道: “这八皇子满月的日子算一算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也不见皇上想起来操办,不讨皇上喜欢的皇子死了也就死了,皇上怎么会怀疑我,怕的是定国公府和后宫那帮女人抓到我的把柄。” “我知道了,娘娘,您就在宫中安心等着消息吧。” 李成周向柔妃行礼后便拽着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妻子退了出去,眼神中带着轻慢。 他身边这位后来娶的妻子畏畏缩缩的起身,跟在李成周身后了,头都不敢抬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章有一个小小的暗示,小小的 第10章 、大婚准备 十月廿四,夜。 今日距离婚期便只剩下四天时间,明日就该去清点嫁妆以及视察公主府了。 但这两个多月来,华阳宫过的可不安生,不知道是宫里哪位坐不住了,买来了些杀手,每隔几日,到了夜晚总是能抓到小贼。 就是到了白天,这周围也有许多陌生的气息,也不清楚到底是哪方来的探子。 但这些人对于双系异能已经恢复的喻姝来说,不管他们来几个,都无所谓,都是来送菜的。 只是这些晚上来的人都是像死士一样专业培养过的杀手,被喻姝抓住以后威逼利诱都不会开口,再加上喻姝自己也没什么针对他们的审讯手段,开始陪他们折腾了几日没有任何效果后,直接就地斩杀。 今晚在偏殿巡视的夭夭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喻姝面前,小叶子一抖一抖的汇报着她刚刚得到的情报: “娘亲,我又看见有人去了小舅舅的屋子啦!” 一进门就看着换了身一身夜行衣,还蒙着面的喻姝,她有些兴奋: “娘亲,今天又要去帮小舅舅打坏人吗?” 喻姝翘在桌上的长腿放下来,露在面巾外面的狐狸眼微微一挑,闪过几丝晦暗,可不只是打坏人那么简单,打跑他们并不会让他们害怕,只有死亡才会。 喻姝眸光一转,温柔的抱起夭夭小小的身体,捏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说道: “夭夭,你先回去,小朋友不可以偷看哦!” 虽然夭夭是在末世里就生出了灵智,看惯了那个世界血腥的杀戮场景,但那些被杀死的都是丧尸,不能算作真正的人,但这个世界里这些却都是活生生的人,喻姝不想让她接触到这些,小朋友就应该按照小朋友的方式生活。 “行吧,那我不去偷看。” 夭夭趴在喻姝肩上撇了撇嘴,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了,但她心里却想着:等娘亲不注意了她就悄悄溜出去,看看是谁每天打扰小舅舅睡觉,哼。 喻姝知道夭夭很久就计划着要替明赫收拾一下这些人了,看夭夭这不情愿的样子待会必定是要偷偷跟出来的,前几次因为发现的及时,所以没让夭夭看见,但今日事情比较多,可能一忙起来就忘掉了分出精神力看着夭夭了。 她这次出去收拾那些人的时候,特意在印记上加上了一层精神封锁,这样能够把夭夭暂时封印在里面,让她在里面自己吸收一会能量,待会再给夭夭道歉吧。 喻姝心里有些无奈:小朋友就是要哄着呢。 果然,喻姝一出门,夭夭正准备跟着去,就被一层印记挡住了,就一个人发起了小脾气。 “娘亲,你不讲道理。” 夭夭在自己的空间里跺着脚,气呼呼的指责自家娘亲不讲道理,都说了她不会出来,娘亲还不信她,虽然她也确实有那个想法,但是都是娘亲不对,小朋友就没有出去玩的权利了吗,气死了夭夭了。 “我去去就回,待会你就可以出来了,多在小房子里吃点能量吧,快点长大我不就关不住你了,乖。” 喻姝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夭夭精神海里,让夭夭涨红了脸:我也不想听话,但是娘亲说我乖哎! 她摸摸自己微微泛红的小脸,直接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吸收起了能量,嘴里念叨着: “我要听娘亲的话,多吸收一点能量,快点长大,让娘亲关不住我,到时候我想去哪就去那。” 夭夭想着长大以后的愉悦生活,自己笑出了声来,心里暗暗窃喜:等我长大了,娘亲就抓不住我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除了继承了喻姝的治愈系异能之外,还拥有另外一项技能,就是瞬移。 现在她能量还不多,只能在华阳宫移动个两次,等以后她长大一点了,精神力海升级之后她就能移动更远的距离了。 而喻姝是治愈系与风系异能,凭借风的速度也能够极快的飞行,但是瞬移更快,等到她神迹成功,喻姝就抓不住她了。 夭夭这会也不想着喻姝把她封印在空间的事了,一心只想着吸收能量,升级精神力海,早点长大早点自由飞翔。 夭夭这会被封印在里面专注于吸收自己的能量,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动静,而喻姝这边已经逮住了一个悄悄溜进偏殿的杀手。 她毫无声息的站在黑衣杀手身后,冰冷的刀尖抵住他后背心脏处,冷声说道: “自裁还是死在我手里?” 本来杀手还在心中一阵诧异:这个皇子的宫里竟然还有这般高手? 但听到这个稚嫩的女生后,他感受到背后没有半点力道的威胁,勾唇冷笑一声:“那就试试吧?” 黑衣杀手飞身一脚就准备踹倒喻姝,人在半空中时就瞪大了眼睛没了气息,温热的血液飞溅而出,在空中散落开来。 喻姝操控着风系异能卷起四散开的血液全落在黑衣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飘散而出,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熟练的从夜行衣中拿出一块黑布就包裹着尸体向郊外飞身而去。 喻姝面无表情的将杀手的尸体扔向树林中,听着郊外的狼嚎声,她握住手腕缓慢转了几下,冰冷的气息倾泻而出: “和他们做个伴吧,下辈子别打我家孩子的的主意。” 看着远处狼群绿油油的眼睛,她心中毫无波动,转身又奔向了华阳宫。 今晚上,她不能耽搁了,今晚必须得把明赫送进空间里,要不然到了明日她离宫去看公主府,可就不能保证明赫在宫里安安全全得了。 这来来回回也折腾了两个月,就如了他们的意,虽然只是假装如他们的意了。 一踏进华阳宫,喻姝就赶紧向夭夭赔罪。 “夭夭,娘亲回来啦,对不起,你别生气啦,我们去接小舅舅进你的空间去。” 喻姝对着夭夭讨好的说着话,小孩生气她真不知道怎么哄,只能干巴巴的开口道歉。 还好夭夭早就不生气了,这会正开心的吸收着能量,一听说小舅舅终于能进来陪她了,她高兴地一下子蹦起来,在外面化为实体挂在喻姝身上:“真的吗?” 她还兴奋的指着印记说道:“我已经把小舅舅的东西都放好啦!夭夭还会给小舅舅变小玩具。” 她没注意到自己松开了一只手,差点就从喻姝身上掉下来了,喻姝连忙接住她往下滑了一截的小身体,稳稳的放在床上。 “等我换身衣服,我们就去找明赫,你还是把这个夜行衣带进去藏好哟。” 喻姝几下就将身上的夜行衣扒下来了,让夭夭将夜行衣收了一起回到印记空间之后,她随手披了一件大氅就往李嬷嬷和明赫住的偏殿去了。 今夜的行动早就与李嬷嬷商议好了,所以李嬷嬷一直等在那。 这两个月本来就因为杀手来的十分频繁,也没敢在那多留人,所以十分方便他们晚上做些事情。 “殿下,您来了!” 李嬷嬷看见喻姝来就迎了上去,她这心里始终是悬着的,殿下不来,她又放心不小殿下一个人在这里,急的在屋内转了好几个圈了。 “嬷嬷,我来了。你别担心,你就记住了,待会你听见有人喊走水了,就赶紧往华阳宫外面跑。” 喻姝在明赫的摇篮前坐下看着他的睡颜,心中满是柔软,今夜之后,明赫就安全了,她家的小公子终于能有个好的生活环境了。 “公主,那小殿下?” 李嬷嬷倒是不担心这一把火烧了华阳宫会怎样,她只担心明赫和喻姝能不能安全。 “舅舅来过了,我们有了对策,嬷嬷尽管放心。” 喻姝只能告诉李嬷嬷这是顾安和想的主意,因为她毕竟连皇宫外都没出去过,说服李嬷嬷有些困难,她也不能强制李嬷嬷离开,毕竟这个老嬷嬷从没有什么坏心思,都是为了他们姐弟俩。 “那就好那就好。” 一听喻姝说这是顾安和想的主意,李嬷嬷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因为李嬷嬷也知道顾安和是个思虑周全的人。 “你先出去吧,待会听到信号就走,不用担心我,舅舅会差人接应。” 喻姝微微一笑,让李嬷嬷先退出去,她才好进行下一步。 “殿下小心。” “好。” 李嬷嬷退下之后,喻姝就叫着夭夭出来接明赫:“夭夭,小舅舅就交给你了。” 夭夭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娘亲。” 说话间便展开她的空间,散落出无数的粉色光点,一点一点将明赫包裹在其中送入了空间。 看见明赫安全进去之后,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 “那我去陪着小舅舅啦!”多了一个玩伴的夭夭十分开心,急急忙忙的就回到了印记里。 喻姝不慌不忙的走向了小厨房,这会她想要去借个火,这把火烧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明赫和这座宫殿。 在小厨房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火把点燃之后,喻姝用风系异能充当喇叭,压低了声线将声音扩散到华阳宫每个角落:“走水啦!快跑呀!” 然后闲庭信步的走在华阳宫无人处,寻找着易燃物开始点火,看着火苗一点一点升起,她心中蓦然涌出一种愉悦之感,她微微挑眉顿了一下脚步,安抚道: “都会好的,有我在。” 这是嘉和长公主的残念,也是对这个皇宫的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提问:有宝贝在看文吗? 第11章 、各方动向 定国公府。 “安和,华阳宫失火了!殿下和小殿下现在踪迹全无!” 顾绍语气里全是焦急,急匆匆的就冲向了顾安和的卧室,此时还在睡梦中的顾安和被顾绍一脚踹开了房门,从床上拎了起来。 “臭小子,快爬起来。” 蒲扇大的巴掌落在顾安和劲瘦的肩膀上,拍的他差点体内气血涌动,他赶紧按住他老爹顾绍的手,免得事情还没搞明白,人就已经先被亲爹拍晕了。 “爹,您再说一遍,什么事?” 顾绍气的眉毛倒竖,像极了关公,此时顾安和也免不得心中犯怂: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绍提着顾安和的领口,把人拉到跟前,大嗓门像惊雷一样在顾安和耳边炸开了: “我说,华阳宫失火,殿下和小殿下失踪了。” 这会他也顾不得自己还被顾绍提溜在手里这件事,心中一震:糟了,他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竟然真的有人对付小殿下,只是这未免来的也太早了?为何是现在? 顾绍看儿子陷入了沉思又把他一把扔回床上,眼神不善的盯着他说道:“仔细想想,那日你去见殿下,她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正在思考对策的顾安和听见顾绍的问话后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喻姝看着他说: “不必担心,只是听到不好的消息勿轻举妄动,我自会传信来。” 这难道就是不好的消息吗?只是殿下宫门都未出过,她该如何带走小殿下呢? 这些问题暂时都还没有答案,他只能尽可能的安抚下顾绍的情绪: “爹,别急,殿下自有安排,皇宫内正是混乱时候,我们可以安排人进去,但是您千万别冲动,一旦有人把帽子扣在顾家头上,这可就不妙了,这也是殿下考虑到的。” 顾绍听完顾安和的话也不经老泪纵横,女儿和儿子年幼丧母,如今他不仅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他的女儿,更是连外孙外孙女都不知所踪了,他都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发妻。 他们两个大男人待在一起,顾安和也不知如何安慰父亲,只能拍了几下顾绍的肩膀以示关心:“爹,我安排人潜进皇宫,您先在书房等着消息吧。” 顾绍的心思完全用在战场上了,他也搞不懂京城里这些弯弯绕绕,此事交给儿子去办正好,他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去吧,尽快找到殿下和小殿下。” “是。”顾绍随手抓起一件衣服一边穿一边向外走去安排人手进宫。 这边的英国公府也收到了宫内暗哨传回来消息。 “主子,嘉和长公主和八皇子失踪了。” 郝成卫俯身告诉严暮。 “清楚了吗?谁做的?” 他修长的手搭在疼痛难忍的腿上,面色分毫未动,只是嘴里压不下去的血腥味表示他此时的心绪并不那么平静。 “不知,火从八皇子的偏殿而起,现在皇宫内一片混乱,嘉和长公主与八皇子身死未卜。” 郝成卫说话间注意到了严暮用力握起的手,他知道严暮此时在想什么,无非就是那在京城穿的满天飞的谣言:七煞孤星的命格,会克死全族。 明日长公主就该清点嫁妆以及出皇宫视察公主府修建情况了,恰好在这个节点上,长公主与八皇子生死不明,也不怪严暮会多想。 严暮生命中重要的人一个个死去,除了郝成卫和那些没有血缘亲卫,他身边什么也没有了。 如今就连长公主这个只是和他定下了婚约的人,都无端遭受了劫难,他的心中满是苍茫。 若不是郝成卫在此他必须要克制住自己体内涌动翻腾的血液,他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咬着牙,从从齿缝中挤出一句: “安排人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 以郝成卫的性子自然不会反驳于他,乖乖领命下去办事了。 严暮惨白的面色在烛光的映衬下宛如鬼魅,唇齿之间满是溢出的鲜血,他眼中远处的烛火慢慢晕开了,他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喷了出来,人也晕了过去...... 散在黑色的衣服上血迹倒是不甚明显,但浓郁的血腥味让还未走远的郝成卫一惊。 主子出事了! 他立即转身急速奔跑到严暮面前,看着面色白中透着一点青紫的严暮满是震惊:这是毒素扩散了?! 当时来的太医不是说只要主子把毒素控制在腿上,就算是不清也不会危及到生命吗? “娘的!就不能信那老东西派来的人说的鬼话!” 这个向来稳重寡言的副官第一次说了脏话,当时他们还调查过太医的背景,确定这个人没问题才敢放进英国公府,没想到啊,老皇帝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连这个出身清贵的老太医都给拉拢了。 郝成卫将严暮从轮椅上一把抱起放在了床上,转身就出门去了,他得尽快找到靠谱的大夫前来,不然...... 严暮现在这副样子,看上去也撑不了多久。 郝成卫那满身的杀伐之气,站在严暮门口,此时他脸上拿到疤痕显得格外狰狞渗人: “来人,召集人手,找到能解断魂散的大夫,暗哨也撤回来,现在所有人只剩下一个任务,救下主子,明白吗?” “是。” 守在门外的人只见其声,未闻其人,只听见一句铿锵有力的回复后,那人的气息瞬间远去了。 郝成卫现在也不想再关注嘉和长公主的生死存亡问题,她的命有定国公府去管,但他家主子,还不知道能扛到几时呢? 他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天空,脑子里回想起原来和严暮在郊外骑马打猎的,在战场杀敌的日子,总感觉十分久远,仔细想想,这时间也才过了不到一年,就有种沧海桑田之感了。 他们都被迫成长起来,在这个京城的漩涡中厮杀,那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又怎么办呢? 郝成卫的眉头深深皱起,外面黑黝黝的天幕就像他的心绪一般,看不到半点光明。 几家愁绪,几家欢喜,最高兴不过的要数这金华宫的柔妃了。 柔妃的大宫女此时也收到了消息,她向柔妃行礼问安后,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娘娘,华阳宫走水了,嘉和长公主和八皇子都不见了。” 一听见华阳宫失火的消息,她连正在喝着的补药都放在了一旁,慢条斯理的撩着耳边散落下来的发丝:“哦,那可真是遗憾呢。” 她嘴上说着遗憾,其实脸上确实衣服幸灾乐祸的表情:两个一起死在里面那不正正好,只是便宜那小贱人了,这么轻松就走了。 “奴婢恭喜娘娘!” 小蝶面上挂起谄媚的笑容向柔妃道喜。 柔妃斜睨了她一眼,懒洋洋的说道:“你倒是乖觉,去吧本宫的那支翡翠缠丝步摇拿来,赏你了。” 小蝶一脸惊喜,连忙跪下向柔妃行了一礼:“奴婢谢娘娘赏。” 柔妃随意摆了摆手,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对小蝶说道:“去吧,今个儿高兴,本宫的皇儿也高兴,今日也不折腾本宫了,本宫早日休息了。” 小蝶这会也不急着拿赏赐,赶紧扶着从卧榻上起身的柔妃回到床上,一边恭维道: “还是小皇子懂娘娘的心,知道体贴娘娘。” 柔妃被这一句夸到心坎上了,捂嘴轻声笑道:“皇儿以后也是个对母妃好的。” “娘娘说的是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就进了卧房,这跟华阳宫的气氛完全不同。 三面环水的华阳宫不知为何,却灭不了那四处升腾起来的火,这边刚扑灭就被一阵不知哪来的风又给点燃了,众人无法,只能退出华阳宫。 此时抹了几把灰尘,披头散发的喻姝正被李嬷嬷扶着呆呆的看着华阳宫出神: “嬷嬷,明赫呢?” 李嬷嬷已经知道喻姝把明赫交到了定国公府的人手里,但此时看着喻姝的样子,她也免不得被感染,安慰着喻姝: “殿下,您别担心,小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喻姝一下子瘫软在地,长发散落在脸上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状若疯狂,声嘶力竭的吼道: “吉人自有天相!他才那么小,该怎么出来呀?!让我进去看看他,让我进去看看他......” 她嘴里念叨着这一句,疯疯癫癫的就要往华阳宫冲,一干宫人看见了赶紧抱住喻姝,纷纷上前劝到: “长公主殿下,不要呀!” “殿下,您冷静呀!” “殿下,......” 演到这的喻姝已经耗尽了毕生演技,她挣扎了几下实在是被抱的紧紧的挣脱不开,就直接假装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宫人们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李嬷嬷看见喻姝倒下去的一瞬间也慌了,这可如何是好? 喻姝接着天色的遮掩,暗地里握了一下李嬷嬷的手,李嬷嬷感受到喻姝的力量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她瞬间冷静下来,朝众人吩咐道: “去请皇上吧,这么大的事,现在这宫里除了皇上,没人能做得了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乐更文! 第12章 、武力值 十月廿五,嘉和长公主府。 昨夜喻姝装作晕倒之后,章怀帝就差遣华阳宫贴身服侍的宫人带着她来到了新建成的公主府。 虽然于理不合,但是嘉和也快要出嫁了,早几日晚几日关系也不大。 这是章怀帝的原话,喻姝听到时在心中就就略微感觉这个人脑子有那么丁点的问题,公主本就该从皇宫出嫁,那么多宫殿找不出一个给长公主住下几晚? 这还真是够怕她的,事情一出立马给她送出宫来,连自己的嫡子没了也不关心。 喻姝刚刚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李嬷嬷就敲门喊道: “殿下,今日顾小将军来了,这会在正厅等着呢。” 李嬷嬷语气里满是高兴,她以为是事情办成了,这会顾安和是来给喻姝说信的。 “我知道了,嬷嬷。” 喻姝扬声答应了李嬷嬷一句。 今日顾安和来应当是来打探消息的,昨夜定国公府的人潜进皇宫没找到明赫,有听说她晕倒了,所以干了个大早人就已经来了。 喻姝提起裙摆,大跨步走向正厅,对正准备跟上来的李嬷嬷悄声吩咐了一句: “嬷嬷,让人都退下去,本宫和舅舅有要事相商。” “好,好。” 李嬷嬷以为就是商量明赫以后的安排,连声答应了下来,快步走到正厅带着伺候的人退下了。 顾安和看着明赫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向喻姝行了一礼: “殿下,您知道我今日的来意,昨夜我派人前去,却没有发现小殿下的一点踪迹。” 今日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顾小将军,倒三角的完美身材完全被勾勒出来了,被发冠高束起的长发和那日琴师的装扮有了截然不同的气质,躬身行礼时完全是属于武者的干净利落。 黑衣锋芒外露,白衣清冷如玉。 这会他上挑的狐狸眼由于焦急流露出几丝掩饰不住的凌厉,让喻姝都被激起了几分战意,但看着这张精致如玉的脸,她也只有感叹这个舅舅应该是披个麻袋都能好看的类型吧,这样好看的人,谁忍心和他打架呢? “舅舅,不用担心,明赫很安全,三日后大婚之时,我带他入住英国公府。” 顾安和哪能不担心呢?一日看不到明赫的身影他始终着急,他们都查不出来的势力,不知道是哪方,能这般轻易地就从皇宫就带走一个皇子。 他看着喻姝那双与他及其相似的清澈眼眸,他又不知如何开口,在心中略微组织了一下措辞之后,还是问了出来: “您知道小殿下在何处吗?” “知道,我随时都能看见,只是不能告诉你,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喻姝拉着顾安和的袖子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以后,自己便在他对面坐下了,她先端起桌上的茶小口试了试温度,嗯,刚刚好,温热。 然后喻姝骤然出手:“小心了,舅舅。” 顾安和还没反应过来,一盏茶从喻姝的方向直击胸口,他反射性抬手就是一个横劈,却感觉到手腕处一阵刺骨的疼痛袭来,这怎么可能? 按照武力值来说,他虽然暂时还比不上他爹顾绍那般,但也不是区区一盏茶都接不住的,要真是这般柔弱,在战场上早就被人砍了,那还能活到现在。 “殿下,您?” 他心下一震,殿下这一击,堪比他父亲一拳的力道了。 喻姝没回答他,仰头向他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再来,这一次我可就不是趁人之危了。” 顾安和也想知道喻姝这一次只是一个巧合,还是她真的突然有了如此不一般的武力值。 顾安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摆出防御的姿势,对喻姝说道: “请。” 顾安和话音一落,便看着还在座位上的喻姝以快出残影的速度袭击过来,他暗道一声:不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感觉一阵凉风从后背蔓延起来,它反身就是一记漂亮的侧击,但没有任何作用,一击落空,反而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扣住了肩膀,他本就不稳定稳定的下盘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直接被掀翻在地,体内的血液震荡个不停。 顾安和躺在地上看着被细致雕琢的房梁,有些茫然:他这是一招就输了? 喻姝看着他那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手贴上他的胸口,准备给他治疗,但不知道顾安和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翻滚过后,鱼跃而起,两手交叠在胸前,面色有一点委屈: “别来了,痛。” 嗯?喻姝看着他现在的表情,有一种看着偶像跌下神坛的不适,说好的清冷如玉贵公子呢?再不济也有个玉面罗刹?!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喻姝面色稍微有些奇怪,要是这只有她一个人在,她甚至想吹一声口哨,说一句:“干的漂亮!” 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的顾安和感觉到气氛有一点沉默,对上喻姝带着疑问的墨色双眼,他的脸上飘起了几丝红晕:完蛋,他暴露了!啊啊啊啊! 他逃避了一下喻姝的视线,双手捂住现在发烫的脸颊揉了几下,降了降温,然后猛地一闭眼睛再睁开,嘴角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恢复了喻姝往日见到的表情: “殿下,要是再无其他事,我先走了。” 逃避虽然无用但是有效啊,他现在恨不得告别父亲直接远走高飞,但是边疆还需要打仗。 说完他看也不看喻姝的反应迈着修长的双腿快步就走了出去,就像是喻姝正在后面追一样。 喻姝看着他掩耳盗铃一般的表现,轻笑出声,她坐回椅子上笑着问道: “舅舅不问我明赫的事了吗?” 顾安和听见喻姝的笑声脚步一顿,精致白净的脸上又开始泛起红晕,他克制着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说:“不用了殿下,告辞。”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公主府门口走去。 他现在知道以喻姝的武力值将明赫安全带出皇宫完全没有问题,她应该早就做好了稳妥的安排,他就等大婚之后再去看望小殿下。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下一次见面他该怎么糊弄喻姝,他今日这般失态,万一喻姝笑话他怎么办,他可是舅舅,他得当好一个长辈,现在这样算什么回事,小屁孩怕疼吗? 啊!爹,快救救我吧! 他一边走一边开始回想刚才尴尬的场景,感觉鸡皮疙瘩快掉下来了,他抬手在面前划拉了一下,换了副冷漠的表情,心中想到:冷静!冷静!我可是要成为定国公世子的人! 在走到门口前总算是维持住了现在的表情,脸上的红晕也散了,他跨进马车,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句: “快些回府。” 远远看着的李嬷嬷的都有些疑惑,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殿下与顾小将军就商量好了吗? 人都走了她们也就可以进去了,李嬷嬷吩咐下面的人去正厅收拾、 她也要去去告诉喻姝关于她婚礼安排的事,听昨日里章怀帝的意思就是,晚些时间会把嫁妆送到长公主府,登记入库,她就从这里出嫁了。 李嬷嬷虽然为喻姝感到难过,但是对方是皇上,她们只能听从安排了。 她心中对章怀帝也生出几丝不满,娘娘在世时他是如何承诺的,娘娘才去了不到半年,他竟然这般打压娘娘的两个孩子。 李嬷嬷想着这些手绢都捏出褶子来了,等到了喻姝更前,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告诉喻姝: “殿下,晚些时候嫁妆就会送到了,您一一过目之后,便可登记造册了。” “嬷嬷,本宫心里没什么期待,你不必忧心。” 喻姝明白李嬷嬷是觉得她对章怀帝还有孺慕之情,怕她感到心中难过,她才不难过呢,章怀帝也不是她爸,并且他这种人也不配为人父。 “嬷嬷,他再怎么样,我出嫁之时他还是得来这儿看着我出门,外祖父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明赫的事也还完全没找到线索,等定国公府的人问起,章怀帝本就心虚,要是再不来送他出嫁,可能他晚上都怕定国公府的人闯进去刀架他脖子上。 李嬷嬷心中略微一想,有些高兴的开口说道: “也是,还好殿下还有国公爷他们。” 现在他们人已经提前出了皇宫,心情自然也就放松,李嬷嬷也不再像住在华阳宫那样,一点风吹草动都害怕的不得了了,只要喻姝不吃亏,她也就只顾着高兴了。 喻姝不想再提起章怀帝,便问李嬷嬷:“嬷嬷,英国公府今日可还有什么小东西送来?” 听喻姝问起这个,李嬷嬷便有些奇怪的说道: “这两月来,日日清晨英国公府便让人稍了些宫外有趣的小东西进来,不知今日为何没有,若不是殿下问起,我还没想起来这事,都是昨夜事情太多。” 喻姝挑眉:“这是看着要大婚了?反而不送了吗?” “听说英国公回京之后受了伤,身体便不是很好,可能是这几日降温受了风寒,殿下您别多想。” 李嬷嬷怕喻姝这就对英国公生了火气,便出言相劝。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清点嫁妆 “不是说伤了腿吗?怎么遇上个降温还染上风寒了?” 喻姝解下身上披着的薄氅仔细感受了一下温度,还不算冷啊! 此时空气中还残留些许温暖的感觉,不是完全冷下来的天气,喻姝转念一想,想起末世里那些男队员之间的互相调侃,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哟,这身子骨也太差了吧,以后可怎么办哦! 虽说只想在英国公府待到两个长到十多岁就去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但这期间这府里的主子还是活着的好,多久她抽个时间去探一探严暮的病情,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少年英才也不该就这么折损了。 这边喻姝和李嬷嬷还在谈论未来驸马的身体是否安好,章怀帝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喻姝的嫁妆送来公主府了。 长禄带着礼部尚书一前一后在门口候着,他脸上挂着稍显尴尬的笑容,他见喻姝前来,连忙躬身迎了上去: “嘉和长公主万福,今日老奴来传皇上口谕。” 喻姝眉间蕴满忧愁,轻言慢语地开口说道: “因为明赫失踪一事本宫虽没有心情,但长禄公公因要事前来,本宫自然也是乐得见的。” 她对长禄还挺有好感的,他有作为天子近侍骄傲,从始至终他都更偏向于皇室嫡系,也从不愿放下身段在这后宫中当一株墙头草。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上一世长禄才会在柔妃晋为柔贵妃之后无故消失在章怀帝身边,换上了个会来事的,那搅风搅雨的劲完全就是翻版的柔贵妃。 其实只要长禄伺候的好,章怀帝倒是不介意他是个呆头呆脑的,毕竟前朝已经有那么多机灵过头的了,贴身的这样的正好。 奈何柔贵妃介意,且她伺候人的功夫有不同于长禄的好,章怀帝就果断抛弃了长禄这个贴身总管,没多久就把人忘了个干净。 想到这喻姝眼睛微眯,心里有了什么打算,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长禄见喻姝神色依旧如往日一般柔和,心下便也就没有什么犹豫,按照喻姝的意思开始传达起了章怀帝的命令,略微尖细的声音缓缓响起: “传皇上口谕:因华阳宫风水与嘉和长公主不合,特许嘉和长公主十月廿八大婚之日从公主府出嫁。” 喻姝对章怀帝这么明目张胆的驱逐她出宫感觉有些诧异:也不知这华阳宫到底是与谁风水不合,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是因为明赫不见了现在倒是不怕定国公府把他反了。 表面上喻姝还是敷衍的福身行了个礼,说了句:“谢父皇恩典。” 长禄宣读完章怀帝口谕还没说其他,喻姝便直接看向长禄身后的礼部尚书,娇艳的面容似笑非笑,她明知故问: “长禄总管的事办完了,那尚书大人来又有什么事啊?” 长禄往左边移了一步默默低下头没有说话:华阳宫失火,虽然对外都说八皇子只是失踪,但谁不知那夜长公主殿下激动晕倒的事。现在长公主殿下心中有气了,拿个撞枪口上的人撒气也不算过分吧? 并且那日在殿上他可是看的分明,是礼部尚书先提出了长公主殿下的婚嫁之事,才引得皇上将长公主殿下下嫁给有天煞孤星名头的英国公,那现在公主殿下发难也不为过吧? 长禄在心底问了自己两遍觉得喻姝这样做都是应该的,便全程默不作声在那当背景板。 礼部尚书已年过半百,自然深知帝后之间的恩恩怨怨,身为天子宠臣他丝毫不惧不得章怀帝喜爱的嘉和长公主,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官袍后,才大跨步上前行了一礼,完全避开明赫的话题,沉着声音端着腔对喻姝说道: “臣今日不为八皇子之事。按照礼制,臣今日当陪同长公主殿下清点嫁妆,一一登记造册,不知长公主殿下可否清楚这一礼法?” 喻姝听着这句阴阳怪气的问话挑了挑眉:这小老头,看她很是不顺眼呀?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刺到她吧?他可真是可爱。 喻姝脸上一愣,透出些疑惑,她反问道: “尚书大人不用多礼,礼法本宫自是清楚的,但历朝历代只有本宫从公主府出嫁,这一点本宫倒是不知是哪个礼制了,还请大人解惑?” 她看着瞬间闭嘴的礼部尚书心中:我倒是看看你这个小老头把几朝礼制都记清楚没有。 礼部尚书此时脸已经有些黑了,勉强回了句:“皇上担心长公主安危才给了恩典,您可是有何不满?” 喻姝脸上反而有了一抹笑意,乌黑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透彻,任谁看着她现在的样子都不觉得她在为难人。 她面上也是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言语之间都是担忧:“本宫自是满意的,就是大人说起礼法,本宫觉得这于理不合呀,故而有此一问,。” 说到这喻姝顿了顿,仿佛终于明白了礼部尚书的意思,先是略有深意的“哦”了一声,然后直直的向礼部尚书看过去,质问道: “大人不会是对父皇的决定有什么不满才会跟本宫提起吧,若真是如此......” 喻姝语气骤然一冷,精神系异能同时向礼部尚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她看着礼部尚书的眼睛字字威严有力: “那你该当何罪?” 这个白胡子老头片刻之间就扛不住的跪倒在地,头磕在地上,忍住心中的惧意,上下牙齿打着架,说道: “臣失言了,臣知罪。” 他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心中也是打着寒颤:这嘉和长公主不会是在八皇子走后疯了吧?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在御书房章怀帝提起嘉和长公主说的是她就是个被皇后捧在手心宠惯了的女子,任由他拿捏,但今日一见可不是这般,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八皇子之死。 “尚书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本宫看看这嫁妆合不合礼制。” 喻姝将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刚颤颤巍巍站起身的礼部尚书一听这两个字就心中一紧,连忙说道: “自是符合的,长公主殿下。” 随即他朝着身后吩咐道:“抬进去,请公主一一查阅。” 喻姝阖眼轻靠在侍女搬来的贵妃椅上,看着马车络绎不绝将嫁妆在公主府门口放下,然后一一送进府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对这个她真的不是很感兴趣 ,刚刚就是吓吓礼部尚书罢了。 但李嬷嬷却没有丝毫放松,她坐在喻姝旁边眼也不眨的数着,一百二十八抬,少一抬都不行,娘娘在世时可还给公主攒下了不少,今日要是少了一件,定是宫里哪个小贱蹄子昧了去,那必然要给殿下讨一个公道。 喻姝在末世待久了对钱财提不起很大的兴趣,公主的嫁妆无非就是那些:金银珠宝、古董首饰、田产铺子,只要符合规矩了她自然就不计较了。 在末世里这些都不值钱,最值钱的是食物和淡水,所以这会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抬一样的箱子走进来,看的喻姝只想睡觉。 喻姝闭上小憩了,不一会就听见李嬷嬷在她耳边轻声叫她:“殿下,到您清点了。” 喻姝撑着身下的躺椅慢慢起身,看着眼前壮观的一幕也不由得夸赞一下皇家的壕无人性。 摆在喻姝眼前的是一把二十八抬打开的箱子,精细打造的首饰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晃得人眼晕,喻姝草草看了两眼,就让李嬷嬷跟着去登记造册了。 李嬷嬷看喻姝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心中焦急,这可是殿下该得的东西,听说现在金华宫的柔妃现在掌了凤印,她可不相信柔妃没在殿下的的嫁妆里做手脚。 秉承着这样的态度,李嬷嬷一一细致的检查着,在玉器首饰那一片,李嬷嬷目光一凝,这里面有些东西不对劲呀! 这分明是给不受重视的那些后宫妃嫔的次品,虽说依然是做工精细,但没有皇室御用印记,她们可以用作宫内生活的打赏,也是御制坊给她们的一种便利。 要放在外面这些东西可说的上的一句珍品,但长公主的嫁妆里面断然不能出现这种东西!这是那个贱人在折辱殿下呀! 李嬷嬷气的脸色发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喻姝见状不对,赶忙走到李嬷嬷跟前,还以为是她突发急症了,赶紧一手探向她的手腕,感受她的脉搏是不是还在正常范围,却没想到李嬷嬷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哭丧着脸,气的半天发不出一句声音。 这下喻姝察觉道李嬷嬷可能是发现什么了,这心跳的强度,像是气的呼吸不上来了! 治愈系异能缓慢的输送进李嬷嬷的身体,缓解着她的不适,李嬷嬷深呼吸几口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她看了看周围等着的礼部尚书等人,便想着先不要声张,等喻姝拿个主意了再说,她稍用力的握了握喻姝的手,指向那几个箱子摇了摇头,做了个“不对”的嘴型。 喻姝这下是确认了李嬷嬷说的就是这些东西不对,她轻笑一声,凑在李嬷嬷耳边说道:“我自有办法。” 喻姝声音带着笑但眼底一片冰冷,能把李嬷嬷气成这样子,怕不是克扣了一点,这事总有人要负责吧,柔妃敢做自然有人在背后示意她这么干,冤有头债有主,这一次,就先拿章怀帝放放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努力打脸了,我是个无能狂怒的亲妈,天啊! 第14章 、夜袭皇宫 十月廿五,夜。 晓月如钩,藏匿于灰白的的云彩之中,薄薄的月光从天幕散落而下,企图照亮每一处阴影,但光暗总是相携而生,一边亮了,另一边就暗了。 此时乾元皇宫月光照不到的一处房顶上,正坐着一身夜行衣的喻姝和穿着同色缎带散花裙的夭夭,喻姝隐匿了两人的气息,光明正大的坐在屋脊之上,俯瞰着整个皇宫。 喻姝在这坐着可不单单是为了看风景,这栋楼是皇宫内最高的,她将精神力覆盖整个皇宫,放眼望去,哪处宫殿守卫最严就能清楚的呈现在脑海中。 她相信章怀帝这种老年都还贪恋那个位置的人,也一定不会放过在位时的敛财机会,钱多了,自然就要派重兵把守他的私库,她才能安心。 片刻之后,喻姝脸上挂起懒洋洋的笑意,找到了! 喻姝双手交叠在头顶伸展了一下躯体,那今晚就看看,她这个亲爹能拿得出多少东西来填他自己弄出来的窟窿,希望多一点,少了就只有他的爱妃继续受着了。 夭夭感受到喻姝的精神力铺开了,但不知道喻姝在干什么,以她现在的精神力来说,还没有达到喻姝的广度。 她看见喻姝脸上的笑容,心里好奇的跟猫抓似的,见她收回精神力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娘亲,我们今天来这干嘛呀?” 这个天气,夜风扑在脸上已经有些冷了,喻姝将夭夭被吹乱的鬓角碎发一一梳理好后,把她搂在了怀里,带着笑意的反问道: “看皇宫的风景,怎么样?” 夭夭撇嘴,在心里嘀咕着,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的风景,作为玉灵她心思纯净,更能感受到世间的恶念。 皇宫这座看似辉煌的建筑,却恰好是藏污纳垢之地,夭夭虽在其中走动不多,但她能感受到其中的暗流涌动,再加上现皇宫里在已经没有她熟悉的地方了,她不知道该欣赏什么。 夭夭小脸一垮,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下面这些排列整齐的殿宇说道: “我不喜欢,现在这里都没有我熟悉的华阳宫了,以前我们一起住的宫殿大火之后连残骸都被清理干净了。” 她两手支着下巴,转头看着喻姝的侧脸,圆圆的眼睛熠熠生辉,光折射在眼底满佛盈满了星辰: “娘亲,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了,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新家。” 喻姝看着夭夭可爱的模样,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知是在回答夭夭还是在和自己说: “是啊,现在我们有自己的家了,有夭夭,明赫还有李嬷嬷。” 作为天赋异禀的异能者,她在末世之中救下过许多人,却都换不回自己的家人,也许上天还是怀有几分仁慈,现在她又有家了。 喻姝这种性格悲春伤秋就只有那么一下,现在她又开始给夭夭讲起了以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宫灯制作工艺: “风景不喜欢,那就看看古代的灯吧,虽说是轻薄如纸,却是用羊角制成的,没有异能加成,像娘亲这种手就根本别想碰这种工艺。” 家长带孩子不就是走到哪就科普到哪吗?让夭夭多了解了解历史,也不能一上来就带她去搞钱,容易把孩子养成小财迷,一个不成熟的育儿专家喻姝说的。 “是吗?” 这下夭夭的精神力展开绕着周围的那些宫灯研究了起来,小脸上满是认真,摩拳擦掌的样子像是要马上上手制作一个。 喻姝则看着此时灯火通明的偌大宫廷,想的则是刚刚顺着风带入耳中的那些宫廷秘闻,那些宫人们都在议论谁受宠谁不受宠从晚上宫灯的盏数就看的出来。 多年来无人问津的那些女子早就断了念想,早早就睡下了,只留有几盏让自己晚上就寝室显得不那么寂寞。 今年刚进来那些女子看柔妃短短几月之间就荣宠无度,还母凭子贵封了妃,自然还心存妄念,夜里总是作精细的打扮,然后点着灯等章怀帝前来。 日夜等待无果她们终究也会懂,得不得宠这种事命里都已经定好了,强求不来的。 那些本就被盛宠过的女子,每夜听着探子传来的消息,就要损坏一批砸起来声音清脆的瓷瓶玉器。 她们不等别的,就想看着柔妃什么时候落得和她们一样的下场。 在这后宫里,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她看着朱红色高墙围拢的皇宫眼神悠远,墨色的狐狸眼深邃无比,仿佛隔着时空与另一个世界遥遥相望。 宫墙这些女子就就如同末世里的人类缩影一样,一面在守护一些人,一面又在自相残杀...... “娘亲,你不高兴了吗?”夭夭敏锐的察觉到了喻姝情绪的低落,她窝在喻姝怀里轻轻蹭了蹭喻姝的肩膀。 “娘亲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喻姝说到这便停下了话头,不愿多说。 夭夭知道她的很多事,但不知道哪一件能让她想起皇宫来,她有些疑惑,正准备询问就听见喻姝说: “夭夭,娘亲带你玩个好玩的游戏,去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夭夭就没多少时间能在外面玩耍,刚化成人形她自然也想去体验一番人类的生活,所以这会她一听到喻姝说和她玩游戏,就被吸引了过去。 夭夭眼睛里满是高兴,飞快地抬起头来看着喻姝,兴致勃勃的回答道: “想想想!” “那就走吧。” 喻姝抱着夭夭从房顶上站起来,像一只轻盈的猫立在屋脊之上,娇小而充满爆发力的身形急速向一个地方飞掠而去。 夭夭看着边上建筑的残影,眼里闪过一丝火热:等我长大一点也能像娘亲一样飞行了,我比娘亲更快。 她的手伸出来感受着寒冷的夜风划过手心,脸上满是享受,这才是人间的生活呀,刺激! 喻姝此时还不知道,在末世生活过的夭夭早就被带偏了,她虽然也很乖,但她早早的就开始喜欢玩这种极限运动了。 “到了,夭夭。” 这会喻姝站在一处阴影里,看着眼前重兵把守的宫殿,勾唇一笑:就这些人怕还是挡不住我。 她宛如一朵在暗夜之中绽放的玫瑰,迷人却带着尖刺,冷冽的杀意充斥眼底,是章怀帝先动了他的东西,她才来的。 夭夭看着全副武装拿着长戟的守卫,在精神力海问喻姝:“娘亲,这是哪呀?” “寻宝的地方。待会我们进去,拿些你想拿的,装进小房子里装饰吧。”喻姝无所谓的说道。 夭夭身为玉灵,她感兴趣的东西必定是真正有价值的。 虽然喻姝自己没什么辨别的能力,但夭夭只要拿走的价值够高数量够多,那就够章怀帝肉疼了。 与其把这些留给他赏赐柔妃,还不如搬回去,等下次边疆打仗的时候还能换成粮草兵器送去给边境上的战士,这样后勤上那些贪官昧下的空缺便也补上了。 夭夭两眼放光,看着远处的宫殿就像是现代的小朋友看到了游乐场一样,激动地扯着喻姝的袖子说道: “娘亲,走,我们进去。” 夭夭倒是不担心喻姝被发现,毕竟她见识过喻姝在丧尸群里横行霸道的声影,才这几个人,还不算什么,连喻姝的衣脚都摸不着。 “抓稳了。” 喻姝叮嘱了一句,精神力包裹住两人的身形径直闪到了宫殿的暗角处,看守的人只感觉一阵强风刮了过来,正准备戒备,却又没发现什么。 几人迅速靠拢在一起,围成一个圈长戟朝外做出防御姿态。 侍卫首领一见这情况连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启禀大人,刚刚突然起了一阵强风,片刻就散去了。” 首领面色一暗,吩咐道:“加强巡逻,我去看看。” 虽然刚刚没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一阵隐隐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是,大人。” 巡逻队的人抱拳行礼之后便向着四周缓步退开了,为首领让出了一条道,待首领走过后他们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几个呼吸之间,四周便又多了许多守卫,喻姝靠在墙上饶有兴致的评价道: “还挺厉害的,但是物理对上魔法,还是有点搞不定呢。” 首领就在喻姝面前五步远的地方走过却没有发现一丝不对,倒是把夭夭吓得紧紧扒在喻姝身上,用精神力不停地说: “他来了,他来了,啊啊啊!” 走到面前的时候夭夭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所以她没看到守卫直愣愣的走过去那一幕。 她虽然相信喻姝,但离这么近看心里还是有点害怕,毕竟以前只是在喻姝记忆里见过打斗的场面,第一次就那么刺激,她的小心脏受不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这会,喻姝已经带她站在了一扇黑漆描金双龙黄花梨木门前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夭夭,睁开眼睛,到了,你的游乐场。” 夭夭感受着这扇门的古朴气息两眼放光,这一夜,章怀帝注定要痛失大半私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有点忙,可能日三有点困难,宝贝们请原谅呀!!! 所以今天谁是第一个评论的宝贝呢? 第15章 、清空库房 章怀帝的库房共有三层,分为十二个库,每一个库房都使用了精妙的机关掩饰,其中半数库房都是空的,就算是依次打开机关之后,仍然会被里面空荡荡的房间欺骗。 但是机关之类的东西都难不住喻姝,她的精神力在这个世界就相当于作弊器一般的存在,九级的精神力完全能够清晰的知道每个机关的内部构造,其实就算解不开这些机关,她也可以暴力拆卸。 反正这里只是章怀帝的私库,她破坏了机关之后,被人盗了也就盗了,只要国库安稳,那就不会动摇乾元国的根基。 至于章怀帝的心情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要是气死了那就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还免得她腾出手来收拾他。 “夭夭,十二个库房,里面六个是有东西的,我给你说说是哪些,你自己琢磨一下先去哪个?” 喻姝探查完整体情况后微微一挑眉,轻飘飘的哼了一声,拦住了别人可拦不住她,现在这里就是夭夭的战利品收集库了。 排除空的那些个库房,按照顺序,最外面的库房储存的是茶叶,纸张,颜料以及各种房产地契,这一层主要是用来混淆视听,造成这个库房主要是用来整理皇家内务账本的错觉。 第二个库房是皇家贡品瓷器,这批瓷器大多数都是蓝釉铜胎掐丝珐琅,顾名思义,就是将铜胎上大量蓝釉以及彩釉,形成绚丽的色泽;其次就是使用钴矿描绘的青花瓷,数量最多当为五彩青花与孔雀绿釉青花;还有少量柔润细腻的甜白瓷,明艳奇丽的鸡黄油以及淡雅纯净的素地彩。 第三个库房就是皇庄的缴纳上来的皇粮,章怀帝个人拥有近两千座皇庄,总计占地几百万亩,每年皇庄会缴纳十五万石至二十五万石不等的可存放粮食,瓜果蔬菜等不可存放的则被卖出换成金银进入另外的库房 。 第四个库房是用来放置缎,纱,绸,绫,绢,布,呢绒以及年份久远的药材,这些东西都是各地区的特色产物,为各地回京述职的官员上贡,自然也被归属为章怀帝的私有物品。 第五个库房是储存青铜钢铁之类的兵器原材料,铸造完成的各种神兵利器也被放置在其中,古代有“十八般武艺”说法,自然就有十八种兵器,分别是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钺、戟、殳、鞭、锏、锤、叉、钯、戈,在这里都存放着很多,这应该是章怀帝个人的一些收集癖好。 其中最后一个库房最为值钱,字面意思,这里面的东西要么是真金白银要么价值连城。 细致感受了一下,全是金银玉器以及各种名贵宝石,例如碧玺、玛瑙、翡翠等。乾元朝几代帝王抄没过朝廷大小官员无数,犯罪之人财产必须充公入库,还有特殊的盐政收入,海关关税收入等也被归属于章怀帝私库。 几朝下来积累了大量财富,导致这个库房的面积格外庞大。 从前面那些守卫赶来的速度就知道,虽然只有十五人日夜值守 ,但这里的防御也是极为严苛。 听说为了防止守卫监守自盗,还专门设置了极为繁琐的开库手续,须有多名内侍同时在场监视,进入库房前后进行全|裸搜身。库房关闭之后,内侍共同签字画押贴上封条后,所有人方能离场。 夭夭听完喻姝的介绍之后跃跃欲试: “娘亲,你猜猜我最喜欢什么?” 喻姝有些好笑的勾了唇角,玉灵应当是喜欢最具价值的那些珍品了,她装作不知故意拖长了调子: “我觉得.....夭夭最喜欢娘亲。” 夭夭一听这话,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娘亲又在打趣我,我问的是库房里的。” “好好好,是最后一个库房,娘亲没猜错吧。” 喻姝就是这样,看着夭夭活泼的模样就忍不住逗逗她,然后立马又哄她,小孩子就是脾气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很快便把这种小插曲忘在脑后了。 站在第一个库房门前,喻姝三两下破坏了门锁,听到“咚”一下铜锁落地的声音后,夭夭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了。 喻姝则是看也不看,径直跃上了房梁躺在上面休息起来,随便叮嘱一句: “别客气,夭夭,章怀帝也是你便宜外公了,当自己家一样,随便拿。” “知道啦,娘亲。” 夭夭欢快地回答了喻姝一句,打量起了库房里的东西。 在长明灯的照射下,满地规整摆放的大型帝王绿摆件内部仿佛荡漾起了碧绿水波,让夭夭馋的不行,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收入了印记空间,这个她可太喜欢了,蕴养在空间内部能产生许多能量供给给她。 夭夭的财迷属性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体现,她在偌大的库房内迈着小短腿不停来回跑动,挑选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批珍宝,头上的小叶子一颠一颠的,可以看出她现在的心情十分愉悦。 她一一感受着每一个物品的气息,开始判断他们的价值,这个福禄寿三色孔雀不错,这个紫翡珊瑚也不错,这套玛瑙首饰也不错...... 收完这批最喜欢的物品之后,夭夭就开始了无差别揽收,金银玉器不论等级一块放进了印记空间,只剩下了满屋子的空箱子,她这才满意的拍拍手,顺便叫醒了快要睡着的喻姝: “娘亲,走,下一个。” 还没等喻姝回答,夭夭就宛如一个打了胜战的将军,朝喻姝一招手,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走了出去。 一出门夭夭才发现这里遍布机关,她的精神力看不出来哪条路是正确的,急的在原地跺脚,只能转身催促着在后面慢慢悠悠走来的喻姝: “娘亲,快点快点!” 喻姝远远的指挥着夭夭:“左三步,右七步,走到尽头!” 人虽然未到,但精神力却紧紧锁定在夭夭身上,一旦有什么不对,她便能立刻为她挡下攻击,小孩子,还是放出去闯一闯,感受一下自己完成任务的愉悦。 接下来依次收完兵器,皇粮,还有布匹之后,夭夭才停下来这种宛如蝗虫过境一般的行径,剩下的这些是她给便宜爷爷留下的家底,还有三分之一呢! 夭夭现在的小金库已经被填充的满满当当了,幻化出来的博古架上整齐的陈列着她的珍宝,格外高兴,眼睛里都快出现两个元宝了,但她也不忘考虑那些被她收起来的其他物品的用途。 “娘亲,边疆打战的时候我们就悄悄摸去送粮草兵器。” 她知道末世里有许多异能小队都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而被丧尸围困致死,所以在交战中足够的粮草格外重要,所以她不忘吧各种对战场有用的东西收进去。 但是夭夭又不想喻姝再次像在末世那样手染血腥,就只说送东西且不说帮忙打战。 夭夭在喻姝的记忆里看到,她年幼时便极具舞蹈天赋,从三岁便开始学习中国舞,学了六年,在末世中用来杀丧尸了,她称之为“杀戮艺术”,但夭夭却忘不了她在桃花中起舞的样子,宛如一个初生的花妖,动人心魄。 如若不是情势所迫,喻姝也不会这般,此时她死了一遭,有了更和平的时代,夭夭希望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喻姝自己却没想那么多,夭夭说送她便满口答应下来:“好,还没去过真正的古代边塞,有时间我定要去走走的。” “娘亲,现在我们可以去另一个地方看看?去不去?” 夭夭顺着喻姝的腿爬到她臂弯中坐下,带着几分神秘的在喻姝耳边说了一句。 “哪?” 喻姝以为是夭夭自己看到了皇城里哪儿风景好,问着话的时候便几个纵身来到了屋脊之上,守卫们又感觉一阵强风擦身而过却还是没发现喻姝的身影。 夭夭坐在喻姝怀里已经飞习惯了,她丝毫不慌,到了屋顶之后还顺手理了一下被喻姝抱出褶皱的小裙子,勾着喻姝的脖子甜甜的说: “去娘亲的未婚夫家。” 喻姝闻言诧异的看了夭夭一眼:“英国公那吗?现在?” 喻姝看着这黑漆漆的天色,总觉得现在潜进她名义上未婚夫的家就只能去做劫富济贫的勾当,其他啥也干不了,便问道: “他家有什么宝贝?” 夭夭沉默的看了喻姝几秒,钻进了印记空间,只用精神力说了句:“娘亲,我想看看他好不好看。” 一说起严暮引得京城贵女追逐的颜值,喻姝就有些促狭的笑了下,就算好看这身子骨也不中用呀! 虽然她喜欢看美人,但若是找爱人的话,还是要找个身体好的,毕竟她以前那些队员经常说身板好才能谈xing福。 不过也不是不能去看看,万一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这边疆上可就少了一员猛将。 毕竟她也不知道严暮到底是怎么没的,在嘉和的记忆中英国公府就像是突然就消失了,也可能就是这一场风寒,使他这个唯一的继承者也没能活下来。 喻姝这样一想便也有些许意动了,早点去说不定还能救下他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参考了武器资料以及皇帝私库资料。 谢谢这几天收藏的宝贝哟,么么 第16章 、病美人 在这样宁静的深夜里英国公府却灯火通明,寒凉的晚风吹得屋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匆匆往来奴才婢女被映照出来的身影散落在各处。 看这个样子今夜英国公府怕是出了大事! 喻姝匆匆瞥了一眼就闪身去了主院,那应当就是现在的英国公严暮的住处,她去了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府里将近夜半都不得安生。 不会真的是她猜的那样吧? 她心下隐隐有了预感,风系异能的维持着她的身形,以极快的的速度出现在严暮窗前的那棵万年青上。 极为茂密的树叶挡住了喻姝娇小的身影,她借浓重的阴影完全被淹没在密密匝匝的枝条当中,一身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 此时喻姝闻着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眉头紧皱,这么重的血腥味可不仅仅是受了风寒那么简单。 简单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后,她单腿踩在树干之上,手也顺势搭在膝头,闭着眼靠在树干上仔细听着里面几人的谈话。 压抑着焦躁的低沉男声问道:“先生,主子今日状况如何?” 喻姝听出来这应该就是严暮的副将郝成卫。 前些日子在华阳宫每日都会收到些小物件,严暮不良于行,便是托郝成卫去办的,喻姝远远地听到过几次他与宫人的交谈,记住了他的声音。 大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犹豫几番还是带着几分遗憾地说: “哎,老夫就如实告诉您吧。” “郝副将,要是今夜严大人还未醒来的话,您要有准备,就算是醒来,严大人毒入肺腑,后面能有多少日子也只能看天意了。” 这便已经是大夫在很含蓄的说严暮已经命悬一线了。 大夫说完这句话以后,屋内静默了很久,才听见郝成卫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艰难的说出几个字: “我知道了。” 大夫见过的这种事很多,这种情况他多说无益,便背起药箱起身告辞。 “郝副将,那老夫便先行告退了。” 大夫走后,郝成卫两手撑在窗棱上,站在严暮常坐的位置,望向不远处的万年青狠狠拍了一下窗棱,刀疤在光影晃动时隐约可见,透出几分阴郁: “再找,主子等不起。” “是。” 暗哨没有现身,只听见一句简单有力的回应。 喻姝听完了整个过程心头发闷,心上仿佛压上了一块石头,莫名让人喘不过气来,和她的猜测一样,严暮可能真的会死在这一场伤病之中。 前世英国公府在后来了无声息的原因也找到了,不是严暮不想替父报仇,可能是他真的没机会了,人死如灯灭。 喻姝的心脏处涌出一股细细密密的疼痛,她捏住手边的树木枝干,连着树叶一把紧握在手中,饱满的万年青汁液在树干上挤压出来,她的鼻尖嗅到青草汁液的清新味道,稍稍缓解了此时心底压抑的难受。 她最是清楚年幼便征战沙场的感觉,带着一腔孤勇只想着为家国而战,但严暮与她有不一样的地方。 她拼命清理丧尸保护下来的祖国和人民都不曾辜负她,所以她战至最后一刻也没有退缩,在面对死亡依旧洒脱,因为她坚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价值。 而严家近乎是一个家族都为这个国家战死沙场,却仍旧被皇帝怀疑功高震主有反叛之心,导致家破人亡。 这个地大物博的乾元国甚至容不下一个还未及冠少年,他才仅仅十六岁,就被迫在生死线上挣扎。 喻姝不能想像遭遇自己国家背刺的感觉,要是放在她身上大概就是心如死灰,若不是还有杀父之仇撑着,严暮可能也早就倒下了。 毕竟他才十六岁,未曾经历过世间沧桑,他的世界满是人间理想。 他本该只有为国而战这一个信念,但短短数月,人生唯一的信念轰然倒塌,还被冠上七煞孤星克死全族的名头,该有多煎熬...... 现在喻姝自己也是带着孩子的人了,她心疼严暮,若是夭夭和明赫在未成年的年纪遭遇这样的伤害,她会不顾一切的抹杀掉那些人。 夭夭软软的声音唤醒了陷入阴郁的喻姝,“娘亲,不要难过,夭夭陪着你。” “好,娘亲不难过。” 她抚摸着手腕的桃花仿佛再与夭夭交流一般,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解内心的郁气。 若是无人能救,那她便救下严暮,反正已经养了两个孩子了,养三个也行,刚发了一笔横财,她家有钱,养得起。 趁着此时郝成卫还没有关上窗户,她扯下脸上的蒙面布巾,飞身按住郝成卫的肩膀直接将他单膝压倒在地,一手卡住他的脖颈: “不用找了,我来了。” 郝成卫被一阵劲风掀翻到地上时,他下意识想要反击,却被心脏和脖颈传来的巨力给压的动弹不得,心中无比震撼,他竟然被来人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黑暗处他看不清喻姝的样子,只听见一道冷漠的女声,便以为是章怀帝那老东西派来的杀手。 主子?! 此时严暮就躺在床上,若他就这么被杀了,那昏迷中严暮必然活不下来。 郝成卫赤红着双眼,额头青筋暴起,忽略了脖颈上那只随时会扭断他脖子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拳砸向跪压在他身上的黑衣人,却没想到只是轻飘飘的一握便轻而易举化解在了手掌间。 黑衣人的手掌极小,但他偌大的拳头对上小巧的手掌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半分力道,他心底涌上一阵绝望,无力的感觉侵蚀着他的身体,难道今日就要这么交待在这吗? 但他再次被压制后,却没有被继续为难,只听见清冷的女声再次说道: “不用再找人,我来了。” 随即郝成卫身上的压力骤然减小,显然是放开了他。 郝成卫趁着这个机会翻身跃起,迅速后撤挡在严暮床前,摆出防御的姿势,同时心中心里满是疑问: 她怎么突然就放过他了? 来人仿佛已经洞悉了他的想法,一动不动的站在阴影里: “我来是为了救严暮。” 郝成卫心中没有丝毫的放松,他虽然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但这般杀手打扮的人他不敢轻易相信,他不敢拿严暮的命去赌,只能先试探她的来意: “为何说你能救?” 喻姝向侧面移动了三尺的距离,站在烛火里,露出郝成卫熟悉的容颜。 “本宫与他定下婚约,自是不会害他。” 郝成卫看见喻姝的脸之后心下一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杀手打扮的人竟然是嘉和长公主。 她与皇后极为相似的绝色容颜,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并且他也曾见过嘉和长公主,绝对不会错认。 但她这般深厚的内力,可不像是一位娇宠长大的皇室公主能有的,难道这就是定国公府放心嘉和长公主嫁过来的原因? 由于太过震惊,恪守礼仪的郝成为甚至忘了行礼,呆呆地望向喻姝问了句: “长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喻姝气定神闲的走到椅子上坐下,给自己沏了杯冷茶,掀了掀眼皮随口说了个理由。 “就是今日看英国公府没送那些千奇百怪的礼物来,本宫便来看看,你不是风雨无阻都要替严暮送来吗?” 郝成卫腰背挺的笔直像一根肃立在那的长戟,听到喻姝说起礼物之后,小麦色的脸颊染上几分薄红,心中的紧张也缓了下来,他躬身向喻姝致歉: “殿下,今日主子身体抱恙,末将一时之间竟忘了这事,请殿下恕罪。” “无碍。” 喻姝本来也不是来追责的,听见他这么说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继续喝起了茶。 郝成卫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喻姝泰然自若的喝起了冷掉的茶水,忍不住提醒: “长公主殿下,这茶水一日未换了。” 喻姝正喝下一口,就听见郝成卫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弯月般的柳眉上扬了一点弧度,嘴角微微翘起,毫不介意的又喝了一大口: “没毒,不会死人。” 在一身夜行衣的包裹下,喻姝本就还在生长期的身躯显得愈发娇小,但一股莫名的威压让郝成卫有一种喘不过气感觉,只见她喝完了一盏茶之后,轻轻放下茶杯,淡淡的说了一句: “出去吧,严暮的事交给本宫,现在他归本宫管了,一炷香之后再进来。” 郝成卫一听这话便有些心急,他不敢让喻姝和严暮单独呆在一起,虽然Y喻姝要是真的想对严暮不利便不会多说,但他仍旧不放心,因为武功高强并不意味着会医术。 于是他顶着喻姝极具压力的目光说道:“长公主殿下,主子治疗时我能帮忙。” 平日里根本不会撒谎的郝成卫一句话说完便低下了头,生怕喻姝看见他脸上心虚的表情。 “准了。” 喻姝想了下郝成卫说的也在理,便也不强求,只是留下郝成卫她治疗时便要小心一点了,毕竟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可不少。 她从椅子上站起淡淡的扫了郝成卫一眼后,便挥手让郝成卫让开路:“本宫先看看你主子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喻姝坐在严暮床前看着他的睡颜就想起了一句名著里的诗:病如西子胜三分。 躺在床上的严暮虽然面色惨败,但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位极为貌美的少年郎。 他双眼紧闭,在昏黄烛火的映照下,纤长的睫毛投下蝶翼一般的阴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光暗分明极为深邃,薄唇带着几丝不健康的青紫之色,仿佛伤病在他身上就只是留下了这一处痕迹,唇角残留着凝固的鲜血,脆弱之中透着几分妖异。 不亏!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捡的孩子都是符合她审美的! 喻姝在心底赞美了一下她家三个孩子的容貌,便将手搭在严暮有些纤瘦的手腕之上假装号脉,其实治愈系异能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开始查探起毒素扩散的情况。 异能一进去,喻姝就察觉到了危险,她眸光冷凝,神情极为沉重,这毒好霸道! 治愈系异能刚刚在严暮的主要器官建立起防护罩,便遭到了毒素连续不断的冲击,喻姝试探性的输入的这部分异能都差点扛不住这霸道的毒性。 喻姝一见情形不对便加大了异能的输入力度,开始细致地探查起严暮身体里毒素的分布情况。 首先就是他的腿部,最开始毒素聚集的地方,此时这里已经没有多少毒素了,但是这毒的运作原理就是抽空一处的生机壮大自身,严暮此时双腿内部经脉寸寸崩裂,布满了毒素残留的死气。 他的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作用,不仅不能动还失去了神经的感知能力,若是时日再久一些,这双腿就只能被迫截断,不然死气继续向上就会蔓延到器官,哪怕一处染上死气也会引起器官衰竭,要是没有喻姝,这就是一个死局。 在喻姝看来,此时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十分严峻了,必定是日夜不断的被这种痛苦折磨着,这得多疼呀...... 从郝成卫的表现可以看出他并未发现严暮的不对劲,也就是说,在无数个夜晚,他都孤独的忍受深入骨髓的疼痛,压抑着痛苦的嘶吼辗转反侧,直到最后,忍受疼痛成为习惯的一部分...... 但现在毒素已经蔓延开来了,正在急速破坏着严暮身体内部的器官,也幸好此时他昏迷着,不然光是这种疼痛就足以让一个人发疯,他也会更辛苦。 喻姝心疼地抚摸着他毫无血色的清瘦面颊,加大了异能的输入,额头上都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虽然严暮的腿一时半会没办法完全只好,但这毒别想和她抗衡,丧尸皇的毒她都敢硬扛,还不说这个了,只是需要费力一点。 她说了要管他,那便管到底。 郝成卫看着喻姝温柔地抚摸严暮脸颊那一幕,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长公主殿下原来也倾慕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严暮:我把你当媳妇你却把我当儿子。 喻姝:妈粉比女友粉更稳固。 第17章 、醒来 天色微明,晨光熹微,浓墨一般的天空还遗留着几颗稀落的星子,慢慢被积攒了一夜雾气掩埋起来,黑白交织混沌不明,宛如淡雅的水墨画卷一般徐徐铺开。 窗外树影婆娑,那颗万年青上已经有勤快的雀鸟栖息于此,开始唱起了婉转动人的歌,它也知道拂晓的曙光即将到来。 这会躺在床上的严暮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脉搏气息都已经不像夜里那么微弱了。 郝成卫听见他逐渐平稳的呼吸也放下心来,主子有救了。 这便是天定的姻缘吧!主子的毒就只有未来夫人能解! 但郝成卫看到的只是表象,喻姝最为清楚严暮此时的状况,他身上的毒是解了,但内里的亏空却不是治愈系异能可以解决的。 以现在这个情况来说,他至少需要两年的精细调养,这期间补药不能断,还需要治愈系异能的持续治疗,才能让他恢复到巅峰。 这本是极为苛刻的条件,还好金钱和异能喻姝一样不差,不然养个孩子都养不好了。 喻姝一只手维持着异能的输入,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绣了桃花的锦帕轻柔的擦拭着严暮鬓角的冷汗,看着他因为病重而清瘦的脸,叠声安抚道 “没事了,没事了,等我来,再等三日就廿八了。” 等到十月廿八大婚之后,她就是这个府里名正言顺的主母,自然会周密的看顾着这三个孩子,特别是严暮。 这一年来,他的底子都被毒素侵蚀的不成样子了,那两条还没续上筋脉的腿是大问题,经脉续上之后还需要复健,也是磨人的事情,这些都需要花心思。 喻姝不怕麻烦,就怕严暮难受了也不说,越懂事的孩子才越让人心疼。 夭夭感受到喻姝此时有些复杂的情绪,她甜甜的嗓音在喻姝脑海中响起,奶声奶气地安慰喻姝: “娘亲,别担心了,现在他好多啦!” 小棉袄一开口,喻姝便带着笑意回答道: “是呢,他好多了,我们晚上再来看看他。” “好呀娘亲 ,我们可以常来看他,他好惨呀!” 夭夭本身对不好的气息十分敏感,夜里刚来的时候,她便第一时间察觉到两人严暮身上的死气,便知道他快要死了。 “以后娘亲养他,不让他这么惨了。” 夭夭倒是不会因为喻姝多养了一个而吃醋,她在印记空间里看着那一大堆战利品,骄傲地扬起了小脑袋,脑袋上的小叶子抖的十分欢快: “那是自然,我们有可多可多钱啦,养得起。” “夭夭说的对。” 喻姝没忍住面上挂上了几分笑意,狐狸眼中水光潋滟。 郝成卫眼里看到的却是喻姝一边给严暮擦脸,一边笑得眉眼弯弯,他一下子把头低下去,露出微红的耳尖,非礼勿视! 喻姝倒是没察觉郝成卫的小动作,她看着外面快破晓的天色,估摸着再过一个时辰李嬷嬷就要叫她用膳了,她也该回去了,不然李嬷嬷会着急。 现在只需要把她刻意留下那点毒素逼出来带走就行,这会低头看着地板的郝成卫就能派上用场了,喻姝头也没回直接吩咐道: “郝成卫,拿个装药丸的玉瓶,还有一把锋利的小刀,严暮心脏的毒本宫可以逼出来,本宫研究研究这是个什么品种,还挺霸道。”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郝成卫瞬间回神,抱拳铿将有力的回了一句: “是,夫人。” 话一出口,郝成卫整个人都僵住了,完了! 喻姝觉得这看上去沉默寡言的郝副将可能十分会脑补,她手上逼出心脏毒素的动作都停了一下,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郝成卫: “本宫与你家主子还未成婚,你应当称呼本宫为殿下。” 郝成卫怕喻姝觉得他犯蠢,规规矩矩得垂着头乖乖听教训,回答喻姝时却像是为了掩饰心虚,刻意加大了音量: “是,殿下,恕末将失礼了。” 如此安静的晚上,郝成卫突然这么大一声,喻姝感觉被震的耳膜发痒。 “滚蛋吧,赶紧给本宫准备东西来。” 她挥挥手让这个有些呆板的贴身亲卫赶紧走,免得她待会烦的想揍他,不知为什么有些人明明看起来憨憨的,却很能气人。 “末将告退。” 郝成卫半点没敢多留,飞一般的窜了出去,这么大的个子身形倒是格外灵活。 喻姝将毒素全部逼向严暮左手无名指的筋脉之后,便将手帕轻微折叠了一下放在被子上,看着严暮安静的睡颜,说了句: “你的手下倒是会顺杆爬。” 说话间,她看见严暮脖颈间因为汗湿贴在肌肤上的头发,手便慢慢贴上了他的脖子准备将发丝撩起来,却没想到被人一把截在了空中。 喻姝直直的对上了一双酝酿着风暴的沉黑凤眸,两人无声的对峙了片刻,还是严暮先开了口。 他一日未进水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忍着喉咙的干涩问道: “你是谁?” 他还记得华阳宫失火吐血晕倒一事,但醒来之后郝成卫却不在身边,还没等他起身叫人,便听见一道女声在说他的属下顺杆爬。 浑浑噩噩中他也分不清状况,不知前因后果只有按兵不动,想看看这女子究竟想做些什么,却不料她将手伸向了他的脖颈,习武之人比较避讳这些死穴。 严暮以为这是杀手,一下子警戒起来,下意识抬手就将女子的手拦在了空中。 与他冰凉的手掌不同,他手中女子的肌肤柔软细腻带着温热,握在掌心时像是被这一抹温度烫在了心间,他的手臂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身为娘亲早逝的将门子弟,他不用陪娘亲出席女子众多的活动,所以第一次与一个女子距离这样近,肌肤相贴。 此时他早已清醒,握住手心的温软,感受着没有疼痛的身体,一时之间,又有些恍惚,毒解了吗? 喻姝也有点惊讶,严暮这敛气的功夫着实不错,虽然她也知道严暮快醒了,但没想到这么快,果真是被疼痛折磨久了,有一点生机就能马上活蹦乱跳。 她感慨了一下严暮生命力旺盛之后,丝毫没有让着病患的意思,解毒他正是虚软无力的时候,正好让她趁人之危。 喻姝反手就将严暮的手臂按在玉枕上,看着他挣扎不动脸色恼怒,她懒洋洋地用纤细的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仰头露出线条干净的脆弱喉结,狐狸眼微微眯起,眼神轻佻且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采花大盗。” 严暮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他试图用另一只手挣脱,却由于没有力气被喻姝交叉在一起按在了床头,宛如献祭的姿势。 肌肤上温软的触感让他无法忽略,感受着面前女子指尖微微用力的碾动,发出几声微不可见的喘息。 他侧头看着喻姝带着恶劣笑意的狐狸眼呼吸微微一滞,竟有些羞恼窘迫。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雾蒙蒙的眼睛里蕴满了凶狠的气息,沉着嗓子冰冷的说道: “放开我。” 喻姝撇撇嘴评价了一句,这句话说的倒还挺有气势,但是配上红晕遍布的脸颊,就显得色厉内荏了,脆弱又漂亮。 她突然觉得严暮这个样子有点好玩,她就喜欢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所以喻姝不仅没放开严暮,还顺着他下巴的曲线用微凉的指尖一路滑到了喉结,摩挲了片刻,“我不放开又怎么样?” 严暮喉结上下滚动避开她的指尖,咬唇压抑住喉间急促的喘息,侧头将脸转向内侧,露出鲜艳欲滴的耳垂,本就沙哑的嗓音就像带上了钩子,染上几分压抑的喑哑。 “别碰我。”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末世时喻姝也看到过不少热辣的场面,她知道这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但她真不知道喉结这个东西不能乱摸,在她心里这只是抹脖子的威胁之意。 喻姝想到这手里的动作一顿,突然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她快速抽回两只手尴尬的藏在了背后,用力的交握在一起互相捏了捏,让你不听话! 罪过罪过,严暮虽然是她未婚夫,但也是她半个好大儿,可不兴调戏......但真的很好玩。 正当两人的气氛诡异之时,郝成卫走了进来,丝毫没发现两人气氛不对,看着严暮醒来他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喜色,将: “主子,您醒了?!” 严暮撑着床缓缓坐起,脸上飘起的红云还未完全消散,恼羞成怒的意味极为明显,他不能给郝成卫说他被一个女人撩|拨了,只是眼神沉郁的看着喻姝开口质问道: “郝成卫,这里怎么会有女人?” 喻姝双臂抱在胸前,姿态闲适而慵懒,完全没把他指桑骂槐的问话放在心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一个人表演。 她靠着床尾的柱子轻轻撩了下眼皮,红润的嘴唇微微勾起戏谑的笑着,纤细修长的脖颈微微仰起靠在床柱,像一只收敛的气势的大猫,一身黑衣在烛光显得有格外神秘。 严暮不想承认有那么一刻他竟然被吸引了,人都有好奇心,他也一样。 他睨了嬉皮笑脸的喻姝一眼,转头换了个方向对上郝成卫在门口站的笔直的身影,等着他回答。 “主子,这是......嘉和长公主。” 这一晚他说话的数量可以载入史册了,主子不醒他就要替主子招呼主母,现在主子醒了竟然不认识自己的未婚妻。 严暮狭长的凤眸由于震惊瞪圆了几分,很快又垂下眼眸敛住其中翻腾的情绪,嘉和长公主?这竟是他的未婚妻吗? 他抬眸眼睛细致的描摹着喻姝与皇后极为相似的轮廓,心底十分诧异,她无事吗? 华阳宫大火的消息传来后,他郁结于心已久导致的病症骤然爆发,吐血昏迷。 此时他一觉醒来,不止身上的毒解了,嘉和长公主竟然也活生生的站在了他面前,那是不是说,天煞孤星的命格并不是真实的呢? 谣言传的久了,他自己都被迷惑在其中。 他轻轻垂眸,睫毛不停抖动,藏在被子里的双手紧紧捏住身下床单,有几分急切地想要确认。 “我听说华阳宫失火......” 喻姝不知严暮此时的复杂的心情,看着他这般急切的问话心底有些好笑,这小崽子自身难保了还关心她? 但她面上不显,只是抬眸懒洋洋打断了严暮,问道: “怎么,未婚妻没死,你很失望吗?” “没有,我很高兴。” 他猛然抬头朝喻姝露出一丝极为浅淡的笑意,眼底的黑暗孤寂碎裂成片,沉黑眸子仿佛投入了焰火,灿烂又清亮,就这样直直地映入喻姝眼底。 恍然之间,她好像看见了那个传说中色若春花的严小将军,心下微微一跳,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也怨不得那些女子天天追着他跑。 喻姝稳了一下心神,但还未等她细看,面前的青年便收起了稍纵即逝的笑容,错开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面色平静的问双手都拿着东西的郝成卫: “成卫,你拿的什么?” “主子,这是殿下要的东西。” 严暮没有说话,冷淡的目光落在喻姝脸上,耳尖又红了,眼神有几分闪烁的移开了目光:“你要来做什么?” “杀你。” 喻姝接过玉瓶放在地上,不由分说的握住了严暮的的左手,在无名指上气势汹汹的划了下去。 严暮感受到指尖的刺痛却是动也没动,靠在床头看着被划破的指尖任由喻姝动作,这样的疼痛比起毒素的煎熬根本不值一提。 喻姝虽然动作凶狠,但只割了一个小小口子,黑色的污血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一滴一滴落在玉瓶里,正好满满一瓶。 待污血流干净之后,喻姝便抬头看向严暮,只见他眉头微皱靠在床头一言不发,宽松的亵衣亵裤衬的他极为纤瘦,露出的肌肤连其中青色的血管的都清晰可见,肩胛骨微不可查的颤抖着,唇角微抿看上去就像被欺负了一般。 喻姝见不得这种精致的病美人难受,握着他冰凉的手柔声询问: “怎么了?是我太用力了吗?” 严暮感受到喻姝触摸他的轻柔力道,手指轻微勾了一下,眼眶微微发酸,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 “不是,是我怕疼。” 话一出口旁边低头不语的郝成卫突然抬起了头,诧异的看向严暮,这不就是头发丝大的一个口子吗?这也疼? 严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心里想便就这么说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这么矫情。 “男子汉大丈夫别怕疼。” 喻姝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像是没看见食指上的伤口晚一步便要愈合一般,还悄悄输入了治愈系异能在他的伤口内部,只留了一点皮外伤。 治疗完之后,她把严暮的手放回被子里面,还掖了掖被角:“再不回嬷嬷该找我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 刚刚耽误了点时间,天要亮了,实在是不能久待了,话一说完,便纵身向窗外飞去,几个呼吸之间人便不见了踪影。 严暮无名指上的微微刺痛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在那之前,他分明觉察到了一股凉意划过了他的指尖,看着喻姝急速远去的身影眸色暗了几分。 “她到底为什么而来?” 郝成卫欣喜于他身体的好转,便回答道: “殿下说因为她是您的未婚妻。” 未婚妻? 这几个字在他生命中太过陌生了,陌生到他不知这几个字的含义。 但喻姝轻声询问他疼不疼的那一瞬间,心中被压抑久了的委屈和伤痛仿佛无法掩藏一般,被掀开一角展现在了喻姝面前,然后被她温柔地安抚治愈,细致而怜惜,像是在无声的包容他的所有的伤痕一般。 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想要落泪,他也才十六岁,也想被人在乎。 没见到喻姝之前日日夜夜的疼痛都是自己熬着过的,现在连指尖微乎其微的伤口都被人在乎,活动了几下没有病痛折磨格外轻松的身体,心底细密的暖意他怎么也无法忽略。 本来没报任何希望的未婚妻成了他最后的救赎,甚至没有任何索求,人情冷暖在这京城里他早已尝了个遍,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时间,他有些茫然。 人在黑暗里待久了,最是见不得光,仅仅是一个照面,他便被打的手足无措。 严暮半仰着头看着远处的烛火,眼神飘忽,这种被无限包容的感觉,只是尝到过一次,变容易上|瘾。 作者有话要说: 严暮:有老婆的孩子像个宝,美滋滋!老婆呼呼才能好。 第18章 、互相赠礼 十月廿六, 英国公府。 “主子,喝药了。” 这会严暮才刚用过早膳,郝成卫便端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碗, 盛着棕里透绿的药进门了,也不知道今日这药是加了些什么材料, 老远就传来一股又酸又苦的味道。 这会正开着窗, 一阵微风弱弱的吹进来,在药碗上扫过, 这股诡异的味道直接飘的满屋都是,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前的严暮只是稍微闻到了一点便眉头微皱。 这药是准备给他催吐吗? 这一年多以来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像馊了一样的药味,准确点说,苦的药他都讨厌, 只是他从来不说, 郝成卫也不是惯于察言观色的, 一直没发现,今日这药更胜一筹。 待郝成卫把药递过来之后,他一手摁在腹部,压抑着胃部剧烈的不适,毫不犹豫地端起药碗仰头猛灌下去, 喝完之后快速将药碗递给了郝成卫。 “拿走,咳咳。” 这期间他由于喝的太快, 被呛了一口,说话时几滴药液残留在了嘴角, 他薄唇紧紧抿住,觉得自己蠢极了。 郝成卫还没来得及递上锦帕, 严暮就已经快速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锦帕,这是他前段时间为了掩藏自己吐血的事备下的。 但他刚擦完却听见旁边的郝成卫问疑惑的问道: “主子, 您怎么会拿着殿下的帕子?” 严暮收回袖子的手一僵,该死!今天究竟要做多少次蠢事才行? 他看着手里这条桃花绣帕脸色一黑,谁知道他发什么疯竟然把嘉和长公主的锦帕收在了身上,可能是那一阵莫名的桃花香气蛊惑了他吧。 想到这,仿佛鼻尖又嗅到了一股浅淡的桃花香气,严暮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让他有几分无措。 但他面上不显,看也不看郝成卫一眼,状似从容的将这条与他气质格格不入手帕收了回去,淡淡的说道:“郝成卫,不该问的别问。” “今日东西送到了吗?” 严暮这不经意的一问还真把郝成卫问住了。 一大早他就跑去药房那边煎药,现在才煎好送过来,因为他实在是不放心主子的药经别人的手,听殿下说主子现在这身体可再经不起一次毒性摧残了。 所以送礼物的事情也没办,他闷声回道: “没有,主子。” 严暮其实就是想换个话题,他非常清楚郝成卫的性格,在他的事情上格外谨慎,他一出口就问在点上了,郝成卫自然也无暇去想锦帕的事情。 昨日嘉和长公主刚救了她的命,自然与往日不同了,这礼物就得格外精心,那送什么好呢? 清晨的日光落在窗前,衬的他清冷面容格外温暖,兀自沉默半晌,他解下腰间的刻着一个小篆“严”字的墨玉,内心有些挣扎,但他还是郑重的握在了手心,缓缓开口: “那就把这个赠予她吧,郝成卫,去拿个盒子。”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更何况这是严家的传家之物,可调动严家亲卫。 作为副将,郝成卫本不应该质疑主子的决定,但这涉及到他们以后的安排,他不得不开口确认: “主子,您决定了吗?” 这就相当于严暮承认了喻姝在严家的地位,严家亲卫可任由她支配。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定国公在战场救了他,嘉和长公主又为他解了毒,不管定国公府那边知不知道嘉和长公主的秘密,他都要摆出一个明确的态度来,毕竟他还想取得那边的信任。 “只是这样吗,主子?” 严暮五指收拢露出极为突出的青色血管,紧握住轮椅两侧的扶手一言不发。 他也在问自己,只是这样吗?在明知赠玉有定情之意的情况下,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了吗? 这个问题不是他现在该想的,他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血海深仇,不能再牵扯一个无辜的女子进来。 最后他还是没有回答郝成卫这个问题,侧身将玉佩放在郝成卫手上表明了态度。 “去办你该办的事,别误了时辰。” “是。” 郝成卫倒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也不问他送个礼物到底需要什么时辰就俯身行礼退下了。 英国公府与喻姝的公主府距离不是太远,不多时,李嬷嬷就已经将礼物拿在手上了,她神秘兮兮将盒子背在身后问喻姝: “殿下,您猜猜今日英国公府又送了什么来?” 喻姝正与夭夭挑拣着晚上要给严暮带过去的药材,阖眼躺在房间的软榻上懒得动弹,听见李嬷嬷的声音后她才睁开眼睛慢悠悠的回答了一句: “嬷嬷,这哪猜得到呀,向来都是戏些宫里没有的稀奇玩意,还不如直接拿来看看。” 李嬷嬷笑眯眯的将一个檀木锦盒凑到她眼前来,露出铜卡上独特的小篆“严”字: “今日殿下可能是猜错了,这应当不是宫外的稀奇玩意了,这怕是您独有的,您打开看看!” 喻姝一听这话就坐直了身体,独有的?她的好大儿这就知道给她定制独一份的礼物了? 李嬷嬷看着喻姝这副急切的样子眼睛笑得眯在了一起,看来殿下还是满意这门婚事的,也幸好国公爷每日都送些小礼物来讨公主欢心,才能让公主也慢慢上了心。 喻姝没有关注李嬷嬷的神情,径直伸出秀窄细嫩的手将盒子从李嬷嬷手中接过,稳稳的放在膝头,按在锦盒黑褐色的冰凉外壁上,慢慢拨开精致的铜制卡锁轻轻一揭,就看见一块墨玉静静的躺在红绸上。 不愧是有“贵美石”之称的和田玉,又是稀少的墨玉白玉底,乍一看是漆黑如墨,色泽纹理细腻。 但以喻姝的眼力,能看到墨玉其上一道分明的白玉色泽,还透着一股药香,想来是它的主人经常接触,最重要的是那一个小篆体的“严”字,与礼盒上的一样。 这怕不是严暮定制的,而是他的贴身之物,又刻上了族姓,应当是另有他用,就这么给她送来了? 嘉和的记忆中没有乾元大婚前赠礼的礼节,所以喻姝完全不知道在大婚前男子赠玉是什么意思。 她幼时家人也给她送过许多种,包括夭夭也是家人所赠的冰花芙蓉玉所化,以致于她收到之后只是觉得严暮是费了心思准备的,心里十分高兴。 严暮这个好大儿真是不枉费昨夜她的一番救治!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殿下,国公爷这是......”给您送了定情之物呀。 李嬷嬷看着这玉佩欲言又止,随即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参与两位主子的小情趣,只要两人互相喜欢便是极好的事,不需要旁的人参与其中。 所以李嬷嬷又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喻姝就错过了一次了解这个事情的最佳时机,也没能及时明白严暮暗戳戳的心思。 “怎么了,嬷嬷?” 喻姝听不懂这句诗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李嬷嬷怎么说到一半不说了,有什么不好的吗? 但李嬷嬷只是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殿下您要回礼吗?” 喻姝便把这句诗抛在了脑后,爽快的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本宫也不能白拿他的。” 李嬷嬷满是笑意的说道:“殿下,要替您准备吗?” “这是秘密,嬷嬷,你不用跟着,午膳和晚膳都给我放在房里就好。” 说话间喻姝就向放着嫁妆以及各种材料的库房走去,虽然她不用里面的东西,但还是得装装样子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不然说不清她送的礼物是哪来的。 走路的过程中,她一直在和夭夭交流,讨论做礼物的材料。 “夭夭,我要一块墨翡。” “好呀,”夭夭欢快地回应了一声后,便在印记空间里找到了她存放墨翡的地方,由于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原料,便问道:娘亲想做什么礼物?” “做一个扳指吧,带在他手上,必定是好看的。” 喻姝回忆起昨日握住的那双如寒玉一般的手,骨节修长,白皙无暇,仿佛没有丝毫杂质的白玉,可称之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带上墨翡制成的扳指,黑白交织,必定是极为亮眼的。 夭夭一边在材料上比划一边问:“您知道他手的尺寸吗?” “昨日我不是刚握过,就这么大。” 喻姝拇指和食指在空中围了一个圈,她记忆力极好,昨日刚好握过,她可以分毫不差的量出来。 “对哦,那我给他找一块最好的材料。” 娘亲说过要养他,那以后也就是她家的人了,必须给他选一块最好的料子,夭夭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仔细的感受每一块合适的墨翡质地,片刻之后,她轻快的拨弄了两下头顶的小叶子: “找到啦。” 话音刚落,一块通透的墨翡材料就出现在了喻姝袖中,喻姝触摸着细腻柔润的质地,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谢夭夭。” 虽然没有工具但她丝毫不在意,本来她也不会用,精神力凝成细丝之后便能如臂指使,比雕刻工具锋利多了,最重要的是能完美复刻她脑子里设计好的样式,手残必备神器。 转眼之间,太阳已经降下了许多,天色开始转暗,日暮的霞光倾泻而下,如同一片秋日的枫叶坠落人间。 喻姝终于抬起了头,娇艳的面容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红纱,明媚动人,她看着满地的碎屑十分有成就感,小心翼翼将手里的成品放入一个特质的白玉盒中,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便向英国公府急速飞去。 这种成就感自然要马上分享!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岁的少年,哪有什么一见钟情,明明是见色起意! 第19章 、约定 只是晃眼的功夫, 喻姝便出现在了严暮窗前的万年青之上,只是今日繁复的宫装在这树叶里怕是藏不住了,但今天他们约好了, 所以不用偷偷摸摸。 喻姝光明正大落在树枝上坐下,随意看了眼严暮的房间, 发现郝成卫这会人不在这, 应该是去办什么事情了,只有严暮一人在窗前阖眼小憩。 感受到有人落在了树上后, 他锐利的眼神径直直的扫视过来,眼里没有丝毫睡意,见到是喻姝后像死水一样的黑色凤眸泛起了几丝亮光。 她今日早了些。 他知道喻姝今夜前来必然也会落在此处,特意在这挂了几盏灯笼, 在暖色的灯光照耀下, 喻姝娇艳欲滴的面容添了几分雅致, 星眸闪烁之间水光潋滟,两人没有丝毫闪避的对视了一眼,有人心头莫名一动。 严暮轻抚在心跳失控的胸口处,看着喻姝久久没有言语,他完全移不开目光, 但此刻他神色微暗,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是真实存在的吗? 喻姝坐在碧绿的树叶间晃着脚, 露出一双玉兰攒珠小靴,她身穿一袭天水碧素软缎散花裙, 内衬同色金纹蝴蝶裹胸,乌发被侍女灵巧的绾成了飞仙髻, 精致小巧耳垂上挂着猫眼石花苞耳坠,像是万年青里生出的仙子一般, 灵动又神秘。 喻姝见严暮不说话,也毫不介意他的沉默,从树上一跃而下,直直的落进他的窗户里。 “严暮,今日感觉如何,手上伤好了吗?”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接,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后马上把两只手缩回了回去。 又听见她问话,他悄悄蹭开了无名指结痂的伤口又被,细小的血珠沾在衣服上,神色都有些蔫蔫的。 “痛,药很难喝。” 还痛吗?难道是昨天输入的异能太少了? 喻姝倒是没怀疑他自己蹭开了,以为是他的凝血功能还不行,从背后把他的左手抽出来输入了更多异能,直到伤口马上快要好的状态。 处理完伤口后,喻姝然把他的轮椅轻轻一带转了一圈拉到身前,在他眉心处曲指轻轻弹了一下,稍有些严厉的说了句: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然你的身体怎么能好,我今日也给你带了些药材,年份都是极好的,按照补药的方子来吃就行。” 夭夭在印记空间里瞪大了眼睛,他手不是好了吗?为什么又重新弄开让娘亲治? 她揪着脑袋上的叶子不解极了,但她没告诉喻姝,因为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不用管,娘亲说的。 严暮抬起左手轻轻揉着喻姝弹过的额头,发现他弄开的伤口已经快要消失了,他暗道一句:果然! 她真的不是什么花仙子吗?人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他能付出什么呢? 严暮垂下眼眸,遮住了其中的神色,没有追问喻姝为什么他马上就好了,只是说话的声音里满是烦躁: “我在按时吃药,你不来我也知道。” 他也不知为何突然对喻姝有了脾气,可能是他往下坠的太久,骤然被一个人托住,总是有些不适应,以至于受不得一点委屈,她太过纵容,让他露了声色。 严暮在心中嗤笑一声自己的不知所谓,右手背在身后握成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喻姝一直关注着他的小动作,见他突然生气对自己也发了狠,心中便有些无奈,这是什么狗脾气?比夭夭还难哄,碰一下就要生气。 但也没办法,总不能说孩子不听话就把孩子扔了把。 