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_。/ 〖梅妃ヽ 〗整理 .-==/~。 │ │ ___/_,__,_ __ ____ ____ __)/ /{~}} │ │ ---,---,------------------,。'-' {{~}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夫君,暖床吧 作者:一叶菩提 第一章:穿越都是坑爹的 桃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脸上最后一丝庆幸也变成了惊恐,透明的影子,漂浮的身体,如今的自己,怎么看都像是传说中的“鬼”。 十岁那年,一个乞丐坚定的拉着她的手,说她将会在十八岁之时命运逆转。 于是,她开始了漫长的期待。 她的家庭并不富裕,所以每当捧着稀饭咸菜时她就想,管他的呢,老子十八岁可是会命运逆转的,到时候吃香喝辣绝对逍遥。 她的容貌并不出众,所以每当身边有美女帅哥经过时她就想,奶奶的,等我命运逆转了,一定带着那张绝色的脸羡慕死你们。 她的成绩并不优异,所以每当老师捏着她的试卷指责时她就想,妈的,成绩好有个屁用,等我命运逆转那一刻,还不是什么都有了。 于是,这句十岁那年,由一名干净乞丐说出的话成了桃之十八年的信仰,然而,十八岁生日之时,她郁闷的发现自己依旧是那个生活贫穷、容貌平凡、成绩一般的最最平凡的高中女生,终于,她不干了! 恰巧那夜暴雨雷鸣,她气冲冲的站在平房顶楼指着老天大骂。 “老天爷,你是逗我好玩吧,不是说过了十八岁这年命运会逆转吗?” “啧啧,你不会是在玩我吧?老子可是期待了整整八年,这会的怒气绝对可以烧死你。” “不说话是吗?那就是你默认了!” “切,还不高兴了是吧,有本事你就劈啊,劈死我啊,大不了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总之,我们悲剧的桃之就这样被雷公给直接劈死了,她倒下的那一刻,笔直的朝着上面竖起中指。 一张床,挂着精致华贵的白色罩子,帘子半掀,一只白净的手轻搁在那里;一方书案,案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有墨迹未干的毛笔,宣纸上,一幅尚未画完的山水画如真如幻;房间是典雅而华丽的,淡淡的檀香散发着清神之气。 桃之再次眨了眨眼,终于确定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幻觉,然而,她只是再次竖起中指,低声骂道:“穿越,竟然还是灵魂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命运逆转,去他妈坑爹的穿越。”她飘在半空,无能为力的看着下面安静的诊治场面。 别人穿越不是妃子便是富家小姐,即使成了仆人,也能翻身做主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她们好歹也有个身体啊!她叹气,难道要自己顶着这幅样子去吃喝玩乐?没人能看见吧!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绝色女子,然而面色苍白,嘴唇都呈现乌色,她的气息紊乱,看样子似乎疾病缠身许多,而且还是无法救治的那种。 桃之的预感一向很灵,才想完便听见一旁看病的女子开口道:“轩辕大人,小姐她……”她迟疑着,态度极为恭敬。 轩辕涯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强作镇定,严厉道:“小姐怎么样?” “小姐她身体本就虚弱,昨日又受了风寒,伤及肺腑,怕是……熬不过明晚了。”太医战战兢兢的说完,便已经跪在了地上,素闻银梏朝摄政王轩辕涯喜怒无常,而且极其宠溺她的妹妹,自己这下可是性命堪忧了。 “你说什么!”果然,听到这句话的轩辕涯立即拍案而起,怒色冲冲,“我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连我妹妹这病都看不好!” 太医更是垂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出,“轩辕大人饶命啊,实在不是小人医术不济,小姐这病……” “你的意思是,我妹妹该死了?”这一下,轩辕涯直接黑了脸,杀意笼罩了身体。 “小人不敢。”太医全身出了冷汗,这种恐惧让她全身都颤抖起来。 轩辕涯哼了一声,走到床边,将那女子额头的发丝撩开,极其温柔,所有的亲人,她只有这一个妹妹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若是治不好我妹妹,就让你们太医院所有人陪葬吧!”她忽然冷冷开口。 竟然已经被逼到这样的绝境了,女太医咬牙道:“轩辕大人,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她目光坚定,暗中也是一赌。 “说。”轩辕涯握住妹妹的手,心情沉重。 “不知轩辕大人可听过冲喜一事?”她暗中也是一赌,毕竟这种方法太玄,若是赌赢了甚好,可若是输了……她身后可是牵连着一家大小,她的夫君、儿女让她不敢轻易认输。 “你是说让我妹妹娶亲?”轩辕涯头也不回。 没有听错,绝对没有听错,这凶巴巴的女子说的的确是娶亲,床上躺着的这个病美人去‘娶’!桃之透明的身体歪歪斜斜的差点直接撞上屋顶。 她穿越到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捶胸顿足,却只摸到一片空白的空气。 “喜事可以增强一个人的意志力,只要小姐能够挨过明晚,今后应当可保平安。” 轩辕涯认真的想了想,真不舍得让自己妹妹这么快娶亲,而且她的夫君人选这样仓促,“银梏朝大臣家中可有尚在闺中的男子?” “大人,我有一个人选。”女太医道:“银梏朝今科第一文武男状元念凤夭。” 念凤夭。轩辕涯脑海中浮现出一抹身影,那个在文试与武试中皆身为翘楚的男子,她身为今科科举监察,自然与其对过面,的确是面若桃花,天人之姿,而且文武双全,这样的人,如果身为女子,定然会成为银梏朝一大臂力,只可惜,而且那人并不似一般的男子,身上有刚毅倔强的气质,若是自家妹妹娶了他,说不定还降服不了,“念凤夭,我听说他个性刚强,而且极为孤傲,桃之娶了他,今后受委屈怎么办?” 没有听错,绝对没有听错,她说的是桃之,与自己姓名一模一样的桃之,此时身为魂魄状态的桃之心顿时凉了,为什么,为什么连异世也有了自己的替身,难道自己果真是不该存在的? “这个大人完全没必要担心,小姐娶了念凤夭,若是今后对他不满了,自然也可以再娶几房。” 果然。轩辕涯的眼睛亮了,只要能让自家妹妹好起来,就算是掀了整个银梏朝又有何妨。 “陛下何时宣念凤夭觐见?” “明日早朝。” 桃之一路看着那两人商议着出了门,突然发现这躺在床上的女子像是被卖了一样,她试着踩在地上,软绵绵的像是棉花一样的触感,然后缓缓的接近那跟自己名字一模一样的女子。 这女子的确很美,可是这美中还夹杂着英气,她脸部线条柔中带硬,给人一种无言的压迫感,即使沉睡着,她紧抿的唇也显得无比沉稳。 “可怜的人,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卖了吧。”她越看这人越觉得悲剧,跟自己一样的悲剧。 “你也快死了吧,你看,我都死了一段时间了,要是你死了记得来找我,下地狱的时候也不会太孤单。” 听到这番话,一般在生死之间挣扎的人都会选择立即去死吧。没错吧。桃之忽然看见那女子呼吸加重,她脸色几乎一片苍白,像是喘不过气一样。 “喂,你怎么样?来人啊!快救救她!”桃之摸不到任何物体,别人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能干着急。 然后她看着那女子从呼吸急促到呼吸缓慢再到呼吸停止,那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的拉扯着她的灵魂,她反抗不了,只能任那力量拉扯着自己,然后渐渐附上那刚刚死去的女子身上。 妈的,哪有这样玩的!昏迷的那一刻,桃之骂骂咧咧,那股拉扯以及灵魂契合时的痛楚让她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隐隐约约仿佛听到两个声音。 “这样做应该没问题吧?” “她们的灵魂是最契合的,只要能够顺利活下来,绝对不会有鬼发现。” “都怪你,已经执行那么多次任务了,怎么会勾错了魂。” “这能怪我吗,那人一幅求死的傻样,谁知道她会被雷击了还不死。” 后来的话桃之没有再听见,当然,她也不想听见,很明显,这两位鬼差是抓错了魂,拿她过来充数呢,她连话也懒得说了,得。原来我就一傻样啊。 第二章:状元郎,待嫁 银梏朝二十年,四年一届科举考试在圣旨的宣召下浩浩荡荡的开始了,此次科举达到了银梏朝有史以来的盛世,参加考试之考生共有五千人,有号称银梏第一才子的冷夕玉,传言其三岁可作诗,五岁技压群雄,十岁便有神人之才;也有号称第一武将的花浅云,传言其天生神力,幼时便能打过几名成年习武女子,身形魁梧,第一眼便能让人心生敬畏之心。 科举当日,银梏朝掀起了一股压股风,无数的赌注被下在了这两人身上,然而在这股灼热视线之下,还有一人得到了众人额外的强势关注,那就是银梏朝成立以来,第一位参加科举的男子,念凤夭。 第一反应是嗤笑,毕竟在这个女尊世界,男子参加科举本身就有些滑稽,可因为种种原因,他也落在了赌注上,只是情况很不乐观,赌注为输一赔一万。 皇榜之日,银梏朝掀起了一股不可置信的风暴,第一文状元念凤夭。第一武状元念凤夭。那皇榜之上的名字让所有参赌之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科举的试卷都是密封的,故而只有答案揭晓的那一刻才能知晓姓名,武状元念凤夭当之无愧,毕竟击倒了所有参赛者,至于文状元,发榜的那一刻轩辕涯也不得不沉思起来,这个念凤夭,若是成为那位女王陛下的力量,情况便有些不利了。 银梏白莲乡 无论如何,你也想象不出这间屋子的简陋,松松垮垮的黄土茅屋,一张坑坑洼洼却异常干净的木桌,还有一张木板砌成的床,床上摆放着两床洗得发黄的被子,墙角放置着一把厚重的长剑,这便是房内的所有。 窗边,一名素衣男子手握书卷,凝神的看着,他的肌肤光滑而白皙,似乎轻轻便能掐出水来,那双炯炯有神的瞳眸却散发着冷漠的光芒,他的容貌秀气,即使素颜,也难掩那倾城的绝色之美。 “念大人,念凤夭大人。”房外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深思,他放下书卷,整整衣衫才缓步去开门。 敲门的是素来看不起他们家的程海棠,此人身形魁梧,虎背熊腰,一向是恶狠狠的表情,因而此时笑起来才会让念凤夭觉得怪诞,“有什么事吗?”他对这个总是欺负爹爹的女人没有好感。 “念大人啊,恭喜恭喜!”那女人只是一畏的道喜。 念凤夭有些不耐烦,随手准备掩门,程海棠立即伸手将门拦住,脸上的笑容扯得更开,“看来你还不知道啊,皇榜发出来了,您可是今年科举的文武第一状元啊。” 闻言,念凤夭微微诧异便很快恢复如常,他爹爹学识渊博,再加上师父的武功,他对这状元之名也早有准备,只是没有料到,竟然是文武状元! 随之而来的锣鼓声敲破了白莲乡的宁静,锣鼓阵阵,鞭炮齐鸣,白莲乡乡长首当其冲的朝着这件简陋的房屋走来,这是荣耀,不止是念凤夭的,更是整个白莲乡的。 户倾城端着刚刚洗净的衣服,远远的便听见喜气的锣鼓声,他看着那长长的队伍,还有那站在房前仿佛沐浴在神光中的儿子。 他的儿子终于是做到的,多年苦读,晨夕练武,他终于得到了位列朝廷的机会,他向来不信的,就算是男儿,也有自己的一腔抱负,他已过了热血之年,便将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儿子身上,终于不负重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今科状元念凤夭明日进宫觐见,不得有误,钦此。”圣旨宣读完毕,那名女子又挥手将几个大箱子抬进了这简陋的房间,“这是陛下特赐予你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一切的改变就在这一刻,这看似一朝飞黄腾达的成功,后面隐藏了多少苦难和心酸,其中滋味,只有念凤夭一人知晓。 金銮凤殿,富丽辉煌,地上是民间珍贵的白玉石,扶栏之上有精致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明心殿,念凤夭看着眼前这座象征天下权利中心的大殿,抬脚踏上了阶梯,早有女子宣读。 “今科状元念凤夭觐见。”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金銮大殿,身穿状元红袍,头戴官帽,秀发尽挽,行走之间竟给人几分稳练之色,丝毫不亚于一位雄心勃勃的女子。 朝堂两旁,立着的皆是或凌厉或冷酷或温和的女子,他便显得极为出众,他缓缓屈膝,双手拜于头前,道:“念凤夭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的声音清脆而空灵,其中干脆利落也不似一般男子的娇柔妖娆。 “爱卿平身。”一道温和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女皇南宫雍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继而称赞,“爱卿果然非一般男子,绝色容颜,文武双全,便是女子也要甘拜下风的。” 这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念凤夭下意识的如此判断,他站起身,不经意的打量着银梏朝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女皇,脸上依旧有稚气,但更多的是自内而外的王者气势。 “朕听说爱卿有两位良师,也是得他们指教才有今日成就,不知是何方高人?” “家父曾饱读诗书,学识便得于他精心教导,我的武艺是一位世外高人所教导,她也是看我有缘才给予指导的。”念凤夭认真作答。 “原来如此,爱卿的试卷朕阅过了,能想一般人之不能想,能提一般人之不能提,胆识过人,朕很是欣赏啊。”此话一出,朝堂立即寂静的落针可闻,他们都知道,女王即将宣布这位新科状元的官职。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冷淡而恭敬的打断了气氛。 “陛下,臣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恩准。”轩辕涯站了出来,她身上有一股慑人的气势,这几乎掌控整个朝堂的摄政王一出,南宫雍不禁皱了眉头,表面上却还得表现出亲昵。 “请说。”即使是女皇,在这个人面前也不能过分强势。 “臣恳请陛下为舍妹赐婚。”司徒涯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惹的南宫雍更是不满,却扯出了大大的笑容。 “桃之可是有意中人了?”她显得很关心也很有兴趣。 轩辕涯却卖了一个关子,“当然,只是这个人还望陛下能够舍爱。” 几乎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个人选,能够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在金銮殿上开口要人的,只有那个占据鳌头、风华绝代的状元郎,南宫雍很聪明,念凤夭她本是想作为己用的,这样优秀的人只要得到好的机会定能辅助自己夺得皇朝实权,她无法忍受,南宫家的皇权在自己手中由别人掌控着。 只是她不能任性,更不能有任何反抗,这会引起轩辕涯的警觉,她七岁登基为帝,已经这样忍受了六年,也正因如此,此次才会如此愤怒,她紧扣住龙椅,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颤抖,想要夺走她身边所有能利用起来的力量吗?以为这样就能够拥有握住银梏朝的权利了吗?她心头嘲讽的笑,银梏朝,终究是属于他的主人。 “司徒大人,不知桃之姐姐意中人是谁?”说出口的,是软软甜甜的少女嗓音。 “今科状元,念凤夭。” 荒唐!这是所有人那一刻心头响起的,堂堂状元郎,竟要如此随意的被请旨赐婚,念凤夭冷漠的站在一旁,手指却紧紧扣住掌心,忽然觉得很可笑。 “传朕口谕,即日起,赐封今科状元念凤夭为兵部侍郎,另准司徒涯所奏,双方择良辰吉日成婚。”少女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大臣之中,唯有玉沉白一双凌厉的眸子落在念凤夭身上,她身为兵部尚书,必须审度好眼前这人。 “如此,司徒大人可满意?”南宫雍凝眸看殿下一脸沉思的女子。 司徒涯了解南宫雍的心思,这个看起来乖巧听话的女皇掩饰过了头,然而这些她并不在意,无非是不想如此轻易将念凤夭给了司徒家,便想尽办法也要封了官职,留在朝堂之上,这些把戏她还不放在心上,“谢主隆恩。”即使是回话,她语气也不见得多恭敬。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便纷纷落在了念凤夭身上,圣旨已下,他若是拒绝便是抗旨,株连九族。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臣念凤夭,谢主隆恩。”他不卑不吭的开口,清冷的面容始终看不出什么表情。 寒窗多年,只期盼能以男儿身一展抱负,在这女子为尊的世界,他向来不信什么所谓夙命,却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莫名其妙的被赐婚,对象是一个自己根本从未见过的女子。 那人若是凶蛮残忍,自己的一生便就毁了。念凤夭忽然焦躁起来,他所期盼的不过是与心爱的女子长长久久,他要嫁给一个真正爱他的人,眼前的事实,不是都变得很可笑了吗。 退了朝,他依旧有些心神不宁,司徒涯是摄政王,权倾天下,那么她的妹妹呢。怕也是这般凶狠严厉的角色。 正这时,便看见司徒涯朝自己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给人威严的气势,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他,才开口:“我已命人合过你与舍妹的八字,至于良辰吉日,还请此刻回去安排妥当,聘礼稍后将会送至,申时成婚。” 她说的干净利落,念凤夭却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这哪里是成婚,分明就是在抢人! 可是总之,这件事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京都,上至百官,下至平民,都知道银梏朝那位新科状元念凤夭,一日之内,封官待嫁。 第三章:新婚之夜,两败俱伤 午时,丰盛的聘礼用两大马车拉到了白莲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名红媒少年,大红的喜服,明亮得刺眼。 念凤夭跪在父亲的面前,两人默默相对,户倾城几次叹息,终究还是无奈的沉默。 末时,轩辕府迎亲的喜轿停在了念凤夭家门,念凤夭一袭大红喜服,眉目如画,白皙而毫无瑕疵的容颜在阳光的照射下竟彷如天人,他在少年的搀扶下入了轿帘,面色平淡,无喜无悲。 喜轿绕着京都转了一圈,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终于落在了司徒府。 申时,轩辕桃之在丫鬟的扶持下走了出来,她同样一袭大红喜服,平日苍白的面容此刻微微有了些许红润。 桃之一边迈步一边腹诽,若不是自己全身无力,怎会任着这些人把自己就这样给卖了,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个朝代,女尊世界,她竟然真的穿越了,她只是打算在这里吃喝玩乐,逍遥一番的,却没想到一来便娶了一位夫君在家,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真遇了比女子还妖媚、动不动就落泪的男子她还不得直接崩溃掉。 成婚之日,桃之被迫娶了这位莫名其妙的夫君,念凤夭被迫嫁给了这位羸弱无能的妻主,咳。至少拜堂那刻,两人心中皆是如此想到。 念及桃之身体状况,拜堂之后两人便同时被送回了喜房,典雅华丽的房间贴满了大大的喜字,帘子是大红的轻纱,身上是大红的喜服,桃之觉得自己以后恐怕会对这颜色产生恐惧感。 “小姐,家主大人说了,今夜还请以身体为重,另外,念大人请多多照顾小姐,碧儿告退。”碧儿恭敬离开,并小心的掩了门。 气氛瞬间便尴尬了下来,念凤夭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前,也不看她一眼,桃之尴尬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况且以她如今的身体,怕是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这就是银梏朝第一文武状元。在这个女子为尊的世界中拥有盛名的男子,眉目俊朗,肌肤如雪,尤其是这样安静的模样,竟真似一幅绝色的画卷。 她小心的朝着床的位置挪动着,如今既然已经成婚了,她咬咬牙,总得打破沉默。 “那个……”她小心地开口。 “别碰我。”碰触她视线的是一双不屑的眼神,倔强而孤傲,交缠的指尖紧握在一起,这才看出他的身体有些僵直,似乎也有些紧张。 桃之微微抬起的手臂落在空中,天地良心,她真的什么也不想做。 “不许碰我,不要以为用权势将我娶过来就能如你所愿,不过是靠着轩辕大人的力量,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样依附权势,自甘堕落的女人。”那双眼冷漠而疏远,小心的提防着桃之,从未见过面,他也不敢肯定对方会不会用强,索性直接坦白了。 依附权势、自甘堕落。桃之原地怔了五秒,随即爆发出一声大笑,美男,难道你没看见,这个站在你面前的女子至始至终只说了两个字,她被冤枉的有点想哭。 “你、你笑什么?”念凤夭怪异的看着眼前女子,那嫌恶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不会是有病吧?! 桃之猛的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巨大的声响让念凤夭也吓了一跳,“你给我听清楚,第一,我不想娶你。第二,我不是自甘堕落的人。第三,你没有资格反驳你的妻主。”她被气得有些头晕,连话语也强势起来。 你才自甘堕落,你全家都自甘堕落。是谁说的女尊世界的男人个个都是柔情似水,是谁说的女尊世界的男人个个贤良淑德。她想砍人。 念凤夭也呆住了,抿着唇不说话,这女子之前一幅风吹就倒的模样,而且一路上都沉默寡言,他觉得有打压的必要,为了不让自己被这样的生活困住,可是刚刚那番话却又反驳了自己的判断。 桃之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大脑乱哄哄的,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的娶了一个性格恶劣的夫君,她觉得眼前有些黑,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便扶着床架准备上床休息,谁知道一只脚刚踩上被子,身体便腾空而起了,摔倒在地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正悲剧的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 念凤夭直到桃之昏迷过去的那一刻才意识到闯祸了,“喂,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要……”他伸手捏着那人衣角晃悠,这么柔弱的女人,他怎么就忘了她还是当朝摄政王轩辕涯的妹妹。 月白色的床罩,绣着精致的鸳鸯图案,薄薄的纱曼,借助掀开的一角,便清晰的看见这个熟悉的房间,还有等在一旁神色焦急的轩辕涯---她的姐姐。 “家主,小姐她醒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桃之还没反应过来,轩辕涯已经坐在床边,关切的询问着。 “桃之,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双握住自己的手温暖无比,这个人,一定爱极了她的妹妹,只是可惜,桃之无法想象,若是她知道自己妹妹已死会怎样,她扬起微笑,道:“我没事了。” 她一定要替那个人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她这才注意到房内还有之前灵魂状态下见到的那名女太医,自己没死她恐怕是最高兴的了吧。 轩辕涯怔怔的看着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妹妹,大病初愈,她的性子似乎也变得开朗了许多,她手指轻柔的抚着桃之依稀苍白的脸庞,太医说再过几日便可完全痊愈,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姐姐,怎么不见念凤夭?”桃之目光环视一周,没有发现那张冷冽的脸,心中有些不快。 闻言,轩辕涯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眸光也无比严厉,“他身为夫君,竟敢对妻主大打出手,我已经让他去辰阁领罚了。” 辰阁?领罚?桃之有些诧异,然而心中却没有阻止的想法,那人气焰实在太嚣张了,完全不将她看在眼里,尤其是昨夜,竟然敢将自己踢到地上,不过,“姐姐,念凤夭虽然可恶,但只是稍稍惩戒一下就好了,你可不要下手太重。” “知道。”轩辕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丝,“桃之也学会心疼夫君了。”她笑道。 “谁心疼他了。”桃之勾起一抹轻笑,眼眸划过凌厉的微光,“这叫战略,有惩罚有关心才能一攻而下。” 所有人都离去了,桃之被嘱咐好好休息,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前世今生的记忆便汇聚于脑海,在21世纪,她是那样的平凡,平凡到唯一答应与她交往的男朋友也抛弃了她,父母感情不好,总是当着还是小孩子的自己吵架,所以自己脾气才会变得那样怪异,上学了,成绩一直不上不下,老师便也直接将自己忽视了,同学中倒是有几个合得来的朋友,也算不上深交。 因为现实绝望到仿佛没有希望,便开始憧憬着某些奇迹的发生,记得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黑夜,父亲出去喝的醉醺醺才回家,母亲坐在已经冷却的饭桌上,对着一身酒气踏入房间的父亲大发脾气,年仅十岁的自己却只能坐在凳子上,努力的蜷曲着身体,耳边无尽的嘈杂声,害怕极了,害怕到连什么时候泪流满面都不知道,全身都在颤抖着,他们说要离婚,两人拼命的厮杀在了一起,满桌的饭菜都被掀翻,再也无法忍受了,自己便一个人跑出了家门。 站在房前,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没有雨伞,房内依旧有物体碰撞与话语吼骂交加的声音,只能拼命的捂住耳朵,想要逃离,想要远远的逃离。 然后在雨中,撞到了那个打扮奇怪的乞丐,其实说不上是乞丐,他脸上很干净,洁白的没有瑕疵,只有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赤着脚站在自己面前。 她记得妈妈说过,那些衣服不干净的就是乞丐,于是也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然而那人却很温暖的伸手揉揉她墨黑的发,那双手修长,十分优美。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雨中?”他的声音也很温和。 “爸爸妈妈在吵架,我好怕好怕。” “这样啊,可是小孩子是不能随便跑出家门的哦,爸妈会担心的。”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一定很后悔很后悔把我生下来才对。”赌气的语气。 “不会的,这世上,父母都是爱着孩子的。”那时,他的神色很深邃,好像一直在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哥哥,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你啊,在十八岁那年一定会命运逆转的。”那是个坚定的声音。 “真的吗?”她依旧记得那时心中的欢快,只要离开那个只有争吵的地方。 那双手,好温暖。 然后一切真的成为了事实,她穿越了,从人人平等的21世纪穿越到了这个历史上从未存在的银梏朝,她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的妹妹,她娶了史上第一位文武男状元,好像一瞬间,就从什么都没有,变成了什么都有。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必须好好的活着,替这个身体的主人,那么自己的志愿呢,一直觉得只要可以尽情吃喝玩乐,如此便满足了。 第四章:温柔什么的都去死吧 只是短短的缅怀了一会,桃之便躺在床上,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的规划着未来,要将银梏朝的美食全部塞进胃里,要玩遍银梏朝的所有奇迹景观,反正这个身体的姐姐权倾朝野,也不怕钱会被用尽,她越想越激动,几乎想要立刻爬起来去实践,谁知这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才刚起身便猛地落了下去,她只能哀怨的盯着床罩,在脑海幻想着一幅幅美景。 美食、美景、美男……额,这个算了。家里有一个已经够折腾了。 然而正想着,急促的敲门声便猛然响起,“小姐,小姐,求求你救救主子,他被打得流了好多血……” 主子?桃之直接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全身的疼痛,开了门,果然看见一名面色焦急的少年,她记得,这少年名叫毓沉,是专门安排伺候念凤夭的。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她冷静的开口,这个时候不能慌乱。 “小姐,家主大人一早便将主子带去了辰阁,说要打到主子求饶为止,可主子性子好强,硬是不开口,现在……”他说着便眼含泪花,桃之最看不得眼泪,尤其是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年,便伸手安抚着。 “别急,跟我说,现在念凤夭怎么样了?” “我、我刚刚偷偷去看了一眼,地上都满是血液,主子可能撑不下去了。”话至此,毓沉已是伸手擦拭眼角。 姐姐不是答应过只要略施薄惩就行。桃之不禁皱眉,想着那人高傲非常,肯定无论如何也不会低头求饶的,便拽了毓沉的手,快速向前走去。 “你带路。” 辰阁,轩辕府历来处罚犯错的下人之处,其手段,自是千百万种。位于轩辕府一处角落的小院子,院子孤零零的独立着,桃之伸手推开那面红木制的木门,毓沉躲在她的身后,在看见自家主子那一刻便立即冲了过去,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对于这位毫不挑剔且处处关心他的主子他早已真心当了主子。 念凤夭狼狈的躺在一张木凳上,身上仅着一件白衫,此刻也是血迹斑斑,发丝散乱,如瀑般倾泻,他紧抿着唇,至始至终都没有一句认错,桃之目光落在地面,果然看见几滴鲜红的血迹,而那人,连一眼也没有看自己。 “主子,主子你怎么样了?还认识我吗?”毓沉摇晃着念凤夭手臂,眼看着又要哭了出来。 “我又不是脑袋被打了。”被晃得全身疼痛,念凤夭没好气的开口,他还不至于失忆吧。 “主子,我把小姐请过来了,你不会怪我吧。”他又接着小声开口,记得主子吩咐过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向小姐屈服的。 念凤夭怪异的看了一眼明显支撑之态的桃之,她身体应该还没有好到可以活蹦乱跳的程度吧,不过能够为了自己来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鞭打暂时性的停止,一名身材魁梧、目光凌厉的女子立即朝着桃之走了过去,语气并未显得恭敬。 桃之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你们想这样打死他吗?” “这是家主大人的命令,小姐有异议还请直接找家主大人,不要为难我们这些手下人。”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却隐隐透着威胁之意,大概是在说,你这个小姐也就是靠着家主的宠溺,被欺负了还是乖乖回去吧,你说的话根本不管用。 桃之被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气翻了,绕过那人便想直接走过去,谁料那庞大的身影又挡在了自己面前,“还请小姐先出去,不要为难我们。” 这到底是谁在为难谁。桃之忽然抬头,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双凌厉的眼眸,无比坚定,“如果今天我一定要带走他呢?” 海霸被这样的眼神瞪得一怔,这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轩辕小姐吗?她哪里会有这样的眼神,这样充满魅力冷酷的眼神,记忆中的那个人只会在受了委屈扑进家主的怀抱,从来对自己如同见鬼一样的人,今日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有些恍惚,莫非小姐生死垂危这段时间,终于领悟到了女人的责任? 于是为了激发对方更强的气魄,她用同样冷漠的眼神瞪了过去,“那就请小姐先过了我这一关。” 桃之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距,又比量了一下两人的身形差异,不自觉的咽了口水,稍稍有些想要后退,偏头却正好看见念凤夭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那双眼□、裸的写明了两个字:就你?? 挺胸、握拳、咬牙。奶奶的,不争男人争口气,拼了吧!你念凤夭不是小看我吗,我就给你看看,你女人绝对不是谁都可以当蚂蚁捏的。 “轩辕桃之。” “海霸。” 各报姓名之后,桃之便开始小心的防备着,海霸已经直接冲了上来,那拳头要是砸在身上绝对会死翘翘,桃之在拳头靠近的那一刻,快速的朝旁边退了一步,然后猛地伸手一抓。 “啊!”一声尖利的惨叫,“轩辕桃之,你竟然耍诈!”海霸痛的受不了,直接被桃之给扯到了地上,然后她伸脚一拌,桃之也顿时摔了下去。 不过摔下去时有海霸这个人肉垫子。 桃之手中依旧抓住那把头发,露出阴险的笑,海霸却已经趁他不备抓住了她的头发,两人同时用力---- “你放手!” “你先放手!” 下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一边是轩辕小姐,一边是自家老大,似乎帮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于是,所有人极有默契的偏过头。 没看见。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桃之努力仰起头,减少因为头发拉扯带来的痛楚,然后手中再次用力,海霸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不甘示弱的又抓紧了桃之的头发,换来桃之一声痛叫。 “我可是轩辕家的小姐,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桃之叫嚣。 “除非是家主命令,就算是小姐也不能从辰阁直接带人离开。”某人依旧坚持原则。 “奶奶的,你这人怎么软硬不吃。” “小姐,请注意措辞。” “要是惹毛了我,温柔面子身份那些统统都去死了!”桃之恶狠狠的威胁,事实上,她原本温柔柔弱的形象已经被摧毁的所剩无几了。 海霸眯起眼,划过一抹冷光,“要是惹怒了我,就直接吃了你。” 好凶。桃之缩了缩脖子,“一起放手?” “好。” “一”…… “二”…… “三”…… 桃之看了看海霸,海霸看了看小姐,两人依旧保持动作没变。 “你怎么不放手!”同时怒吼。 最后的最后,在经过无数次妥协之后,两人终于松了手,各自整理着衣衫,海霸从头到尾打量着桃之,以一种新的眼光,桃之被看得有些发冷,可是在实力差距下,只能强压住那股想要一拳揍过去的冲动。 “恩,这样才像是轩辕府的二小姐嘛!”海霸突然笑了,笑的有些诡异,她肤色较黑,向来冷漠的脸笑起来还真让人无法适应。 “你笑得我有点冷。”桃之老实开口。 “小混蛋。”海霸敛了笑容,率先走到念凤夭面前,看着桃之开口,“他你就先领回去了,不过记住了,连男人都管不住的女人是窝囊废,我不希望下次再在这里见到他。”略带警告的话语。 这算是,不打不相识么?桃之也有些摸不清对方的真实目的,不过自己的目的总算是达到的,“放心,我会好好管教他的。”桃之点头,就算管教不了,也绝对不能再送来这里。这一句她没敢说,怕海霸会直接再与自己打一架。 念凤夭依旧躺在凳上,毓沉无助的站在一旁,想要碰又要弄到了伤口,桃之看的有些头疼,蹲下身问道:“还好吧?”废话,这个样子还能好到哪里去。 “嗯。”念凤夭简洁的吐了一个字。 毓沉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桃之看着这个瞬间空荡荡的辰阁,有些无奈的试着抱起念凤夭,手臂轻巧的避开他受伤处,然而轻轻一抱便抱了起来,桃之奇怪的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轻。 “你、放开我!”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某个强烈抵触的人怀里,念凤夭极其不适的反抗着,然而这一挣扎便碰触到了伤口,他呲牙咧嘴了一阵,不得不乖乖的呆着不动。 “不要说赌气话。”他身上的重伤让桃之也焦急起来,吼了回去,“放心,你这脏兮兮的模样我碰都不想碰。” “你!”念凤夭怒瞪着她,漂亮的丹凤眼染上搵怒,桃之忽然心情大好,哼着歌朝房间走去,一面吩咐毓沉去将府上陛下御赐的太医请过去。 终于扳回了一局!桃之心中喜滋滋的。 竟然敢说自己身上脏!念凤夭抿紧唇,也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究竟拜谁所赐,忽然间又悲凄起来,这样的抵触终究只是暂时吧,即使昨日之前只是陌生人,以后她也注定会是自己的妻主,不让妻主碰自己,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吧,只是他厌恶这种感觉。 如果没有爱的味道,落在自己身上。 第五章:将豆腐吃到底吧 被毓沉一路念叨着,抵达桂苑时,宁心也是气喘吁吁的伏着房门喘气,桃之眼尖的抓起她的手便拉了进来,然后用力的按在床前的椅上,宁心不禁气愤起来,“小姐,你好歹也要顾及一下我的疲惫。”天知道,她可是在刚刚绕着院子运动五周之后被突然拉着跑了起来,甚至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你快帮我救救他,他看起来很痛苦啊。”桃之没心情理会,只一个劲的念叨。 宁心终于明白,这个时候她说什么敢情都是废话。 从随身携带的箱子中取出丝线,她不紧不慢的递给桃之,“麻烦小姐将这个系在念公子的手腕。” 桃之虽迷惑,却也如实照做,直到看见宁心握住丝线的另一头,认真的把脉时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敢情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子不得与妻主之外的女子有任何肌肤之亲,这么说来,自己这位绝色夫君的小手还没人拉过,她不禁想象着自己握住那双手,额……为什么想不下去了…… 唔。如果拉了小手会有什么后果……她不禁气馁,自己实在是太失败了,要不这次趁着对方受伤把所有豆腐全部吃完?那实在太趁火打劫了,不是自己的作风,桃之否决。 “小姐……小姐……”呼叫声在耳畔响起,桃之醒了神。 “啊!怎么了?他没事吧,不会死了吧?”几乎下意识的开口。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咒主子。”毓沉嘟着嘴,扭过头不看桃之。 念凤夭侧过头轻蔑的扫了她一眼,话语凄凉道:“说不定她就指望着。” 额。好吧,罪过了。桃之尴尬的咳嗽几声,才正经问:“宁太医,念……咳,夭夭他没事吧?”这别扭的亲昵称呼啊。 “没有伤及筋骨。”宁心这话说的十分巧妙,只是没有伤及筋骨,不说严重,也不说后果,竟给人稍稍安心的感觉,“这是天蚕凉叶剂,还要劳烦小姐每日敷在念公子受伤之处,二三日后,自会痊愈。”她取出一瓶白色的药盒,递给桃之。 桃之接过药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念凤夭受伤之处,结果换来对方一个你敢碰我我就杀了你的眼神,她觉得一阵阴风拂过,连将手中药盒推给了毓沉,“这个事,还是毓沉来做吧,我……有些不方便吧。” “小姐,你想害死我。”毓沉连忙将药盒如同毒药一般扔了出去,桃之险险的接住,怒视着那人,这可是救命的药,哪里有这样乱扔的。 “小姐,我……”扔出后才意识到眼前之人毕竟是轩辕府小姐,毓沉有些后怕。 可若是让家主大人知道这样的事,下次进辰阁的怕就是自己了。 “小姐,轩辕府有规矩,念公子既然已经嫁给你,那么能碰他的只能是你,况且……”宁心稍稍停顿,着重道:“是那种地方。” 桃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念凤夭,那人已经面朝里不再看自己,这意思是?答应了?她握着手中药盒,估摸着若再不救治伤势会越来越严重,便咬咬牙,狠下心来道:“既然这样,你们便都出去吧,毓沉打一盆清水进来。” 而且,这样明目张胆吃豆腐的事情,以后大概很少会有了吧。 她想着自己待会应该多拖延一些时间。 毓沉将一盆清水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桃之表情随即认真起来,她小心的掀开那层已经血迹斑斑的衣衫,即使做好了准备,眼前触目惊心的伤口也让她震撼了,粉嫩白皙的屁股被血液染成了鲜红色,一道道深深的裂口杂乱遍布着,她扯开衣衫的动作很轻,然而即使如此,血液凝固在一起,那瞬间的疼痛也让念凤夭忍不住痛呼出声。 “对不起,我……我会再轻一些的,你要忍住啊。”桃之尝试安抚他,这样重的伤口,一定很痛吧。他到底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不过是求饶,稍稍示弱一下,这对他来说真的比自己这条命还重要吗! “我没事。”念凤夭稍稍松了松拽住被子的手,额头冷汗淋淋,他却抿唇轻淡开口。 桃之将毛巾沾上清水覆在伤口上,血液已经止住了,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清除已经冻结的血痂,这个过程难免会牵扯到伤口,而且……无比暧昧。“怎么会没事。”桃之瞪着他,“你以为自己是铜头铁臂吗!该认输的时候就得认输,你没听说过大丈夫能伸能屈吗!” 那双手落在自己隐秘之处,轻柔的触碰让他觉得有些异样,脸色刹那间绯红一片,屁股是很柔软细腻的地方,而现在那个人就肆意的抚摸着自己,虽然是打着清洁伤口的名号。 念凤夭想直接将对方赶出去,可终归不能自己给那地方上药的,而且除了她,整个轩辕府怕是没有一个人敢碰自己,忍,只能忍,他红着脸告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又不是女人。”闻言,他还是不免出声反驳,身后的□让他觉得难受,药膏随着指尖缓缓晕开,一抹温热始终在冰凉的屁股上环绕,这让念凤夭更加难为情,这样的姿势,简直就像是那些青楼里的男人,他不安的试图躲避那双肆意妄为的手。 “别动。”桃之本也无比尴尬,原本想要多吃豆腐的想法早就抛得九霄云外了,眼前不断晃动的身体偏偏让她无法快速解决,不由用一只手压住那乱动的身体,另一只手更快的行动起来。 念凤夭也安静下来,那个人此时的表情那样柔和,她的手指无比温柔,街头巷尾传诵的轩辕府软弱无能的小姐虽然无法给一般男人想要的坚强臂弯,可是短短的接触,念凤夭也知道对方并非传说那般没用,轩辕涯的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将她完全遮蔽,轩辕桃之,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柔情,她必然会是一个好妻主。只是…… “好了,完工。”桃之疲惫的站起身,拍拍手极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原本血迹斑斑的伤口此时已经涂抹上了乳白色的药膏,这更衬得他那片肌肤雪白柔嫩,桃之盯着那雪白的肌肤,有种想要将狼爪伸上去蹂躏一番的想法。 念凤夭依旧没有动静,微闭着眼,表情柔和,桃之蹲着与他对视,念凤夭的肌肤较为苍白,脸部线条柔和,浓密的睫毛修长而卷翘,红润的唇角满含诱惑,青丝垂泻,洒落在床畔,铺成一幅盛世画卷。 什么是倾国倾城,什么是颠倒众生,什么是绝代风华。桃之一脸觊觎,自己这位夫君虽然粗鲁、任性、蛮不讲理了一些,但总还是美艳不可方物,银梏朝第一美人,竟然落在了自己手上,她看着看着便傻笑起来。 美色当前,岂能坐怀不能。桃之小心翼翼的确认对方确实已经入眠,才伸出狼爪轻轻落在那白皙柔软的肌肤上,脸蛋好软,仿佛触摸到了世上最柔软的棉花,洁白无瑕,真的十分有感觉。 美男是要慢慢看的,豆腐是要一点一点吃的。桃之暗暗为自己打气,只要功夫深,铁锤磨成针。只要功夫深,豆腐那也是能吃干抹净的。 于是,桃之为自己订下了目标。短期目标:拉拉小手,摸摸细腰。长期目标:亲亲嘴唇,滚滚床单。终极目标:可以抱着美人天天吃豆腐。 这是一项无比艰巨的目标,桃之想着自己若是强行将对方推到在床上自然也不过分,可是那样违背了她的原则,强扭的瓜不甜,所有她十分愿意奉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政策。 只要功夫深,豆腐是一定能吃到的。 她轻轻将被子替念凤夭掖好,随即转身出门,却一眼看见等在门外前来请她去前厅用膳的秋玉,桃之见过一次这丫头,似乎是姐姐身边的丫鬟。 “毓沉,你好好照顾……咳,夭夭,我一会就回。”桃之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毓沉身上。 毓沉行了礼便急忙进去了,看来很是担心。 “正好,我也有事找姐姐。”她依旧对念凤夭的伤势耿耿于怀,秋玉眼明手快的走在前方,一边恭敬开口。 “小姐,今日卿公子回乡省亲半月回府,家主大人心情很好,所以便召集了所有的侍郎参加膳席。”看得出来,在这府中,即使轩辕桃之生性柔弱,也没人敢对她不敬。 卿公子?桃之自是不知的。此时也不得不假装镇定,“哦,那都有哪些人参加?”她看似随口问道,心神却十分凝聚。 秋玉只道桃之是需要详细的解释,“除了卿公子以外,还有子月公子,宸公子,钰公子,哦,对了,海总管也列席了呢,家主大人对她可信任着呢。”提到海总管,秋玉明显有些嫉妒神色。 海总管?海霸。桃之暗暗一惊,没想到那个没品的凶悍女人竟然是轩辕府的总管,难怪一幅不将自己看在眼中的模样,姐姐让她参加家宴,便说明了海霸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似乎除了那位神秘的卿公子,自己这身体的强悍姐姐还另娶了三位侍郎在家!左拥右抱?她暗自咂舌,不愧有大将风范。 那么自己即将面临的又是什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装作清楚一切,哎,早知道当初醒过来时直接装装失忆、扮扮无辜多好的。 她有种不得不提枪上阵的悲剧感。 第六章:怕夫君的妻主才是好妻主 大厅正中摆放着一方上好的檀木圆桌,除了姐姐与海霸,另有四名从未见过的面孔,皆是容貌非凡的男子,然而桃之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姐姐身旁的那人身上,这个人举止大方、表情柔和,他的身上没有其余三人那种妖娆与虚假的姿态,温文儒雅,第一眼便让人有了好感。 而且姐姐明显对他偏爱几分。桃之猜测着,这人应当就是秋玉口中的卿公子。 “桃之,快过来,大家都等你许久了。”桃之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轩辕涯已经开口了。 桃之安静的走了进去,她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只能尽量保证自己不被看出破绽,桌上唯一的空位便是姐姐身旁,她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姐姐。”她礼貌的开口,然后听到那温润男子关切的声音。 “小姐,听说你昨日娶亲了,可惜我不在,不能亲自祝贺。”他微微停顿,又从身后丫鬟的手中取过一个红色的香木盒子,笑道:“这对镯子是特地送给小姐与妹夫的,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只要能一日好合我便谢天谢地了。桃之迟疑不定,按照往日轩辕桃之的个性,这礼物该接还是不该接? “桃之,这礼物是怜儿特地为你新婚准备的,你便收下吧。”轩辕涯从卿乐怜手中取过香木盒子,直接塞进桃之手中。 饭菜开始逐一端了上来,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桃之认真的听着他们说话,企图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怜儿,此次省亲,你父母身体可还安康,看你又消瘦许多,一定很累吧。” “多谢妻主关心。”卿乐怜回眸一笑,风华尽显,“家母与父亲身体安康,至于我,不过是半月未见妻主,思念心切。”最后一句话说的无比暧昧,桃之环绕四周,该吃饭的吃饭,该站岗的站岗,这情况,敢情他们都习惯了啊。 酸,这话说的真酸。 然而她还得继续受着。“半月未见,怜儿这嘴是越来越甜了,干脆以后就别回去了,有怜儿在身边,我也会开心不少啊。”她国事繁忙,自然不能陪同卿乐怜回乡,因而每每这时都是最难熬的。 “妻主说的是。”卿乐怜也不反驳。 桃之正想开口打断这番酸死人不偿命的您侬我侬时,一道声音已率先出口。 “卿正夫若是再不回府,妻主可该上卿府去抓人回来了。”话语中淡淡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桃之顺着话语看去,那人一袭大红锦服,肤色白皙,眉眼之间透着妖娆。 轩辕涯微不可察的皱眉,没有心情再调笑,南宫子月乃是女皇亲自降职赐婚,身为银梏朝王爷之子,他的身份自然不是卿乐怜一介平民可以比拟的,当年自己丈着摄政王的名号硬立卿乐怜为正夫,已经惹的女皇不悦,尤其是安蓝王爷,故而若非实在过分,她也不想去追究。 自己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着卿乐怜,那些人若是想致他于死地,办法多得是,她还不想闹得双方不快。 只是这些年纵容之下,南宫子月的脾气倒是长了。 “海霸,待会替小姐选一名丫鬟送去,记住,不要让上次的事情再发生。”席间,这是轩辕涯说的最后一句话,海霸领命便离去了,桃之食不知味的坐在桌前,难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名贴身丫鬟也没有。而且上次的事情,上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凭着猜测自然是什么也想不起,海霸离去时给了桃之一个赞许的眼神,于是桃之冷了,害得她剩下的时间都在暗暗不安,别怪她,只是海霸做这个动作真的让人十分怪异。 “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众人散去之后,桃之跟着轩辕涯去了前院。 在这个妹妹面前,轩辕涯倒是收敛了家主的威严,“你想问我为什么惩罚念凤夭如此之重?”她开口。 桃之不禁疑惑,“姐姐怎么知道?” “桃之,你要记住,海霸对轩辕府的忠诚绝对是不容置疑的。”这意思,是海霸将发生在辰阁的事情告诉了姐姐? “晨时姐姐答应过我,只是略施惩戒便可,可是我去辰阁的时候,他身上的血迹已经证明他受了重伤。”桃之口气中带着质问与不满,虽然与念凤夭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可因为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她也觉得不好受。 轩辕涯忽然认真的看着她,严肃道:“桃之,我再一次告诉你,作为家主,绝对不容许有人半分对规则的侵犯,我的确答应过你,所以我告诉海霸,只要他承认自己有错便住手,你看到了,这个结局是他自己嘴硬,你性子柔弱,心肠也狠不下来,你娶念凤夭的时候我便有担心,若是管不住他,他总有一天得骑在你头上肆意妄为,那是姐姐永远也不希望看见的。” “他不是那种人。”桃之几乎下意识的反驳。 轩辕涯目光凌厉,“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他生性桀骜,受不得束缚,再加上如今深受女皇重视,官至三品,你管得住他的心,管得住他的人吗?如今若不是靠着轩辕家的权势,你认为他不会再新婚之夜便杀了你吗!” 话语句句凌厉,却正中下怀,她想起新婚之夜,念凤夭对自己的种种抗拒,自己在他心中便是那样的人吗?他觉得嫁给自己是他委屈了,他觉得自己懦弱无能,不是他理想中的妻主,可是自己呢,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莫名其妙的娶了他,美色当头,却不能摸不能抱,自己难道不委屈吗! “姐姐,我明白,可是我还是希望你遵循我的意见,我会管教好他的,今后若是再有犯错,我替他受罚。”抿着唇,桃之倔强的开口。念凤夭怎么想都无所谓了,只要还有这层关系在,她都会做好自己应做的。 而且,怕老婆的老公才是好老公。换而言之,怕夫君的妻主才是好妻主。 她一直相信,只有心中有爱才会有怕,这两者,完全是联系在一起的。 轩辕涯认真的看着这个突然间坚强起来的妹妹,她眼中闪耀着的执着光芒格外出众,忽然有一种错觉,她的妹妹,只要她愿意的,什么都可以做到。 “以后可不要让他有把柄落在我手中。”轩辕涯表情柔化,揉揉她的头发,笑道。 桃之亦是笑着点头,只是对于多少也不能完全保证,毕竟,自己的夫君可不是软柿子,想捏就捏的。 桃之便就这样一路神色复杂的回到房间,毓沉已经靠在床前浅眠了,虽然极力不露出声响,长期保持警觉的毓沉还是让他瞬间站了起来,那刹那,表情有些局促。 “小姐,我……我只是有些困了。”他低着头,解释着。 