她只好握住严暮的手腕慢慢掰开指节,轻轻放在手心揉捏他握出指甲印痕的手,然后单手提起裙摆在他身前蹲下,狐狸眼里满是笑意与温柔,语气却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 “我给你做礼物耽误了些时间,今日可比昨日早,怎么,等不及了吗,小公子?” 独自在黑暗中行走久了的人,最见不得这样的包容与温暖,也见不得别人发现他的不堪,严暮收回手放在膝盖上,几乎不敢直视喻姝的眼睛,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 可能是怕昨夜的一切只是梦吧,折磨了他一年的疼痛突然消失,真的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为了履行约定,他在太阳刚开始下落时便等在这了,到现在已经有些时辰了,所以等不及,所以发脾气,严暮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等不及那我先给你。” “什么?” 在严暮还陷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喻姝已经将她做好的扳指套在了他的右手拇指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毫无知觉的腿部经脉都有了一阵清凉感,这样突然出现的感知,让他环绕在心头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些许。 腿是开始有感觉了吗? 他用力握住膝盖,翡翠与骨骼抵在一起磨的手指极疼,但腿却没有一点反应,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 是我想错了? “很适合你。” 喻姝很满意她看到的效果,跟白日里她想的一样。 骨节分明的手上戴墨翡制作而成的扳指,显得极为素净,扳指的图案也是十分简单,只刻有一个小篆体的“严”字,但这个字体可不简单,连它为了辨别真伪特意修改的笔画细节都完美复刻了上去! 这种工艺让严暮相信刚刚他戴上的那一瞬间的清凉感不是错觉,如果是喻姝做的,她一定用了特殊的手段,今日她送来的药不光有那些药材,还有这枚扳指。 他压下心底的震惊,左手食指和拇指转动着扳指状似无意的问道: “为何送这个?” 当然是为了回礼,怎么白白收了小辈的东西呢? 但她不能浪费了严暮的心思,左手与严暮的左手交叉而握,十指紧扣,开了个以前队友间常来的小玩笑: “为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可怜他?还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婚约? 严暮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中一颤,虽然他搞不清楚喻姝的态度,但坚硬的心房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交握的手都有些颤抖,他郑重的问了一次: “你真的会吗?” 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不突然消失吗?只要你陪着我就好,不管是喜欢还是可怜,我总会让你在我身边的,因为是你一直在招惹我。 喻姝有些奇怪,她当然会陪他到老,虽然她心理年龄很大,但身体年龄比严暮还小几岁,她带着治愈系异能活到一百岁完全不是什么难事吧?为什么这么严肃? 这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喻姝就是直接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的几个男性队员之间经常开这样的玩笑,她并不知道这是形容爱情的。 但喻姝还是看着他的眼睛严肃的回答道:“我从不轻易许诺,每一个诺言我都会做到。” “嗯。” 严暮转着拇指上新戴上的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应了一个字。 喻姝站起身来把严暮的手也扒拉了下来,掸了几下裙子上沾上的灰尘,告诉严暮明晚的行程: “明日我便不来了。” 他转动扳指的手指微微用力,是他话少让她不耐烦了吗? 严暮说话的语气都带上几分阴郁:“为何?” 喻姝挑眉,有些惊讶的看向严暮: “准备婚礼,‘晨迎昏行’,我寅时便要开始绞面上妆,等你卯时来接,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原来是想着他们的婚礼。 严暮仰起头对她轻轻一笑,仅仅是昙花一现,却晃花了她的眼睛,只听他说到: “我知道,我会按时到的。” 喻姝心上一热,却突然想到严暮身体不便,大婚当日应当是不能和她在马背上同游的,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模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了,她有些遗憾。 沉吟片刻后,喻姝有了个主意,规矩里也没说新娘不能带着新郎骑呀! 喻姝便快速地回了严暮一句:“你等着我来就好,不必前来接我。” “嗯。” 严暮嘴上听话的答应下来,脸色却一下子垮了,阴恻恻的看着地板,我们的婚礼你却不稀罕我来迎么? 喻姝看着他这变脸绝技有点好笑,小狼崽子,阳奉阴违可厉害了吧? 她倾身抱了一下严暮安抚他的情绪,像是发泄一般地用力把他束好的长发揉的杂乱无章: “别乱想,这是一个小惊喜,不能提前告诉你,还有就是,你会好的,我会治好你,边疆才是你的归宿。” 严暮是一个战士,最好的礼物便是让他归于战场,有她作为后盾,便也不必担心会遭遇致命的危机,至于这一场婚礼,就当是她转移遗产好了,反正以后都要留给他们几个小的。 “我等你的惊喜,但边疆不是我的归宿了,我好了也没法再去了。” 无一个亲人存活的边疆,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更何况他还被软禁在这京城里,除非她愿意让定国公府帮他,解了禁令。 喻姝也不与他争辩,争出一个可能的结果没有任何意义,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如何选择。 她会给他选择的余地,当她接手他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可以肆无忌惮了。 今日的东西已经送到了,治腿也不急于一时,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她将严暮凌乱的头发又一点点理顺之后,说道: “那我先走了,以后就天天能见面了。” “好。” 严暮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不停的转着拇指的扳指,有些失神。 “主子,晚上的药还没喝。” 郝成卫已经熬好药来敲门了,颜色味道都极具杀伤力,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严暮以极快的速度将手按在胃部屏住了呼吸,脑子里却想起喻姝刚刚的话:良药苦口利于病。 他好了就不用等她来了,他可以主动去找她。 这般想着严暮便如昨日一般仰头灌了下去,今日他一滴未洒。 作者有话要说: 《走在路上闻到桂花开了》糖中夹玻璃,让我看的码不出来字了都。 第20章 、大婚 十月廿八, 寅时,东方露白,天将亮未亮。 皇城各处却随处见喜庆的氛围, 各个商铺今日都早早的开了门,希望在嘉和长公主路过之时能够一堵皇室嫡长女风采。 见不到人, 看看皇室惊人的财富也好, 那样他们晚上做梦也知道梦什么了。 一夜之间,皇城内每户人家的门口挂上了红绸与灯笼, 满城都是,无一例外。 嫡长公主出嫁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之事,不管章怀帝本身愿不愿意给喻姝这样的排场,为了皇室的尊严和面子他都必须这样安排。 更何况, 他一直认为朝堂之上遍布着定国公府的爪牙, 还没找到方法斩除之前, 他只能简单的试探一下,至于底线,他还不敢轻易去触摸。 边疆不稳,他无所倚仗,也只有在这时, 他才会有些后悔,除掉英国公那步棋也许走早了。 因为无人制衡定国公府之后, 他们的势力反而真正的肆无忌惮起来,就比如上次像当着他的面, 竟然就开始打压礼部尚书了,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不知道他们多嚣张。 不管章怀帝如何想,此时公主府的下人们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他们精神奕奕的卯时的迎婚做好了准备,只等英国公府和章怀帝前来了。 喻姝的闺房中,皇室的御用喜嬷嬷已经开始进行绾发上妆的流程了。 她端坐在牡丹红纱坠满的梳妆台前,任由嬷嬷们灵巧的双手在头上动作,铜镜隐隐映出她娉婷婉约的身姿。 一袭凤纹玉锦描金的凤冠霞帔,外罩一件洒金印花大氅,凤冠的火焰纹珍珠流苏长及肩背,宛如天边流霞,纤腰束着一根攒花结长穗苏绣鸳鸯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 柔顺的墨色长发被绾成了繁复的桃心髻,别致地点缀着几支衔翠织丝凤钗,耳上是点玉红曜岩耳坠,纤细秀美的手上戴着织丝光玉髓指甲扣,显得贵气逼人。 此时绾好了头发到了上妆环节,几位嬷嬷看着桌面上的脂粉盒子有些不知从何下手,毕竟也不知道脸上哪个地方还需要上妆。 面前的嘉和长公主宛如画中娇客,瑰姿艳逸,肌肤柔润如暖玉,因为早起细长狐狸眼含着几丝朦胧之意,眸光流转之间撩人心弦,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红唇间漾起清浅的笑意,妩媚惑人。 殿下这般容颜是无需这些脂粉了! 于是几位嬷嬷便齐齐上前,福身行礼,言语里尽是赞叹: “奴婢们觉得殿下容颜已然是世间无二,无需脂粉污了您的美貌,请容奴婢们为您直接贴上珠钿。” 喻姝现在被头上的重量压的不想说话,用风系异能托着自己的头阖眼靠在椅背上,随意的摆摆手,说:“可,你们看着办吧,本宫小憩一会。” 等到喜嬷嬷依次在眉间、两腮和鬓角贴上珠钿之后,屋内众人一时间看直了眼。 殿下才刚好及笄之年,却也当的上一句“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红”! 只是可惜,长公主殿下这般容貌性情却要下嫁给英国公了。 屋内的丫鬟嬷嬷都免不得在心中叹惋,不知皇上到底如何想的,舍得捧在掌心的公主嫁给一个废人。 现在这京城内谁不知道英国公不仅腿废了,还是个七煞孤星克死全族的命格,殿下都还未嫁过去八皇子人便就没了,真是可惜了呀! 另一边,英国公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主子,您安心,我会把殿下安全接回来了的。” 郝成卫今日受严暮所托替他走完路上这一程,等喻姝来给严暮惊喜。 今日严暮从一身黑衣换成了大红织金直缀喜袍,墨发被镶珠鎏金玉冠高高束起,就算是坐在轮椅上身形也是笔直挺秀,这会他才像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将军。 听见郝成卫说到“殿下”时,他凤眸溢出浅淡的笑意,转了几下之间的扳指,语气温柔的吩咐郝成卫: “快去吧,别让她等久了。” 喻姝让严暮今日在府里等着,他便很听话等着他的惊喜,这应该是她的第二个礼物。 郝成卫是以严暮兄长的身份来替他迎新娘的,出了府们之后吹拉弹唱的乐班子紧随其后,格外卖力的表演起来。 这可是皇室婚礼,参加一次他们后半辈子在外面喝酒吃茶就有得吹了! 章怀帝也正在前来公主府的路上,本应是喻姝去皇宫拜别的,但他可能觉得自己把喻姝送到英国公手里才能安心,便也纡尊降贵的出了皇宫,亲自喻姝上花舆。 不知真相的宫人们不停拍着马屁:“皇上您真是为殿下劳心了,这是殿下的福分呀。” 不多时,章怀帝便到了公主府正门,隐隐听见喇叭唢呐的声音传来,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不管是谁来迎,只要人到了就行。 公主府外候着人正等章怀帝前来,所以一见到御撵便打开大门让他直接进去了,等到了正厅,侍女便连忙上了茶水点心,等他快喝完一盏茶将近卯时,喻姝才姗姗来迟。 她手握着一面鸳鸯团扇,缓缓福身行礼: “儿臣嘉和拜别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章怀帝本来还对喻姝久久不来有些怒气,但一看着这时辰将近马上又心生喜意,面上也挂上几分笑意,上前来扶起喻姝,语气真挚催人泪下: “嘉和,你别忘了,你可是朕的嫡长女,乾元长公主,日后若是在严暮那受了委屈,朕定然饶不了他。” 那您可真会画饼,人要是进去就没了,自然也谈不上受委屈了。 虽然喻姝内心觉得章怀帝是个画饼大师,但是为了赶时辰,表面还是要敷衍一下,勉强回了一句: “谢父皇。” 章怀帝也不管喻姝敷衍不敷衍,反正就是走完了流程就行,他的爱妃今日身体不适,他还急着回宫探望,立马说道: “好好好,这吉时就快到了,朕送你出去吧。” “是。” 喻姝盖着盖头,被喜嬷嬷扶着走到了公主府正门,章怀帝走在前面甚至看也没看下马跪拜的人是谁,便把红绸交到了对方手上,然后状似严肃的叮嘱到: “朕准了英国公今日不来迎亲,但日后朕的长公主却是不能被怠慢分毫。” 郝成卫早知这老东西不安好心,但也不知他竟然就开始言语挑拨了。 上奏不来迎亲本就是殿下提出的,她心疼主子不让他奔波,若是真怕怠慢了殿下那便不同意奏章便是,现在又在这装相。 听说皇帝前来,大着胆子围观的百姓,见此都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英国公竟然都不来迎亲,是不满这桩婚事吗?” “听说不是英国公不来,而是前几日病倒了,每日不都有大夫进门吗?” “那长公主殿下嫁进去可如何是好呀……” “英国公一族为国征战全部战死沙场,听说便是英国公命格所致,皇上心善,便嫁了乾元最尊贵的公主,想要为严家正一正风水。” “那英国公就算是病倒了,抬也要抬到公主府来呀……” “皇上可真是仁慈......” …… 喻姝和郝成卫听见这些话都不由得眉头紧皱,这些言论是怎么传出来的?是谁在大婚当天买通了那么多人混在其中? 但这会不是多想的时候,若是再耽误就真的误了时辰了,那她给严暮准备的惊喜便不成了,于是她暗中拽了拽红绸提醒郝成卫。 郝成卫感觉手里的红绸被抽出了一段,便也赶紧抱拳行礼回了章怀帝:“臣遵旨。” “平身,那便走吧。” 听这语气章怀帝是半点不想在这多留了,正好他们也是不想多留。 郝成卫起身之后迅速牵着喻姝走到了花舆跟前,然后目送章怀帝上了御撵之后,与周围群众高声恭送,“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郝成卫,走吧,严暮还等着。” “是,殿下。” 长公主相出嫁,皇家仪仗队开道,御林军护送,一路都铺满了红绸,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如流水一般绵延出去,十里红妆就是如此吧! 郝成卫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殿下来了主子就有救了,主子也又有一个家了。 作为竹马和下属,他们关系极为亲近,但是他不能弥补严暮心中的空缺,只有严暮的爱人才能。 他一直在观察两人的相处,开始他以为是喻姝爱上了严暮所以才来为他治病的。 后来喻姝和严暮坦然的相处模式让他明白过来了,她对严暮是有一些特殊感情的,但绝不是爱情,虽然她偶尔为严暮的笑容失神,这可能只是对他容貌的喜欢。 但严暮不一样,他陷进去了。 英雄救美,美救英雄都是一个道理,只要救人的那位足够强大足够好看,那么被救的人几乎无法抵抗那样的魅力。 仅仅两日,甚至可以说仅仅两个夜晚,严暮便深陷其中,但也还好,这位救他的美人成为了他的妻子,日后会成为他深爱的人,他们注定相伴一生,这是一种剪不断的缘分。 一路顺畅,没多久就到了英国公府门口,宾客络绎不绝的道喜进门,严暮已经迫不及待的到了门口等候。 他以为第一眼看到的会是郝成卫,没想到却是红纱覆面的佳人策马而来,与清晨的红日一同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风扬起她的凤冠霞帔,光线穿过发丝宛如什么的赠礼,她从万丈红霞里为他奔赴而来。 这就是惊喜吗? 严暮感受着狂跳不止的心脏,仿佛天地都在眼前化为虚无,只剩喻姝一人,他看着喻姝稳稳的停在他身前,倾身伸手,言语间笑意盎然: “小公子,能邀你同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加油! 第21章 、心跳 严暮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不假思索地握上了喻姝伸出来的手,明明看上去比他小一圈的却格外令人安心。 “小公子,坐稳了, 抱住我的腰。” 随着喻姝慵懒又格外温柔地让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的双臂便被牵引着环上了喻姝纤细的腰肢。 旁边尽是宾客和围观群众的惊呼声, 特别是一些女子, 言语之间满是钦羡。 “真的是长公主殿下拉了英国公上马吗?” “肯定是,皇室指婚, 你还以为谁敢来抢亲吗?再说了,英国公府的情况谁会来抢?” “长公主殿下不愿错过他们大婚之时的每一件事,为英国公补上了同乘游街,这不是话本里才有的桥段吗?” “若我是个男子, 也是愿意娶这般女子的, 你们看英国公笑得多开心, 以前他打了胜仗班师回朝时,脸上的笑容也不过如此了!” ...... 严暮被拉上马后,嘴角就止不住的上翘,人还悄悄向前靠了些许,趁着马背颠簸将人轻轻用力带向怀中, 远远望去就是喻姝轻倚在他胸前,两人着一身红衣踏着朝霞而行, 恍惚之间像是那个严小将军凯旋归来一般。 他不知别人眼里现在是如何美好,只是细细的分辨着怀中女子身上传来的馨香, 稍一低头就能闻见她发丝之上隐隐的桃花香,衣服上也是熏了这种特殊的桃花香。 他暗自想到, 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锦帕也是这个味。 喻姝看不到严暮的表情, 没听见他说话,反手戳了一下他放在腰上的手,问道:“喜欢这个小惊喜吗?” 她总是这样,看上去漫不经心,却把他放在心中,每一个需求都满足,生怕他受一点委屈,甚至连隐藏最大的秘密都暴露在他眼前。 但他还是拿捏不稳她的意思,就像现在,他心中雀跃又有些畏惧之意,他享受喻姝对这种特殊的对待,可他一旦真的爱上她怎么办,他该拿什么留住她? 严暮环在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在喻姝耳边回了一句:“喜欢。“ 又状似不在意的问:“你为何给我补上这一礼?” 是像那些女子说的那样吗?你不愿意错过我们大婚之时的每一件事。 “成婚之时,你不能完成的我都替你完成。” 严暮听见喻姝轻描淡写的说了这样一句,轻飘飘如鹅毛一样的话语却像是落在了他心上一般,柔软却存在感极强,让他的心鼓噪不停,泛起一种隐秘的甜蜜,甚至生出了一种感觉:她是极为在意我的。 “抱稳我,皇城策马也就这一次了。” “好。” 身下的汗血宝马骤然加速,严暮丝毫不觉得不害怕,这种冷风刮在脸上的熟悉感只让他觉得心中无比畅快,自从他伤了腿之后,一年多未曾有过这种感受了,就像在边疆策马扬鞭驰骋沙场一样。 只是现在他不会遭受半点危险,这只是一次只属于他的惊喜,但心中还是有种隐隐的遗憾,要是他的腿是好的,那他便也能带着喻姝做许多事了。 两人绕街道一圈后又回到了英国公府,她以极快的速度将严暮拦腰抱起放到轮椅上,重新盖上盖头隔绝外界的一切,任由严暮牵着红绸的另一端送她入府。 尽管英国公府没落,但娶的是长公主,背后站着手握兵权的定国公府,所以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将军府今日喜庆的不得了,车水马龙,高朋满座。 喻姝身为长公主身份尊贵,将军府又没有高堂,两人便对着拜了三拜,送入了洞房。 外面宾客众多,严暮交待了给她准备膳食之后没有再多留,去到正厅陪宾客喝酒,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不知是不是饮多了酒,今日他脸色红润,一直挂着笑意,看上去无比温润,之前的阴郁和伤痛仿佛从未在他身上停留,一直看着他的定国公父子连连点头:不错,只要战胜了这一遭的苦难,他便无所畏惧了。 洞房内的喻姝在大红鸳鸯锦被上坐下之后,为了不坏了习俗没急着掀盖头,反正这一层红纱一样单薄的盖头也碍不着她的视野,她缓步走到桌边坐下,喝着特意为她煲的参莲粥,心中熨帖无比。 孩子大了好带的多! “娘亲,这便是你的喜服吗?” 夭夭这几日一直忙着看顾明赫,这几日都没怎么出来,虽然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还是要劳烦夭夭喂奶换尿布,这几日下来她的精神力控制都好了不少,这下落在喻姝怀里她感觉这身量是大了些。 她今日因为喻姝大婚换了一袭红色缠枝莲妆花绒缎马面裙,两个小丸子变成了缕鹿髻,两片小叶子像是发簪一般穿插在发丝之家,轻轻晃动之时显得格外活泼,圆圆的眼睛盈满笑意,分外可人。 喻姝摸着她的小脑袋告诉她: “以后你若是嫁人,便也会穿,若是你不嫁人,那便不必穿。” 夭夭略微一思考,便两手按着粉嘟嘟的小脸的酒窝摇了摇头,说道: “我想和娘亲一直在一起,不想要嫁人。” 喻姝看着她肉肉的小脸便也轻轻捧着揉了揉: “娘亲会努力陪着你的。” 对于夭夭,喻姝不能告诉她会陪她一辈子,因为她是玉灵并非人类,也不知这一生有多长,她现在不能骗孩子,免得越长大越感到伤怀。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温馨的说着各种生活里琐碎的小事,一直到严暮带着酒气微醺的模样推开房门,夭夭这才回去。 酒意上头之后他便叫起了喻姝的名字,温凉的嗓音带着些微微的沙哑:“喻姝,我能掀你的盖头吗?” 这礼貌的一问让喻姝轻笑出声,喝了酒人还客套起来了,为他指了一下喜秤的位置说道: “掀吧,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严暮见他同意才高兴地拿着喜秤,慢慢挑下了盖头放在一旁的桌上,还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这不是怕你不许。” 喻姝熟门熟路的封了夭夭的视野,伸脚勾住轮椅边沿将人拉了过来,一手捏住了严暮稍尖下巴晃了两下,逗弄道: “我不同意那你不娶了吗?” “我娶,喻姝,今日之后你是我的夫人了,我很高兴。” 今日他的眼神没有躲闪,脸上泛起了大片的红晕,两手慢慢抬起轻握在喻姝扣住他下巴的手上,仰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带着水意的凤眸清亮明净,晶亮的眼神像是得到了骨头的小狗,眼底迸发出的热烈让人难以招架。 看遍人间险恶的人最经不得这样纯净炽热的感情倾诉,她心底一颤,感觉手上被握住的地方格外滚烫。 她反射性的甩开严暮的手,看着严暮因为被他甩在一旁发懵的神色,墨色的眼瞳微微一凝,目光幽深,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些变质了,她这是给自己救下个小夫君吗? 严暮被他猛然甩开之后,俊美的脸上尽是茫然,这会他喝醉了,感觉自己被甩开之后,便不管不顾的向自己的新夫人撒起了娇,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又握上喻姝的手按在胸前,问道: “夫人,你是讨厌我了吗?你甩开我的时候我好难受,要你抱一下才能好。” 说话间严暮便想借着两人相握的力道站起来,可腿部没有半点知觉,人才刚刚撑起来便踉跄着向前扑去,喻姝心中一惊,赶紧拦腰将人抱了个满怀,被严暮压在里柔软的锦被上。 两人散乱的黑发交缠在一起,在红色的烛光映衬之下别有一番意味,一种特殊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他感受到被怀里娇小玲珑的女子接住之后,凤眸满是狡黠的笑意,像是得逞了一般反搂住她的纤腰,下巴轻靠上她的脖颈不停地蹭,呼吸的热气扑在喻姝细嫩的肌肤上激的她汗毛直立,身体也控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 严暮却像是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一口咬了上去,力道不大却让喻姝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将人掀翻到一边坐起身来,有些训斥之意: “不准闹了,严暮。”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对着一个醉酒的少年,她好像有那么一点心跳失控的意思。 喝醉的人才不怕别人训斥,他很快便翻了几圈又蹭到喻姝身边来了,一把搂上她的腰,纤长的手合握起来量了一下,小声惊叹: “夫人,你的腰好细,不像我。” 一边说一边拉着喻姝的手往他的腰摸去,喻姝看着他这般模样有些无奈,喝醉了怎么就没有白天那样听话了,反而粘人的紧,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把手放了上去。 手触及在严暮身上的时候却有些心惊,怪不得她今日拉他上马没用多少力气,本来劲瘦有力的武者身体一年之间就被折磨的十分清瘦,就算是隔着几层衣服,手摸上去肋骨的感觉也十分明显。 喻姝心疼的摸着他骨骼突起的纤细身板,叹了口气,顺势在严暮身边躺下,把他的脑袋按了过来,凑在他耳边郑重的向他承诺了一句。 “世界上只有一个严暮,第一次心动是你,那最后一个也是你。等你恢复起来,等你好了,若是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答应你。” 这是她能给的承诺,严暮听不听的见就看天意和缘分吧。 严暮还小见过的也太少,得给他选择的余地,未来还很远,谁也说不清楚结果,不能轻易就说一辈子,在末世,她习惯了从不谈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严娇娇和他的老干部姝。 第22章 、清晨修 喻姝昨夜把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耍赖的严暮安置好了之后, 自己便在另一边的摇椅上将就了一夜。 也好在是她身怀异能,丝毫不惧夜里的寒凉,不然光是夜半十分的冷气都够她受的了。 严暮一人躺在柔软的喜床上睡得极为安稳, 许是昨日夜里被喻姝哄着睡下的原因,一整夜他都在桃花香气的包围之中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梦境。 桃花漫天, 春光明媚, 他打马走过十里桃林,满身都沾染了浅淡却又有几分缠绵的香气, 让他格外舒心。 直至翌日清晨,一缕阳光越上万年青的枝头,然后透过窗户的雕花缓缓落在他脸上时,他才被惊醒了过来。 宿醉之后, 严暮刚醒过来便觉得自己这一睡就睡了许久, 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 竟是不知现在是何年月了。 他皱了皱眉,转头想要看看外面的天色,但眼睛还没适应强光的照射,带着朦胧睡意的凤眸猝不及防就被阳光刺的眯了起来。 眼睛好难受! 只好抬手挡住了扰人的光线,简单的动作带起了一阵轻微浮动的冷风, 衣袖上淡淡的酒气便悠悠飘入鼻尖,他不由得眉头一跳。 这又是和哪些人在军营里喝得烂醉?又打胜了一场? 严暮沉吟许久, 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还好现在没有其他紧急情况, 不然醉酒可就耽误大事了。 放下心来以后,亟待解决的就是他快要干到冒烟的嗓子。 昨夜应当是酒喝得太多, 后来回屋便直接躺下了,所以今日一醒来便是这种极度缺水的口干舌燥之感, 喉咙还隐隐有一种干裂的疼痛。 严暮轻轻咳嗽了几声,试着吞咽了一下,胃里便一阵阵涌上难闻的酒气。 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叫人进来伺候更衣起床,因为怕一开口就是止不住的干呕,根本说不出话来。 严暮用温热的掌心轻柔的在胃部打圈按摩,缓解着体内的不适,同时心里暗自发誓:下次一定不喝这么多了,再喝他就立下军令状! 等到胃部稍稍感到一些暖意之后,他撑着床面动了一下身体准备起身,却发现头也晕眩的厉害,细微的行动都能引起巨大的震荡,压根做不了大动作。 别说起身了,现在转头都像是脑髓在被搅动一样,天旋地转的。 严暮放弃了无用的挣扎,双眼失神地躺在床上,望着绯色纱幔与红色锦缎笼罩的浮花拔步床顶部,难受地抿了抿干裂起皮的唇部,心中暗道:郝成卫再不来,今日他就要渴死在床上了!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他这床怎么不对劲? 这扎眼的颜色是他的床?!这正红色只要大婚之时才会用到吧?! 严暮迟疑了片刻,还是捂着脑袋慢慢掀起了身上的红色锦被,揉了揉极为沉重的额角,想要坐起来看看什么情况。 难道真是睡了一觉婚都结了?! 但他尝试了几次曲腿的动作,腿部却毫无知觉,完全无法动弹,他猛然愣在原处,记忆开始慢慢回笼...... 他猛的锤了一下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心头生气一股冰冷沉郁之气,刚刚他是在做什么可笑的事情?竟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严小将军吗? 果真是睡昏了头。 昨日和喻姝的婚礼对他影响好像太大了,竟然让他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十五岁之前的日子。 严暮侧头看向身边空出来的半边,冷冷的抿了抿唇,摸着身边没有一丝余温的冰冷触感,心慢慢沉了下去,冷嗤一声,喻姝明明说了以后每天都可以见了,却在第一日就失信于他。 是他昨日醉酒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还是说他本来就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严暮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日和定国公嫡子顾安和喝酒的那一幕,完全不知道喝醉之后的这一夜是如何度过的,现在他只知道一觉醒来喻姝便不见了踪影。 兀自沉默了良久,严暮缓缓合上双眼,握在锦被上的手猛然用力,像是要握住什么东西一般,绷紧的手背上有几处骨骼极其突出,仿佛轻轻一碰便要断裂一般。 为何今日才第一日,就见不到人,这么快便后悔不信守诺言了吗? 她明明......明明说好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 窗外透进来些许温暖的光线,和着朦胧树影照在严暮脸上,如蝶翼一般轻轻扑动的睫毛剧烈颤动,宛如一只扑向灯火的飞蛾,此刻他的内心满是汹涌的负面情绪,他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在光影的刻意塑造下,严暮面部的骨骼线条走势尤为干净利落,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眉骨突出,瘦削的脸上尽是冷硬,薄唇透着苍白,却意外地让人感觉到一种过刚易折的惋惜之意。 就算是阳光照在他身上也驱散不了他身上的阴冷。 喻姝懒洋洋的窝在另一扇窗前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听见严暮醒来后微变的呼吸,随即便展开精神力关注着他的举动,看着那熟悉的变脸绝技,她就知道,严暮又在胡思乱想了。 哎...... 喻姝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点心,在心下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小破孩子真是想把自己给逼出毛病来。 她用风系异能快速移动到床边,略带笑意地凑到他跟前出声询问:“想什么呢,小公子?” 这会喻姝手里的动作也没闲着,她知道宿醉之后整个人都十分难受,一手握上严暮捏锦被上的拳头,半点没犹豫的给他输入治愈系异能缓解了身体的不适,顺便戳了戳他没多少肉的脸颊: “一大早和谁生闷气?” 熟悉的的声音在严暮耳边想起,十分悦耳,身体的慢慢恢复的感觉让他放松下来,骤然睁开双眼,便看见面前女子那双带着笑意的狐狸眼凑得极近,近到能看清她的眼底有他的影子。 她一直在吗? 严暮心中一喜,身上冷冰冰的气息瞬间散去不少,紧握成拳的手也松了几分,放开了拿来撒气的被子,却还是固执的将头偏到一边不看喻姝,绷着一张冷脸,由于缺水又带着气闷的声音格外干哑冷淡: “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喻姝两指并拢将他脑袋拨回来,固定在朝床外的方向,脸上似笑非笑: “但凡你看了一眼那边,也不会问我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传午膳了,小公子,我饿了。” 严暮看着床边摇椅上凌乱的绒毯以及那碟少了好几块的梅花糕,心里隐隐有几分心虚,这会他总感觉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他耳垂泛起一点红色,拉下喻姝的手将头转到一边,下颌压低几分,用微不可言的声音向喻姝道歉: “对不起,我睡过了。” 喻姝听着他干哑的快说不出话的嗓音,站起身来迅速去桌上拿了一杯温热的水,又坐在床前扶起严暮慢慢喝着,嘴上还坏心眼的调侃道: “睡过了怎么不叫夫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外面伺候的人还以为我们这是一夜笙歌,万金难求呢。” 严暮正认真喝着水,闻言动作一僵,她在说什么?!什么睡过了,什么一刻千金,他有这样孟浪吗?! 他一时之间震惊到忘记嘴里还含着一大口水,差点被一口呛住,好在喻姝及时收了手还顺道拍了拍他的背,才没让他被呛出个好歹。 本来喻姝看见严暮蓦然僵硬的动作时,便有些后悔了,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真的作孽,我这嘴有自己的想法,无师自通就去和这新任小夫君聊天了。 要是她再这么撩|拨下去,估计就不是再给严暮选择的机会了,而是在堵死他后退的路。 但严暮没有晚上的记忆,也真怕自己昨夜做出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掌心开始冒出细汗,他微不可查的在被子里悄悄擦干之后,一把将喻姝的手推的老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试探,开口说道: “胡说八道!我喝醉了可办法春宵一刻。” 见严暮一副如临大敌又假装淡定的样子,喻姝又觉得十分好玩,明明心里想法多的像筛子一样,面上还装的那么稳重。 却也不想再逗弄她,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捏着他两边脸颊晃了晃,说道: “是是是,小醉鬼还记得挺清楚,知道睡过了早膳,那还不赶紧起床吃药用膳。” 严暮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但事实却是,他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并不高兴,反而有几分不知从何而起的酸楚和遗憾。 他抬手摸着脸颊上残留的温度,心中有些茫然,他到底想要什么呢?想要和她在不清醒的情况下春风一度吗? 喻姝说完这句却没在关注他,端着茶杯走回桌边稳稳放下,窝进摇椅里把自己刚刚放回去的那份糕点继续吃完。 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见身后的人还没半点动作的意思,她趴在摇椅上凹凸有致的曲线展露无遗,单手支在椅子上探出半个身子,勾唇一笑,灿烂的笑颜带着几分轻佻戏弄的意味: “还不起身?怎么,要本宫抱你?” 喻姝一说完这句话,心里恨不得对自己一顿暴揍,她可能得了一种叫不逗严暮就会死的病。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新婚夫人的回眸一笑的,特别是在这个新婚夫人极为貌美的情况下。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这说的就是严暮现在的感受,他看着喻姝的笑颜,以及轻微探身露出的精致锁骨,感觉自己本就迷糊的脑袋已经开始发热了,心跳猛然加快了几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被蛊惑的飘忽状态。 虽然他完全没听清喻姝在说什么,但也不妨碍他回答喻姝的问题,他愣愣的看着喻姝,俊美深邃的面容染上几分傻气,语气却十分坚定,甚至有几分斩钉截铁的意味。 他回答道: “好。” 嗯?! 这下轮到喻姝傻眼了,那她要是真抱了严暮会不会生气呀? 都不用多想,以严小公子一天发一百次脾气的德行,肯定会生气。 所以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喻姝仔细的掸了掸没有丝毫褶皱的苏锦百合散花裙,摇曳生姿地推门走了出去,连眼尾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呆在床上的严暮,只留下一句: “好什么好,再不起身本宫一顿喂你喝两碗药。” 这个时辰李嬷嬷与郝成卫都带人候在外面了,见喻姝推门出来,众人连忙上前行礼问安,李嬷嬷更是担心他们睡过了早膳饿着,连忙拉着喻姝地手问道: “殿下,您和驸马要传膳吗?” 喻姝吃了些点心,倒是不急着用膳,但严暮一早上水米未进,他身体内部本就亏空严重,这样饿着对他正在调养的身体百害无益。 喻姝拍了拍李嬷嬷的手说道: “嬷嬷,本宫就不用早膳了,驸马这些日子在调养身体,马虎不得,吩咐过的药浴和粥一起送过去,他的膳食按照本宫定好的来就是。” 前几日因为严暮说药难喝,喻姝去请了太医来公主府,专门为严暮配了调养身体的药浴,膳食也是精心搭配了一番,虽然味道不见得好,但对身体的恢复十分有益处。 给李嬷嬷交代完又吩咐郝成卫: “你进去伺候你家主子起身用膳,待会要准备药浴,不能空腹。” 两人相视一笑,心下皆是感慨公主细心体贴,齐声应到: “是,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周事情很多,抱歉啦,宝贝们!感谢大家的支持哦~ 第23章 、药浴修 此时浴桶中水温极高, 按照喻姝的吩咐用是直接将沸腾的水放入其中,这会稍微离的近些还能感觉到热气扑在肌肤上的刺痛。 喻姝白净的指尖只是伸进去探了一下温度,立刻就被烫的通红, 一阵刺痛从内部的神经传来,她毫不在意, 缓缓收手擦干指尖的水珠, 治愈系异能微微一转便修复如初。 这几日外边寒冷,就怕这水放了一会达不到能够烫伤内部神经的温度, 喻姝亲自上手试完后满意的点点头: “温度正好。” 然后在四层的药架上准确的将今日的药包拿起,随手抛进了浴桶,带着纱网的药包一触到说面,便晕开了深棕色的药液。 随后喻姝又将大量的治愈系异能探入水中开始催发药性, 浴桶内滚烫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到了一个皮肤暂时能够接受的温度。 清苦泛酸的药味在氤氲的水汽中很快便扩散开来, 顺着边边角角的缝隙侵入了整间屋子,喻姝闻着这股冲人的味道微微挑眉,抬手在鼻尖轻轻扇动几下,略有些嫌弃地说道: “这味道却是有点冲人了,也不怪他觉得难喝。” 要是用一种她闻到过的味道来形容, 大概就是他们小队出完一天任务之后,回到安全区一起脱下鞋子的那股汗脚丫子味。 这会严暮在外间刚用完早膳, 闻见这股熟悉的药味顿时感觉一阵生理性不适,刚吃下的药膳都快要吐出来了, 他眉头深深拧起,声音微抬, 问道: “喻姝,你在里面做什么?” 她不会真的一顿给他熬几碗药吧? 只听喻姝在里间朗声笑道: “给你熬了一桶药, 用完早膳了就自己进来喝。” 严暮知道喻姝又是在调侃他,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转动着轮椅慢慢进了里间。 酸苦的药味越走近越发浓郁,横冲直撞地冲入他的鼻腔,他觉得自己像是进了以前军营里一年不换洗的大通铺一样,他捂住胸口干呕了几下想马上转身就走。 但喻姝已经看着他进门了,见他待在门口不动弹,喻姝靠在浴桶边上斜睨了一眼,朝他勾了勾手: “过来,本宫会吃了你吗?” 看着她在这么浓重的药味里没有半点反应,严暮有些怀疑喻姝的嗅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多说话,免得呼吸之间全是这股子药味。 “来了。” 严暮简短的回应了一声,又立马闭上了嘴巴。 随后他便屏住呼吸,快速转着轮椅到了喻姝跟前,徐徐吐出了一口气后,正准备开口,便又催发过的药包浓重的味道熏得干呕了几下。 他下颌紧紧绷住,脸色发白,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虚弱: “是药浴吗?” 喻姝看着他这样有点心疼,心下开始犹豫起来,本就是为了让严暮好受点才换成了药浴,没想到这味道他更受不了,要不还是换成喝药吧。 但这还是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喻姝看向严暮,伸手抚了抚他的背输入了一些治愈系异能让他好受些。 看他脸色好些了,喻姝一边将手搁在他清瘦的肩背上慢慢顺着气,一边说道:“要不是看你喝药跟要你命一样,本来不用这样的,现在看来还是喝药来的好?” 严暮听见她的问话心中陡然泛起波澜,一时间酸涩难当,仅仅是那日随口一提,这么一件小事她便也记下了吗? 喻姝与他靠的极近,身上的桃花香气在热气的蒸腾之下也越发浓郁了,严暮朝她悄悄靠近了一点,深呼吸一口,一下子他就感觉这药味也不是这么难闻了,随即坚定摇了摇头说道: “没事。长痛不如短痛。” 喻姝也不想多折腾,听见严暮同意之后嘴角微微翘起,看着他隽秀的侧脸在心里夸了一句,今天挺乖的。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完,这样一步到位的做法比慢慢调养可能更加考验毅力。 “也不能说是短痛,”喻姝伸出纤长的食指在严暮眼前晃了晃,表示不同意这个说法,又给他解释道: “若是连腿一起治,最多半年你便能恢复如初,但每一日都是折磨,比你中毒时还难以忍受......” 说到这,她轻微停顿了一下,看着他没有一丝波澜的凤眸刻意加重了语气,说出最后几个字:“要忍着,可以做到吗?” 严暮伸手触摸着两侧毫无知觉的膝盖,他垂眸轻笑一声:“喻姝,我最不怕痛了。” 因为这个动作他的衣袖向后扯了一段,露出一截清瘦的腕骨,若他真的受半年痛便能治好腿的话,那么仅仅是半年时间又算得了什么,他都已经这样了,不能更差了。 “行。” 喻姝明白严暮的言下之意,既然他有了决定,喻姝便也不再耽搁,直接了当地发问: “除了亵衣,一件不留,需要叫郝成卫进来吗?” 她本以为严暮会叫他的副将进来,都已经准备转身回避了,却被严暮从身后拉住了裙摆,听见他咳了一声,低声说了一句: “不用他来,你脱就是了。” 他这话一出,喻姝甚至生出了一种身在青楼,马上要干什么坏事的错觉。 但这时候可不适合调笑,虽然四周升了炭火,再等下去水也该凉了,药效便达不到最佳,又得多耗些时日。 喻姝没有停顿,严暮说完可以脱,她立刻俯身解开他的腰带,三两下就将他的外衫和中衣脱下了衣袖,两件衣服齐齐地落在轮椅上。 仅着一身亵衣严暮安静的坐在那,单薄的身形挺的笔直,像是一棵生长在隔壁的小白杨一般,他的脸色早已在喻姝脱去他衣裳的过程中?白转红。 这会只觉得喻姝身上淡雅的桃花香气萦绕在鼻尖,连恶心的药味冲淡了,心下十分安稳。 趁着他发呆,喻姝两手绕过腋下和膝弯,借助风系异能直接将严暮横抱了起来,失重的感觉让他猛然回神,喻姝把她抱起来了?! 还来不及感受自己的心头酝酿出的复杂情绪,他下意识的单手扣住了喻姝的肩膀,低喝一声: “喻姝,你干什么?” 喻姝理所当然回答道:“我不抱你进去,难道让郝成卫来?多习惯习惯就好了,还有半年呢。” 药浴用的桶是喻姝命人特制的,比严暮平时沐浴用的木桶高上许多,他现在腿不方便,靠他自己完全没法进去,喻姝自己力气不大,但靠着风系异能加持完全没问题。 严暮一想到郝成卫抱他半年,他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如果是喻姝的话,那也不是不行...... 严暮唇角一抿,莫名品出了一丝甜味,但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侧头避开了喻姝的视线,淡定地说道: “我会习惯的。” “那就好,剩下的这个事情你也要习惯。” 话音刚落,喻姝便将人放进了药液中,风系异能化作风刃贴着严暮的亵衣切成了一块块碎布,在异能的包裹下浮出水面,没有衣服的遮盖,他露出水面的碎骨已经被水温烫的发红。 严暮气急败坏的问道: “喻姝,你怎么老是这样?!” 他刚刚只听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布帛割裂声,然后他便一丝|不挂的坐在了浴桶里,他心中暗自庆幸今日的药液是深棕色的,不然他就这样面对衣着整齐的喻姝,总觉得自己就像个登徒浪子。 虽然这确实是喻姝的不对! 喻姝伸了个懒腰,俯身趴在浴桶上,手指漫不经心的捞起药液碎布条,透着一股慵懒,狐狸眼隔着水汽含着几抹水色,潋滟生辉: “衣服穿着影响药效,既然要治就好好治,乖一点,严暮。” 严暮听着她这哄孩子的语气,用力猛地锤了一下水面,喻姝毫无防备之下,溅起的药液淅淅沥沥落了她一身,头发衣服全都被打湿了。 看着她满身水渍的狼狈模样,严暮不停被她捉弄的郁闷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他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反问道: “我要是不乖呢?” 喻姝没有管衣服上的水珠,她伸出秀丽的手指勾起一缕打湿的长发在指尖绕了几圈,伸出舌头轻轻舔舐掉嘴边的药液,红唇微勾,眼里闪过一抹危险,瞬间移动到严暮身后,微凉的手掌贴上他光|裸滚烫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要试试吗?” 感受到后背贴上来的那只如寒玉一般冰凉的手,严暮身体猛然僵住,他没穿衣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清凉的治愈系异能势如破竹,径直侵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种情况下,身体外部的药液包裹在身体温度显得极为灼热,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严暮控制不住的轻喘出声。 他瞬间就咬紧牙关,但嘴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溢出几声低吟,颜色浅淡的薄唇被他自己咬的破了皮,血珠染得纯色极为艳丽,额头上也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部极为优越的线条落入水中。 一旦开始就不能轻易停下,喻姝用精神力观察到严暮咬破了自己的唇,有些后悔刚才突然的动作让严暮这般难受,她伸出一只空闲的手撬开他咬紧的牙关,诱哄一般地说道: “别咬自己,咬我,没事。” 严暮歪头躲过她的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水中抬起左臂反手扣住喻姝的左手,唇齿间挤出微不可见的一句话: “不难受,别担心。” 他也清楚喻姝这一次不是故意捉弄他,只是提前开始了治疗,没料到他反应竟然这般大。 适应了片刻之后,他已经好了许多,感受到双腿内部游动的微凉能量,他心底甚至满是喜悦,现在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他的腿是能够被治好的。 药液最有效的成分随着治愈系异能不停的被导入到身体各处,冰凉了一个冬天的身体感觉得到了滋养一般活泛了起来,还没等他仔细感受,就听见喻姝提醒道: “药效吸收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你的腿,经脉重塑的过程十分痛苦,用力握住我的手,尽量保持清醒。” 话音一落,严暮就感觉左腿的涌上一股难耐的痛楚,像是有无数蚁虫在左腿里面游走撕咬,啃噬他的经脉骨头,吸食他的血液,从内而外的每一寸都像是在不停地灼烧重塑。 他和喻姝交握的手开始用力,单薄的身躯像是筛糠一般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严暮此时恨不得能把自己这条腿砍下来,要是没有这条腿,是不是就能不这么难以忍受了? 好在两人指骨摩擦的痛感让他转移了一点注意力,但右手带着墨翡扳指他不敢握上木桶边缘,只能按上另一半没有直觉的右腿缓解这种磨人的疼痛麻痒。 仅仅是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双手交握的地方已经开始有了淤血堆积,这无异于上夹刑,但这样的疼痛反而比腿上的更容易承受。 喻姝的精神高度集中,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入衣袍内,她细心的连接着左腿上断裂的经脉,在严暮没有昏迷之前,她需要尽可能的完成足够多的续脉工作,让他少受几日折磨。 半个时辰后,浴桶里的药液已经完全冰凉了。 严暮突然被一阵剧烈的疼痛刺激的身体后仰,喻姝没能及时护住他的头,导致他的后脑勺直直的撞在了浴桶边缘,晕了过去,头部裂开一个大口子,鲜血顺着浴桶滴入药液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暮暮正在好的路上,站起来后又是一枚酷炫小将军! 第24章 、舅姥爷修 昨日本来与顾安和约好在公主府商议明赫安置一事, 但严暮撞伤了脑袋,喻姝一时半会走不开,因为脑子里面的结构很精密, 必须要等严暮之后醒来观察一下,才能判断是不是没伤到内里。 这一等就错过了与顾安和约定的时间, 等到了今日清晨, 喻姝索性就把时间改成了今日上午。 严暮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朝摇椅那边望去,果然就看见喻姝从摇椅上坐起身。 今日她是一身紫鸾鹊谱缂丝素罗百水裙, 披了一件妆花绒缎薄氅,头发仅用一条素色丝带随意束起,墨发如云铺在肩背上添了几分慵懒之意,狐狸眼里含着笑意, 看着严暮的方向问道: “今日感觉如何, 头痛吗?” 严暮撑着床坐起身来, 感受到自己床铺里残留的余温,点头说道:“不痛,身体也好了许多。” 往日刚醒来时总是浑身冰凉,宛如在冰窖待了一夜,现在他的被窝里也算是微微有几分暖意, 这是他阔别已久感觉了。 喻姝看着他今日醒来有了几分红润血气的脸色,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但今日药浴我可就要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了,不然你又会受伤。” 严暮隐隐有一些昨日的记忆, 好像是他扛不住疼痛撞到了脑袋才让喻姝守到了现在,他对自己生出了几分嘲弄的情绪, 明明说了不怕痛,却害的喻姝白费力气。 他垂眸生出几分郁气, 闷闷地说道: “对不起。” 喻姝有些讶然,严暮这是在为他晕倒道歉吗?他可真懂怎么让人心窝子生疼。 严谨地说,这根本不算是严暮的错误,主要责任在于她没有预估好严暮承受的极限,他不用为此道歉,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是有点戳人了。 喻姝远远看着垂眸不语的严暮,带着命令语气说道:“严暮,抬头,看着我。” 严暮很没见过喻姝这般语气对他说话,闻言不由得侧目。 他缓缓抬起了头与喻姝遥遥相对,漆黑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委屈,语气冷硬: “怎么了?” 喻姝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无奈,这破孩子自己瞎想这会又委屈上了?要不是看他身子骨不好,拖出去揍一顿就好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当然这个想法喻姝只是在心里想想,面对着严暮这个心态不好的病患,她不会这般,反而要顺毛捋。 她对着严暮冁然一笑,柔声说道: “小公子可不兴道歉,知道吗?” 喻姝本就生的眉眼如画,今日一身装扮更是娴静典雅,这一笑,眉眼弯弯温柔如水,这样的反差让严暮心头郁气轻易被驱散开来,像是撞上了一抹朝阳一般,暖意融融。 严暮心头一舒,有几分无奈的想到,她总是有办法让他高兴。 两人无声对视,眼眸之中氤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连微寒的空气里都无端生出了几分热意。 此时两人气氛正好,李嬷嬷却在外面敲起了房门,声音暗藏着喜悦之情: “殿下,顾小将军到公主府了。” 两人被李嬷嬷的声音惊醒,喻姝首先垂眸转过视线,对着门外吩咐道: “嬷嬷,备轿,即刻去公主府。” 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身看着严暮,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回公主府一趟,今日和舅舅有事相商。” 严暮沉默一瞬,心里有些疑惑,大婚才两日,有什么要事非要在公主府商量呢? 这几日他也微微摸清了些喻姝的性子,她最是见不得他示弱。 严暮摩挲着自己的脸沉思了片刻,这张脸作用还是挺大的,若是他今日想去公主府,也不是办不到吧? 然后他果断仰头看着喻姝,凤眸晶亮,有几分犹疑地问她: “我能去吗?” 喻姝看着他清透的眼神,笑出声来:“谁还敢拦你吗,小公子?” “想去就去,我的府上你随意走动,无人敢冒犯于你。” 对于她自己的府邸,她自然有着绝对的掌控力,毕竟不听话的她都背着李嬷嬷他们悄悄处理了,此时公主府守卫的像是铁桶一般,滴水不漏。 “嗯。” 严暮达到了目的也不多说,低头勾唇一笑,回应了一句。 然后他便自顾自的穿起了衣服,认真严谨的像是在做军事研究一样。 喻姝临走前还不忘调笑一句:“用过早膳再来,别到了药浴的时候饿晕过去。” 还没等严暮和她生气,她已经关上门走远去了,隔着一扇门还能听到她清脆悦耳的笑声。 ------------------------------------- 长公主府,悦澜亭,前临碧水湖,后枕九曲廊。 亭中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子一身白色直襟长袍,腰间扎着月白宽边锦带,黑发被白玉发冠整齐的束起,身形修长,面容俊美,只是神色清冷,远远望去,锐利的霜雪之气凛然而生。 喻姝轻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的顾安和,脸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舅舅这几日是去重新上了表情管理课程吗?倒是比她大婚之前更有清冷如玉的样子了。 她也不拆穿顾安和,开门见山的问道: “舅舅,今日来是问明赫安置在哪吗?” 顾安和面色冷淡,眼神却是躲避着喻姝,看向远处的湖泊,沉声回答道: “是的,殿下,父亲让我前来商量如何安置小殿下,如需我们帮忙,您吩咐就就是。” 喻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粲然一笑,今日舅舅可真是高贵冷艳,生人勿进。 顾安和听见她的笑声不由得眉心一跳,脖颈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恼怒,她准是在嘲笑他。 想起那日在喻姝面前破功的样子,他恨不得立刻扭头就走,但今日前来的主要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又不能走,只有绷着脸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殿下您是什么想法?” 喻姝见他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赶紧端正了神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本来是想安置在英国公府,但那里探子太多,人多嘴杂,现在看来,公主府反而更安全,两座府邸相距不远,本宫日日往返也未尝不可。” 英国公府她还没开始动手清理,不知都有哪些势力的探子,严暮的亲卫只守主院,外院龙蛇混杂也没人管。 他们住在那倒是没关系,但是两个孩子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孩子都还小,经不起半点闪失。 说完这个,喻姝又问道:“舅舅现在随本宫去看看明赫吗?” 顾安和虽然现在十分想离开,但是不看看明赫他也是不放心,他端起桌上的茶盏浅酌了一口给自己压了压惊,然后顺势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悦澜亭。 “走吧,殿下。” 喻姝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最后她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清越的女声在幽静的亭子格外响亮: “舅舅,你换个方向吧,走错了。” 顾安和向前迈着的步子一顿,猛然转过身来,看着趴在扶手上笑得开心的喻姝,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 “殿下,那就麻烦您带路了。” 喻姝站起身来,掩下雀跃的语气,尽量语气平稳地说道:“舅舅,跟我来吧。” 来见顾安和之前,她已经去了给夭夭和明赫准备的庭院,将两人安置在其中,对伺候的人宣称这是两个从外面捡来的孩子,与她有缘,便留下了。 反正无人敢置喙,她便无须多说,只要有个理由便好。 前几日明赫一直住在夭夭的印记空间里,两人玩的极好,主要是夭夭会用精神力借助空间里的道具幻化各种小动物逗明赫开心,整日他都“咯咯”笑个不停,夭夭的精神力也增长不少,所以喻姝很放心两人待在一起。 也不知是不是待在能量充足的印记空间有一种回归母体的错觉,明赫这几日在里面都生活的十分安稳,吃得好睡得香,据夭夭所说,他还被动的吸收了一点点能量。 喻姝和夭夭精神相通,偶尔看看明赫这几日的变化,也有些不可思议。 可以说他是一日一个样,在能量里泡着,仿佛补足了他身上的不足之处,身体结实的不得了,才四个半月的小胳膊小腿,就已经开始扑腾着能够坐起来了。 她记得一句话叫“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周会走”,明赫满打满算还不到五个月,但是骨头长势极好,可见印记空间能量的浓度之高了。 喻姝想的入神,没过一会就到了内院的皓月轩,这座小院处于东南角,在内院属于位置比较偏了,但日照极好,内里的一应配置甚至比喻姝自己的院子还好上几分。 这会隔得老远喻姝就已经听见了两个孩子的笑声,她嘴角勾起一个好笑的弧度,提起裙摆快步走了进去,声音微扬起几分: “夭夭,你和明赫在这里玩的开心吗?” 夭夭手里正拿着一个小拨浪鼓逗小床上的明赫,看见喻姝进来她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噔噔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喻姝的裙摆,与喻姝相似的小脸微微仰起,神采飞扬的说道: “娘亲,我和小舅舅都喜欢这里,还有漂亮姐姐和我们一起玩。” 周围的侍女嬷嬷向喻姝和顾安和行礼问安后,就听见夭夭可爱的童言童语,众人都面露笑意,慈爱地看着她。 虽说不知夭夭小姐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是殿下从哪捡来,但她这性子十分惹人疼爱的,还与殿下长的极为相似,对小殿下也比谁都要上心,这样看起来,他们天生就该是一家人。 背后的顾安和看着喻姝腿边的女孩子却是心里一惊,这小姑娘和喻姝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小时候经常带喻姝玩,一定不会错认。 若不是喻姝生不出这么大一个孩子,他都要以为这是她的私生女了,天底下真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吗? 顾安和不由得上前几步出声询问:“殿下,这是?” 喻姝将夭夭一把抱起,炫耀似的说道:“夭夭是我外出带回来的孩子,和我长的像吧?” 这会两张相似的脸一起看向问话的顾安和,他压力山大,开始紧张起来,手心微微湿润,暗道:一个都这么难搞了,再来一个怕是要让他早生华发。 果真,夭夭一看见他就脆生生的开口叫道: “舅姥爷。” 软糯的小奶音让顾安和觉得自己已经头晕眼花了,这个称呼一叫出来,仿佛他已经白发苍苍了一般。 但是夭夭确实没叫错,他清隽的脸上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意,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佩,轻轻放在夭夭手中,难以启齿地开口说道: “夭夭,舅姥爷没到什么见面礼,这是舅......我从小佩戴的玉佩。” 夭夭抱着喻姝的脖子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眼里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将玉佩挂在自己的小荷包旁边,软软地向顾安和道谢: “谢谢舅姥爷。” 这会顾安和看着两人相似的表情简直是手足无措,极其希望有一个人来拯救他于水火之中,让他赶紧摆脱这恶趣味的母女,好去看一看小殿下完成任务,然后马上回家。 不知是不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很快就有一个小婢女急匆匆地前来通报: “殿下,驸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安和,一个自认为高贵冷艳的美男子,自诩要成为完美定国公世子的男人。 第25章 、色若春花 严暮快速用完了早膳, 靠在轮椅背上闭目养神,悠闲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像是再等什么一般。 等了一会他还是没听见郝成卫每日的例行询问, 忍无可忍地开口问郝成卫: “今日你怎么不问我要不要出去走走了?” 郝成卫由于太过惊讶面无表情的脸都裂开了一下,他感觉自己脸上那道已经好了多年的刀疤都被拉扯的隐隐作痛起来。 主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在他的印象里, 严暮这一次回京之后, 变得沉郁寡言,加上毒素地影响极大, 脾气十分暴躁易怒,这种情况下,他都能凭借他们一起长的默契,估摸严暮的想法。 但喻姝来了之后, 严暮身上的毒是解了, 脾气却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要是他没感觉错的话,就是那种小公子的气质越来越明显了。 严暮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月白平绣织锦长袍,外罩一件苏绣鹤纹大氅,顺滑柔亮的墨发被整齐的束在头顶,露出精致深邃的五官, 眉目疏朗,如墨似画, 苍白的薄唇因为身体逐渐康复而透出隐隐的粉,宛如桃花花瓣一般润泽, 诱人采撷。 郝成卫看着严暮这身,暗道一句:也怪不得殿下叫主子小公子, 这不就是皇城长大的那些小公子的打扮吗? 喻姝都经常被这个小公子给折腾的没脾气,换了郝成卫他也没办法。 但只要严暮愿意出去郝成卫高兴都来不及, 他摁着额角揉了几下自己脸上的伤疤,便顺着严暮的话问道: “主子您今日要出去走走吗?” 郝成卫话音刚落,便听严暮回答道: “备马车,去公主府。” 郝成卫站在严暮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竟然有一种被噎住的错觉。 其实主子要是想去找殿下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丈夫找自己的结发妻子理所当然。 但这会郝成卫可不敢说出口,只是恭敬的回答道: “是,主子。” 一路上严暮脸上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转动扳指的速度十分轻快,嘴角还微微翘起了一点弧度。 还未到公主府,郝成卫远远地便看见了等在门口满面笑容的李嬷嬷。 她一见严暮到了,还未等他下马车,人就已经迎了上去,还细心的告知了喻姝的去向: “驸马,殿下吩咐过了,她正在与顾小将军商议事情,马上就来陪您。” 严暮波澜不惊的眼眸霎时漾起了波澜,嘴角不知不觉便挂上了一抹笑意: “我知道了,嬷嬷,走吧。” 为了方便他的轮椅进门,公主府的每一道门槛上都做了专门的斜坡机关设计,所以严暮被郝成卫推着,一路顺畅无阻的就到了喻姝寝殿。 李嬷嬷赶紧吩咐侍女为他上了当归黄芪茶以及枣糕,并且按照喻姝的吩咐叮嘱道: “驸马,殿下让您先吃点东西,这两样味道中和,你刚好能入口。” 严暮看着桌上似乎十分简单的茶水点心,心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除了一路上的门槛机关,公主府的人就连他入口的东西也是细心周到,每一样根据他的身体刻意为他准备的,虽说他不懂药理,但久病成医,这些他自己最近常用的药材他还是能分辨的。 当归黄芪红枣,正是他目前气血两虚食补用到的材料,若是没有喻姝吩咐,公主府的人也不会这般细致的考虑到。 公主府多的是精贵的食材,自有更好的待客之道,但这偏偏是最适合他的,桩桩件件都恰到好处,就算是在英国公府他也没被这般细致的照料过。 严暮内心的高墙就在被一点点击碎,从喻姝破例准许他随意进出公主府开始。 在乾元国,驸马不可随意进出公主府,就算是被公主传召,也须执臣子之礼,这是写在乾元律法里的。 但他在公主府门口,以主子的身份被请进了公主府,没有到待客的正厅,而是到了喻姝卧房,让他产生了一种如在云端错觉,他是被放在心上的。 他一直坚信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对喻姝突然的照顾他一直存在犹疑与惶恐,所以才步步试探。 但每一次,她都为他退步,这种被一人偏爱纵容的感受让他深陷其中,无处可逃。 严暮端起茶杯,闻见茶杯中溢出的淡淡中药味心思开始飘远,他温声说道: “嬷嬷,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他需要安静地思考一会,主要是让他自己悸动的心安静下来。 “是。” 李嬷嬷看他已经端起了茶杯,闻言便也不再多说,含着笑意应了一声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此时正厅里只剩下了严暮和郝成卫两人,气氛极为安静。 严暮掀起青花瓷茶盏的盖子把玩了两下,撇了撇茶沫,轻呷一口浅红色的茶汤,正正好的温度让他眉心一舒,鬼使神差地问了郝成卫一句: “你说喻姝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呢?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你这个旁观者看清了吗?” 他既然已经问出口了,就说明他隐约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只等一个时间去得到验证,他其实并不需要一个答案。 但郝成卫却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没想到严暮会突然问他感情问题,虽然以前他们无话不谈,但是现在的严暮心中压了太多事,反而和他说不出口任何心事。 大婚当日,郝成卫也曾想过这个事情,作为旁观者,他当时看的很清楚,那会他觉得两人相处模式很奇怪,并非相爱,但应当很稳固,只是他暂时还没找到一种关系来形容。 但今日,郝成卫觉得自己也看不清了,若不是两情相悦,为什么又这般无微不至? 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出一个好的答案给严暮。 还没等郝成卫回答,喻姝便已经到了,她提着裙摆婀娜多姿的走了进来,纤细的身姿逆光而行,秀发透着丝丝光晕,浓颜姝色宛如一个破光而来的神女,连阳光都为她驻足。 她自己却并无所觉,狐狸眼微微一弯,沁润了阳光的眼眸顾盼生辉,直直的看向严暮的方向,清润婉转的嗓音如同: “待会午膳就在公主府,顺便给你按按腿。” 严暮被这一句话震的身体有些发软,仿佛全身的感官此时都集中在了心脏处,正如擂鼓一般轰隆作响,他状似自然地向后靠去倚靠在轮椅上,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 喻姝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随手拈起一块枣糕,笑盈盈的看着严暮继续说道: “别怕疼,昨日的收尾工作做的不好,今日续疏通一下昨日续上的经脉。” “我不怕。” 两人的对话非常流畅,喻姝甚至没有觉得她提出给严暮按腿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 但是在古代,天地君亲师,喻姝是皇室长公主,代表的就是君。 被一个人坚定地选择是如何幸运之事?专注的偏爱像是洪流一般来势汹汹的将他淹没其中,他还来不及挣扎,便一步步沉溺了下去。 严暮看着喻姝小口小口的吃着枣糕,眼底满是柔软,天之骄女为他坠入世俗,他心甘情愿地为她臣服终身,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想法,他都接受,就算是要他的命。 但就凭他现在这样残破的身体,还无法为喻姝做任何事,他也不能祈求更多。 等他好了,他会亲自去喻姝那求一个答案。 喻姝看着严暮此时如释重负神情也有几分怔愣,他本就生的极好,轮廓棱角分明,剑眉星目,但喻姝见到他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冷傲孤清,仿佛世间无所挂念一般。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他的生命之中那道巨大的裂缝也迎来了盛大的阳光,不怕黑暗深沉,只怕光不够亮。 此时他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之后,便像是破开了身上枷锁一般,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棂如轻纱一般覆在他脸上,孤清的神色染上一层柔光,骤然温润的气质如天上明月一般引人探究。 喻姝不知道是什么让严暮突然变了心态,但这应该就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十五岁之前见人先带三分笑的严小将军。 见喻姝朝他看来,严暮轻笑了一下,清亮的凤眸里满是温柔,莫名多出几分旖旎缱绻之意,让她在初冬的室内感受了一下什么叫色若春晓之花。 喻姝看着严暮的眼神,眸色微暗,脸上莫明涌上一阵热意。 她将两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企图降温,双手捧着自己微红的小脸瞥向严暮,被他柔和却有几分炽热的目光烫了一下,竟然捂住了自己的脸企图躲闪。 她罕见的呆萌表现却引得严暮勾唇浅笑,亲昵中透着几分低哑: “怎么了?” 喻姝偏头错开了两人的视线没有说话,她怀疑严暮今日别有目的,这活色生香的美人在她面前这般诱惑的笑,是要引她犯罪吗? 她说了要给严暮选择的,至少要等他痊愈。 郝成卫看着严暮和喻姝二人,耳尖也悄悄红了起来,不知为何,他觉得偌大的寝殿此时分外逼仄,他站在这也显得十分多余。 他两手背在身后局促不安地来回交握,就等严暮大发慈悲赶快注意到他,然后让他先回英国公府去。 他待不下去了! 此时郝成卫也不担心这二人的相处了,显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等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他再来劝吧。 但严暮的注意力在喻姝进来之后都放在她身上了,根本没意识到郝成卫还没有离开,还是喻姝转头移开视线时看见了站在那手足无措的郝成卫。 她想也不想干脆利落的吩咐郝成卫: “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带你家主子回来。” 她实在是不想再多一个人看到她处理感情问题的窘迫了,这是她的短板。 严暮仿佛才想起郝成卫的存在一般,也摆了摆手,说道: “去吧,顺便把书房的公务处理一下。” 郝成卫心头大松了一口气,立即抱拳行礼向二人告辞: “殿下,主子,那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人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仿佛在逃难一般。 喻姝看着他火速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是走了一步错棋,她不应该现在让郝成卫走的,现在屋内只剩下了她和严暮两人两人相对而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情况十分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宫崎骏 我的好大儿明白了!爱情的火花要来了!大美人最好的计谋就是美人计! 美人烹茶也更好喝。 第26章 、别招我 用午膳时, 两人相对而坐,视线偶然对上喻姝就会率先移开目光,不知为何, 她觉得今日的严暮格外不一样,墨色的凤眸柔柔的看向她, 却莫名灼人。 就像是独自舔舐伤口, 躲在角落暗中试探别人好意的小狼崽突然开始亲人,热络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 还有就是, 喻姝真怕她自己先控制不住动了心思,严暮就直接被她划归为所有物,他无法再做出选择。 喻姝一顿午膳心思百转千回,食不知味, 撤下之后便赶紧询问严暮今日的药浴被李嬷嬷安排在了哪。 她只是吩咐里李嬷嬷安排在公主府的温泉之中, 这样水温不会很快降下来, 也不怕严暮如最一般晕倒在冷水中筋脉挛缩,导致她无法进行后续治疗。 公主府人工打造了两处温泉,一大一小,分别在喻姝的寝宫和一座偏院子。 喻姝也没想到李嬷嬷竟然会错了意,以为严暮和喻姝在大婚之日便已经圆了房, 所以直接将严暮的药浴备在她寝宫内。 她虽然有心和严暮保持一段距离,但他的腿不能耽搁, 梳理完昨日续好的经脉之后,马上就要进行新一轮的治疗。 事已至此, 喻姝也只好推着严暮进入她寝殿内备好药液的温泉之中,一边走一边尽量平淡地对他说: “今日要给你按腿不方便坐在轮椅上, 我要抱你去床上 ,李嬷嬷给你安排在了我的寝宫。” 言下之意就是, 这不是她的安排,严暮最好不要多想。 严暮闻言愣了一下,轻柔的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背对着喻姝唇角牵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酝出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听话地说道: “好,我会习惯的。” 午膳时他刻意进了一步,便感觉到喻姝立即缩了回去,所以,不管他心中有什么想法,?上他还是得尽量维持原样进行,不能让喻姝感觉到不适。 喻姝今日倒是没有和他调笑的心思,也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越了界,听见他说自己会习惯,心中忖道:倒也不必这么习惯,谁抱不是抱呢? 进到卧房之后,如严暮所料,熟悉的桃花香气瞬间盈满了整个空间,像是把他包围在其中一样,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觉便扩大了几分,李嬷嬷的安排,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他打量了一下角落雅致华贵的香炉,这才问道: “这是你让布置的吗?” 喻姝摇了摇头,之后又意识到她现在人在严暮背后他看不见,便出声解释道: “华阳宫大火之后我才搬过来,也就住了几天没细致布置,怎么了?” 严暮听她提起华阳宫失火语气如常,心底惊疑,那场大火真的是意外吗?以她轻而易举便进入英国公府的功夫,八皇子也在那场大火里的失踪,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一些? 但他没有问出口,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不能问如此隐秘的事,看破不说破最好,压下心中的疑惑,他摇头回道: “没什么,这里有熟悉的味道。” 喻姝深嗅了几下,只有浅淡的酸苦药味入鼻,其余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她眉头轻拧,说道: “没什么,倒是药味挺熟悉的。” 严暮怕是个狗鼻子,这寝殿她拢共才住了几天,除了药味,哪有什么熟悉的味道。 由于她与嘉和都喜欢桃花的香味,所以一应物品都熏了这种香,闻习惯了之后,她便也忘记了桃花熏香在宫外并不常见,当严暮说起时,喻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熏香。 “嗯。”严暮没有反驳,低声回答了一句。 喻姝这会急着给他梳理经脉,没时间细究这各小事,见严暮没再说话便迅速将他的轮椅推到床前,然后如昨日一边先褪去了他的中衣和外衫。 待衣裳从手臂肩背落下后,喻姝弯腰将他轻轻抱起,清瘦的身体因为关节弯曲,突出的骨骼部分格外明显,和她接触到时,她还是免不得一阵心疼。 这也太瘦了些! 她将人慢慢放在锦被上,解下玉冠散开严暮束起的头发后,俯身拥抱了一下他以示安慰。 柔顺的发丝因为倾身的动作顺着线条优美的肩颈落在严暮的铺散的墨色长发上,像是丝丝缕缕都缠绕在一起似的,日光透过窗棂,将他们重叠错落的身影映在素色的纱幔上,宛如一对甜蜜的爱侣。 但两人浑然不觉,短暂的相拥之后,喻姝撑在床沿上,坚定的告诉严暮: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严暮感受道喻姝话语间的怜惜之意,压了压嘴角的笑意,凤眸微弯看向喻姝轻声说道: “我知道,会好的。” 因为有你在,所以一切才会好起来。 严暮越是听话,喻姝越是过意不去,不由得有些怀疑起自己来,今日也许是她想错了,他眼神里并没有其他意思,可能是因为她先对严暮生了别样的心思,所以才觉得异样。 再对上严暮清澈的凤眸时,喻姝竟然觉得有些心虚,掩下心中的不自在,不着痕迹错开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慢慢将手搭上他的腿,柔声叮嘱道: “我要开始了,忍一下,好吗?我必须要疏通连接好的经脉。” 隔着严暮身上的亵衣,喻姝能感受到他薄薄的布料包裹下的肌肤触感,因为长久经脉断裂而有些微微凉意,她每一下都准确的按在他的腿部穴位上,再将治愈系异能注入其中温养脆弱的连接点。 一刻钟之后,喻姝才感受到腿部的温度慢慢有了一点起色,她心中感慨万千,这么冷,怎么坚持的住。 严暮感受到喻姝手落下的地方熟悉冰凉感在腿部游走,他的心神也被牵制在她手的移动轨迹上。 自从中毒以后双腿残疾,除了大夫,他不愿意让别人触碰他的腿,此时被喻姝按着,他生出了几分瑟缩之意,他害怕暴露他的不完美,若是她觉得很丑那他该怎么办? 因为筋脉断裂长时间没办法活动,严暮的腿同时也伴随着肌肉萎缩的症状,喻姝顺着他的腿一寸寸按上去,第一个想法就是,他的腿修长笔直,要是痊愈之后,一身劲装一定十分好看。 按的时候她也顺便用手丈量了一下,严暮的腿骨很长,治好之后还有长高的余地,毕竟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明明双腿都没有其他知觉,但严暮却莫名体会出一种奇异的酥麻感,像是真的能感受一般,他甚至知道她一寸寸丈量了他的双腿。 严暮的手握住自己的双腿侧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喻姝,现在是不是很丑。” 如非必要,他真的不想在喻姝?前暴露他肌肉萎缩的双腿。 喻姝听闻他这句话诧异的摇头,还顺便夸赞了一下他的比例: “很好看,腿骨也很长,痊愈之后,你还能再长高。” 严暮一下子就放下心来,不丑就好。 同时他暗自在心中有了一个决定,痊愈之后他一定会尽快练回原来的样子,看看他恢复后的腿,一定比现在好,现在这副模样,她会心疼,但是不会喜欢。 想到这严暮眼底满是欢愉,看着喻姝说道: “谢谢,喻姝。” 喻姝其实一直没想明白,严暮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是叫她的名字,不叫长公主,也不叫殿下,其实要是真相谢她也可以换个称呼。 她轻瞥了严暮一眼,向他扬了扬下巴,说道: “谢我那就别叫喻姝,叫姐姐。” 叫姐姐? 严暮这一下有些被噎住了,她怎么老是这样逗他,她才十四岁,他如何叫的出口,于是他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你十四岁,我十六岁,你应当叫我哥哥。” 喻姝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严暮的脑袋,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用力: “你在做梦,严暮。” 她说叫姐姐可真的就是姐姐,在末世,她已经二十三岁了,可不是比严暮大? 严暮也不和喻姝争辩,任由她拍他的脑袋,待她说完便拉下喻姝的手把她的掌心摊开朝上,像是把心间酝酿了许久的话从指尖写出来了一般: “那我叫你阿姝怎样?” 严暮常年练武,手上的薄茧经历一年仍旧未完全消失,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喻姝细嫩的掌心划出两个字——阿姝。 指尖轻划过肌肤的奇异触感就像是一根羽毛在她心间撩动一般,她已经被严暮这完全不经意做出的举动撩拨的脸颊发热了,她轻缓地抽回了手,像是毫不在意地继续放回严暮腿上,低头企图掩盖她微红的小脸,说话间带出几分局促: “算了,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严暮看着她掩耳盗铃一般的动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老是捉弄我,没想到突然也捉弄到她了。 于是他坏心眼地出声喊道: “阿姝。” 喻姝精致的侧脸红意更甚,小巧的耳垂也蔓延了一抹红色,粉色珍珠耳环轻挂在上?像是被染上羞涩一般,愈发晶莹凝润,她感受到脸上腾起的热意,头也不抬地回道: “怎么了?” 这般称呼似乎太过亲密了。 严暮看着她的表现眼中笑意逐渐加深,?上却是正经无比,再次喊道叫了一声,比上一句更加温柔: “阿姝。” 这下喻姝的脖颈处也开始泛红了,瓷白如玉的肌肤瞬间覆上一层粉色,仿若刚开放的柔嫩花瓣一般,娇艳欲滴。 严暮眼底出现一抹暗色,呼吸沉重了几分,心中苦笑,这到底是捉弄她还是捉弄自己,这算不算弄巧成拙? 但喻姝却有些恼羞成怒,直接轻声斥责: “说话,严暮。” 严暮还是不说话,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继续喊道: “阿姝。” 他一直清越的少年音不知何时变得有几分低哑,有了几丝不一样的意味。 喻姝忍无可忍,小破孩子能不能别招她了?! 也没顾着遮掩,运起风系异能将人腾空卷入怀中,迅速移动到了里间的温泉池边,将人扔了下去,扬声说道: “别老是招我,好好泡你的汤。” 严暮虽然被她猝不及防的扔了进去,但半点都没被伤到,反而被调整了一个好的姿势靠在了温泉壁上,他仰头看着喻姝,凤眸沾染了水汽极为清亮,纤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欲掉不掉的水珠,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 “你不是说衣服影响药浴吗?脱了我才能好好泡。” 她说别招她,那他偏要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严暮:不选择,只选你。 严茶茶进阶美人计。 第27章 、生气 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眼底满是星辰, 清澈的倒映出喻姝的身影,仰头望过来时露出了纤细脆弱的脖颈。 还带着病色的奶白肌肤被蒸腾的水汽烫得通红,像是被人浸湿的乌发一缕缕贴在面颊锁骨处, 宛如刚出水面却被海浪海浪袭击搁浅的人鱼,狼狈却不损半分俊美。 这样的诱惑摆在面前谁不心动? 喻姝就不, 因为在她看来, 严暮刚才的一系列行为都太过刻意,捉弄戏谑她的意味有点明显了。 今日严暮倒是像想通了什么心事一般, 人活泼了不少,但是显然,多少是有些欠收拾了。 为了戏弄她都把自己的安全都不当回事了,顶着那样一张脸邀请别人为他宽衣解带, 是生怕没人觊觎他吗? 在末世, 她也知道不少漂亮男孩被人折辱的例子, 不是说身为男子就一定安全。 再说了,外面可比不得她府上这么安全,现在他身体还亏损的不成样子,要是真被人劫走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她去救...... 喻姝越想越觉得严暮这样的行为不安全, 心里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怒火升腾起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收拾人的手, 心情十分烦闷。 她深吸了一口气,本来还有些粉意的脸颊眨眼之间便恢复了正常。 神色平静下来后, 喻姝眸中的危险一闪而过,锐利的眼神紧紧地钉在严暮身上, 沉声问道: “你还想做点什么呢?” 说话间,风系异能在空气中瞬间凝成冷冽的风刃, 裹挟着治愈系异能扎入了微烫的药液之中,毫不留情的撕裂严暮仅剩的亵衣,冰凉的风刃紧贴在温热的肌肤上不停游走,溢出的森森寒意仿佛要将肌肤划伤一般。 利刃一般划过皮肤的触感让严暮立刻明白了喻姝的不满之意,但他找不到原因。 感受到喻姝锐利的目光扫在他赤|裸的躯体上,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僵在原地不敢动弹,隔着薄薄的雾气瞥到喻姝近乎冷漠的神情,他的心情复杂难言,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 严暮努力地控制住面部表情争取不流露出一丝不对劲,将真实的情绪藏起来后,他勉强对喻姝笑了一下,回道: “我没想做什么。” 说完他便低头收回了视线,嘴角用力抿成一条直线,澄澈的眸光也黯淡了下来。 他颓然地倚在微凉的池壁上,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这到底是怎么了? 刚不是一切都好,怎么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他一时半会也搞不懂,为什么喻姝会因为一个称呼脸红,面对他的刻意示好却又变得如此平静冷漠。 难道是他不能吸引的注意吗? 也不应当是这样,他对自己这张风靡京城的脸还是有些自信的,喻姝也曾数次因为他的浅淡笑容失神,没理由会是现在的场面。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样的结果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严暮心间,让他飞速地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了过来。 他承认他真的幻想过和喻姝两情相悦,她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他无数次认为自己被她所爱,分不清界线...... 在深棕色药液的遮掩下,严暮在水中缓慢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默然沉思,自嘲起来。 此刻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以他现在这样的情况,本就不该存有妄想,路本来就是要慢慢走的,他竟然想一步登天,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不过这一次,他也算是长了记性,以后凡事都要懂得量力而行,也要知道运用自己真正的优势。 比如说,只要喻姝不再对别人这么好,那他就会是最特别的那个,永远都是。 毕竟皇室在为他们指婚之时曾昭告天下,长公主喻姝嫁与英国公严暮为妻,喻姝和他已有夫妻之名。 严暮找到了理由安慰好自己后,心情也随之变好了些,浸在微烫的药液之中僵硬的躯体也放松了下来,轻轻倚在池壁上感受着身体被包裹的舒适,顺便寻思着找个理由和喻姝认错。 只是这一下子他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便沉默了。 其实喻姝在严暮回话的那一刻便有些后悔,她刚才对严暮说话的语气太重了,这会气消了之后又生怕惹得严暮像只小刺猬一样,直接就缩回他满是尖刺的壳子里把自己封闭起来。 但刚刚那一会她是真的生气,便没有控制住说话的轻重,她语气一沉就格外冰冷,像是训话一般。 喻姝叹了口气,无奈的想到,她这一天天的真是没事找事做,这下她又得哄人去了,希望这次严小公子不要太生气。 她瞥了靠在池壁上低头不语的少年一眼,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因为她本就是个擅长哄人的,以前能够妙语连珠也全靠临场发挥,今日她是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气氛。 喻姝摩挲着手腕的桃花印记站在原地踌躇不定,斟酌着措辞。 静默的氛围在温泉室内蔓延开来,就像是一张网缓缓地吞噬着四周的空气,让人觉得心头一紧。 严暮先感觉到了这种不适,他悄悄瞥了一样喻姝的脸色,看着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磕磕绊绊地开口说道: “阿姝,今日的治疗还没开始,你能过来吗?” 紧张的氛围因为严暮的出声瞬间被打破,喻姝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没生气就好。 然后她一边走朝严暮的方向走去,一边笑着回答道: “好,我过来了。” 虽然彼此都还存有疑惑,但两人都默契的将刚才的事情翻了篇,谁也没再提起。 喻姝站在严暮身后,观察了一下温泉池的设计,突然发现今日她在地面无法为严暮治疗,主要是无法护住他的脑袋。 温泉池不同于直接放在地面上的浴桶,温泉是凹陷的,喻姝若是在地面,不管是站还是坐,都找不到一个能够护住严暮头部的姿势。 若是今日续脉的过程又痛地狠了,他的头只是稍稍一仰就会直接撞在坚硬的温泉壁上,那问题就比昨日严重多了,口子直接变窟窿。 考虑再三之后,喻姝还是决定进入温泉池中,这样她才能护在严暮身后,防止他今日不慎撞伤,能省下很多功夫。 严暮和喻姝说完那句话,便一直专注的听着喻姝脚步声从他的对面走到了背后,但后面喻姝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便主动出声问道: “怎么了,阿姝?” 喻姝在他背后盘膝坐下,与他商量道: “今日我若是在岸上,便没法护住你的头,我需要进到温泉池才行,可以吗?” 严暮细想了一下今日温泉池的构造,恍然大悟,明白了喻姝的意思,这样的情况确实要进到温泉池才行,只是......他现在浑身上下连一块遮挡的布片都没有,喻姝下来之后他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药液是深棕色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想着那个画面就已经开始浑身发烫了,甚至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话,下意识的两手交握在腹部挡住关键部位,干巴巴地出声回答道: “你进......进来吧。” 喻姝也不犹豫,因为今日两人闹了点不愉快本就耽误了点时间,需要尽快开始,不然续好的经脉得不到滋补,便也会慢慢萎缩下去。 由于严暮背对着她,她也没多想,快速走到了一旁放衣服的卧榻上,解开了自己的外衫轻轻搭在榻上,也还好今日的头发只是简单的束了一下,她拽住发带轻轻一扯满头青丝便散了下来。 严暮听着身后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身体热的不行。 少年的欲|望经不起挑动,沉寂的身体陡然苏醒,无法掩饰的生理反应直直的触碰到了他本是用来遮掩的手,听着身后愈来愈近的轻缓脚步,他的后背紧紧绷住,从倚靠的动作变成了端正的坐姿,却反而让那滚烫之物落入了手间。 严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不知道他到底该不该放手,不管放不放手,若是一不小心被喻姝碰到,那他该如何狡辩......不对,如何解释? 但随着耳边入水的声音传来,严暮像是被惊到了一般猛然放开了自己交握的手,在药液之中激起了一道水波。 但他的后背本来就因为端正的坐姿而失去了着力点,此时又手臂的大力摆动就直接让他的身体失了平衡,径直向一边倒了下去。 严暮心中一惊,今天他算是完了...... 喻姝看着他在说中剧烈扑腾地动作也满头雾水,严暮这是怎么了?被她吓了一跳? 但她来不及多想,便揽着严暮歪倒的身体稳稳地侧倚在了她怀里,他的手臂正好卡在喻姝温软的胸前,隔着几层衣物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被灼伤了一般,酥麻的触感顺着两人接触的位置蔓延至全身,身体内部像是炸开了一团火,但他又不敢抽出手臂。 直到喻姝带着他的身体在水中转了一下,单手横在他胸膛上固定住他的身体靠在她胸前,柔声说道: “我要开始了,痛就握住我的手臂,别咬自己。” 背对着喻姝,严暮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无比感谢接下来的疼痛的治疗过程。 只要足够痛他就不会分心在喻姝那边,身上的火气也能消退下去,免得在她面前出丑,他今天已经犯错了,要知道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更完了更完了,感谢我的宝贝们对我这个老鸽子不离不弃,ORZ 送给我的暮暮好大儿:永远不要试图弄懂一个曾经准备把你当儿子养的女人在想什么。 暮暮会慢慢长大的,少年时期遭逢巨变,面对突如其来的光他有妄想,但不敢妄动。 第28章 、回门宫宴(上) 今日是严暮与喻姝的大婚第三日, 章怀帝早就让人传了口谕,公主驸马双回门。 虽不知章怀帝到底是安什么心才会让不良于行的严暮陪她回门,但她也毫不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她护着严暮, 没人能伤到他半分。 