桃之不禁无奈,“困了就先回去休息,你家主子这里我会照顾,对了,饿了的话去厨房先吃饭。” “可是,这不合适吧?”主子生病了,他不在身边,反而让小姐去照顾。 “人是铁饭是钢。”桃之已经在念凤夭床前坐了下来,“再说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他是因为我受的伤,理应由我来照顾。”她的声音坚定,毓沉便也不再坚持,行礼退了下去,顺手将门掩上,守了这么久,他也的确是饿了。 念凤夭依旧沉沉的睡着,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白玉般的肌肤毫无瑕疵,柔嫩的像是晨曦时分绽放的新叶,他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这便让桃之看的更为仔细,来到这里之后,也见过了不少的男子,大多是妖娆柔美的,而念凤夭这样的人,应该算是笨蛋吧,明明知道抗拒不过,还要坚持心中所认定的,真是一个百分百的傻瓜笨蛋。 可是不得不承认,她欣赏这样的人。 眼前的风景越看越赏心悦目,他估摸着对方一时半分醒不过来,目光落在念凤夭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尖,好想牵牵夫君的小手,就算是勾勾手指头也好啊…… “咚!咚!咚!”敲门声让作做贼心虚的桃之差点一头栽了下去,咬牙瞪了一眼那悄然收回的小手,黑着脸去开门。 门开了,外面站着脸上明显写着你惹不起我的海霸老大,那魁梧的身材、僵尸般的表情,原本想发作的桃之立刻换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姐,我是来送人吧,家主有吩咐过。这位是小翠,她在府中已有一段时间,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吩咐她去做。” 于是,桃之的目光落在海霸身后,一名身穿轩辕府下人服饰的女子走了出来,恭敬的行了礼,“见过小姐。” 桃之点点头,很满意,只要不派一个像海霸这样魁梧的女人她就很知足了。“麻烦你亲自送过来了,要不要进去坐坐?”她依旧扯出大大的笑容。 海霸立即怪异的打量着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那审视的眼神,那一幅见鬼了的表情,桃之强扯出笑容,忍住没有发作。 打得过的才是老大啊。 “你没病吧?干嘛露出这样恶心的笑容?”于是,我们的海霸老大一脸嫌弃的开口。 去你丫的!忍不住了,绝对忍不住了!桃之面无表情的扯着笑容,连声音也是冷的,“小翠,你先进去。” 小翠一脸担忧的进了房间,莫非小姐又惹了海总管?那可是轩辕府不能得罪的角色啊。 “那我也进去。”海霸紧随其后准备进去,未料被桃之拦住了。 桃之收敛了笑容,一脸阴沉的盯着她,海霸反而笑了,“怎么?不恶心我了?” 桃之阴霾的笑了,然后猛地一脚踹了出去,用尽全力,海霸未作防备,直接被踹中肚子摔了下去,见到这一幕,桃之才得意的笑了。 “你敢说我笑得恶心,就在外面呆着吧!”语毕,嘭的一声关门。 小翠很清楚的听见,门外海总管恶狠狠的大骂声,然后她看了看小姐脸上恶魔般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的未来堪忧。 这是那个柔弱的轩辕府二小姐吗…… 桃之觉得无比畅快,海霸摆明了就是找抽,敢在关键时候打扰大爷的好事,丫的就该这种下场。 第七章:煞风景是为了看风景 海霸一阵骂骂咧咧之后走人,等了许久没等到报复的桃之不由挑眉,这招看来反应不错啊。 小翠懂事的站在一旁,桃之坐在床前纠结了许久也没再摸上那柔软的小手,于是转过头看着这个海霸送过来的丫头。 虽说女尊世界女子大多身形魁梧,而且这日益成为一种美感,桃之还是比较喜欢那种较为单薄的女孩子,小翠便是这类人,她身形消瘦,脸上却有着一种本能的干练,亦或是沧桑感。 桃之心中一直对自己之前丫鬟的事耿耿于怀,这次有了知晓内情的人,便下定决心要知晓清楚。 只是很显然不能直接发问。 “小翠,来之前海霸应该有给你讲过规矩吧。”桃之抚着桌案上的茶杯,开口问道。 “海总管吩咐过,从小翠来到桂苑开始,便是小姐的人,要以小姐的命令为重。” 这个问题,桃之本也不过随口一问,对于答案根本无所谓,于是转到正题上,“在你之前,我也有一个丫鬟,她的下场和教训你很清楚吧。” 这个话题似乎极为敏感,小翠立刻脸色苍白的跪了下来,“小姐,颜湘目中无人,竟敢背着家主对小姐诸多不敬,最后甚至还敢将小姐推进湖中,若不是家主及时赶到,小姐恐怕……所以她罪该万死,小翠会记住教训的,绝对好好侍候小姐。” 应该就是那次落湖事件导致轩辕桃之死亡的吧。桃之暗想。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竟然那般无能?连下人丫鬟也欺负到头上来了?桃之忽然有些头疼,自己似乎表现得有些太过火了,不知道会不会被看出破绽,她揉揉眉心,“小翠,你起来,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我起死回生,自然不会再任人欺负到头上。” 小翠起身,脸色缓和了几分,在轩辕府做事,谁不是整日战战兢兢的,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将要来到桂苑后,心中也很不安,那次落湖事件,颜湘死亡的场景历历在目。 可是现在,情况好像有些不同,这个小姐没有传说中的那样软弱,也没有传说中的忧郁,而且,似乎脾气也不再那般阴晴不定。 或许会是一个好相处的主子。她如此想到。 “小翠,你去厨房端碗粥过来,记住,要清淡一些的。”她吩咐道,等小翠出了门,目光落在床帏上,念凤夭正挑着漂亮的丹凤眼看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桃之看到了念凤夭瞳眸中的抗拒,主动的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念凤夭有些难受的移动了一下,拉扯的伤口让他微微蹙眉,然而一接触到桃之的视线,立刻舒展了眉头,抿着唇沉默不语。 桃之尴尬的坐在一旁,这个念凤夭就是有本事让她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她是娶了一位夫君,还是娶了一个好看的花瓶啊。 她愁眉苦脸,终于听见了自家夫君的声音,“明日是回门的日子。”有些不甘不愿的语气。 回门?桃之一怔,下意识的开口:“怎么了?” 念凤夭眼神中的抗拒收敛了几分,目光落在地面,黯然开口,“我既然……嫁给了你,以后你便是我的……妻主,所以明日回门,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他实在不愿意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只是爹爹一直希望自己能嫁一个好女子,如果她能陪自己一起回去的话,至少表面上能够让爹爹安心。 而且因为成婚,陛下特批准十日假期,他必须习惯这样的生活,习惯这个对自己来说陌生的女子,这个如同牢狱一般的轩辕府,即将困住他的一只翅膀。 轩辕府权势滔天,他不能抗旨,所以他才想要改变这样的命运,只是到最后,还是摆脱不了,命运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 “你在说什么。”桃之无法理解的反问,“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吗?念凤夭不知道。不过这个答案他很满意,“谢谢你。”他想了想,又低声开口。 “什么?”桃之只听见如同蚊子的声响。 “谢谢你。”他怒瞪了一眼,不甘不愿的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我爱你?是在表白吗?真的是在表白吗!”桃之迷惑的神情忽然一转,笑靥如花的蹲在床前,期待的与念凤夭彼此对视。 念凤夭盯着她看了许久,冷冰冰的吐了四个字,“你去死吧。”他难得低头一次,亏自己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还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守寡了。”桃之笑嘻嘻的开口。 他还没有见过这么无赖的女人。念凤夭扭过头,不再理会,这个女子,真是有些不一样呢。 一点也不摆妻主的架子,即使自己顶嘴也笑呵呵的回应过去,总是一幅阳光灿烂的笑脸,害得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冷冰冰的看她。 “念凤夭,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实我……”桃之敛了笑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侧身,轻轻开口,她并不想去阻碍别人的梦,而且这个身世,这段婚姻,原本就不是她在掌控,所以,如果念凤夭觉得这是一种痛苦,如果他想要离开…… 随之而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进来。” 小翠将熬好的清粥放在桌案上,便再次退了出去,掩了门,房内再次一片寂静。 念凤夭等了许久也没能等来下一句,好奇心作祟,主动开口,“你刚才想说什么?” “你想听?如果我讲了,有没有什么好处?”桃之眯着眼看他,算计的味道十足。 念凤夭有些不爽了,“你爱说不说。”他扬眉,肤如白脂,美色如画。桃之再次呆了,自家夫君不愧为天下第一美人,要是不能吃吃豆腐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是一项巨大的心理斗争啊。她哀叹,要是放走了,一定会很不甘心的。 “其实我想说的是,对于你受伤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桃之严肃开口,“我找过姐姐了,她也答应了我,以后你的事,只要不牵扯到轩辕府的利益,她都不会干涉,可是如果事情发生了,我自愿替你受罚。” 念凤夭不由诧异的看着她,这点伤势他还没放在眼中,因为毕竟自己那样做是不对的,可是这样的待遇?一向以家规严格著称的轩辕家,竟然会答应这样的要求,而且她说替自己受罚……念凤夭忽然发现自己心中五味杂成,目光也复杂起来。 轩辕桃之,果然是个奇怪的女子。 桃之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她夸张的摆着双手,神色扭曲,“那个,你不要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绝对不是为你好的,我只是觉得让自己夫君受罚实在是妻主的不尽责,绝对绝对没有半分想要让你感动的心情,我这样说你懂了吗?”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盯着念凤夭。 “我懂了。”许久许久,念凤夭以极其沉重的语气开口,“你真的很煞风景。” 不过,心中的乌云似乎散去了,被这个人胡乱的一搅和,心中多余的想法也消失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轩辕桃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从自己夫君口中听到这句话真的好伤心。”桃之心碎了,“早知道我就直接承认了,那样的话,说不定已经美人在怀,甚至可以上下其手了。” 念凤夭给了她一个白痴般的眼神,又看见桃之沉默着转身将那碗粥端在手中,小心的舀了一勺,凑到自己面前。 “来,张口,啊……”她如同哄小孩一般的开口。 念凤夭脸色终于青了,一双瞳眸差点喷出火来。 太烫了?桃之轻轻吹了吹清粥,又凑过去,“来,张口,啊……” “我真的很想踹你。”念凤夭终于咬牙切齿的开口。 桃之捧着清粥,喜出望外,“打是亲骂是爱,莫非,夭夭你已经对我有好感了?” 还有比这更无赖,比这更郁闷,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念凤夭强烈的意识到需要转移话题,于是----- “我饿了。” “来,张口,啊……”桃之笑得眉梢弯弯,继续同样的话题。她记得以前自己厌食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哄自己吃饭的。 他真的饿了,从昨日申时起便再也没吃过东西。念凤夭皱了皱眉,又尝试着坐起身,然而只是动一动便剧烈的疼痛起来,终于张开口,认命一般的咽下了一勺清粥。 不知为何,这样的动作开始并不让他反感,记忆涌现,仿佛曾经在模糊的岁月里,也有一个人,这样细心的呵护着自己,那个影子,淡的看不清轮廓。 爹爹说,母亲在他三岁时便离世了,陪伴自己的,甚至连一张完整的画像也没有。 念凤夭勉强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思念占据了心绪,迷蒙的液体刹那间涌上了眼眶,他闭上眼,不想让桃之看见这样的自己,然而一双手已经触摸到了肌肤,轻柔的指尖拭去了眼角的液体。 他想,桃之现在的表情一定充满了同情,他才不想被那个人看不起,然而却听见了一声轻骂:“笨蛋,这样难看死了。” 他尝试着睁开眼,在看见对方眼神中的轻蔑竟忽然间轻松了下来,没有看不起呢。 他已经很努力的学会坚强,从小到大,见到自己流泪的女人总是会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呢。他们一定在这样想。 “明天,我想让爹爹看见我很幸福,所以,妻主……我希望你能至少保持表面上的相亲相爱。”他抿着唇,每当做这个动作说话都十分勉强,然而的确很受用,至少桃之因为妻主两个字,已经眉开眼笑了。 “放心吧,我演技很好。”她轻松的回道。 第八章:腹黑夫君难招惹 于是,两人在夜色沉沉中和衣而眠,念凤夭依旧坚守着彼此间的界限,桃之连一根手指头也没能碰到。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翌日清晨,桃之被敲门声惊醒,睁开眼,便看见窗外已是灰雾蒙蒙,周围有了些许光亮。 念凤夭依旧沉沉睡着,呼吸平静,宛如静止的画卷,她竟没忍心去打扰,于是认命下床,开了门,小翠端着一盆清水行礼。 “小姐,家主大人请您和主夫梳洗后前去前厅。” 桃之疑惑,“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小翠就不知道了,小姐还是快叫主夫起床吧,这个时辰,家主大人看见了该责罚了。”小翠忧心忡忡,看来小姐还是极为宠主夫的,然而轩辕府有规定,主夫以及小侍都得在卯时起床,然后伺候妻主梳洗。 “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到。”接过清水,桃之掩了门,然后坐在床边推了推念凤夭,便看见那人只是嘟囔了几句又翻身平静了下来,许是压到了伤口,桃之听见轻微的吸气声。 “念凤夭----” “夭夭-----” “夫君-----” 桃之觉得好笑,然而这招的确有用,念凤夭已经睁开了眼,睡眼朦胧的瞪着打扰自己睡觉的罪魁祸首,那带着搵怒的眼神竟然桃之心中产生了罪恶感。 为什么自家夫君会单纯的像一只小白羊,害得她总感觉自己像是大灰狼似地。 一秒、二秒、三秒……“你怎么在这里?”他讶异。 “你忘了,我们昨夜同床共枕而眠。”桃之暧昧的笑,惹得念凤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抿着唇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桃之松了口,“好啦,你放心,昨夜我连你一根手指头也没有碰到。”她坦白从宽,豆腐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念凤夭脸色这才转晴,刚想起身便被桃之重新压了回去,他下意识的一掌挥去,桃之快速的躲闪了,然而还是有残余的劲风划过衣角,一片衣料碎片飘然落地,她心头顿时一凉,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我……”念凤夭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故意的,刚刚不知道为什么……” 桃之第一次保持绝对的沉默,收敛了笑容,冷冷的看着他,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她无法想象,这一掌若是击中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想再死第二次。 “我只是替你擦药,放心,以你的身手,我还不至于能强迫你什么。”她冷漠的陈述事实,取出宁心给的药盒,也不再开口。 念凤夭也气得不行,那一击完全是本能反应,而且他明明已经道歉了,还要怎么样,身为女人怎么这么小心眼,于是他头一撇,趴在床上,更是不加理会的表情。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裂开的肌肤在药膏的治疗下明显好转,桃之看他一眼,伸出拇指涂上药膏,然后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白色的药膏衬得肌肤光泽耀人,她这次的动作很快,甚至带着一丝粗鲁,简单的处理完毕后,便将宁心事先送过来的白丝覆在了伤口上,白丝有着明显的药香,而且透气作用也很好。 这伤口,再过一日便能痊愈了吧。 桃之洗了手,又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蓝色的锦色长袍,袖口绣着金色丝线,既典雅又不显奢华,古代的衣服的确麻烦,她扯了半天也没有理清方向,最后索性胡乱的扔在了地上,轩辕桃之长发如瀑,发色浓黑,却也是一项麻烦,因为桃之发现,她除了把头发梳直以外什么都不会。 尤其是这一切发生在这个时候,在她准备完全冷落这位目中无人的夫君之时,最后事情完全变成了一团糟,衣服被胡乱的扔在地上,发丝缭乱,她有些欲哭无泪,于是打开门,却发现小翠并不在门外,思索良久,终于觉得这样走出去有损尊严,于是关了门,继续冷战。 而反观此时的念凤夭,一袭红色的绣花锦服,使他显得柔和而不失凌厉,漂亮的丹凤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脸部线条柔和,紧抿的唇角却又增添了几分锐气,长发以玉冠束起,几缕垂落耳畔,遮掩了过分的气势,透出了几分妖娆。他整个人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风景,这个人身上,有着柔情与桀骜双重的气质。 “你到底会不会换衣绾发?”他等得有些不耐烦。 “这就是你对待妻主的态度吗?”桃之毫不示弱的冷然反问。 一定是自己太放纵了,早知道就不玩那么过火了,早知道就不言语调戏了,瞧瞧,现在自家夫君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了,这样下去真是糟糕,她意识到,必须改革,所以,念凤夭的那一掌还是有了一些作用的。 可是,为什么这道盯着自己的视线越燃越旺,桃之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果然,不能以常理来判断,是谁说只要拿出妻主的名分就万事OK的?!然而……然而--- 念凤夭态度极为恶劣的捡起地上被胡乱抛弃的华贵服饰,连带着语气也十分恶劣,“妻主,请更衣。” 喂---我是不是欠你钱。“跟妻主说话难道不会笑一笑吗?”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摊上这样的事情。 念凤夭拽紧了手中的外袍,果然,就知道女人都是这样,刚开始对自己好,要是不高兴了又会摆妻主的架子,想尽办法刁难自己,他刹那间心思百转,然后费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妻主,我伺候你更衣。” 桃之不由恶寒了一把,“还不如不笑。”她低声抱怨,这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啊。 于是桃之乖乖的任念凤夭穿戴好锦服,又被对方推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念凤夭认真的表情,不禁好奇的问道:“你会梳发髻?” “不止是梳发,琴棋书画、诗书礼仪,这些男子应学的我都会。”念凤夭看她一眼,不像你,连梳发这样的简单的事情也弄的一团糟。 捡到宝了啊!桃之心中狂喜,她之前还以为这位夫君既是文武状元,铁定那些男子的礼仪都是不会的,而且这个人这么傲慢,也一定是不屑于那些的,谁知道,真是喜出望外啊! “哪日为我弹琴可好?”她立即开口。她喜欢古琴的声音,带着细细流水与高山的悠扬,仿佛可以洗涤心灵。 与此同时,发丝被大力拉扯了一下,桃之痛的差点跳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妻主,你有几根白头发。”念凤夭捏着手中几根被扯掉的青丝,极为淡定的开口。 桃之咬了咬牙,她什么有白头发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除却这个意外,念凤夭动作十分轻柔,他的手指灵活的穿插在发间,杂乱的发丝便被整齐的梳了一个发髻,并不繁琐,却显得闲适优雅,桃之看的极为满意,自家夫君果然有一双巧手。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果然是百里挑一的人选,不过要是脾气再好一点就完美了,桃之叹气,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压倒了事。 “妻主,你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念凤夭盯着桃之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心中气愤,这样的表情一定是在想什么猥琐的事情,于是手指抓住一把青丝,安静开口。 闻言,桃之一脸黑线的抢过了那把头发,“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开玩笑,这要是被拔了,自己不得直接了结在这里。 为什么他可以那么淡定的说出这句话。这是在扭曲事实啊!桃之抓着自己那把明显浓黑的头发垂头丧气。 “那我们出去吧。” 桃之看着那人背影,目光落在手上那小巧的红色香木盒子,晶莹的翡翠手镯,她想了想,又将盒子小心的放在梳妆台下的柜子里,卿乐怜的话历历在目,如今,还不是时候。 念凤夭与自己,或许并不能因为这看似定局的婚姻而长长久久,念凤夭有野心,而自己,也不爱强人所难。 轩辕涯独自一人站在前厅中,她的目光落在悬挂于正前方的画像上,画像中,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身穿威风凛凛的战甲,手持一把大刀,眸光凌厉,不怒自威。 桃之看了许久,才开口:“姐姐,你找我们?” 轩辕涯目光却打量着念凤夭,她的目光凌厉,带着审视的味道,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他觉得有些难受。 “今日乃婚后第三日,理应回门,不知桃之是否会陪同?”轩辕涯问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是由妻主决定的。 念凤夭也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毕竟,有些事如果妻主不愿意的话他也无法左右。 “恩,我陪他一起。”桃之爽快的点头回答,念凤夭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 “有些话本来昨日便应当告诉你们的,然而因为发生了一些意外,既然今日桃之与你一同回门,我便长话短说,轩辕府的规矩我会让怜儿以后仔细教导你,现在主要是告诫你三点。”轩辕涯认真看着念凤夭,道。 “第一,这副画像乃是轩辕家大将军轩辕洪飞,她当年与银梏朝先皇两人携手创下江山,战功赫赫,曾誉为战神称号,她是我们轩辕家的骄傲,这一点你务必记住。” “第二,你是桃之以正夫名义娶进的,既然进了轩辕家的大门,以后便是我轩辕家的人,我知道你天赋过人,文武双全,但这些对于诺大的轩辕家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不要恃才傲物,你要知道,我能让陛下将你赐婚轩辕家,也有能力让你罢官,关于这一点,希望你好自为之。” “第三,也是我最需要强调的一点,你的性子太高傲,虽然桃之向我有过保证,只要不牵扯到轩辕家利益我便不会轻易动你,可是请你记住,在轩辕府,妻主为天,对于妻主的命令,绝对不可以反抗,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轩辕涯说完便严肃的看着两人,念凤夭目光倔强的盯着地面,许久迫于压力行礼应了声是,桃之心中五味杂成,一时无语,语毕,两人这才走出前厅。 这些条件说不过分那也不尽然,毕竟念凤夭的高傲还在,轻而易举的说着赐婚罢官的事实,又觉得十几年的苦苦历练真是可笑之极。 而且,他懂这个道理,做到太难,妻主为天,他实在不知道桃之应该怎样为他撑起这片天。 有时候竟然觉得这个女子只要下定决心,什么都可以成功。真是奇怪的想法。 一时之间,两人皆是浑浑噩噩的出了门,轩辕府前,浩荡奢华的马车队伍已经等候多时。 第九章:夫君只能自己欺负 轩辕府的名声绝不容小觑,而身为轩辕府小姐的正夫,回门之日礼节自然也不能随意敷衍而过,都城之内,鼓声轰鸣响起,随行的下人便有二十之多,桃之与念凤夭来到马车前,毓沉已经等在那里。 “主子,请随我来。”他朝桃之行礼后又对念凤夭说道。 此次出行共有两顶盖印着轩辕府标志的华贵轿子,纯正的檀香木制成的轿身,将轩辕府盛气凌人的气势立刻彰显而出。 妻主顶轿在前,于是毓沉领着念凤夭朝后方走去,随即掀开轿帘,念凤夭面无表情的进了轿子,这些繁琐的礼节真是让人不快,然而却不得不遵守,毕竟轩辕府如今的自己还招惹不得。 桃之随之进了轿子,小翠陪伴在轿侧,随着一声‘起轿’,整个回门队伍便气势磅礴的出发了。 京都距离白莲乡大概四十里路程,因为天气炎热,期间桃之又命众人原地歇息了半个钟,因此抵达白莲乡时已近晌午,白莲乡外有一小镇,浩荡的队伍便寻了一间客栈落脚,而客栈老板早已见得轩辕府的标志,立即好声好气的将众人迎了进去。 轩辕府名声在外,客栈内的客人见此情形也收敛了喧哗,诺大的客栈几乎瞬间安静了下来,而此时,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一袭红色锦服的念凤夭身上,长身玉立,风华绝代,纤柔与凌厉的气势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这个男子,惊艳了客栈内所有的女客,而最令她们感兴趣的却是这个人的身份。 今科第一文武男状元,念凤夭。 “掌柜的,你店里有什么招牌菜现在立刻拿上来。”毓沉早已吩咐了下去,掌柜的连声应好,他这客栈位于小镇上,来往的商旅不多,收入也极为微薄,如今能够遇到轩辕家,怕是能狠狠的赚上一笔了。 桃之与念凤夭单独坐一张桌子,其他人五人为一桌,她好奇的打量着这古色古香的客栈,与自己想象中有些出入,这客栈极为普通,不过在这小镇上已是最好的。 听说都城内那些华丽的客栈地面皆是铺着红毯,内部也都悬挂着各类的华贵锦绸,让人一进入其中,便有如入仙境的感觉,虽然不知是否真实,她也期待着有朝一日一观。 掌柜的很有眼力见,知道这两位身份与其他人不同,新出的菜也优先送了过来。 整整一个上午,桃之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抬头却发现念凤夭没有丝毫动静,他似乎有些不安,此刻半垂眼眸,心不在焉的。 “有什么问题吗?”桃之夹了菜,无奈开口。 念凤夭这才回过神,目光复杂的看了桃之一眼,轻轻摇头,“没事。” “嘭!”桃之猛的用筷子敲在了他头上,面不改色,“你当我是傻瓜啊。”她能相信这是没事露出的神色吗。 念凤夭怒瞪着对方,一双眼眸快要喷出火来,桃之始终保持淡然的表情,彼此对视良久,念凤夭目光中的怒气渐渐散去,化为一声叹息,他与这位妻主接触的时间并不长,然而她这样的表情便表示对方还在生气吧。早知道就不该那样鲁莽行事的,他有些后悔,如果现在提出要求,她肯定不会答应了。 于是,他依旧暗藏心事的沉默着吃饭,客栈的招牌菜也完全没有味道了,桃之无比郁闷,她本以为念凤夭会跟自己抬杠的,毕竟以他的性子,不会让自己平白占了便宜。 “你到底怎么了?”没办法,她只能再次开口。 念凤夭轻瞥了她一眼,头也不抬,“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桃之莫名其妙。 念凤夭诧异,“今天早上,因为我差点伤了你,你很生气,你还说那样的话。” 今天早上?桃之猛的想了起来,随即有些无奈,自家夫君记忆力怎么如此好,而且,对这类事情似乎也很敏感,“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不是因为我差点伤了你,你怕会一不小心死掉吗?”念凤夭一脸不屑,桃之小心眼的形象已经定格在了他的记忆中。 额,这也算是一方面吧。桃之清了清喉咙,“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把我当成敌人,你想想,你说让我不要碰你,我便不碰你,我遵守你的意见,可是你呢,处处防着我,甚至只是因为我的一个动作而下手,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真的很不高兴。” 念凤夭皱眉,“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桃之的确是一位好妻主,甚至,他从未见过这样在意夫君意见的妻主,成婚之后,自己也并没有打算守身如玉,反正总有一天会成为她的人,故而那些也只是气话,谁知竟然真的得到了回应。 想想自己这几日,也的确是过分了一些。 “那……”有求于人,念凤夭不得不委曲求全,“大不了以后,你想怎么碰我都可以了。”他抿唇咬牙开口。 桃之眯眼看他,眼眸中尽是冷光,念凤夭被看得有些心虚,桃之终于开口,“别拐弯抹角了,你想说什么?”若不是有求于自己,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打死也不信。 “我,我家中只有爹爹一人,他习惯了安静的环境,不喜欢太多人打扰,所以,我……我希望……”这个要求毕竟有些过分,但他又实在不愿打扰爹爹安宁,这么一大批人进了村子,一定会引起轰动的。 “那就让他们都留在这里好了。”桃之没等他说完便爽快开口。 念凤夭顿时眼眸一亮,“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桃之挑眉笑道,“不过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目光暧昧的看着念凤夭,念凤夭又想到之前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禁脸色一红,垂眸不语。 你想怎么碰我都可以了。自己真是不应该说这句话,一般的女子,怎不会乘此机会占尽便宜。 “手给我。” 念凤夭轻笑,果然如此!然而还是乖乖的伸出手,桃之盯着眼前晶莹如雪的小手,他的手指修长,极为优美,然后桃之极为慎重的握住了那只手,触及肌肤,便立即如同有一股电流流过身体,她手指轻柔划过,最后只是用小指勾住了念凤夭的小指,风华无限的笑。 “拉钩。” 念凤夭无比诧异,收回手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只是这样嘛?他皱眉思索,又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然而他一定不希望知道桃之此刻心中的想法。 终于啊!终于拉到夫君的小手了!桃之无比激动,那如同无暇之玉的肌肤触摸起来真是回味无穷,这是绝对有戏的第一步啊。 于是,所有的下人都被留在了客栈之中,小翠与毓沉坚持跟着,桃之也没有反对,这一路上毕竟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小镇距离白莲乡并不远,不一会便远远的看见了硕大的三个字,一路走来,田园乡情,竟让人无比惬意,有皮肤晒得黝黑的女人在田间劳作,也有纯朴纤柔的男子在河内洗衣,对于这样的事实,桃之也有了一定的接受能力,女尊男卑,便注定女人能者多劳。 “父亲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啊。”桃之环顾四周,祥和安宁的气氛让她竟心生羡慕,没有压抑,也没有仇恨。 念凤夭却以为桃之是嘲讽的口气,而且,那父亲两个字也让他心头生出莫名的情绪,“这里虽然比不上轩辕府的奢侈豪华,在我心中却是最美好的地方。”他决不愿这个人诋毁这处世外之乡。 桃之不禁无奈,这个表情他已经做的有些麻木了,念凤夭似乎总能曲解别人的意思,“既然喜欢这里,为什么还要考取状元,入宫为官?”她不解,如果自己是逼不得已,那么念凤夭便完全是自食其果。 闻言,念凤夭脸色微沉,眼神一暗,“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希望,我才不会去自讨苦吃。”他不过是名男子,哪里有那么多的雄心抱负,可是这是父亲从小便告诫自己的,他无法拒绝那样处处维护自己的父亲,从小以来所受的屈辱让他只想好好的保护父亲,不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他们走在前方,小翠与毓沉也在后面小声交谈着,小翠来自乡村,对于这种情况较为了解,于是一一为毓沉解答,言语间的偶尔调戏,竟然毓沉最后红着脸不敢再看她。 别看小翠平日里在桃之面前规规矩矩的,一旦脱去了拘束便明显是情场老手,毓沉自然斗不过她,几句话便败下阵来,然后小翠一句,怎么这样就害羞了?再一句,你害羞的时候真是可爱。便让毓沉彻底答不上话了,不过看情况似乎也没有生气。 桃之边走边回头,一边啧啧感慨,瞧瞧,这才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啊,眼看着毓沉便要被小翠攻陷了,真是看不出来,改天得向小翠学习学习经验,她计划着。 “你在看什么?”念凤夭不解的问道,回过头只看见一脸通红的毓沉,以及在他身旁扬起笑容的小翠。 “没什么,还有多久到啊?”桃之明智的转移话题,若是念凤夭知道毓沉就要被小翠攻陷了,不知道会不会拆散两人,而且,她目光有些幽怨。 自己这样对他,念凤夭就算是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吧。 “转过这个弯便到了,我家……”念凤夭一边说话一边行走,然后脚步猛的顿住,桃之被他挡住了前方,心中疑惑不解,又看见念凤夭飞快的冲了出去,她连忙跟了上去,只看见一座简陋的屋子前,一名虽已中年,眉宇之中却依旧透露出高贵之气的男子,他身旁另有一名身材魁梧、笑容猥琐的女子,此刻正硬拉着他的手不放,挣扎不过,这男子显然已经动怒了。 莫非这位便是念凤夭的父亲?那么旁边这位呢?桃之正猜测间,念凤夭已经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那粗鲁女子的手腕,直接给扔到了地上,他显然用上了内力,这一扯之下也满是怒气。 桃之眉头一挑,瞧瞧,这才是他的夫君,能柔能刚,谁敢欺负! “谁敢管老娘的事!”那女子骂骂咧咧的起身,却在看到念凤夭那一刻表情缓和了下来。 “原来是念大公子啊,今日怎么有时间回来了?”她心虚着,脸上的笑容让桃之都觉得厌恶。 念凤夭只是将户倾城挡在了身后,关切的问道:“爹爹,你没事吧?” 户倾城示意他安心,念凤夭这才转身怒视着此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女人,“程海棠,你不要欺人太甚!” “念大公子这是在说什么,我不过是向你父亲借一件农具,既然你回来了,那你们好好叙旧,我以后再来。”程海棠无所谓的笑着,眼眸中闪烁的光芒显然并未放弃。 桃之一路看着那人离去,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明这么多人亲眼看见她轻薄与这男子,竟还能不知羞耻的说是借什么农具,她真心看不起这种人。 念凤夭一脸怒气的瞪着程海棠,他知道,那个人还会来,只要自己没在,她就会想尽各种理由前来,偏偏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处置她,若是由着她乱来,他无法想象,以后自己不在爹爹身边的时候,他应该怎么过去。 他紧抿着唇,手指下意识的握紧,因为愤怒而全身颤抖,桃之一脸沉思的看着他,然后又盯着程海棠的背影,心头缓缓勾画出一个计划。 自家夫君只能自己欺负,别人都绝对没有资格。 第十章:只是我眼花了 于是,程海棠在回家的途中‘巧合’的被几块石头绊了脚,摔的鼻青脸肿,然后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迷了眼睛,沙子进入了眼中,她一边揉眼一边前行,又‘碰巧’路边的一颗大树轰然倒塌下来,暂时失明的她直接被这颗大树压在了下面,欲哭无泪。 这一路上真是邪门了。 下人来报时,桃之已经坐在了念凤夭家的土炕上,她出了门,将那名黑衣打扮的轩辕府家丁唤了过来,然后在听见一切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既解气又舒心,那样趾高气昂的女人实在是可恨,最重要的,她竟然轻薄自己夫君的父亲,那不就是在自己头上肆无忌惮的踩来踩去吗。 事后,知道真相的念凤夭笑着骂桃之实在是太小心眼了。 桃之便勾了勾唇角,问,你敢说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没有爽快的感觉?! 报复之后心中果然快意许多,桃之收敛了笑容,才再次推开门,念凤夭亲昵的坐在户倾城身旁,一遍一遍的嘱咐着。 “爹爹,以后再见到程海棠你就离她远远的,不要去招惹那个流氓。” “要是她实在纠缠不休,你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可是这么远的路程……爹爹,你还是搬进都城来吧,不用做这些粗活,我可以养你的。” 念凤夭微微蹙眉,一遍遍的反驳着自己的决定,最后索性开口提议,他之前并不是没有要求过,只是爹爹如何也不肯离开这里,说是不习惯都城内的喧哗吵闹,如今旧话重提,也实在是因为太过担忧,今天这样的事,实在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桃之尴尬的站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是什么情况?完全被忽视了?她无聊的四处环顾,这个房子实在太过简陋了些,然而也别有一番风味,至少空气呼吸起来都是自由的。 “轩辕小姐,这里简陋了些,你别嫌弃。”户倾城看着桃之的目光,不禁开口道,语气却没有过多的谦卑。 桃之一怔,刚想开口已经被念凤夭抢了过去。 “爹爹,你不用管她,她没什么想法的。”念凤夭连看也没有看桃之一眼。 桃之憋着一口气握拳,我忍。好歹也算是说中了自己的心事。 “夭夭,怎么能这么跟轩辕小姐说话!”户倾城敛了笑容严肃开口,“你也是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气氛瞬间僵持了下来,这句话出自自己敬重的爹爹之口,念凤夭便抿着唇一言不发,桃之更加觉得自己的出现格外刺眼。 “那个,父亲,夭夭说的对,这里的环境我也很喜欢。”压力驱使,她硬着头皮试图打破沉默。 人家父子之间感情和睦,要是因为自己而尴尬下来,那实在是罪过了。 “轩辕小姐不用替他说话,夭夭是我的儿子,他性子好强,向来不肯服软,这一点我很清楚,因此,成亲之后,一定给轩辕小姐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吧。”户倾城无奈道,关于这一点,桃之倒是极为认同。 然而她相信,要是自己这时点头了,念凤夭一定会用眼神杀死自己。“其实……呵呵……我就喜欢夭夭这样的个性,他这个样子……挺……好的。”这番话说得极为艰难,然后念凤夭一直阴晴不定的脸色终于转晴了,桃之觉得有些无颜面对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如此个性,想当年,自己可是提着棍子追了那几个欺负学妹的小混混几条街,一度被评为学院最强悍恶女之首,而后交了人生中的唯一一个男朋友,那也是三天一吵架,五天一小打的,那场景,自己可是没想着手下留情啊。 而现在,念凤夭一个眼神过来,她便‘乖乖’的明白下一步做什么了。她以前一直不明白那些男人为什么一听到老婆两个字便吓得屁滚尿流,但现在突然有些体会到了,当你不由自主的必须处于强势的位置时,对于自己珍惜的东西便会百般呵护,这个道理,大概应该也一样吧。 与念凤夭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其实对这个人责任更多于所谓的爱吧。 闻言,户倾城似乎也极为满意,他之前还担心念凤夭嫁过去会受欺负,这样子看来,这位轩辕府的小姐与他倒是十分恩爱着,“轩辕小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夭夭他虽性子顽劣,心肠却是极好的,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是之处,还要轩辕小姐多多包容。” 他语气客气,桃之却有些受不起,“父亲,您直接叫我桃之就好了。”她转而看了念凤夭一眼,轻声开口,“夭夭他才华出众,又是当今状元,倒是我无功无名,平白的娶了他,是他受委屈了。” 闻言,念凤夭静静的看着她,那双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轩辕府,这个在银梏朝跺一跺脚便天下大乱的家族,已然是最大的功名,身为轩辕府的小姐,其实她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轩辕府这根脊梁柱屹立不倒。 也许她永远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男子挖空心思想要嫁入轩辕家。 “夭夭,你听到了。”户倾城握住他的手,认真道,“能够嫁给桃之是你的福分,这么疼爱夫君的妻主,可不是人人都能遇见的,你要好好珍惜。” “好了爹爹,我都知道了。”念凤夭有些不耐烦,打断了户倾城接下来的唠叨,这个事实他自然明白,只是…… “好了,我也不说你了,桃之一直呆在轩辕府,一定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吧?”户倾城笑看着桃之。 不得不承认,户倾城的确有一番姿色,更重要的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质,并不似这田野乡间的百姓,此人,年轻时必定也是倾国倾城,而观念凤夭的绝色之姿,便能勾勒出他年少时的无限风华,他这样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眉宇间的俊秀之气竟有别样的美,桃之怔了怔才回答。 “恩,的确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新鲜自由的乡村风光。”轩辕桃之身体那般孱弱,应当是极少出门的吧。桃之猜测。 “那便让夭夭带你四处走走吧,乡间之地虽不尽繁华,却也能呼吸到富贵之地没有的畅然。”户倾城语气一滞,眉宇间忽然多了几丝忧伤,“自妻主去世后,家中仅有夭夭一子,此次回门其实家中也就只我一人。”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很爱他的妻主,以至于这么多年提到那个事实依旧会感受到疼痛,桃之不由自主的问道:“夭夭的母亲,她是怎样的人呢?”那该是怎样的女子。 “她啊,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救了被绑架的我,我看着她的时候,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但是她脾气很不好,冷漠又无情,明明有着可以享尽繁华的家世,却偏偏要出来闯荡江湖,固执的不行,但是我还是下定决心跟着她了,她起初总是骂我,却没有一次动过手,然后她告诉我,要是跟着她的话,可能以后不会安宁了,她不会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的。”回忆这些的时候,户倾城紧蹙着眉,明明是痛苦的模样,却偏偏勾起唇角。 “可是她对我很好,虽然仇敌不断,却努力的保护着我,那个时候,她说这一生仅有一人携手此生便可,我觉得不可思议,女子三夫四侍乃是常事,可是她真的那样做了,她把这一生的爱都给了我,可是……”他垂眸,冷漠的笑,“她明明答应过我的,一定会永远的陪在我身边,最后却偏偏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还说绝对不要死,说她……她一定会在奈何桥头等我……” 桃之不敢打扰这份宁静,户倾城手指紧扣着床头,他明显陷入了沉思,痛苦与快乐出现在那张面孔上,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化为无形,可是桃之知道,他一定还在回忆,回忆那个女子曾经在世的一切。 桃之顿时也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她拉了呆怔的念凤夭出门,这个时候,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田间小路,桃之与念凤夭一前一后走着,桃之不时回头,却发现念凤夭依旧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她心情沉重的等在原地,念凤夭走到她身边,停下脚步。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桃之沉沉开口。 “我只是第一次听见爹爹说母亲的事,原来我的母亲是那样的人,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念凤夭低着头,语气带着伤感。 桃之不禁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发现念凤夭还是固执蛮横一点更好,他这个样子,更是让自己无可奈何。 “以前,你父亲都没有提过吗?”她觉得自己真不该提那个尴尬的问题。 “每次我一提母亲,爹爹就会很难过,我不喜欢他难过,所以长大后就再也没有问过。” “不是应该高兴吗。”桃之努力挤出笑容,“知道了这个消息,至少可以稍稍安心吧,你的母亲是一位很伟大的人啊。” “可是,我就是觉得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念凤夭轻轻开口,下一秒语气忽然急迫强烈起来,“你回去,马上回去。” 桃之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你回去啊,不要跟着我。”念凤夭偏过头,背对着桃之,桃之听见他语气中的沉闷。 “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吗!”桃之也不禁急了,一把扯住念凤夭的手臂,吼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安心回去,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还是你根本从来把我当做重要的人来看待。” 然而她下一秒便怔了,愤怒的表情渐渐演化为了不知所措,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了,那双与自己对视的眼眸中,即将汹涌而出的蒙蒙泪水,他的神情落寞,无助的看着自己。 “我只是不希望你看见我这个样子,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哭的。”他胡乱的擦着眼泪,紧抿着唇,泪水却更为汹涌。 桃之语气不由柔了下来,无奈的轻轻拥抱住那个人,“笨蛋,在妻主面前,还有什么难为情的。” 第十一章:妻主自然要无所不知 这样的状态仅仅持续了十秒,十秒之后,念凤夭泪流满面的推开桃之,怒瞪着她,“你在干什么!” 桃之眨了眨眼,无辜的放下双手,“我什么也没做。” “你刚刚抱我了,你的手还到处乱摸。”念凤夭皱着眉头,十分不满。 天地良心,她只是出于好心安慰,“我只是看你那么难过,想要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而已。”她发誓。 “我什么时候难过了。”念凤夭擦干泪水,理直气壮的开口,“我没有哭,更没有觉得难为情。” “好好,你没哭,更没难过,是我眼花了。”桃之违心的安慰,炸毛的猫只能温顺的对待。 “哼!这样才对,我怎么可能哭。”念凤夭昂首挺胸的从桃之身边走过,一脸刚刚都是幻觉的表情。 桃之傻眼了,坑爹啊,她本来还想抱着美人顺便吃吃豆腐的,念凤夭这狐狸,反应要不要这样快,本来以为至少能够保持一分钟的。哎……她顿时垂头丧气,然而随即又微笑起来。 “这才是你嘛,念凤夭。”她看着那背影,念凤夭是蛮横不讲理的,念凤夭是固执己见的,可是有时候,适当的哭哭也没有坏处。 两人就这样一路前行,很快便到了一处宽敞的瓜果田园,田间劳作的人热情的与他们打着招呼,念凤夭状元之名早已在白莲乡传遍。 念凤夭卷了衣袖,步入田地间,很快便摘了一个硕大的南瓜回来,他举起南瓜,问桃之,“知道这是什么吗?” 桃之顿时囧了,“南瓜……”她的夫君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念凤夭给了她一个诧异的眼神,又在蔓藤缠绕的田间捧了一根细细长长的丝瓜回来,“这是什么?” “……丝瓜……” “这个呢?” “黄瓜……” “你说,这个是什么?”这一次,念凤夭一脸挑衅的表情。 桃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假装不知道。“土豆……”。 念凤夭于是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田间,垂头丧气的问:“你怎么不说那是番薯?” “因为的确是土豆啊。”桃之无奈。虽然这个土豆大了很多,长了很多,也丑了很多。 “我还以为你都不认识这些。”念凤夭找了一个篮筐将之前摘下的蔬果都装了进去。 如果是轩辕桃之,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应该也是不认识这些的吧,桃之这才明白过来,“也许我知道的比你多。”她自信满满的回答。 “爹爹很少让我接触这些,大多数时间我都是习武念书。” “所以呢?”桃之问。 “其实我要的是番薯……”念凤夭撇过头,轻声开口,十分难为情。 桃之顿时无语了,敢情你刚刚不是在试探我啊。“那我帮你?”她看向那农作物浓密茂盛的田间,也许对于轩辕桃之来说这些都是陌生的,可对于桃之来说,这些曾经是她每日需要面对的。 “可是,要你做这些事,会不会很过分。”毕竟很少有女人会愿意做这些的。 桃之直接抢过了他手中的篮筐,爽快的拍拍他肩膀,“放心吧,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夫君就乖乖的等在这里。” 她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擦过念凤夭脸庞,他脸色微红,看着桃之很快的下了田间,随即也跟了过去,乖乖等在那里他觉得更加难受。 桃之动作熟练的挑选着蔬果,哪些是熟透可食的,哪些是生涩未熟的,她一眼便知,很快篮筐中便装满了各类的蔬果,念凤夭跟在身后也没有帮上什么忙,桃之这才停了下来,额头已有薄汗,几缕发丝黏在了一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灼人的光芒,念凤夭近距离的看着,一时之间竟有些痴怔。 最初,他其实只是想打击一下桃之的,然后又想着家里做饭也需要蔬菜,然后又分不清土豆与番薯的模样,谁知道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自己跟着这位妻主转悠,而且看她熟练的动作,竟有着异样的吸引力,谁会知道,轩辕家的小姐竟然了解的如此之多。 “这样够了吗?”桃之示意念凤夭,这里的蔬果极为丰富,种类也出奇的多,对于收获总是有异样情愫的桃之不由自主的便收不住手了。 念凤夭正要回答,远处已经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真是看不出来,轩辕小姐竟然知道的这么多。” “是啊,这田间的事情也只有我们这些乡下人才会做的吧。” “这不就更显出轩辕小姐对夭夭的宠爱吗。” “也对,像轩辕小姐这样的妻主可很少见了呢。” 桃之被这些夸奖吹得有些飘飘然,“没有这么夸张,我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吧。”她只是看念凤夭手足无措单纯的帮帮忙而已。 念凤夭红着脸看向一旁,沉默无言。 “夭夭真是幸运啊,轩辕小姐这么能干,又谦虚,一点也没有臭架子。” “你看夭夭这孩子脸红了呢,一定是害羞了。” “额,真的吗,我可从没见他脸红过啊?” 念凤夭没想到话题会这么快转移到自己身上,可是该死的,脸怎么越来越烫了,都怪自己,好好的干嘛让来摘什么蔬果啊。 “好了,大家别取笑我们了。”桃之看了看念凤夭,对着四周开口,她真心无奈的,绝对没有出风头的想法。 而且念凤夭盯着地面的目光让他觉得,对方想直接挖个洞钻进去了。 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她于是拉了还在郁闷中的念凤夭,急急忙忙的离开了那片沸腾区,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越来越激烈的议论声。 “怎么?还真的不好意思了?”走了许久,念凤夭依旧没有气愤的甩开自己的手,桃之有些诧异的回头,揶揄笑道。 念凤夭不满的看她,“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不是应该什么都不了解的吗。” “那是当然。”桃之挑眉,得意洋洋,“做你的妻主,自然要无所不知的。” 然后换来念凤夭一个白痴的眼神,与轻轻的冷哼。 晚饭由于户倾城的强烈阻止,桃之只得在房中等待,念凤夭被强行拉了过去,说什么都已经嫁人了必须得学会做饭之类的,说实话,桃之真没准备好吃念凤夭做的饭,那绝对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情。 