喻姝身为皇室嫡长女, 今日的回门宫宴规格极高十分隆重,所以宫门外禁军戒严, 所以受邀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需要乘坐专门的车架才能通过禁军入宫。 由于昨日喻姝沐浴更衣之后回到了英国公府,所以长公主仪仗车队一大早便也就到了英国公府门外候着,等着接他们二人入宫。 与此同时,皇城内数百辆装点极为华贵的马车从各个朝臣的府邸驶向皇宫, 高官命妇都带着自家府里才貌俱佳少爷小姐, 全部身着盛装共同赴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日这场回门宴会打的是什么心思。 皇后薨逝,唯一的嫡子八皇子已经失踪,下落不明,但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八皇子才几个月大, 华阳宫那一场大火,他只能是十死无生。 现如今, 东宫之位空悬,淑妃之子大皇子喻修远及冠之时就在年后三月, 即将成年的皇子仅有这一位,大皇子母族势力显赫, 从龙之功谁都想要,他们未必不能提前站队。 淑妃乃是左相付林嫡女, 章怀帝不理朝政的时日后,皆是由左相与右相两人代理监国,也算是在朝堂之内树大根深,他们缺的就是等得力的姻亲相助,夺取严家旁落的兵权。 至于顾家的兵权,虽然十分让人心动,现在倒是无人敢试探。 嘉和长公主这场的回门宴,章怀帝早向世家已透露出了想要为喻修远选正妃的意思,各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姻亲关系最是能绑住两个家族,毕竟从此荣辱与共,这样的束缚才能让他们安心成为同一战线上的人。 若是府内的小姐得不到大皇子青眼,那不是还有三公主吗? 京城内的嫡子嫡女总有人能入了他们的眼,或者说是他们背后的势力,总有让大皇子心动的地方。 来的路上,众人心思各异,家族嫡子倒是没想着攀上公主的高枝,毕竟家族给的资源都不差。 但嫡女的想法却大不相同,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要她们说这天底下最好的夫婿,那就得是皇宫里那几位。 更何况她们听说大皇子容貌才华皆不输给曾经的京城第一公子严暮,得不到严暮,得到大皇子也好。 设宴的景安殿不断有朝臣携带家眷步入殿内,在宫人的指引下他们按相应的品阶依次落座, 一时之间,殿内满是大家公子小姐的身影,或是千娇百媚,或是玉树临风,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后宫的妃嫔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品级够了却还没有子嗣的妃嫔也盛装打扮出现在了景安殿,个个都是妆容精致,仿佛是春日里盛开的娇花一般,竞相争奇斗艳。 这也不怪她们,章怀帝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子,所以平日里她们可没什么机会能见到章怀帝一面。 就算是最近几月来章怀帝雨露均沾翻起了牌子,一时半会也轮不上她们这些进宫多年的妃嫔,他最喜欢新鲜的颜色,几月前选秀上来的采女他都宠幸不过来,哪还想得到她们。 今日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能在章怀帝面前展示的机会,她们都想着自己若是有把握笼络住章怀帝的心,得了个侍寝的机会,保不准还能有个子嗣傍身。 柔妃那女人都能怀上皇嗣,她们就不信自己不能。 虽然后宫里早有传闻说柔妃那个孩子来的蹊跷,却没人敢在章怀帝面前乱嚼舌根。 现在这后宫如日中天的,最得宠的可不是她们,若是没有证据,那说出来就是去白白送死,谁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被柔妃当头一棒。 景安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四处充斥着寒暄交流之声,但其实都是各怀心思,相互试探。 “嘉和长公主到!驸马到!” 随着殿门外小太监拖长了声调的通报声传来,喻姝穿着一袭深蓝色宫装推着身着同色朝服的严暮出现在了殿门口,今日回门宴的本来的主角到场了。 一身极为硬挺的宫装压住了喻姝香娇玉嫩的精致面容,显得无比端庄威严。 外罩一件雪白的貂绒披肩,又添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媚,一支红玉镂空点翠簪子插在锦缎般的长发间,眉心点着朱红色的梅花妆,似误落尘间的沾染世俗的仙子一般。 行走之间,不盈一握纤腰上挂着的墨玉摇摇晃晃,像是荡进了人心里,娉婷绰约的身姿让在场的世家公子骤然失神,心中暗忖,严暮一个废人倒是好福分 殿内的女子眼神却都在严暮身上,深蓝色朝服衬的他深邃的五官无比锋利,玉冠束发,凤眸幽暗冷漠,轻轻一瞥如寒冰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坐在轮椅上挺拔俊秀的身姿不仅没让他的气质折损半分,反而更加冷峻神秘,他缓慢地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薄唇紧抿,目光扫过在场的那些男子,透露出几分不悦。 曾在严暮凯旋之日向他递过花的女子们也是悄悄红了脸,心中感慨万千,严家遭逢大变后他从小将军成长为了沉稳持重的严家家主,虽然双腿残废,但仍旧撩拨人心。 顾绍看着喻姝与皇后相似的面容却是有些晃神,这是自皇后去了之后他第一次见到喻姝,顾安和注意到自家父亲的神色,心底无奈,她和姐姐长相相似,性子可太不一样了。 殿内其余人惊讶地朝门口看来,互相对视一眼后,心下也是不敢置信,一时之间全场鸦雀无声,此时他们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英国公竟真的来了! 严家出事之后,他已有一年未出过英国公府,消息灵通的家族早已知道他身上余毒未清,狂躁之症压制。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朝臣及其家眷连忙起身向他们二人行礼问安,齐声说道: “下官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驸马。” 喻姝扫了一眼殿内众人的反应,清浅的勾起了唇角,眼中无一丝笑意,一边推着严暮往她的位置走去,一边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各位大人都坐下吧,看来本宫今日来的匆忙,各位大人还没做好准备。” 此话一出,像是一粒石子投进了死水一般景安殿中,惊起了惊涛骇浪,众人心下一震,身子宛若被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这竟是嘉和长公主说出来的话? 在他们印象中,喻姝还是在元宵晚宴上被帝后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娇矜灵秀,可今日再见,却觉得嘉和长公主不是那般好相与。 只是不知原来她是在藏拙,还是皇后与八皇子相继离世让长公主移了性情,但顾家父子二人在身后虎视眈眈,他们心中思绪再多都不敢对喻姝表现半分。 他们正不知如何向喻姝请罪时,今日的另一位主角到了。 “皇上驾到!娴妃娘娘到!柔妃娘娘到!大皇子到!” 长禄一位接一位的通传完后,喻姝从严暮背后行至他身侧,细瘦的手轻轻按在他肩头,然后顺势牵起他的手朝着章怀帝盈盈一拜: “儿臣携驸马参见父皇,娴妃娘娘,柔妃娘娘。” 严家满门忠烈,就算是严暮因疾废礼,也不算什么大事,章怀帝脸色一青,却没有多说,今日最重要的是大皇子正妃一事。 有些朝臣注意到这一幕,脸色一变,这可不是当初皇上说的那样,他能操控嘉和长公主为皇室所用,利用顾家势力将严家独子斩草除根。 看着架势,和他们得到的消息一样,嘉和长公主大婚三日都歇在英国公府,二人怕是生了情愫,若是严家和顾家联合,那该如何是好? 但此时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不能御前失仪。 所有朝臣家眷一同下跪行礼,向章怀帝问安:“臣等叩见皇上,贤妃娘娘,柔妃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章怀帝揽着一手扶着孕肚的柔妃化缓步踩着大殿中央铺上的红色锦缎,踏着玉阶走上了最上方的位置。 待章怀帝落座之后,他看也不看喻姝一眼,就朝着众人举杯,朗声大笑: “今日是嘉和的回门之日,见嘉和与驸马琴瑟和鸣,朕心甚悦,众位爱卿无需在意君臣之礼,与朕举杯畅饮,来。” 章怀帝虽然早已收到消息,但他心头极为不喜,喻姝竟然脱离了他的掌控,难道皇家对她多年的教养还比不上一个才见了几面的废人吗? 但今日不是给严暮下马威的好时机,若是他开了口,定国公父子二人在场,定是无法收场。 台下朝臣见章怀帝举杯,也双手平举酒杯,让章怀帝行礼: “谢皇上恩典。” 一杯酒饮尽之后,一位老臣率先开口了,大约已年过五旬,头发胡须皆是花白,他起身出列,向章怀帝建议: “今日君臣共饮,也是一大乐事,臣听说今日各付家眷为了长公主殿下的回门宴也是有备而来,不如让臣等与殿下共赏。” 章怀帝抚掌而笑,大手一挥:“准了。” 随即章怀帝又看着喻修远扬声说道:“正好修远也快要及冠,你可也要好好看看了。” 喻修远在喻姝对面落座,听闻章章怀帝的话,他起身回话是竟是朝着喻姝勾唇一笑,露出几分挑衅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喻姝的中二哥哥,顶锅盖.jpg 第29章 、回门宫宴(下) 喻修远不坏, 他只是嫉妒喻姝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章怀帝宠爱。 同为章怀帝的孩子,任凭他如何努力却得不到章怀帝只言片语的夸奖,但喻姝从出生开始便是被帝后两人宠爱, 他不服气。 如今终于是等到了喻姝离宫,身为大皇子的他也终于被章怀帝注意到了, 自然是要向喻姝炫耀一番, 有些孩子气。 但在喻姝看来他就是脑子被门夹了,因为章怀帝此举算是把他推在了风尖浪头口, 夺嫡之战,他越是独树一帜,越是会成为别人的活靶子。 就是不知是在为谁做挡箭牌了,总归不能是她家被宣布失踪的明赫, 但是不是柔妃肚子里那个她就不清楚了。 喻姝懒洋洋地往座椅侧面一靠, 手肘撑在扶手上支起自己的脑袋, 狐狸眼微微一勾,似笑非笑的看了喻修远一眼,满不在乎地抬手向他敬了一杯酒,然后仰头喝尽。 由于喝的太快,酒水洒落了几滴在喻姝衣服上, 溢出几丝清冽醉人的酒香,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 似乎这一杯酒便饮尽了阳春三月,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没有管喻修远被气的发红的表情, 漫不经心地放下酒杯,有些好笑地偏头对严暮说道: “你听说过大皇兄请太医治脑子的事吗?” 严暮本来还在对刚才那些世家子弟看喻姝的目光而耿耿于怀, 冷冷的扫视着大厅里那些心怀鬼胎的男人,正在一旁闷头生气。 突然闻着一股浅淡的桃花酒味清浅的进入鼻腔, 严暮瞬间放缓了神情,侧身聆听喻姝说话。 他紧绷的面容也出现了一抹笑意,倾身向喻姝那边靠了靠,轻靠在轮椅扶手上,嗅着熟悉的桃花香气心中一舒,附在喻姝耳边低声说道: “阿姝若是想知道,下次太医来复诊我替你问问。” 湿热的气息吹在喻姝小巧的耳朵上,温柔的呼吸在打在皮肤上引得喻姝往边上躲了一下,耳朵染上一抹微粉,她用抬手用冰凉的指腹捏了捏耳垂,心道: 严暮他是不是故意撩拨,不然莫名其妙地凑在她耳边干嘛? 这倒不是喻姝空穴来风,昨日在温泉药浴时,她开始确实心里生气,所以没有多想。 但是后来仔细分析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应当是严暮这破小孩在向她释放一些暧|昧的信号,但她不仅没接收到,还把人给收拾了一顿。 经过昨日这一遭,她已经明悟了严暮的不对劲从哪来了。 从昨日她踏进殿门之后,严暮就不再是动不动就发脾气或者装作乖巧,而是在她生气时小心翼翼的回避,再笑意盎然的迎上来。 喻姝有点心疼严暮这般作派,比起身体上的伤痛,他心理上的问题才更加严重。 只有没有被认真爱过的孩子,才会接受到一点点爱意,就毫无保留的掏心掏肺回应,他拥有的不多,这是他所认为的最好的。 作为英国公府主枝唯一的嫡子,严暮从小接受的便是狼性教育,他一直被灌输的就是他只有变得异于常人的优秀才能继承严家,守卫边疆,若是他泯然众人,就算继承了英国公府爵位挡不住强敌入侵。 母亲早亡,他十二岁上战场,十五岁全族阵亡,十六岁将死,这时遇见喻姝。 他站在地狱黑暗的阶梯上,是喻姝将他带回人间,每一步都刻骨铭心。 而喻姝与他截然不同,九岁前,她作为W市首富地产大亨唯一的女儿,被父母视若明珠,直至末世来临,父母为她而死。 她因心中仇恨一朝觉醒双系异能,又因天赋异禀被收编进入国家军队,共征战十四年,成为无数人的信仰,可以说,她生来便是属于光明。 正因为喻姝明白这些,所以她不准备把严暮的心事挑破了说,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窗户纸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 喻姝会因为严暮的容颜心动,会因为一个他简单的称呼心动,但面对这般直白的引诱反而心如止水。 末世中,她见过肉|体的沉沦太多,反而更喜欢体会暧|昧与心动的过程。 现在她对严暮只有一点意动,够不得定要把人留在身边意思。 再说到严暮此时还未及冠的年龄,喻姝也怕他年龄太小见过的感情太过片面,以至于把恩情当成爱情,就这般义无反顾的扑了上来。 此时她若接受,便是仗着年龄阅历在骗小孩感情,她不能这么做。 若是以后严暮身体好了,在外面感受过了人间所有的炽热和温柔,依旧能回到她身边,那时候,才能确定他们两人的缘分。 她身边如若会有一个人,那必定会是严暮,除了他,也不会再有别人,只心动一次就足够她耐心继续等待。 但对于现在的严暮,她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可在大殿里的有心人看来,他们两人此刻的动作就是新婚燕尔旁若无人的亲密调笑,格外情深。 上首章怀帝看着这一幕脸色越来越差,他冷哼一声,手握着酒杯的力道大的可以看到他泛白的指甲盖。 也还好,今日宴会宫人为了避免酒盏落地的碎裂声引得贵人惊慌,用的是青铜高脚杯。 若是玉器,怕章怀帝那力道都能给酒杯捏碎了,可见他心中有多不平静。 柔嫔看着喻姝和严暮两相情悦的模样也是捏紧了手中的锦帕,眼睛微眯,看来八皇子的死没有影响到长公主,她是不在意这个刚出生就害死皇后的弟弟吗? 暂且就让她多活几日,六壬楼能解决一个身在皇宫的皇子,那在宫外的公主岂不是易如反掌...... 顾绍一直注意着喻姝的方向,同时也在观察其他人看她表情,一一分辨敌友。 虽然他在谋略上比不过嫡子顾安和的运筹帷幄,但是这分辨善恶的能力却是在战场无数次拼杀中练了出来的,异样的气息他能格外灵敏的察觉到。 待他扫过章怀帝和柔嫔时,目光一凝,皇上和柔妃娘娘这是什么表情,他们对殿下是有所不满? 顾绍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仰头饮尽了杯中酒液,放下时手指印深深的留在了杯壁上,他目光冷冷看着空荡荡的酒杯,心中冷嘲,娘娘刚走皇上便沉不住气了吗? 当年皇后看上还是皇子的章怀帝时,顾绍便是极为不喜,奈何章怀帝向顾家起誓他会成为明君,会一辈子对皇后好,顾绍才会助他夺嫡,打破了顾家中立的局面。 但现在顾家可不是没人了。 娘娘在时帝后恩爱,皇上也履行了当年的诺言,但娘娘去了,顾家可不能让娘娘两个孩子不明不白的被人利用,被人伤害。 若不是殿下实力强横,小殿下早就死在了后宫倾轧当中,现在又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对殿下动手,那也要先问过顾家。 他们顾家世代都忠的是明君,皇上任由妃子残害皇室子嗣,祸乱朝纲,导致前朝后宫不稳,可不是明君所为。 若君不贤明,那便自有贤明的新帝,七位皇子,总有人能担此大任。 正当大殿内气氛不知不觉逐渐冷凝之时,一道轻灵婉转地女声打破了沉闷: “臣女献丑了,今日一舞名为红袖舞。” 随着一抹红袖甩出,大殿之中总算是恢复了热络,其乐融融的场面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喻姝惬意的靠在椅子上饮酒看美人跳舞,似乎这大殿中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一般,喝到顾安和与严暮都准备阻止时,她起身向章怀帝行礼,告罪一声: “父皇,嘉和贪杯,不胜酒力,携驸马先行告退了,请父皇恕罪。” 喻姝感受到了严暮一到这大殿中精神就极为紧绷,像是在警惕什么一般,于是她便准备假借醉酒准备带严暮离开。 反正今天的主角是喻修远,她还不如早点带严暮回去泡药浴,懒得在这与他们虚与委蛇。 严暮接收到喻姝的信号也没有多说,手一抬轻轻虚抚在她的腰上,跟着喻姝说道: “请皇上恕罪。” 喻姝时间卡的极好,这会一个世家嫡女刚好表演完,殿内气氛正安静,她突然出声告退让气氛骤然一紧,朝臣家眷面面相觑。 这回门宫宴到底是以嘉和长公主的名义办的,这人都走了,这选妃宴还继续吗? 但章怀帝丝毫不顾气氛紧张,他沉默地扫向那些噤若寒蝉的朝臣家眷,知道若是他现在突然发怒,给喻修远选妃的事便也就无法进行了,只好温声对严暮说道: “今日这般高兴的日子,嘉和免不得会贪杯,哪能怪罪,驸马可要照顾好嘉和呀,退下吧。” 严暮垂眸恭敬的回道:“是,皇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想要拼尽最后一点生命报仇的严暮了,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收集证据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 他好端端地活着来到了回门宴,章怀帝应该很失望吧。 章怀帝他特意传令让他来到回门宴,就是为了看他奄奄一息的惨状,但是他没有,除了站不起来,他身上没有丝毫的病弱气息。 现在,该慌的不是他,而是章怀帝,他严暮一日不死,章怀帝便一日无法安宁,看谁折磨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严暮:我巴不得有人骗小孩,所以多久来?等不及了! 第30章 、剑舞 两人在宫宴上并未用膳, 回到英国公府后,喻姝照常陪着严暮用完了今日的药膳,然后继续进行腿部经脉的治疗。 由于前两次已经摸索清楚了疼痛的阈值, 所以泡完药浴严暮精神还算不错,没有晕倒, 也并未感觉到精神疲惫, 待他被郝成卫服侍着穿好衣服以后,便提出想要在府内走走。 喻姝早就听郝成卫说过, 自从伤了腿之后严暮连卧房门都很少出,如今他自己提出想要在府内逛一逛,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她先出门在外面感受一下温度,便又进到屋内来让郝成卫拿来了厚实的大氅与毯子递给严暮, 生怕他被冻到。 此时严暮腿上铺着一张厚厚的绒毯, 湿水的头发已经被细心的擦干了, 身上还披着保暖的狐狸毛大氅,密不透风的将他包裹在其中,完全感受不到冬日的冷冽温度。 这个季节日光也不见得温暖,两人走在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寒风四起, 枯落的树叶窸窸窣窣掉落了一地,一路看来, 竟然只有卧房那株万年青是一抹亮色。 喻姝推着他走在植被荒芜的英国公府花园,四下观望也没见到多少存活下来的花草, 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严暮,你这府上都不种花草吗?” 严暮“嗯”了一声, 继续说道:“我与父亲常年在外征战,京城就算是种了花花草草也无人赏玩, 家中又无女眷,这些自是不必要的东西。” 说到这,他抬手指着空置的花园说道:“若是阿姝喜欢,便种上桃花,来年春日,赏完桃花亦能酿酒,待到冬日大雪漫天之时,红泥炉火烹酒煮茶,好不惬意。” 闻惯了喻姝身上的桃花香气,严暮觉得桃花就是这最美的景致,宫宴上混合着花香的酒水让他想要浅酌一杯桃花酿,只可惜他正吃着药膳不能饮酒。 飘零的树叶晃晃悠悠的落在了严暮肩上,喻姝腾出一只手轻轻摘落了下来,她伸长了手臂将不到巴掌大小的树叶放在严暮身前,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是我给你的信物,来年就给你一片桃林。” 严暮竟然与她喜欢同一种花,那正好她已经准备在郊外的马庄移栽桃林,那里为了跑马空置出了大片的土地,来年严暮腿好了,他们可以打马穿过桃林一起赏花,英国公府也可种上几株桃树,但府内其他地方还是种些花草好看。 喻姝在心中规划着她的桃林,完全没有意识到严暮喜欢桃花这件事可能是因为爱屋及乌。 严暮接过叶子小心翼翼的捏起它的边缘,将手稳稳的安放在腿上避免这片枯叶损坏,背对着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等着来年和你一起赏花。” 他高兴的是,喻姝肯定了他们会有将来,明年他们还在一起。 两人心中各自想着事情,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演武场,这是严暮曾经练武的地方,可惜此时他现在经脉尽毁武功全废,已经无法为喻姝演示严家木仓了。 他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向喻姝介绍起来:“我年幼时,父亲就在这教我严家木仓法,侧边的架子上是我会用到的兵器。” “父亲说过,在战场上,每一种兵器我都要会用,才能保证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有一战之力。” 尽管严暮掩饰的很好,喻姝还是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压抑,这个地方留下了他太多了回忆,以至于一触及到便像是被揭开了结痂的伤口。 喻姝也不知道如何相劝,毕竟她无法控制严暮的回忆,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沉默的陪在他身边。 当她的目光扫向兵器架上的那把长剑的时候,她突然有了想法,既然她没办法让严暮不去回忆过往,哪边覆盖上些鲜活的色彩。 说做就做,她对严暮嘱咐了一句,等我一炷香,我去去就来。 严暮感受到身后骤然消失的力道,心中一空,本来就阴郁的心里直接蒙上了一层阴霾,阿姝不想听这些吗? 他还未想太多,一道红色的身影就直接飞掠向演武台,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一来一回不到一炷香,喻姝换下了一身宫装常服,此刻她已经换上了一袭红色长裙,宽大的裙摆逶迤拖地,衬的肌肤盛雪,在冬日衰败的景色中宛如烈日一般灼人眼球。 三千青丝用朱红色的发带随意的束在脊背上,侧边落下的丝丝缕缕被瑟瑟寒风撩起轻轻拂动,调皮地扫过优美的颈项与精致的锁骨,宛若振翅欲飞的蝴蝶。 眉间细细描出的梅花妆妩媚动人,狐狸眼顾盼之间勾魂摄魄,但一阵风起之后裙摆飞扬,纤细的少女像是要随风而去一般楚楚动人,柔媚与纯情在她身上恰到好处的平衡在了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喻姝红唇微勾漾起一抹笑意,莲步轻移,十指纤纤凌空一握,一把长剑凌空而来,三尺剑锋冷锐逼人。 娇柔的气质霎时之间染上锋芒,她脚尖轻点凌空而起,手腕翻转单手稳稳接住了破空而来的利剑,舞步摇曳却是招招致命,剑意潇洒却不失气场。 与风声对撞而起的爆破声更是令人心惊,剑影重重眼花缭乱,红裙翻飞宛若汹涌的波涛,娇艳殷红的裙角仿佛也能断人性命于无形之中。 但她回眸展颜一笑时,热烈张扬,蛊惑人心,明知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拜倒在她裙下,任由差遣。 同时藏在深处的征服欲与破坏也被勾的四处流窜,忍不住的去想,若是压下她的锐气之时,她会不会如开头一般娇弱动人,诱人采撷。 但这般美景此时仅有一人能赏,便仅有他一人深切的感受到了这般诱惑。 严暮一手按住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一动不动,仿佛呼吸都被夺走了一般,漆黑的凤眸深不可测,酝酿着深沉的暗色,他目光紧锁住喻姝移动的身影,像是暗夜之中狩猎的黑豹,正紧盯住属于自己的猎物。 喻姝自然也感受到了严暮灼热的目光,她一剑划过,飞身来到他身前,挽了一个剑花收势,蹲下身看着严暮问道: “如何?我许久未跳舞了,这也算是我的剑招。” 严暮手中的那片落叶早就因为他的用力而化成了碎渣,落在他的绒毯上,听见喻姝问话之后他才惊觉自己竟然无意识的捏碎了掌心护着的树叶。 但他现在还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闻见前方浓郁的桃花香气,一抹红晕顺着脖子蔓延到了耳朵,艰难地说出了几个字: “很好,阿姝。” 严暮清朗的少年音不知为何变得低沉沙哑,“阿姝”二字说的含情脉脉,格外勾人,喻姝听着觉得心间像是被拨动了一下,漾起一圈涟漪。 她今日是不是又在哄骗小孩了? 喻姝明白严暮的声音为何会这样,但今日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去哄好他,便出此下策。 她知道严暮心中极为在意她,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去覆盖这一段记忆,以后他再想起演武场,心中除了一些与他父亲的往事便也会有鲜活明丽的色彩,为此她还特意穿了最艳丽的红色长裙。 严暮藏着的事他不说喻姝也不问,但压抑在心中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带着恨意和痛苦的复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父亲严鸿的死就像是他心间的一个禁地,本来他心态有了好转,今日这一转,故地重游又激起了心中的仇恨。 其实喻姝也不用多问,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严暮今日在景安殿的警惕表现告诉了她,一年前那一场战役不是简单的兵败,不然她陪在身边的时候严暮应当很放松。 知道了这一点她便明白,严暮父亲严鸿之死必定与章怀帝有关。 章怀帝疑心很重,嘉和前世定国公府遭到陷害被满门抄斩是因为手握兵权,而严鸿也是镇守边疆的一员大将,在边疆严家的信物比兵符好使, 这样一想,严鸿遭遇章怀帝背刺完全不奇怪,功高震主这四个字足以触动章怀帝敏感的神经了。 喻姝在嫁过来之前一直在想章怀帝忌惮严暮的原因,但现在这个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严暮本该死在一年前的战役之中,却活了下来,章怀帝忌惮的就是严家嫡系还有人活着。 严家信物一日不毁,章怀帝便一日拿不回兵权。 若真是如此,今日宴会章怀帝看着严暮面色红润坐在大殿中的样子,怕是又会采取新的手段,毕竟她这颗棋子章怀帝是没法用了。 严鸿的死她管不到,但严暮若是伤了分毫,她必定不会让章怀帝好过,她亲自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人,可不是给别人瞎祸祸的。 本来想将章怀帝留着慢慢感受他自己手中的权利被一点点蚕食的痛苦,若他真的等不及,她也不介意早点去送他一程,中风还是偏瘫他可以选一个,她是个好人,也会给他选择的余地。 严暮体会过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痛苦,没理由章怀帝可以不体会,作为悲剧的始作俑者,章怀帝应当偿还这一切,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严暮:感谢皇帝老儿送来的媳妇儿! 第31章 、六壬楼 冬夜的晚上寒风呼啸, 冷月高悬于夜空之上,泛着苍白色泽的大地衬的黑暗更加深邃。 树林间晃动着数道黑色身影,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掠去, 行动间悄无声息,仅有林间警惕的飞鸟被一阵细微的破空声惊地冲天而起, 疑惑的在树林上方盘旋几圈后, 却发现没有任何异动,只好再次落回了自己的小窝。 拥有这般厉害的轻功能够踏空而行, 必定是内家高手无疑,只是不知这几人同时出手是为了什么。 不过一刻钟,就已经有了答案,四人已经到了此次的目标所在位置, 英国公府。 夜半时分, 除了轮流守夜的下人和部分守卫, 其余人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在寂静的英国公府外围,四人轻声在附近的石板路上站定,简单点头示意之后便分散开去,开始细致地查探起英国公府内外的防御情况。 经过一番细致的查探之后,他们四人回到了最开始落地的目标点汇合。 简单的交流之后, 他们得出的结论一致:守卫薄弱。 四人看着不远处平平无奇的府邸,心底也不禁泛起了嘀咕, 此处仅有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和一个武功全废的残疾将军,真的值得他门六壬楼派这么多地字号杀手吗? 六壬楼杀手分为客卿长老、天、地、玄、黄五个等级, 客卿长老多为江湖上的曾经背负血海深仇的侠客,被六壬楼所救, 欠下他们人情之后在楼内成为挂名的客卿。 六壬楼对这些人仅有一个要求,若六壬楼有难, 定要出手相助。 除此之外,天、地、玄、黄这四个等级的杀手都是从小在六壬楼里培养出来的顶级刺客。 小时候他们都是流落在乾元国各地的孤儿,经过简单的测验之后被六壬楼收养,在楼内经过长达十年的严苛训练,存活率仅有四成。 最后进行考评分为四个等级,天字最高,黄字最低。 按照常理来说,仅仅是一个英国公严暮无需四名地字杀手,但怪就怪在当时刺杀八皇子时在华阳宫莫名折损了数十名玄字杀手,到最后连尸骨也没有找到,就连任务也是稀里糊涂完成的。 那一次的情报食物使六壬楼损失惨重,六壬楼楼主甚至一度怀疑定国公府派了高手在华阳宫周围,但嘉和长公主离宫之后,他们再次派地字杀手潜入皇宫探查,并未发现任何异处。 虽然表面上这一次人员的折损与嘉和长公主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做生意的人都想规避风险达到利益最大化。 六壬楼也不想白白损失辛苦培养出来的顶级杀手,便将嘉和长公主周围人划入了危险等级,玄级黄级不出这种任务。 所以此次接到任务确认任务目标是嘉和长公主的驸马后,经过慎重的考量,六壬楼楼主决定派出四名地字高手一同前往,这是买主现阶段付出的银钱能买到的最好资源。 六壬楼是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若是刺杀失败,也不是由六壬楼承担责任,主要缘由是买主一方提供的情报有误才导致六壬楼的决策出现偏差,这种情况下买主一方需要付出双倍的赔偿,若是成功了,六壬楼也不亏。 现在这四名杀手站在英国公府门外,心中也不由得生出疑惑,这样的防御真的需要他们四个来解决吗? 但由于是楼主刻意强调过的任务,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根据楼内的情报嘉和长公主身边可能存在神秘的高手。 几人互相用手势交流片刻之后,决定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潜入英国公府内,一人成功其余三人便立即撤退。 他们只是杀手不是死士,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十分重要。 但这四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踏进英国公府围墙的那一刻,位置便已经被喻姝锁定,准备直接扼杀在摇篮当中。 因为她绝对不会拿严暮的生命冒险诱敌深入,她也有那样的实力,任何宵小之辈不妄图靠近内院伤严暮分毫。 前些日子经历过那一场回门宫宴后,严暮大致的精神状况也暴露在了章怀帝面前,这几日章怀帝并没有派御医前来确认严暮的身体状况,大抵是抱着宁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想法。 皇帝一旦掌权久了年纪大了,养气的功夫就大不如前,知道严暮这个隐患没有被解决,章怀帝必定是寝食难安,所以近几日他一定会采取行动。 喻姝每日夜晚入睡之时便会用精神力制作一道监测网覆盖在英国公府一周防患于未然,纤细的精神丝密布,若是有人企图潜入,定然会触碰到。 若是章怀帝生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差人进府刺杀严暮,她便能立刻将人控制住。 这会她的布置就派上了用场,四人一进来便触动了她的精神丝,将她从睡眠状态直接唤醒了过来,坐在软榻上面色阴沉的转动着手腕,狐狸眼中蕴满是冷戾的杀气,周身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她到时要看看章怀帝到底有多不知死活,派了四个人就想要突破她的防守。 以喻姝现在九级的精神力,覆盖英国公府这样大的地盘可以说是轻轻松松,轻而易举的便知道了这四人的隐匿的位置,用全知视角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但喻姝仔细观察了他们的身法招式之后,动作一滞,这些人的行为模式她倒是有点眼熟。 这四人不是皇室培养出来的死士,而是专业的杀手。 章怀帝当时是有处理喻姝的想法,但是并没有伤害明赫的想法,明赫当时只是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对章怀帝造不成任何威胁,但是喻姝不一样,见一次就撞一次邪,所以刺杀明赫的杀手并不是皇家死士。 这四人与当时在皇宫时刺杀明赫那一批人一样,在很多细微的动作上极为相似,这是经过统一训练之后留下的烙印,绝对不是出自皇室。 那到底是谁找来的江湖杀手? 喻姝想了一下,宫宴人虽然多,但是想要同时干掉明赫和严暮的人却很少,但她不准备一一去排除,今天她不杀就是了。 她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严暮,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站在了院外,不知道严暮的亲卫的刑讯技术如何? 她身上带着严家的信物,只是几道风系异能打出便叫出了严暮的亲卫,数十人单膝跪在她面前,静候她吩咐,但他们心中极为震撼。 因为这是第一次直面喻姝的威压,气怒之下她周遭的杀意甚至都没有收敛,他们离的近了,隐隐能嗅到那种久经杀戮的血煞之气。 在他们印象里的嘉和长公主十分好相处,和他们主子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说是没有脾气,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但今日在她面前却发现,怒气横生的强者都是一样的恐怖,杀气四溢。 漆黑的天幕中乌云骤起,此时已经将明亮的月光遮掩了大半,风渐渐狂躁了起来,呼啸不停。 喻姝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仰头看着黝黑的天空,一头及腰的秀发在狂风中却纹丝不动,她红唇轻启动,言语之间没有半点温度: “来了几个废物,呆在这护住你们主子,本宫去处理。” 话音未落,人已经从原地消失了,留下满头雾水的亲卫面面相觑,殿下这真的没有在骂他们吗? 来了几个废物他们都没发现,那他们岂不是更废物,不知道等主子醒来会怎么罚他们,累的殿下深夜起来处理潜入的敌人。 他们不敢多想,赶紧按照喻姝的命令隐匿在严暮卧房附近,谨慎的防范四周。 比起隐匿功夫,能在丧尸灵敏嗅觉下躲藏的喻姝显然更甚一筹。 而且有风系异能的加持她的速度极快,无声无息得接近其中一人后,她手中的异能化为利刃像切菜似的就斩断了杀手的四肢的经脉。 他本应该从房顶坠落下去,但是喻姝急速拦截了下来并且卸掉了他的下巴。 杀手组织会给每一个出任务的杀手嘴里藏毒,一旦被俘虏无法脱身,就立即自杀,喻姝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把这人下颌骨卸掉了。 其余三人按照对第一个人的处理方式,依次打落在地,她嗤笑一声将四人毫不留情卷起重重的扔在了庭院中。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四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废掉了手脚扔在了冰凉的地砖之上,身上的冷汗浸湿了全身,寒风一吹几乎要凝结成冰,但身上的寒凉始终比不上心底的震惊。 几人看着喻姝瞪圆了眼睛,目眦欲裂,喉咙深处发出“嘶嗬嘶嗬”一般的声音,那个神秘人原来就是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 喻姝将四人逮出来之后,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对着周围一招手叫来几个亲卫,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之中尽是冷意,吩咐道: “别吵醒严暮,把人带下去严加审讯,本宫要知道的是他们老巢的位置,今夜过了没问出来,本宫就亲自前来。” 没有风系异能的稳定,喻姝一身薄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就像她心中升腾起来的怒气和杀意具现化在身旁,让周围严暮的亲卫都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殿下今日可太吓人了。 喻姝看着地上的黑衣人摩挲着腕间的桃花印记平复自己的心情,她与这个杀手组织之间的交集可不是这一次了,明赫与严暮这两个人他们都动了,下一次岂不是要轮到夭夭。 这些小老鼠胆大包天的敢进到她的地盘上来,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本想在这个世界她只想修生养息,吃饭睡觉养崽子,但谁能想到竟然有人在她底线上疯狂跳舞。 这样的挑衅若是她忍下了,日后怕是不得安生,那就来试试硬碰硬,看谁更胜一筹,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她从未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宝贝们! 第32章 、刺杀 第二日清晨, 窗前的万年青上早已有活泼的小鸟在茂密繁盛的枝叶间来回穿梭,它们一边和树叶戏耍一边发出婉转的歌声,卧房之中沉睡的严暮被骤然出现的高昂音调吵醒了。 显然是睡得有些久, 他睁开双眼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凤眸中晕染开朦胧的水雾, 这都清晨了吗? 严暮刚清醒时的样子带着十足的少年气不像平日那般冷淡疏离, 略微醒了一下神之后,他迷迷糊糊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 第一件事就是往喻姝惯常躺的那个方向望去。 这个时辰阿姝应该早就醒了吧,不知今日她用的是什么点心。 他本以为会向往日那般径直对上喻姝含笑的墨色眼眸,但今日却不是这样,喻姝的软榻上只剩下了一团绒毯凌乱的堆叠在远处, 她本人不见了踪影。 前些日子喻姝都会坐在软榻前的桌子旁喝茶吃点心等严暮起床, 今日严暮细看了一下桌面上摆放的物件后, 就发现桌上掀开的茶盏早已经没了温度。 冬日里的热茶本该在寒凉空气中升腾起来丝丝缕缕的白雾,但此时一丝也没有,很显然喻姝已经走了很久了,久到茶都放凉了。 严暮还未大清醒的脑子卡了一下,眉头微微一蹙神色微愣, 今日阿姝这是怎么了,还未等他醒来便离开了? 自大婚以来, 两人虽一直都未曾同床而眠,但喻姝却怕严暮续脉之后夜里腿部经脉痉挛抽搐, 所以她并未提出过搬离卧房独居,那张软塌就成了她夜里固定的休息位置。 严暮怕她冬日夜里睡不安稳染了风寒, 也曾多次提出让郝成卫换一张大床进来便于喻姝夜里能睡个好觉,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被喻姝拒绝了。 此后两人安寝时就一直维持原样, 在卧房中各占一方互不干扰。 已经过了好一段时日,严暮与喻姝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每次他一醒来必定能看到喻姝坐在窗前饮茶的身影,但今日人却不见了,一时之间他没有反应过来。 还未用过早膳人就离开了,严暮也想不到能有什么事让她这么早就离开,难道是回公主府了吗? 那也不会这么早呀,她都是习惯于早膳后离开,午膳前回来。 严暮看不到喻姝的人影,自己在那琢磨了半晌也想不清楚缘由,心底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他一把扯开身上厚重的被子撑着身下的床板坐了起来,沉声将外面候着的郝成卫叫了进来,轻轻依靠在床头,缓缓开口问道: “殿下今日去哪了?” 郝成卫被叫进来时就知道严暮要问什么,但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话,告诉他主子说他们亲卫队一群人都没发现有人潜入府内累的殿下起身处理,然后有审讯失败早早地让殿下亲自去了地牢?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羞愧。 于是他沉默地杵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话,壮硕的身躯站在严暮前面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支支吾吾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郝成卫这样的表现引得严暮心底十分烦闷,面色冷凝,现如今这英国公府里还有他不能知道的事了? “郝成卫,说,殿下人呢?” 严暮冷冰冰的视线落在郝成卫身上,神色看不出喜怒,淡淡的语调极具威慑力。 郝成卫与他自幼相识,自然知道这是他快要发怒的表现。 郝成卫为自己的失职惭愧地将脑袋一垂,心虚地避开严暮的目光,说话的声音弱不可闻。 “殿下在地牢。” 严暮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怔了一下,地牢?阿姝怎么会去那? 英国公府地牢存在的作用就是拷问进入府内的他国细作,严家作为守卫边疆的将军世家,自然会有许多他国细作派人前来盗取机密,这时候就需要关押起来严刑逼供,问出同党藏身之处。 但现在地牢之中并没有关押任何人,所以严暮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喻姝去那是为了什么,难道府里昨夜进了人? 严暮沉默了片刻,窗外冷风一阵一阵地从敞开的大门上刮进来,昨夜烧着了的木炭此时早已熄灭,他仅着一身单衣的感觉身上残余的温度全都被刺骨的寒意侵蚀了个干净,不甚清醒的脑子也活泛了不少。 他看着郝成卫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的模样眸光暗沉,神色晦暗不明,他什么时候警觉性这么低了? 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昨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夜好眠,没有察觉到半点声响。 明明上次在宫宴上看到了章怀帝欲要杀人灭口的神色,却还是没有一点警惕心,这样的失误若是放在战场上,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若不是今天这件事,他都不知道他会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被喻姝保护,他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她不求回报的好意吗? 明明在心中做好了决定要保护阿姝,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没有半点实际行动。 严暮在心中想了很多,愈想愈觉得自己是个十分差劲的人,他垂眸摩挲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周身的气息越发冷凝,催促着郝成卫:“给我更衣,去地牢。” 郝成卫虽不知严暮刚刚在想些什么,但看严暮这副模样大概就了解了,这又是钻了牛角尖,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床前伺候着严暮将衣服一件件穿好,扶着他起身坐在轮椅上后,低声问道: “主子,地牢湿冷,殿下让您仔细点身体,你可要加件衣裳?” 喻姝知道严暮的性子,这几日两人已经有了默契,他一睁眼必定要看到她才行,今日她出门早,他一生气郝成卫必然找不到法子哄,便提前交待了郝成卫。 果然,严暮一听这话,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几分,急切想要出门见到喻姝的心情有所缓解,倚靠在椅背上吩咐道: “去拿件披风来。” 在严暮赶来的路上,喻姝这边对四个杀手的审讯已经接近尾声。 昏暗潮湿的地牢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宛若冰窖,冷的刺骨,被倒吊起的四人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状如死尸,只有嘴里偶尔呼出的稀薄白雾证明人还有命在,看来是出气多进气少。 昨夜严暮的亲卫连夜审讯中途泼了几次水强迫晕过去的四人醒来,到了凌晨几人的黑色夜行衣外面就覆上了一层薄冰,一直化了结,结了化。 喻姝今日早上到这的时候地上血迹都已经被水冲的十分浅淡了,但旁边架子上挂着的一排刑具沾满鲜血,空气中弥漫出极为浓烈的血腥味。 还未踏进牢门喻姝便闻到了这股味道,混着地牢里散不出去的霉味,她深深的蹙了一下眉,通风这么差,久了不会中毒吗? 但现在她更关心的是这些人到底从哪来的,敢一次又一次的来她的地盘撒野。 她伸手推开牢门,心情很差,控制住快要爆发的脾气淡淡的问道:“有结果了吗?” 几个亲卫大眼瞪小眼,不敢回话,默默地往角落缩,这不大的空间里空气都逼仄凝滞了起来,几人挤眉弄眼地暗示对方,你去说呀! 一夜之间,喻姝在他们眼中的形象被完全颠覆了,谁也不曾想在主子面前那般散漫温柔的殿下发起火来如此恐怖。 但也怪他们太过废物,让殿下整日劳心劳力都不能安生休息。 几人反复推脱拉扯没找出个代表,眼看着喻姝的脸色越来越黑,只好一起上前行礼谢罪: “回殿下,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喻姝闻言也并不觉得意外,专业的杀手经历过的训练里自然也包括了如何抵抗刑讯,她心情越发暴躁的原因只是看见了他们几个老是推三阻四拖延时间。 待他们回答之后,喻姝随即便挥了挥手,不甚在意的说道:“退开去,本宫亲自来。” 现在被倒挂起来的四人已经脑补充血,被折磨的精神恍惚了,喻姝站在他们面前不足半尺,但是几人连眼球都未转动一下,双眼紧闭气若游丝,可见昨夜亲卫们还是下了功夫的。 喻姝挑了一下眉,侧身看着退至墙角低头罚站的几人,夸赞了一句:“做的不错,为本宫审了很多功夫。” 几人惊喜的抬头看向喻姝,满眼不可置信,随即欢欢喜喜的回了喻姝: “谢殿下夸奖。” 喻姝被他们几人的表情都笑了,勾唇浅浅一笑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转回身体用精神力缓慢刺入面前四个杀手的脑子,精神已经濒临极限的杀手完全抵抗不住她霸道的精神,嘴边溢出痛苦的闷哼。 