于是房间中只剩下桃之与一脸乖巧的小翠和红着脸的毓沉。 这两人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特意拉开的距离反而让桃之觉得无比怪异,“小翠,今天下午怎么不见你和毓沉?” 小翠的回答有些牵强,“小姐……那个……我觉得无聊,所以……所以便和毓沉出去随便看了看。” “只是随便看看?”桃之心头暗笑,特地加重了随便两个字。 顿时,毓沉脸色更是一片绯红,小翠几乎下意识的看了右边一眼,才坚定开口,“恩,只是随便看看。” 桃之扶额,这两人口风可真紧,不过自己可不是傻瓜,这情况不是已经摆明了在说,我马上就要攻陷毓沉了吗。啊啊啊,真是过分,主子都还没有被攻陷,这毓沉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认输了。 真是过分。 厨房,念凤夭跟着户倾城进了门,随即房门便被掩住,他诧异的看户倾城,对方表情却极为认真,“把手伸出来。” 念凤夭疑惑的伸出手,户倾城一把抓住,将他的衣袖卷了上去,直到露出手臂上殷红的红点,他了然的松开手,却没有再说话。 念凤夭眼神黯淡的垂眸,小声开口,“爹爹?” “夭夭,桃之对你不满意吗?”许久,户倾城道。 “不是,是因为我。”关于这一点,念凤夭最难说清的,他知道爹爹是什么意思,如今自己已经嫁出去了,手臂上的守宫砂却依旧存在,这几乎可以算是一种耻辱,“新婚之夜,我不知道她身体虚弱,所以才,才会误伤了她的。” 闻言,户倾城无比震撼,也有着担忧,“轩辕府规矩极多,你那样做,一定也受苦了吧。” “本来是会的。”念凤夭想起桃之出现的那一幕,“可是后来她把我带走了,甚至还因为这件事与管家打架了。” 户倾城手微微一怔,笑道:“夭夭,桃之一定会是位好妻主的,就算她不爱你,你也不爱她,她也会一直对你好。”他记得那双眼,那样的纯澈而坚定,无法不让人感到安心。 这些,他很清楚,“在成亲之前,我们甚至没有见过一面,爹爹,我无法保证她会喜欢我,也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喜欢了她,而且,现在的我,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吧,她那样包容我,反而让我觉得更加愧疚。” 也许责任有一天可以变成爱,可是他却看不清。 “夭夭,你已经喜欢她了不是吗?” 他沉默,紧蹙着眉头,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却怎么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真的喜欢吗?那个以平等之心对待自己的妻主,那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应允自己请求的妻主,宠溺太过极致,反而让人不安心。 “也许如果不是我,换了其他人,她娶了其他人,也会这样宠溺的。” 户倾城轻轻摇头,指尖落在他的发间,“夭夭,不要奢求太多,能够遇见她是你的幸运,她会对你好好的,我已经很安心了。” “可是爹爹,你之前不是并不同意这桩婚事吗?”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爹爹的反应,在听见轩辕家那一刻,刹那的脸色苍白。 “我只是放不下一些以前的事情,后来便想通了,只要夭夭你能够幸福,只要你的妻主能够对你好好地,我便没有其他奢望了。” “我还是无法忍受,我希望像母亲对待爹爹这样,我……我知道这样太过分了,可是……”自己就是这样啊,有什么办法。念凤夭痛苦的看着前方,他一直都知道,这样实在是一种奢望,他真的羡慕爹爹,有像母亲那样爱他的女人,这一生,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甚至,许诺生生世世。 户倾城生了火,安静的坐着,“夭夭,我已经告诉你很多遍了,你的母亲与她们都不同,不要有这样的想法,还是说,你依旧忘不了她?” 她?念凤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那个人了,自从成亲后,他的生活已经被接踵而至的一切填满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消息后,她几乎每日都来找你,她甚至求我,求我让你再见她一面,她很伤心。” 念凤夭低着头,突然觉得忧伤填满了心绪,“是我对不起她的,我明明答应过她的,答应尝试的。” “你只是答应了尝试,那并不是爱夭夭。”户倾城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眸深处,“如果你真的喜欢她,这么多年了,根本没有尝试这样的说法,你只是感动,我并不希望你这样妥协了自己。” 不能否认的。其实答应尝试,也只是因为那个人的坚持吧,而且,“她说过,如果与我在一起,便会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 忽然不知道怎么再面对那个女子,是他背叛了承诺,连尝试也没有做到,对于女子来说,她已经退让得太多了,而自己,真是过分得要命。 “有没有发现?”户倾城忽然笑问。 念凤夭疑惑看他。 “你与桃之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露出这样忧伤难过的表情。” 那个人。念凤夭勾了勾唇角,大多数时候自己都是被气得半死吧。 第十二章:传说中的红杏出墙?(上) 那夜,桃之吃着饭菜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土生土长,这才是家乡的味道啊!念凤夭莫名其妙的看着一脸感慨的桃之,不知道对方又是哪根筋不对了,毓沉与小翠被桃之以到了这里不必有什么主仆之风为由打发一起坐了下来,即使如此,他们的表情也不见得有多感激,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小翠,你小姐我看起来就这么吓人吗?”桃之实在不爽那表情,自己做了好事不是吗,为什么要摆出一副被强迫的表情。 小翠僵硬的笑了笑,“小姐,我、我很高兴……” 这算是高兴?桃之挑眉,“那就露出点高兴的表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这可不是在欺负我吗。你试试在规矩繁多的轩辕府与主子同坐一席,那绝对足够进辰阁的。尽管如此,小翠还是努力挤出笑容,桃之冷哼了一声,又将视线落在低头诋调做事的毓沉身上。 毓沉更是埋低了头,念凤夭猛的一把拽过毓沉,与桃之四目相视,“你教训小翠就够了,毓沉不由你管。”对峙的目光。 桃之坚持了五秒,看念凤夭坚定不移的对视,然后视线重新落在饭菜上。 “父亲做的饭菜真是美味。”她不由开口称赞。 念凤夭皱了皱眉,父亲两个字她叫的怎么这么顺口,怎么感觉自己被疏离了。 “不过是简单的家常菜,哪里比得上轩辕府厨子的手艺。”户倾城不由笑道。 桃之仔细品尝着久违的熟悉感,“绝对不会,父亲的厨艺比府上那些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是我吃到最有价值的饭菜了,如果能够天天吃上的话,要我做什么都愿意了。”这绝对是她的心声,能够在异世遇见曾经每日吃的菜式,实在是激动莫名啊。 “哈哈,桃之真是会说话,喜欢便多吃些吧,以后若是想念了,与夭夭随时过来。”户倾城很显然被这番话称赞的很有成就感。 “哼,拍马屁的话谁不会说。”念凤夭赌气似地塞了一口饭,觉得自己真的被冷落了。 那是他的爹爹,这是他最喜欢的菜,这里也是他的家,怎么一瞬间都好像被另外一个人全部分享了,好过分。 爹爹也是,怎么可以把自己儿子晾在一旁,不过是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哼,自己又不是不会。 桃之很无辜,她看了看一脸浅笑的户倾城,又看了看默默吃饭、脸上明显写着一切与我无关的小翠毓沉二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明显恼怒气愤的念凤夭身上。 我做什么了。我说什么了。她无奈的扒拉着饭菜,得,我还是闭嘴吧。 事实证明,男人也是十分小心眼的。 户倾城这间小屋加上前厅也就勉强三个房间,分配房间时,户倾城的意见是念凤夭与桃之一间,小翠睡前厅将就一晚,毓沉与他一个房间,结果表决意见时,四人同意一人反对。 念凤夭说什么也不与桃之一个房间,理由是桃之睡觉的时候喜欢蹬被子、占床,然后还会打呼噜,他是伤者,不能受到危险。 “我……我绝对没有,你们……”望着从周围传过来的不可置信的眼神,桃之被冤枉的想哭,没有这样伤人的。以念凤夭的性子,自己若是有这么多坏习惯,那夜还不得直接被踢到地上去,栽赃,明显的栽赃。 “而且妻主有说梦话的习惯,我经常听到她说些可怕的呓语,今夜好不容易到了爹爹这里,我希望能睡上一个好觉。”念凤夭以极其委屈的口气开口,仿佛自己这一夜是千辛万苦才换来吧。 “念凤夭,你胡说!”桃之差点跳了起来,却被小翠一把拉住了。 “小姐,你就让念公子享受这一夜吧,小翠睡得死,绝对不会被吵醒的。”小翠一脸舍生取义的表情。 此时此刻,桃之已经僵硬的站在原地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而委屈的笑容。 腹黑,自家夫君绝对是完美级的腹黑。这样的水平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最重要的是,她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那……”户倾城看桃之的眼神也有些异样,“桃之便与小翠一个房间,夭夭住在前厅,你们调换一下,彼此将就一晚吧。” 语毕,户倾城便领着毓沉离开了,小翠以极其痛苦的表情进了东面的房间,最后,只剩下一脸呆滞的桃之与目光得意的念凤夭。 “请问,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桃之盯着对方,极其困难的开口。 闻言,念凤夭一挑眉,随意的道:“这里是我家,我想怎样就怎样。” 这口气,这魄力,桃之真恨不得狠狠蹂躏一番,“你的意思是在我家也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绝对要反劣势而优势。 “那也得你能在今晚回到轩辕府。”很明显,念凤夭是打定今晚毁定桃之形象了。 桃之一咬牙,手指着他,许久吐出一句话,“念凤夭,你狠!咱们走着瞧!” 于是,她最终只能气哼哼的回了东面的房间,最可恨的是,小翠抱着棉被躲得远远的,桃之怒视着她,“你站那么远干嘛?” “小姐,我睡地上就可以了。”小翠强烈要求。她可不想睡到半夜被踢下床,那绝对比睡地上这件事情更可怕。 “你!”桃之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良久,直接一掀被子,躲进被窝中,“丫的念凤夭老子跟你没完。”她低吼。 小翠站在地上觉得气氛更冷了。 念凤夭抱着被子在前厅一块简单的石板上铺了起来,窗户半启,有幽冷的清风吹入,明月当空,便映照得树木的落影更为清晰。 他缓缓掀开被子,却只是坐在床上,目光静静的落在窗外,嘴角始终有着一抹笑意,不知为何,开始喜欢看桃之气的无可奈何的模样。 即使知道她是让着自己,不过不也是弩定了吗,弩定她不会对自己动粗,而且她那个人肯定也是不屑阴谋诡计的,想着想着便发现这位妻主其实优点挺多,这样温柔善良的女人,也许就像是爹爹说的,能够遇到她是自己三生有幸。 户倾城打量半晌,随即轻掩了门,嘴边露出无奈的笑意,毓沉担忧的看着他,“老爷,主子不会气过头了吧?” 要是主子跟小姐斗气,他与小翠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不用担心,他这是闹脾气呢,没有生气。”户倾城了然的开口。 毓沉还是不放心,“可是刚刚主子跟小姐好像吵得很厉害。” “夭夭一定是怨桃之吃饭时注意力没落在他身上,他若是生气了,当时就直接翻脸了,放心吧,大概明天就好了。” “小姐也是的,每次主子生气她都不知道哄哄。” “大概。”户倾城望着窗外,“桃之根本不知道夭夭生气了吧。” 他随即又想到了夭夭的师父,那个把夭夭宠的不像话的女子,孤山野云,她当真就如此……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这几日麻痹自己的记忆被勾了起来,念凤夭才发现自己根本怎么也做不到逃避,这并不是解决事情最好的办法,即使躺在床上,闭上眼,也睡不着,他以为在自己嫁入轩辕府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已经被斩断了。 他想过的,也许她会恨自己,也许她已经离开了,也许她娶了别的男子,可是如何也料不到,她还在等待,等待与自己的最后一面,难道是要亲口问自己,问为什么背叛承诺,为什么嫁给一个从未相识的人。 为什么? 他烦躁的翻身,清醒的大脑让愁绪更加绵长,青丝垂泻,他最终泄气的坐起身,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往事便会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这个地方真是一个能勾起回忆的地方,窗外的月光透过树枝落下倒影,随风摇摆的剪影如同张开大口的乌鸦。 他转而欣赏月光,目光却被另一道身影惊怔住,那个人站在月光下,目光一直静静的落在自己身上,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欣喜,念凤夭忽然想要就这样躺下去,就这样装作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做。 你这样……是何苦。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沉沉的闭上眼眸,倚在半开的窗帷上,静静的等待时间的流逝。 已经过去很久了吧。那个身影依旧没有离开,那样固执、坚定的看着自己,念凤夭终究起身,穿好衣衫,发丝随意的以发带束紧,手指落在门栓上,迟疑几秒,缓缓拉开了门。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那片树林,却忽然间发现,自己真的什么也没有想,这不是爱,爹爹说的对,这根本不是爱。 没有心跳加速,没有脸红胆怯,更没有迫不及待,就好像是偶然遇见曾经的朋友那样的心情,他忽然觉得坦然了,这个时候,满脑子出现的都是桃之的身影。 即使独占一张大床,桃之也觉得莫名的不安,她睁开眼,又觉得喉咙干的难受,小翠早已躺在地上睡着了,估计就算是着火了也不会惊醒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放弃了叫醒小翠的打算,她下了床,借着窗外的月光摸索着开了门。 不知道念凤夭是不是已经睡熟了。这个念头刚刚萌芽便被桃之直接掐断,自己担心他做什么,说不定他已经睡得安安稳稳的,哪里像自己大半夜的跟个幽魂似地。 她叹了口气,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念凤夭睡的地方走去,然而,却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这大半夜的他会去哪里?桃之不由皱眉,被窝里依旧有温度,说明并未走远,她总算是找到了心中不安的源头,又担心念凤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夜风有些凉意,窗户半开着,明月当空,然后桃之透过窗户,清晰的看见那树林前的两个人,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那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朦胧的轮廓也透着一股坚毅强横,念凤夭就在那里,对于这个拥抱,甚至没有半点反抗。 桃之紧咬着下唇,指甲陷入了手心,漠然的看着这眼前的一幕。 第十三章:传说中的红杏出墙?(下) “你……不要这样……”念凤夭僵硬着身体,艰难的开口,那个女子紧紧拥抱着自己,她的忧伤,她的痛苦那样清晰,念凤夭想要推开的动作停在了原地,紧抿着唇,试图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轻而坚定的低语在耳畔响起,“你喜欢的是我对不对,你怎么会离开我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夭夭不是这种人。” 那你觉得我是哪种人。念凤夭到底还是推开了她,直视着那双眼,认真道:“雪寒,对不起,我已经嫁给轩辕桃之了,对于之前承诺的话,真的很抱歉。” “夭夭,是不是她强迫你这样说的,你说过的,只要考上状元便尝试着与我在一起,那个善良的夭夭是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的。”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小心翼翼。 念凤夭却很冷静,“不,不是,谁也没有强迫我,这些话是我自己想说的,雪寒,我终于明白了,我对你从来没有过爱,我们只是朋友。” “自你离开后,我每日都在这里等你,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说要我给你时间,我答应你,你说你要听爹的话去考取状元,我也说我会等你,现在。”江雪寒手指扣住树枝,目光冷冽,“你只是要给我这样一个答案吗?!从来没有爱,只是朋友,真是很美的理由。” 念凤夭知道,一直以来他都辜负了这个女子的等待,她对自己的好,自己一直以来都心知肚明,也正因如此,才更难抉择,不想伤害她的,一点也不想。 “对不起。” “对不起!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一切了吗!”江雪寒冷冷的盯着他,她的脸上没有怒气,周围的气氛却越来越冷,“告诉我,告诉我念凤夭,那个女人究竟什么地方比我好?”几乎是逼问的口气。 “我不知道……也许你什么都比她好……”念凤夭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可是,她是我遇见最特别的人。” 江雪寒怒极反笑,“是因为她是轩辕府的小姐,只要你嫁给了她,财权瞬间便招揽在手。”语气带着轻蔑。 “你在说什么!”念凤夭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在说什么你最清楚,不要给我那些解释不通的理由,什么最特别的,你不过就是看上轩辕府,我原以为你不会像那些攀权附势的男子,没想到,哈哈,真是输的可笑。”江雪寒状若癫狂的大笑着,阴霾染尽眼瞳。 明月当空,一片乌云飘过,天地昏暗。 念凤夭紧握着双拳,这种羞辱让他全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一股悲怆忽然涌上心头,他一直以为,这个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子都是明白自己的,念凤夭,怎么会是攀权附势的人。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念凤夭冷冷的看着她。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比你更清楚,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江雪寒冷笑出声,“我原本就没有想过你会回心转意,念凤夭,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冷漠,这么多年了,你竟然对我依旧漠然无视,而那个与你不过相处几日的人,你却说她是最特别的人,你就是这样伤人的,我早就领会了。” 这样的伤人。念凤夭被这番话惊怔,忽然找不出话语来反驳,江雪寒说的对,自己一直都在伤害她,一个是相处几年的人,一个是相处不过几日的人,分明偏心的可怕。 “那么你可以满意了,我是这样的人,就不值得你喜欢了。”他目光迷离的望着远方,仿佛看见了一些东西,又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江雪寒的眼中,自己会变成那样的人,她就是这样看自己的吗,难道连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吗。 心好像一下子便空了起来,然后又觉得难受起来,压抑在心中许久的东西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了,有些失望,也有些悲哀,沉甸甸的觉得背负不了。 “可是……”江雪寒忽然猛的抓住他的肩膀,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看尽深处,语气也带着异样的轻柔,“夭夭,我还是喜欢你啊,你说该怎么办?”她的力道那么重,紧扣在肩上的手指让念凤夭觉得有些难受,他体内虽然内力深厚,然而这身体却并不如女子强悍。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江雪寒凑近他耳畔,轻轻低语,“夭夭,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比那个女人更适合你,总有一天,你还是我的。” 太过霸道的语气让念凤夭不由自主的觉得反感,他皱眉再次推开了江雪寒,退后几步,隔开了一段距离,江雪寒反而笑了起来,她的眼眸闪烁着野性的光芒,冷光乍现,她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坚定的向前走,月光将她的背影拉长,念凤夭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忽然间觉得有种压抑的难过。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一个人站在月光下,感受到静谧的风从身边划过,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会不会什么都没有了,就像小时候一样,除了她谁都把自己看做是一种灾难,除了江雪寒,只有她会陪在自己身边,在最孤单寂寞的时候,唯一的朋友。 月光清冷,连风也莫名其妙的寂寞起来,黑暗笼罩了所有,睁开眼也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低语,他回过头,看见在月光沐浴下的桃之,她披着白色的袍子,安静而柔和的看着自己。 念凤夭忽然委屈的有点想哭,他努力的控制心绪,“你什么都看见了?” “夭夭,我们回家。”那个时候,那个女子这样告诉他,她的声音轻柔而安静,仿佛这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桃之伸出手,将那双冰冷的手握在掌心,应该生气的不是吗,然而在最后,看着他一个人无助的站在那里还是不自觉的走了出来,笨蛋,难道打算就这样站一晚吗。 明明什么都看见了,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念凤夭依旧看不透这个女子,她真的不在乎吗,自己的夫君在夜里擅自与别的女子私会,甚至还纠缠在一起,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为什么还要笑得这样柔和,害得自己都不觉得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笑得这么安静,害得自己都觉得无比感动了。 “夭夭,我真的很生气。”桃之冷静的开口。 念凤夭怔怔的看着她,这是生气应该有的表情吗? “所以可以为我做一件事吗?” “……” “为我弹琴吧,夭夭,我知道你房间里有古琴。”桃之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累。 念凤夭抿着唇,指尖有温暖的温度传来,桃之安静的看着他,他终于点点头。 于是,那夜两人都没有再入眠的打算,念凤夭将房间中搁置许久的木枕玉琴抱了出来,桃之坐在石凳上,看着那人怀抱古琴缓缓从房间里走过来,一袭红衣仿佛绚烂了天地间的颜色,她撑着头,还是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念凤夭席地而坐,将古琴放在另一块平坦的石桌上,这才看向桃之,“这琴我已经许久没碰了,怕是会扫了你的兴。” 桃之很清楚的看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红了,于是无所谓的笑,“没事,无论怎样都比我弹得好听。”当然,这是事实。 她是真的很想听听古琴的音韵,这些在现代已经渐渐被遗忘的乐器,在这个时代究竟有着怎样的繁华,而且,不得不承认,今晚念凤夭的事情多多少少影响了心情,突然觉得心中很乱,烦恼不断,索性抛开那些烦恼事不再理会。 至于念凤夭,那完全是被桃之奇怪的行为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的手指修长,轻柔的落在琴弦上,动作无比优雅。他的神情在刹那间柔和起来,再也看不见一丝忧愁,然后手指拨开了第一根琴弦。 轻灵的像是水滴溅落的声音。 仿若幽谷回音,随之而来的却是鹰击长空般的高昂,他的指尖快速的抚过琴弦,拨动的缭乱之声却组成了如同烈马奔腾的澎湃,然而瞬间又静了下来,像是雨过天晴之后,看见蓝天白云般的轻和,琴弦在他的指尖飞跃。 他的神情一直很柔和,仿佛无喜无悲,偶尔会扬起笑容,他的整个人都好像融入了琴声中,所有的一切再也干预不了,再也看不见任何烦恼。 桃之被这样的琴声震撼了,不由自主的陷入了这样的氛围中,人生酸甜苦辣,就仿佛烈马与雨过天晴,从轰轰烈烈到安详平静,这是一个过程,仿佛在这样的琴声中看见属于人生的节奏,祥和安静却又激烈澎湃。 她认真的看着念凤夭,这个时候的他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他在那里,却又好像离得很远,肌肤晶莹毫无瑕疵,眉目如画,发丝垂泻,映照在月光下,竟然桃之有种不敢去触碰的错觉。 她看得有些痴了,不为音律,也为那弹琴的人。 这一夜,琴声洗涤了月光,桃之认真的聆听,念凤夭认真的弹奏,安宁而和谐的氛围。 没有人看见,在不远的深处,同样有一个人,在琴声的冲击下恨意无尽泛滥。 第十四章:这是吃醋吗 那夜,折腾到天近拂晓两人才回了房间。 翌日,三人好奇的看着桃之与念凤夭两个一人顶着一对熊猫眼,桃之被看的烦躁,却也不好发作,念凤夭更是不可能发话,毕竟昨夜的事说出来绝对对自己不利。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桃之,发现那人似乎一幅我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 她应该懂的吧。念凤夭猜测着,他也不愿旧事重提,那样彼此都尴尬,于是便将想要解释的话收了回来。 可是桃之除了要求自己弹琴以外,什么也不问,他依旧觉得介怀,或者不安。 “主子,你和小姐和好了?”毓沉看了看,忽然惊喜的开口。 “咳咳……”桃之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真是狗血,昨晚发什么疯去听什么琴声,那可是文艺范儿的事情,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越想越不对劲,浑身都不自在,她从来不自认为是什么高雅的人,完了,以后一定会被念凤夭当把柄玩的。 一想到这里,她看念凤夭的目光也警惕起来。 “我知道了,难怪觉得不对劲,昨夜小姐没在房间呢!”小翠低头沉思,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闻言,毓沉更是发挥了想象力,“小姐一定是不放心主子,才大半夜的离开房间,那么其实……”他看了前厅的石床一眼,“这样看来,小姐与主子之间一定是和好如初了,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户倾城更是直言道:“夭夭就这性子,桃之你有时候多哄哄他就好了,早知道昨晚就直接一个房间了,弄的大家都没睡好。” 没睡好?你们这是没睡好的模样吗!念凤夭被自家爹爹这番话气到了,什么哄哄,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于是一撇头,一拉脸,“谁说我们和好了,现在是冷战之期。” 他这样说其实也是怀着一点小心思的,一来阻止自家爹爹继续的贬低自己,二来正好可以试探桃之究竟对昨夜的事如何想。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回应,抬头便看见桃之一脸憋笑,肩膀都是一耸一耸的,反观其他人,皆是笑而无声的盯着自己,念凤夭脸色红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桃之,夭夭就拜托你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取笑够了,户倾城便拍着桃之肩膀认真开口。 桃之看了一眼念凤夭,迟疑了几秒,才笑道:“放心吧,父亲,我会的,以后有时间我会经常回来看您。” 念凤夭别扭的站在一旁,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总有一种被卖掉的错觉。 “还有夭夭。”户倾城伸手触摸着他的脸庞,眼中有着眷恋,柔声道,“嫁人了就要好好听妻主的话,不要任性了,有时间记得去看看师父,她可是每日都记挂着你。” 那个总是想尽办法宠着自己的师父。念凤夭拉着户倾城衣袖,迫不及地的道:“爹爹,师父还呆在仙凤山?” “是啊,你师父她……执念太深。”户倾城不由叹息。 师父她在仙凤山已经呆了十几年,念凤夭还记得,师父总是坐在一座坟墓前,她喜欢喝酒,有时候也会将酒倒入土中,她总是自言自语,她的眼中好像可以看见另外一个人,他听爹爹说过,那座坟墓中是师父死去的爱人,自那以后,她在也没有离开仙凤山一步。 小时候,他很喜欢听师父讲故事,师父便会抱着他,一遍一遍的讲她的爱人,那个躺在坟墓中的人。那段故事总是让幼时的念凤夭哭花了眼,然后师父就会取笑他,夭夭,你这样便哭了,若是听见你爹爹的故事,不得水淹了我这仙凤山。 记得那时自己立即兴致勃勃的回了家,扯着爹爹袖子要他讲故事,可是爹爹却哭了,无声无息,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爹爹哭,手足无措。爹爹一直很坚强,他便意识到自己真的触碰到了痛处。于是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问过任何与母亲相关的事情。 至始至终,他也没能听到关于母亲与爹爹那段,在师父口中可以让人水淹仙凤山的故事。 “我会的,等过一段时间,我便去看望师父。”念凤夭点点头,暂时抛开这段往事回忆,他抓住户倾城的手,依旧担忧的道:“爹爹,你真的决定要留在这里?”他不放心。 “爹爹习惯了这地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别忘了,还有你师父在呢。”户倾城轻柔而坚定的开口。 虽然如此,可是师父根本不会下山。念凤夭忧愁的蹙眉,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好了,父亲既然这样说了,你就安心吧,不过,父亲。”桃之一把拉住念凤夭,而后认真的看着户倾城,“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务必来找我们。” “恩,我知道了。”户倾城微微点头。 桃之几乎是拽着念凤夭离开的,他三步一回头,惹的路过的人纷纷对着桃之指指点点。桃之不禁黑了脸,这情形怎么这么像自己强迫他的。越想越不对劲,终于在拐弯之后松了手,这一路所受的冤枉让她委屈的没地方发泄。 小翠与毓沉跟在身后,这气氛也让他们有些闷闷不乐,总的来说,户倾城真的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至少与他相处后都会感受到不舍。 顺着大道向前,远远的便看见了来时白莲乡那块石碑,桃之加快了脚步,却感觉身后空荡荡的,回过头才发现念凤夭踟蹰的站在原地,她只得无奈的退了回去。 “还是舍不得啊?离开时我可是征询过你的意见的,不过若是你现在想回去我也不会阻止的。”桃之走到他面前,道。 “不是。”念凤夭看着桃之平静的面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目光又落在目光可及的一间房屋上,“我真的很担心爹爹,要是那个女人再去找他麻烦的话,我……” “好了,不是说文武双全吗,怎么这时变笨了,既然不放心,我们就去看看吧,或者直接威胁威胁那女人。”桃之说着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叹气,“夭夭,快点,前面带路。” 念凤夭怔了一怔,才快步跟了上去,总觉得这样的桃之……很陌生,明明是一如既往的话语,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态度,可是就是觉得不对劲,那种感觉很隐晦,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小姐,我们这样直接过去不太好吧?”这时,小翠开口道。 “有什么不好的?”桃之没有多想,其实,也许想了很多,全部被压制着,那种憋闷感让她觉得难受,却怎么也找不到缘由。 这时,小翠是真的担心了。“我们无凭无据的,而且,要是小姐伤了我们可怎么向家主交代。” “其实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了。”念凤夭抿着唇,“妻主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就好。” 妻主……桃之有些头疼的揉揉额头,她看着这个站在面前绝色无双的男子,本来就不该奢望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被轩辕涯控制的婚事,念凤夭这么优秀,而自己,虽然身体渐渐康复,在这个女子为尊的国家却无权无势,依附轩辕家的权势,引得世人嘲笑,有什么资格得到这样连微笑都耀眼灼目的夫君。 尤其是昨晚听了那样悠远轻扬的琴声,再次惊为天人,不知为何,烦闷也滋生了出来。 只要一想到那个神秘的女子,便无法控制的头疼,自己这是怎么了,吃醋了吗?桃之不知所措,然而这些想法自然是不能让念凤夭知道的。 而且,他一定也不满这段婚事,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还如此排斥自己,反而是那个女子,轻轻易易便抱的了美人,桃之承认,她真的生气了。 可是,让她在这里等着更是不可能。“夭夭,你是不是觉得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念凤夭直视着她。 “那就走吧。”桃之抓住那只手,“不是还有你嘛,没事的。” 念凤夭盯着那只手,想了想没有挣开,他是真的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可是嘴上说着没事的轩辕桃之,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放得下。 毓沉转头看着小翠,小翠咬了咬牙,给了他一个跟上去的眼神。 程海棠的家经过一道岔道便抵达了,念凤夭率先走在了前面,此刻正有一名男子在晾着衣服,不远处还有两名女孩,正在嬉戏着,一见到念凤夭,那男子立即走了过来,他显得有几分局促,桃之注意到,他的手臂和脸上都有几道深红的印记。 “含渊,她是不是又动手打你了!”念凤夭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仔细检查着,满是搵怒的开口。 那叫含渊的男子小心的打量了桃之以及身后的两人才缓缓的抽回手,一边掩饰着伤口,一边道:“我没事,是不是妻主又去你家了?”他对于这样的来访显然并不陌生。 这个男子穿着朴素,却也有几分清秀之气,柔柔弱弱的让桃之都觉得必须客客气气的,生怕不小心给碰伤了,然而这些伤口,竟然是之前遇到那个女人打的?!桃之听着也觉得一股气焰渐渐升腾,在现代,她极其厌恶打老婆的男人,而在这里,她对于打夫君的妻主更是厌恶之极。 “到底怎么回事?”念凤夭无视他的问话,依旧执着的问道。 含渊这才苦笑道:“妻主昨日回来不知为何受了重伤,她现在火气还没消,要是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多包涵了。” 闻言,桃之不由有些心虚,“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便打人吧。”她皱眉插了一句。 “这位便是夭夭的妻主吧。”含渊对着桃之羞涩一笑,才开口,“妻主脾气不好,她不高兴的时候我们也只能尽量小心行事。” “含渊,你没必要这样忍下去,要是实在受不了我可以帮你,她绝对不敢再纠缠你的。”念凤夭坚定的说道。 “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含渊苦涩的看着念凤夭,“我不像你,这辈子嫁给了她,便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忍一忍便过去了。” 这才是念凤夭真正无奈的地方,他之所以不愿过分逼程海棠也是因此,这个品行败坏的女人却娶了几位善良优秀的夫君,每次动手他都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些人,又想起他们求自己不要去追究。 “你这样想完全是错误的,这一辈子是你的,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处置,只要你一句话……”念凤夭仍然不肯放弃,目光灼热,眼眸划过一抹冷光。 瞧瞧,这就是她的夫君。桃之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不过还是禁不住想为这番话鼓掌,他之前还以为念凤夭是犹犹豫豫,现在才明白他完全是考虑到程海棠这一家人,的确是十分为难。 然而就在这时,房内忽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急促而快速,含渊焦急的转身便朝房内走了进去,念凤夭看了桃之一眼,两人也立即跟了上去。 不远处,那两名开心嬉戏的女孩忽然停止了动作,她们目光齐齐看向声音传来之处,眸中无光。 第十五章:男人心海底针 桃之之后才渐渐明白了事情真相,这程海棠是白莲乡的一方恶霸,几乎所有人都避让着她,而这个人却偏偏娶了三位容貌非凡的男子,按照他们的话说,沉海棠当年追求他们的时候的确很令人心动,而后来,即使看清了事实,也无能为力了。 关于这一点,桃之保留着与念凤夭同样的观点,可是在这个朝代,无论什么理由,受到指点、被人羞耻的都是男子吧,这便是封建社会的落后之处,桃之虽有心却也无力。 而程海棠看到他们的表情可以直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地上依旧残留着盘子的碎片,以及一些粥饭,她的另外两个夫君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前。 “你们来干什么?!看笑话吗?”这个之前还对念凤夭恭敬的女人瞬间变了脸色。 念凤夭看着她的眼神明显带着搵怒,桃之连忙拽了一下他的手,暗示他稍安勿躁,而后看着程海棠,道:“我们的来意你应该很清楚,现在我们只要一个答案。” 闻言,程海棠笑了出来,“我家有这几位夫君,难不成轩辕小姐还真以为我会吃饱了撑的在当今摄政王头上动土。”她的脸色稍稍恢复了几许。 这话没错,念凤夭嫁入轩辕家,那户倾城便等同于受到了轩辕府的庇佑。 念凤夭依旧抿着唇,冷冷的盯着她,对于这番话显然并不信任。 “既然如此,为何要将怒气洒在夫君身上,你这样的行为已经够上衙门了。”桃之也对她的承诺有怀疑,又想到之前含渊身上的伤痕。 程海棠猛的一拍床板,她躺着的是一张木床,因为这力度而发出吱嘎声,目光几乎是尖锐的盯着含渊,“是你找他们来的?来指责我?!” 含渊被这呵斥声吓的颤抖着退后了几步,低着头,委屈道:“妻主,不是我,我什么也没有说。” 念凤夭看不下去了,他挡在含渊面前,冷冷的瞪着程海棠,“是我们自己来的,跟含渊没有关系。” 程海棠上下打量着念凤夭,桃之微微皱眉,便感觉一道嘲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轩辕小姐就是这么管教夫君的?一点礼仪也不懂,我们女人说话,轮的上你插嘴吗。” 念凤夭怒气上涌,几乎瞬间便要冲了上去,一旁的毓沉连忙使劲抓住他的手,然而念凤夭的力道又岂是他能控制的,桃之暗叫一声不好,念凤夭却已经脱离了她的手,直接一拳打了出去。 拳头落在程海棠脸上,她的半边脸立即肿了起来,她捂住脸,脸上也出现了几分畏惧之色,若是打起来,自己是绝对斗不过他的,她思量着。 念凤夭没有再出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冷漠开口,“程海棠,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我家或者责打他们,你的下场一定会更惨。” 气氛瞬间变得极为僵硬,程海棠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桃之估摸着谈判已经破裂了,便走过去将念凤夭拉了回来,念凤夭没有挣扎,只是脸色明显也很难看。 “我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别人来管!”程海棠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狠狠的瞪着已经退到门边的含渊,桃之忽然意识到,他们这样做也许事与愿违。 他们的本意是保证含渊的安全,最后却有可能将所有的火引到他的身上。 “而且,念凤夭你没资格说这句话。”程海棠看着念凤夭与桃之,忽然冷笑起来,“轩辕小姐,难道你真的完全了解念凤夭这个人吗!” “你什么意思!”桃之也不悦起来,她说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挑拨,念凤夭脸色却有了变化。 “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人,在你之前,他曾与乡里一位叫江雪寒的女子私定终生,他们青梅竹马,而且据我了解,那个女子非常爱他,甚至为了她不惜长久安定在这里,可是现在你看,他金榜题名,便立即嫁入了轩辕家,一点留恋也没有,你可见过这样水性杨花的男人,这不是很明显吗,他分明是贪图轩辕家的权势与荣华,而不是你,轩辕小姐!” “你住口!”桃之脸色苍白的打断她的话,江雪寒,这就是昨夜看见那女子的名字吧。 她看了看念凤夭,却发现对方只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这便是默认了吗?。 “我们走,程海棠,请你记住我所说的话,若你敢动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桃之觉得头又痛了起来,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更重要的是不想再听见那些话语。 等到出了程家,几人已经彻底冷场了,桃之顾自的走在前面,念凤夭有些失神的跟着,身后的小翠与毓沉脸上却是愤怒的表情。 “主子,刚才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吗?”毓沉终究压住不了好奇,轻声开口询问。 念凤夭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这就是程海棠的目的。” “我就知道!”毓沉无比愤怒,“那个女人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主子怎么可能会为了权势嫁入轩辕家,她一定是看你们太幸福才会想到破坏,真是恶毒的女人。” 毓沉的这番嘀咕落在念凤夭耳中,他却忽然不知道作何反应,不过他这样想也好,至于桃之……他目光迷离。 “毓沉,你说谁恶毒呢?”小翠这时也凑了过来,含笑看着毓沉,毓沉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念凤夭便不再理会他们,加快了脚步。 桃之没有回头,她本来想着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谁知道程海棠会再次提起,而且看情况,似乎这件事情白莲乡大多数人都知晓,念凤夭为什么不跟自己解释?是因为这原本就是事实。 哎哎哎,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桃之泄气的抓了抓头发,越想越憋闷,便猛地站定,转身苦恼的看着念凤夭。 念凤夭也停下脚步,眼眸中带着不解。 “你有没有发现我都快被烦死了?”桃之苦恼的望着他。 念凤夭撇过头,“没发现……”总的来说,桃之如此坦然说出这番话让他终于有了些踏实的感觉。 “你怎么可能没发现!”桃之瞪大了双眼,恼火的跺脚,“哎,那个……怎么说呢,迟迟疑疑、婆婆妈妈绝对不是我桃之的性格,可是我发现,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我竟然发呆了十次以上,天!这绝对是个打破记录的值。” 念凤夭被她跳跃性的思维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只能四目相望,静观其变。 “好吧,我承认昨晚看到你和那女人的时候真是快被气死了,可是后来我又想,这没什么,很正常,然后心里竟然还是会莫名其妙的不痛快,你一定感觉到了是吧?尤其是刚刚程海棠说的那些,我怀疑自己都快得抑郁症了。”桃之看起来真的很郁闷。 这些话憋在心里有一段时间了,不吐不快,她向来便是有什么说什么,然而之前每次看见念凤夭又将这些话吞进肚子里了,害怕他听见了会有什么想法,然而这真不是人受的,她这才充分佩服那些心中怀有无数阴谋诡计的人,不是天才也绝对是鬼才。 念凤夭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她的想法了,什么叫做很正常?什么叫做抑郁症?“也许你真的有病了……”许久,他淡然开口。 果然,如果桃之真的会因为这件事而愤怒生气那便不是桃之了,念凤夭一直以为她是对自己与江雪寒的事情耿耿于怀,谁知道竟然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什么打破记录,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有种无力感。 “夭夭,你说万一你跟那个女人跑了我怎么办……”桃之哀怨的盯着念凤夭,两人并肩而行。 念凤夭一脸黑线,气道:“谁让我当初脑子发热就嫁给你了啊!”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之前不是白郁闷那么久了吗! 桃之闻言顿时一脸喜色,她缓缓的靠近念凤夭,直接一把握住念凤夭的手,用无比感动的口气道:“夭夭果然还是喜欢我多一些是吧,我都能够感受到你对我的心情了,对不起,我真不应该冷落你的,我一定会相信你的。”她继而一挑眉,“那个叫什么江雪寒的一定没我长得好看,你看我其实也是有很多优点的,咳咳……就不一一说了。” 念凤夭被打败了,他直接甩开桃之的手,也不担心对方会因为这个抑郁成疾了,随即瞥了那人一眼,“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这个可是秘密哦。”桃之盯着夫君柔软的小手,之前明明都摸了那么多次的,这次怎么就被甩开了?!“夭夭,你又让我伤心了。” 念凤夭顺着她的目光而下,最后落在自己手上,得意的哼了一声,便率先加快了脚步。 果然,这人的确神经大条得过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至少明白桃之的想法,她相信自己的吧,即使也真的有过猜忌怀疑。 于是,抵达白莲镇后,念凤夭与桃之又再次恢复了敌对状态,至少在毓沉小翠眼中的确如此。 小手也拉不着了,琴声也听不见了,温言细语也彻底没了。桃之垂足顿首,想当初,冷战时期,那绝对是想拉就拉,想听就听的,而且夫君说话绝对是温温柔柔的。 自己明明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好吧,他明明是笑的时候更多了吧。为什么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所以说,真的是男人心海底针啊!桃之叹气。 第十六章:你怎么这么笨 轩辕府前,桃之一行刚刚抵达便看见碧儿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而且很明显,轩辕府比平时戒备森严了许多。 桃之诧异便率先问道:“怎么回事?” “小姐,陛下今日驾临,家主大人特让我等在这里,让您行事都要注意一下。”碧儿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陛下?银梏朝的女皇?桃之眼睛亮了,身为女皇,一定是很威风冷酷的人,比海霸更魁梧,比姐姐更威严,恩……她说着便已经朝着大厅的方向走了过去,念凤夭连忙拉住了她。 “你不能去。”他直接开口。 桃之眼睛红了,不满道:“为什么?” 念凤夭丝毫不理会她的极度好奇心,目光转向碧儿,“家主有没有说过小姐最好不要出现在陛下面前。” “嗯?这个……好像有说过。”家主说小姐不出现比出现好,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闻言,桃之瞪着眼,趁着念凤夭不防备连忙抽出手,直接迅速冲了出去,哼!不让我去偏要去。 然而,她怎么斗得过能文能武的夫君大人,于是乎,直接被念凤夭抓着送到了桂苑的门口,然后催促她快些进去。 “念凤夭,你不会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吧,怎么能这么小心眼。”桃之当即不满。 念凤夭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轩辕府可是陛下的眼中钉,你不出现是为了你好。” 眼中钉?桃之微微蹙眉,随即瞪眼看念凤夭,“那你做什么?” “陛下来了,我身为兵部侍郎,自然需要觐见。”理所当然的口气。 桃之想也没想,“不许去。” 念凤夭脸顿时黑了一半,两人便站在桂苑门口彼此瞪着对方,小翠与毓沉站在一旁,只能无奈相望。 “算了算了,你快去快回。”许久,还是桃之先败下阵来,她挥挥手,有些挫败的开口。 谁让她是妻主呢,夫君小心眼,她可不能小心眼,得大度。 于是,念凤夭当即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大厅走去,桃之还在想着对方是不是得感动一番,抬头瞧见这一幕顿时气了。 “有这么小心眼又不讲理的夫君吗?小翠,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额,小姐,这个……”小翠舌头顿时绕在了一起。 “毓沉你说……哎……你别走啊……你去哪里?”桃之看着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毓沉。 毓沉回过头,给了一个微笑,“小姐,我得陪着主子。” 他其实没有打算跟过去吧。桃之无力的垂手,目光转向小翠,对方已经快速的踏入了桂苑,于是,桃之憋闷着砸了一下墙,手痛了。 然而,意料之外,小翠竟然被人拦住了。 “这里现在谁都不能进。”拦住她们的女人一身富态,膀大腰圆,尤其是那油光可鉴的脸透露着轻蔑,此刻正挑高着眼看着桃之。 桃之气得乐了,“这是我的院落,你把主人拦在外面,这是什么意思?” “不能进就是不能进,再吵吵小心掉了脑袋。”这道声音更加冷漠。 “哼,我还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如果我今天一定要进呢!”桃之也怒气冲冲了,本来刚刚念凤夭就惹她不快,如今加上这女人,火焰十足。 谁也没料到那女人竟直接出手了,快速的一拳砸了过来,桃之怔了一下,几乎条件反射的移动了,那女人砸了个空,竟然用惊讶的眼神瞪着桃之。 “竟然能躲过我的攻击,看来你也不是绣花枕头。” 桃之只能无言,她这完全是误打误撞的吧。 只是事情没有结束,那女人接下来又发动了进攻,更加凌厉快速,桃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条件反射的以更快的速度反应着,那些攻击全部落空,她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然而机会已经出来了,桃之猛的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那女人胸口,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女人猛的撞上地面,然后痛苦的捂住胸口,用略带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那女人只说了一个字。 桃之目瞪口呆的凝视着掌心,刚刚那瞬间,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内力涌入,难道说这个轩辕桃之是会武功的?还是说是因为穿越空间扭曲所带来的力量?她既惊喜又诧异。 “小姐,你功力恢复了!”然而就在这时,小翠惊喜般的大叫道。 恢复?桃之奇怪的瞪着她。 小翠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对不起小姐,我只是太惊讶了,您的功力在许久之前就全部消散了,太医还说过您以后绝对不可能再习武了,然后您的身体才会越来越孱弱,不过这绝对是个好消息,小姐在以前可是很强的呢!” “没事。”原来如此。桃之不由暗笑,自己竟然猜到什么空间力量。不过这轩辕桃之以前竟然习过武倒是出乎意料,她还以为对方一直都是那个病秧子的模样呢,现在看来,貌似在生病之前倒是一位光彩照人的存在,而这身功力,应该是由于自己的介入吧,小翠说的对,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不过。“小翠,这个消息先帮我保密吧,谁都不要告诉。” 小翠诧异,“为什么?” “我有我的打算,你记住,这件事你知我知。”桃之认真叮嘱。 