但喻姝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末世生存的人都懂得一个道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就算这几个杀手扛不住她的精神力当场死亡,那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感受到她的精神力完全侵入了四人的大脑后,她风系异能裹挟着精神力将她的问话送入几人耳边: “你们受命于谁?” 四人听到这个问题后表情满是痛苦,脸部肌肉不停抽动变得极为狰狞,被捆缚的双手双脚也开始挣扎起来,晃的铁链哗啦哗啦不停作响,口鼻也溢出了丝丝鲜血,显然这个问题是他们潜意识的不会回答的问题。 喻姝见状便立即换了一个问题:“你们住在何处?” 也许是组织的首领自信无人能够闯入满是杀手的住址,听到这个问题后几人的表情变得平缓了起来,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句嘶哑的声音: “东南方向青夷山脉。” 作者有话要说: 严暮表面:我真菜,全靠老婆保护。 严暮内心:我菜我骄傲,我有老婆保护,不会还有人没有吧? 第33章 、教训 严暮的亲卫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才选定的, 共一百人,大多为上一任英国公严鸿亲卫的孩子,除此之外就是严家收养的孤儿, 从小在军营长大,对严家能够保证绝对的忠诚。 这一百亲卫年龄都比严暮年长五岁左右, 他们已经战场经历了多年厮杀, 最终按照功绩挑选出一百人做严暮的亲卫,脱颖而出的皆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出身军营的亲卫对付敌军倒是有一套, 但是对付六壬楼那种隐匿身法极好的杀手却不行,这一次暗杀事件一下子就暴露了他们的短板,在上面跌了跟头。 “你们要知道,武力值不够的亲卫就算是守备再密集也满是破绽。” 喻姝静静地看着演武场上严暮的百名亲卫, 说话的语速极慢, 冬日寒风掠过, 低沉冷冽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杀手潜入之事若是本宫当日不在,你们主子当夜就难逃一死,将来若是严暮回到了边疆,发生这样的事,你们又当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没有半分质问, 也没有责备,深邃的墨色眼眸淡淡地一一扫过场内站立的亲卫, 陈述着已经发生的事实,一字一句声音清浅, 却宛若重锤砸在了演武场内每个人的心间。 四名杀手潜入守卫最为森严的府邸内院,他们却丝毫未察觉到异常, 他们不敢想,那一夜若是殿下不在, 武功全废的主子遇见四名杀手将会是什么下场...... 他们本就心中有愧,见喻姝看来,都轻轻垂下眼眸,反问自己,若是在边疆,他们又当如何? 殿下不在,主将遭遇刺杀受伤,全军士气都会受到影响,征战在外,若是弱了对敌的士气,将会对战局产生极坏的影响。 这个答案让他们心底狠狠一颤后背发凉,怔愣在原地,若是战场上保护不力,他们可能会导致全军覆没。 与严暮关系极为亲近的郝成卫一想到这个结果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没敢看喻姝现在的表情,直直地盯着演武场的地面,脊背僵硬挺直,心中满怀愧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失职可以推脱的,这就是他与其他亲卫无能。 他是严暮亲点的亲卫首领却连他的守卫问题都无法安排妥当,他真的能够胜任吗? 曾经在战场上,他只管与严暮冲锋陷阵并肩作战,后方大局由自有严鸿的亲卫把控,但现在严暮若是回了战场,凭他们的实力靠什么稳定后方。 郝成卫沉稳凶悍的面容上浮现出茫然无措的神色,垂首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微微产蛋,手背的青筋根根突起,可见是用了多大力气。 虽说他身材高大,长相成熟,但其实年纪并不大,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他不是蠢人,经过喻姝的点拨,他清楚的明白了两件事情:若没有喻姝,他可能早就失去了他视若亲弟的严暮;身为亲卫首领,他的所作所为并不称职。 严暮继承了英国公府后,边疆有难,严家兵符未交需再次赶赴战场,他应当是承担严暮的副将一职,但从现在的情况来评价,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副将。 他父亲当年也是英国公副将,并不是他这般无能,而是英国公真正的左膀右臂,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他与之相比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像他这样的亲卫首领,像他们这样的亲卫营,将来若是跟随严暮回了边疆,那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无人敢带他们上战场,因为那就是白白去送命。 由于他们是主子亲自挑选的亲卫,殿下看在主子的面子上从未怪罪,但他与百名亲卫并非无罪。 因为在战场上,敌人不会原谅他们,犯一次错便是无数将士生命的代价。 郝成卫想到这眼中闪过一丝明了,他在日常生活中极为憨厚,但并不是脑子不聪明。 他大致是猜到了喻姝的意思,喻姝不会无缘不无故就提出这个问题,既然提出来就是想要帮他们修正,能得到一个高手的指点是他们的荣幸。 只是这么做怕伤了严暮的面子,所以才支开严暮去公主府叫他们过来。 想通这一点后,郝成卫没有丝毫犹豫,抱拳单膝跪下: “请殿下指教。” 百名亲卫黑压压跪成一片,恭敬地低头向喻姝俯首臣服,声音铿锵有力:“请殿下指教。” “你们扛揍吗?” 喻姝抬头看了一下树影的方向,淡淡的说道: “还有半个时辰本宫就该去公主府陪你们主子吃饭了,这半个时辰,只要没晕过去,就给本宫爬起来,现在,站起来一起上。” 她说的极为平淡,在场的另外一百零一个人却是感觉浑身一震,怪不得殿下没怪罪他们,原来是在这等着吗? 但他们能怎么办呢?有硬着头皮上。 只他们还没见过喻姝真正动过手,那几个杀手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打的半死不活,按照他们的武力值也就是能占个人数优势,一起被揍总比一个人被揍好,只希望别死的太惨,能与强者一战是他们的荣幸。 “本宫数三个数,站起来一起上,让本宫看到你们的配合与实力。” 喻姝嘴角勾起几分笑意,握住手腕交替转了几圈,秀美细嫩还涂着丹蔻的手看上去虚软无力,但看着她动作的亲卫们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摸摸自己身上的护心镜,应该是能抗住殿下一下吧? 不知道殿下一掌下来有多重,会骨折吗? 他们可是见过那晚上喻姝赤手空拳拿下四个杀手的场面,没见过的也听说了,但还没真正感受过那样强大的武力,想到这他们脸上满是热切,五指收拢握紧蠢蠢欲动。 军营出来的谁不好战,心底的负面情绪霎时间就被冲淡了不少,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离开边疆一年,总算是能够放开手脚打一场了。 百余人齐齐起身,回答道:“是,殿下得罪了。” 寒风肆虐空气里尽是冷意,刮起的风发出阵阵呼嚎,像是此刻在亲卫营心中的战意一般。 郝成卫只是几个简单的手势,亲卫营便瞬间起身变换了阵型,将喻姝围困在中间,身材高大魁梧的一百零一人将喻姝团团围住,从远处看完全看不到喻姝的头,仅从表面来看像是异常力量悬殊巨大的比试。 但喻姝显然是更加强势的一方,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扫视,便让众人感觉身上瞬间压力倍增,气氛在眼神对视之间变得紧张起来,无声的硝烟开始在演武场上弥漫,平日里飞的欢快的鸟雀都刻意绕过了这里。 喻姝收起了笑意开始倒数:“三,二,一......” 一字落下,喻姝手腕一翻双掌带着身体迅速向前拍出,砸在最近的两人身上,只听“砰砰”两声,已有两人应声飞出落在地上,冬日的地面冰冷坚硬,摔的他们闷哼出声。 但两人迅速翻滚跃起,满眼兴奋的回到了阵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也太强了,就一掌?! 有人受伤之后,剩余的人明知不敌却不退反进,阵型以极快的速度收拢,将那二人护在后方,从各个方向朝喻姝攻来,心中战意升腾。 但喻姝身形及其灵活,从及其刁钻的角度躲过了袭击而来的拳脚,娇小纤细的身体从人墙的空隙之中轻松穿过,踩在他们的肩膀上旋身而起在背后连续几个飞踢,只剩下空中残影,便有数人被踹的五体投地,他们身上未卸下的巨大力道还带倒了一片人,此时场上站着的已经没有多少人。 他们龇牙咧嘴摸着被喻姝踹到的位置,飞快爬起来再次冲了上去,喻姝不怎么费力气又是几个连环踢将人踹了出去,这一次没有人肉垫子,摔在地上表情扭曲,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 剩下的时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打,知道他们全都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为止。 喻姝拍了拍没有丝毫凌乱的练功服,看着躺在地上目光呆滞两眼放空的亲卫,她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轻声宣布: “今日本宫收了力道试试你们的功夫,谁能想到你们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也不是什么大伤,从明日起,本宫希望每日看到二十个人来与本宫练习一下拳脚功夫。” 听到这个消息,目光呆滞的亲卫们瞬间回了神,一个用力从地上坐了起来,没管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热切的目光看向喻姝,问道: “殿下,您真的会亲自教我们吗?” 喻姝红唇微勾轻笑出声,简单的一句话咬字极重,让地上的亲卫们感觉骨头缝里都渗出了丝丝缕缕的疼痛。 “本宫会好好教的。” 郝成卫作为亲卫首领 ,他撑着疼痛的身体在地面上缓缓向喻姝行礼: “谢殿下。” 其余人正想起身,却发现半天都挪不动身体,挨了毒打之后是真的疼的无法起身。 喻姝看在眼里有些好笑,这些亲卫不愧是战场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些好苗子,只是差在了单兵作战的武力值与对敌经验,她会亲自给他们一一补上。 她不在意的压下了他们的动作,说道: “不必多礼,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你们主子知道。” 说到最后一句隐隐有威胁之意,“本宫用完午膳回来,希望你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且表现十分自然,你们主子若是发现了什么,就来给本宫当陪练可好?”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地话之后她便扬长而去,留下演武场众人沉默对视,肌肉紧绷又突然放松让他们惨叫出声,互相支撑着扶起对方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喻姝这里倒是完美收官,却没想到公主府却是个修罗场,严暮脸色黑如锅底正在偏殿等着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喻姝:严师出高徒,扛揍的徒弟一定是好苗子。 文案名场面预告,哈哈哈哈! 感谢每日养鸽子的宝贝们!超大的亲亲,mua 第34章 、喜当爹 喻姝的马车刚在公主府门口停下, 人都还坐在车上没下来,她就听见李嬷嬷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咚”快速响起。 她都还在想,今日这是什么事情, 让李嬷嬷这么着急,难道是今日没带郝成卫过来严暮摔着了? 这下喻姝坐不住了, 立马起身准备掀开帘子准备跳下车去。 谁想到李嬷嬷竟然先一步掀开了车帘将头探了过来, 扶着喻姝伸出来的手,脸上满是焦急: “殿下, 您可算是回来了!” 看见喻姝回来,李嬷嬷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把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今日驸马突然来了兴趣,说他要在府里逛一逛, 奴婢便陪着去了, 哪知道他这一走便到了偏院外面, 听见小姐和侍女捉迷藏的声音径直和小姐撞上了,奴婢向驸马解释不清,他也怎么都听不进去,这会正待在偏院里等您呢,您快些进府吧。” 也不怪李嬷嬷这么着急, 要是喻姝与严暮没有感情她倒还不担心,就是一个驸马而已, 身份怎么都越不过喻姝,要是闹了矛盾大不了不再见面相敬如冰便好。 但问题就是, 严暮和喻姝身边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并非无意,反而感情极为和睦, 颇有些郎情妾意的意思,若是因为这件事生了嫌隙, 那该多可惜。 可李嬷嬷自己也不清楚夭夭的来历,皇后向她托付了两位殿下,她便一心只想着这两人生活顺遂无忧,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也不会多问,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喻姝不说,她也不多问。 当严暮问起夭夭来历时,李嬷嬷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说明,又不好随意编造一个故事,就只能含糊其辞地告诉严暮,夭夭是喻姝在外面捡来的,然后认作了女儿。 但是夭夭与喻姝极为相似的面容让李嬷嬷这句话没有半点可信度,于是气氛就这么僵持起来。 也还好对着与喻姝及其相似的脸,严暮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两人说起话来,李嬷嬷就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来找喻姝。 喻姝听见李嬷嬷的话,准备下车的动作骤然一僵,秀丽的眉头狠狠皱起,猛的拍向车壁,心道,她怎么就忘了这回事了! 这段时间都是她与严暮两人一起回公主府,有她陪着的时候,严暮一般没有到处闲逛的心思,特别是逛到那么远的偏殿,所以日子一长,她便也就忘了还没有与严暮说这件事。 如今东窗事发,她心里也有点没底,毕竟严暮的性子可是不太好拿捏的,她也摸不准现在严暮到底是有多生气。 之前她走出英国公府的步伐有多潇洒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心烦意乱,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出来混都是要还的,这才刚收拾完那帮小子,自己就摊上事了。 喻姝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对李嬷嬷说道: “本宫马上去处理,嬷嬷你别担心,这会快到午膳时间了,你先去膳房看看今日的膳食安排,本宫待会带驸马回来用膳。” “奴婢这就去。” 李嬷嬷闻弦歌而知雅意,满口答应下来。 她知道这是喻姝和严暮这两位主子的事情,她这个做奴婢就算是去了也不能左右主子的决定,反而还会影响两人互诉衷肠。 李嬷嬷转身便向膳房走去,走了几步后她到底还是放不心,又折回到喻姝身边,叮嘱了她一句,“您可别发脾气,千万要和驸马好好说。” 李嬷嬷生怕喻姝一下子来了脾气,导致两人分道扬镳。 “本宫知道的,嬷嬷。” 喻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同时心中暗忖,还不知道谁不好好说呢,她的脾气可比严暮好上不少。 她一直都记得严暮的变脸绝技,一个不满意便委委屈屈的耷拉个脸,像是欺负了他一般。 喻姝想到这一点感觉头更痛了,这小破孩子真是难哄!但也没办法,自己的人自己宠,还能让他受委屈不成。 喻姝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保持微笑快步向偏殿走去。 希望她通过这段时间的观摩学习,掌握了几分严暮的变脸绝技,也能凭借美色把夭夭的事情糊弄过去。 喻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从知道了严暮对她的心思之后,她越发的纵容和相信他了,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安抚他的脾气,而不是将他封口。 公主府门口距离偏院还有一段距离,喻姝没有使用风系异能赶路,而是边走边想着解决办法,妄想着脑子能够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好主意,可一直走到了偏院门口,她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她只好在门口停下,展开精神力细细观察里面的状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严暮看见夭夭以后就已经清退了身边伺候的下人,现在只有他和夭夭正坐在院内休息的亭子里大眼瞪小眼。 他不相信李嬷嬷的说辞,因为看夭夭的长相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一定与喻姝有血缘关系,根本不是外面捡来的,所以他们到底在掩藏什么秘密? 他看着面前像极了喻姝小姑娘,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不停地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心情极为焦虑烦躁,显然也不知如何是好。 反而是夭夭饶有兴致的看着严暮转动扳指的动作,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动作间手背上的骨头与青筋就会微微冒起,宛若精致的瓷器,赏心悦目。 夭夭心里想道,娘亲说的没错,墨玉戴在他手上还真的是极为好看,倒也不枉费那一块好料子。 想着想着心思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光明正大的看着严暮棱角分明的脸发起呆来,看上去她的眼神专注,仿佛是在审视严暮一般。 严暮被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的十分紧张,他不着痕迹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调整了坐姿,今日他特意换了身衣服,应当是没有出错吧? 他可不能在孩子面前失了仪态,特别是这个...... 喻姝看到严暮整理衣着的小动作稍稍放松了一下心情,看起来严暮不是很生气,反而被夭夭拿捏住了。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不愧是她的女儿,干的漂亮! 她在内心夸赞了一下夭夭的机智,然后大步向院内走去,待她慢慢靠近时,夭夭被她的精神力惊扰,猛地回过神来坐直了身体,娘亲回来啦! 她看着面前的严暮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趴下身子两手轻轻支在桌子上,捧着自己的下巴,状似天真的歪头看着严暮说道: “娘亲说,我不同意的话,你不能当我爹爹。” 稚嫩的声音而藏着几分恶趣味,听的喻姝额角一跳,她摇了摇头面上都是无奈的笑意,低声自语: “你是把他拿捏住了,但是给娘亲增加了难度呀。” 喻姝清楚夭夭的心智不是单纯的几岁小孩,她见过世俗变迁,人世纷争,只是暂时还不能清楚的理解这些东西,她这会应该起了逗弄严暮的心思,才会在喻姝靠近之时试探严暮。 若是他回答的不好,估计也是过不了夭夭那关的,毕竟夭夭只向着喻姝,对于她来说,严暮才是外人。 “夭夭,别逗他了,娘亲可没说过。” 喻姝抬脚跨入院内朝两人走来,语调温柔的制止夭夭火上浇油的行为。 夭夭一下子就丢下了坐在那不知所措的严暮,跳下椅子欢快地扑向喻姝,抱着她的腿开始讲述她今日的小故事。 “娘亲,今天夭夭和漂亮姐姐一起玩了捉迷藏,我藏了好久漂亮姐姐都没有找到我......” 喻姝俯身将叽叽喳喳说着话的夭夭抱入怀中,任由她挂在脖子上,微笑着倾听着小孩子的童言童言,时而点头称赞她厉害,母女俩和谐的氛围刺痛了严暮的心。 严暮在喻姝没来之前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着这或许不是她的孩子,而是顾家的子女,但喻姝进门时对这个小姑娘自称“娘亲”让严暮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分外刺眼,鼻头也涌上一股酸涩,他默默低头没有出声,脸色苍白如纸,灿如星辰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手缩进了袖子紧紧攥住平复着自己内心涌动的不安与难过。 在他心中,喻姝只会纵容他,本以为他最为特别,没想到这个孩子在她心中有这么重的分量。 难道这才是她与我成婚的原因?为了掩饰这个孩子的存在? 严暮心里一团乱麻,整个人好似被泡在苦胆中一样,嗓子眼里都像是充斥着酸苦的味道,他几次鼓起勇气想要抬头质问喻姝,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苍白的薄唇嘴张了又合,喉结上下滚动不止,压在心头的万千言语都哑在嘴边,深深的无力感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将他全身淹没...... 他凭什么呢?他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又凭什么管她的私事呢? 若是不说出口,是不是他们还有一丝可能?若是他能接受这个小姑娘,是不是还有站在她身边的权利? 为什么说恋爱脑就像失了智,严暮就是其中的典型案例。 刚刚李嬷嬷跟他讲过夭夭是喻姝在外面捡来的,他也完全抛在了脑后。现在脑子里充斥的都是一个个诛心的问题。 他从未想过一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少女如何才能生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更何况喻姝十一岁时还是整个乾元国身份最为尊贵的公主,谁敢越过她身边的守卫冒犯于她? 但看着面前喻姝与夭夭近乎完全相同的面容,严暮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来其他话,他只是明确的知道自己不想放弃站在喻姝身边的机会。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抠进了肉里,渗出了丝丝鲜血,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在心中挣扎了许久之后,他仰头看着几步外的喻姝眼眶微红,漂亮的凤眸里含着点点泪光,控制住微微颤动的身体,嘴角挂上生硬的笑意,语气里的卑微几乎要溢出来了: “阿姝,我不介意她的存在......” 说出这一句近乎是耗尽了他积攒的勇气,后面的话他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来,他手里用力的握出更深的伤口刺激着自己麻木的神经,才用及其干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出后面那句。 “我,我愿意,成为她的爹爹......” 喻姝本来想先听夭夭说完再去和严暮好好聊,但严暮突然说了这两句让喻姝和夭夭都瞪大了眼睛同时望向他,眼神就像是像看大东北的傻狍子一样。 他到底知不知道在说什么呀! 喻姝扶额苦笑一声,这小崽子又是脑补了什么剧情,虽然她确实是喜当妈,但是不是要他跟着喜当爹呀! 在喻姝心里,夭夭只是她的女儿,就算她现在是嫁给了严暮,也不是要他接受夭夭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他有不接受的权利。 严暮现在心里不会想的是她生下一个女儿之后害怕被章怀帝发现,无奈之下才嫁给他的吧?! 夭夭看着严暮苍白的脸色飞快与喻姝建立了精神力连接,惊奇地说道: “娘亲,他自己给自己找有颜色的帽子!但他好可怜呀!” 喻姝还没来得及回应夭夭,便闻见了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 她看着轮椅上清冷精致的少年脸色青白眼角微红,泪光盈盈望向她,瘦弱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心里隐隐作痛。 抱着夭夭快步坐到严暮面前,将他的两只手从袖子里一一拿出,动作熟练地掰开抠进血肉的手指,治好了她血迹斑斑的掌心,轻轻牵住了他冰凉的手,柔声说道: “严暮,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听我说。” 喻姝抽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安抚着严暮的情绪,换了一种方式向他解释,首先就问他:“你认为夭夭是我的女儿,那你看到殿内的男孩了吗?” “什么?” 严暮听见这个问题脑子瞬间卡壳了,悲伤的情绪被震惊冲淡,苍白的脸颊都因为过于震惊而染上了几分血色。 “你,你还有一个孩子?!” 这下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一个孩子的事情他都还没理清楚,怎么又来了一个? 喻姝看见他呆愣愣的样子轻笑出声,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脑袋,问道: “我十四岁才刚好及笄,却有了俩孩子?你可真能想。” 夭夭小嘴一撅,略微有些嫌弃的看着严暮,也学着喻姝的动作伸长了胖乎乎的胳膊点了点严暮的肩膀,娇里娇气地说道: “我不要你做我爹爹,你太傻了。” 严暮被母女两人欺负没有一点脾气,但总算是摆脱了恋爱脑,听见喻姝的问话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对呀,这小姑娘看上去都三四岁了,阿姝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孩子。 至于殿内那个男孩,他心中也隐隐猜测到了身份,华阳宫大火之后八皇子失踪不是巧合。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之后,严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将夭夭的小手从肩膀上拿下握在掌心,又回握住喻姝的手,试探地问道: “夭夭是顾家的孩子吗?” 喻姝的眼神一闪,有若无其事地按了按他手背突出的青筋,坐直了身体回到道: “她是顾家的孩子。” 夭夭与她血脉相连,自然也算是顾家的孩子,至于具体的来历,喻姝没有再对严暮多说。 因为夭夭的来历不止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也是夭夭最大的秘密,她不能一个人擅自决定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严暮,等夭夭想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说。 她只能先把严暮的思路转一个方向,让他朝着顾家的方向想,比如说顾家哪位兄弟不能公开的孩子。 喻姝在心中默默地向顾家的同辈兄弟们道了歉,对不起了,顾家的兄弟们,怕是要借你们的名头先用一用了。 顾家旁系的几个少年本来正在玩蹴鞠,踢的正开心时,他们突然感觉耳朵一热,几人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是谁在想他们吗? 严暮这会细致的分析了一番喻姝的说辞,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是从顾家接回来的孩子,至于是谁的,估计就是顾家内部不方便外泄的秘密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严暮果断道歉,“阿姝,对不起,我以为......”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脸颊飘起几丝薄红,将已经到嘴边的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测吞回了肚子里,然后眼眸晶亮看向喻姝,带着满满的期盼: “阿姝,那我还能当夭夭的爹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严暮:我的感情一路顺遂,但是我不满意,我给自己造了火葬场随时准备跳下去。 喻姝:从严暮的所有火葬场路过,并顺便把他揪出来。 第35章 、喜欢 “这你可就要问我家的小姑娘了, 人都在这了,你们俩好好商量。” 喻姝看着坐在她腿上自顾自玩着严暮扳指的小姑娘,将头轻轻搁在她软软的小丸子头上, 蹭了蹭她毛绒绒的发丝眼底晕开了笑意,将话头又抛回给严暮。 夭夭不仅是长的像喻姝, 神态动作也像极了, 她肉肉的小胳膊抬起来摸摸喻姝的脸颊,还没等严暮问, 懒洋洋地说道: “娘亲喜欢你,夭夭便也喜欢你。” 反正都是娘亲的未婚夫了,做她爹爹也没什么,但就是不知道娘亲的意思, 毕竟以前还以为要当她哥哥呢。 夭夭偏头靠在喻姝胸口, 回身看她。 “娘亲喜欢他吗?” 严暮听见夭夭的问话, 直勾勾的盯着喻姝,生怕错过她点头,清透的凤眸眼底星光潋滟,宛如浩瀚星河,灿烂而深邃, 秾丽的五官在浅透的光线下面显得极为温柔,浅色的薄唇微微翘起, 带着极为愉悦和期盼的笑意,炽热而明艳, 格外撩人。 喻姝受不了他这般灼热的目光,交握的指尖轻轻勾起, 另一只手抬起遮住他清亮的眼睛,声音轻浅却极为坚定。 喻姝说:“喜欢的。” 已经被这般直白的问了她便也不避讳, 在大婚之日她就说过,最初心动的那一瞬间落在了严暮身上,若是以后有可能喜欢上一个人,那也就是他了。 她心疼严暮与她相似的人生却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结果,心疼他年少之时便生死一线,心疼他本该骄傲矜贵却小心翼翼。 这种情绪比喜欢更多,占据了她的心间,浓的化不开...... 话音一落,她明显感觉到与严暮交握的手被收紧了几分,他克制的喜悦表露无疑。 他两手不空,没有办法拿下喻姝遮挡的手,只是眨了几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喻姝掌心像一只,蹭的娇嫩的肌肤泛起痒意,温热的呼吸也轻轻扑在手掌上,在寒冷空气里格外分明。 “别闹我。” 喻姝抽回了手拍了拍严暮的头,狐狸眼微微挑起无奈的看向他,眼底却满是宠溺与纵容。 “好。” 严暮轻笑着点头答应,手底下却慢慢摩挲着那只宛若瓷器的纤细手掌,柔滑、秀美、珍贵,触碰间的温软让他一时间不想放开,细致的握在掌心就像是握住他珍藏之物一样。 微凉的指尖在温热的肌肤上轻轻滑动像是抚摸一朵娇贵的花,轻拢慢捻间喻姝娇艳的脸颊上染上红晕,气氛不知不觉便暧|昧了起来,明明身在空旷的庭院却觉着所在的空间分外逼仄。 但喻姝始终没有收回手来,任由他在细腻如白瓷的肌肤上留下摩挲的红痕,一小片一小片仿佛红梅落雪...... 夭夭浑然不觉大人之间的那些情意绵绵,听见喻姝说喜欢之后她便握着严暮的手上下晃了晃,状似严肃的说道: “那夭夭也喜欢,你可以当我爹爹啦!合作愉快!” 被打扰的严暮也不觉得恼,看着夭夭小大人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轻笑一声,虽然不知她这个动作的意思,但仍然握着她的手晃了晃,回道: “合作愉快。” 然后将夭夭与喻姝的手叠在一起放在掌心,目光真挚,“夭夭,阿姝,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小孩子“哇哇哇——”的哭声打断。 “明赫醒了,我们进去看看他。” 喻姝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立马抽回手抱起夭夭,一个大跨步来到严暮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向院内卧房走去。 带着孩子在身边的时候,有些限制了她的发挥,总感觉这一次是她略输一筹,奇怪的胜负欲让她迫切的需要一个事情来打断现在的节奏,还好明赫醒了。 严暮被推着向前走时,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眉峰一挑,小舅子可能就是天生与姐夫不合吧! “殿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您先带驸马小姐去那边休息片刻,小殿下喝完奶便能让您瞧了。” 几人刚进到卧房中,院里嬷嬷便迎了上来,她知道喻姝每日这个时候要来看明赫,早就候在了门口。 此时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融洽的气氛她笑眯了眼睛,眼角的鱼尾纹让她看上去分外慈祥。 喻姝点头让嬷嬷去照顾严暮,自己推着严暮在屋内的降香黄檀桌边坐下。 严暮问喻姝:“小殿下是?” 喻姝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告诉严暮: “我的弟弟,喻明赫。” 皇家姓氏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众所周知,皇后只育有一子一女,长公主与八皇子,既然是喻姝的弟弟,显然就只有在大火之中失踪的八皇子了。 他没有猜错,八皇子是被她带出来养在了公主府。 严暮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红色的茶汤,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淡淡地说道: “若是今日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告诉我了?” 得到了喻姝的答案之后,问话的气势都不一样,完全不似那种将自己蜷缩在暗角的阴郁,这一回他特别理直气壮,语气都是上扬坚定的,就像是喻姝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虽然喻姝在前面已经告诉他殿里还有一个孩子,但就是选择性遗忘那么片刻,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气他们成婚这么久他被蒙在鼓里,是不是不在乎他了? 喻姝闻言,揉了揉怦怦直跳的额角,她这是养了个河豚吗? 翻脸也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笑脸迎人,下一秒就冷着个脸,娇里娇气的小公子,真是不好养。 但是有夭夭在跟前好奇地看着他俩的一举一动,喻姝也不好逗弄他,只能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是我忘了,小公子。” 喻姝给他道歉之时还不忘递上一块小点心送到他嘴边,喂他吃下,“不是不准备告诉你,从我只身踏入英国公府起,便没有怀疑过你。” 嘴边的点心散发的甜味很淡,今日不知道是添加了什么药材,只感受到浅淡的草药味,喻姝的手凑近之时,捏在点心上的指尖泛起微微的粉色,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一股无比熟悉的桃花香味窜入鼻尖。 严暮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轻轻咬下一口,不像是在品尝食物,反而像是在品味上面残留的桃花香味,眼底的灼热一闪而逝。 喻姝见他咬下一口,以她的经验来说,这是不生气了,继续跟他说道: “你知道的,我的秘密从未对你隐藏。” 她说话的声音极软,比严暮刚入口点心还要松软,甚至隐隐带着几分笑意,极甜,冲淡了舌尖的中药味道,回味起来时只剩特殊的甜蜜滋味,从舌尖道心脏。 严暮也知道喻姝在他面前从未刻意隐藏过什么,若是她真的想藏,他连公主府的大门都进不来,更不要说完全不设防任由他在里面乱逛。 他的每一分试探都得到了谅解与包容,被磨平的棱角都被一一补足,喻姝从未说过,但她的每一个行为都在告诉他,你可以任性,可以胡闹,可以无理取闹。 他被强制的从地底拉了起来,带到人间,却丝毫不慌乱,因为他明白,这世间还有一处能让他容身。 被爱的人的才有勇气肆意妄为,他被自身的苦难沉重束缚的时候,无所谓喜乐,但现在心中有了底气,他才能重新做回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 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喻姝早已经为他铺好了未来的路,说要让他回到战场便绝对不会食言,边疆的长戟终究是要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夭夭是个坐不住的性格,现在看着两人之间沉默的氛围,她有些不适应,从喻姝膝头跳下去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走到严暮身边,手撑着轮椅的扶手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悄悄的说: “娘亲都告诉你了,是我的秘密才没有告诉你哦,等我长大了才能告诉你。” “嗯......”说到这夭夭顿了顿,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时间,半天都想不到,然后环顾四周看着喻姝的时候她眼睛一亮,雀跃的说道: “和娘亲一样大的时候就告诉你。” 严暮看着与喻姝相似的小脸,心头极为熨帖,不禁想到,阿姝小时候也是这般古灵精怪的模样吗? 他伸手捏捏夭夭头上的小丸子,替她整理了一下落在发丝间散乱的丝带,修长的手指拿起红色的丝带绾在指尖细致的系成好看的结,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倾身在她耳边说道: “那我们说好了哦。” 他不知道的是夭夭本就与世俗成长方式不同,只需要足够的能量提高精神力等级之后,一夜之间便能长大。 所以等他后来看到两个近乎一样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时,心情极为复杂。 但现在两人悄声耳语的动作让整个画面极为温馨,从喻姝的方向看去,两人在一起极为和谐,她在闹,他在笑。 一大一小立下简单的约定就像是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一样,小手指一勾用拇指盖下印章便建立了友谊。 夭夭也是个看脸的小姑娘,见新上任的爹爹长的好看便叽叽喳喳的同他聊了起来,像个小话痨,满屋子都是她清甜可爱的声音。 只是很可惜,严暮的腿还不能站起来,夭夭都不敢坐上他的腿,只能站在地上踮着脚与他聊天。 李嬷嬷来时便看到夭夭趴在轮椅扶手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她心里极为欣慰,还是殿下有办法哄好驸马爷。 作者有话要说: 严娇娇上位之后就可以作天作地了,食物链的顶端是姐姐。 第36章 、初吻 午膳后的药浴时间就只剩下喻姝和严暮两人, 温泉池中的药液应该是换了药材,味道好闻了不少,苦涩的气息被卧房内的桃花香气侵染过后也不剩几分。 严暮仅着一身素白亵衣亵裤躺在床上, 柔软的衣料因为躺着的缘故,静静地贴附在身体上,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笼上一层亮白的光晕, 衬的他像是神话中走出来的仙。 他凤眸微眯侧头轻嗅着满屋的桃花香,动作慵懒又惬意, 像一只在自己的安全区小憩的波斯猫,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满身的绒毛都透着舒适。 喻姝放好严暮的衣服后,一回头就看见他躺在她床上舒展的姿态,她勾了勾唇, 眸色深沉, 缓缓走近床边, 纤细的手臂支在他铺开的衣袖上,袖子顺着垂落下来,只露出白如葱管的手指,带着月牙的指尖如粉白的花朵绽开在雪色的布料上。 她俯身的动作挡住了阳光,光线便暗了下来, 天然的阴影加深了严暮深邃的五官,她的目光细致的描摹着他的五官, 从下颌到高挺的鼻梁,直至纤长的睫毛下那双墨色的凤眸。 严暮从她俯身遮住阳光时便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 他转头便对上了她极为专注的视线,没有夭夭在场, 两人眼神交织的那一刻便撞出了道不明意味,心跳瞬间失去了控制。 此时他们的距离极近, 严暮本来放松的肢体不由得紧张的僵在那,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石头,被喻姝压住袖口的右臂更是动也不敢动。 她向来喜欢逗弄他,不知今日又想出了什么法子。 严暮薄唇微抿,面色镇定,透露出心中紧张,但也隐隐有些期待,因为今日她亲口对他说了喜欢...... “阿姝,你......” “嘘,安静。” 喻姝带着水色的狐狸眼柔柔的看向严暮,纤细的手指却强势的按压在他浅色的薄唇上,将他未说完的话重新压了回去。 久未动作,喉咙间的干涩让他狠狠的吞咽了一下,眸色深沉,眼尾透出薄薄的红意。 “别说话,看着我。” 说话间喻姝压在唇上的指尖还轻轻的抚弄着他圆润的唇珠,只是片刻便染上了血色,宛若碾碎的玫瑰花汁液滴落在唇瓣中央。 见他听话的安静下来没有再动作,喻姝俯身越凑越近,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呼吸之间的花香,看到她不点而朱的双唇,性感饱满的唇珠像是成熟到了极致的樱桃诱人采撷,只想要尝尝这樱桃的味道是不是如想象中的一般甜美多汁。 他通过呼吸中感受到的桃花香气,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喻姝的吻是什么味道,什么触感。 她的指尖从唇中滑下顺着凸起的喉结落至严暮的左肩,然后缓缓攀了上去,透薄薄薄的一层衣料,她能感受到触摸的肌肤异常紧绷,温度也格外的高。 喻姝愉悦地笑出声来,闭上眼睛在距离他唇仅有一指的时候停住了,像是在等待他主动地亲吻一般。 这是一个轻微抬头便能吻到的距离,仿佛亲密无间又若即若离,带着诱哄与蛊惑的以为,她一字未说却让他无法克制,脊柱升起的细密酥麻与身体的热意逼的他几欲发疯,纤长的睫毛颤抖不停,狭长的凤眸酝酿着深沉的风暴。 但他不敢有太大动作,深怕惊到俯身等待的少女,他缓缓抬起可以活动的左臂握上肩膀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只是虚虚搭着不敢用力,低声叫着喻姝的名字: “阿姝,阿姝,.......” 语气里带着乞求与渴望,手掌顺着她的柔美的手臂曲线附上她的脸颊,温柔地捧在掌心,头微微离开玉枕吻了上去......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被她蛊惑了,勾住了神魂并且心甘情愿沉溺在她的温柔中。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人还没亲到,就已经被凌空抱了起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暖香袭人的怀里。 看着他眼睛里的错愕与委屈,喻姝笑出了声,还恶劣的问道: “小公子,你又是怎么了?” 又在逗弄于我? 怎么了,怎么了,我能怎么? 错愕过后,严暮看着喻姝装出无辜的表情问出这般让人恼怒的问题,眼底火都快要喷出来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动作直接被气到说不出话来,在她怀里闭上用力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情,脸颊到脖子全是因为情绪激动而泛起的红色。 不能第一天就和自己的夫人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喻姝看着严暮深闭眼吸气的动作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她就是故意的,在有些事情上,她有奇怪的胜负欲,刚输了一局就应该扳回一局。 刚刚喻姝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她的精神力一直锁定着严暮的动作,比起内力尽失的严暮,她的动作在风系异能的加持下极快。 趁着严暮从玉枕抬头的瞬间快速闪身将他抱了起来,本以为他又会生气,没想到这一次脾气还挺好,自己在默默消化。 兀自欣赏了一会严暮千变万化的有趣表情,就抱着他向温泉池走去,该哄还是得哄着,不然好不容易走出自己安全区的小孩又得自己缩回去了。 喻姝看着已经气成河豚咬牙切齿的严暮,压低了声音,万分歉意的说道: “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错了你又不会改。 喻姝道歉之后严暮反而忍不了了,将头偏到一边不看喻姝,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 “我生什么气?你错哪了?” 喻姝把他抱紧了一点,继续说道: “是我不该逗弄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严暮哪受得了她这般放下身段道歉,每次都会很快原谅她,这一次也是,他把头转过来看着喻姝嘀嘀咕咕的抱怨道: “我不是生气,是你每次都这样,逗了我又......”放任我不管。 剩下的话他没有办法对喻姝说出口。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在与心爱的女子亲密接触后忍耐的异常辛苦,甚至在梦里也有了她的身影...... “什么?” 喻姝见他话没说完就闭上了嘴巴,便站在温泉池边等着他说完。 “没什么,不生气了,我要泡药浴。” 严暮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指挥她将他放在温泉池。 喻姝见他不生气了,便也不耽搁,将他放入温泉池后又快速褪下自己的外衫进到药液之中,按照往日的习惯将他环抱倚靠怀中开始了治疗。 尽管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仍然感觉那种疼痛像是无数刀刃在切割身体一样,强烈的痛楚撕扯着他单薄的身躯,脸色苍白如纸,头向后仰起靠在了喻姝肩上,隐隐飘出的血腥味让喻姝眼神一变,他又弄伤自己了! 喻姝用异能带着他的身体转了过来,现下两人面对面坐在药液中,喻姝握住他被划破的双手,叹了口气: “说好的,让你咬我,别弄伤自己了,乖一点。” 严暮看着面前喻姝娇艳如花的面容,仿佛被身体内部肆虐的疼痛拉回了一点神智,他想说点什么,却因为嘴唇颤抖的厉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光洁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顺着面颊滑下。 