小翠还来不及回答,轻轻的拍掌声便突兀的响起了。 掌声来自于一名大约十几岁的女孩,她此刻正笑看着桃之,脸上露出钦佩单纯的笑容,就连声音也是软软甜甜的。 “姐姐好功夫,真是太厉害了。” 桃之看着这一脸崇拜之色的少女,不由的脸红了,“我……这只是误打误撞罢了。”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又多了两个。 “可是姐姐真的很有气魄呢。”女孩笑眯了眼,眼眸中却划过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 看见她的出现,地上那女人连忙支撑身体站了起来,正要开口的话却被女孩眼神示意止住了,然后女孩快速挥挥手,那女人便警惕的瞪了桃之两眼,从桂苑走了出去。 桃之不满的回瞪了她几眼,“这女人是谁啊?真不懂礼貌。” “姐姐不要管她了。”那女孩自顾自的拉了桃之的手向里走,桃之一脸迷惑。 “可是你是谁啊?”她不记得轩辕府有这样一个人,然而随即又想起陛下到来,应该会带许多随身丫鬟吧。“你是随陛下一起来的丫鬟吧?”她当先开口。 闻言,女孩闪过几分迟疑,随即又甜甜的笑了,“是啊,我叫巩揽,姐姐呢?” “我?我叫轩辕桃之。”桃之不疑有他的回答。 “我听说过姐姐呢。”女孩依旧笑着回答,“那个娶了状元郎的轩辕府二小姐,其实,我真羡慕姐姐啊。”说到羡慕二字时,她手指下意识的收缩,嘴角却仍是笑意。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桃之不满的撇撇嘴,“念凤夭那人又骄傲自大,又目中无人,有时候还很小心眼,而且十分记仇,一点都不可爱。” 闻言,巩揽眼眸划过一丝冷意,嘴角笑容僵硬了瞬间,“姐姐这是气话吧,念大人可是当朝第一美人,再加上文武状元之名,那可是当世绝世无双的人,无数人倾尽所有只愿得他一笑,这样的人,姐姐得之可是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桃之郁闷的挥挥手,“算了,不要说他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呢?”竟然还霸占着自己的院子。 “其实……”巩揽忽然从身后取出一个毽子,期待的问道:“姐姐会踢这个吗?” 毽子?桃之不屑的扫了一眼,这东西她小学时就能轻易的踢几百个。不过首先得了解对方的情况,“你现在能踢多少个?” “我能踢十个了呢!”巩揽得意洋洋的开口,仿佛这是莫大的荣耀。 桃之一把抢过毽子,也不怕打击对方,“你怎么这么笨!”她开口,“好好看着,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然后奇迹真的发生了,桃之小时没有什么多的玩具,毽子便成了唯一的乐趣,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她踢毽子的水平敢认第一学校就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二的,于是,轻巧的毽子在她的脚上不停的跳跃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的变换着各类的踢毽子招式,甚至许多高难度的动作也被做了出来,这勾起了她瞬间的回忆。 巩揽坐在一旁,不停兴奋的鼓掌,唇角扬起,却没有半点笑容,她近乎冷漠的看着这个自己面前的女子,这么多年未见,她竟然认不出自己了吗。 不过真是没想到,这样愚蠢的冲喜方式竟然真的救了一个几乎奄奄一息的人,是该说轩辕府幸运呢,还是轩辕桃之命不该绝。 最终意外还是会发生的,桃之气喘吁吁的停止了踢毽,此刻她额头已满是汗珠,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不过还是说道:“527个。” 巩揽一听立即跑了上来,对她露出崇拜的眼神,“姐姐果然是高手啊,可不可以教教我?” 桃之无所谓的笑,“这没什么,你要想学我随时都可以教你,反正也没事。” “那就说定了啊。”巩揽笑着开口,这时之前走开的那女人却再次走了进来,她同样警惕的瞪着桃之,然后凑到巩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这些话让巩揽脸上所有的笑容尽散。 “姐姐,看来必须要以后学习了,我会再来找你的。”巩揽笑着开口。 桃之虽疑惑却也没心思打破沙锅问到底,便无所谓道:“恩,好,不过。”她表情认真了些,“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守今天看见的事情?” 巩揽十分爽快的点头,并同样保证她身边那女人也不会泄露的,桃之一路将她送到桂苑门口,那女孩依旧笑着朝她挥手,笑容天真无邪让她不禁感叹童年真是快乐。 直到走到桂苑看不见的地方,女孩脸上的笑容顿时完全收敛了,她的全身散发着冷冽而慑人的威势,黑色瞳眸仿佛能够看穿人心,她开口了,声音却是清冷而冰凉的。 “究竟有什么事?” “轩辕大人正在找您,现在已经朝着桂苑的方向过来了。”那女人此刻恭恭敬敬的回答。 闻言,女孩脸上顿时出现不耐的表情,瞳眸闪现杀机,刹那收敛,“她管的事未免也太多了。”她几乎咬牙切齿的笑着开口。 第十七章:夫君,暖床吧 事实上,一直到最后,桃之都没有见到那位神秘的女皇一眼,当然,这是她心中耿耿于怀的,整个轩辕府中,除了姐姐、海霸,以及那位正牌姐夫卿乐怜外,其他人她依旧十分陌生,而也是顾忌她的身份,这些人见到她最多打声招呼,然后便匆匆离去,她也乐得自在。 念凤夭依旧不怎么理会她,偶尔被吃吃豆腐便一幅我要宰了你的模样,这让桃之更是心中痒痒。 她的计划,她的目标,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念凤夭的假期在无聊而安定的生活中消耗殆尽,他上朝的第一天,桃之便无聊之极了,没有了欺负的对象反而极为不习惯。海霸身为轩辕府的总管,自然没有时间陪她消磨生命,而府中的丫鬟也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最后她只能敲了卿乐怜的房门,姐姐的夫君中,也只有这个人让他感觉到几分亲切感。 至于其他几位,绝对可以用冷漠来形容的。 卿乐怜很快便开了门,看见桃之倒没有过分惊讶,“小姐,怎么今日想着来我这了?”他笑着开口。 桃之注意到他手中此刻还拿着一本账册,“姐夫,这是什么?”她好奇的看着账册。 “哦,这是轩辕府在外的产业账册,各地的管家都送了过来,我正在查看。”卿乐怜走向房内,桃之这才发现桌上还有着一大叠的账册。 她在一旁坐了下来,卿乐怜端了热茶过来,关切问道:“小姐,你的身体已经无恙了吧?” “恩,已经完全没事了。”桃之尝了尝,一股清香的味道顿时融入口中,而后又小心的开口,“姐夫,我不会打扰你吧?” 卿乐怜笑了笑,“这里平日都冷清着,小姐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桃之也放轻松了,卿乐怜的确是很好相处的人,他性子温和,又聪慧过人,只是桃之还是有些奇怪,“轩辕府的产业都是姐夫在管理吗?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其实也不是,大部分的产业都是海总管在管理着,我只是帮忙看看账册,有时巡视一下各地方而已,每年旺季时会忙上一些,其他时间也都很闲。”卿乐怜继续翻阅着账册,偶尔用笔划出略显疑惑的地方,桃之对这东西不懂,便只是坐在一旁撑着头发呆。 “小姐,怎么没有戴我送你与妹夫的镯子?是不好看吗?”过了一会,卿乐怜忽然开口。 桃之一怔,目光落在光洁的手腕,连开口,“没有,镯子我很喜欢的,只是……”她迟疑一会,才道,“我对念凤夭的心思还不是很明确,我……我想在彼此都确定对方的情况下再将镯子给他。” 然后她没有料到卿乐怜听见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你说什么!小姐,你的意思是到现在你与妹夫还没有圆房?!”卿乐怜猛地站起身,激动莫名,桃之吓得端着茶碗的手都抖了一抖,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卿乐怜又恢复了平静,桃之小心的看着他的表情,就算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吧。 “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妹夫?” 桃之眨了眨眼,这从何说起,“没有啊,念凤夭他虽然自以为是了一些,但还是挺好的。” “那妹夫公然的抗拒了小姐吗?” 这个……后来自己几乎没有在晚上不规矩过,应该是,没有吧。“没有……” “那小姐你为什么不与妹夫圆房?”卿乐怜停下手中动作,目光直直的盯着桃之,桃之被问的目瞪口呆,还是自己错了吗。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新婚那夜念凤夭直接干脆的说了不要碰我四个字,可是后来呢,他虽然也会在语言上攻击,自己吃到的豆腐的确是越来越多了,这样说来,念凤夭好像已经没有直接抗拒过了,桃之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醒悟,难道说念凤夭已经默许了?他只是拉不下面子开口,不过也对,这种事必须要自己来做的。 桃之不禁脑海中浮想翩翩,可是也有些担忧,“如果我提出的话,念凤夭肯定会直接拒绝的。”她几乎不用考虑。 “小姐真是好妻主啊。”卿乐怜笑看着桃之,瞳孔划过一丝笑意,“妹夫这是不好意思呢,小姐你直接上去就把他压倒了,他不是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额,这是什么情况。桃之想了想,“难道姐姐就是这样做的?”话脱口而出。 卿乐怜顿时脸红了,怒瞪了她一眼保持沉默,桃之意识到自己说对了,不过这个方法真的不错啊,要不今晚试试?冒着生命危险试试? 她越想越开心,几乎抑制不住想要立刻实践。 “小姐,在这件事情上你可必须得认真对待啊,这可是关系着轩辕府传宗接代的大事。”许久,卿乐怜再次开口打破了桃之的幻想。 “不是还有姐姐吗?”她想也不想随口道。传宗接代,这在古代来说可是最重要的大事啊。 “小姐。”卿乐怜突然正色道,“你该不会忘记了吧,妻主她没有生育能力。” 桃之被这句话怔在原地,她这才想起,诺大的轩辕府竟然没有一个小孩,之前没有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来到处都是谜团啊,不过,轩辕涯没有生育能力,这种事情,怎么会…… 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这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小姐病了这么久,忘了也不为奇怪,妻主娶了我之后便一直没有怀孕,然后才会娶其他几位公子,不过情况并没有改观。”说到这里,卿乐怜咬了咬唇,神色有些难过。 看得出来,对于这件事,他也很痛苦。 “所以。”他抬头认真的看着桃之,“轩辕府传宗接代的任务便交给小姐你了。” 啊?桃之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回答:“可是……好吧,我……我尽力……”她想了许久也没有理由拒绝,最后不得不咬牙说道。 自己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夫君,现在你的责任重大啊!不过我的责任更加重大!桃之一把辛酸泪,没想到这种事情也能落在自己身上。 今晚,今晚一定得坚决推到夫君,就按卿乐怜说的话,在一间黑暗笼罩的房间中,仅有灰蒙蒙的月光倾泻,自己站在床前,然后问身前的念凤夭,夫君,我们圆房可好?再然后在他最后愣神的瞬间用力压倒,绝对不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 然后,便是□无边。 “小姐只要按我说的做,一定会成功的。”桃之最后踏出门时,卿乐怜还鼓励性的开口,桃之回头给了一个胜利的微笑,她现在已经行走在扑倒夫君的边缘了。 卿乐怜无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账册,看着桃之越走越远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了,没有人会不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他也同样渴望着,可是对妻主的爱超过了这些,那只是一种遗憾,不是全部。 然而其他人呢,也是这样想的吗,这之中又有多少是为了轩辕府的财势,妻主她是知道的吧,只要她爱着自己,便没有什么是不值得的,至于孩子,只要小姐努力应该就好了吧。 于是,念凤夭申时回府时便当先看见等在府门前的桃之,那人笑得无比灿烂,他站在轿前,看见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因为是第一日上朝,念凤夭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故而玉沉白安排他做的事也不少,然而所谓的兵部侍郎,其实也不过是听从兵部尚书的安排,大小事都得一一禀报,念凤夭也有些意识到了,因为牵扯到了轩辕府,即使下放了权利给自己,也有着监督的意思。 而且今日他真的有些累了。 “夭夭,今天辛苦了。”桃之大老远的便迎了上去,扯着大大的笑容。 念凤夭疑惑的看着她,“你……”他想了想又停住了,“算了,没事。” “那先进去吃饭吧,我已经安排小翠将饭菜送进房内了。” 念凤夭再次狐疑的看了她几眼,随着桃之一起回房。 房内,烛火摇曳,窗外细微的光线投射而入,念凤夭清楚的看见桌上依旧冒着热气的饭菜,显然桃之是刚刚命人安排好的,而且他闻到了一股香气,很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一般桃之这样殷勤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夭夭,这个你多吃一点。”桃之夹了一个黄澄澄的大鸡腿放进念凤夭碗中。 念凤夭警惕的看了看她,目光再次环绕了房内,才一点点的送进嘴里。 “还有这个,很有营养的。”桃之又殷勤的夹起一块鱼肉,小心的将上面的鱼刺挑去了,才笑脸盈盈的放进念凤夭碗中,她自己面前的饭却没有半点动静,只是撑着头饶有兴趣的盯着念凤夭。 念凤夭被盯得全身发毛,有着全身被透视的错觉,然而桃之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便隐忍着没发作,然而----- “你这样看着我根本吃不下去。”他忍不可忍的冷声道。 桃之一动不动的开口,“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念凤夭啪的一声放了筷子,低吼,“我倒希望你真的不存在,可是你这么大一个人我能当做是空气吗!” 这倒也是。桃之于是好脾气的埋头吃饭,念凤夭没等到回应,更觉得今天不对劲了,桃之的态度不对劲,房间的香气不对劲,连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对劲,然而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这顿饭吃得有些不安,念凤夭刚放下筷子便听见桃之再次开口。 “夭夭,你去沐浴吧,我已经让毓沉准备好了。” “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念凤夭压低声音。 桃之微笑,“没有啊,我心情大好。” “那就是我不对劲了。”念凤夭瞥了桃之一眼,朝着旁边的洗浴房而去,至此,他真的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如果没有发生那便一定是即将发生的。 必须小心一点。他暗暗提醒自己。 等到念凤夭的背影消失,桃之才吩咐人将饭桌收走,然后挑了挑烛火,室内顿时明亮了几分,窗外已是落幕,月光昏暗,只隐隐可见几颗窸窸窣窣的星星挂着。 今夜,只要过了今夜。桃之一脸笑意的坐在凳子旁,直到念凤夭推开了房门,她猛地站起身,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人。 念凤夭刚刚沐浴完,一头青丝略显缭乱的洒落,他身着白色的外袍,腰间系着精致的腰带,衣袍间,隐隐可见白皙晶莹的肌肤,他手指插在发间,正自然的顺着依旧有水滴落下的发丝,衣袍滑落的手臂,那一点朱红清晰可见,他的目光微冷,此刻却不知为何带上了魅惑,就那样站在门口,然后缓缓的掩了门。 桃之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念凤夭的背影自然也是同样的华丽丽的惊艳,桃之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立刻扑上去了,管他是小白兔还是大灰狼,只要扑倒了还不是乖乖的听话。 至始至终,念凤夭都与桃之保持着一段距离,就连看他的眼神也带着警惕和防备,桃之一直微笑着,绝对没有半点牵强。 终于,机会来了。 桃之站在床边久久没有动静,念凤夭实在耐不住疲惫,便当先准备睡下,管她的,谅桃之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谁知,就在这时,一双手从身后将他紧紧拥抱住,念凤夭怔了怔,下一秒便被身后的重力推到了床上,他翻过身体,还没看清情况,桃之已经压在了他身上,他气急败坏的瞪着那人,却对上桃之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夫君,暖床吧。”桃之微笑着开口。 死色狼,你自己跟自己暖床吧。然而念凤夭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桃之已经一马当先的吻了下去,再也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唇舌相交之时,念凤夭刹那间红了脸,许久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第十八章:吃豆腐是要付出代价的 桃之心中暗叹这一招果然灵验,于是加深了吻的攻势,瞬间彼此缠绵在一起,念凤夭手指抓住床单,努力压制住想要一把掀开桃之的强烈的冲动。 夫君的唇好软,桃之伸出舌尖轻轻划过,恩。也很甜很甜。念凤夭脸立刻黑了一大片,他很奇怪这时候自己竟然还能如此清醒,甚至对桃之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敏感,吻很轻很柔,并没有想象中的霸道与狂野,他的妻主,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女子。 他又想起第一次看见桃之的时候,在拜堂之时,她一袭红衣,即使病弱也依旧挺直背脊,用那样璀璨而明亮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即使新婚之夜,自己不慎伤了她,她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中,反而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他的妻主,在任何时候都会微笑着看自己,虽然有时候说的话做的事很气人,但不能否认,就像爹爹说的,与桃之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也不会觉得难过。 他的妻主,也许比不上别的女子雄心勃勃,但那些并不重要了,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爱着自己的人,一个像这般温柔的女子,有着灿烂阳光的笑容。 如果是她的话,把一切都给她的话,应该很好吧。 桃之一只手穿过念凤夭发间,另一只手缓缓落在他的腰间,念凤夭轻轻颤抖了一下,她便立即安抚的停下了动作,直到念凤夭安静了下来,才用手指轻轻勾住腰带,向外轻轻一带,本就宽松的衣袍顿时散乱了一片,白皙无暇的肌肤顿时暴露在桃之面前,如同洒上了一层银色的妖魅之光,念凤夭脸色通红的撇过头,桃之小心翼翼的一路吻了下来,念凤夭微微颤抖着,那股悸动让他几乎压制不住呻吟出口,然而那太难堪了,他不想让妻主看到那样姿态的自己。 桃之微微抬头,念凤夭此刻已经卸去了所有的冰冷与桀骜,他晶莹的脸庞染上了红晕,微微侧头,微抿的薄唇勾勒着优美的弧度,也许连他自己也不会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有多么的诱惑人心,绝色天下。 大概会重现烽火戏诸侯的惨剧吧。桃之微笑着暗叹。 她的手指一寸寸划过念凤夭柔软的肌肤,从背脊而下,停留在腰间,夫君的腰部,应该是他的敏感之处吧。桃之轻笑着在腰间缓缓划圈,念凤夭顿时觉得身体一阵无力,刚要抬起的手臂也再次落了下去,只有欲望,越来越强烈。 还有这里。桃之目光落在念凤夭小巧而柔软的耳垂,随即倾身吻了上去,灵活的舌间将小小的耳垂包围,那股更为强烈的颤涑让念凤夭无法抑制的发出了轻轻的呻吟,桃之觉得兴奋更为强烈,好想……好想…… “你不要-----”念凤夭无法忍受的低语,接下来的话语再次被桃之固执的深吻截住。 他有些泄气的叹气,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痛在口中泛滥开来,桃之慌张的退了出来,念凤夭感觉一股腥气在口腔蔓延,他疑惑的伸出手指,然后被指尖鲜红的血液气得全身发抖。 该死的,她居然咬了自己的舌头! 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强烈的欲望也被这盆冷水淋醒了,念凤夭半倚在床头,青丝缭乱,衣衫不整,他拉了拉衣袍,目光不经意的看见肩头格外醒目的红印,脸色一沉,目光更加冷冷的瞪着桃之,脸上的潮红依旧未退,舌尖的疼痛已经让他彻底清醒了。 桃之瞬间手足无措,无意识的伸出手,“对不起,夭夭,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要不要请宁心来看看?”她想要触碰,又被念凤夭抗拒的眼神阻止着。 你要是故意的我绝对一脚踹死你!“那应该怎么说?就说是我的妻主在房事时不小心咬了我的舌头?”念凤夭端起桌上的凉茶漱口,头也不抬的冷笑道。 好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桃之后悔的肠子都青了,那是意外啊,绝对是意外!可是这意外也来的太杯具了吧。 她明明已经美人在怀了,这种大好机会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她不甘心,绝对不甘心。可是---- “夭夭,我真的是因为不小心,你……算了,我还是去叫她来看看吧。”桃之看着念凤夭痛苦的皱眉,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站住!”念凤夭连忙抓住了她,“这种事情你怎么说得出口。” 桃之真想说她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可看念凤夭这表情这话出口绝对不会有好事。“我只是看你好像很痛的样子……” “废话,你使劲咬自己一下试试。”这时候,念凤夭口气真好不到哪里去。 桃之也委屈了,“我不是都道歉了吗?”干嘛还这么计较啊。 “哼,只能怪你技术太差了。”念凤夭轻蔑的看着桃之,桃之瞪着双眼,拜托,她以前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虽然有贼心没贼胆,拜托,这可是她的第一次,你竟然还敢挑三拣四的。 可是……自己真的够差劲的,想当年可是看过无数……肉之文,本以为依样画葫芦很简单,谁知道,啊!谁来劈了我吧。她仰天悲怆。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千古罪人。 “那我现在能做什么?”她认命的开口,垂头丧气。 念凤夭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可以?” “恩!”桃之连忙用劲点头,这时候只要能恕罪她上刀山下火海都绝对心甘情愿啊! “那你先出去。”念凤夭起身开了门,目光示意。 桃之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的站在了门外,念凤夭此刻正对着她,于是桃之清楚的看见夫君脸上出现的诡异的笑容。 “然后呢?”她讨好的开口。 念凤夭猛的作势就要关门,桃之眼尖的用力抵住了半边门,念凤夭依旧用力的想要把门关上,于是一瞬间,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夭夭,你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冲动啊!”桃之有些费劲的开口,她才不要被夫君赶出来,绝对不要。 念凤夭瞪了她一眼,目光盯着门的缝隙,“放手。” “我不要。”桃之坚持着,“夭夭,你让我进去,我绝对不会再碰你了。” “很抱歉,我很难相信这句话。”念凤夭不带一丝迟疑,桃之在他眼中此刻已经是一头危险的大灰狼。 “我保证,我向你坚决保证。”桃之连忙开口,她怎么可以遇到这样的事情。 念凤夭微微迟疑,忽然微笑着抬头,笑容魅惑而诱人,“妻主,你这样紧张做什么?”他缓缓松开了手,桃之被这笑容魅惑了,只傻傻的跟着笑,便也退后一些,松开了抵住房门的手。 “啪!”然后只听见一声巨响,房门瞬间紧闭。 桃之站在房内,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最后只想掩面而泣,她试着推开门,然而事实告诉她,念凤夭已经下定决心不让自己进房了。 于是,她在房内呆立了几十分钟,夜风清爽,却也带着微微的凉意,她收紧了衣衫,才发现自己仅仅穿了一件薄衫,这时候又觉得凉意袭来。 于是,她只能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的另寻住处。 ----------我是被赶出门的悲剧的分割线------------ “所以,你就这样被赶了出来?”宅院东侧,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中,海霸笑看着桃之,她此刻还搂着一名妖娆乖巧的少年,不时做些暧昧的香艳动作刺激刺激桃之。 桃之索性一抬头,一咬牙,“事实就是这样,你想笑就尽情笑吧。” “哈哈哈哈……!!!”闻言,海霸果然毫不留情的大声笑了出来,就连在她怀中的少年也低低的笑出了声,桃之满脸通红,几乎控制不住想要狠狠一脚踹过去了,然而她还是忍耐着,直到海霸自己停下了笑声。 “小汝,乖,你先进去睡觉。”海霸对着怀中的少年柔声开口,顺便还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那少年只是满脸通红的瞪了她一眼,说不上责怪,倒是显得几分欲拒还迎的感觉。 等到那少年进去了,海霸才倒了一杯茶,递给桃之,说道,“小姐,暖暖身子。” “我现在心比身体更冷上百倍。”桃之垂头丧气的坐在一旁,捧着茶杯也一点心情也没有。 海霸顿时怪笑道:“这我可没办法了,也不能给你暖暖心。” “快给我安排一个房间,你想冻死我啊!”桃之懒得跟她啰嗦。 “啧啧,这点耐心都没有。”海霸突然认真的看着桃之,“小姐,念凤夭真的说你技术不行了?” 这绝对是桃之的痛点。“你有完没完!再说我跟你拼命!”她立即拍案而起。 “别激动啊!”海霸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一脸阴险的笑容,“小姐,有没有兴趣下次让你亲爱的夫君乖乖的暖床?” 桃之狐疑的看她,“这怎么可能?”以念凤夭的性子,这次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她简直不敢想象还会出现下一次,而且要他乖乖的?这岂不是镜花水月。 “你可不要不信。”海霸一只手搭着桃之肩膀,“我在这方面可是很有经验的,只要你满足了男人,他绝对会欲罢不能的。”说完还露出一丝□。 桃之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一幅我就知道你是这种货色的表情。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否则你可就只能像今晚这样凄惨的被赶出门了。”海霸一语中的,桃之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副画面。 念凤夭一个人裹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的睡觉,而自己凄凄凉凉的靠在门边,努力拉紧了衣服,依旧遮不住夜色的凉意,她越想越胆战心惊,一咬牙便狠心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吗,绝对会让你不虚此行的。”海霸凑近她耳边,低沉的开口,不知为何,桃之突然有种她们正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呸呸呸,这是在说什么呢! 不过,要是夫君真的能够乖乖暖床的话…… 她的未来绝对是一片光明啊! 不过,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此神奇?她看了看海霸的表情,理智告诉自己还是暂时不要打破神秘。 第十九章:你若是后悔了 翌日,念凤夭早早的开了门,如意料中的没见到桃之的身影,他心中不由也松了口气,然而此刻他已经经过了几道回廊,竟然连桃之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这便显得有些怪异了,没有她一大早精神百倍的在身边纠缠,念凤夭倒反而有些不习惯。 轩辕涯站在府前,台阶下放置着两顶轿子,她安静的看着,似乎没有先走一步的打算。 念凤夭虽然极其不愿意与她同行,此刻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轩辕大人……”他有些僵硬的开口,面对轩辕涯时他总会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所以他一般尽量不与这个人正面相对。 然而这次是她主动在等自己。 “怎么还这样称呼?”轩辕涯皱了皱眉。 念凤夭也怔了怔,说起来,这还是轩辕涯与自己第一次单独相处,“姐姐……”虽然声音极其不自然,轩辕涯脸色倒是好了几分。 “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有些事还是必须得提醒你。”轩辕涯站在轿帘前,慎重的看着他,“看得出来,陛下对你极为器重,不过你还是尽量与她疏远一些,陛下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念凤夭有些疑惑,“可是陛下她对你不是很信赖吗?”至于只要是这位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所提出的提议都被毫无异义的直接通过。 “其实信赖与不信赖只有我和陛下心中最清楚,这你不必知晓。”轩辕涯一只手撩开轿帘,又突然停住动作,目光冷冷的回头道,“念凤夭,昨晚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念凤夭脚步一顿,便知道轩辕涯说的是什么事情,轩辕涯可不是桃之那样单纯简单的人,念凤夭还没有自信到可以把这件事情隐瞒住。 他没有回答。 “桃之是我轩辕涯唯一的妹妹,你嫁给她绝对不会委屈了你,所以以后不要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这也是桃之性子好,若换了我,你早就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惩戒。” 念凤夭抿紧唇角,手指微微颤抖。 “这是对你的忠告,否则哪一天若是桃之对你没了兴致,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以后桃之若是想做什么,你乖乖听话躺着,这样对你,对她,甚至于对我也好。”轩辕涯向来身居高位,也没有意识到口气中所带命令式的口吻,念凤夭顿时无言,他瞪着前方,脚步缓缓向前,然后掀开轿帘,随着轿帘的落下,只留下一片空荡的回应。 轩辕涯冷冷的看着他,也随即进了轿子,其实,她本意是想让念凤夭小心一点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面的话也自己跟着冒了出来。 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妹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妹妹,她平日里连责骂一句也会心疼,现在竟然由着念凤夭明目张胆的欺负了,其实她只是觉得妹妹有些偏心。 早朝之上,南宫雍听取了各位大臣的启奏,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则消息便是冰御朝使者的到来,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消息,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只是单纯的观赏银梏朝风景民风。 “陛下,自从十年前我们在仙凤镇与冰御朝签订《凤南协议》后,冰御朝已经十年不曾涉足银梏朝,我们因而得到了休兵养息的时间,此次他们派使者前来,怕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兵部尚书玉沉白冷静的分析着。 “可是我们不能拒之门外不是吗,毕竟我们十年前战败,所以这次,当然得热热闹闹的将使者迎进银梏朝。”南宫雍坐在龙椅上,笑的有些漫不经心。 轩辕涯这时却平静的开口,“冰御朝使者如今怕是已经进了银梏朝。” 此言一出,满朝顿时议论纷纷,念凤夭也好奇的看着轩辕涯,这个人的消息总是快人一步。 “爱卿,此话怎讲?”南宫雍显然也并不知晓。 轩辕涯上前一步,“不知玉大人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冰御朝派人提前送来了消息,我也是刚刚收到才知道的。”玉沉白道。 “可是我也收到了一份消息。”轩辕涯坚定地开口,“消息上说冰御朝的使者早在半月前便出发了,若按这路程,怕是今日便已抵达银梏朝。” 南宫雍居高临下的看着无比坚定的轩辕涯,她身上的自信,她身上的坚定,总是会让自己觉得可怕,不止一次的担忧过,这种烦恼一日胜过一日。 “念爱卿,此事你怎么看?”南宫雍忽然开口,瞬间无数的目光集中在念凤夭身上,他有些始料不及,这种情况难免会有些慌乱。 然而这种慌乱被极好的掩饰了起来,他也向前一步,认真的开口,“陛下,我认为轩辕大人的消息极为可靠,冰御朝此次前来必是有所企图的,而隐瞒行踪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害的,我们此时应该暗中调查清楚,冰御朝派来的使者身份以及他们的目的,掌握好他们的行踪,否则我们必将处于下风。”他说完便退了下去,不经意的抬头,却看见南宫雍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轩辕涯脸色有些难看,陛下竟然质疑了她的话语。 而满朝大臣皆看清了一个事实,这位年少的帝王对于这朝堂之上唯一的状元郎极为看重。 闻言,南宫雍突然轻轻击掌,随即开心的笑了,“那便按念爱卿的意思做吧,玉大人加强都城内的搜查,一旦有身份可疑之人立即报告上来,连大人这段时间便好好安抚民心,毕竟还是要让银梏朝表面上是富饶之都,实力强厚。我这样安排,轩辕爱卿没有意见吧?”说到最后,她又将目光集中在轩辕涯身上。 轩辕涯微微皱眉,不知为何,随着冰御朝使者的到来,银梏朝的氛围也变得微妙起来了,“陛下说错了,银梏朝不只是表面上实力强盛,无论在财富上。兵力上,它本身也绝对有能力与冰御朝抗争的。” “哈哈……是朕一时不慎说漏了口。”南宫雍无所谓的笑着,轩辕涯看了看她,最后也没能在那张天真灿烂的脸上找出几分阴谋算计。 散朝之后,玉沉白与念凤夭被南宫雍留了下来,说是商议冰御朝使者前来相关重事,然而明眼人也看得出来,若真是商议,念凤夭根本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毕竟兵部上的事情他也必须听从玉沉白这个兵部尚书的安排。 不过毕竟陛下下了旨,他自然也不敢抗旨不遵。 轩辕涯不安的看着南宫雍离去的背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可是也许因为太过微妙,她也无从察觉。 司秋殿 一名男侍恭敬的在前方引路,念凤夭一路观赏着落英缤纷的繁花紧随其后,而后感受到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优雅宁静的庭院,庭院上书‘凤凰月阁’。 庭院之中,仅有一方白玉雕凤的亭子格外显目,那名男侍引至此便悄然退了去,念凤夭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切,隐隐也有些不安,散朝之后,他原本打算与玉沉白一同前往觐见,谁知这时便有一名男侍过来,说是陛下有请,他也只能先跟了过来,只是这里……怎么也不像商议国事之地,倒是有几分像是赏花之意。 “念爱卿,怎么不过来?”这时,忽然听见身后的声音,他回过头,便看见南宫雍穿着一袭白衣微笑看着自己。 她还不过只是十三岁的少女,这句略显老成的话听着却并不别扭,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念凤夭压住心中疑惑,走了过去。 南宫雍却立即转身朝着亭子走了过去,她未带随从,可是念凤夭知道,在这周围一定会有很多暗中保护的人。 南宫雍很快便站在亭子正中,她转过头,眉眼弯弯的看着念凤夭一步步的踏上阶梯。 “陛下,玉大人呢?”念凤夭恭敬的疑惑开口。 “她家中有事,我便让她先回去了,反正与你商议也是一样的。”南宫雍不以为然的道。 这明显是一个很有破绽的借口,可是念凤夭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个时候他只能认可,可是与他商议这种事情却有些越权了,“陛下,玉大人掌管兵部,此事与我商议怕有不妥吧。”他委婉的开口。 “那么。”南宫雍认真的看着他,“你可想手握这兵部的权利?” “陛下!臣绝无此心。”念凤夭顿时冷汗淋淋,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若是这位帝王想要治罪,借口也足够完美了,欺君罔上,绝非他能承受的。 闻言,南宫雍又恢复了笑容,她坐在凳子上,轻松的道:“我不过开个玩笑,何必这样紧张。”她手指落在石桌之上的棋子,轻轻捻起,问:“不知念爱卿可喜对弈?” “陛下,你是有话想要对我说吧。”念凤夭实在不想再绕圈子,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安。 南宫雍将手上的棋子轻轻落下,又执起另外一颗,声音很轻很柔,“念爱卿,当初赐婚与你实属无奈之举,如今我又想了想,念爱卿你绝色无双又德才兼备,实属我银梏朝栋梁之才,你虽为男儿,却也有一颗壮志凌云的心,就这样嫁给了轩辕桃之这样无才无能之人实在是太过可惜,所以,如果你现在后悔了—” “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收回成命,念爱卿你,就留在我身边如何?” 第二十章:缠月楼第一美人 烈日炎炎,灼热的温度肆意的流走于肌肤之上,华丽的楼阁,拥挤的人群,匾额大红的锦纱更绚烂出无数焦急的心情。 “喂,我们究竟要这样等到什么时候!”桃之再次伸手擦着额头不断冒出的热汗,语气极为不爽。 她为什么要一大早便被拉到这里来!她为什么要傻子一样的跟海霸守在这缠月楼!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天上的太阳越来越毒辣,地上的人群越来越拥挤,此刻她们挤在靠前的位置,后面不断的推搡连稳住脚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我都是为了小姐好啊!”海霸理所当然的回答,很显然,在这样拥挤的情况下她也不好受。 桃之强忍住想要揍她的冲动,几乎吼着出声,“别打着我的旗号说些理所当然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只是利用我,来达成一个你本来今天非做不可的事情!”她就说,海霸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似乎被说中了心事,海霸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身为轩辕府的总管,若是公然来这种地方必然是没有理由的,然而如果拉着小姐,家主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当然,这也是她昨晚见到桃之后突发而来的想法。 “小姐,你再稍微等一等,一炷香时间后缠月楼应该就可以进入了,很快了。”她如今只能尽力轻松气氛。 “一炷香时间!”桃之深呼吸一口气,便作势要挤出人群,她承认,自己真的达到忍受极限了。 海霸连忙用力拉扯着桃之,极尽讨好的表情,“小姐,我求求你了,再等等吧,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好。” “我记得有人说过会教我让夫君乖乖暖床的方法?难道是我听错了?”桃之脸色越来越冷,一字一句的道。 “小姐,这个地方绝对可以学习到的!至少今后你的功夫绝对可以让他满意!你相信我吧!到这里来绝对会不虚此行的!”海霸立即认真的开口。 桃之轻轻挑眉,“那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青楼。” “……” “小姐,你不要这种表情,缠月楼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它可是自银梏朝建朝开始便存在的,先皇也曾多次来过此地,而其中的缠月楼第一美人弦无梦,那更是风华绝代,只要看一眼,你便绝对可以被他迷住。” 桃之表情诧异,“第一美人不是我家夫君吗?什么时候又跑了一个出来?!”怎么可能有人美过她家夫君! 额。这个。海霸干咳几声,“小姐,虽然名义上是这样,但毕竟念凤夭与弦无梦在身份地位上都有所不同,我说的这第一美人是经过各方评判的,无论是容貌上、性情上、才艺上,弦无梦都堪称绝顶。” “可是我家夫君论容貌第一,论性情……额,他直率真诚……论才艺,夭夭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桃之不平。 你这是偏袒!偏袒的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海霸突然无奈,“这些大概只有小姐清楚吧,毕竟念凤夭的话,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什么才艺。” 这倒也是。可只要想着有人胜过自己夫君一筹,桃之便觉得心头不爽,“我才不信有人会比夭夭更出色。” “小姐你是没见过弦无梦,等你见过他之后,绝对会改变看法的!”海霸也不甘示弱,弦无梦可是她的梦中情人啊。 桃之顿时危险的眯起眼,笑看着海霸,“对了,我忘了问你,昨晚那少年是谁?”她知道海霸并未娶夫。 “小姐------”海霸垂头丧气。 “一定是这都城中哪家青楼的公子吧,海霸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姐姐,她会怎么处理……”桃之勾出得意的笑容。 “小姐你赢了!”海霸连忙举手认输,“我现在认可你的想法了。”她总算知道念凤夭为什么比以前更猖狂了,那都是被小姐给宠的。 桃之瞥了她一眼,目光又重新认真的落在缠月楼之上,她突然也有了一丝兴趣,这在海霸口中天下第一的弦无梦,究竟是怎样的风华。 可是不管怎样,她家夫君也绝对是天下第一的! 最后无论如何,海霸达到了她的目的,一炷香在漫长的等待中缓缓流逝,然后桃之终于明白了她们为什么必须在此辛苦的等待。 门扉打开的那一瞬间,海霸便猛地拽住桃之的手朝里面冲了进去,紧随其后的便是无尽的人潮,桃之被拽的有些懵了,回过神才发现这缠月楼内整齐的摆放着一张张花榈木制成的椅子,第一列一张,第二列二张,以此类推,最终海霸抢得了第一的位置,桃之瞪着眼睛看她,海霸极其不满、极其不舍的终于缓缓站了起来,桃之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理所当然的霸占了第一的位置。 而在短短几秒间,整个大堂位置已经坐满,没有抢得座位的人只得无奈的走了出去,而后有人立即关上了门,这是缠月楼的规矩,在这大堂之中,仅有55个座位,也便是十列。 桃之看的咂舌,从古到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牌的青楼。 “小姐,待会见到弦无梦的时候,你一定记得替我向他问好,一定要记得告诉他,我下次一定会来看他的。”海霸不放心的凑近桃之耳边叮嘱,虽然语气极为不满,估计她现在已经后悔带着桃之过来了。 桃之目光却只是紧盯着铺满红地毯的高台,很快便瞧见了一双手,缓缓的掀开高台前的纱蔓,那双手骨节分明,她屏住呼吸,最后走出来的却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袭青衣,手执玉扇,她笑的时候竟露出几分魅惑之色,而后听见温润的声音,“各位远道而来缠月楼,我九臣不甚感激,废话这里便不多说了,这三年一度的盛节还是老规矩,弦公子只见有诚意之人,因此,这位小姐,请随我来,至于其他客人,请欣赏缠月楼为您准备的各色美人。”她的目光落在桃之身上。 桃之起身随她朝着后台走去,她清楚的听见无数人丧气的叹息,可是接下来的节目依旧无比精彩。 “姑娘,弦公子卖艺不卖身,你可记住了。”九臣走在前方,一边叮嘱。 桃之道:“我只是想要看看传说中的弦无梦。” “传说中?哈哈,姑娘真是说笑,百两黄金只为见佳人一面,倒是我见过的第一人。”九臣笑道,来到这缠月楼的人,没有人不想独拥佳人,亦没有人不抱着这样的想法。 桃之没有回答,她的确只是为了见一面,或者说是赌一口气。 “姑娘,就是这里了,弦公子已等候多时。”九臣在一间房前停下,随即推开门,桃之有些紧张的走了进去,环顾四周,然后疑惑。 “好像没有人……” 九臣顿时慌乱的冲进了房间,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然而,这个房间真的没有人! 桃之用力握紧手心,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忍耐! “难道说这家伙又趁乱逃跑了?”九臣站在原地,小声的嘀咕着。 桃之眉心跳了一跳,“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九臣立即露出大大的笑脸,“我突然想起来了,弦公子现在一定在琴房,姑娘在此等候片刻,我马上将他带过来。” 她明明有听见的,她明明有听见九臣说弦无梦逃跑这句话的。桃之黑着一张脸,九臣早已心虚的离开了,她便独自站在房中,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然而一直等到桃之将房内的字画全部观赏完,顺带还打量了房间的布置与贵重的古董,只是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出现!现在连九臣也找不到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桃之气愤的站起身,她的好奇没有了,她的兴趣没有了,于是直接快步准备走出房门,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跟海霸来这鬼地方。 这是把自己当凉茶一般的晾着呢! 可是就在她走出门的瞬间,对面也有一道身影匆匆而来,两人便这样直接撞上了,桃之措手不及,连忙尽力拉住了那人的手,谁知这一使劲,重力立即向这边倾斜,她直接重重的摔落了下去,顺带还当了那人的垫背。 全身的骨头有散架的危险,桃之突然有种悲怆的感慨。 “你怎么样?还好吧?”就在这时,上方传来温柔而担忧的声音,桃之无奈,你还压在我身上我能好吗。 “你先起来!”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连忙慌乱的起身,而后便红着脸站在一旁。 桃之揉着疼痛无比的身体,抬起头正想指责,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住。 这个男子无疑拥有着绝色的容颜,他的瞳眸有着如水一般的柔情,抬眸看着你的时候,便是石头仿佛也能融化,长身玉立,婀娜多姿,然而这是一种不同于念凤夭的美,他的美过于阴柔,即使沉默无言,全身也散发着一股魅惑的力量,一言一行,也是风情万种。 桃之几乎瞬间便猜到了他的身份,“你是……弦无梦?” “我先为小姐上药吧。”答非所问,桃之姑且算他默认吧。 “不用了,我没事。”桃之又揉了揉酸痛的后背。 男子目光却落在她的手腕,“可是你的手擦伤了,正在流血。” 桃之这才注意到手臂上的疼痛,一定是刚才碰到了桌角,似乎脱了一层皮,隐隐有血液沁出,她伸手想要擦掉血液,却被那男子猛的抓住了手腕。 而后似乎又意识到不对,他匆忙的松了手,只是提醒道:“小姐,伤口需要消毒,不要用手碰触,你等等,我去取药箱过来。” 那男子说完便立即离开了,桃之无奈的站在房中,想了想还是没有趁机离开,今天一定是走霉运来着,要不然她怎么会遇到这么多憋闷的事情,最后竟然还受了伤,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却还坐在大厅中无比惬意的观赏美人。 真是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第二十一章:没心没肺的人生气更可怕 “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收回成命,念爱卿你,就留在我身边如何?” “陛下,除了此事,其他念凤夭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应下。” “我记得当日念爱卿并不喜朕的旨意。” “……” “念爱卿你果真如此坚决?不过短短数日,这转变倒真令人好奇,究竟轩辕桃之身上,有什么足以吸引你的地方。” “她……不够雄心壮志,不够残忍暴戾,也没有争名逐利之心,可是……我喜欢!” 灼热的阳光烧烤着青石地板,长长的街道,念凤夭心神恍惚的行走着,自从离开皇宫后,他便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他一直以为自己留在桃之身边不过是圣意难为,然而今天明明有一个机会的,自己为何又要轻而易举的放弃,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这样再也见不到那个可以带来欢乐,没心没肺的妻主,心中会有难过的感觉。 他伸手捂住心口,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他微微蹙眉,听见自己脚步声回荡在寂静而热浪起伏的街道。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这条街道。他望着四周大红的华丽的锦纱,而在其中,最起眼的莫过于名震一时的‘缠月楼’。 青楼。他对于这种地方向来淡薄得很,因而也没有想要多留,只是,他不经意的抬头,目光却正好落在缠月楼二楼的窗户旁,瞳孔顿时微微紧缩。 窗户旁,他亲眼看见一名男子猛的扑倒在那名女子怀中,而那女子慌乱之中扯掉了帘子,竟用力将那妖娆的男子紧抱住,两人便就这样呈现出暧昧的姿势,然后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原来女人都是这样子。念凤夭气的浑身颤抖,那个女人他再眼拙也可以看出就是轩辕桃之那个笨蛋,他还以为这个人会有什么不同,原来也是这样!朝三暮四果然是女人的惯性病。 他咬牙切齿,却忽然不小心碰触到舌尖的疼痛,刚想离开的脚步猛的一顿,他绝对不能看着自己妻主这样在外面勾三搭四,凭什么她昨夜咬伤了自己,今天就这样精神焕发的到青楼找乐子,他越想越气,便猛地朝着缠月楼冲了过去。 门扉紧关,他直接上前用力一脚踹开,轰然巨响,几乎片刻他便成为所有人视线焦点,然而我们的念大人自然是不会去管别人的看法,片刻不留的直接朝着二楼而去,大厅,海霸目瞪口呆的看着无比蛮横的念凤夭,他这是?朝着二楼而去。 一般来说,男子是不会进入青楼的,莫非……莫非他发现了小姐?!海霸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当然,这缠月楼不会对于硬闯之人也熟视无睹的,念凤夭在二楼之上被拦截了下来,而此时,大厅明显有人对于刚才的突发事件进行解释,总之,大厅很快便重新恢复了热闹喧哗。 “这位公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九臣站在前方,脸色有几分难看,而在她身后,还有几位手持长棍的女人。 念凤夭看也不看她,直接向前走去,“让开。”他冷声开口。 九臣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姿色非凡的男子,突然笑了,虽是笑,却也透着冷意,“原来是念大人啊,我就说谁家公子敢这样擅闯我缠月楼,不知你有何贵干?” “我说了,让开。”念凤夭被那几个女人直接拦住了前路。 “那可是得罪了,我缠月楼必须保证所有客人的安全,我可不放心念大人这样危险的人物在此地肆意行走。” “如果我打败了她们呢?”念凤夭遥手一指。 九臣怔了怔,“念大人这是丈着权势压人了。”她嘲讽的笑。 “现在我的身份什么也不是。”念凤夭冷冷的看着她,认真道,“我只是来找一个女人,以夫君的身份。” 九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突然挥手屏退了那几个女人,念凤夭的前方,已是畅然无阻,“既然是家事,我缠月楼自然管不着,不过念大人可记着,这次我九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九臣取出白玉商,无限风情的轻笑。 念凤夭看了她一眼,继续朝着目标房间而去,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道,“借把剑给我。” 九臣示意,然后看着念凤夭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这个人身上,有熟悉的影子。 然而当念凤夭推开门的一瞬间,又猛的听见一阵桌椅散落的撞击声音,他抿着唇,做好准备朝着里面看去。 桃之正痛苦的坐在地上,她紧蹙眉头,而之前见到的那男子正被她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抱在怀中,念凤夭满腔怒火顿时涌了上来。 他真是昏了头,竟然会说什么我喜欢她的梦话。 “铿!”一把剑被扔在了地上。 桃之诧异的盯着那把剑,然后像是想到什么般的猛然回头,便看见念凤夭黑着脸站在门口,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 她连忙站了起来,谁知道那男子一个不稳又踉跄了几下,她连忙伸手扶住,念凤夭的脸顿时又黑了几分。 “额……咳咳……夭夭,你怎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好吧,虽然她什么也没有做。 念凤夭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是你杀了他还是我杀了他。” 哈?!桃之心头猛地咯噔一声,顿时冷汗淋淋,“夭夭,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连忙解释。 “你们有没有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念凤夭坚定不移,他的眼睛亲眼看见了,还需要什么解释。 “夭夭……就算我不该来这个地方,可是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桃之也认真开口。虽然在包扎伤口的期间,发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意外。 “你的意思是我看错了?!他没有在你怀里,你没有抱着他!” 桃之将剑捡起,然后扔的老远,“那只是因为他摔倒,我去扶他而已。” 念凤夭有些受伤的看着被扔掉的长剑,桃之也倔强的看着他,这件事情,念凤夭的确有些太过分了,况且,她跟这个人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位公子,小姐她说的都是事实,你----”那男子似乎也看不下去了,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 “我只相信我自己看见的,况且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狼狈为奸!” “念凤夭!”桃之怒吼道,“你不要太不可理喻了,我说过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还是站在他那一边。”这一次,念凤夭没有再争执,他平静的开口。 桃之张了张口,却正巧看见九臣出现在门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家事毕竟只是家事,她不想被外人看了笑话。 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自己这是嫌闹得还不够啊,海霸那家伙,早知道就不跟她来这鬼地方了。 “没想到小姐便是那位娶了新科状元的轩辕小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对于这番恭维的话语,桃之只能一笑而过,她现在当真轻松不起来了。 “不过看起来,小姐的夫君更非一般男子所及。”九臣倚在门上,侃侃而谈。 念凤夭头也不回,他的目光始终集中在桃之身上,他也没想桃之真能杀了那男子,可是那句不可理喻让他气得有些昏头。 她凭什么帮着一个外人欺负自己。分明是她的错,为什么现在反倒是自己莫名其妙了。 可不是,这哪里是一般男子能及的,自家夫君这气势,怕是许多女子都得甘拜下风吧。 “老板,我们便先行一步。”桃之不想再在这样的气氛继续交谈下去,她朝着念凤夭走去,不可避免的接触到对方冷漠抗拒的眼神。 “夭夭,有事回家再说。”她低声不容抗拒的开口,紧接着手臂搂过念凤夭的腰,朝着九臣与那男子打着招呼,随即状似亲昵的离开了。 念凤夭挣扎了一下,便被桃之更加用力的搂住了,他瞪了那人几眼,却看见桃之冷漠的侧脸,她笑容全无,竟透露出一丝冷峻,念凤夭有些惊怔,心头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桃之,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应该生气的明明是自己不是吗! 等到两人身影彻底消失,空气瞬间恢复了静谧,房内,那男子依旧坐在椅子上,神色却无形之中透露出一股自信与高贵。 九臣收敛了笑容,她看着那男子,突然开口,“我欠你的情还清了。” 气氛莫名的压抑,男子手指轻叩着桌面,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九小姐,轩辕桃之看起来似乎家庭不和呢。” “你想做什么!”九臣皱着眉头,忽然又无所谓的笑,“算了,你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九小姐,我还有一个疑问。”男子目光落在窗外。 “如今我们两不相欠。”九臣对于这男子的话显然特别敏感。 闻言,男子顿时笑了起来,“九姑娘不要紧张,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其实我只是问你,他究竟在哪里?” “对你这种人,即使是我也必须时刻小心谨慎。”九臣神色没有丝毫松懈,“我没有说谎,他真的趁乱逃跑了。” “那么,需要我告诉你他的所在之处吗?”男子眼中划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这件小事我可请不起您。”九臣道,“公子还是早些离开吧,你在我这缠月楼,我可就随时放不下心。” “哈哈……”闻言,男子顿时大笑起来,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外而去。 九臣久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悸,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与当年的那人同样可怕。 第二十二章:偶尔吵吵架只是调味剂 念凤夭是直接横冲直撞进的缠月楼,而离开时两人为了避免麻烦便直接走了后门,相比于前面的繁华,这条街显然冷清萧瑟了很多。 几乎在踏出缠月楼的瞬间,念凤夭便用力挣开了桃之的手,双眼喷火似的瞪着她。 桃之心头的气还没散,对这一状况实在没心情调侃,只无奈的试图拉念凤夭的手,“夭夭,不要闹了,先回家吧。” 念凤夭避开了她的手 ,“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我都在这里胡闹吗!”他生气的低吼道。 “夭夭,我今天真的很没有心情。”桃之伸手揉揉眉心,不知为何,头有些隐隐作痛,“我说过了,我和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不要再纠缠不休了。”她十分无力。 “好!很好!”念凤夭气极反笑,“如果就像你说的,什么事都没有,那怎么解释,你出现在这里!”他手指向缠月楼,来这个地方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目的。 “那还不是因为……”桃之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她思索半晌,如果自己说出真实目的岂不是会更加丢人。 “我只是一时好奇,想要来看看而已。” 这个理由很明显漏洞百出,念凤夭也没有无知到去相信,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即使早知道女人向来朝三暮四,当亲眼看见妻主出现在缠月楼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法控制的想要抗拒一些东西。 “你应该想一个更好的理由。”念凤夭也被刺激了,毫无顾忌的吼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要把那个男子娶回家,还要在这里跟我辩解什么理由,你要是敢想,那就光明正大的做给我看啊。” 桃之被这斥责的话语惊怔住了,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愤怒,她承认,自己的心情真是不好到了极点,她做什么了,从始至终不过是与那人聊了几句,这样的忘加之罪实在是太过荒唐。 “念凤夭,你不要太过分!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妻主!”桃之以不小于他的声音回了过去,“我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教,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吗!”她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索性这是条冷清无比的街道,并没有招到围观。 闻言,念凤夭表情也十分难看,桃之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更没有以妻主的架子压过他,而现在,她却真的做了。“就算你是我的妻主又如何,我念凤夭从来都不需要朝三暮四、仗势欺人的妻主!”他顿时冷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桃之脸色也冷了下来,一直以来,她都把念凤夭当做自己的夫君来看待,来爱护,可是从来也不曾知道他的想法。 念凤夭笑看着她,“我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懂?” 桃之没有再回答,她认真的看着念凤夭,想要从那双冷冷的眼眸中找到一些东西,“夭夭,我说过了,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一个误会,你必须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冷静。”念凤夭毫不动摇,“我一直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你不过是善于伪装,说些虚伪的话语。” 桃之觉得头更疼了,她真的不想再纠缠下去,这是一场十分无聊的讨论,“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控制不住情绪?”她试图转移话题,这样下去绝对不会有好的结果。 “我说过了,我很清醒,我也很清楚的告诉你,如果你真那么喜欢那个男子,随时都可以娶他进门,到时候我也绝对不会干扰你们!” “看来你还是没弄清楚事情的关键,我已经说过了,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不喜欢他,甚至于根本完全没有想过你所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桃之也被气得笑了起来。 念凤夭安静的看着她,“你是因为兴奋而笑吧。” “你看清楚了。”桃之突然一把抓住念凤夭的手,念凤夭下意识后退,很快便抵在了依旧温热的墙壁上,他惊怔的看着桃之骤然放大的脸庞,下一秒便把用力捏住了下巴。 “你看清楚了,我是被你气的笑了,是因为你,不是任何人。” “你放开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想娶他-----”愤怒的话语被截断,桃之突然用力吻了上去,只有这种方法,也许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这只在暴走中的狐狸安静下来。 然而她疏忽了,念凤夭不是柔柔弱弱的邻家少年,他是银梏朝赫赫有名的文武状元郎,紧接着一只拳头猛的砸在肚子上,桃之吃痛放开了念凤夭,双手捂住腹部,看着脸色泛红却又无比愤怒的念凤夭站在一旁使劲盯着自己。 他、他竟然……桃之半是诧异半是气愤,便狠狠的抬起头,腹部依旧有疼痛感蔓延,“好了,现在你如愿以偿了,满意了吗!”仿佛念凤夭就是这个答案一般。 念凤夭用更加悲怆的眼神看了桃之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桃之紧拽住墙角,咬牙看着那人缓缓离开的背影。 彼此都冷静冷静吧。念凤夭他会明白的吧,毕竟……哎,桃之悲哀的抱着肚子前行,却在转弯处看见了不断徘徊的海霸,她神色不安,看起来也很是自责。 桃之打算把她当空气,若不是她的馊主意,自己怎么会跟念凤夭吵架,又怎么会悲哀的被晾在这里。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谁知海霸早已先一步跑了过来,惊喜的打着招呼。 桃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走远点,别把晦气带给我了。”她一脸嫌弃。 海霸倒也没放在心上,目光落在桃之的手上,“小姐,你真的遇到念凤夭了?” “你知道他进缠月楼?”桃之危险的眯起眼。 “小姐,你别这样看着我。”海霸委屈,“你不知道,念凤夭是直接朝着二楼而去的,我根本来不及通知你。” 桃之摆摆手,算了,她真没心情再提这事,“刚才有没有看见念凤夭?” “他往轩辕府的方向过去了。”海霸笑道。 桃之也不由松了口气,能回去就说明问题不大吧。虽然念凤夭嘴上厉害,但所谓的打是亲骂是爱,好吧。桃之承认她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换句话说,念凤夭如果不根本不在乎自己,他也犯不着如此生气,他对这件事越是在乎,是不是也证明他对自己的感情越重。或许,这之间也是有着某些联系的。桃之继续自我安慰。 然而,她所有的自我安慰在回到房间的那一刻都直接破碎了。 古色古香的房间中,空荡荡的并没有念凤夭的身影,桃之站在桌案前,目光落在上面白色的书笺上。 字迹娟秀而不失苍劲,笔墨未干,显然是刚写下的,这是念凤夭的字迹。 然而目光一接触到内容,桃之顿时傻眼了。 和离书。 轩辕桃之之夫念凤夭自成亲后,数日未得妻主恩宠,两人性格各异,抱负各有不同,故而感情上诸多波折,而在今日,妻主有意另娶夫君,念凤夭刁蛮无理,妄图加以阻止,两人发生争执,终于,其决定成全妻主的心愿,现愿妻主以此为凭,休掉念凤夭,从此,再无瓜葛。 落笔之下是念凤夭三个龙飞凤舞的字,桃之盯着纸张下方的湿迹,有些出神,念凤夭他,哭了吗?明明表面上装的那么满不在乎,那个人。 她久久的盯着那份所谓的和离书,忽然叹了口气,心头不知所名的怒火也渐渐的消失,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那般逞强。她用力将手中的和离书撕碎,直到再也拼凑不起,才将手伸出窗外,任那纸屑在风的拂动下四散飘落。 夫妻之间,不过是吵吵架而已,这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况且,这也不过是感情的调味剂。 才没有这么轻易放走你呢。桃之舔舔唇角,上面依旧有未消散的温甜味道。 仙凤山 这是一片彷如世外桃源般的山林,静谧的气氛仿佛消融了心中所有的狂躁,这是他所熟悉的地方,而要进入仙凤山,只有唯一一条安全的路径,除了这条路,其他的都是死路。 念凤夭知道,师父喜欢清静,故而很少有人能够上得了仙凤山。 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想到这里来,就像小时候,每当受了委屈,不开心的时候,自己就会跑来这里,然后每次离开的时候心情都会变得宁静。 师父她,对于自己来说,就算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他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从在缠月楼看见妻主之后这种状态便开始了,然后便被一股无尽的愤怒笼罩了内心,狂躁的安静不下来。 而那封和离书,更像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现在是高兴着,还是为自己担忧着。 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过分的话,就算妻主她想要娶别的男子,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吗?她现在一定气得要死吧,被自己的夫君说了那样的话。 念凤夭脑海不停的疯狂想着,怎样也停止不下来,满满的都是桃之的影子,直到登上了山顶。 在那间熟悉的茅屋前,一颗绚烂开放的桃花树下,一座干净的坟前,那个无比沧桑,却依旧微笑着,慢慢饮酒的女子。 那是,他的师父。 第二十三章:困惑之心 “夭夭,你有多久没来看师父了。”那个女子发丝染上白霜,浸透着岁月的痕迹,一脸沧桑之色,却用畅然的笑容看着念凤夭。 念凤夭抛开了烦恼,向着那女子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后朝着那座孤坟恭敬的行了礼,“师父,大夫说过你最好不要喝酒。”他皱眉看着已饮去大半的酒壶。 女子摇晃着手中的酒壶,酒液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笑道,“夭夭,师父身体好得很,没那大夫说的那么严重。” “可是……”念凤夭还想辩解什么,那女子已经折了两根树枝,将其中一根朝他扔过来。 “夭夭,让为师看看你武艺退步了没有。” 她话音刚落便发动了进攻,柔软而纤细的树枝在她的手中仿佛成了最坚硬的利器,每一道攻击都凌厉快速,念凤夭也立即认真起来,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只能勉强抵挡住每一道正面而来的攻击,树枝的力道不足,所发挥出的力量也没有那般强韧。 “夭夭,能够抵挡住我所有的正面攻击,这说明你在这些日子里没有懈怠,接下来,为师要教你另外一种招式。”女子极为满意,剑法却没有停滞。 “此招名为化有还无,以身法变幻莫测著称,步法必须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精神力集中于目标,然后给出直接的一击。” 只是应付这些招式,念凤夭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有些气喘吁吁,他现在不敢有一丝轻懈,注意力必须完全集中在所有的招式上,否则也许下一刻自己便会坚持不住。 师父的招式,即使最简单的,也带着凌厉不可抵挡的强势。 “看清楚了。”女子开口,下一秒整个人便已经从念凤夭眼前消失了,一股危险感从身后紧迫的传来,他来不及转身,几乎条件反射的举起了手中的树枝,然后一股重力压迫而下,念凤夭抵抗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女子却已经收了树枝,宣布试炼结束。 此战,念凤夭输。 然而女子还是用满意的眼神看着他,“在最后一刻,仅凭着直觉察觉出我的方位,夭夭,你练武的天赋果然是极佳的。” “师父,我还是输了。”念凤夭却没有半点喜悦感,每次对战时,师父分明都在让着自己。 “这不重要,夭夭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定可以超越我的。”女子重新坐在坟前的石桌上,举起酒壶,畅然的饮了一口。 念凤夭坐在了对面,将手中的树枝放下,不满道,“师父,你明明正是壮年,哪有说的那么老。”师父今年不过四十岁,却仿佛历经了人世沧桑。 “夭夭,你看这座坟,孤零零的,每次看见它,我就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和他在一起了,等我死后,等这里多出一座坟,他就不会孤单了吧。”女子目光落在坟上,温柔与忧伤缠绕在一起。 “师父!”念凤夭突然气愤的吼道,他站起身,认真的开口,“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说那个字的,逝者已逝,你何必总是困在这些事情当中,如果你死了,谁还会这样疼我爱我,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恨你的!”也许他情绪有些太过激动。 女子抬起头,看着桃之,神情缓和了几分,笑道:“好了,夭夭,我不过随口说说,你说得对,师父还年轻着,一定会一直守护着你的。” 闻言,念凤夭才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的烦恼还是没有驱除,而且情绪特别难以控制,想来想去,还是因为妻主,真是的,自己为什么要写下那和离书,她也说了与那个男子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了,以后要怎么面对她。 而且,也许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喜欢自己。念凤夭想着。 “夭夭,你有心事?” “我……”念凤夭迟疑一会,才低头出声,“师父,我刚在冲动之下,就写了和离书给妻主。”他声音越说越小,女子却诧异的瞪着双眼,连手中喝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夭夭,你太冲动了。”许久,女子叹气。 念凤夭也不甘心,愤愤不平的道,“明明是她先去了缠月楼,而且,我亲眼看见她跟那个男子纠缠在一起,后来当着我的面却不承认,还说我无理取闹。” “可是夭夭你有没有想过,看见的也许并不是事实,我没有见过你的妻主,所以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可夭夭你是喜欢她的吧,你喜欢她,便说明她有值得你喜欢的地方,这些事情彼此说开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现在……”念凤夭抿着唇角,试探性的问道,“师父,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会怎么处理?”同为女子,处事方法应该大同小异吧。 “若是我以前的性子,绝对不会就这样放他走。”女子肯定。 念凤夭有些惊喜,“那么然后呢?”他的确有些担忧,当时是怒火攻心,气昏了头,现在又想着若真是被妻主休了,要是那样的话,好像会更加难过。 “我不会放他走,因为我会好好的惩罚他,直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女子眼中划过一丝凌厉的光芒,转眼便消散,她看着念凤夭刹那间苍白的脸庞,不由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关切道。 “夭夭,你不必担心,即使是轩辕府,只要有师父在,谁也动不了你。” 念凤夭苦笑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示感动,还是应该担忧。 -----------我是悲剧的悲剧的杯具分割线--------------- 自从看过那封和离书,桃之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中,她在反省,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一桩接着一桩事情接连发生,她至今都感觉思绪很乱,有时候会有仿佛一切都不属于自己的错觉。 而对于念凤夭,自己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一开始只是被逼娶了他,而他也是被逼嫁给了自己,这所谓的开始便两不相情愿,成亲后的一切都很正常,而两人终究是没有夫妻之实的,桃之知道,那夜是自己的失误,可是念凤夭呢,他难道就真的信任自己了吗,又或者那晚的事情不过是个挈机,他利用咬伤舌头这件事将自己赶出了门。 至于和离书,他竟然因为那样一桩甚至完全是误会的事情做出了决定,也许在这之前,她都没有发怒到这种程度,她一直想着回家后慢慢解释,却没想到,难道对于念凤夭来说,和离书只是这样简单的含义吗!还是就像他所说,根本不需要自己这样的妻主。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能理解若是别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处理,她只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打算好好负责,只要念凤夭还是自己夫君,那便一定会保护他,宠溺他,可是她也有自尊心,若是一个人挑明了告诉你,他想要离开你,她自认,自己绝对不会去挽留什么的。 和离书的纸屑被风吹得看不见了,桃之撑着头,突然发现没了念凤夭这房间莫名的冷清了。 她这一坐,很快便看见外界渐渐黯淡的天际,随之黑暗笼罩了天地,远处山脉朦胧起伏,阴沉沉的天空没有一丝月光。 她谢绝了所有的来访,如今,只想安静的想一些问题,可是最后才发现,越是去想,这些问题便越是杂乱,一时觉得念凤夭不过一时冲动,一时又觉得他这是对自己的毫不在乎;一时觉得自己真是得过且过,毫无上进,一时又觉得世事无常,只要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便好。 剪不断,最终理还乱。 冷冰冰的被窝,她不由裹紧了被子,身边空荡荡的突然很不习惯,即使闭着眼睛大脑也是无比清醒的,总是想起在白莲乡的那一夜,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还有当时念凤夭无助而悲伤的眼神。 说是释怀,终究没有那么简单吧。 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桃之狠狠将头埋在被子中,手下意识的伸向旁边,却只触摸到一片虚无。 念凤夭,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习惯他在身边的。 第二十四章:剪不断理还乱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笼罩在木床之上,桃之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失神的看了片刻,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因为惊喜与差异而怔了许久。 “小姐,你怎么样?没事吧?”小翠第一个冲了上来。 毓沉紧随其后,“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主子昨夜一直都没有回府。” 他没有回来。桃之心头一沉,目光又落在她们身后,姐姐、卿乐怜、海霸此刻都以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至于另外三位随同而来的夫侍,大概是因为礼貌才过来的吧,桃之也不在意。 最后还是轩辕涯开了口,“桃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桃之不禁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她没必要惊扰姐姐。“姐姐,你今日没去上朝?”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轩辕涯不禁叹气,而后猜测着,“是不是念凤夭惹你生气了?而且他昨夜彻夜未归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到这里,轩辕涯脸色也冷了下来,无论如何,轩辕府的规矩还在,作为轩辕府的夫郎,私自彻夜未归绝对不是小事。 桃之连忙开口,“姐姐,这不关他的事,我……我们彼此都有错,这件事情,姐姐你放心,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知道桃之在为念凤夭辩解,轩辕涯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桃之脸色无恙,便准备离去,毕竟因为桃之,她已经耽搁了很多公事未做。“桃之,你不用太过迁就他,若是有一天厌了,直接告诉姐姐,姐姐再给你找你喜欢的夫郎。”这句话轩辕涯是低声开口的,桃之愣愣的没回答。 原来还可以这样。她有些无语,自己可不是轩辕涯,一个念凤夭就把她折腾着够受,要是多来几个,这还不得翻了天。 况且,她也从来没想过,爱这种东西,本身就是自私的吧。 轩辕涯已经走远了,另外三名夫侍几乎在同一时间也转身离开,卿乐怜朝桃之笑了笑,道:“小姐,我先离开了,念公子一定只是闹闹脾气,过段时间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桃之看着卿乐怜,心情也稍稍好了些。 很快,此处便只剩下桃之四人,海霸是尴尬的站在一旁,毕竟如果她没有带小姐去缠月楼,后面的一切也不会再发生,所以暂时还是有些愧疚情绪的,至于小翠与毓沉,那完全是什么也不知道。 “小姐,现在你能告诉我们实情了吧?”跟着桃之久了,小翠也知道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主子,说话也随意多了。 桃之看着眼前两双期待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跟念凤夭因为某些原因吵架了,现在他大概还在闹情绪吧。” “因为小姐去青楼的事情。”海霸在一旁插了一句。 桃之顿时感觉到两股具有强大杀伤力的视线,她埋怨的瞪了海霸一眼,有她在,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跟公子才成亲不到半月,就算厌倦了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小翠立即惊道。 桃之揉了揉额头,“谁说我厌倦了,我不过是被她拖下水的而已,我绝对没有想去那种地方的意愿。”她手指向海霸。 毓沉也有些不悦,“小姐,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去把主子找回来啊,主子他心软,你只要好好哄哄他也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公子他又温和又可亲,小姐,要是错过了这样的男子,你可会后悔一辈子的。”小翠也在一旁加油。 “小姐,即使念凤夭有什么误解之处,你也必须保持大度的心胸。”海霸道。 这分明还在把罪责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嘛。桃之无奈,只得无力的回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翠来替我梳洗,等梳洗后我便出去找他,一定把他找到这样好了吧。” 于是,三人皆露出满意的表情。 桃之任凭小翠挽了发,她从镜中看得真切,小翠挽发的手法快速而灵活,然而即使看清楚每一个动作,再回忆时脑海也是一片空白,她的发丝全部垂泻而下便如同瀑布一般,浓黑而柔顺的发质连她自己也不由的暗暗嫉妒着。 然而她从来没办法为自己挽发,即使是最简单的发式,头发太过柔软,仿佛一握在手心便会立即滑出。 “小翠,你究竟是怎么挽发的?”桃之耐心发问。 “小姐,这些事公子比小翠更熟练,其实我很少做这些事的。”小翠一脸认真地表情。 为什么话题总是莫名其妙的跑到念凤夭身上。桃之放弃了这个话题。 梳洗的时间十分匆忙,吃饭的时间也十分匆忙,桃之瞪着那几双始终无言催促着自己的眼神,几次欲言又止,算了,还是早些出去找吧,她不由想到曾经看过的电视剧,故事的男女主人公每次吵架之后,女主角都会赌气收拾东西回娘家,然后男主角又会好脾气的将她接回来,没想到这样的情节会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桃之出门时,小翠与毓沉依旧跟在身旁,理由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桃之想了想,要是念凤夭下朝后没有按照预定路线,多一个人的确可以多一点机会。 青石街。那是通向轩辕府的街道,由毓沉守候在路旁。 夕心街。那是通向白莲镇的街道,由小翠等待在路边。 至于桃之,则是直接等在几条路的交叉口,念凤夭下朝后,势必会从这个地方经过,若是人潮拥挤,后面还会有小翠与毓沉这第二道关口。 然而此时距离下朝大概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桃之无奈的打量着街道,古代的东西没有现代的华丽奢侈,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至少那繁复的雕刻是怎么也做不到的。桃之手握着一块雕刻精致的玉石,玉石晶莹通透,一看便是不凡。 那老板见她有意,便一个劲的吹捧,桃之仔细打量着,依稀可见玉石中丝丝缕缕的血色丝线,忽然觉得这玉石与念凤夭有着难以言明的和谐感,若他带在身上,一定会很配吧。 这样想着,桃之便付了钱,想着待会就送给念凤夭,老板还特意说了一句。 “小姐真是好眼光啊,这玉石送给心上人,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桃之看了看她,“这是送给我夫君的。” “小姐真是有心了。” “有心不有心,也得看他接不接受。”桃之无奈,念凤夭心头的心结,他若是放不下,自己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然而这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桃之转过身,才发现来人正是那日在缠月楼见到的弦无梦,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皆是目光冰冷的看着自己。 桃之不由讪笑,“是啊,好巧,弦公子在这里做什么?” “不过是随意走走,散散心。”弦无梦有些愧疚的开口,“小姐,那日真是抱歉,你夫君似乎有些误会了。” “没事。”桃之微笑,“这跟你没关系,我们之间本来就存在许多问题,即使没有昨日的事情,也是迟早会爆发的。” 弦无梦静静看着她的笑容,忽然疑惑道:“小姐,你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个,如果说自己在等一夜未归的夫君的话,大概会被笑话吧,桃之清了清喉咙,“我不过是无聊四处闲逛闲逛,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所以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然而事实总是不随人意,“那这样吧小姐,我正好有在清心居订位,不如一起去喝茶,就算是感谢上次小姐不杀之恩。”弦无梦真诚的邀请着。 其实就那样杀人根本是不可能的吧。桃之想着,然而却找不到理由拒绝,自己都说了没什么特别的事,她有些犹豫。 “难道小姐真的是在等人?” “啊!没有,我们现在就去清心居吧。”闻言,桃之连忙一口答应下来。 结果,清心居就在几人身后,桃之顿时有些目瞪口呆,一入清心居,顿时有一股浓浓的茶香蔓延开来,桃之对茶道了解不深,却也能闻出其中绝顶的味道。 “小姐,我听说这里是银梏朝茶艺最好的楼居。”选定的位置靠着窗户,桃之只需要稍稍侧头便能看清街道的情况,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即使坐在这里,如果念凤夭走过的话也能看清楚吧。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桃之有些窘迫的开口。 “呵呵,没事。”弦无梦也打量着窗外,目光忽而转到桃之身上,笑道,“小姐真是一位温柔的妻主呢。” 额。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直白的称赞,桃之不由有些脸红。 “至于在我见过的人之中,小姐是很难得的,对于女子来说,逛逛青楼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就算夫君看见了,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小姐你明显很在乎夫君的想法,你这样温柔的女子,能够嫁给你,你的夫君真是太幸运了。”弦无梦认真的看着她,真诚的开口。 桃之被夸的有些飘飘然,“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不过是做好应做的事。” “小姐,我绝对是真心这样想的,你善解人意,也从来没有妻主的架子,看得出来,你一定很宠你的夫君,如果可以的话,你也许会倾其所有爱着身为你夫君的他。” 桃之有些动容,最后却叹了一口气,“要是他也像你这样想便好了,我也不至于……” 茶有些凉了,桃之口中余味尚存,这一坐,大概也有一个时辰了吧。她看着对面的弦无梦,那人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他们也不过见过二次面。 “弦公子,我得离开了。”她迟疑着开口。 弦无梦回过头,笑道:“小姐,不再喝一杯茶吗?” “不用了,下次我请你。”先行离开,桃之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开口说道。 “这可是小姐说的,我会记住的。”弦无梦静静的看着她,笑容灿烂而自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桃之无奈笑笑,取了银子放在桌上,刚刚转身,笑容便立即僵在嘴角,全身仿佛落入冰窖一般冰凉。 清心居的楼梯口,念凤夭一身朝服站在那里,他一动不动,脸色却表情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桃之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此刻正惬意饮茶的弦无梦,暗暗咬了咬牙,这情况,念凤夭怕是什么都看见了吧。 第二十五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怎么会在这里。桃之莫名的慌张,念凤夭目光冷冷的落在她身上,然后直接转身便走。 桃之歉意的朝弦无梦笑了笑,便匆忙追了过去,知道念凤夭定是又胡思乱想了。 念凤夭走的很快,丝毫没有听桃之解释的想法,而且他走的路径分明是通向白莲乡的夕心路。 桃之心头一急,几乎小跑着冲了上去,用力抓住了念凤夭的手,念凤夭甩了甩没能甩开,便停下脚步,面色平静的看着桃之。 “夭夭你……”桃之苦笑,尴尬的松开了手,“夭夭,你究竟在闹什么?” “你还是觉得我在闹。”那封和离书让念凤夭心中有了些许愧疚,这才勉强开口。 桃之也看着他,“缠月楼的事情我已经向你好好解释过了,至于今天,完全不过是偶然,我对他无意,夭夭,你明白吗!”她语气坚定,竟让念凤夭有一丝的动摇。 “你对他无意,这并不代表他对你也无意。”念凤夭心里有些酸,他是男人,所以看得很清楚,那个人看着妻主的眼神分明是那样钦羡与爱慕的,只有这个笨蛋什么也不知道。 桃之忽然垂下头,她落寞的站在那里,看不清神情,却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样孤独的味道,念凤夭心中动摇的力量不断加大。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夭夭,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只是因为圣上的旨意而下嫁于我,这对于向来高傲的你一定是种耻辱吧,一直以来,我都告诉自己,只要真心实意的对你好,你一定会改变看法,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如想象那般。”桃之眸光暗淡,有些事情她必须说清楚,忽然觉得无比难过,她捂住胸口,不愿让念凤夭看到此刻自己的表情,“夭夭,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知道自己深深的陷进来了,想要碰触你,只是因为孤单,害怕有一天你会消失不见。想要拥抱你,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些勇气,我并没有想象那样坚强。” 念凤夭怔怔的站在那里,他从未见过桃之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充满了迷茫与无助,忽然间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感,他怎么忍心在这样的人心上再狠狠插上一刀。 “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的绝色风华,我害怕,害怕你会走掉,害怕你会丢下我,所以才会……我喜欢的只有夭夭,只有念凤夭一个人,可是你却怀疑我,甚至不给我机会便写下了和离书,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吗,我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停的想究竟做错了什么,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夭夭,对你来说,我从始至终不过一个路人,所以你可以那样狠心。” 念凤夭突觉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仿佛轻轻一动,便会有无数的泪珠掉落,他紧扣着手心,嗓子有些哑,“我……” “只是可惜,和离书被我撕掉了,我原本想再抱一丝希望的,可是现在,我忽然想到,也许放你自由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和离书必须麻烦你重新写一份了,从此以后,我们便什么也不是,我也再不会纠缠于你。”桃之决绝的开口,她抬起头,眼角残留着泪迹,念凤夭心口一滞,几乎连呼吸也被夺了去。 桃之黯淡的看了看他,努力扯出一抹微笑,落寞的转身,才发现阳光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掩。 从此以后,我们便什么也不是,我也再不会纠缠于你。 这句话不停的在念凤夭脑海回荡,他忽然觉得害怕起来,这种恐惧的心情在过去从未出现过,这便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 如果以后再也不见,自己的心还能忍得下谁。 他没有思考的时间,几乎立即向前冲了出去,手臂从身后紧紧抱住桃之的腰,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滴落,“不要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喜欢妻主对着别的男子那样灿烂的微笑,我……只是嫉妒而已,我不想离开妻主的,我只是赌气,我不是故意的,妻主,你原谅我吧,我不想离开你。”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桃之回头,眼前梨花带泪的少年立即让她呼吸急促起来。 这便是念凤夭吗?那个从不肯向自己低头的念凤夭,桃之怔怔的伸出手,替他抚去泪珠,下一刻便立即引发更多的泪水。 纵然高傲如念凤夭,说到底也只是男儿,像这世界的每个男子一样,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他的冷漠,也许不过是一层保护孤单的外壳。 “夭夭,以后要学会坚强,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桃之嘱咐着。 念凤夭惊恐的看着她,“妻主,你还是不要夭夭了吗?是夭夭不好,不该任性,不该不听妻主的话,夭夭知道错了,妻主,夭夭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你……不要赶我走……”伴随着抽噎的哭腔,桃之心微微动摇了。 “好了,别哭了,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桃之替他擦着泪水,一边安慰着。 念凤夭有些狼狈的抬起头,“妻主不会丢下我了吗?”他不放心。 “只要夭夭不放手,我就绝对会握紧你,谁也抢不走。”桃之触摸着他柔软的肌肤,微笑着承诺。 她没有想到念凤夭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更没有想到自己一看到他的泪水便会不知所措,这个时候,怕是什么都会答应吧。桃之苦笑。 “妻主,夭夭会听话的,你……以后不要再去青楼那种地方了,夭夭……”念凤夭脸红了起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夭夭可以服侍妻主的,一定会让妻主满意的。” 桃之立时笑了,念凤夭此刻的表情真是,意外的诱人。 她若还能把持得住,便不是桃之了,此时早已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把将眼前的人拉在怀里,饥渴的吻立时落了上去,她舌尖灵活的撬开念凤夭微咬的牙关,一旦侵入,立时纠缠在了一起,念凤夭也生涩的回应着她,桃之不禁兴奋起来,念凤夭配合的机会可实在不多。 可是她还是需要压制住欲望,这是在路边,尽管是人烟稀少的道路,她也间断的感受到了经过之人看戏一般的眼神,她将念凤夭圈在怀中,不舍的看着眼前可口的美食,最后又用力吻了一下脸庞才算作罢。 回家吧,一切美食都等回家后再吃。 “夭夭,我们回家。”桃之伸出手,眉眼弯弯。 念凤夭痴痴的看着她,忽然想起很久前,她也曾这样对自己伸出手,她说,夭夭,我们回家。他伸出手,感受到温暖的来源,忽然觉得阳光灿烂无比。 苦肉计果然名不虚传,早知道念凤夭吃这一套,她也不会费心费力的兜圈子了。桃之心想着,哼,到了自己的手里,没被吃干抹净就想离开,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念凤夭这样可口的美人,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他走,欲擒故纵的效果也十分好,看样子,夫君是考虑好乖乖暖床了,总算不枉费自己一番破坏脑细胞的活动。 哼,这样也好,原本还拉不下面子回去,所以才会下朝后四处晃荡,决定不好方向,后面的意外倒是起了很好的效果,不过是哭了一哭,示弱了几下,这样达到目的的方法看起来很好用。念凤夭眯起眼眸,早知道桃之吃这一套,他也不会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逼对方交出和离书了,这样宠溺自己的妻主,他可舍不得让给别人,况且,换了别人,哪里会这样纵容着自己,为了自己的未来,他认为当前的牺牲是很值得的。 此时,手牵手微笑的两人,皆是各怀鬼胎。 ----------这就是传说中的腹黑么----掩面分割线--------------- 银梏朝,司秋殿 华帐纱蔓旖旎,富丽堂皇的宫殿静如昙花,幕帘之内,一方美人榻,南宫雍斜躺在上,神情惬意,她安静的闭着眼,平静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美人榻下,一名容貌妖娆、打扮艳丽的少年半跪在地上,手指轻柔的替她按摩着,即使面对的不过是十三岁的女子,他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空旷的宫殿,仅有浓烈的檀香寥寥升起。 忽然,大殿的门被推开,一名发丝半白的老者小心的走了进来,脚步停在幕帘之前,然后恭敬的弯了弯腰。 “陛下,宫门传来急报。” 南宫雍不悦的起身,却并没有下床,目光笑看着那老者,脸上却冰冷一片,“瑞暗,这次又是谁?”那些下人害怕惊扰自己,便总会将消息让瑞暗代交过来,这点小手脚还瞒不了她南宫雍。 “陛下。”瑞暗语气坚定,“请先看急报。” “呵呵,瑞老师真是,也从来不对朕这皇帝有半点惧怕之心。”南宫雍笑了笑,挥手让那少年退了下去,便赤着脚掀开了幕帘。 瑞暗的忠心,她自然无比坚信,另一点,也是因为他自小便照顾自己的原因。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南宫雍几乎同时接过了瑞暗手中的箭筒,她知道,若非急事,瑞暗也不会这么焦急的闯进殿内。 然而这一看,她脸色立即冷了下来,“我银梏朝养的全是一群废话吗,敌人都到了城门口,他们都自己找上门来了,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开口,“人在哪里?” “轩辕大人与玉大人已经陪同等在了如宁殿,特意派人前来告之陛下。” “为什么不在入城的同时立刻通知朕?”南宫雍语气冰冷。 “这……”瑞暗有些迟疑的开口,“听侍卫说是轩辕大人拦下了消息……” 闻言,南宫雍几乎咬牙切齿,“该管的,不该管的,她可都管尽了。”她说着又笑了起来,“好!很好!她不是处处提防朕,千方百计要夺取权力吗,朕倒要看看,最后鹿死谁手。”她勾起一抹冰冷之极的笑容。 瑞暗在一旁看的心惊,曾几何时,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变成了现在百般算计的帝王,也许就是从她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开始,那场血腥残忍的屠杀。 他皱眉,却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身为帝王,若不能心胸宽广,如何守得住天下。他想开口,南宫雍却已经当先走了出去。 “摆驾,如宁殿。”留下的,只有少女决绝冷酷的背影。 第二十六章:洞房花烛夜 自那之后,桃之与念凤夭两人解了心结,然而更重要的事情便渐渐凸显出来了,桃之独坐在庭前,撑着头发呆。 记得三日前,那个夜晚,她一如既往的搂着念凤夭,彼此肌肤相触,念凤夭睡得安稳,她却觉得心痒难耐,美人在怀,她便凑近了对方耳边,轻声开口说,夭夭,姐姐的情况你也很清楚,这个轩辕府传宗接代的任务还得落在我们身上。 她说完便期待的看着念凤夭,结果对方只是翻了个身,留下了一个背影给她,桃之顿时冷了下来,但一想到上次的事情,心中又有些迟疑和愧疚。 于是,那一夜彻底错过了机会。 她微微叹息,目光落在院子里,花开的正盛,可不知为何,总有种山雨未来风满楼的错觉,似乎有一股阴霾的气息笼罩住了碧色的天空。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小翠气喘吁吁的在亭前站定,露出大大的笑容。 桃之瞥了她一眼,“我不在自己院子里,还能去哪里。” 小翠笑容更盛,“小姐,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笑容中带着神秘感。 桃之警惕的看了她一眼,“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没兴趣出去。”她的确没有兴趣,这种情绪大概念凤夭也有所感触,因为她今天一天都没见对方一眼。 “小姐,你不是平日都喜欢出去散散步吗?”小翠顿时有些慌了,连忙上前劝道,“外面的空气很好,你也可以欣赏欣赏风景。” 桃之淡淡开口,“我本来准备出去散步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不放心,神神秘秘的,你不会是想利用我这院子做些什么事吧。” 小翠连连摇头,“小姐,小翠绝对没有这个心思,我……”她紧抿着唇,同时也意识到若不说些实情,小姐是绝对不会踏出轩辕府一步的,“小姐,其实是公子吩咐我的,说无论如何也要让小姐出去散散步,他说自有安排。” 桃之不由疑惑,盯着小翠看,“你知道的只有这些?” “恩恩,小姐,你就听公子的吧,他一定是有什么打算的。” “哼,他让我出去就出去,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妻主看待,他现在在府中?我去找他。”桃之说着便要站起身,小翠连忙拦住了路,几乎哀求道。 “小姐,公子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也许是有一些惊喜给你呢。” 惊喜?真的不知道现在能有什么惊喜将自己全身的倦怠都消退,可话虽如此,桃之心中还是有些惊讶和期待的,心中思索了一会,便不再坚持,她倒想看看,念凤夭是准备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若是不能让自己满意。桃之眯眼,就直接吃掉他吧。她冷笑连连。 于是,她就这样随着小翠四处散步着,一颗心早就没留在这里了,几个时辰过去,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她又难免失望起来,若是惊喜之类的,也不该等到晚上吧。 “小姐,申时了,我们回去吧。”小翠终于开口,桃之威胁性的瞪了她一眼,若是没惊喜,你就完了。其实她是这样说的。 夜色渐渐浓黑,诺大的轩辕府富丽堂皇、烛火明亮,桃之环视着四周,依旧有种陌生的感觉,可是她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在这府中,撑起这片天的姐姐对自己完全的包容的爱。 姐姐的房间亮着灯,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处理公事,晚睡早起,却依旧会宠溺的对着自己微笑,桃之忽然有些嫉妒,嫉妒身体原本的主人,而自己呢,每日没个正经,只知吃喝玩乐。 想到这里,她鼻子不由的酸了起来,自己这个样子,姐姐她一定很失望吧。 “小姐。”小翠适时拉了拉她的衣袖,“公子还在等你呢。” 桃之目光看向桂苑,宁静安详,便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径自走了过去,熟悉的道路,熟悉的烛火,熟悉的小院,她心中却莫名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她停在了房门外,小翠暧昧的笑着离开了。 手指落在门上,却又收了回来,她站了许久,此时失落的心情真的有些糟糕,可是控制不了。 