他咬住嘴唇侧过脸躲开喻姝的视线,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狼狈的模样,现在他一定很不好看。 喻姝看着严暮明显躲避的动作,她伸手够住他的腰借着水流的力量将他带到身边来,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看着他唇角溢出的血丝,手指强势的按压在上面,用力抹去渗出的鲜血。 “我说了让你别咬,老是不听话。” 说话时,她手臂绕上严暮的脖颈惩罚般地咬上了他苍白的唇,冰凉却柔软,宛如加了冰的果冻,味道一定也不错。 她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舌尖轻轻舔|舐他唇角破了的伤口,然后继续往最中间的唇珠一点一点绵密的吻过去,生涩却强势研磨着他冰凉的嘴唇。 她也不知为何做,只是顺应了自己的心意,是她先打破了自己的承诺,所以仍然会给他选择的机会,但是此刻,他必须是属于她的。 唇间的细碎的疼痛与麻痒让严暮的注意力瞬间回笼集中到这里,身体内部传来的阵阵剧痛仿佛已经麻木了一般,此时他只能感受到唇间美好的触感。 他伸手将喻姝用力地揽进怀里,一手压住她的后脑突然用力,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娇嫩的脖颈,发狠一般的撬开她的牙关加深了这个吻,对她的占有欲不加掩饰的倾泻在唇齿之间。 由于他常年饮食都是药膳药茶,他的吻是浅淡的中药味,杂陈着细腻的桃花香味,两人气息交融,分不清彼此。 喻姝被他突如起来的动作打乱了阵脚,腰间被用力握住的瞬间,她如玫瑰般娇艳的红唇溢出细碎的喘息,隐忍又暧|昧,接着又被更加猛烈的攻势打断,吞咽在气息交融之处,平静的心跳陡然失衡...... 严暮听着她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娇软声音,本来握在腰间的手顿了顿,跟随身体的本能顺着她湿透的亵衣在后背游走起来,湿透内裳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滚烫的掌心透过这一层近乎于无的衣料烫的她的身体轻颤不止,娇艳的面容在水汽蒸腾下宛若一朵沾染晨露的盛绽牡丹,摇曳之时丽色无双,娇媚动人。 迷离的狐狸眼噙满了雾气,抬眸望向面前的少年,纤长的睫毛挂着几滴水珠缓缓坠落,分不清是水雾还是眼泪,无端的惑人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亲上去了,问就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第37章 、下雪 喻姝俯身如蜻蜓点水一般的亲了一下严暮的唇角, 然后面色平静推开他。 “可以了严暮,不要闹,用膳。” “早膳结束就去陪陪夭夭吧, 昨天你回府她还闹着要你陪她玩,若不是明赫粘她得紧她估计就来了。” 自从前月两人在温泉池有了质的飞越之后, 每日早膳严暮赖着她要亲完了才肯吃饭, 于是她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敷衍了一下粘人的小孩。 这种小崽子的本质是不是就是得寸进尺? 确实。 所以严暮才不会让喻姝这么敷衍过去,他一把拉住喻姝放在轮椅上还未撤开的手, 骨肉匀停的手指的一根一根嵌入她的指缝,直到十指相扣, 手心里传来的微微的凉意让喻姝不由自主的就握紧了几分,手如玉笋, 青筋隆起, 像个精致的物件, 握在手中少了几分生气。 喻姝摸着严暮冰凉的皮肤开始走神,他这手怎么还这么凉,今天的药浴要不要换成药效更好的药材? 严暮看着她光明正大发呆的样子有些不满,凤眸微微眯起,捏了捏她的手, “阿姝,你不理我?” 正在思考换不换药材的喻姝满头问号, 她就这几秒钟没与他说话就是不理他了? 可还没等她出言反驳,严暮的手便已经穿过她朱红色的外衫揽上了她纤细的腰肢, 微微用力将人拉到他跟前,然后放软了语气仰头看着她眼里都是期待。 “阿姝, 亲亲我,好不好?” 谁能拒绝一个满眼星星的少年呢? 喻姝她不能, 严暮别的事不行,拿捏他还是拿捏的很到位。 她空着的手抓住轮椅扶手将人稳稳的固定在原地,接着低头便吻了上去。 这个姿势严暮不太好受,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头向后仰起,整个人都被压在了靠背上,虽然是坐着的但侵略性极强,反应过来之后便立马掌握了主动权,用力将人按向他。 喻姝感觉到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隐隐约约传来疼痛感,亲就亲,这么用力握着她要做什么? 她的皮肤太容易留下痕迹,怕是今天又要留下严暮的指印,每日都要来这么一遭,就像是和人打架了一样。 一吻结束,严暮终于满意了,被喻姝强行塞到饭桌上也不恼,高高兴兴用完早膳便出了府。 他知道喻姝每日送他去公主府有别的原因,但他不在意,反正她也不会伤害他,而且从前段时间郝成卫跪地行礼时的扭曲表情他也能猜到,亲卫营的人应该是挨了揍。 若是他腿好两人,估计也是逃不过吧,还有些期待以后与阿姝对战的场景,要是痛了她会亲她一下作为奖励吗? 严暮抿唇回味了一下嘴唇上桃花的味道,坐上马车去了公主府。 英国公府亲卫营的人也将开始愉快的清晨时光,对于他们来说,每日早膳到午膳之间的时间,他们又期待又畏惧。 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被喻姝按在地上当方面殴打了六次,群体互殴更是进行了无数次,平时训练的新仇旧恨加起来,足够他们拳拳到肉,肌肉轻微的拉动连着骨头都有一股难耐的酸痛。 喻姝是一个信奉拳头的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形同虚设。 她为亲卫营的训练制定了两条规则:第一,每日抽调二十人与她对练;第二,其余不轮值的人都要进行对抗练习,不管用什么方法,最后只能剩下一个站着的。 所以,每天到了休息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上除了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布满了青紫的打击淤痕,碰一下就疼的龇牙咧嘴。 本来每日这样训练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身体负担,但是喻姝给他们提供了添加治愈系异能的药丸,小小的一粒能够很好的控制治愈的程度,可以保证他们的身体不会留下任何伤病,但肉|体的疼痛却无法避免,还不能在主子面前表现出一丝不对。 因为隐藏身体的实际状况也是训练内容的一项。 若是哪天轮值被严暮发现了不对劲,第二天挨打的时候就会感觉落在身上的拳脚又重了几分,本就惨烈的身体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经过长时间的折磨让他们敛气的功夫强了不少,他们发现保持面无表情是最好的状态,谁也不能从面上看出不正常的神色,在严暮面前,都已经学会了不露声色。 单独作战的实力也强了不止一倍,从一百个人都摸不到喻姝的衣角,到现在,二十人已经能撑过几招,他们本身天赋不弱,又具有实战经验,缺的只是一些成长的时间。 回到京城后四面楚歌,严暮身边离不得人,他们没有成长的时间,直到她们大婚之后,严暮身边才能称得上清净和安全,他们也才能空出人手训练。 喻姝看着躺倒一地的亲卫,心中极为满意他们的进步速度,但嘴上可不饶人,冷漠的声音响彻整个演武场: “起来,三个数。” “一”字落下的时候,他们也没像第一次那般需要人扶着,自己便已经爬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整整齐齐的站成队列,短短的几步路身体已经开始痛的发颤了,但他们脸上都没有丝毫的痛苦神色,目光坚定而澄澈。 喻姝手掌轻轻拍了几下,看着面前整齐的的队伍面露称赞。 “很好。” '“明日一早,本宫要亲自赶赴青夷山脉,他们不来本宫便亲自去,其余人留下保护好你们主子,若是本宫与他们谈不拢,他们可能会杀到京城反将一军。” 她摸着腕间的桃花印记,平静的语气里像是夹杂着成块的冰,其中冷意令人胆寒,这个组织和她结下的梁子大了去了,江湖上的人本就不该来京城作乱,京城的事也快要有决断了。 这些亲卫们听见这个消息也跃跃欲试,他们那一晚被踩在地上的尊严终于有了捡起来的机会。 郝成卫艰难的挪动着腿向前迈出一步,迅速跪地向喻姝行礼,忍着腿部尖锐的痛感,他尽量语调平稳地开口问道: “殿下,主子同意您去吗?” 青夷山脉之行艰险万分,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主子可能会疯。 作为严暮身边的人,他最清楚严暮双腿残疾身负血海深仇是怎么走出阴影的,喻姝一手重塑了严暮的信仰,对于严暮来说,若是失去她,可能就再也无法承受。 严暮没有郝成卫想的那么脆弱,原来是生命衰竭他无能为力,但现在除了她,他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家族的血案,就算是没有她,他也能清醒的走下去。 喻姝淡淡的看了郝成卫一眼: “你该关心的问题是如何保护好你主子,不要再出现杀手都走到你们眼皮子底下还全然不知的情况,别给本宫丢脸。” “是。” ------------------------------------- 今夜的风极冷,从窗户飘进来的丝丝缕缕让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为了让严暮晚上能睡个安稳觉,又在屋内给他加了炭火。 明月高悬,光华如镜,烛光如火,闪烁的灯影半遮住桌前两人的眉眼,显得无比沉默。 还是喻姝率先开了口: “严暮,明日一早我便要赶赴青夷山,明赫与你被刺杀一事总要有个了结。” “嗯,我知道。” 严暮的反应很平淡,因为他早就被郝成卫告知了喻姝要离开一段时间,足足半日足够他想明白很多事情,比如说喻姝非去不可的理由。 华阳宫大火一事皇室为何一口咬定八皇子是失踪,那就说明必定有其他宫外之人的尸体在里面被发现,而八皇子不见了踪影。 加上他参加宫宴回来就被刺杀,根据口供这些人竟然是青夷山脉的杀手。 两件事同时发生在她身边,不能说是一个巧合,若不是私仇,谁会花大价钱请江湖杀手进京。 身为皇室长公主,本就极为招人记恨,皇后薨逝之后,必然有许多人新仇旧恨都有了发泄的地方,最有可能的是宫里那几个,但她要的是震慑江湖,让他们无人敢接她喻姝的单,让江湖之人无法参与朝堂是非。 有命拿钱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命花。 灯火已落,月光淡去,两人达成共识之后,便相拥入睡,喻姝躺在睡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感受到空荡荡的怀抱,轻嗅着残留的桃花香味,将锦被拥入怀中,轻声说道: “今日你忘了吻我,等你回来要还我。” 严暮被郝成卫推着来到府门前,早已没有了喻姝的背影,雪映灯笼,暂落梅梢,冬日的第一场大雪悄然覆盖了京城。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了满身他并未伸手拂去,而是伸手接住了几片,晶莹透亮的雪花一接触到温热的掌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水,一小点水渍遗留在手上,清澈干净。 “阿姝,下雪了 。” 他想起喻姝曾经告诉他的一件事,她说每一场大雪都会洗尽污秽,迎来新生,他好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成卫,查礼部侍郎李成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一句话:犬塑的精髓不是乖顺,而是得寸进尺。 第38章 、清理 喻姝离开京城一事情外面没有人知道, 偶然有人登门拜访问起嘉和长公主,严暮都说是这一场大雪来的突然,嘉和长公主染了风寒, 病倒了。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缠缠绵绵总不见好。 这倒是个好理由, 喻姝身份高贵也无人敢请她做陪,这是也就这么瞒了过去。 但定国公府父子两人知道喻姝武功高强, 自然不会染上区区风寒,听说她病倒之后他们觉得事情大有蹊跷,于是差顾安和专程登门看望她,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早已离京数日。 “舅舅, 阿姝去了青夷山脉。” 顾安和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 眉头紧皱, 身上凛冽的寒意越来越盛,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左侧的严暮,愤怒已然无法掩饰,斥责道: “青夷山脉?让殿下一人前去,你怎么敢?” “那里是六壬楼的地盘, 江湖之中最大的杀手组织老巢,我在西南边境曾与他们打过交道, 都是些亡命之徒,奈何青夷山脉易守难攻, 朝廷军队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手中的热茶被重重的搁在了桌面上,滚烫的茶汤溅了他满手都是, 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通红一片,但他丝毫没有在意, 反而看着严暮,再一次质问道: “严暮,你怎么敢?” 原来他还挺看重严暮,但现在看来,这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顾家的女人看男人怎么都这么没眼光,姐姐是,姐姐的女儿又是,殿下看着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被这小子耍的团团转。 顾安和向来对这样的男人没有什么好感,看着严暮的眼神也是极为不善,仿佛他说的一句不对就要给他一拳揍上去,矜贵的动作杂陈着几分匪气。 严暮面对顾安和的质问却是面不改色,神色淡定地喝下一口浅红的药茶,感受着舌尖上熟悉的中药味道,凤眸微阖。 “舅舅,京城这一潭浑水已经够乱了,只凭武力,您觉得这世间有几人能敌阿姝,但是她不该陷进这京城的纷争之中,我不会让她在我与皇上二者之间取舍。 ” 他目光远眺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上的茶盏却稳稳地放在桌上没有半点多余的动静,连杯内的涟漪都极少,只听他淡淡地说道: “我要做的就是在她回来之前,让京城清净下来。” 与在喻姝面前的又娇又作的小公子形象完全不同,此时的严暮眼神深沉而犀利,在顾安和严苛的审视之下也是丝毫没有躲闪,看着他的漆黑如墨的脸色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 “你与皇室?” 顾安和敏锐地察觉出严暮言辞之中不对劲的地方,他眉头皱得更深了,无名指与尾指交替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他思考时惯用的一个动作。 皇室和严家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是让严暮说出了这番话? 难道是老国公之死...... 想到这他抬头看向身旁这个清瘦的少年,满眼不可置信,果然就听他开口,像是在陈诉别人的故事一般给他讲了那一战。 严暮的语气异常平缓,细细的说着严家如何兵败,陷入重围,如何逃亡,他如何身中奇毒双腿残疾全族皆亡。 “舅舅,严家战败,并非巧合,我回到京城也并非是自己不想出去,而是身中奇毒命悬一线,不管您信不信,严家与那老东西已是血海深仇。 说道最后他抬头望向状似镇静的望向顾安和,眼睛里尽是悲伤与充血形成的血丝,他请求顾安和: “不求您与定国公相护,但求让我杀了那狗皇帝,再向阿姝谢罪。” “阿姝救我,我却恩将仇报,不如让她离京。” 当年定国公救下严家嫡子时,活着的已经没有多少知道真相的人了,自然也就没有人向外透露兵败的蹊跷,定国公一心只有保家卫国,并无意探究再严家兵败的细节让他们雪上加霜,救下严暮后便差人送了他回京城休养。 喻姝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这外甥女婿也算是半个顾家人,他顾家之人不能这般被欺辱,边疆战败导致数十万将士死亡的真相定国公府也不能不追究。 他们顾家忠的贤君。 看着严暮眼眶通红却强装镇定的样子,顾安和也有些不忍,他是长辈并且略长严暮几岁,在外甥女不在时应当照顾好外甥女婿。 他握起拳头放在嘴边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对严暮说道: “我会与父亲商议,若是事实就是如此,顾家也会成为你的后盾。”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严暮: “你有没有想过,殿下并不喜皇上?” “可我听说当年在皇宫内......” 严暮疑惑的偏过头看着想要给他透露点什么却又藏着掖着的顾安和。 也不是顾安和不直接告诉他喻姝与章怀帝的龃龉,事实是顾安和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改变的原因是藏拙还是深受打击,皇后薨逝之后他见到喻姝她便已经是是那样了,沉着、冷静、武功高强。 但只要喻姝是他外甥女,是他姐姐的女儿,他就不能放任不管,当年任由姐姐嫁给如今的皇上导致香消玉殒,这已经是他们顾家犯下的大错了。 他不想回忆以前的往事,只是告诉严暮: “你只需知道,自娘娘去了之后,殿下便性情大变。”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已经足够严暮去猜想那段时间喻姝在皇宫内的生活,喻姝作为皇室嫡长女,一个被捧在掌心的公主骤然跌落云端,多的是人落井下石,后宫的女人手段可是不少。 “舅舅,我知道,我必然不会让阿姝再受苦。” 虽然这时候他也不知道喻姝那身绝世武功的由来,但若是她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不知道还要在那宫中受多少委屈。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严暮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缓和了下来,一人端着一杯茶细细品着,但顾安和总觉得他和严暮喝的好像不是一种,身侧隐隐传来淡淡的草药味。 “严暮,你这茶是?” “舅舅说我现在喝的这茶吗?” 严暮一边说一边掀开茶盏递到顾安和面前,展示他与顾安和不同颜色的茶汤,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 “阿姝备下的,是药茶,她嘱咐我要常喝,对身体好。” “哦。” 顾安和看了一眼像是没有什么兴致一般,接着便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看着自己手里的清茶小声嘀咕: “那她也没见问问我身体好不好。” 顾安和声音太小,严暮听不太清楚,随即就问了一句: “舅舅,您说什么?” 正当严暮问话时,郝成卫走了进来,向两人问安后径直走到了严暮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回禀今天刚接到的情报。 “主子,前些日子我们查到李成周在您被刺杀之前进过宫里一次,今日又得到消息,李成周在华阳宫大火之前也去过一次皇宫,在柔妃很是待了些时间。” “李成周为人懦弱,若是没有柔妃递口信,他断然不敢前去叨扰这个深得皇帝宠信的嫡女。蹊跷就蹊跷在每次他都是以夫人思念女儿的名义进宫,但现在的李夫人是柔妃继母,并非亲生女儿她也不见得会有多思念,于是暗哨顺着查下去,他就进宫两次回来之后都去了城北的一家妓院,回来之后小殿下与您先后遭遇了刺杀。” “还有一件事,您看看要不要继续查。老皇帝在柔妃有孕之后流连后宫已有几月时间,但后宫无一人有孕,偏偏就是柔妃被章怀帝临幸就有了身孕。” 严暮点了点了,向顾安和解释了一下他手中得到的情报,并向郝成卫吩咐: “孩子是柔妃还是嫔位的时候怀上的,她在后宫虽有宠爱却并无背景,有些痕迹她抹不掉,继续查。” “我倒是要看看老皇帝弃了他的嫡子,还能不能再得一个。” “是,主子。” 说完郝成卫便离开了。 顾安和听着严暮的陈诉,直接愣在了原地,本来就有些压抑的心瞬间像是跌入了一个黑暗的漩涡之中,一时间竟感觉天旋地转,冰寒入骨。 他一直沉默没有说话,脸色极为不好,有些后怕,有些心惊,姐姐的两个孩子都差点葬身火海,他和父亲却没有得到一点一点消息,好一个章怀帝! 当初华阳宫失火一事虽然顾安和知情,但他来见喻姝时她说的极为轻巧,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也并没有说道刺杀之事,他前去探问之时也只是为了明赫的安全,便以为那是喻姝自己放的火,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人吗? 顾安和咬牙切齿,从尸山血海之中拼杀出来的杀意无法控制的溢出,房间的温度瞬间下降,茶盏蒸腾的热气都缓了下来,玉面罗刹名副其实。 他精致的面容宛若玉雕,摄人的狐狸眼却是寒光凛冽,双拳放在腿上用力紧握,差一点他就让姐姐失去了所有的孩子,他们该死。 李成周?柔妃?不管是谁,他顾家都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可奶可狼严娇娇。 第39章 、贺礼 喻姝去青夷山脉已有十日, 京城的雪越下越大,瑞雪兆丰年,明年应当是个好年生。 街上的孩童在雪地捏着雪团嬉戏打闹, 清脆的声音吵退了大雪之中多日多日孤寂之感,玩累了就和同伴们合力堆起一个雪人, 用捡来的木棍稍微修整之后充当胳膊, 黑色的小石子充当鼻子眼睛,他们来回跑动的脚印深深浅浅的落在地上, 不一会又被大雪覆盖了。 “小兔崽子,这大雪天的还敢在外面玩闹,被雪埋了去谁知道呀?” 妇人们怕孩子打湿了衣裳着凉,三三两两结伴而来将孩子提溜着耳朵拎了回去。 与这喧闹的场景截然不同的是英国公府的清冷, 人间烟火的最后一丝余温都没有来到此处。 顾安和这几日忙着处理严暮所说的事情没空登门, 郝成卫也去了外面, 此时又只剩下严暮一人坐在窗前看着落雪。 “阿姝,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一身黑衣在外面雪白的景物映衬之下,显得格外孤寂,喻姝走之后他就经常在这里看着那棵万年青,她最开始就坐在树上看他, 像是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 “听说江湖上出了个很厉害的女子,一人挑了六壬楼的老巢, 让他们再也不能踏入京城半步,就是你吧?” “我很想你, 大雪第一日你没看见,我希望大雪最后一日你能看见。” 严暮一个人坐在窗前自言自语, 冷风吹进来夹杂着几片雪花,落在手上之后形成淅淅沥沥的水珠, 时间久了就将他的手冻的沁凉,衣袖也湿了些。 站在暗处的亲卫看见他的手隐隐泛起了一点红色,便立即出来为他盖上了一层绒毯,询问道: “主子,您要手炉吗?今日清晨殿下府里又送了些暖手香来,这是殿下惯用的,说是怕您冷着了。” 喻姝走之前专门给他们吩咐过了,一定要注意不要让严暮吹太久冷风,对身体不好。 “阿姝惯用的吗?” 严暮听亲卫一说这是喻姝惯用的香就瞬间有了使用的欲|望,本来他从来都不屑于使用外物御寒。 喻姝惯用的香是桃花香,他已经熟悉了这个味道,但京城男子多用檀香,他不喜这种木质香料的味道,特别是认识喻姝之后,花果香便成为了他的心头好。 从大婚前夜开始他们就随时在一起,少有分别,他所在的每一处都遍布着熟悉的香味,就像她从未离开一样,但这几日她离开的时间太长,身边的味道都散去了,他总感觉像是少了什么一样。 “给我备着吧,放在马车里,这会去公主府陪小姐用膳。” “是。” 亲卫离开之后,严暮心里泛起了嘀咕,今日看雪耽误了些时间,往日这时候就应该到了公主府在陪夭夭玩了,不知她会不会闹脾气? 在阿姝面前倒是乖得不像话,阿姝不在就开始折腾他,编头发、贴花钿、剥栗子,数不胜数,但看着那张脸他都生不起气来,无辜又可爱不说,简直和喻姝捉弄他的时候一模一样,让他没有半点脾气。 “爹爹,你今日怎么怎么来这么晚?” 果然,他刚走到偏院还没踏进去,就听见了小姑娘娇娇软软的询问声,一听就是生气了。 “对不起,夭夭,爹爹今日看雪忘了时间,夭夭今日出去玩雪了吗?” 给夭夭道歉之后,他顺势挑起了另外一个话头。 夭夭是一个很喜欢倾诉的小姑娘,听见严暮问今天上午她做了什么她一下子就忘了和他生气,开始讲今天大雪时她在玩什么。 “夭夭今日和漂亮姐姐们一起堆了雪人,但这几日天寒地冻,小舅舅只能待在屋子里,嬷嬷说等小舅舅满了周岁才能在大雪天出门,我在花园看了看娘亲移植过来的新花就回去陪小舅舅了。” 其实她是去外面买了糖葫芦,最近吸收了很多能量,喻姝不在京城没人盯着他,最近老是偷偷瞬移出去买小零嘴,糖葫芦、千张、擂茶、龙须酥、茯苓饼,每日不重样,但是她可不会告诉严暮这些,这是秘密。 喻姝移植到公主府的新花他也没见过,但京城这个天气能种活的也就那几样,他更期待明年的桃花,喻姝说在郊外的庄子种了一大片,明年花开之时他也快好了。 他牵着夭夭的手被下人推着往院内走,一边走一边邀请她: “等三月里天气暖和了,我们一起去看你娘亲在郊外庄子里种下的桃花。” “好呀,娘亲说还会结很多果子,可以做成蜜饯。” 夭夭是桃花枝条化成的玉灵,她自然也很喜欢桃花,听严暮说起郊外的庄子她也很感兴趣,她和娘亲来这个世界之后还没有出过京城玩过,暖和些了定是要好好玩玩。 两人走到院内,李嬷嬷上来取下两人的披风,问道: “驸马,您要传膳吗?” 严暮点点头: “李嬷嬷,您去吧,今日摆在偏院,用完午膳之后我自己过去温泉池。” ------------------------------------- 转眼间又过了五日,调查李成周和柔妃也算是有了进展,郝成卫正在汇报这几日得到的消息。 “主子,殿下处理了老巢之后,京城城北那家妓院他们忙着撤离,被我们逮了个正着,这老板可比不上那些杀手嘴硬,我们审了几日,已经确定说是李成周是交了一个信物才能那钱买杀手。” “信物上应当是有族印的,但这却不是他们李家的,而是赵家的,赵家嫡次女封嫔不久就被老皇帝打入冷宫,虽说名下是有一位皇子,但那名小皇子早夭了,她没有理由刺杀小殿下。” 严暮缓缓转动着拇指间的扳指,眉目低垂,淡淡的问道: “查清楚了吗,这信物怎么得来的?” 郝成卫恭敬的回道: “回京之后就往后宫安插了暗哨,据他们所说,除了太医,没有其他人进到冷宫,老皇帝看在赵家有功的份上给冷宫里宣过一次太医。” 严暮手里的动作停住了,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唇角,凤眸里溢出几分戏谑的笑意: “太医?有意思。前些日子你是不是跟我讲过柔妃在诊断出怀有身孕之前经常宣太医?” 郝成卫回道: “是的,主子。柔妃落水一事,宫里无人不知,老皇帝让太医院的人候着,出了差错要他们掉脑袋,那段时间太医在金华宫进出并不惹人怀疑。” “那还真是巧了。” 一系列巧合连在一起就不算是巧合了,老皇帝这是终日打雁还被雁啄了眼。 “消息递给舅舅,让他细查一下太医属那个进冷宫的男子是不是家中有人犯了事又被压了下来。柔妃生产在即,准备好证据,正好可以在老皇帝喜得麟儿之日送他一份贺礼。” “贺礼”一词严暮说的极重,隐约有几分畅快之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任由嫡子嫡女在宫中被人暗害,终究还是遭了反噬。 “是。” 郝成卫极为快速的答应下来,转身便又出门去了。 他们回京的布置总算是有了用处,老皇帝年纪那么大了,大喜大悲之下不会直接被刺激的驾崩了吧?那可真是一举两得。 郝成卫退下之后,严暮放松了身体倚靠在轮椅上仰头笑出了声,却并不是喜悦,此刻他的心中盛满了酸涩与空茫,他复仇的路已经开始了,但他却不知像谁倾诉,他的心上人也未在身边。 沉溺于自己思绪的严暮没注意到的是,一个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缓步走到了窗前的树下,并轻声唤了一句: “严暮,我回来了。” 喻姝手持一枝梅花款款而来,巧笑嫣然,她的身上没有丝毫风尘仆仆的疲敝疲惫感,就算是已经将一个杀手组织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带有丝毫戾气。 她站在那株万年青下面,与严暮说话的语气及其温柔,又带着几分未及时归来歉意。 暗香疏影里的女子踏雪而行,漫步向他走来时,仿佛带来了满室梅花香味,冷肃的冬日也多了几分温柔,他向窗外的女子张开了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压抑着思念的声音低声喊道: “阿姝,我想你了。” 这不是严暮第一次这样叫她,但她总觉得这一次分别之后,严暮的声音染上了深刻的缠绵与缱绻,明明两人还未拥抱,她却像是被严暮用力的揉进了怀中,一遍一遍在耳边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小孩真让人心疼,离开才半月就像是走了半年一样。 但她也不想让严暮再等了,轻巧地纵身从窗户跳了进去,将严暮抱在了怀里,握住他冰冷的双手十指紧紧扣住,倾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红唇柔软而又温暖,再一次跟他讲: “我回来了,小公子。” 在风中吹得极冷的手被喻姝慢慢捂热了,脸颊漫上几丝薄红,鼻息间是他思念了数十个日夜的气息,心上人身上温暖馨香的味道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渴望,像是离开水太久的鱼,亟待补充。 “阿姝,你欠了我半个月,要亲回来。” 他也没等喻姝回答,仰头小心地亲上她温软的唇,却并不深入,舌尖反复摩挲她的唇瓣,乖的让人心痒。 喻姝在心底长叹一声,怎么这么乖。 然后任命的拉着他的手放上了细软的腰肢,唇齿轻启深深的吻了上去,宽大的披风将两人笼在其中,红与黑两相缠绕极为相配......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小红花拿到啦,开心! 第40章 、除夕夜 天色渐晚, 但穹顶依然澄碧,到了这个时辰,飘扬的雪花已经收了势头。 去往皇宫的路上, 只要有人掀开马车的幕帘,便可以看到外面梅花开的正盛, 腊梅颜色繁多, 花朵皆是细小,轻轻一嗅, 空气中氤氲着的淡淡芬芳便完全被吸入鼻腔。 暗香浮动,宛若一位施了纯色胭脂的美人端淑从容,袅袅婷婷地从万籁寂静的雪地里走来,灼灼明艳, 诱的人转不开眼, 萧瑟的冬日也显得生机勃勃。 一阵风拂过, 几色的腊梅如飞花一般散落成轻烟,被车轮碾碎。 喻姝推着严暮闲适地走入经玉殿,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坐下,也侧身微微低下头笑着调侃严暮: “小公子,辛苦你陪我来这无聊的宫宴会了。” 严暮发色漆黑, 鼻梁挺直如峰,凤眼狭长, 不笑时会给人一种感情淡薄无情,漠然疏离的感觉, 但听见喻姝的声音之后,眼底的寒冰骤然破碎, 宛如冬雪初融一般,春风徐徐星光熠熠。 “阿姝到的地方, 我都不会无聊。” 他满身的盔甲被喻姝温柔的慢慢剥落了下来层层防备为她一眼打开,露出柔软的内心,看见她的目光总是含着笑意与说不清的温软。 这一次他又多了一个身份,成为了喻姝承认的枕边人,在方方正正的桌案遮掩之下,他做了自己上一次回门宴便想做的事情,他伸手牵住了喻姝的右手,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这一刻,他的心脏宛若被一支凭空而来的大手受尽,静静流淌的血液仿佛在身体中飞速涌动,内心伸出处炸开了一团烟花。 是他那些静置在角落的遗憾被一一翻找出来在心脏伸出皲裂成了碎片,然后灰飞烟灭。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牵起了一抹微笑,本以为自己得到了喻姝的心早就已经满足了,其实并没有,人的本质都是得寸进尺的,他也妄图去弥补心中的每一处缺憾。 喻姝任由严暮把玩自己的手,一副漫不经心百无聊赖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高台之上,那个位置还空着,章怀帝还未到。 看着喻姝的动作,一旁伺候的侍女很有眼色的为她的酒杯盛满了清酒,诱人的酒香弥漫开来。 不怪这宫女这么急着表现,她刚刚可是听见喻姝对严暮说宴会无聊了,此时生怕喻姝在章怀帝还没来的时候就突然离席,那她可是免不得会受到处罚。 冬日里受了刑法若是无人照料,夜里发起高烧那可是要人性命的事情,这深宫里少她一个奴婢根本无人在意,为了自己的小命,在留下喻姝这件事情上小宫女格外用心。 喻姝看着杯中摇晃的青绿色酒液,眉峰微挑,这酒似乎不错,还特意配了玉质的酒杯。 造型别致的小脚玉杯一下子吸引住了喻姝的目光。 喻姝挥退了侍女,身子坐正了几分,左手捏起刻着喜庆花纹的玉质酒杯仔细端详了片刻,发现这杯身竟然薄可透光,但却又滴水不漏。 经玉殿专门为了夜宴而准备,此时殿内硕大的数枚夜明珠就起到了作用,宛若白昼,喻姝对着光看去,杯壁的竹叶阴影落入酒杯之中别有一番雅趣。 欣赏了一会便被右手骤然收紧的力道唤回了心神,她连忙问道: “怎么了?” 严暮只是不满她观察一个破杯子忘记了他的存在,见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身上,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口问道 “今日这除夕宴柔妃会来吗?” 喻姝被他问得满头雾水,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她肚子里的孩子将近六月,正好能让场下的后妃们看个清楚。” 查李成周的时候,严暮自然也就查了这个李家嫡女,对她的情况一清二楚,问喻姝也是想要听她与他说话。 这除夕宴的其他人都不重要,只有阿姝最重要,这是严暮心中的想法。 但今日确实也如喻姝所说,是柔妃的主场。 作为自幼貌美无双的李家嫡女,她强势又骄纵,在同等世家宴会上她就偏要争出个胜负,也看不起那些家室极好的女子,现在她自是恨不得将那些后妃踩在脚下。 虽是章怀帝盛宠,但毕竟入宫时日太少,摸不清后宫这些女人的想法,柔妃自然就显得少了几分心机,若是换作旁人,肯定是躲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才能护住腹中孩儿,但她就偏要显摆炫耀,让别人都知这孩子身份尊贵,极其被重视。 等经玉殿座无虚席之时,柔妃被长禄扶着缓缓来迟。 一头秀丽的发丝被玉簪绾的极为精致,嵌着珍珠与绿松石的头面更显得肌肤白腻如脂,珠饰在走动时微微颤动,垂坠而下在耳尖摇曳,华贵雍容之中更添几分灵动,红唇嫣如朱果,一袭青绿宫装,让人见之忘俗。 可就是这样一位美人,轻抚着腹部走上高台之时孕态尽显,让下面的后妃都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暗啐一声: “我看你凭你的肚子能显摆到几时。” 话虽这么说,她们心下却是一阵黯然,心中的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 看着柔妃盛宠之下越发娇艳明媚的容颜,她们越来越狠的下心来铲除异己,毕竟这偌大的宫廷她们必须争的就是这一人的宠爱。 百媚千红的尘世之中,多的是活着的路子,但她们这些正值芳华的女子一旦踏进了皇帝的殿宇,就是进了世间最不由人的地方。 放眼望去,到处是雕栏玉柱,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满是金碧辉煌,这样巍峨的宫殿里,引得多少墨发红颜,无知无觉地痴醉其中。 也正是这般前赴后继的自愿或被迫的奔赴其间,也无数妙龄少女成了白发苍苍的后宫旧人,甚至前朝旧人。 章怀帝进入宴会之后,就开始了热闹了除夕宴,场中尽是便便起舞的美娇娘,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坐着的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端的是一派其乐融融。 然而细看之下却都是虚情假意,人人都有无聊的紧,彼此之间虽是推杯换盏交谈起来却都是敷衍的寒暄,这般歌舞升平的场景放在别的府邸或许是不错的风景,但是这皇宫里日日都是这些消遣,只是徒惹人厌烦。 喻姝也觉得章怀帝举办这除夕宴完全就是浪费除夕日的大好光阴,宫外的公主府还有两孩子等着放爆竹,明赫近日也能在地上立住了,刚好可以让他站着看夭夭放爆竹,两个孩子一同感受这个世界的年味。 想着两个孩子嬉闹的场景,喻姝便产生了一种归心似箭的想法,她连续喝下了数杯今日的贡酒,侧身靠在严暮肩上,闭上眼睛问道: “严暮,今日我该找个什么理由走呢?不胜酒力?” 但这个理由是不是有点过于耳熟了?喻姝皱眉想了片刻终于想起,她好像在上一次回门宴便用过了。 酒喝得有些急,为了真实的效果她并没有使用精神力排除身体内部的酒液,此时靠在严暮肩头脸色微红,眼尾处晕染着一片更深的红意,只有尾指指甲盖大小,宛若今日路过红色腊梅下沾染了它们的花汁。 从严暮的角度看过去,她纤细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也染上了一片薄红,宛若撷取了人间最娇艳的颜色放在莹白的肌肤上,唇若樱桃,沾染了清酒之后微微润湿,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一番,一时间他竟移不开目光。 牵手的动作早就换成了揽住她的腰肢,单手搂住时那种一手可掌握的纤柔让他觉得有些惊心动魄,这般娇小的身体哪来的那般强大的力量? 喻姝却不容得他想其他,一句话便扰的他心湖纷乱: “这个理由上次我用过了,严暮,你赶紧帮我想个新的敷衍一下台上那个,我想回家了。” 她想回家了,他们的家。 严暮从未见过这样的喻姝,她虽然年纪比他更小,但总是会让人忘记这个事情,她在他面前一直以来就像是家中的长姐,温柔却又不失强硬,但这会却完全不同。 她说话的语气不似平日里的慵懒温柔,带着酒意她满身气势都柔软了下来,说话的声调更是娇柔可人,凑在严暮耳边宛若撒娇一般说着这样话语,他就算是个圣人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势。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便带着喻姝回了公主府,一路将她抱在怀中来到了偏院,将她一整个都揽在怀中才知道她原来身量这般小,也极轻,在他怀中的重量还没有演武场上立着的那把大刀重。 随着一颗烟花弹骤然炸开,喻姝才排空酒液清醒了过来,但她仍旧倚靠在严暮怀中没有动弹,两人的目光一同看向空中竟相炸开的烟花。 感受到熟悉的精神力,在院内等候已久的夭夭飞快的跑了过来,小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穿着一身嵌着兔毛白边的小红袄子,活生生就是一个年画中跑出来的娃娃。 李嬷嬷手中抱了两眼瞪得溜圆的明赫也跟了出来,焦急的喊着: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呀?天色暗了,您仔细点脚下!” 喻姝和严暮同时回头看向他们,对视一眼笑出了声,他们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万字之内应该就要完结啦! 悄悄说:我以后再也不讲日三的作者是摸鱼仔了,我体验过才知道我错的离谱,滑跪.jpg 我是个杂食读者,也是个杂食作者,佛系看文写文,雷点不多,以前也不上论坛,要是我哪一章写了什么雷,评论区告诉我,酌情修改,谢谢我的大漂亮们! 第41章 、治疗结束 四月的京城已然退却了所有的严寒, 春意盎然。 粉白的樱花在嫩绿的枝叶间开得极为烂漫,披着彩色羽毛宛若点翠的小鸟在花林之间来回穿梭,嫩黄的小喙里发出特有的“啾啾”鸣叫声, 婉转悦耳 。 这个时节,已经快到喻姝向严慕承诺的桃林之约了, 同时也意味着严暮的治疗已经接近尾声。 公主府的温泉池中, 两道身影全都浸没在棕黑色的药液之中苦涩而绵密的中药味道不停的涌入鼻腔,但两人在长久的时日里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味道。 对于喻姝来说, 此刻她更担心的是严慕能不能够承受经脉完全打通那一刻的疼痛。 她纤细的双臂将紧紧地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少年拥在怀中,抚摸着他光|裸潮湿的后背安抚着他因为剧烈疼痛而颤栗不休的身体。 越接近他能站起来的时候,痛苦就越明显,混合着异能的凉意与经脉被强制撑开的灼烧感在双腿之中肆意流窜, 明明是快要好了, 偏偏这样的疼痛带给严慕的是摧枯拉朽一般的毁灭感。 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只要他一昏睡过去,就再也无法醒来。 “最后一次治疗了,千万要撑住,乖,我陪着你。” 喻姝的双手轻轻的落在他脊背之上, 比起半年前瘦骨嶙峋看得到骨架的身体,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更不用说在她刻意的引导之下带他训练出来的肌肉,薄薄的一层附在身体上, 甚是悦目。 但喻姝此时却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她脸色看上去十分不好, 娇艳的红唇都黯淡了几分,面上还沾着几点水珠, 眉目微敛收了气势,精致的面容显得病弱娇气。 严暮的这一次治疗几乎耗空了她的所有精神力,打通双腿阻塞的细小经脉所需要的精神力更加精细,长时间的操作一停下来就感觉到了精神力海的疲惫。 比起那些断裂的主要脉络,这为长期没有内力流动而堵塞的小经脉才是最难处理的,严暮需要一具完美的身体来承受后续被硬生生灌输进去的内力。 精神力的高度集中与分离她已经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做了无数次,就算是她精神力已经强成了这样,也经不住消耗。 没有精神力就没办法再使用异能,她没有风系异能的加持之后她快要承受不住严暮的重量了。 严暮的身体逐渐恢复之后,体重也是日渐增长,有了这个年纪少年的模样。 平日里总是用异能抱着严暮,倒是感觉不出来重量有多大变化,今日他全全的靠在身上之后才发觉他竟然已经恢复的这般好了。 只见被她拥在怀中的少年肤色莹白,在棕黑色药液的衬托之下仿佛一块极为温润的玉石,指尖触摸到的那一小片背部肌肤手感极佳。 露出水面的肌肤因为被稍微有些烫的水升起一抹抹晕开的红意,薄薄的肌肉被水色浸湿,紧贴在上面的水珠一滴一滴从光滑的肌肤上滚落,又在轻微的颤抖之中漫延上来,再次覆盖住瓷白的皮肤。 喻姝怕自己力竭便带着严暮向池边靠去,在水里游动的动作让精神恍惚的严暮惊醒了过来。 稍稍睁开睁开眼睛之后,在蒸腾的雾气之中他看不清喻姝的脸,心中产生了一种空落落的难受,心中的焦躁和紧迫促使他喊出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 “阿姝……” 他一清醒过来便想要看到喻姝,因为他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他再也无法醒来,他需要确定此时与他相拥之人就是喻姝,真实的喻姝。 他的声音极轻,带着些不确定和急切,若不是喻姝一直在注意他怕是会错过这一句。 喻姝靠在池壁上将人带进怀中,感受严暮声音里的恍惚,她贴近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 “我在,别怕。” “我在,快结束了。” “我一直在,严暮。” ...... 喻姝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告诉严暮她一直在他身边,坚定的将这个信念的植入到他不甚清醒的头脑中,缓解他此时波动的心绪。 现在严暮极端痛苦也极为脆弱,抱住喻姝就像是抱住了海浪之中唯一的浮木,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暂时的安宁。 听见喻姝的声音之后,严暮修长分明的手用力回抱住她,紧紧的将她箍在怀中,让她动弹不得,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 他拥住喻姝的力道极大,放在她后背的手按的她的骨头生疼,他的指尖深陷在她的衣料之中,莹润的指甲泛着苍白,变得近乎透明。 喻姝感受到背部传来的一阵阵疼痛,但她没有挣扎,只是温柔地拍拍严暮的肩背,额头轻抵住他的脸颊蹭了蹭,低声说道: “阿暮,快好了,再等等,我陪着你。” 她轻靠在严暮耳边,也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就是这样亲昵的称呼,语气也是极为温柔,像是怕怀中的少年害怕一般。 一边轻声细语扶着后脑勺哄人,一边用柔软细嫩的指腹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抚摸,顺着脊柱两侧的肌肉轻柔而缓慢地移动着,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小奶猫柔软蓬松的毛发,指尖滑动时感受着手中的触感。 但她触摸到的肌肤却不若想象中的那般,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战场的痕迹。 她从未仔细的看过他身上在战场留下的那些伤痕,因为每一次都浸在深色的药液之中让人看不清楚。 现在她才知道严暮的后背之上留下了好些或粗或细长短不一的伤口,这些应当是伤的太深,就算是治好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 就像是她在末世的身体一般,战斗留下的烙印时间都无法消弭。 “还痛吗?” 喻姝指尖描摹着他伤痕累累的躯体,温柔的亲吻落在脖颈间,仿佛是在安慰那个年少无畏的小将军。 她也不知自己问的是现在还是从前,不管是哪一段,都让她心疼。 在她出声询问之后,背上压制着的力道慢慢轻了,喻姝以为他缓过来了,便握住身前少年的肩膀轻轻将人推开,想问问他的腿是不是完全有了知觉。 但想象中严暮双目清亮,面色红润的样子并没有出现。 喻姝看见他紧咬住自己的牙齿,没有泄露半点声音,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双眼微阖看不清神色,鲜血丝丝缕缕从嘴角溢出落在水中,晕开一小片血色,单薄的肩膀挺的笔直,却像是压了许多东西在肩头,整个人随时都会碎掉一般。 喻姝突然看到他这样心中猛地一紧,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阿暮。” 叫过一次之后第二次她叫的无比顺口。 严暮再一次听见这个称呼,明亮的眼眸紧紧锁住喻姝,将眼底无法控制的念头赤|裸的呈现在眼底,让喻姝看了个清楚,好像他的整个世界仅剩下了喻姝一人。 两人对视之后,严暮凑近了身体,靠近到喻姝的面前,压抑着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情绪,只沉声说了一句。 “阿姝,抱我......” 语气中满是眷恋与喟叹,他只是太高兴了,怕吓到她。 喻姝知道,他不只是想要一个拥抱,但还是顺从他的意思将人拥入怀中。 温泉池很大,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静谧空间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听不到一丝杂音。 但两人相拥之后严暮却感觉心中有一团火在炙热地燃烧,他几乎能在自己的心底听到火焰跳跃爆裂开来的声音,摧枯拉朽一般燃尽了心底所有的阴郁。 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得到的一切都被一一拿了回来...... 