正在犹豫间,便听见门开的声音,她顿时怔在了原地,只呆呆的看着那个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男子。 他身穿一袭红衣,大红的色彩刺痛了桃之的双眼,浓黑的青丝挽在脑后,仅以一根木簪固定,柳叶一般的眉勾勒出弯弯的月牙,白皙无暇的肌肤如同出水的芙蓉,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然后露出羞涩的微笑,微微勾起的唇角,展现出无限的魅惑与迷人。 桃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在做梦吗? “妻主,夭夭不好看吗?”念凤夭笑看着她,脸色浸染着红晕。 桃之只觉得自己快要醉了,无意识的开口,“好看,夭夭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片风景,却又害怕在触碰之下一切都会消失无踪。 “那妻主还不进来?”念凤夭将呆怔的桃之拉进了房间,随即掩上了门,桃之这才注意到,房内的一切已经更换成了喜色的大红,如同当日成亲一样,床前摆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之上,一壶酒,两只酒樽。 桃之在这一个连着一个的惊喜中清醒了过来,“夭夭,你……”她顿时激动的握紧了念凤夭的手,“你这是?” “洞房花烛夜,妻主连这也不猜不到?”念凤夭也有些羞涩,毕竟这是女人的事情,若不是之前让桃之误以为自己并不喜床弟之事,他今日也不必如此麻烦。 而这个提议,还是卿乐怜主动上门来提醒他的,当时只一句话,便让念凤夭幡然醒悟了过来。 妹夫,你既不让小姐碰你,也不然小姐碰其他人,可曾想过小姐每日都承受着如何的煎熬。 “夭夭,你……我,真的可以吗?”桃之认真的看着念凤夭,手指轻落在他柔软的脸庞,问道。 念凤夭脸色又是一阵绯红,“今夜之后,夭夭便是妻主的人。”语毕,他已经彻底说不出一句话了。 桃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惊喜,她更没有想到原来念凤夭对自己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可是。 “夭夭,我很开心,开心的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念凤夭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但听到这句话也是身体一震,此时此刻,真的不需要任何言语。 “既然如此。”桃之露出狡黠的笑容,猛的拽住念凤夭的手臂,便要往床上压,念凤夭连忙慌乱的阻止了桃之饿狼般的行为。 “还有什么事?”桃之语气有些急不可耐。 念凤夭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于是手一指桌案,桃之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不就是喝酒吗?”她举起一杯酒,便打算一饮而尽,念凤夭凉凉的拦下了。 “妻主,这是交杯酒。”语气有些埋怨。 “啊!抱歉,夭夭,你起来吧。”桃之伸手拉住已被自己推到床上的念凤夭,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嘀咕,“怎么这么多麻烦事啊,直接滚床单不就好了吗。” 虽说极轻,隐隐意识到什么的念凤夭还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手臂交缠,酒液微凉,空空的酒杯落在桌案,桃之笑看着念凤夭,“夫君,现在可以了吗?” 念凤夭瞪了她一眼,撇过头不置可否。 桃之顿时兴奋的扑了上去,然而动作却极轻,手指轻柔的抚过他的脸庞,浅浅的吻随即便落了上去,灵巧的舌头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立即滑了进去,香甜的味道融入了口中,追逐着不断闪躲的舌头。 一吻结束,念凤夭便急急的喘气,桃之笑看着他红透了的脸庞,知道夫君可爱,却没有发现可爱到这种程度,便又在那软软的脸上亲了一口。 纱蔓洒落,烛火尽灭,桃之轻取下念凤夭头上的木簪,一头青丝立刻倾斜而下,随后手指下移,落在红色衣袍的领口,指尖缓慢的挑开每一颗纽扣,念凤夭呼吸急促起来,便猛然闭上了双眼,只感觉全身都烫的难受。 念凤夭此时只着一件松垮的白色长衫,红色的袍子被扔在了地面,桃之迷乱的吻在那晶莹如玉的肌肤上,然后手指解开自己的衣衫,白色的衣衫下,是一片雪白的肤色,念凤夭只看了一眼,便又害羞的偏过了头。 桃之此刻也有些羞色,然而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可以乱,除尽了自己的衣衫,她的目光继续落在念凤夭仅剩的长衫,手指轻柔的落在他的腰上,让彼此彻底袒露在对方面前。 洁白无瑕的肌肤上染上粉色的情愫,桃之倾身而下,肌肤接触的瞬间,两人皆是颤抖了一下,她紧抱着念凤夭,身下的身体滚烫滚烫的,桃之这才发现,唯有在这个时刻,念凤夭再不会有一丝逞强,她舌尖轻轻逗弄着念凤夭小巧的耳垂。 “夭夭。”呼吸落在颈间,念凤夭感觉身体又是一阵颤抖,“我有东西送给你,其实早就应该给你的,等……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之后,我们便可以实现的。”卿乐怜说过,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念凤夭没有答话,仅仅是压抑几乎停留在口中的呻吟便耗尽了心神。 “夭夭,不要压制自己。”桃之又叹了一口气,“我是你的妻主,无论怎样都不丢脸。”她轻声安慰。 念凤夭没有出声,身体倒稍微轻松了些许,桃之笑看着他的反应,再一次吻了下去,浅浅的吻开始变得狂热,牙齿轻轻啃咬着洁白的颈项,一路朝下,想要将痕迹彻底的留在这具身体上,强烈的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她渐渐的沦陷,原本停留在腰间的手指一路缓慢的朝下,落在小腹上,然后---- “嗯……”念凤夭再也控制,低低的呻吟泻出口中,这一下,两人都怔住了,念凤夭红着脸看不出表情,桃之倒是低笑起来,她的手指缓缓揉捏着对方下-身,念凤夭只感觉无尽的热潮包围了自己。 那双手灵活而轻柔,只一时,那根便直直的挺立了起来,桃之垂头,“夭夭,你要配合我。”本是嘱咐,此时却染上了无尽的暧昧色彩。 桃之再也不顾及,缓缓起身便坐在了念凤夭腰间,目光柔柔的看着念凤夭,然后缓缓移动着位置,渐渐包容那灼热的身体。 不记得有多少次的纠缠,也不记得容纳了多少次,只记得那样狂热的快感包围着身体,彼此的身体交缠在一起,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连在了一起,再也没有了理智,再也没有了尊严,无尽的呻吟,无尽的欢愉,只知道,彼此拥有与被拥有。 窗外月色朦胧,只有微风一阵阵的吹拂。 第二十七章:绕梁三日而不绝 翌日,念凤夭抱病在家,桃之殷勤的端茶送水,昨夜似乎疯狂过了头,而且令桃之惊讶的是,自己反而并未有太多的不适,倒是念凤夭,刚开始还坚持去上朝的,结果没走几步,便一个不稳便跌落床上,桃之便嘱咐了姐姐,说什么也不让他去上朝了。 念凤夭也没再坚持,这漫漫长夜,他是真的累了。于是躺在床上,没一会便又沉沉睡去了,桃之坐在床沿上,目光落在他依旧带着红晕的脸庞,又想起念凤夭昨夜销魂的妖娆,手指不由捏了捏那柔软的肌肤,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这是女尊世界,桃之也见过不少美艳绝伦的男子,可纵然那些人再温柔,再柔弱,也及不上眼前之人的万分之一,当初不知怎的便着了魔,第一眼便被深深的吸引了,此后再不能放手。 桃之轻抚着手腕上白玉般的镯子,目光又落在念凤夭伸出被子外的手臂,腕上也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白色镯子,这是姐夫那日送给她的,她突然觉得无比幸福,目光一转,忽的瞥到桌案上的晶莹剔透的玉石,这才记起玉石也是买来送给念凤夭,昨日事情紧急,她倒给忘了。 念凤夭睡梦中翻了翻身,似乎牵扯到了痛处,他微微皱了皱眉,桃之小心的看着他,直到对方再次沉沉睡去才松了一口气,她随后又伸出手,撩开念凤夭遮住前额的长发,轻柔的触碰着,然后手指穿过念凤夭后颈,想要将那块玉石挂在对方的颈上。 谁知目光一接触到那白皙无暇的容颜,便再也转移不开视线,洁白而诱人的。她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浅浅的吻便印在了对方额头上。 正在这时,念凤夭忽然睁开了眼,于是,两人笔直的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还没看够吗?”忽的,念凤夭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桃之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念凤夭又问,“你在干什么?” 桃之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暧昧无比,幸好玉石还握在手中,有了些底气,便起身扬了扬手中的玉石,“这个,送给你的。” 念凤夭不由苦笑,“昨晚送了镯子,今日又送玉石,怎么这么多讲究?” “意义不同的。”桃之认真的道,“镯子是姐夫送给我们的贺礼,而这玉石,是你的妻主我自己送给你的。” “可是……”念凤夭目光闪烁,有些迟疑,不知后面的话该讲不该讲。 桃之也意识到了,“怎么了?” “那个……”念凤夭十分艰难的开口,“就算是你送我的,可是为什么要送一块假的玉石?” 额……呃……!桃之顿时瞪大了双眼,既难以置信又有些尴尬郁闷,于是更加仔细的看着玉石,可是无论从颜色、透明度、光泽,都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 她用力的揉捏着玉石,最后只能颓然的坐了下来。 “妻主,我以前在玉器店中做过一段时间,所以才能分辩出来的,这块与真玉已经十分接近了,分辨不出并不能怪你。”念凤夭接过玉石,更为专业的检查着,然后一点点的指给桃之看。 “首先是颜色,玉石的颜色应达到均、阳、浓、正,这块玉虽然看似通透晶莹,却美中不足,颜色太过明显,反而有作假之感。其次是质地,玉石从色感、透明度、光滑度上都是上品,而这个,只要用心触摸,便能感受到表面的凸起。” 念凤夭井井有条的陈述着,桃之越听越灰心,越听越气愤,该死的老板,还说什么一定会心想事成的,竟然敢卖一块假玉给自己,最重要的是这块玉自己是用来送给夫君的啊,亲手送给夭夭的礼物成了假货,她欲哭无泪。 “妻主可知道最简单分辩玉石真伪的方法?”念凤夭忽略她垂头丧气的表情,笑道。 桃之无力的摇摇头,觉得世界瞬间灰暗了。 “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舌舔法,若是有涩的感觉,那便是真玉无疑。”念凤夭笑看着桃之,而后示范性的伸出舌尖舔了舔玉身,随后递给桃之。 桃之郑重其事的伸手接过,也尝试性的伸出舌头,却忽然间笑盈盈的开口,“好甜。” “甜?我怎么没感觉到?”念凤夭诧异,却忽听桃之回答。 “我是说夭夭……很甜。”桃之目光暧昧的落在玉上,念凤夭脸色绯红的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桃之舔的地方正是自己刚刚舔过的地方。 这人……真是不一般的没正经!念凤夭怒气冲冲的瞪了几眼,桃之依旧笑脸盈盈,他便也没辙了。 “夭夭,这块玉便不要了,等以后我再挑好看的送给你。”桃之收了玉石,爽快的笑着。 “其实……这块玉也很不错的……”念凤夭目光迷离,低声开口。 桃之顿时一怔,假货哪里会有什么不错的,不过能够听到这句话她很开心,便压着声音笑,“夭夭,是这玉不错,还是妻主不错?” 念凤夭闻言也笑,“夭夭不同于妻主,这块假玉若是以前,也能维持几月的生计。” 桃之早就料到,按夭夭的性子,绝对是不可能说出什么多余的煽情话,不过既然他不介意。 “夭夭,这玉石你可不能嫌弃,虽然是假的,但好歹也是……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这话桃之说的有些心虚,拿一块假玉来说什么心意,真的有些无赖性质。 谁知念凤夭却坦然收了玉石,眼中没有半点嫌弃不满之色,桃之便勾起唇角,扯出大大的笑脸。 原本还想去讨个说法的想法也渐渐沉淀起来。 就这样坐了一会,便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桃之起身开了门,便看见是小翠端了饭菜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好奇表情的毓沉,显然是这屋内大红的色彩让他觉得诧异。 “小姐、公子,午时了,先用膳吧。”小翠将饭菜放在桌案上,看了看这情形,笑了笑便想要拉住毓沉直接出门,这个时候,没人希望被打扰吧。 “我们不留下来服侍小姐和公子吗?”毓沉连忙定住脚步,奇怪的问,他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对于现在小姐与公子你侬我侬不需要外人存在的氛围显然半点不理解。 小翠撇了他一眼,“那你想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是我,是我们,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毓沉困惑。 “那我让你走,你走是不走?”小翠尴尬的看了小姐一眼,低声开口。 毓沉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 “好了好了,别可是了。”再待下去,估计会坏事,小翠也等不及了,便咬了咬牙,直接伸手抱住了毓沉的腰,将对方往门外带,顺便还掩好了门。 门外,毓沉顿时红了脸,小翠的手还搂着他的腰,他也不敢说让她松开之类的。 “怎么?这就闹别扭了?”小翠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 毓沉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语气明显有着不满。 “现在,小姐和公子只要有彼此就好了,没事的,待会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想了想,小翠还是解释道。 桃之一脸深沉的看着小翠与毓沉消失的背影,手指轻点着下巴,偶尔发出奇怪的笑声,念凤夭在一旁看得奇怪,便伸手晃了晃。 “你在笑什么?”他看了看门,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 “你有没有发现小翠和毓沉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桃之神秘兮兮的问。 念凤夭想了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确实没有留意。 桃之刚要解释,想了想又止了话语,毕竟现在自己也不过是猜测,便伸手将桌案摆在了床边,“没什么,还是先吃饭吧,夭夭,快起来,你早饭没吃,一定饿坏了吧。” 念凤夭抿紧了唇,谁知就是没有动静。 “怎么了?不饿啊?”桃之嗅着菜香,诧异的问,伸手便要拉念凤夭起来,即使身子痛,饭也是必须得吃的,这事不能由着他。 念凤夭顿时拽紧了被子,桃之目光幽深的看了半晌,忽然明白了。 “原来……”桃之手指有意无意的划在被子边缘,惹得念凤夭更是紧张无比的看着她,自己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穿,虽说,昨夜妻主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 念凤夭抿着唇,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桃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念凤夭薄怒的瞪着她,眼看着就要发作了。 “夭夭,这里没有外人,随意一点。”桃之取出一件长袍,示意念凤夭披上,念凤夭看了她许久,才慢慢伸出胳膊,桃之始终背对着他,嘴角含笑。 等勉强用长袍遮住身体,念凤夭才掀开被子下了床,然而这一移动,痛楚又渐渐倾袭,他皱了皱眉头,早就听说第一次会很疼,却没想到因为昨夜的肆无忌惮,弄的现在连床也下不了。 说到底,罪魁祸首都是妻主。他埋怨的看了一眼桃之。 桃之自是接收到他目光的注视,然而直觉告诉她现在应该尽量忽略,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吃过饭,桃之又将念凤夭按在了床上,嘱咐他一定要乖乖休息,便收拾起碗筷起来,小翠那丫头不知跑到那里去了,索性桃之对这些事也不太在意。 轩辕府,厨房 桃之捧着碗筷走了进去,主事的男子连忙早早的接了过去,桃之笑着聊了几句,便准备离去,刚刚转身却猛地撞上了一道黄色的身影,她怔了怔,连忙伸手拽住对方才没有摔下去。 “秋云,你这么慌张做什么?”看清对方,桃之也有些不悦,这要是撞上别的人,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秋云连站好,有些紧张的道,“小姐,家主正在找你,我所以……秋云……知错。” 桃之拍了拍她肩膀,没再计较,“姐姐在哪里?” “家主在前厅。” “我先去找姐姐,你下次记住小心一点。”桃之说完便离去了,若不是重要的事情,姐姐大概是不会这样寻自己的。 前厅 轩辕涯一如既往的背对着门口,她的目光注视着悬挂于正前方的画像,这样看着姐姐的背影,桃之竟忽然间有一种很沧桑很孤单的错觉。 她轻声走了进去,谁知轩辕涯还是听见了,缓缓转过身。 “姐姐,你找我。”桃之开口。 轩辕涯招了招手,“桃之,你过来。” 桃之向前走了几步,便被轩辕涯揽住肩膀拉了过去,两人并肩看着那画像,画像中的女子一如英姿飒爽。 “姐姐……”桃之有些无措。 “桃之,祖母当年率领军队,与太上皇并肩作战,打下这万里江山,我无颜见得那一面,却总是会在梦中看见祖母,她一直告诉我,要好好的护佑这银梏江山,这些年来,姐姐历尽心血,终于站在了如今的地位,可权势滔天总是令人觊觎,陛下对我终究是不放心,姐姐不希望陛下见到你,我的妹妹这么善良,一定无法想象,一个仅仅13岁的女孩是如何工于心计。” 桃之只是静静的听,这是第一次,姐姐在自己面前讲述她的想法与处境,她知道,权利掌握的越多,所受的猜忌自然会更多,而功高盖主向来最惹人忌讳。 “可很多事并不受人控制,我可以感觉到,有人打算对轩辕府动手了,也许是在一个月后,也许会在一年后,所以我也在防备,可是桃之,若有一天我控制不了全局,你要记得-----” 这世上,能对轩辕府动手的只有一个人,而能让轩辕涯无能为力的,也只有一个人。 桃之忽然感受到了很多,姐姐身上的重担,还有即将滚滚而来的阴霾,还可以像如今这般安宁吗? 她也陷入了沉思,前世今生,谁是真实谁是幻影都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需要守护的,一定要守护的。 最后,轩辕涯将两张红色的帖子给了桃之,桃之诧异的接过,其中一张是念凤夭的,而另一张,却是直接邀请自己的。 冰御朝王爷沐如敛夜宴。 第二十八章:皇家夜宴 姐姐,是因为这张突如其来的帖子才对自己讲这么多的吗?桃之腹中猜测。 念凤夭为银梏朝朝廷命官,夜宴邀请不为过,可自己以什么身份,冰御朝王爷,这个帖子来的未免有些太过诡异。 然而圣命难为,无论她是否愿意,此行难以避免,只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迫卷入那样一场浩劫。 五日后,皇家夜宴 墨色夜空,寂静的长街远远的驶来一辆黑色的马车,轱辘轱辘的轮声在长街一声一声的回响,坐在马前的是一名容貌清秀的女子,只有那双眼,透着精致与干练。 马车缓缓的前行着,穿过寂静的长街,然后直接驶向了右手方向,那是皇宫的位置。 出现在眼前的,是整齐而明亮的烛火,烛火以华贵的白玉为柱,引导着前行的方向,而行至此,道路上也渐渐的热闹起来,穿行交错,或是软轿,或是马车。 这条街道,有专门的地方停放轿子与马匹,这女子自然也随着众人驶了过去。 马车平凡朴实,丝毫不显华贵,一时引得众人侧目,而恰在此时,女子朝着马车内开口了,“小姐,皇宫到了。” 众人顿时更用心的看了过去,却只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掀开了车帘,随着帘子的扬起,一名挽着长发的陌生女子出现在眼前,她身着白衣,肌肤白皙,细看之下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美,尤其是那双眼,在夜色下闪烁着明亮而狡黠的光芒。 然而她们很快便注意到了女子身后的人,顿时了然。 “原来是念大人,那这位便是轩辕小姐了吧?”其中一名女子顿时开口,然而随即又疑惑道,“这是皇家夜宴,可未听说能带家人随行的?”她身材臃肿,显是发福了。 夜宴,并未要求官员身穿官服,故而念凤夭此刻着一件青色长袍,更衬出几分高洁脱俗,他只是淡淡的回道:“余大人,妻主收到了沐王爷的邀请帖,若是有问题,还请直接去问沐王爷,或者是,陛下。” 这女人在上次文试中名居榜眼,向来因为自己压她一头的事情耿耿于怀,便总是想着法子刁难。 简简单单的一句,便让那女人哑口无言,桃之依旧扬起眉角,眼中毫无波澜,那女人噎了一下,当众出丑,顿时心中也气极,“念大人该不会是心虚了,才会拿陛下与沐王爷做挡箭牌吧。”轩辕涯虽权势滔天,然而这妹妹传言中便是懦弱无能的,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陛下与沐王爷的亲自邀请,简直是笑话。 念凤夭眼中划过一丝搵怒,正要开口却被桃之拉住了手,轻轻摇了摇头。 “夭夭,不必理会。”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念凤夭结了仇怨。 只一个眼神,念凤夭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微微动容,便任她拉着下了马车,两人并肩朝着高高的阶梯走去。 “哈哈,不会是正说中了吧!”那女人还在身后叫嚣,“看看,竟然说这样的话,我挑明了,立即心虚的想要逃走,我就说嘛,这轩辕家二小姐,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桃之踏上阶梯的脚步停了下来,明亮的眸子划过一丝怒意,她缓缓转过头,声音冷到了极致,“喂!”她直呼。 顿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而桃之,只是冷冷的盯着那发福的女人,一字一句的开口,“我只是觉得,狗咬了我一口,我难道非得咬狗一口。” 空气在瞬间停滞了下来,沉默、沉默。众人脸上出现困惑之色,桃之笑看着那女人,见她也皱着眉深思,便直接拽着念凤夭上了阶梯。 直到她踏上最后一层阶梯,下面才猛然爆发出笑声,其间,还夹杂着愤怒而不甘的怒吼。 轩辕府的二小姐,真如传言般的懦弱无能吗?若真是如此,生性高傲的念凤夭怎会一直站在她身边,若说仅仅因为圣意,他是如何也不信的。有人站在高高的楼阁眺望,嘴角噙起笑容,他手中执着一片叶子,手指微松,那叶子便摇摇曳曳的飘落,他翩然转身,径直进入了房间,依旧是一片沉寂。 皇家夜宴,气势自是磅礴大气,进入长生殿,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一排排耀眼的夜明珠,奢华的场景,被夜明珠的光芒照耀得明如白昼,坐席分居两旁,从座位上来看,参加的人绝不超过五十人,桃之不由更为诧异,这场连普通官员都不配参加的宴会,自己为何会受到邀请? 坐席前摆放着一方木牌,皇家夜宴,坐席自是按官职大小来排定的,桃之理所当然的从最后一列寻起,却并未见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向前方迈进,脚步落在第五列的时候,她已经紧紧皱了眉头。 若是找不到……她咬了咬唇,总觉得在这夜宴中,有一双手在掌控着全局。 假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桃之在第四列看到属于自己的木牌时终于松了一口气,第四列,便是四品官的行列,这个坐席本就来得莫名其妙,此刻见有人坐了下来,顿时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从一开始,事情就变得奇怪起来,从那张神秘的邀请帖出现,桃之知道,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冰御朝的王爷,而对方,或许真的见过自己,是在自己穿越之前,还是在穿越之后,桃之沉思,只是无论是哪一种,显然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此后,陆陆续续的有大批的官员出现,各自寻着位置,安静的坐下,毕竟是皇家夜宴,大家都守规矩的安静着。 戍时,长生殿沉重的殿门被重重的关上,与此同时,无数的男侍鱼贯而出,每人手中都执着一柄烛火,这些人皆是绝色容颜,一袭纱衣,遮不住万千风华,烛火被端放在了每张桌案的角落,随后这些男子便跪坐在每位官员的身旁,顿时有官员调笑着摸了摸近在咫尺的男子的屁股,还有人直接不管不顾的将手探入那薄薄的轻纱之内。 桃之知道,她也受到了眷顾,她看了看身边低着头的男子,不用回头,便可以感受到来自身后的警告意味强烈的视线,这是念凤夭的视线。 所谓的皇家夜宴,自然不会少了美酒美人。 然而桃之却没有想到,她会见到这一个人,她瞪大了双眼,用力的压抑住想要冲上去质问的冲动,她满腔疑惑,只用力的盯着那人。 而此刻念凤夭的眼中,也是无比诧异,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抓住杯子的手猛地颤抖着,一股恐惧在心头蔓延开来。 他早就知道的,从见到那个人的那一刻,他不好的预感就那样强烈。 那个人站在高台之上,一身华服,眉目间具是妖娆,以及皇室的高贵,他缓缓的打量着宴席之座,桃之却觉得他只是在寻找自己,因为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桃之忽然想到,在进入房间时,缠月楼的老板说过,他们的头牌逃跑了,她当时没有多想,此刻两者联系起来,却忽然间醒悟过来,那日自己见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弦无梦,那个人,那个故意与自己暧昧接触的人,他是冰御朝的王爷,他是沐如敛。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即使仅仅见过两面,她对那个善解人意的男子也有一些好感,即使只是普通朋友,这样的欺骗不也太过分了吗。 桃之突然想要就这样逃离,她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然而下一刻便硬生生的僵硬在了坐席之上,全身都僵硬了,嘴角一抹苦笑也凝固,然后缓缓的恢复冰冷。 她。那个之前自己见过的小女孩,此刻微笑着握住沐如敛的手指,用仰慕大哥哥一般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坦然的坐在了高台之上华丽精致的龙椅。 她是。她便是那位年仅十三岁的银梏朝女皇! 强烈的深深的被欺骗感压抑在心中,桃之一动不动,她冷冷的看着一切的发展,那个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孩。 她说,我听说过姐姐呢。 她说,姐姐果然是高手啊,可不可以教教我? 她说,那就说定了啊。 桃之突然觉得可笑,亏她还在四处打听那小女孩的下落,惦记着约定的事情,这个可笑的瞬间,她大概是转眼便忘记了吧。 桃之突然想到,那个时候这位年轻的女皇真的是在笑吗? “各位爱卿,此次夜宴虽是以皇家名义,但各位想必见到了帖子,冰御朝沐王爷才是此次夜宴主人,沐王爷千里迢迢而来,我们银梏朝自是应尽地主之谊。” 南宫雍话音刚落,沐如敛已经笑着随意道:“各位大人不必在意如敛,此次前来,皇兄特允我带来美男四十名,女皇可是毫不犹豫的便送给了你们,所以,若是有中意的,各位大人自可带回家去,如此,想必女皇也满意吧。”他目光又落在南宫雍身上。 “那是自然。”南宫雍虽在笑,眼角深处却隐藏着一层冰霜。 桃之突然轻轻的笑了,多么可笑,出现在这里的自己,多么的可笑。 第二十九章:措手不及的危险感 月光黯淡,浓黑笼罩在沉寂的天空,忽然,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束光芒急速的冲向天空,所有人震惊的仰起头,便看见那束光芒猛烈的绽开,星星点点的光辉洒落在天际,渲染出极美的色彩。 天空被照亮了,光芒化成了星火,渐渐的熄灭,那瞬间的惊艳让所有人都钦羡的看着天空,然后紧接着,一束又一束的光芒连续不断的冲向了天空。 夜宴在此时达到了极致,沐如敛笑看着被这一幕惊呆的所谓银梏朝的官员,露出不知是嘲讽还是得意的表情,然后他的目光微转,再次落在桃之身上。 她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甚至没有因为这极美的场景而动容半分,没有笑容,也没有诧异,更没有探究的眼神,她看着虹光,就仿佛看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物。 这个女子,真的与众不同。 南宫雍悠闲的坐在龙椅上,有漂亮的男侍跪在面前,小心的剥开荔枝送进她嘴里,她一边嚼着,一边有意无意的轻轻叩击着桌案,沐王爷就站在她右前方,从侧脸可以看出他脸上的傲慢与得意,南宫雍却忽然笑了起来,眸光极冷。 冰御朝与银梏朝仅以大漠为界,而那处大漠,不但有炎热艰苦的环境,还有大漠上不时游荡的野兽,至少在几十年前交战时,大多数的兵将是在夜晚死于饥饿的野兽口中,因着《凤南协议》的约束,他们大概也不会轻易选择进攻,毕竟这是两败俱伤的事情。 所以在这之前,在内外战乱同时发生之前,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而这个选择根本不需要思考。 南宫雍笑看着台下仅是沉闷饮酒的轩辕大人,她的脸上从来不会显露出喜怒,这样的人,自然比这位眼中高傲得意的沐王爷更难对付。 烟火散后,众人纷纷侧头交谈,目前,她们从未见过如此绚烂神奇的物品,可以以那样美丽的姿态绽放在墨色的夜空中,而冰御朝……果然是来示威的么…… “各位大人,此物名为虹光,是我冰御朝国师精心制作而成,如今本王前来,此物自是也有携带,各位大人若是喜欢,待会宴会后,我派人送至府上。”沐如敛适时开口。 台下顿时一片沉寂,冰御朝与银梏朝名义上为同盟国,但大家心知肚明,在军事战斗上,银梏朝自是略逊一筹的,如今女皇在上,她们哪敢妄自出声。 沉闷瞬间取代了热闹非凡,沐如敛打量着众人,看她们神情迟疑便顿时无趣起来,正想作罢便听见一道声音响起。 “既是沐王爷好意,轩辕涯便在此谢过。”坚定而直接的话语,如同一块石头扔进水波中。 沐如敛定定的看着她,笑容惊艳众人,“这种局面,果然是需要轩辕大人的引导,不过是小小礼物,何必如此迟疑不定,女皇陛下,您说是吧?”他对银梏朝这位摄政王也是有所听闻的。 南宫雍微眯起眼眸,“这是自然,轩辕大人可是我银梏朝不可缺少的。”她的声音柔而细腻,即使笑着也没有一丝感情。 此言一出,夜宴之中顿时有更多的官员纷纷站出,桃之安静的看着这一幕,这种虚假的气氛让她有些难受。 酒过三巡,夜宴才宣告结束,念凤夭立刻走到了桃之身旁,不时神色不善的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高台。 桃之拉住他的手,摇了摇,“怎么了?一幅见鬼的样子。” “是啊,我现在不就见鬼了。”念凤夭没好气的回答,又想到自己被扯得偏离了话题,才正色道,“今晚的沐王爷分明是那日缠月楼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桃之也认真起来,“那日真正的弦无梦我们根本没有见着,出现在缠月楼的是这位沐王爷。” “这岂不是更加危险了!”念凤夭惊怔。 桃之侧头疑惑看他,便听见念凤夭轻轻嘀咕的声音。 “那位是沐王爷,他要是喜欢上你了,该怎么办!” 桃之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哼哼道,“原来你心里还惦记着这事。”表情很不满。 念凤夭撇过头没再说话。 他看得很清楚,那位沐王爷看妻主的眼神,而且,若是陛下与冰御朝联合施压,就算是妻主只喜欢自己一个人,那又有什么用。 “妻主,你说过,只会宠我一个人的。”他开口。 桃之无奈,“夭夭,我知道。” “所以妻主不可以再娶别的男子,我……我会很难受的,虽然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心真的会很疼很疼。” “好了,夭夭,我这一辈子,只会喜欢夭夭一个人,这颗心,早就放在你身上了。”桃之摸住心口,认真的看着念凤夭,说道。 念凤夭顿时红了脸,不时有官员从他们身边经过,轻轻的几句话也划入了耳中。 “真是没想到,冷漠高傲的念大人也会有这样男儿的姿态。” “看起来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样,这两人如今你侬我侬,显然两情相悦啊。” “这轩辕小姐我看也没有半点传说的懦弱,没点魄力,能降得住念大人那样生性高傲的男子吗!” “……” 念凤夭耳朵突然发烫起来,他伸手遮住,低着头任桃之拉着下了阶梯。 小翠早已拉了马车等候在那里,等走得近了,桃之才发现在那马车旁边,还有另外一名女子,她还有些印象,正是那日跟随在弦无梦……不,应该是沐王爷身边的那人。 她很显然是在等待自己,而桃之却不由迷惑起来,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轩辕小姐,我家王爷有请。”隔了几步距离,那女子便恭敬的开口了。 桃之顿住脚步,感觉念凤夭的手用力的握紧了自己,他在担心。桃之想了想,才回绝道:“麻烦告诉沐王爷,如今已近深夜,孤男寡女恐有不便,若有事,还是明日再谈吧。”先回去再说,过了今夜,再慢慢想办法,况且她真的不觉得,人家身为一国王爷,会对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感兴趣。 “小姐,王爷说了,还请念大人放心,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这句话,她是直接对着念凤夭说的。 念凤夭怔了怔,才猛然醒悟过来,脸色瞬间一阵红一阵白的,沐王爷这是早料到妻主会顾忌自己而拒绝,他又没有真的说不要妻主去,怎么弄的现在好像是他小肚鸡肠容不得人似地。 “夭夭,你……”桃之看着念凤夭瞬间变了又变的脸色,有些担心。 “妻主,你去吧。”念凤夭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憋闷,扯出笑容,“沐王爷召见,按理不能回绝的。” 桃之有些顾忌念凤夭的想法,但同时又想知道这位沐王爷究竟想做些什么,这种被推着向前走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然而,“夭夭,如果你不希望我去,我就不去了。”她最后问道。 “早去早回,我等你。”念凤夭笑看着他。 桃之认真看了他一眼,嘱咐小翠一路上务必多加小心才跟着那女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奢华无比,四匹纯白色的马匹显得更是华贵,入了马车内,便如同见到了一个小型的宫殿,马车内布置着一张软榻,纯白的貂裘覆上,一侧还有香茶、檀香。 桃之观察了一阵,便坐在软榻上安静下来,她必须静下心来,因为即将面对的是未知的事情,忽然又想起那日,两人坐在清心居饮茶,也有一刻,仿佛对面的真是知心的朋友,所以才会说,要是他也像你这样想便好了…… 却没想到,一转眼,那日饮茶之人已经成了冰御朝的王爷。 小翠打理好马车,却看见念凤夭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盯着那辆已经消失的华贵马车。 “公子,我们先回去吧。” “根本一点诚意都没有。”念凤夭咬牙道,“要是再问一遍,我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说不希望她去了。” 如果一开始就说的话,难免会失面子,太难为情了。 小翠不要无奈叹气,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爱面子,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粗心大意,这两人,究竟是冤家对头,还是天生一对? 马车并未朝着皇宫的方向,桃之掀开帘子,看见窗外不断划过的大树,似乎有一段时间了,而且树木的数量开始越来越密集。 沐王爷,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见自己,他究竟想跟自己说什么话。 桃之一路猜测着,却都得不到答案,再抬头,窗外的风景已经停止了移动,马车停在了树林之中。 “轩辕小姐,这边请。”那女子掀开帘子,桃之下了马车,她便径直朝着前方而去。 “等等,沐王爷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见我?”荒郊野外,无论如何都显得太过奇怪,桃之停下脚步,冷静的开口。 “轩辕小姐,我只负责引路,王爷就在前面,不如待会你亲自问他?”那女子回答无比巧妙,桃之一时也找不出破绽,便郁闷的跟了上去。 隐隐可以看见前方大片璀璨的红艳之色,而在色彩中央,有一道身影,站在其中,竟是无比协调。 “轩辕小姐,王爷就在前方,我先退下了。”那女子说完便已经悄然离去,桃之环顾四周,竟没再发现她的身影,就如同凭空消失,可是桃之知道,她只是用极快的速度离去了,沐王爷身边的人,再如何也自是武艺非凡的 。 一步一步的靠近,才发现那是一片盛开着牡丹花的花苑,繁茂的树林之后,竟是隐藏着如此一片世外之源,那抹色彩闯入眼帘,就仿佛看见无数花仙子在翩然起舞,而沐王爷就站在花中,一袭红衣,竟与这牡丹之色无异,妖娆风姿,即使是这万花之王的牡丹,也没让他逊色几分。 仿然之间,一切的景象开始在眼前颠倒,那抹背影漂浮不定,仿佛看见了牡丹的微笑。 桃之猛的掐了手心,瞬间从这景象中醒了过来,再看过去,沐王爷已经回过头,那片牡丹也是无声无息的盛放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桃之皱紧眉头,事情发展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去思考对策,就像现在,她原以为会是在宫中,却万万没有料到,沐王爷会在如此荒野却又如桃源般的地方等待自己。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十章:月色太冷 沐如敛当先朝着她走了过去,桃之不禁暗笑自己太过多疑,也许只是个人爱好吧,选择这样的景色,没有谁规定一定要有理由吧。 “小姐,你在看什么?”沐如敛停在桃之前方,一如的笑着开口。 桃之便也笑了,“我只是在想,当日缠月楼的公子几日不见便成了冰御朝沐王爷,如此身份,桃之还真高攀不起。”她话语凌厉无比,字字直逼沐如敛欺骗一事。 沐如敛怔了怔,随即无奈道:“小姐是在怪我隐藏身份吧,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我告诉小姐我是冰御朝的王爷,你真的就会相信吗?” 不会。桃之可以立刻回答,只是自己相不相信是一回事,他坦不坦诚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两者并不矛盾。 然而此刻她不想辩解,“我人已经来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沐如敛皱了皱眉头,“小姐,关于那件事,我已经向你道歉了。” “我怎么看沐王爷根本无关紧要吧,你看,沐王爷要我来,我自然不敢不从,您说是吧?”桃之话语带着一丝嘲讽,沐如敛不可能听不出来。 “小姐,我就是怕你误会,才会请你到这里来的,你怎么看我,在我心中怎会无关紧要,如果可以,只要你能原谅那件事,叫我做什么都好。” 桃之没有想到他会许下这样的诺言,心有些微微动摇,抬头便看见沐如敛期待看着自己的眼神。 “算了,我也没放在心上。”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 沐如敛顿时笑了,目光又落在那片牡丹花丛中,“小姐,这片牡丹园好看吗?” “你要我来只是欣赏这片牡丹花?” “看来你还是没真的释怀。”沐如敛无奈,只得解释道,“宫中憋闷得很,这片牡丹园是我在银梏朝见过最美的花苑,所以想要把这些美与轩辕小姐一起分享。” “沐王爷,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沐如敛看着桃之。 “我们不过见过两面,对于沐王爷来说,也许只是一个陌生人,我想不到,沐王爷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还是说,其实你是抱着某种目的的,可是桃之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独特到连沐王爷也想要得到的。”桃之一口气说完,便等待着他的回答,这些疑惑压在她心头,实在有些难受。 然而,沐如敛却是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小姐真的想知道吗?”他语气低沉。 桃之心情也有些沉重。 “在知道答案之前,小姐可以让我确认一个事实吗?” 不过一个答案,有必要让气氛沉重到压抑吗,桃之不解,却也没有拒绝,“我应该怎么做?” “只要小姐能够解开这个。”沐如敛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一只金色匣子,匣子表面雕刻着凤凰的图案,做工精致,然后他从匣子中取出了一个规矩的正方形方块,小心的递给桃之。 桃之诧异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东西。魔方!那竟然是魔方!这根本不是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东西!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沐如敛之所以在这样荒郊野外的地方等待自己,想来这个他要给自己看的东西极为贵重,甚至不能引起任何人的猜测。 手中的魔方由透明的水晶打造而成,四个方向分别是错乱的图案,华丽而且神秘。桃之猛的抓住了沐如敛的手,神情激动。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它不应该存在这里的,你究竟是怎么得到的?难道说你?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脑海中划过沐如敛也是穿越而来的念头,便立即被桃之掐断,沐如敛身上,除了这块魔方并没有任何与现代接近的气息。 沐如敛微微垂眸,唇角轻扬,“难怪小姐身上有吸引我的气息,你果然见过这块天壹锁。” “它叫天壹锁?”桃之问道。 沐如敛却有些迫不及待,“小姐可以解开它吗?我曾用过很多方法,也无法打开。” “因为你的方法错了,这个东西,根本不需要打开。”桃之感受着手中魔方所带来熟悉的感觉,然后略微思索,手指便飞快的旋转着魔方的方向,魔方虽然看似复杂,其中却包含着很多技巧,而只要掌握了技巧,打开便轻而易举,很快,桃之便轻松的将魔方复原,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然后将手中的魔方递给此刻明显无比紧张的沐如敛。 沐如敛几乎是以崇敬狂热的眼神接了过去,然而下一刻便紧张起来,因为他的目光并没有立即落在魔方之上,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桃之不解。 沐如敛最终还是认真地看着手中的魔方,从前毫无章法的笔画被拼凑在了一起,他顿时醒悟,魔方上却只有六个字。 上下方为:现之 左右方为:夭出 另两侧则是:乱世 明明是无法拼凑在一起的词语,沐如敛却看得有些出神,目光也渐渐变得幽深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似是了然,又似是遗憾。 “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桃之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沐如敛瞳孔一闪而过的凌厉也被收敛起来,笑道:“轩辕小姐,师父将这天壹锁交给我时,曾经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桃之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沐如敛柔柔的笑,“师父说过,若有人能够解开天壹锁,那便是沐如敛的命定之人。” 桃之冷冷的眯起眼睛,盯着沐如敛,冷然道:“沐王爷,你这是在耍着我玩呢!”她明明是要他解释自己的迷惑,什么时候又牵扯出什么命定之人的话题。 “小姐,我本来也有些猜疑,可是今天,你确实能够解开天壹锁,师父他的预言从来不会失误。” “这跟我没有关系!”桃之怒气冲冲的盯着他,即使脾气再好,这时也忍不住了,“我很明确的告诉你,如果还想与我做朋友,最好是收回刚才的话了。” “已经晚了。”沐如敛轻轻摇头,“如今,沐如敛已经不止想要与你做朋友了。” “你!”桃之伸手指着他,怒意与措不及防同时袭上脑海,却正对上沐如敛坚定不移的目光,不由气恼,“沐王爷,我可已经娶了夫郎。” “我不在乎。” 桃之忽然有些无力,“可是我在乎,我答应过夭夭,这一世一直爱着他一个人,既然我答应了,便会一直遵守,沐王爷,你还是忘记这些什么命定之人的谎言吧,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而且,我相信,你也并非真的因为喜欢而想要嫁给我吧。”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却没有看到,身后沐如敛沉思的目光,他很冷静,没有因为桃之的话受到丝毫影响,甚至现在还可以十分理智的思考眼前所发生的问题。 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要问你的意见。反正你答应与不答应,最后的结果也只有一个。 这个人究竟会怎样成长?乱世,在这个坦率天真的女子身上,甚至看不见一丝战意。 他握紧了手中的天壹锁,很久才将它再次放入那匣子中。 等到离开了那片树林,桃之再回头,已经看不见半点牡丹花的痕迹,月光朦胧,她突然觉得有些冷,念凤夭说的对,自己永远把事情看得太简单。 可是沐如敛是真的喜欢自己吗?不,不可能。桃之不会相信有人会真的喜欢上一个仅仅见过几面的人,而且还是目前处境尴尬的两个国朝,那么,他便是有着什么目的。 命定之人。这样的谎言谁会去相信。 可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去在意。他是沐王爷,连女皇也要敬几分的,又要以这种方式来逼迫自己吗!桃之面无表情的看着投射在地面的月光,缓缓的握紧手指。 月色太冷,她不由的抱紧了身体,并不是不能做些什么的,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房中的烛火依旧明亮,桃之不由弯起唇角,僵硬的心瞬间温暖起来,脚步踩在青石地面,却无意间碰到了置于地面的石块,石块向前滚去,猛的掉入水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随之,房中的烛火瞬间被熄灭,桃之笑看着念凤夭的身影急匆匆的从窗边划过。 他的夫君,明明是因为不安在等待自己,却偏偏别扭的要假装并不在意,其实他也在担心的吧,毕竟一开始,察觉到的便是念凤夭。 桃之轻轻推开了房门,念凤夭已经侧躺在床上,悄无声息。 她没有再点燃烛火,便就这样走进了床边,安静的看了一会,直接掀开被子滑了进去,身子冰冷,便直接拉过身边温暖的人搂在怀里,似乎感觉到那人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一定很冷吧。桃之这样想着,便更用力的将他抱住。 念凤夭却睁开了眼睛,他安静的看着桃之略带疲惫的容颜,感受到来自身边冰冷的气息,许久,再次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夭夭。答应你的,无论如何,也会做到。桃之无声的许诺。 第三十一章:后院起火 翌日,冰御朝沐王爷前来拜访轩辕府二小姐。 家主轩辕涯在大厅接见,随即派人前去请小姐,不一会儿,丫鬟来报,小姐一早出府,此刻并未在府中。 “沐王爷,不知你找家妹有何事?”轩辕涯坐在主位,态度友好。 沐如敛表情未变,笑道:“轩辕大人,入京之时便听闻你如何威震四方,有勇有谋,如今一见,银梏朝有轩辕大人可真是一幸事。”他语气真挚。 “沐王爷也同样令我惊讶。”轩辕涯面色不惊,“我银梏朝的人搜遍了京都,却没想到你会直接出现在宫门之前。”她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更是震撼无比的。 “不过是一些小把戏,轩辕大人怕也是不屑的。”沐如敛不甚在意。 “沐王爷岂不是太过谦虚了,这种小把戏,怕也只有你才能做到。”轩辕涯从来不会贬低自己的军队,她派出的人几乎快把银梏朝翻过来,若这是小把戏,岂不太可怕。 沐如敛没有回答,他打量着轩辕府,刚想站起身出去走走便被轩辕涯再次叫住。 “沐王爷,家妹出府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不如您先回去,待家妹回府,我再让她前去找你。” 到了那时,她怕是根本不会来。沐如敛如此想着,便笑着开口,“轩辕大人是不是担心我会有什么企图?” “此话怎讲?”轩辕涯不禁皱眉,上次沐王爷邀请桃之时她心中便有不安,如今更是直接上门,说半点没有顾忌那是假的。 “轩辕大人一定是在想,我为什么要一而再的找桃之小姐,是不是会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企图?又或者,会不会为她带来什么危险?”沐如敛淡淡的开口。 心中担忧的话被轻易的说出口,轩辕涯也不再隐瞒,“沐王爷说的对,以桃之的身份,沐王爷不应投注这么多的关注。” “我想问轩辕大人一个问题。”沐如敛道,“喜欢一个人没有罪吧?” 轩辕涯隐隐有些明白,但这实在匪夷所思,“沐王爷的意思是,你喜欢桃之?!”她几乎是惊讶之极的口气。 “不止是喜欢,轩辕大人,我希望你能做个见证,我是一定会嫁给桃之小姐的。”沐如敛坚定的回答。 “这……”轩辕涯知道,她是没有立场替桃之表明意见,“沐王爷应该知道,桃之已经娶夫了。” “这个大人放心,我不会介意。”他回答的爽快。 眼前的人若是普通人轩辕涯是没半点迟疑的,女子三夫四侍极为正常,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个人是冰御朝的王爷,在身份、地位上,丝毫不压桃之,娶与不娶,都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她现在担心的是,桃之对他的夫君似乎宠溺的很,以她的性子,可能根本不会再娶,她知道,桃之与自己是不同的。 然而这些话,现在说了也没有半点意义。 轩辕涯忽然觉得头疼起来,为什么一个一个凑到妹妹身边的男人都这么难招架。 “姐姐。”正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边。 轩辕涯闻声看去,正是念凤夭,他此刻冷着脸,显然在门外呆了许久,那些话,怕是也听得清清楚楚了,沐如敛也认真的看着他,与那日的感觉不同,现在的念凤夭显然在盛怒之中。 他忽然想到了那两个字,夭出。念凤夭,就是她最重要的力量吗! 看到这个人,轩辕涯更是头疼,一个是答应了妹妹动不得,另一个因为是王爷身份更是动不得。她突然开始心疼起妹妹,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算是自己招架起来也是费劲的。 “姐姐,我与沐王爷有些话要说。”念凤夭再次开口,声音听不出感情。 轩辕涯早就懒得理会这烂摊子,开口道:“沐王爷呢?” “那我便先告辞了。”沐如敛转身,朝着念凤夭所在的方向而去,几乎同时,两人对峙的冷冷的目光交接在了一起。 “姐姐,我先退下了。”隐藏的愤怒积在心中,念凤夭还是尽量礼貌的行礼退下。 轩辕涯看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心中不安,焦躁的饮了一口茶,心中无奈,自从妹妹醒后,性情大变,难道连着桃花运也改变了吗! 桂苑,凉亭 念凤夭与沐如敛相对而坐,没有人开口,气氛被压抑到了沉寂的状态,小翠小心翼翼的上了茶,担忧的看了一眼念凤夭,才发现对方眼中此刻除了冷意,再无其他。 小姐,你要是再不回来,这两人可真得把这里翻了过来。 “念公子,若再不说话,他们该以为我欺负你了。”沐如敛笑着开口,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躲在不远处的小翠与毓沉两人。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念凤夭语气极冷,直接开口。 沐如敛饮了一口茶,“念公子这是什么话,从开始到现在,我可都是很友好的。” 念凤夭没那么好的悠闲心情,握紧了手指,“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要嫁给妻主的话,我听的很清楚。” “原来是这件事情。”沐如敛指尖抚弄着杯沿,轻笑,“我喜欢桃之小姐,想要嫁给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妻主根本不喜欢你!” 沐如敛顿时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在嫁给桃之小姐之前,她也喜欢你吗?” 一句话,顿时让念凤夭僵住,许久才再次开口,却并没有之前那般的坚定,“我跟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相信一见钟情,自然也相信日久生情,至少,桃之小姐现在对我是有好感的,而你,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桃之小姐说不定早就厌烦你了,只是顾忌你的心情,没有说出来罢了。” “你!”