严暮的手臂逐渐收紧,感受到怀中喻姝的体温和心跳,,只想和她贴在一起,一生都不分离。 他撒娇般的蹭了蹭喻姝被打湿的墨色发丝,诱哄一般的说道: “亲亲我,好吗?” 这样的严暮,喻姝根本无法拒绝,她凑近严暮的脸颊,倏然笑开了,妍丽娇艳。 温软香甜的朱唇在严暮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贴上了他还沾染着鲜血的唇瓣,慢慢圈上他的脖颈,纤细的手摩挲着他背部的伤痕,舌尖一一扫去凝固的血液。 严暮看见她笑的那一瞬间脑子便已然是一片空白了,她太好了,好到他怀疑自己上一世是不是积了几世功德才等来心爱之人。 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爱,但早已他心中却一直默念了千万遍,只等他能够站起来之时拜倒在她身前,他是她的臣民。 喻姝不满他的走神,轻轻啃咬在了他嘴唇的伤口上,细微的刺痛像是一股电流,从嘴唇流向全身,颤栗的酥麻感从隐秘的部位升起。 他的耳根变得通红通红的,抱住喻姝的手臂也松了许多,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避免他在喻姝面前出丑。 青涩的模样让喻姝完全不想放过,“阿暮,别松手呀。” 身体被纤弱的双臂定在原地,喻姝刻意放软的声音带着甜糯,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意味钻进他的耳朵。 严暮听在耳中像是被勾起了一团无名之火,喻姝宛若暖玉又透着粉意的肌肤又近在眼前,他心底一片燥热,无处发泄,也不敢动弹。 她本就是姝色无双的娇花,原本满身慵懒清冷冲谈了这份妩媚,但此时她却完全为一个人绽开了,露出了浑然天成的媚色。 趁他不备,喻姝恶劣的将舌尖探进了他的嘴里,灵巧的扫过他的牙关,下颚,因为水雾的蒸腾,她的眼角眉梢皆是迷离的红晕,呼出的热气扑在他的脸颊上,让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凶狠起来,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一般。 喻姝还没有将人戏弄够,便被猛然抱紧,温热的唇舌强势而热烈的吻住了她,粗重的喘息让她感受到了这个少年的热情。 他重重的吸吮这她饱满的唇瓣,直到它变成如玫瑰一般的莹润色泽,欣赏了片刻便再次扣住她的后脑勺再次吻了上去,舌尖交缠,肆意掠夺这她的全部呼吸...... 随着两人身体的靠近,喻姝也感受到了他不同寻常的反应,她怔了一下,屏住了呼吸,眼睫轻颤,她养的这个小崽子,好像真的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生产风波 几日后。 严暮和喻姝两人刚用过早膳, 郝成卫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常年没有表情的面容上都显露出了几分看好戏的神色。 “主子,殿下, 宫里传来消息,今日寅时柔妃诞下了皇子。” “总算是等到了。” 双腿虽然已经有了感觉, 但是还是无法站立, 所以严暮仍旧是坐在轮椅上,听见郝成卫的话之后, 他面色不变倚靠在轮椅靠背上,唇角微微勾起,眸色深沉: “宫里应当是不介意我给他们锦上添花,来个双喜临门了。” 说话时, 他纤长的手指极为缓慢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 薄唇轻启, 淡淡地吩咐道: “成卫,让侍郎夫人递牌子进宫看看女儿。” “是。” 郝成卫接到严暮的命令之后,又步履极快的离开了,显然他对这个任务兴趣极高。 喻姝看着郝成卫今日异常轻快的背影问严暮: “你和小舅舅到底在计划什么?” 她最近忙着安排严暮复健的器材与场地,倒是没怎么过问这些事情, 只是听严暮说要给她一个惊喜,今日看来便是和皇宫里的人有关了。 严暮抬起胳膊拍了拍喻姝放在他肩膀的手说道: “阿姝, 别急。” “不出几日功夫你就能知道清楚了,你肯定会高兴的。” 但宫里的人高不高兴就不是他会考虑的了,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喻姝好奇心不强,见严暮已经这样说了便也不再多问, 将人推着往卧房旁边新建成的屋子走去,这几日她已经与信得过的御医制定了严苛的恢复计划。 “今日我先带你试试这屋子里的扶手合不合适, 不合适我差人来修整,日后每日你都要在这里站足两个时辰,但你也不能过于逼迫自己,急于求成可不好,难受了就停下来......” 喻姝温声给严暮讲后续的治疗方法,细碎又繁琐,但他没有丝毫敷衍的意思,认真地听着身后女子悦耳的声音,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虽然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们身边萦绕着旁人无法插入的温暖氛围。 英国公府一派岁月静好,皇宫可就不太平静了。 金华宫内,章怀帝勃然大怒,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像是喘不过来气一般,眼眶深陷的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 “好一个侍郎夫人,好一个侍郎夫人!你怎么敢?!” 他按着剧痛无比的脑袋忍无可忍地将桌上的摆件全部扫向地面砸的粉碎,面色铁青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妇人,质问的声音逐渐拔高,像是雷霆一般在金华宫炸开。 “混淆皇室血脉,你可知该当何罪?” 今日他来到金华宫准备看看他的九皇子,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天赐麟儿的愉悦,便迎来了当头一击。 礼部侍郎夫人递了牌子进宫来看望柔妃,但还未走进殿内寝宫,便跪倒在他面前说是他们李家犯下了大罪,继而一个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便让他差点没缓过神晕死过去。 礼部侍郎家的夫人这是疯魔了? 长禄听了这话也是被惊了一跳,立即召来了禁军封锁了金华宫,虽不知事情真假,今日这消息都不能出金华宫的门,都得烂死在这殿宇内。 长禄在皇宫内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看人也算是累积了几分心得,伺候了那么多心思诡谲的主儿,他能看出来李夫人虽跪倒在地抖的像筛糠一样,但并非是因为被识破了谎言,而是畏惧章怀帝将她就地斩杀。 而越是察觉到了这一点,长禄越是觉得理解不了李夫人的做法,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满门抄斩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还没等两人想明白,一身素衣的柔妃便闯了进来,今日不似往日盛装打扮,反而像是胡乱抓了件衣服套上就跑了进来,但禁军却不敢拦下这位刚诞下皇子且皇帝盛宠的宫妃,假意阻拦了几下便任由她进去了。 金华宫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门外伺候的宫人一听到了风声就赶紧跑来告诉了她,都希望这事不是真的,不然这金华宫上下怕是无一人能活,毕竟这皇家密辛可不是那么好听的。 刚诞下皇子她身体还有极其虚弱,只是从寝殿到正厅的距离便已经气喘吁吁,脚步发软,不着粉黛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凄柔,一身素净的白袍衬的她柔弱无辜。 这会柔妃心中慌乱极了,尽管人已经快要倒下了,她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来到了正厅。 她一进门便扑倒在了章怀帝脚小,攀着他的小腿扶着章怀帝放在膝盖上颤抖个不停的手,眼泪顺着面颊不住的淌了下来,宛如一朵在寒风之中摇曳的百合,惹人怜惜,嘴里还不停的说着: “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呀!若是您信不过臣妾也要信御医呀,臣妾就算是死也不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章怀帝此时头痛欲裂嘴唇发白,脑子里面嗡嗡作响,完全生不起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更何况皇家血脉一事不可听信一个女人的一面之辞,他虽然昏庸,但也不想平白就多了个红杏出墙的后妃和皇子,这件事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心下有了成算,他用力一甩衣袖将哭哭啼啼的柔妃扔到一边,她没有防备便被猝然推倒在地,骤然袭来的疼痛让本就虚弱柔妃当即便晕了过去,面如白纸毫无反应。 章怀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样,便转头思思地盯着看着趴伏在地不敢抬头的李夫人,目光阴冷,说话时的声音像是结了冰: “朕不信你,也不信她。侍郎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说?若是没什么旁的,那就拖下去斩了吧。” “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朕,若是胆敢欺瞒于朕,朕绝不会轻饶了你们一族!” 李夫人听闻此言,浑身一颤,怯懦的眉眼此刻满是疯癫,时机到了! 她颤颤巍巍伸手扯开自己的外衫,用力撕下一层内衬,将写满了墨色字迹的绢布高举过头顶,以头撞地,语气苍凉悲痛: “皇上,臣妇不敢撒谎,臣妇只是不想李家的儿女犯下滔天大罪,所以今日冒死进宫秉明皇上,愿皇上看在娘娘还未铸成大错的份上饶她一命,让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吧,臣妇所知尽在此处了......” 这话看似是在为柔妃求情,实则句句戳在章怀帝的心窝子上,他站起身来抵住愈加疼痛的额头一脚踹翻了这个瘦弱的妇人,厉声呵斥道: “闭嘴,此事朕自有定夺。” 长禄见他神色不对,赶紧上前搀扶他到椅子上坐下,章怀帝揉着额角咬牙切齿地吩咐道: “长禄,捡起来念给朕听听,朕倒要看看这李家还能干出什么出格之事。” 长禄恭敬地点头称是,然后上前捡起了落在一旁的绢布摊开来,展开之后才看了一句之后,就像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手足无措地呆立在了原地,嗫嚅着说不出一个字更不要说为章怀帝诵读了诵读。 章怀帝抬眸睨了他一眼,头痛骤然加剧,他冷笑出声:“念不出来就拿给朕看看。” 长禄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绢布递到了章怀帝面前,才看完几句便是目眦欲裂,站起身来掀翻了身前的桌子,砸在了柔妃身上,他仰天笑出了声,面容上尽是疯狂之色: “好一个柔妃!真不愧是朕亲封的柔妃!” “你可真是想尽了办法算计于朕!算计于朕的皇儿!来人,将李氏拖下去打入天牢!礼部侍郎一族压入天牢,即日问斩!” 外面的禁军冲了进来将准备将柔妃和李夫人二人押下去。 柔妃刚从一阵剧痛中醒来便被禁军扯着胳膊拖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场景心底一紧,一股凉意瞬间遍布了全身,性命攸关她彻底慌了。 刚刚短暂的昏迷让她错过了李夫人呈递证据那一幕,但想来也是章怀帝掌握了什么线索才会关押她,一旦深查下去她必然不能活。 还不知真实处境的她迎着章怀帝冰冷的眼神出声为自己辩驳: “皇上,臣妾冤枉呀!李夫人是臣妾继母,平日里也无甚纠葛,臣妾不知道她为何要如此陷害于臣妾……” 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宇,惹得其余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过来,章怀帝怒极反笑,满是血丝的眼睛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他怒气冲冲地朝禁军吼道: “要朕来教你们怎么做吗?将李氏带下去!滚!” “李氏”这个称谓一出,她顿时面如死灰,这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管她混淆皇室血脉一事有没有查明,她都难逃一个悲惨的结局。 她做出这件事的时候早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也没有任何退路。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李氏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然后摆脱禁军的束缚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声泪俱下的告诉章怀帝: “皇上,臣妾无罪呀!” 章怀帝想到绢布上罗列下来的桩桩件件,真是恨不得将这个贱人凌迟处死,但却碍于皇家颜面无法公之于众,气的他捂住胸口脸色青白,一口气卡在胸口竟是有晕厥的架势。 他伸手抓住长禄的手臂说道:“宣御医......”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倒了下去,惊得长禄面如金纸,赶紧将人到了床上差人把御医带来。 皇帝突发急症可不是小事,太医院上下全都飞速赶了过来,生怕耽误了病情。 待他们赶到时,皇帝仍然昏睡在床着没有醒来兆头,太医院院长立即开始为皇帝诊脉,房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待御医诊脉结束时,长禄连忙上前,有些急切地问道: “大人,皇上如何? 年迈的院长捋了捋他雪白的长须,皱眉说道: “长禄总管,依微臣所见,皇上应是中风之症。您平日都在皇上身边,皇上可出现过头痛或肢体麻木的症状? 长禄立即回想起刚才在正厅章怀帝几次揉额头的动作,回道: “今日便出现了好几次头痛之症。” 老御医面色凝重,点头回道: “那就是了,皇上今怒急攻心,一时之间血脉不畅,才会突发此疾。” “中风是暮年多发的病症,皇上早已过天命之年,又是急怒攻心,得此病也在意料之中。” 御医说完这些长禄心头便是一跳,皇上突发中风之症若是醒不过来那该如何是好? 长禄看着病床上气息微弱的章怀帝,小心翼翼的发问: “大人,那皇上何时能醒来?” 御医回道: “太医院收藏的便有一张药方名为小续命汤,臣即刻就去开药方,半月之后应该会渐渐苏醒。只是,肢体上的问题在皇上醒来之前我也不敢妄下结论......” “那就好,那就好。” 但这半月之期也不是那么好过的,今日之事章怀帝还没有封住众人的嘴便倒下了,这段日子前朝后宫都有的忙。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完年战斗力有所下降了,我得支棱起来! 推基友何了个止新文《反派身上全是刀》 文案: 武馆老板沈错倒霉催的穿进了她正在玩的那个宫廷游戏里面的角色,不过和别的穿越女主不同,系统不让她逆袭,不让她攻略男主男配,而是让她走男主线?! 活了二十几年,竟不知自己是儿郎? 沈·拒绝走剧情·错表示,不就是缺了个男主么,那多简单,给他找个男主不就完了么! 第43章 、章怀帝 “太医说他半月之后就能醒来吗?我要的是他永远都醒不过来......” 严暮背对着郝成卫坐在窗前拨弄着手上的扳指, 言语之间夹杂着彻骨的寒意。 他要章怀帝死,既有国仇也是家恨,那一战中严家军将领只有他活了下来, 所以必定要替惨死的边疆将士与枉死的父亲讨个公道,与皇室的恩怨做个了结。 郝成卫对严暮的命令向来是不会提出任何疑义的, 但是这一次他却说道: “主子, 老皇帝已经移到了自己的寝宫,周围满是禁军, 我们还需小心行事。” 打探消息的难度远远比不上闯入守卫森严的宫殿刺杀或者说投毒,虽然他们能办到,但是免不得会折损一些人进去,殿下说过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她悉心教导过的, 日后的归宿是战场而不是京城, 故而他有此一说。 亲卫之中也有许多是严家军后人, 为了报仇他们不怕死,只是怕他们这一死让主子失了殿下的心。 这些日子郝成卫看的得清楚,喻姝对严暮有多重要。 严暮自己也知道这个做法是冒险的,若是此时派人进去必定会折损亲卫营的人,但是这样好的机会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不想放过这个好时机。 思虑良久,他也想不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室内一片寂静,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时, 身后的门被突然推开了,一道含笑的女声传入了两人耳中, “让我去。” 喻姝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后面传来,两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因为严暮今日清晨就支开了喻姝去到公主府,为了就是让她远离此事。 章怀帝乃是喻姝生父,大义灭亲说着容易做起来难,瞒着她是不想她心中产生哪怕半点为难的情绪。 “阿姝,你不是回公主府了吗?” 严暮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喻姝阻止了,“我收到了你的礼物,也应当给你一个回礼,不必多想。” 看着严暮惊讶的神色喻姝轻笑出声,接着问道: “你不会以为在皇宫那么大点地方进去那么多杀手老皇帝不知道吧?” “明赫在华阳宫遭到数次暗杀没有老皇帝的纵容不可能进行下去,一个皇帝就算是再昏庸无能,他对自己身边的一亩三分地都抓的严严实实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是帝王本性。” 虽然说皇宫防不住江湖上真正的高手来往,但是那个级别的杀手可算不得什么一流的江湖人物,他们在华阳宫里来去章怀帝定是会从守卫那得到什么风声。 但是他半点没管,将他两个年幼的孩子放任在了杀手的刀剑之下,任其屠戮,虎毒不食子这一句古话始终抵不过帝王的凉薄本性。 严暮并不知道当时宫内进去了多少杀手,也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那日顾安和也只是遮掩着说了几句,随着六壬楼的覆灭这件事情也被永远的掩埋了起来,旁人再也窥探不到一点踪迹。 所以现在只剩下喻姝这个入了局的人才明白,刺杀明赫一事少不了章怀帝暗中出力,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那些杀手为何能在皇宫行走的那么顺畅。 严暮在喻姝轻描淡写甚至甚至面带笑意的反问中静默了半晌,轮椅陷在阴影模糊了他的神色,满园春色衬得他少了几分活力。 “阿姝,我从不知你在宫中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以为......” 他以为后宫倾轧让喻姝受苦更多,没想到却是刀光剑影,因为她遭受过困厄,才想拉他出泥沼。 想到这些整个人便完全安静了下来,面无表情显得极为淡漠,他更不想喻姝前去皇宫了,这样去见章怀帝她是报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他知道她很厉害,并且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但是他也想为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本来他能为她做的都已经够少了,现在又被剥夺了一件..... 想着想着他又陷入了一个怪圈,整个人像是被困在其中一般走不出来。 喻姝对这个表情可太熟悉了,她熟门熟路的从严暮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他紧紧攥成拳头的手,一一掰开死死握在掌心的手,俯身侧头亲了他一下,两手捧起他的脸颊开始讲起了道理: “小公子,别多想,也别生闷气,我和他之间也需要做个了断,有些事情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比如说当年皇后生子大出血而死的真相,他到底知不知情,明赫于大火之中失踪那一夜他到底有没有半点悔过。 这些她都没有告诉严暮,他想要他干干净净的回到边疆做他的大将军,京城动乱就留给京城的人吧,他做的已经够了,以下犯上之事就让她来,前世今生嘉和公主的恨也要有所寄托。 于是她转而说起了其他: “你的亲卫我带过很长一段时间,折损一个都是在浪费我的心血,知道吗?他们的用处不是在这种事情上,我对他们另有安排,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完整的留下来,明白吗?” 虽然训练的事情一直是避开严暮进行的,但是毕竟瞒不过这个正经八百的主子,他也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没说,也没问。 在严暮思考的间隙,喻姝见缝插针的贴在他耳边讲起了悄悄话: “我去去就回,并不会花费什么时间,悄悄告诉你,中风的人若是二次中风,那可就危险了,他现在只要看见我就已经气的脑子嗡嗡作响了。” 因为她会亲自去让他醒过来再告诉他没了嫡子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了,被小老婆戴绿帽子就是天意,贵为天子到底是不能与天抗衡。 严暮明知喻姝是在哄他,还是笑了出来,严肃的脸色也绷不住,眼里满是无奈,他凑上去亲了喻姝一下,妥协道: “我就等你半个时辰,你若是不出来,我就派人进去了。” 见他松口,喻姝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她就怕他拗着偏要自己单干。 在末世里她所在的队伍行事的宗旨一直都是,以最小的牺牲获得成功,有现成的人不用是傻子,所以她很满意严暮的反应。 飞快的点点头,应道: “都听你的。现在你把你的人全都撤回来,然后通知舅舅和外祖父,今夜亥时皇宫里可能会有些动乱,让他们晚些睡,宫里可能会宣他入宫。” “国不可一日无君,章怀帝突发恶疾无法治愈必定会引起朝堂动乱,再过几月正是塔撒国战马养的膘肥体壮的时候,已有外患就必须控制住内忧,有外祖父和舅舅坐阵京城至少明面上不会有大的动荡。” 严暮深深地看了喻姝一眼,举起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凤眸亮的惊人,但他只说了一句: “早些回来,我等你。” ------------------------------------- 戌时一刻,喻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章怀帝床前,她也没有什么观赏病人的特殊癖好,手抵住他的额头为他输入了治愈异能确保他能够醒来一会,听见他虚弱的气息渐渐平稳之后,喻姝放下手站在床边,静静地等着他睁眼。 章怀帝在喻姝手离开他额头的一瞬间其实已经有了意识,只仍旧感觉眼皮异常沉重,但他记得那日他晕倒之前的情形,所以他不停地在挣扎想要醒来,最好是亲手杀了那贱人。 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他还是撑开了眼皮,看请床边站着的人是谁后瞬间瞳孔放大,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嘉和怎么会进宫? 喻姝一直在观察章怀帝的神情,看见他这副见了鬼的模样眉毛微挑,还没等他开口问便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地回答了他,: “嘉和刻意来看看您现在有多惨,看见您过的不好,嘉和就放心了。” 章怀帝本按照嘉和的性子应当是来看望他的,没想到张嘴就是这样几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撅了过去,眼睛由于愤怒和恐惧瞪的老大,看着门外守着的禁军像是要要喊人,嘴里却像是破浪的风箱一样“嘶嘶”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喻姝却是继续笑着,没有半点同情,眼底酝酿出了几分寒意,继续问道: “您当年放任母后死的时候想过她也会难受吗?” 这一句只是她的试探,没想到章怀帝却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在她一身凛冽气势的压迫下有几分瑟缩,一切尽在不言中。 喻姝向前走了一步,紧贴着他身下的龙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在烛火的映照下高大的影子笼罩在他脸上,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她步步紧逼: “儿臣与明赫遭到江湖之人的刺杀你也是知情的,对吗?” 虽然是在问章怀帝,还不如说是在陈述他的罪行,他看着面如寒霜的喻姝像是逃避般的闭上了眼睛,将头转向了另外一边,却听见喻姝字字诛心。 “不知道明赫是谁对吧,毕竟你连名字也没给他取,那儿臣就告诉你,那是你唯一的嫡子,杀发妻,弑亲子,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就算是当了皇帝,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堪大任的废物皇子,不择手段难登大雅之堂。” 章怀帝被喻姝这一句震的心头呕出了一口鲜血,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他精神恍惚仿佛是看到了先帝,冷汗骤然爬满了全身,极度的惊惧之下他竟是开始抽搐不停,口中的白沫和鲜血顺着嘴角不停的往外流,看上去极为渗人。 喻姝只是冷漠站在床前任由他挣扎,直到玉枕落地引得禁军闯入她才悄然离去,坐在远处屋脊之上看着章怀帝住处的太医来来往往,人人皆是面色凝重,长禄也差宫人去往了各个官员府邸,章怀帝怕是撑不到几日了。 今夜她已经得到了嘉和想要的结果,让他这样活着几日比死了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更迭 半月后, “铛——铛——” 深重的夜色之中忽然传来悠扬的钟声,带着特殊的韵律感,离皇城近的府邸可以清晰的听见这钟声连续敲击了四十五下, 在寂静的黑夜里传遍京城。 这是九五至尊的丧钟,章怀帝驾崩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长禄在御医的提点下也早有准备, 所以丝毫不显得慌乱,他极为冷静的吩咐宫人敲响丧钟, 然后将白绫挂满整个皇宫,整个人宛如一台设定好的机器在高速运转。 丧钟敲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将这一消息送到了文武百官的家中,被通知到的数名官员连夜乘着马车身穿素服匆匆赶到皇宫内, 他们需要一同商讨拟定遗诏一事。 由于章怀帝是突发中风之症, 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所以没有口谕也没有诏书,并且他在生前没有立下太子,新帝未立恐引发朝堂动荡,所以才需要连夜进宫按照祖制选立新帝。 根据祖制的说法,先帝突然驾崩未留下诏书或口谕时, 应当拥嫡子或长子为新帝,具体需考校才能而定, 最终诏书由左右丞相二人协同文武百官拟定。 现在章怀帝嫡子年幼已故,大皇子乃是淑妃之子喻修远, 身份斐然,才华横溢, 母族势力在京城也有所制衡,确实是最名正言顺的人选, 若是将朝政交于他手上,先帝在天之灵也能够得以安息。 但就是他这般名正言顺的上位,让其他皇子党派措手不及。 他们对此根本拿不出任何完备的计策来应对,只是短短半月时间,谁也不知道章怀帝会突然驾崩。 但他们也更不敢作出逼宫叛乱之事,因为半月之前章怀帝病倒之时定国公就已经开始向京城调集兵力了,如今就驻扎在郊外,京城的风吹草动根本瞒不过顾家父子,一旦形势不对,那就是就地格杀,没有谁敢在这样的情况下以卵击石。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只有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暗骂自己运道不佳,眼睁睁的看着喻修远荣登大宝,然后受他们跪拜恭贺。 本来在喻修远及冠之时,左相一党已经给喻修远铺好了另外的一条更加稳妥的登天之路,却没想到章怀帝突发恶疾驾崩,什么准备都还没用上他就顺利的登上了皇位。 这样顺遂的局势是他们做梦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偏偏成为了现实。 在满朝文武的见证之下,左相付林替先帝代拟了遗诏传位于大皇子喻修远,准备连夜送往各个属地,以此昭告天下新帝即位。 塔撒国每年六月必将来犯,国不可一日无君,遵照礼法,群臣需服白衣发哀,而新帝喻修远需灵前即位。 登基大典就定在二十七日后,新帝守孝之期一过便立即举行大典,开始亲政。 喻姝身为章怀帝嫡长女,当日必然也是进宫为他服丧了,但由于她是已经外嫁的皇女,只是被要求进宫看了一眼便又回到了公主府,毕竟皇权更迭也和她扯不上什么关系,所以喻修远成为新帝一事她还是从顾家得到的消息。 对于这件事喻姝没有任何看法,问就是与她无关。 因为明赫虽是皇室嫡子但都还未满周岁,不说有什么才能了,他现在才刚会讲几个字,新帝换成谁也换不到他这个奶娃娃身上;严暮一心只想报仇并无谋逆之心,对称帝没有半点兴趣;喻姝更是劳累了一世不想劳累第二世,做个悠闲的公主就好。 这是喻家的江山,只要能成为好皇帝,喻家的谁坐上去都没关系。 喻姝确定章怀帝驾崩并不需要她频繁入宫之后,没几日就带着严暮和两个孩子轻装简行住到了郊外的庄子里,不是为了躲京城的风波,纯粹是想看她冬日移植的几里桃林,如今那一大片桃林正是花开的时节,赏花酿酒都合适。 她记得严暮在冬日里曾经对她说过,今年的春日想要赏花,不只是严暮想看,她也想看,对她来说,桃花寄托了她对两个世界的感情。 郊外的庄园。 迎着晨曦,严暮一人推着轮椅沿着平坦的小径来到了桃林之中,今日他想要给喻姝另外一个惊喜,但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只是想试一试,若是可以的话他就将与喻姝共享这一刻的欣喜。 四月的暖阳穿过繁花堆满的细嫩枝条落在严暮身上,斑驳的光点将他白皙的肌肤映照的几近透明,柔和的光影在他的身周形成了一层轻透的金色轮廓,远远望去,他像是从九天之上降落尘世的仙人,看尽人间百色却又不染丝缕烟火。 看着满目粉白盛绽的花朵,他想要伸手折下一枝,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宽大的雪白袖口顺着手臂滑了下去,堆在大臂上,随着微风轻微摆动,丝滑柔软的面料反射着光泽,仿佛是采了天边的云朵制成了这身衣服,衬的那截露出的手腕宛若白玉。 若是有懂布料的人,一看便知这一身简介的白色锦袍用的全是皇室贡锦,喻姝作为长公主,每年都会得到不少,库房里存了很多,她自己没有制多少成衣,倒是给严暮做了不少。 他两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试探着慢慢地站了起来,修长的双腿被遮住了看不清是否站的稳当,但从那微微晃动的身体也不难猜出还是有点困难。 仅仅是站直身体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折腾的严暮满头薄汗,但他神情舒展,薄唇微勾流露出几分笑意。 他本就眉目深邃,尤其是一双凤眼极为撩人,漆黑温润,像是墨色的宝石,眼里骤然炸开的莹润光彩时,最能让人能感受到他此时的难以言表喜悦,仿若在干枯的戈壁之中出现了一片绿洲。 待他完全站直了身体,那一袭月白的长袍完美的包裹住了他颀长的身材,腰上束着祥云宽边玉带也是不吝啬地勾勒出了他极好的身姿,宽肩窄腰,挺拔如松,已经可以窥见这样的男子换上战袍时该是如何惊艳。 喻姝缓步踏入桃林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她是第一次见到站起来的严暮,比她高了许多,经过长期的调养也不再是那般纤瘦的模样,这些变化一天一天展现在她眼前时她并未发现,但今日一经对比,她自己都有些震惊。 她再一次感慨道,她养的小公子,真的是长大了。 喻姝没有可以收声,脚步放轻之后仍然可以听见她踩在枯枝上枝干碎裂的声音,严暮听到这轻微的声响之后便缓缓转过身来,疏朗的眉眼俱是满满的笑意。 他单手扶着轮椅靠背,状似步履悠闲地向前走了几步,确定自己能够站稳之后,他放开椅背,径直朝着喻姝走去,一步一步走的极慢,但却很稳,一阵风从桃林中穿插而过,卷落无数花瓣。 桃花乱落如红雨,飘散的花边徐徐的落在他墨色的发丝和衣服上,散发出浅淡的桃花香气。 白衣胜雪的少年微笑顶着一头落花走到喻姝身前,问道: “阿姝,你可以做我的夫人吗?” 他凤眸清亮,在日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暖色的光,好似夜空的星辰泛起波澜。 “我愿意,小公子。” 她等这一日也好久了。 喻姝踮起脚尖将手绕上严暮的脖子,吻上他的浅色的唇,在漫天花雨中定下两个人的后半生。 又小住了一段时间,便到了新帝登基大典,严暮身为英国公,必然要回去参加祭天之礼,以示对新帝的敬重。 严暮虽然已经能够缓慢行走了,但仍然不能久站,最多不能超过三个时辰,所以典礼当日他仍旧是坐着轮椅去的。 喻修远见状本想免去他的跪礼,但他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缓慢站了起来,艰难地行了武将之礼回禀新帝: “承蒙皇上恩泽,末将不日就将痊愈,劳皇上费心了。” 严暮想的没有那么复杂,他只想借此机会告诉喻修远,他又能领兵作战了,严家军对抗塔撒国经验丰富,几月后塔撒国再次来犯,他必定会重返边疆平复战乱,他痊愈的正是时候。 但喻修远却看得目瞪口呆,在场的文武百官也都瞪大了双眼,不是说驸马落下了终身残疾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这个场合可不是他们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英国公哪天不恢复,偏偏在今天恢复了,此时不夸更待何时。 特别是那些站错位的臣子,心慌的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样,每天都在战战兢兢的等着喻修远裁决,今日得了这样一个拍马屁好机会,他们可不得逮住使劲夸。 一众官员就像多诺米骨牌一般,接二连三跪了下来,齐声高呼: “天佑乾元,天佑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周围围观的百姓离得稍微远些,不知道到祭坛内底发生了什么,但见所有官员都在跪拜新帝,他们便也跪地高呼了起来,声势之浩荡,让声音响彻在了祭坛上空。 “众爱卿平身!” 谁不喜欢被夸呢,皇帝也喜欢,在登基之日被拍了一通马屁之后他心情舒畅,也算是缓和了一下这段时间心底的慌乱。 就像做梦一样,一夜之间,他就突然被推上了皇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要面对各种老师教导他如何亲政,这二十几日他过的并不轻松,每一步都是被推着走出去的,直至今日接受官员和百姓叩拜他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原来他真的是皇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算不算二更呢? 第45章 、完结章 待严暮从祭典回到府内, 就发现喻姝已经去了公主府。 今日比较特殊,是明赫一周岁生辰,也是夭夭五周岁的生辰, 喻姝早早的就回了公主府陪两个孩子。 他趁着才刚刚有几分暮色,迅速换下官服披上一件藏青色外袍带着郝成卫赶往公主府。 两人才靠近偏院一段距离, 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两个小孩清脆的笑声, 今日他们显然是极为开心的。 “娘亲,你看小舅舅, 他又在吹泡泡玩呢?” 夭夭牵着刚刚会走路的明赫小宝宝在院子里摘花,看两人下手的熟练程度就知道他们祸害喻姝布置的小花园不是一次两次了。 知道今日几位主子要在花园的庭院中小聚,下人们早就在周遭点起了许多灯盏,将这一片地方照的极亮, 喻姝才能够放心让两个孩子在地面上跑跑跳跳。 这会明赫白白嫩嫩的小手里正捏着一株红色的小花, 他圆圆的狐狸眼还未张开, 像极了猫瞳,看着举到面前的这朵小花,疑惑地盯了一会,咧开小嘴巴就要呼呼开始辣嘴摧花。 本来想用力呼出一大口气吹跑花瓣,结果他肺活量太小, 就“扑扑”吹出了几个泡泡。 夭夭在一旁看着明赫小金鱼一样的动作笑的扭成了一团麻花,头上系着的流苏发带在脸上胡乱的拍, 她也不觉得疼,敷衍的拿手拨开之后继续哈哈大笑。 明赫向来喜欢同夭夭玩闹, 他们两人相处最多,见她笑自己也跟着傻乐起来。 喻姝看两人追着玩闹了一会后, 将两人叫到面前一起抱了起来,左右腿一边放一个, 低头对夭夭说道: “今天明赫就一周岁了,夭夭也想和小舅舅同一天过生日,那娘亲和爹爹就把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定下的名字提前送给你当生辰礼物好不好?待会爹爹来了娘亲就告诉你。” 夭夭是玉灵,她早就不记得自己的产生意识是什么时候了,就连这年龄都是她自己定下的。 她觉得自己和明赫关系极好,那他们也可以一起过生日,以后年年都在一处,热闹极了。 听见喻姝说他和严暮为她认真选择了名字她笑成了一朵花,灵动的双眼忘过来时满是小星星。 她说道: “好,谢谢娘亲爹爹。” 别说话还边捏明赫胖乎乎的小脸,她在心里期待了起来,明赫的名字是他的娘亲取的,自己也要有娘亲取的名字了! 严暮被郝成卫推着进了院门,就看见喻姝抱着两个孩子正在讲话,含笑低头的她显得格外温柔。 “爹爹来了。” 他从轮椅站起身走到喻姝身旁的石凳坐下,吩咐周围伺候的下人:“传膳。” 今日为了这两个孩子的生辰,严暮记得喻姝为他们特制了一种糕点,专门用作小孩庆生的。 两个双层小蛋糕很快便被呈了上来,一粉一蓝,粉色弥漫着熟悉的桃花香,上面该有花瓣点缀,蓝色则是一种果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缀有一圈深蓝色的小果子,闻起来极为香甜。 两个孩子从喻姝膝盖上跳下来,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了小蛋糕,才学会说话不久的小明赫更是急的朝喻姝说道: “姐姐,吃,吃......” 一句话表达的磕磕绊绊,小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扒拉了上去。 喻姝怕两个小崽子弄得满身都是,便一人抱起一个固定在腿上,严暮抱着明赫,他年纪小不知道许愿这回事,便由严暮小口小口的喂着蛋糕,一边将他那一大堆生辰礼摆在桌子上让他自己慢慢拆着玩。 “哥哥,拆。” 夭夭这边不用喻姝提醒,看见蛋糕时就已经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了,小脸上满是虔诚,许下了今年的愿望。 待她睁开眼睛时,喻姝看着她,柔声说道: “娘亲没有为你定下姓氏,只是择了一个单字——瑾,意为美玉,这是娘亲的祝福,天下百家姓氏你都可以选择。” “那娘亲的喻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我就叫喻瑾了,像美玉一样的喻家姑娘!” 夭夭的名字就由她自己定下了,喻瑾。喻家如珠似玉的小姑娘。 到了夜深的时候,两个孩子都玩累了,被李嬷嬷抱着回去进入了梦乡。 喻姝和严暮却还泡在温泉池里,水面上漂浮着盛酒的木质托盘已经被被推到了角落,显然,酒已经被两人喝光了。 放在灯笼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昏黄的光线映照在面前少年因为衣领散乱微微露出的肌肉上显得极为诱人。 喻姝慵懒的挑了挑眉,狐狸眼中波光流转,她在水池中动了动修长的腿,细白的手滑动着水面。 他这会还能勉强维持一下冷静,喉结滚动了数下没有任何动作,但喻姝却不想放过她,她向来都喜欢调戏捉弄于他。 “阿暮,我能吻你吗?” 她穿着一身极为轻薄的朱红色的外衫,衬得娇嫩白皙的肌肤如暖玉一般,久泡在池水里一边肩头的衣料早已滑落在了下去,露出圆润的香肩,精致的锁骨贴上了几片艳红色的花瓣,像是留下了什么深刻的痕迹一般。 严暮盯着她裸|露的肌肤目光灼灼,纤长的手指狠狠地在水中捻动了几下,接着一只手仿佛不受控住一般覆了上去,轻颤着握住了喻姝单薄的肩膀,扶住她纤细腰肢,卷住她的舌头深深吻了上去,血液快速流动,心跳剧烈到隔着胸膛都能听见“咚咚”的跳动声。 ... ... 不知过了多久,严暮声音微哑,喘息未停,胸膛剧烈起伏着,炽热的眼神盯着喻姝问道: “阿姝,可以吗?” 喻姝仰头闭上眼睛顺着嘴唇亲到他的喉结,说道:“我爱你。” 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严暮的漆黑的凤眼中瞬间凝聚起风暴,将喻姝一把抱起,走向了外面的卧房内。 将喻姝放在床上,他轻柔的褪去衣物便俯身靠了下去,径直握上喻姝不盈一握的细,皱指纤细却如滚烫的钢铁一般强硬有力,紧紧收拢在她身上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指印。 引得喻姝闷哼出声,带着欲|望的声音娇柔软糯: “小公子,对女孩要温柔一点。” 说话时手也不老实的攀上了他的灼热后背,轻柔地抚摸着他潮湿的黑发,接着便抚上了后颈,试探着一寸寸往下,指尖滚烫,划过的肌肤像是点起了一串串火苗。 严暮握在她腰上的手骤然绷紧,极力克制这自己不要用力,眸色暗了下去,顺着她的腰线滑到单薄肩膀上将人紧紧扣在床上,一点一点斑驳的红痕如花瓣一般绽开在瓷白的肌肤之上,从脖颈慢慢向下深入..... 严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会温柔的。” 喻姝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他紧绷的后背肌肉中,留下一个个小月牙,细细的痛呼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严暮心疼的吻上她的眉心,正准备出声,就看见喻姝双臂环抱上他的脖颈,气息微乱: “让我抱抱。” 夜幕逐渐变得清明。 喻姝此刻身体状况极好,但精神异常疲惫,因为她一直将精神力探入在严暮身体内部,生怕他伤了自己刚治好的腿,治愈系异能用了好几次也不见他停下,但又不能将人踹下床去。 她便找了个机会咬上他突出的喉结,她有些气恼所以用的力气极大,在脖颈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齿痕。 “嘶。” 严暮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被刺激的眼眶发红: “阿姝,阿姝......” 他的动作没有因为喻姝的阻挠而有半点停顿,反而变本加厉,待云|雨|初|歇时,他微凉的指尖摩挲着喻姝熟睡的脸颊,眉宇间满是愉悦与餍足。 喻姝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墨发如云铺散在玉枕和床铺上,因为她微微动了动身子锦被滑落露出宛若蝴蝶振翅的锁骨。 顺着这个角度看去,还隐约能看见圆润白皙的香肩,上面的痕迹没有消退,他怜惜的附上一个轻吻。 本来没有什么想法,薄唇一触上她细腻温软的肌肤就想到了刚才的场景,他的呼吸便乱了,但又舍不得继续折腾喻姝。 看着她静谧的睡颜,严暮自己将左右手在背后交握,捏的舟骨刺痛,总算是克制住了不该有的冲动。 他的内心此刻是极其满足的,他的爱人也爱着他。 ------------------------------------- 半年后。 朝堂上群臣因为塔撒国入侵而争论不休,不知道该派哪位将领合适,本来都说是让顾安和领兵,但他近日即将奉旨已经回到了另一方边境。 正当众人都拿不定主意时,严暮直接一个大跨步走出队伍,单膝跪下,言语间铿锵有力: “皇上,末将愿往。” 自从他父亲死后,严家军和他严暮都已经休息的够久了,这一支虎狼之师已经蓄势待发。 喻修远亲政已有半年,对于严暮在塔撒国的震慑力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但他还是要问过其余大臣的意思,他的目光淡淡的扫过殿下众人,问道: “众位爱卿觉得呢?” 朝堂上其他人听见他的问话顿时鸦雀无声,陷入了沉思。 因为严暮自从伤了双腿之后他们便逐渐淡化了他的存在,就算是后来他重新上朝,也是完全不与众人争论国事,久而久之,他们都忘记了严家这位新的国公爷以前的功绩。 英国公严暮是一位天生的将才,又是正经的严家嫡子,同严家军一起征战多年,在军中威望极高。 况且单是说对战塔撒国的经验,也要属严家军最为丰富,连顾家父子都比不上,若是此战派谁去能最快平息战火,那必定就是严暮。 新帝才登基不满一年,不适合常年交战消耗国力,几相衡量之下还是左相先站出来,躬身说道: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此战派严国公前去最合适不过了。” “臣附议。” 其余人对此也没有什么疑义,有疑义的可以抬头看看喻修远与定国公顾绍的脸色,就知道该怎么选了,能进到朝堂议事的官员不说是八面玲珑,至少在为官一道他们很懂局势。 坐在龙椅上面色平静的喻修远见他们都没有异议后,便当场敲定了这件事: “就这么定下了,回家等着圣旨吧,长禄,退朝。” 下朝之后严暮心中才感到有些慌乱,因为这件事也是他临时起意,并没有问过喻姝的意见,此刻他到了自家府内,却在正院门口徘徊良久却没有进去。 还是喻姝与亲卫营的人训练完路过之时发现了严暮的身影,她主动上前问了: “阿暮,今日怎么不进来?” 严暮歉意的看着喻姝,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今日的事情: “阿姝,我不日就要出发前往边疆了,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对不起,不能陪着你了。” 自两人成婚以来,从未长时间分离过,可严家守了多年的国门他该去接着守下,乾元国土寸步不能相让。 边疆苦寒,他不想喻姝跟着他去受风吹日晒,他吃的下那些冷硬的干粮,但是他的长公主不该吃这样的苦。 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间竟是红了眼眶。 喻姝最是见不得他这般模样,连忙上前几步搂着腰将人拥进了怀里,双手在后背上拍了拍,安抚着他的情绪: “不用向我道歉,我早就对你 说过,战场才是你的归宿。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严暮,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他有那么多的缺陷,但她就是一片汪洋,早就准备好了拥他入怀,他一一展露他的缺陷想要迫使她离开,却只看到了她眼里的纵容。 严暮紧紧将人拥入怀中,蹭了蹭她的发丝,轻声说道: “阿姝,被你爱着,我何其有幸。”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完结啦,撒花撒花! 接档文《美强惨有了老婆后(快穿)》,提前感谢大漂亮们的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