念凤夭怒气上涌,猛的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冷冷道,“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绝对不允许利用妻主,我绝对不会同意。” “这恐怕由不得你吧,而且,现在跟我说这话,你以什么身份?若是以轩辕府夫郎的身份,我可以不予理会,但妻主的意愿你可不能阻扰,可若是银梏朝侍郎身份,未免有些以下犯上!” “不,我只是以念凤夭的身份,现在,我想到了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念凤夭冷冷的笑了。 沐如敛看着他。 “只要你能赢了我,今后发生的一切,我再也不会参与,即使妻主她娶了你,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念凤夭咬牙开口。 “若是我输了呢?” “若是你输了,不许再纠缠妻主,再也不要出现在妻主面前。” 沐如敛觉得好笑,“听闻念凤夭是科举第一文武状元,武艺自是非凡,这样的要求,岂不是有些恃强凌弱?” 念凤夭也毫不退让,“沐王爷以王爷的身份前来,是不是也有些恃强凌弱?” “那好,我答应了,为了证明我的决心。”沐如敛沉思片刻,便点头应道。 念凤夭盯了他一眼,转身便朝着桂苑之后的练武场而去,沐如敛缓缓起身,坚定的跟在后面,然而他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紧张。 轩辕家十八般兵器俱全,练武场更是宽敞无比,念凤夭平日里也会来此练功,然而他最惯用的还是剑,所以此时他直接走到了放剑的架子上,取了平日里惯用的长剑。 沐如敛却是认真的打量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他不过是闲来无事练过一些,那些招式大多是中看不中用,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是绝对打不过这个可以科举取得状元之名的念凤夭。 然而,他根本不需要打败…… 只要事情还是掌握之中。 他最后挑选了一根长鞭,两人便隔着一段距离,在练武场之中遥遥相望,彼此直视的眼中,皆是冰冷的寒意。 轩辕府前厅,海霸没等通报便直接闯了进去,轩辕涯正与卿乐怜谈话,有些不满的盯着她。 “家主,情况很不好,念凤夭与沐王爷此时已经到了练武场,并且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你说什么!”轩辕涯猛的一拍桌子,难以置信,“桃之呢?找到她没有?” “还没有,小姐一定听到消息才出去的,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轩辕涯也烦躁起来,“念凤夭实在是太乱来了,那可是沐王爷,他这样的行为,怎么说都是以下犯上。” “我认为是沐王爷故意激怒他的,念凤夭不是没有心思的人,现在怕也是因为小姐才会变得这般慌乱。”海霸不由说了一句好话,她看得出来,念凤夭心并不坏,倒是那位沐王爷,让她读不懂。 “无论情况怎样,结局都只有一个。”轩辕涯站起身,“我们走,去练武场。” 轩辕府后门,小翠焦急无比的等待在那里,桃之一出现便被她用力的抓住了,小翠急不可耐的表情让她有些好笑,“这么急做什么?天塌下来了?” “小姐,你快跟我走!公子与沐王爷在练武场打起来了!”小翠拉着桃之便飞快的朝着练武场方向而去。 “你说什么!”桃之脸色顿时一变,几乎用力吼出,这是她绝对没有料到的局面,心头越来越慌,便挣开了小翠的手,拼尽全力的朝着练武场而去。 小翠看着前方小姐已经跑远的身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了些。 第三十二章:家法 桃之匆忙赶到练武场之时,正好碰上从前厅赶过来的姐姐与海霸,两人一齐看向练武场中,此时念凤夭与沐如敛已经发动了进攻。 念凤夭招招凌厉快速,沐如敛直接被逼得节节后退,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极为艰难的抵挡着招式,这无疑极为困难,因为好几次,念凤夭手中的刀都与他的身体擦肩而过,这一战,念凤夭丝毫没有留情,仿佛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敌人。 “不能再让他们这样下去了,桃之,你可知道冒犯王爷是什么罪名?!”轩辕涯目光看着桃之,冷静的提醒她。 桃之顿时心凉了下来,以下犯上,这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只是,她不能让情形再这样继续下去,这样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念凤夭。 似乎看出了桃之心中的想法,轩辕涯思索半晌,才开口,“海霸,你去吧,小心一点。”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刀剑无眼,而去阻止两人战斗的必然会受到一定伤害。 “是,家主。”海霸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朝着练武场走去。 “等等。”桃之拦下了她,她的目光继而落在姐姐身上,坚定道,“姐姐,这是我的事情,理应由我来处理。” “不准!”轩辕涯毫不犹豫,她不会放任自己的妹妹身处那样危险的境地。 “姐姐,我已经决定了。”桃之猛然间迅速朝着练武场冲了过去,回头留下一个灿烂的微笑,轩辕涯伸出手,最后只能无力的放下。 她的妹妹,也会对自己说“不”了呢。 桃之停在了两人战斗的边缘处,“夭夭,住手!”她朝着念凤夭大声吼道。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念凤夭只是坚定的看了她一眼,再次发动了强势的进攻,沐如敛握着长鞭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然后下一刻,长剑轻易的震开了长鞭,那股反震力残留在手中,沐如敛再次抬起头,却只看见急速而刺眼的冷冷刀光。 几乎在那瞬间,练武场所有人都惊恐的闭上了眼。 然而一切沉寂得可怕,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也没有胜利的喜悦。 念凤夭怔怔的盯着桃之手臂上长长的伤口,鲜艳而浓郁的血液从伤口中沁出,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水滴声,他只觉得一阵头晕,沾染上血迹的长剑从手中掉落,他瞪大了双眼,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想要伸手捂住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他伤了妻主,用那把剑刺伤了妻主,这个事实让他几乎颤抖起来。 一定很痛吧。为什么你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夭夭,不是都跟你说住手了吗。”桃之伸手捂住伤口,轻笑着开口。 念凤夭紧抿着唇,清澈的眼眸迅速涌上了一层水雾,好想哭,怎么会有这样的妻主,明明痛的要死,为什么还要笑。 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你骂我。 沐如敛站在她的身后,他目光复杂的看着那抹背影,心中忽然有些奇妙的触动,那个依旧在微笑的女子,让他的心忽然间迷乱起来。 只是……还不行,还不可以。他紧扣住手心,很久很久,才重新恢复高傲冷漠的笑容。 “妻主……对不起。”泪水滑落的瞬间,念凤夭咬着牙道歉,他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可是真的控制不了,真的控制不了忍受这个人环绕在妻主的身边,他的每一个微笑都在告诉自己,他的每一个笑容都是在挑衅。 桃之手指已满是血迹,宁心被匆忙叫了过来,仅仅是简单的止了血包扎起来便被桃之挥手退开,现在,她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这样的时刻,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让沐王爷抓住任何把柄惩处念凤夭。 那么,唯一的方法便是先发制人。 沐如敛悠闲的站在一旁,等着桃之接下来的行为,桃之知道,若是不能让他满意,念凤夭的危机随时都会到来。 所以,即使不忍。 “海霸,念凤夭身为轩辕府夫郎,擅自与沐王爷比武,以下犯上,依轩辕府家法,应如何惩戒?”桃之目光转向已在身旁的海霸,冷静的问道。 海霸眼中划过一丝诧异,有些踟蹰不定的回答,“依轩辕府家规,应处三十鞭刑。” 轩辕涯脸上倒是有些些许笑意,她明白桃之的打算,要想让沐王爷息事宁人,轩辕府首先便得给出交代。 桃之,似乎真的长大了呢。从来都是小心的护在怀中,便也没有机会欣赏她真正独当一面的机会。 “如此,沐王爷可满意?”闻言,桃之心猛地一疼,却是冷静的转过头看着沐如敛,问道。 沐如敛脚步停在长鞭前,随即弯腰捡起,笑着递给桃之,“这自然不错,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轩辕小姐如此宠溺你的夫君,今日真能下的去手?” 桃之没有伸手去接,她缓缓退了几步,站在念凤夭身旁,手指轻握住他已是冰凉的指尖,她知道,念凤夭怕疼,她也知道,念凤夭并没有什么大错,可自己没有选择,如今不是自己亲手惩处念凤夭,便是将念凤夭交给刑部,以下犯上的罪,他一定会更加痛苦的。 其实,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名利,都不过是一纸空文,看不见摸不着。 现在,她除了无力什么都感受不到。 突然觉得四周都冷了下来,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握住念凤夭的指尖在轻轻的颤抖着,沐如敛说的对,她下不了手,只是想想,便觉得恐怖至极,她忽然想要放手,她忽然想要肆无忌惮的什么也不管不顾,什么轩辕府,什么银梏朝,什么都不再重要。 她只是桃之,她只是想要保护念凤夭,保护她的夫君而已。 只是不可以,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不可以,她必须面对这一刻,她什么也抛弃不了,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从占据这个身体开始的那一刻,她已经入了戏,如今,只能更加卖力的演下去。 只是,我真的下不了手。 “妻主。”念凤夭忽然轻轻的开口。 桃之不忍再看他的眼神。 念凤夭又接着说,“如果一定要惩罚的话,夭夭希望动手的是妻主,因为只有像妻主这样温柔的人,夭夭才不会觉得疼,夭夭都明白的,妻主想要保护我的心情,我都明白,所以,我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没有任何人在场,桃之坚信她一定会痛的哭出来,然而此刻还不行,念凤夭可以哭,她却不可以,她必须坚守到最后,绝对不可以倒下。 “夭夭,待会可不能哭,不要让人笑话了。”桃之给了他一个微笑,更为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为何,这一幕让沐如敛更为气恼,情绪开始不受控制的被带动,“好了,不用再演这些恩恩爱爱的戏码,轩辕小姐,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海霸,带路,去辰阁。”桃之没有看他,仅仅是冷冷的命令。 海霸依旧有些迟疑,也许就连她也不敢相信,那样疼爱念凤夭的小姐,会真的下得了手去亲自动手,那不是小惩小罚,三十鞭刑,行刑结束,就算是女人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是男子。 辰阁,当再次出现在这里,桃之不由想起念凤夭倔强坚韧的目光,即使疼痛得紧,也如何都不愿开口,在将念凤夭抱出辰阁的那一刻,她曾经告诉过自己,再也不会踏入这里一步,可是转眼之间,她竟然再次心甘情愿的走进了这里,而这一次,她竟然要亲手惩罚念凤夭。 她忽然有些混乱,自己这样做,究竟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海霸命人将念凤夭绑在了刑架上,念凤夭丝毫没有反抗,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桃之身上,桃之手中握着长鞭,亦是苍白着脸看着他。 海霸忽然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她转身出了门,只留下念凤夭、桃之以及一切始作俑者的沐王爷。 沐如敛安静的站在一旁,他看着眼前这一幕,这并不是预定的计划,是什么时候偏离了计划,是什么时候让情绪进入了内心,他心很乱很乱,这并不是有利于自己计划的行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明明是会让计划一团糟的行为。他怎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行为,然而他已经来不及去想。 桃之扬起了手中的长鞭,然后,鞭子带着闷闷的破空声击打在念凤夭身上,一鞭落下,他仅穿着一件白衫的身体立即浮现出一道痕迹。 尖锐的疼痛感在身子的某个部位迅速的蔓延开来,念凤夭猛的咬住唇角才没有让那声惨叫叫出来,然而即使如此,额头立即有大量的虚汗涌出,他挺直身体,恐惧占据在心头。 一鞭之后,桃之却是猛烈的喘息起来,手臂的包扎的伤口因为力道而在此裂开,血液浸透了纱布,她没有看念凤夭的反应,紧接着,第二鞭迅速落下。 依旧是剧烈的疼痛感和无尽的煎熬,疼痛开始蔓延,在身体的每一处角落蔓延,如同烈火一般灼热的燃烧起来。 桃之依旧颤抖着,却十分坚定的举起长鞭,一鞭、一鞭、又一鞭…… 沐如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真的是在惩罚念凤夭吗?为什么他却有种错觉,在这刑房中,真正经历巨大痛楚的是轩辕桃之,那个始终微笑的女子,现在却脸色苍白的扬起手中的长鞭的女子。 念凤夭所受的是身体之苦,而轩辕桃之,她却承受了所有的精神之苦,她是在用自己精神的力量,护佑着念凤夭,她是在告诉念凤夭,还有她在,只要还有她在,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颓败起来,这场行刑,仿佛自己才是真正的旁观者。 许久,沐如敛安静的推开了刑房的门,远远的,依旧可以听见身后传来的沉闷的鞭打声,除此之外,周围却是一片沉寂的压抑。 第三十三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刑罚结束,念凤夭立即满身伤痕的被搀扶下去治伤,桃之扔了长鞭,目送着念凤夭远去,才颓废的退后几步,背抵在冰冷的墙壁,额头依旧冷汗淋淋,她却觉得心都有些冷了,过了许久,身体都仿佛僵硬了,握住长鞭的手麻木的没有知觉。 有一只手,在推着自己不断前进,又有一只手,在推着自己不断的屈服,在权势与现实的面前屈服,桃之迷惑着,这双手究竟属于谁。 “小姐,你的伤口……快出去让大夫看看吧。”小翠看着桃之失神落魄的表情,知道她的心中一定很难受,然而她必须站出来,如果再任由血液流下去,小姐一定会出事的。 桃之这才将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上,血液浸透了纱布,白色的纱布被染红,一旦意识到这个事实,伤口的疼痛感便再次有了知觉,她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被小翠扶住。 “小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也不能折磨自己啊,公子他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小翠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桃之努力扯出一丝笑,紧握住小翠的手臂,“夭夭他……他没事吧?” 小翠突然有些气愤,“小姐,这个时候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她拉住桃之便要将她硬拉出去。 “小翠,告诉我,我想知道。”桃之没有动,她目光坚定的看着小翠,语气很轻,却十分有力。 “公子他还清醒着。”小翠无奈,只得回答。 桃之这才放下心,随着小翠走出了辰阁,轩辕涯早已安排医师在外等待,桃之略微打量了这个女子,宁心的弟子,月息,比起宁心,她显得拘束紧张了些,毕竟有宁心在,她是很少接触轩辕府小姐的,然而,却是一个笑容很真诚的女子。 桃之手臂的纱布被血液浸透,扯开纱布的时候,她疼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小翠在一旁朝月息直瞪眼,最终还是顺利的拆除了纱布,伤口重新处理好,月息便告退了,小翠站在一旁,继续不厌其烦的嘱咐桃之一定要注意伤口之类的。 桃之半躺在床上,目光落在窗外,眼神飘忽,心绪杂乱。 小翠叹了一口气,小姐跟公子这是在折腾什么呢!一件事接着一件,就没有安宁。想着毓沉现在陪着公子一定心里更难受,她也忽然有些伤感起来。 “小翠,我是不是让大家很失望?”许久,桃之闷闷的开口。 小翠担忧的看着她,道:“小姐……” “我一直以为我们只要这样安宁的生活便好了,权势名利根本不重要,所以我一直都很知足,能够有夭夭在身边,能够有那样关心我的姐姐,我已经满足了,可是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面对逼迫之下的无能为力,我想要保护的一切都保护不了,我只能被那双手推的无路可逃,我几乎被这种无助感折磨得快要死掉,夭夭他一定对我很失望,他一直以来虽然高傲却还是信任着我,而我,我那样伤害了他。” 话语断断续续,每一个字仿佛变成了一把利剑,不停的在心中搅拌着,血肉模糊,桃之安静的将这些伤口清楚的翻出来,她目光沉静,却不知落在何方。 “小姐!”小翠跪坐在床前,惊慌的抓住桃之的手,“小姐,你不要这样想,如果是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遇到那种情况也只能那样做,小姐你做的是对的,公子他一定可以理解的,他一定不会对你失望的。” “可是,我对自己很失望啊!”许久,桃之沉沉的低喃。 小翠怔怔的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小姐,这还是那个自信满满的小姐吗,还是那个将一切困苦用微笑化解的小姐吗! 轩辕府,药房 白色的帷幔将充满药香的房间隔出一间单独的分室,分室之内,念凤夭被安置在一张铺着柔软棉被的床上,伤口纵横交错在背后,他趴在床上,被清洗过的伤口反而可以感受到更加敏感的痛楚。 宁心站在药柜之前,沉着冷静的调配着药剂,她的动作迅速,毓沉等待在一旁,听从吩咐取来一件件需要的药材。 “宁太医,主子的伤势怎么样?”沉默许久,毓沉终究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宁心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语气无奈,“念公子这是跟轩辕府犯冲呢!接二连三的进辰阁,他可是第一人。” 毓沉脸色也有些难看,怔了怔却没有说话。 “好了,将这药剂涂抹在念公子伤口处,记住剂量,绝对不能多用,还有这些药材,每日喝一次,记住,这段时间伤口不能沾水,更要小心不能去碰触,三日后,再带念公子过来。”宁心将刚刚调配好的药递给毓沉,认真的嘱咐道。 毓沉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宁太医。”他转身掀开帷幔走了进去。 念凤夭此刻闭着双眼,然而依旧可以看清紧皱的眉头,毓沉没来由的心疼,宁太医说的对,主子实在是受了太多委屈,就连自己,从进入轩辕府开始,也没有进过辰阁,他不知道有多痛,却从主子的表情上有了些许了解,那么血迹斑斑的伤口,一定会很疼很疼吧。 “主子,毓沉为你擦药吧。”毓沉低声开口。 念凤夭并未睡着,他睁开眼,刻意忽略身后的疼痛,疑惑问道,“毓沉,妻主呢?”第一次,没有看见桃之的身影,让他觉得心慌。 “主子,你都这样了……”毓沉有些不满,明明自己都这样了,干嘛还那样关心狠心惩戒自己的人。 念凤夭努力扯出笑容,“毓沉,其实并不疼的,我说过,只要是妻主,我都不会疼。” 毓沉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他忽然有些害怕看见那些可怕的伤口,心疼与焦急之下,眼眶竟有些湿润,语气不由重了起来,“主子,你根本不用解释,如果她真的爱你,怎么可能这么狠心,你没有看见你背后的伤口,那样的残忍。” 话说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逾越了。这不是他能进行的判断,所以他紧闭着唇,最后沉默的站在了一旁,念凤夭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毓沉,妻主她是为了我好,这件事,是我太冲动了。”他耐心的开口,目光复杂,“而且,妻主她一定比我更难受,她应该知道的,我一点都不怪她。” 也许在受罚的那一刻还有些怨恨,现在却是半点没有了,念凤夭忽然想起在受罚的那刻,妻主紧咬着唇扬起长鞭,她连手臂上的伤口也没有了痛感,是因为心中的痛已经太深太深了吗?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半点怨恨都没有了。 缠月楼 一只银色的羽毛突然自身后急速刺来,急迫的危险感让九臣瞬间侧过身体,银色的羽毛停留在她的指尖,她忽然轻轻的笑了,借着烛火,清楚的看见,羽毛尾端,那极为复杂的字体。 仅仅只有一个字。 月色如水,沐如敛悠闲的躺在缠月楼房顶,他双手枕在脑后,目光沉静的遥望着天空的明月,在他的身旁,摆放着一个金色的匣子,匣子表面雕刻着精致的凤凰图案,匣子半开,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个曾经被桃之轻易解开的天壹锁。 这便是九臣踏上房顶看见的第一幕,她怔了一会,便自嘲的笑了,“如果刚刚我没有避开,这个……大概会直接□我的胸口吧。”她指尖夹着那只银色的羽毛,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沐如敛笑着看她,“可是你避开了,不是吗?” “哼!找我有什么事?我记得我说过不想再看见你。”九臣将那只羽毛朝着沐如敛扔去,神色有些不耐烦。 沐如敛轻松的接下了那只羽毛,又将目光落在月光之上,“只是想找人说说话,在这里也只有你了。” “找人说话?”九臣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你也会有需要倾诉的时候吗?” “我也是人,九姑娘。”沐如敛有些不悦,“而且你似乎一直不想见到我,我可不记得我们曾有过什么不好的回忆,还是说,你怕我?”他继而笑了起来,眯起眼睛。 “我们自然没有什么交集。”九臣也笑了,“我怕你更是不可能,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有趣的发现。” 沐如敛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你知道你跟你师父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嘛?那就是你师父永远身在事外,他从来不会带入感情,所以他可以轻易的玩弄人于鼓掌之间,可是你不行,你会入戏,看似掌控全局的你,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入戏。”九臣说的自信满满。 沐如敛危险的眯起眼,冷冷的笑,“九姑娘,难怪师父说让我离你远一点,你窥探人心这一点倒是只增不减,真的十分危险,可是我今天没有兴趣跟你探讨这个。”他将身边那个金色匣子递给九臣,很明显,那个话题让他真的十分不悦。 “我来找你是要你帮我看看这几个字,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九臣接过那只匣子,也没有再废话,她早就知道,这个人不会是无聊得来找自己闲聊,她也很清楚,他们见面永远不会有一句废话。 然后,她的目光认真的落在手中的天壹锁之上。 刹那之间,脸色瞬变。 第三十四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十日时间,桃之了解到如今在银梏朝中轩辕府所处的尴尬地位。 十日时间,桃之清楚的获悉冰御朝与银梏朝的实力差距,以及双方明和暗斗的局势。 十日时间,她将自己完全隐蔽在银梏朝的京都之中,暗中掌握着自己所需要了解的事实。 事情并没有让人庆幸几分,她真正意识到冰御朝在国力上的强盛,而此时,她根本没有半点机会,一切还需要等待。 桃之不得不承认,这顿家法让她得过且过的大脑受到了洗礼,而且也真正意识到,再忍让下去绝对会让对方越逼越紧,或许最后将无路可退。 而且,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念凤夭,自那日起,她已经整整十日没有回过轩辕府,并不是没有听见诸多消息,也许自己真的是在逃避,即使清楚的知道,根本没有逃避的后路,该面对的终究得面对。 轩辕府已经出现在眼前,富丽堂皇的府邸,透露出如日中天的权势,也许没有人会想到,在这座府邸中,究竟有多少身不由己的人。 桃之叹了口气,还是心情沉重的进了门,守在门前的侍卫恭敬的叫了声二小姐,桃之置若罔闻的看着这一切,早有下人看见他,匆忙下去禀报了。 因而,桃之刚刚出现在房中,轩辕涯便当先推开门走了进来。 桃之回头,当目光接触到这位一直对自己无比关心与包容的姐姐时,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桃之,我只问你一句话。”轩辕涯认真的看着她,开口,“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是吗?” 桃之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回答。一切的目的都很简单,她想通了,不是无边的权势,也不是无尽的财富,她只需要,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的力量。 “这就够了。桃之,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我也信自己的妹妹。”轩辕涯终于笑了起来,她手指落在桃之发间,语气轻缓而坚定,“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无论怎样,姐姐都会尽力的帮助你。” 桃之无法去理解,明明全身都笼罩着光辉的姐姐,为何会说出这些话,“姐姐,你太信任我了,也许我根本……”越是无限的信任,她越是觉得肩头沉重。 “不,也许你不记得了,桃之。”轩辕涯目光悠远,“在那场大病之前,我的妹妹,是比她的姐姐还要优秀的人,你天生聪慧,而且悟性极高,师父教导我们的武艺,你总是看上一遍便会了,不过五岁,便有着一腔热血,师父说你筋骨奇佳,是练武奇才,如果没有后来那场意外……可是,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我的妹妹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你只是吓怕了,可是现在……我仿佛又看见了久别的妹妹,桃之,所以我信任你,也许只有你,才能改变银梏朝的现状。” “可是,只有活着,才能改变一切。”最后一句,轩辕涯掷地有声。 这便是自己身上武艺的来源吗?原来轩辕桃之竟是真的习过武,而且似乎曾经发生过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情,导致了后来的懦弱无能,而自己的出现,让轩辕涯再次萌生了那个一腔热血的妹妹的重生。 只是可惜,她不是轩辕桃之,更没有轩辕涯那样一腔爱国热血,桃之暗想,她不可能为了银梏朝放弃一切,在她的认知中,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伟大,所以,只能尽力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存在。 轩辕涯在确认这个事实之后便安心的离去了,许久,桃之才终于理解姐姐话语中的含义。 她是在让自己忍受,可是这并不是忍受能够解决的事情。 轩辕府大厅,一名身穿朝服的女子手执圣旨,高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应冰御朝陛下之意,欲与我国结永缔之好,朕深感喜悦,冰御朝沐如敛与银梏朝轩辕桃之,二人彼此情投意合,朕恩准其共结连理,十日之内,择良辰吉日成婚,钦此。” 庄严的圣旨被递在面前,绣着金色丝线的边缘透露着皇室的威严,桃之低着头,紧扣的指尖陷入手掌,她紧咬着唇角,嘴角隐隐有血迹蔓延开来,愤怒,无尽的愤怒,如同火焰在心中燃烧着。 若早知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今日必然不会回府,恐怕圣旨也不会在此时被送来吧,桃之苦笑,那个狡猾的陛下,是算准自己回府的日子了呢。 “轩辕桃之接旨!”女官不耐烦的喊道。 桃之没有下一步动作,她感受到了周围传来的焦急的目光,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吗?姐姐曾向陛下施压,强行将念凤夭嫁进了轩辕府,而这一次,陛下便要反将一军,她这也是向轩辕府施压吗? “轩辕桃之接旨!”这一声,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 桃之忽然轻笑了起来,真的十分讨厌这样被逼迫的感觉,而且对方是沐如敛,她无法想象,每日都必须防备着生活的日子。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手执圣旨的女官明显已经动怒了,“轩辕桃之,你敢抗旨!”她举着圣旨的手缓缓收回。 抗旨?桃之无奈,她不敢,可是若是要她乖乖娶沐王爷……她心中百般心思,十日,她的时间还长着,不是吗? 然而就在她伸手准备接过圣旨之前,一双手更快的伸了出去,那双手,修长而白皙。 桃之怔怔的看着念凤夭,这个从自己一出现便闭口不言的男子,此刻却无比清晰的说道:“念凤夭代妻主接旨,谢主隆恩。” 桃之伸出的手无力的落了下来,她目光复杂的看着念凤夭。 突然想起,在缠月楼,自己不过与沐如敛有肌肤接触,他便气愤的直接冲进了缠月楼,其后闹得写下了和离书,甚至离家出走。 她还记得,那夜念凤夭轻而坚定的告诉自己。 他说:所以妻主不可以再娶别的男子,我……我会很难受的,虽然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心真的会很疼很疼。 那么此刻,你的心究竟有多疼?明明很疼,为什么还要接旨,桃之忽然有些想要骂他,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去做,真是一个笨蛋。 女官带着兵将离开,有人叹息着离开,诺大的大厅最后只剩下桃之与念凤夭,念凤夭手中紧握着金色的圣旨,他依旧跪在原地,目光一动不动,手中的圣旨灼目而尖锐。 桃之站在原地,踟蹰许久,再也踏不开脚步,最终无奈的蹲在念凤夭面前,似乎一见到这个人,心都会变得无能为力起来,桃之暗叹,接着用力拉过他的手臂。 圣旨被他捏的很紧,桃之用力的一根一根扳开他的手指,终于把圣旨取了出来,随即,便随意扔在了一旁。 念凤夭目光一转,落在她的身上,忽然变得无措起来,强撑起来的意志被击溃,久别后的重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在想,究竟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妻主会离开轩辕府,为什么会不想再见到自己。 他一直在反省,然后才发现从一开始自己都逾越的太多,妻主一定是不喜欢的,作为夫郎,却要求妻主一心一意,这根本就是极为过分的事情,没有女子会喜欢听见这样的话的,可妻主她从不计较,而自己,却真的信以为真,恃宠而骄。 所以。“我这样做,妻主还满意吗?”念凤夭轻轻开口,目光却并没有落在桃之身上。 桃之不由一怔,“什么?” “妻主不是希望我这样做吗?如果那样一心一意的话,一定很累的吧,反正你也喜欢沐王爷,这样不也正好。”念凤夭声音越说越低,语气中的不满倒是十足的表现了出来。 桃之满心的郁闷顿时消散了,不由怪笑道:“你这是在说些什么?” “妻主不是因为我的要求而离开的吗?我的确说过希望妻主只喜欢我一个人,可是如果对你来说很困难的话,我也并不是不能……”念凤夭委屈的提醒。 桃之一只手环过念凤夭脖子,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念凤夭被迫直视着那双眼,越想心中越难受。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那样伤害过夭夭的自己,我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原谅自己,因为一看到夭夭,我就会好心疼,只要一想到这双手鞭打过你,我便恨不得砍下它们,所以,我怎么会因为那样可笑的理由,夭夭,难道你对自己的魅力那样的没有自信?”桃之认真的看着那双眼睛,嘴角噙着笑容,而到了最后,几乎是凑到念凤夭耳边,用极其暧昧的声音开口。 念凤夭不由的一阵悸动,然而他还是震撼了,这十日来,他不停的反省,却从来不敢想,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只是因为太爱,所以才会选择暂时性逃避么。 不是因为讨厌自己吗?不是因为自己太恃宠而骄了吗? 然而,说什么是对自己魅力没有自信的话。“妻主,我是因为太自信了。”他脸色红润的逞强回答。 桃之没有理会他的狡辩,将念凤夭从地上扶起,手臂紧搂着他的腰,几乎让两个人紧贴在了一起,这便是小别胜新欢吗? “夭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那你还要离开……” “夭夭,我好想你。” “你……” “夭夭,我们回房吧。” “你想干什么……”念凤夭警惕的盯着她。 “我饿了。”桃之一脸贪婪。 “那……我去厨房?” “夭夭……”桃之一把拽住想要趁机溜走的念凤夭,目光狡黠,笑容灿烂,“我想吃你……” 第三十五章:背水一战 最终,桃之没有顺利吃到念凤夭。 有人敲门,阻碍了她剥开念凤夭最后一件薄衫。 桃之怒气冲冲的开门,却再次见到刚离开不久的女官。 女皇陛下有旨,宣桃之与念凤夭进宫晋见。 司秋殿 引路的是一名容貌娇媚的男子,桃之的目光从周围的环境转移到他的身上,这人身着一袭华服,举止高雅,并不似普通男侍,或许是女皇身边的人。桃之心中暗想。 司秋殿繁花拥簇,远远便可闻见一股幽香,不同于轩辕府的富丽堂皇,此处另有一番景致,就仿佛是误入了与世隔绝的仙境,看起来女皇陛下倒真是十分享受,这里的一切,安静而祥和。 凤凰月阁,当再次出现在这里,念凤夭心中难免会有些异样的感觉,曾经,那位女皇将他单独召到此处,却问了那样敏感而忌讳的问题。 那个时候,自己礼貌的表达了坚定的决心。 而现在,她将妻主与自己同时召到这里,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他没有办法不去猜测,毕竟圣旨刚刚宣读,此刻唯有一件事需要做到如此,而那件事,是他极为不愿去提及的。 “轩辕小姐,念大人,陛下在凉亭等你们,她说念大人知道,我便先退下了。”等进入了凤凰月阁,那男子便回头行礼说道。 这样说来,在凉亭等待的或许只有陛下一人。桃之不禁有些诧异,女皇陛下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还有什么人在场?”念凤夭问了一句。 “沐王爷也在。”男子笑着回答,随后见他们两人沉默不言便直接退了下去。 念凤夭不由的脸色一沉,身后的伤口似乎又隐隐灼热起来,他实在不愿意再见到那个人。 “夭夭,如果说服陛下,这件事情也许会有转机。”桃之拉了拉念凤夭衣袖,目光炯炯。 念凤夭明显有些迟疑。“陛下她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便要尽力试一试,夭夭,我也不希望娶一颗炸弹在家里。”桃之自信满满的笑容化成了唇角一抹苦笑,她当先朝着凤凰月阁走去,无论即将遇到什么,也只能随机应变。 念凤夭迟疑了半晌,也随即跟了上去,其实,他只是担心结果会适得其反。 凉亭之中,果然看见沐如敛与南宫雍相对而坐,石桌之上摆放着一张棋盘,他们神色如常,所有的情绪都被完美的掩饰,此刻安静的沐如敛,倒让桃之有几分异样的感觉。 “臣念凤夭参见陛下。” “草民轩辕桃之参见陛下。”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南宫雍手执白子,也不落下,她看着台阶之下的两人,便直接站了起来,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 “念爱卿,桃之姐姐,你们终于来了,快过来看看,我与沐王爷这棋局究竟谁占了上风。” 桃之神色怪异的起身,心中异样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当初见到这笑容只觉得灿烂阳光,如今却越看越觉得别扭虚假,身为帝王,如何还能保持这样单纯的微笑。 所以在这微笑的面具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棋盘之上,实际胜负已分,黑子占据了大半江山,这也许是南宫雍无法落子的原因。 然而,桃之与念凤夭都很明智的没有给出答案。 “沐王爷棋艺精湛,如今一见,朕倒真是不得不钦佩几分,这棋局,朕输了。”南宫雍将白子扔在棋盘之上,坦然的笑着道。 沐如敛目光自始自终落在桃之身上,此刻闻言才稍稍侧过头,笑道:“陛下谬赞了,我不过多学了几年,若再过些时日,与陛下对弈,定也只能认输了。” “沐王爷太谦虚了。”南宫雍说完便直接转回正题,“冰御朝愿与我银梏朝交百年之好实在可喜可贺,朕也是极为高兴的,原本只是直接宣旨,后来还是沐王爷提醒了朕,这件事情,朕理应问问桃之姐姐的意见。” 桃之不由一怔,圣旨已下,而且念凤夭已当众接旨,现在来说还有意义吗。然而,如果一定需要自己意见的话。“陛下与沐王爷是真的想要知道桃之心中所想吗?”她认真的开口。 “我想知道。”回答的是沐如敛,他直直的看着桃之,心中竟莫名的有些紧张。 “我希望陛下可以收回成命。”桃之猛的跪在地上,目光坚定的看着地面,挺直的背脊却透露出她的坚决。 念凤夭浑身一震,即使想到妻主并非自愿娶沐王爷,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妻主竟然会当做陛下的面请求收回成命。 这是极为冒险的事情。他无声的看了片刻,便陪同跪了下去,若是有什么后果,便让自己也一起承担吧。 沐如敛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唯有紧扣的手心透露出了他心中的气愤。 南宫雍饶有兴趣的看着,又将目光落在沐如敛身上,话语听不出她的情绪。“沐王爷,桃之姐姐似乎十分坚决,她不想娶你,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 沐如敛脸色铁青,许久才咬牙回答,“陛下,皇姐的意思您应该很清楚,如果您愿意为了她的意愿而与冰御朝为敌,沐如敛也没有意见。”他语气冰冷,明显因为桃之的回答而失望之极。 南宫雍脸色瞬间有些难看,然而很快便消逝,她为难的看着桃之,笑道,“桃之姐姐,你也听见了,朕也是为难的,这桩婚事关系着两国和平,朕不可能因为你的意愿而收回。” 念凤夭暗中收紧了手指,桃之抬头,眼神依旧执着,“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又何必问我的意见,桃之不过一介草民,沐王爷身为冰御朝堂堂王爷,若是下嫁于我,岂不辱没了身份,而且沐王爷身份高贵,桃之也高攀不起。” “今日桃之前来便弩定了心思,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沐王爷更不必委屈自己。”桃之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她抿着唇,目光直视南宫雍,背脊挺直,不卑不亢。 气氛瞬间压抑起来,沉闷的氛围蔓延开来,南宫雍手指轻叩着石桌,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收敛了起来,凌厉的眼瞳中,再也没有十三岁少女纯真的影子。 桃之直视着那双眼睛,就仿佛是一场争斗,然后,南宫雍的目光缓缓落在念凤夭身上。 “桃之姐姐,朕曾经在这个地方问过念爱卿一个问题。”她的声音清冷,已听不出笑意。 桃之没有回答。 “我问他,当初朕赐婚于他,他究竟后不后悔,那个时候,如果他说后悔,朕便会立刻重新下旨,只是可惜,朕永远失去了一个有力的臣子,那个时候,朕的心情便与你无二。” 桃之诧异的看着念凤夭,却只看见对方泛红的侧脸,念凤夭低了低头,没有料到会在这时说出这些事情。 桃之微微笑了起来,目光中再无迟疑,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念凤夭已经明确了对自己的心,那么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再犹豫。 桃之更为坚定,“陛下!桃之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娶沐王爷的,并非沐王爷有什么不好,只是桃之今生有念凤夭,已经知足,不敢奢求太多。” 沐如敛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有些无力,一切就仿佛注定一般,只是他真的不甘,突然想起师父曾说过的预言,能够解开天壹锁的的确是命定之人,却非有缘之人。 他只是想要证明。他只是想要毁掉一切会威胁到冰御朝的东西。 “你敢抗旨不遵!”南宫雍猛的站起身,怒视着桃之,当底线被突破,帝皇的尊严便会更为可怕。 桃之毫不动摇,“今日桃之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此生,桃之除了念凤夭再不会娶第二人,所以请陛下收回成命,桃之感激不尽。” 南宫雍冰冷而尖锐的盯着桃之,居高临下,占据了优势,然而那个人的视线却坚定到不可动摇,她突然强烈的厌恶起来,这样坚定的目光真是厌恶,就仿佛是……那个让自己极为憎恨的目光。 “来人!”她低沉开口。 念凤夭猛的抓住桃之的手臂,焦急的目光默默请求她改变主意,那双手那么紧,那么用力。桃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早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的,不过,如果可以让陛下放弃这个决定,付出一些代价也是没有问题的。 空荡的御花园中立即涌出一批侍卫,冰冷铠甲加身,手持着长剑跪在凉亭之前,等待命令。 念凤夭几乎已经是用哀求的目光盯着桃之,他在害怕。桃之透过那双手,感受到这样的情绪,似乎感受到桃之的不可动摇,念凤夭目光转向南宫雍,而一接触到那双眼睛,南宫雍几乎立刻移开了视线。 无论如何也不会求饶的念凤夭,现在用这样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南宫雍更觉得胸口憋闷。 她看着那批侍卫,威严的下令。 “将轩辕桃之押入大牢,她什么时候答应成婚,再让她什么时候来见我。” “妻主……”被侍卫带走的那一瞬间,念凤夭用力拽住她的手臂,桃之无奈,只得用另一只手扳开他的手指。 “等我。”她轻轻开口,笑着告诉他。 怎么等。怎么可能安心。念凤夭颓然的看着桃之远去的身影。 南宫雍愤怒的拂袖而去,无视念凤夭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沐如敛手执黑子,重新布置着一盘新的棋局。 然后,他缓缓的落下一颗黑子。这盘棋,依旧按照计划进行着。 第三十六章:坚持亦或是顽固 桃之被押入大牢的第三日。 金銮殿上,南宫雍猛的一拍龙桌,她怒气冲冲的站起身,一脸阴霾的盯着朝堂之下的众臣,目光如同寒冰。 轩辕涯跪在朝堂之上,坚定不移的请求着,“陛下,家妹年幼无知,无意冲撞了您,还望您宽恕她这一次,求陛下将轩辕桃之释放出来。” 紧随其后,朝堂之上,几乎大半的臣子都一起跪了下来,洪亮一致的开口,“求陛下将轩辕桃之释放出来。” “放肆!你们就是这样逼朕的吗!”南宫雍愤怒的指着下方的臣民,现在,那股让她忌惮的力量在嚣张着,“朕应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金色的龙袍在富丽的金銮殿上极为显目,而那位手握朝堂生杀大权的君主,却明显有些失态。 轩辕涯没有因皇帝的盛怒而松懈,继续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理应以仁爱治国,而只因小小婚事便大动干戈,实在不是身为君王的度量。” “轩辕大人的意思是,朕小气了?”南宫雍危险的眯起眼睛,她紧扣的指尖掐入了手心,痛楚压抑着几乎想要掀翻龙桌的冲动。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陛下若在这件事上有些退让,必然能让文武百官更为敬仰尊崇。”轩辕涯话语掷地有声,在寂静的朝堂中,如同一记洪钟。 “可是轩辕大人,你应当知道,在这种时刻,银梏朝与冰御朝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而闹得战乱顿生。” 南宫雍气极反笑,如果不是此刻自己居高临下,谁会知道这便是堂堂银梏朝的帝王,处处受教,而且身为臣子,笼络文武百官,在朝堂之上公然逼着陛下,这是一她应该做的事情吗。 轩辕涯。银梏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她权利的范围,开始让自己都觉得恐慌起来。 也许,这多年的忍让可以有个结局了。 “陛下请放心。”轩辕涯面色平静,“臣会说服家妹,十日之内,迎娶沐王爷。” 南宫雍微微沉思,怒气收敛,重新坐回龙椅,现在,她还不能锋芒毕露。 “那就按轩辕大人的意思吧。希望你真能说服轩辕桃之,毕竟,这不止是你轩辕家的家事。”南宫雍沉沉开口,话语却透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请陛下放心。”轩辕涯依旧冷静的开口。 “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再过几日是先皇仙逝之日,朕决定回乡祭祖,届时礼部安排好相关事宜,朕离京之期,轩辕大人身为摄政王,各位大人可先向她禀报,若加急,则再由轩辕大人派人八百里加急呈给朕。” 先皇出生在一处偏远的山谷,其仙逝后,亦有留旨意,尸骨务必还于家乡,而银梏朝历代君王,每年在先皇仙逝之日,都是必然会举行祭祀典礼的,不过回乡祭祖,这在南宫雍这一朝却是头一回。 毕竟,皇帝离开京都,便必然会引起各方动荡。 此事一宣布,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陛下,微臣认为今年也可直接举行祭祀活动,先皇家乡偏僻,而且路途中臣唯恐会有乱民饶事,这对陛下的安全……”站出的是一名精练的女子,她手持长笏开口。 南宫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承以。礼部尚书,在自己与轩辕涯之间,绝对典型的墙头草。 “此事不必再议,朕心意已决,至于安全,就不劳烦你担忧了。”南宫雍打断了她的话,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轩辕涯身上,便顾自站了起来,顿了顿,朝着后殿走去。 “退朝!”立即有侍女走出,嘹亮的声音响彻了金銮殿堂。 “轩辕大人,没想到沐王爷一眼便相中了你的妹妹,真是可喜可贺啊!”朝散,如承以立即恭维的笑着开口。 轩辕涯不咸不淡的回道:“这或许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听陛下的意思,难道轩辕小姐还不愿意娶沐王爷吗?”如承以好奇的问道,轩辕涯警告的目光立即直视着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多言了,如承以立即讪讪说了几句离开。 走出金銮殿门,远远的便看见念凤夭等在台阶之下,他背靠着白玉般的扶栏,璀璨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吸引了所有的光华,轩辕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若早知道桃之会因为念凤夭钻了死心眼,她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招惹这个人的,他身上的光华太耀眼,可偏偏一切已经发生了,而这两个人,他们的命运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今日早朝,念凤夭看似沉默安静,可心中怕是早已不知有多焦急吧。 “轩辕大人。”念凤夭早已看见轩辕涯,便当先迎了上去,直到走得近了,才低低的道,“姐姐,我们去接妻主吧。” “你应该听见了我对陛下的保证。”轩辕涯没有动,她认真的看着念凤夭。 念凤夭紧抿着唇,神情挣扎,许久才开口,“我知道。” 轩辕涯看他痛苦的表情,也不忍心再责怪,“桃之任意妄为,你怎么能跟着胡来,那些话是能乱说的吗,这次若不是我……”她微微停顿,才无奈的摆了摆手。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我便不去刑部了,你将桃之带回来。你要知道,桃之必须娶沐王爷,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她的确宠你,可绝对不可以恃宠而骄,沐王爷没有丈着强权抢你名份,已是手下留情,而且,妻主有一两名男侍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无论如何,也要劝桃之接受,这个时候,大概只有你能改变她的想法,她必须娶沐王爷,如果做不到,你应该知道,刑部的大门随时向她敞开着,也许到时候,我已经没有能力救她出来。” 轩辕涯看了看念凤夭沉思的表情,她知道,这些话对于一个人的伤害,只是不得不这样做,她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出事,那是自己唯一的血缘之亲。 念凤夭微微垂眸,突然觉得很难受,那种憋闷的感觉压抑在胸口,他伸出手,却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只能再次无力的垂下。 “我知道了,我会劝妻主的,我会让他娶沐王爷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我……我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说出的话,却连不成句子,念凤夭颓然的放弃,他知道轩辕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现在,他要去接妻主了,无论如何,她努力过。 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过,心,只是有一瞬间的窒息,其实,很快便会恢复的。 刑部大牢 桃之手指快速的旋转着手中的方形骰盅,骰盅之中,骰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骰盅在她的手中颠倒,随后被用力扣在了桌面。 大牢的铁门之前,紧靠着一张朴素的木桌,而在木桌之旁,十几名狱卒拥挤在一起,她们皆是目光紧张的跟随着桃之手中骰盅,几乎在骰盅倒扣在桌面的那一瞬间,嘈杂的喧哗爆发。 “大!大!我赌大!” “大!我也赌大!” “小!一定是小!” “小!!!” “……” “……” “那我开盅了。”桃之环顾了一眼,便缓缓掀开了骰盅,随着骰盅打开的瞬间,随之而起的是更大的喧哗,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他娘的,这次又输了!桃之姐,要不我来开盅,你也玩玩?”那名狱卒头子晦气的骂道,随即大大咧咧的开口。 桃之伸手捏着正正方方的骰子,笑道:“我可没钱。” “这有什么,姐妹们玩的高兴就好了。”狱卒头子打扮的女子一把抢过了桃之手中的骰盅,摇了几下,便疑惑道,“桃之姐,你究竟是为什么关了进来?” 罪史之上,关于轩辕桃之的罪名完全是一片空白。 “我在陛下面前恳请她收回圣旨,于是便来了这里。”桃之轻描淡写的道。 “圣旨?到底是什么啊?”狱卒之中,立即有人好奇的问道。 桃之目光沉了沉,依旧笑着,“沐王爷与我的成亲圣旨。” “还有这种好事!”那人惊奇。 “别多嘴!”狱卒头子立即推了那人一把,“桃之姐,难道你不愿意娶沐王爷?” “老大这都不知道,我可听说桃之姐宠她夫君都宠上天了,这时候肯定是她夫君容不下沐王爷了。”有人笑着回应。 说话之人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桃之立即敲了那人的头,“谁让你乱猜的,我家夫君才没这么小气呢!” “你们看,我才说一句,桃之姐立刻就向着她夫君了。” “是啊是啊,我看也是这样,桃之姐的夫君可真是幸福啊!” “我远远的看见过念大人,绝对是绝色美人,也难怪桃之姐只喜欢他一人了。” “……” “……” 四周,立即有无数的附和声音,桃之也随着笑了,这是此刻唯一能忘却悲痛的,无论哪一种,她都可以坦然去承认。 “老大,有人过来了。”突然,一道声音从侧门传了过来,那人紧接着又跑了出去,大概来人已经走到了狱门口。 “快,把东西收起来。”狱卒头子一声令下,人群涌动,然而最终手忙脚乱,骰子被洒落在地面,木桌也歪斜的横在狱门口。 念凤夭出现之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念大人,你吓死我了。”有人拍着胸脯轻声抱怨。 “笨蛋!收拾东西快走,手脚怎么这么不灵活。”到底是狱卒头子了解情况,众人便立即安静的收拾东西离去。 她走了许久,又再次返回,将手中的钥匙递给念凤夭,许是得知了消息。 然后,桃之有些无力的看着念凤夭的身影,在他出现的这一刻,几乎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结局。 “夭夭,我不会离开。”她直接开口。 第三十七章:四日之后 念凤夭找出钥匙开了狱门,也不说话,径直坐在牢房之中唯一的简单木床上。 桃之紧握的指尖松了松,依旧站在原地,固执的看着他,牢门大开,她知道,现在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看起来你在这里过得很好,枉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受什么苦。”念凤夭目光环视牢房之内,平静开口。 桃之笑了笑,“无论在任何环境下,人都是有思想感情的,只有学会适应,才能保护好自己。” “这算是你告诫我的大道理吗?”念凤夭反问道,他依旧看着桃之,“那么我也告诉你,以卵击石根本不会有任何意义。” 闻言,桃之不由无奈苦笑,她知道念凤夭的意思,“我可是为了你,说这样的话你也不怕我会难过。” “真的是为了我吗?”念凤夭起身,他走到桃之面前,紧紧的盯着她的目光,“你不娶沐王爷,真的是为了我吗?!” 桃之不由的来火,“念凤夭,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想的你还不清楚,在你心里,难道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私欲吗!” “当然有,当然不只是因为我!”念凤夭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如果你是为了我好,就不应该在陛下面前说出那些话,如果你是为了我好,根本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你在这里安心了,那么我呢,你可想过,若是你死了,我要怎么办!你根本就是自私,你从来没有真正替我想过。” 桃之有些发怔,“我……我只是不希望夭夭心里难过……” “的确,我说过的,妻主你若是娶了别的男子,我一定会很难过的,可是在妻主的安危与这件事之间,我宁可妻主你安然无恙,你娶几位侍郎,就算我痛死也没有关系,你明白吗?” 桃之认真的看着那双眼,明眸秋水、坚定不移。然而她却可以看清他隐藏在眼底的痛楚,她的夭夭,难过的时候就喜欢咬着唇角。 他说得对,自己的确自私,继续逃避在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妥协,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自己也许只是沧海一粟,桃之不由觉得可笑,那日在轩辕府见到的小女孩,转眼间便陌路不识,她以为,至少还应该有几分情谊的。 皇家之间,果真一个比一个冷血。 “好了,夭夭,我知道了。”桃之伸手握住念凤夭冰凉的手指,缓缓拥抱住那道身影,感受着温暖的流淌,“我跟你走,现在告诉我,陛下有什么条件?” “陛下说,妻主必须娶沐王爷。”似乎担心桃之拒绝,念凤夭又急忙道,“妻主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通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有怨言。” 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桃之握住念凤夭的手,一前一后踏出刑部大牢。 “夭夭,不管有多少人在身边,桃之能够握住的也只能是你。” “桃之姐,你夫君可真美,果然不愧是银梏朝的文武状元郎。”刑部大门,狱卒头子大着嗓门便开口。 念凤夭怔了怔,瞬间又红了脸,桃之倒是看向那女子,“那是当然,有时候我都恨不得把他藏起来,谁也不给看。”她狡黠一笑。 “我要能娶到这样的夫君,那也绝对会金屋藏娇的。”狱卒头子也笑道。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这女子个性豪爽,桃之与她算是合得来。 “我叫闫毓风,桃之姐,我觉得跟你有缘,我可还没娶亲,你若是有认识的美人,可别忘了介绍给我。”她说完又将目光落在念凤夭身上,“念大人,你有没有认识的美人?就跟你差不多的就行。” 念凤夭摇了摇头,桃之倒是直接伸手蒙住了念凤夭的双眼,凑到他耳边,“夭夭,现在知道自己的魅力了吧?” 念凤夭闹了个大红脸,搵怒的扯下桃之的手,桃之得意的笑,“跟夭夭差不多的,这世上可能没有第二个人了,他可是我的。”她归属似地揽住念凤夭的腰,笑的像只狐狸。 念凤夭不由头疼,桃之就是这一点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上一秒还是一幅悲痛难过的表情,下一秒便可以笑着与人调笑,就像现在,气氛永远不会僵持下来。 这究竟应该值得庆幸还是无奈。念凤夭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滋生出来的悲痛被这一盆热水完全冲走了。 “那算了,你就帮我留意着吧。”闫毓风不再坚持。 桃之拍了拍她肩膀,“不要抱太大希望。”她上下打量了闫毓风,然后叹了口气。 闫毓风睁眼瞪她,“你什么意思?”她知道自己身材矮小,但也不至于这种眼神吧。 虽然,的确十分难找。 “我只能说,我尽力。”桃之掉头便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 闫毓风郁闷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然后又纠结的上下打量了自己,怎么觉得自己又变矮了…… 热闹的街道,人声鼎沸,桃之与念凤夭穿行在人群之中,似乎十分碰巧,桃之再一次见到了之前卖玉石的女人。 “老板,好久不见。”桃之拉了念凤夭径直走过去。 没有看错,那女人眼中划过的一丝诧异。“小姐,可是要买些首饰送给夫君?” “我可不敢再买,上次我在你这可是买了一个假的玉石。”桃之示意念凤夭取出那玉石,然后将那玉石摊在女人面前,一幅你看怎么办的表情。 “小姐,这……我也不瞒你了,我这里的东西虽然是赝品,但那也绝对是八分之八十真品的,你能辨认出来,绝对是玉器中的高手啊!”那女人一开口便是称赞。 “我可没这本事。”桃之将玉石递给念凤夭,“算了,这礼物我夫君也同样喜欢,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小姐尽管说。” “我问你,十日之内哪一日是良辰吉日,亦嫁娶??” “这小姐可是问对人了,我以前好歹也是研究过阴阳八卦的,四日之后,乃是近日唯一的良辰吉日,一般人家是不会选在这时成婚的,又有传言,这一日乃是皇室成亲的日子。” “十日之内,只有这一天良辰吉日?”桃之诧异问道。 “这绝对是真的,这段日子,我妹妹也打算娶亲,我还特地找了算命先生研究过的。” 桃之不由沉默下来,一日良辰吉日,这便意味着,自己必须在四日之后迎娶沐王爷,时间竟然如此紧促。 “小姐,你若是娶亲,我劝你还是等过了这段日子,要是冲撞了皇室成婚,那可是大罪啊。”最后,那女子还好心的提醒道。 桃之朝她点了点头,便拉着念凤夭离开了。 “妻主,我观察过,她的饰品全部都是赝品,虽然有百分之八十相似度。”念凤夭在她身后开口。 桃之不由笑道,“除了夭夭,怕也没人会稀罕这些赝品。” 一句话,让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心中的烦闷无法祛除,桃之泄气的叹气。 念凤夭看了看桃之,咬了咬下唇,轻声道:“妻主,这四日,陛下回乡祭祖,我可以向玉尚书请假。” 桃之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念凤夭的意思。 “夭夭,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主动了?”桃之笑看着他。 念凤夭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直接了,脸红的像番茄似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话,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说出口。 “夭夭,谢谢你。”桃之无心再调笑他,便认真的开口。 “妻主,在这四日之中,我们什么烦恼的事情都不要去想。” “这四日,我的心、我的身体,都会牢牢的记住夭夭。” 不过是迎娶之事,何必想的这么麻烦,她与夫君的好日子,以后还长着呢。 凤凰月阁 御花园深处,隐蔽的角落,有一排废弃的房屋,断壁颓垣,荒草丛生,黑夜将这里完全笼罩。 这里曾是年幼的女皇居住之地,然而自从她修建司秋殿以后,这里便一直废弃着,她既不命人重新修筑,也不将其彻底摧毁,就仿佛是听之任之,看着这房屋在此荒废。 然而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每靠近一次,都可以清楚而深刻的提醒她,曾经的艰辛与痛苦。 月光黯淡,瑞暗佝偻着身子,他手中持着一盏烛火,南宫雍跟随在他身后,长长而幽静的走廊,只有这一盏烛火在摇曳。 “陛下,你真的决定了吗?轩辕府自银梏朝建朝以来便忠心报国,你……”瑞暗满是皱纹的脸扭曲着,没有回头便问道。 “瑞老师,我是看在你是我恩师的份上,一让再让,可是现在我再次提醒你,不该管的事情最好少管。”南宫雍目光冰冷的打断他的话。 长长的走廊,似乎听见瑞暗无奈的叹息,凤凰月阁就在眼前,南宫雍接过烛火,吩咐瑞暗回殿,便独自继续朝着深处走去。 断壁残垣之中,隐隐可以看见一道身影,那人安然的坐在断墙之上,透过烛火,隐隐可以看见一丝轻笑,似是嘲讽。 而且,还有另外一道人影。南宫雍朝黑暗的角落微微点了点头,那人便身影一晃,站在了南宫雍的身旁。 “近日传闻,有人独自挑战银梏朝第一杀手鬼斩宫,打败鬼斩阁十位长老级别人物,最终与鬼斩宫宫主平分秋色,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坐在断墙之上的男子抚掌而笑。 “我只对一个人感兴趣,你们之间的交易我不搀和。”冷冷的声音从那女子口中传出,随即便消逝。 “好了,废话少说,你这样做,我很难相信你的目的,所以我还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那男子冷冷的笑,“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你呢?” “你知道的,我不会相信。”南宫雍坚定回答。 “你信与不信我不在乎,我只是想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至于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放心,我在你的地盘,你总不会觉得我会有什么企图吧。” 那是一封信笺,南宫雍拆开一看,目光顿时凝聚起来,那男子似乎感受到这位女皇陛下身上冰冷的气势,顿时又笑了起来。 “你是否觉得轩辕府的动摇会影响整个银梏朝,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银梏朝的根基无人可以动摇,就算拼死一战,那也是两败俱伤的事情。”南宫雍将那信笺收好,继续冷冷看着黑暗中的男子。 男子反常的认真道:“陛下,你放心,我同这位小姐一样,只对一个人感兴趣。” “哼!希望如此。”南宫雍手持着烛火转身离开,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有什么目的,然而她还是必须接受这个消息,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王爷,而且又是在冰御朝的地盘,他能翻出什么天来。 这一点,南宫雍秉持着自负的心理。 “陛下,我需要做什么?”黑暗中的女子,仿佛感受不到存在的气息。 第三十八章:调戏与暧昧 晨曦之初,温暖的光芒透过窗棂投射在地面,床帏之间,有衣衫凌乱的散落在地,袒露在外的手臂从空气中吸收着凉意,桃之条件反射般的将手臂伸入被褥中,却立即碰触到温热的肌肤。 她猛地睁开眼,阳光却正好投射在床间。 念凤夭枕着她的另一只手臂,整个人蜷缩着窝在桃之怀中,赤.裸相对的肌肤,灼热温暖的温度,透露出无法言语的暧昧。 桃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洁白无瑕的肌肤晶莹如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微启的薄唇红润而诱人。 她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落在念凤夭唇畔,谁知念凤夭却朦胧的张开了嘴,桃之不由一怔,念凤夭湿润的舌尖已经缓缓划过她的指尖,又引得身体一阵颤栗,她恶作剧的将手指探入念凤夭口中,只一会儿,灵巧的舌头竟然轻轻的吸吮起来,舌头划过指尖的轻柔,这股温热将熄灭的火焰再次点燃。 桃之好笑的撑着头,笑看着念凤夭舌尖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然后,没出所料,念凤夭很快醒了过来。 朦胧的睁开眼,他甚至还惬意的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然后才将目光落在桃之身上,红着脸又发现自己竟然紧紧含着妻主的手指,几乎瞬间,他直接懵了。 “夭夭,你饿了吗?”桃之看着念凤夭局促的握住自己手指,不由笑道。 念凤夭直接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事实上,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夭夭,我昨夜通知了小翠,今天谁也不许进这个房间。”桃之接着宣布另一个让念凤夭头疼的消息。 “可是……”念凤夭动了动依旧酸疼的身体,其实他想说,我真的饿了。 一夜放纵,他几乎快被那股狂热所湮没。 桃之顺手从桌上取来一个苹果,直接便咬了一口,“夭夭,这里有水果和糕点,不会饿着你,来,先吃一点苹果。”她将自己留下齿印的方向对准念凤夭的唇角,笑容灿烂。 念凤夭不满的盯着她,撇过头不予理会,正想起身去取桌上的水果,又发现自己现在赤.裸着实在有些不便,况且,桃之的目光一直牢牢不放的落在他身上。 “夭夭,苹果不喜欢吗?”桃之看了看手中的苹果,又跑到桌上取了一根香蕉,缓缓的剥开香蕉皮,自己先尝了口,才再次递过去。 这一次,念凤夭直接黑了脸。 “为什么你每一个都要先咬一口!”念凤夭嫌弃的盯着被咬了一口的香蕉。 桃之有些委屈,“夭夭,你是不是嫌弃我?我只不过想要试一试水果熟了没有,不好吃的话就给你换一个。” 念凤夭脸色顿时放晴,有些愧疚的看着桃之,又说不出道歉的话,便径直伸手拿过桃之手中的香蕉,直接吃了起来。 轩辕府的水果怎么会有不熟的。桃之拨开另外一根香蕉,眯着眼睛意味不明的笑。 念凤夭吃完了一根香蕉,饥饿得到了暂时的缓解,然后继续将目光落在桌上的糕点之上。 桃之正坐在桌旁不紧不慢的吃着,念凤夭手指勾住床尾的衣衫,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桃之,谨防她突然转过头,他手指紧握着被褥,一咬牙便用最快的速度掀开了被子,谁知,刚刚掀开一角,桃之便立刻回过头来。 念凤夭飞速压上了被子,几乎咬着牙开口,“你突然转过头来干什么!” “额,哦……”桃之怔了怔才将手中咬掉一半的糕点扬了扬,“夭夭,这个很好吃。” 她明明是刚刚才想到的理由吧。念凤夭继续咬牙切齿,“你转过头去,不许看,你穿衣服的时候我都没有看。” 桃之不由摇了摇头,“夭夭,那是你自己不看,我可没说过也不看的。” “你!无赖!”念凤夭气急破口便叫道,早知道刚才妻主换衣服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看好了!可是,要是一直盯着的话,好像吃亏的也是自己。 念凤夭做着复杂的心理斗争,他基本上已经明确了,要在桃之的视线之外穿上衣服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记得夭夭以前还骂我无耻、色女的,打是亲骂是爱,夭夭你现在是在向我撒娇吗?”桃之笑看着念凤夭,眯起的眼眸笑得无比奸诈。 “谁跟你撒娇了!”念凤夭脸顿时一红。 桃之将放着糕点的盘子端到床前,自己坐在床边,手中捏着柔软洁白的糕点。 “夭夭,就这样吧。我喂你。”桃之将一块糕点递到念凤夭唇边。 念凤夭挑了挑眉,直觉告诉他今天不会有好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夭夭说的吗?”桃之又递过去一块糕点,“这四日,你所有的时间都可以由我来安排。” “我是说过,可是----”急切的想要解释。 桃之用一根手指压住他的唇,阻止了即将出口的话语。“没有可是,夭夭,有时候真恨不得把你就这样藏起来。”她凑近念凤夭耳畔,轻轻低语。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不良嗜好。”念凤夭诧异的看着她。 桃之笑的得意,“这还不是因为夭夭魅力太大了,我都舍不得把你给别人看了。” 念凤夭噎住了,他目光沉沉的盯着桃之,许久认真开口,“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像极了市井无赖?” 桃之歪着头想,然后正气凛然的答道:“说不定我上一世就是市井无赖,你欠了我,所以这一世必须以身相许。” “谁以身相许了!”念凤夭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确已经被吃干抹净了,桃之凝神看着他,念凤夭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论斗嘴的功夫,论无赖的功夫,他可能连妻主百分之一都不够,所以再说下去,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念凤夭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夭夭,还要不要吃一点?”桃之又捻起一块糕点。 念凤夭摇了摇头,索性直接躺了下去,谁知刚刚接触到床铺,一道身影便立即压了下来。 桃之双手隔着被褥紧抱着念凤夭的身体,她将头搁在对方肩上,温热的呼吸让气氛一时之间静谧下来。 念凤夭防备的盯着桃之,“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我想……”桃之手指缓缓朝着被中划去,指尖碰触到的温暖肌肤让她笑的更是灿烂。 “夭夭,我饿了。” 念凤夭尝试着翻身,“不是刚刚才……吃过吗?”他忽然间有些意识到了什么。 “我又饿了……”她的声音忽然间染上了诱惑的色彩,念凤夭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喜怒交加。 “怎么样?夭夭,我们还有很漫长的时间。” “你!去死吧!”回应的,只有念凤夭咬牙切齿的几个字。 “我要是死了,夭夭岂不是得守寡,夭夭真的希望我死?”胜券在握的口气。 他自然是开玩笑的。“你最好还是节制一点,而且我现在没有一点力气,除非你想害得我明天真的下不了床。”念凤夭十分冷静的分析。 “这不用担心。”桃之脸上毫无担忧之色,“明日若是下不了床,我便一直守在你身边,照顾你。” “你!”念凤夭瞪着眼睛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不应该说那番话的,他根本就不应该给这个人任何机会,实在是太愚蠢了,他怎么没有想到,他的妻主,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桃之趁着念凤夭叹气无奈的瞬间,便直接吻住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话语,那双漂亮的眼眸一直在瞪着自己,桃之舌头灵活的撬开那一排贝齿,缓缓的滑入对方口中,念凤夭眼中最后的挣扎终于也消弭无踪了。 桃之趁机直接一把掀开了覆盖在念凤夭身上的被褥,微微的凉意落在肌肤上,念凤夭无比委屈的看着妻主,晶莹无暇的肌肤上,洒满了昨夜毫无节制的成果。 他忽然觉得全身都在疼痛,连带着头也微微疼了起来,然而这股无奈的心情中,又夹杂着一丝期待与兴奋,彼此肌肤相触的瞬间,他可以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温柔而狂野的动作糅合在一起,她的目光一直都是那样纯澈,即使嘴里说着一些调戏的话语,她的动作也从来没有凶狠过,念凤夭动作轻柔的回应着桃之的动作,她的手指划过肌肤所带来的颤栗,她的唇畔吻过身体所带来的悸动,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帷幔随着手指的动作缓缓落下,桃之的动作忽然霸道起来,即使只是肌肤相触,念凤夭都可以让她轻易的燃起火焰。 床帏之间,青丝铺了一地,轻而压抑的呻吟在寂静的空间响起,白皙的面容被红晕染遍,念凤夭清楚地感觉到手指缓缓向下,朦胧之中,竟有些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唯有那股熟悉的清香,此刻无名的安然。 这一刻,仿佛什么都不再重要。 彼此纠缠在一起的瞬间,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他知道,过了这四日,她将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妻主。然而还是不可自拔的沉沦了,师父曾经说过,这世上的女子,没有不喜欢三夫四侍的,没有不沉溺于美色的,可还是会有人,愿意与一人共白首。 曾经,他也这样渴望着。可是现在突然没有那样强烈的渴望了,无论如何,这个女子,她都是离不开的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又如何。 第三十九章:只任性这一次 四日时间,转眼即逝。 轩辕府邸,十里红妆,大红的喜绸将四处布置得极为喜气,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街道上,人如流水,有人羡慕无比的看着这座阵势强大的轩辕府,随即,人群远远的散开,华丽而精致的红色轿帘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两国和亲,理应按皇族礼仪待之。 华贵的轿帘越行越近,人群之中,顿时传出无数惊叹之声,轿子沉木为柱,丝绸为帘,自是不凡。 轩辕涯与卿乐怜早已等候在府前,然而,始终未见桃之的身影。 “小翠,桃之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轩辕涯有些心急,桃之只说身体不舒服,轩辕涯便让她下去休息一会,谁知这一休息,便是好几个时辰。 如今喜轿都已经送到了府前,这妻主若是突然消失……想到这里,轩辕涯便是冷汗淋淋。 “家主,我去找找。”小翠也知道事情紧迫。 “等等,小翠。”卿乐怜突然叫住了她。 小翠连忙站住,又折了回来。 “小姐究竟是去了哪里?” “这……我也不知道啊,小姐也不让我跟着,说是一会就回来。”小翠暗恼,早知道当时自己就硬跟着去了。 “那,小姐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或者问你什么事情?”卿乐怜微微皱眉,再次开口。 小翠苦苦回忆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公子,我想起来了,小姐当时问我念公子怎么不在?”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今天是小姐成亲的日子,公子心里难受,肯定是不会来观礼的。” “也许我知道小姐在什么地方了。”卿乐怜开口,“念凤夭跟我说过,他喜欢后山那片落崖,现在该是在那里。” 轩辕涯沉沉道:“难道桃之她?”心头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妻主,小姐知道分寸的,她大概是不放心才去见上一见,我们再等一会,也许小姐便到了。”卿乐怜在她身旁柔声安慰着,面容也难掩担忧。 锣鼓奏出的喜乐越来越嘹亮,大红的喜轿眼看便要接近府邸。小翠心急火燎的盯了一眼,便立即朝着后山的方向而去。 随后,奏乐之声停歇,喜轿被小心的放在地面,一名打扮艳丽的男子弯腰掀开红色的帘子,他恭敬的抬起手,随后,便看见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指轻放在他的手掌之中。 华贵繁琐的喜服,上绣着展翅欲飞精致绝艳的凤凰,凤凰,向来是皇室的象征,红色的盖头遮住了神秘的容颜,然而依旧可以隐隐看出,那在盖头之下华丽而绝美的凤冠。 曼妙的身姿被繁琐却美艳的服饰衬托得更为修长诱人,袖口宽敞,每一个动作,都昭示着属于皇族的骄傲。 目光看不见前方,他的视线落在地面,直到媒人的脚步停下,然后他听见那人惊讶的声音。 “轩辕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桃之小姐怎么不在!” 她不在。沐如敛脸色平静,心却在翻涌着,她不在,她去了哪里?难道是不愿与自己成亲?莫非是厌恶自己到这这种地步? 瞬间,心思百转。 “桃之大概太兴奋了吧,这不是又紧张的跑回去了,你先带沐王爷休息一会,吉时一到,我便将桃之带出去。”轩辕涯还算镇定的笑道。 只是她不能确定,能够骗过聪慧过人的沐王爷。 “这……桃之小姐也真是,又不是第一次娶亲,算了,轩辕大人可记得,我们能等,吉时可不能等。”最后,那男子又认真的提醒着。 轩辕涯感觉到沐如敛脚步微微停顿。 新婚之时,妻主理应在府前迎接,然而,此时热闹非凡的轩辕府前,却独独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人的身影。 然而他很快便再次跟随着那媒人入了轩辕府,看不见他的表情,轩辕涯回过头,瞥见那一抹身影。 沐王爷,若论姿色,怕也是世间少有。 “怜儿,马上派人出去找,一定要在吉时拜堂之前找到桃之。”片刻,轩辕涯郑重的吩咐着。 这场婚礼,绝对不容有失的。 “妻主,不要担心。”卿乐怜温柔的笑着,却动作坚定的转身随后入了府,他知道,若是桃之失踪,这对于轩辕府或者银梏朝来说,都无异于一场灾难。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转变的那样紧迫,那样惨烈。 轩辕府前,刹那之间,喧天的锣鼓再次响起,拥挤的街道无比喧哗,所有人翘首以待,这一场传诵得沸沸扬扬的和亲之婚。 后山落崖 桃之一路飞快的冲上了那片凸起的小山丘,山丘之后,乃是一片无底深渊,此处地势并不高,然而站在这里,却是可以看清轩辕府中,那场轰轰烈烈的热闹盛典。 这是属于自己的婚宴,然而她却没有半点喜悦。 落崖之上,并没有念凤夭的身影,桃之有些颓然的坐在崖边,柔软的风自山谷拂过,这片山丘,铺垫着柔软的细草,桃之仰躺在草坪上,阳光柔和,她闭着眼,感受到阳光落在身体的温暖。 一切就好像是在昨天,仿佛一睁开眼,便可以看见堆积成山的复习资料,老师敲着桌子,一如既往的责骂自己不认真学习,只知道得过且过。 然而真的睁开眼,看见的依旧是一片深渊的落崖,以及寂静的四周。 桃之用力抓紧了细草,脑海中想象着念凤夭曾经安静的坐在这里,一坐便是几个时辰,可如今自己,不过是一会便呆不住了,念凤夭他,在这里究竟想着些什么。 她站起身,突然觉得满腔怒火与抑郁交缠在一起。 “念凤夭,桃之此生绝对不会负你!” “念凤夭,我予你的所有承诺都将遵守!” “念凤夭,你对我的信任究竟有几分!” “……” 她站在落崖边,用尽所有力气朝着山崖吼道,回声在山谷中回荡,然而这样,远远不够。 念凤夭,你可曾信过我,你在哪里,在我这么需要你的时候。念凤夭,突然好想好想你,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满满的都是你。 那四日温存,仿佛都成了泡影,桃之突然恐惧起来,念凤夭会不会就这样消失。她开始不断的思考这个问题。 念凤夭……念凤夭…… 夭夭…… 从来不曾想过,会遇见这样一个人。而为什么喜欢他。仿佛有很多理由,又仿佛什么理由都没有。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站起身,落崖边,远远的便看见喜轿在众人注视之下而来,现在,是时候回去了吧。 不能肆意妄为,无论如何,这个身体的姐姐都对自己百般宠溺,不能肆意妄为,轩辕府赌不起,她也玩不起。 然而,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定格在草丛之中。 那里,静静的躺着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石,她弯腰捡起,熟悉的感觉。这玉石,是自己送给念凤夭的,怎么会在这里。 玉石是念凤夭贴身佩戴的,桃之把弄着玉石,红绳是被扯断的,似乎很是匆忙焦急,而且,红绳之上有一些怪异。 桃之仔细的看去,才终于发现不对劲,这红绳的其中一截,竟是染上了血液。 她瞬间握紧了红绳,不对,不对劲!念凤夭答应过自己,他不会赌气离开,更不会逃避,他说过会与自己一起面对的,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躲起来,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念凤夭真的来过这落崖,而且曾经在这里凝望着轩辕府,可是现在,他却有可能遇到了麻烦,更甚至,有人抓走了念凤夭! 这个想法有几分冒险,桃之深知,念凤夭乃是科举武状元,按理他的功夫应极好,至少这江湖上没人能轻而易举的带走他。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带走念凤夭的人是他认识的,甚至有可能是极为熟悉的,所以他根本没有防备。 这种想法让桃之精神瞬间紧绷起来,一种恐惧感更强烈的蔓延开来,她紧握着玉石,目光仅仅落在轩辕涯一刻,大红的喜轿,已经轰轰烈烈的进了轩辕府。 姐姐,对不起。留下一声叹息,桃之毅然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她相信,带走念凤夭的人不可能再留在轩辕府可及的范围,那无疑十分危险。 如果是海霸知道了,一定又会骂自己意气用事吧。桃之笑笑,仅仅因为猜测便满心不安,她终于还是中了情毒,可是,她已经忍让的够多了。 在这压抑而拘束的府中,她都开始不认识现在的自己,那个没心没肺、只想着如何吃夫君豆腐的桃之。 所以,请让我任性一次吧。 念凤夭,我总会找到你的,也许你只是不小心遗落了这块玉石,那都无所谓,我需要一个理由走出这一步。 只有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肆无忌惮的笑,这宫中的尔虞我诈,桃之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 轩辕府,夜色渐渐黯淡,吉时早已过去,小翠回报,并未找到小姐的身影,沐王爷冷着脸坐在大厅,红色的盖头掀在一旁,他淡妆玉面的容颜透露出绝色之美,然而那股怒气,便是个人也能感受到。 热闹非凡的婚宴,最后只剩下这几个坐在大厅中沉默无言的人。 “轩辕大人,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沐如敛显然怒气冲冲,他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至少没有料到桃之竟然敢公然抗旨。 “沐王爷,无论如何,你也算是进了我轩辕家的门,这个事实改变不了,至于桃之失踪一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轩辕涯脸色也不好看。 今日是我从小到大所受最大的侮辱,从来没有敢这样对我,你是第一个,所以我会记住你的,轩辕桃之。沐如敛心头默念,他冷冷的看着轩辕涯,目光缓缓划过众人,随即才拂袖起身。 “小翠,将沐王爷送入喜房。” “哼,喜房,连妻主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进的是冷宫。”沐如敛头也不回。 轩辕涯头疼的揉揉眉心,然而她还没有放下心,一名仆人便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 “轩辕大人,有急报!” 细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轩辕涯越听越心悸,到最后,几乎是惊慌与诧异的神情。 出事了!几乎同时,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 玉大人急报,陛下途经雪如县时遭遇乱党,现已失踪,生死不明! 第四十章:揽时 京都之外,唯一久负盛名的便是素有‘桃花玉面’之称的桃园镇,桃花镇长久环绕着桃花的香气,淡而不俗,精致而不娇柔。此处拥有着银梏朝最绝艳的桃花,每年,甚至有无数桃花被送进宫中,以供圣上及大臣们观赏。 故而这以桃花之名的桃园镇,已然成为了一方富裕之县,更是民风淳朴,其乐融融。 桃之一路西行,连日来的疲惫也被眼前的繁华冲淡了不少,念凤夭真的出事了,他可以十分肯定这一点,确认方向之后,她才发现沿途竟然留下了记号,树木之下用力雕刻出的夭字,除了念凤夭,不会再有其他人。 然后,她一路追到了这里,印记却莫名的消失了。 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却几乎看不见什么男子,买卖之人,皆是直爽干脆的女人。 “老板,这葱怎么卖?” “这也太贵了吧,要不再少一点。” 桃之享受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有些贪恋,听见耳边传来的讨价还价之声,才猛然想起,在这外面没有白花的银两,她摸了摸衣袖,只有几块碎银子,不由有些无奈,似乎从来到这里便没有想过需要自食其力,一开始,乖乖享受着便会有银子送到手上,如今,竟然有些不适应。 即使在街道之上,她的目光也多是落在树木之上,只是再没找到任何痕迹,桃之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这是否说明,念凤夭就在这附近。 “老板,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绝色无双的男子?”最后,她尝试性的选择了打听。 正举起屠刀的女人停下了动作,她手中满是血迹,屠板上,已经放置了些新鲜的猪肉。 “绝色无双?你找我家夫君有什么事?”她想了想,目光警惕的盯着桃之,开口。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看来从古到今也不会错。 桃之看着那名被这女人引出的男子,相貌平凡无奇,但他的身子却极为瘦弱,如同晾衣竹竿似地,远看之下,长相竟变得无比怪异。桃之目瞪口呆,心想这人会不会被一阵风给吹倒。 “这就是我夫君,小姐,你不是……” “对不起,我找错人了。”桃之早已开溜,实则万般无言。 几次之后,桃之再也没有开口询问,她估摸着念凤夭既是被带走的,大概看见的人极少吧,而且,她当真不知如何形容自家夫君了,说是容颜绝色,便会有女子把自己夫君带出来,说是白玉无瑕,便有人用目光搜寻着街上肌肤雪白的男子,可终究,找不到那人。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当铺门口,腹中传来饥饿感,桃之捏着手中的几块碎银子,无奈叹气,这些银子,如此下去,大概也支撑不了多久吧。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当铺之中竟传来一道声音。 “小孩,我告诉你,你这镯子不值钱,也是我这人好心,看你可怜,愿意给你银子,怎么样,三两银子,当还是不当?” “可是……我觉得这镯子应该很值钱的。” 小孩子的声音?桃之不由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迈进了当铺,听这话语,便觉得其中有鬼。 当铺虽名为当铺,却也做着出卖的生意。 “这位小姐,请问你要买点什么?”许是桃之穿着华贵,一进门便有小厮上前来问道。 桃之不经意的打量着那个站在掌柜面前的小男孩,看这模样,大概才□岁吧,她不动神色的将目光收回,“我随意看看。” “那小姐随意,若有什么需要,便叫我一声。” 小厮退下了,桃之一路打量着柜台的珍珠首饰,金凤钗,玉佩,珍珠,倒也极为齐全。 “你一个小孩懂什么,我跟你说,这镯子拿出去顶多买几个馒头,你不是还有病重的父亲在家吗?快当了去买药吧,我看你可怜,算了,这镯子直接给你五两银子好了。”掌柜的是一位精明的商人,她话语坚定无疑,直击要害。 小孩的眼中明显有了迟疑,他手中紧拽着那只镯子,显得几分无助,许久他才恋恋不舍的将手中的镯子缓缓递出。 家中还有病重的爹爹,而且掌柜的是爹爹多年的好友,应是不会骗自己的。 掌柜的笑眯眯的去接过镯子,却有一只手更快的从小孩手中抢过了镯子,两人同时转过视线,便看见一名容貌绝色的女子激动而焦急的紧盯着那镯子。 “这镯子你从哪里得来的?”桃之焦急的看着那小男孩,不会看错的,绝对不会看错的,这是姐夫那日送给自己与念凤夭的镯子,精致的雕刻,不凡的花纹,当初可是花了几千两银子,重金打造。 “你……这镯子……这镯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小男孩有些慌张,他突然一把抢过玉佩,撒腿便往外跑了出去。 桃之自然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喂,你到底还当不当!怎么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不是坏我事吗这!”远远地,听见身后掌柜的叫骂声。 小孩奔跑的速度极快,再加上他对桃园镇的熟悉,便总是在歪歪扭扭的巷子中穿行,桃之也用力跟上,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然而终究是小孩,体力有限,在穿行几道小巷之后,被桃之拦在了了无人烟的巷子角落。 “你……我都说过了,这个是我祖上传的。”小孩拽紧了镯子,无比紧张的道,他被抵住一面石墙,退无可退。 这样一路奔跑下来,桃之也觉得气喘吁吁,深呼吸几口气才道:“臭小孩,你跑什么跑,我又没说是你偷的抢的,你一听见我问就跑,这不是明显的有问题吗!” “你想抢我的镯子吗?”许久,小男孩看着桃之,认真的开口,然而他这样的小孩做出这样的表情,在桃之眼中倒变成了委屈撒娇。 桃之一口气没喘过来,她有些想笑,“我知道这镯子不是你的,因为这镯子是我亲自送给我夫君的,上面的每一道花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轩辕府的东西,想必不会有仿造品,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东西不是你的,我可以很清楚的确定。”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抢东西,刚才那掌柜的是给你五两银子吧,我现在给你十两,不过你要告诉我,有没有见到这镯子的主人?” 一口气说完,桃之已经掏出了自己所有的银子,不多不少,正好十两。 “你,你真的愿意给我十两银子?”小男孩似乎有些不相信。 “这是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桃之将这十两碎银子塞到小男孩手中,刚刚听见这男孩父亲病重,想必也是一片孝心。 手握着十两银子,面前的小男孩终于放下了戒备的心,他将手中的镯子放在桃之手中,有些脏兮兮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我是在昨日晚上捡到这个镯子的,那时街道上什么人都没有,后来我看到了这个镯子,我觉得挺漂亮,便捡了起来,朝前走就看见几名女子以及一名男子,那男子长得很漂亮,我当时心中害怕,也不敢靠近,但是他似乎力不从心,几次都差点摔倒,最后还是靠一个人扶着才能继续赶路,我很好奇,便跟上去看了看,最后发现他们朝着桃园镇位于郊外的桃花园去了,我当时很害怕,便不敢再跟上去了。”小男孩不急不慢的回答,他的声音清脆,桃之渐渐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力不从心?想是一些让人全身无力的药物吧,桃之不由安心了些,既然还能行走,便说明那些人一时半会不会对付夭夭,那样的话,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找到他。 “你为什么这么晚还在街上啊?”桃之有些好奇。 闻言,小男孩顿时有大哭一场的迹象,桃之有些后悔,她对眼泪之类可完全没有免疫力。 “爹爹病的厉害,我是出来请大夫的,可是……我没有钱,他们开了门看我一眼,便立即把我赶了出来。”极委屈的语气。 果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桃之不由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水,安慰着,“好了,别哭了,你带姐姐去找到那个人,等姐姐把他带出来后,便找人替你爹爹治病。”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小男孩顿时期待的看着桃之。 桃之点头,“当然是真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姐姐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桃花园,那里一般人可是找不到的。”到底只是个孩子,转眼间便破涕而笑,拉着桃之的手,笑容纯真。 “你就不怕我骗你啊,真是个没有心思的小屁孩。”看着兴致勃勃拉着自己手的小男孩,桃之不由开口。 “我才不怕。”坚定。 “为什么?”桃之诧异,“难道我看起来就是好人?” “爹爹说过,长得好看的女子一定会是好人。”小男孩回头笑容灿烂。 桃之一怔,这是在夸自己?不过这都是些什么理论?她哭笑不得。 “真是你爹爹说的?”桃之再次问道。 小男孩一皱鼻子,“是我说的。” “你叫什么名字?”这小孩看起来倒是聪慧过人的,她也有好感。 “揽时,我叫揽时,爹爹说这是让我时时谨记时间的重要。” 揽时,倒是个不错的好名字。 第四十一章:念凤夭的骄傲 桃花园,桃木之乡,这里栽种着在桃园镇久担桃花之王称号的桃树,十年一次桃花节,此处桃花皆是惊艳众人,然而桃花园的主人却是一个谜团。 从未有人见过桃花园的主人,与外界联系的都是桃花园的管家,桃花园主人,就像是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桃花深处,有一处富丽的府邸,从未有人涉足其中。 华丽的房间中,此刻正有一名绝色之姿的男子,他半躺在床上,清冷的容颜却让人有几分不可亵渎,他目光安静的看着前方,瞳眸之中却是一片冰冷。 有人朝着房间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动不动,只是待那人推门而入,唇角才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今日感觉如何?可好?”女子笑着开口,她手中端着一碗银耳汤。 念凤夭看着端放在桌上的银耳汤,露出讽刺的笑容,“你认为我能怎样,这里面又放了什么?是迷魂散?还是软筋散?又或者其他毒药?” 已经过去了二天吧。自从自己中了冰蚕被带到这里,便一直被囚禁在这个房间中,谁也见不到,只有偶尔这个人的进入,每一次,都是一碗珍贵的汤药,可是他很清楚,这里面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呵呵,这么说,你还是不喝?”女子缓缓靠近他,念凤夭厌恶的退后,却被用力捏住了下巴,逼迫他直视着那张脸。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还是说,你见到我,觉得心虚?” “也许曾经有过心虚,可是现在,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念凤夭坦然的直视那双眼,曾经的柔情仿佛不过是昨日之梦。 江雪寒。呵,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吧。 “陌生人?你可记得,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待他金榜题名之后,便嫁与我,你说,究竟谁负了谁?”江雪寒冷着脸,看不清表情。 “我从未负你,因为我根本没有说过要嫁给你,我只是说可以尝试着与你在一起,一直以来,我都只当你是亲人,我对你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男女之情。” “撒谎!你在撒谎!”江雪寒捏住他下巴的手再次用力,念凤夭疼的脸色瞬间苍白,然而他还是咬着牙,没有泄露丝毫痛意。 “念凤夭,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让你看清楚,究竟谁能给你更多。” “你做了什么?!”念凤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江雪寒松开了手,阴冷的笑,“你应该知道,陛下一直对轩辕府极为忌惮,她一直在积蓄力量,积蓄一举毁灭轩辕府的力量,至于现在,计划已经开始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不可以对付轩辕府,绝对不可以!”念凤夭努力想要站起身,然而身体丝毫用不上力,药力依旧在体内作用着,他愤怒的看着江雪寒,眼中满是焦急。 看到这一幕,江雪寒反而笑了起来,“你很快就会知道结局的,念凤夭,你终究会是我的,逃不了。” 他放弃了挣扎,这是徒劳的,只要有这个人在,根本不会有半点机会,可是。“就算你毁掉了轩辕府,就算跟着妻主或许以后会万般坎坷,我也不可能与你在一起,江雪寒,我早就不认识你了。” 啪!江雪寒猛的站起身,手臂一扬,念凤夭便感觉左脸火辣辣的疼,他冷冷的盯着那个人,却只听见江雪寒喃喃道。 “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喜欢。呵,他看着那个近乎痴狂的女子,又想起曾经在白莲乡,一起漫步在月光之下的场景。 转眼之间,彷如隔世。 他知道,又一次激怒了这个人,又一次让她愤怒的离开了,然后门掩上了,接着是上锁的声音,那个人已经走远。念凤夭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可是不久,门却再次打开。 “小姐让我告诉你,今夜她还会再来。”只有一句话,传话的女子便立即掩门离开。 房间之中,念凤夭却开始不安起来,这几日,她从未在晚上来过,而现在,自己根本反抗不了,如果她……他抿着唇,感觉到左脸似乎有些微肿。 妻主她,现在在做什么?她一定已经娶了沐王爷,也许现在正沉溺在温柔乡。又或者,他会发现自己一路以来小心翼翼留下的标记,可是……这种机会实在是太微妙,他笑了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祈祷那些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可是这个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只有她。 江雪寒,她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必须想办法出去的,陛下会对轩辕府不利,然而,他无力的抬起手臂,现在的自己,又能做到什么。 所谓一般人绝对找不到的路,其实是一条通向桃花园的密道,这条密道十分狭窄,桃之也只能弯着身子前行,揽时在前方引路,他个子矮,倒是动作十分敏捷。 “为什么我们一定得走这条路?”桃之有些郁闷,这狭窄的密道让她闷的难受。 揽时蹦跳着转身,神秘无比,“姐姐不是要去救人吗?这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向桃花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连爹爹都没有告诉,不过现在姐姐也知道了。” “我现在很怀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桃之不可思议的盯着前方的小孩。 “我……”揽时狡黠的笑了笑,“我爹爹以前是包打听,我知道的消息可比他还多。” 难道是天才?桃之暗叹这世界真是不公平,为何偏偏自己什么天赋都没有。 走到尽头之时,场地倒是宽敞了起来,桃之舒展了一下身体,揽时却四处敲敲碰碰,然后站在一块石头上,用力推着上方的岩壁。 然而,他推了许久,岩壁也没有半点动静,桃之奇怪的看着他,揽时便满脸通红的退了回来。 “奇怪,明明以前还是一个空置的房间,现在我却一点也推不动了。”他嘀咕着退后,有些愤愤不平。 桃之只得无奈上阵,手指落在刚刚小孩触碰的岩壁,推了推,丝毫没有动静。 “你确定是这里?”她回头,十分怀疑。 揽时一皱鼻子,“就是这里,我做了标记的,你看岩壁那里还有我画的乌龟。”他手指着那块岩壁。 桃之顺着目光看去,果真看见岩壁上那栩栩如生的乌龟,又看着小孩委屈无比的表情,只得用尽全力向上推。 似乎有些松动,然后一缕光芒透过缝隙射进了狭小的地道,揽时眼睛一亮,用一幅你看我没说错的眼神得意的看着桃之,然而瞬间,黑暗再次笼罩下来。 “上面有东西,根本推不开,这样的话,我们还是上不去。”桃之不由皱眉。 “谁这么讨厌啊,竟然把路给堵住了,真是讨厌。”揽时在一旁叫骂,桃之暗道果真是小孩子脾气,一边也有些垂头丧气,好不容易到了这里,难道还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她们打算放弃的那一刻,上方突然传来敲击的声音,紧接着,岩壁掀开了一个缝隙,光芒投射而入的瞬间,桃之几乎无法控制的睁大了双眼。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便是那种感觉? “你怎么会在这里?!”念凤夭既惊又喜,他之前感受到床的震动,而后便听见敲击声,心中一时好奇,便用尽全力,将床稍稍推离了原位,而在床柱之下,这次的敲击声更为清晰,他也伸手敲了敲,竟然是空的,下面什么都没有。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桃之与揽时有些狼狈的爬了上来,华丽的房间,念凤夭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怎么?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桃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意浓浓。 念凤夭还是无法相信,“我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姐姐,就是他,那天看见的漂亮哥哥就是他。”揽时顿时得意的跳了起来。 “怎么样?还好吧?”桃之小心的看着念凤夭,有些担忧。 念凤夭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怎么会来?” “那日没见到你,我怎么还能安心,便一路追了过来,只是没料到竟耽搁了两日,才终于找到了这里。” “你……”念凤夭迟疑半晌,“那日婚宴,你没有去吗?” 桃之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当时就顾着你来了,哪里还管的上其他。” 揽时在一旁遮住双眼,爹爹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你不该来的。”念凤夭半是喜悦半是担忧的看着门外,“她很快又会来了,你快些离开吧。” 明明之前还一直盼望着她的出现,现在真的来了,却又更多了担忧。 “夭夭,我来找你,便是要带你一起走。”桃之握住他的手,那双手,竟冰凉到这种程度。 念凤夭竟是迟疑起来,许久才无奈开口,“她给我服下了冰蚕,我现在全身无力,根本离不开,你带着我离开,我只会拖累你的。” 冰蚕,若是服下短时间内对身体无害,只会感觉到全身无力,但若长久没有解药,毒气入侵体内,身体便会一日比一日虚弱,直至死去。 桃之紧咬着下唇,她紧握着那双手,冰凉的温度,随后,才做出了一个决定。 “揽时,你先离开。” 小孩自是不愿,桃之硬将他塞了进去,答应若是出去了便会去找他,地板被再次盖回原地,桃之用力将床推回原位,从始至终,念凤夭站在原地,没有多说一句话。 几乎在瞬间,房间的门直接破开,被震飞的门板摔落在地上,发出轰隆的响声,门外,江雪寒一身戾气的站着,她死死盯着桃之,眼中是愤怒的火焰,恨意越来越浓。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藏得这么完美,她怎么会寻到这里来,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夫妻同心?不,不可能!不可以!她绝对不承认,绝对不! “你看清楚了,这才是我的妻主。”念凤夭脸色苍白,他却仰着头,用无比骄傲的语气开口。 这个明知会深陷困境,依旧会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子,这个紧握着自己手,即使艰难却依旧信守承诺的女子,才是自己真正的所爱。 江雪寒,你永远做不到,因为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自己。 第四十二章:禁忌之下的冲撞 “轩辕桃之,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江雪寒闻言脸色铁青,她脚直接踩在门板之上,一步一步的逼近两人,她身后,没有任何侍从跟随。 “也许你有些能耐,可这不过些小聪明,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可带不走他。” 桃之握住念凤夭的手不由一紧,如今的形势,对自己自然极为不利。然而她还是将念凤夭挡在身后,目光没有慌乱无措。 “我见过你,那日回门,我看见你与夭夭见面。”这个人,曾经让她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 江雪寒冷笑,“那又如何,念凤夭可曾告诉过你,我与他是什么关系?” 是了,念凤夭与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从不曾告诉自己,也从未想过解释,她紧紧靠着猜测,或许是念凤夭在嫁给自己之前,喜欢着的一名女子。 莫名的,桃之有些惆怅的伤感。 “我以后慢慢向你解释。”身后,传来念凤夭低低的声音。 桃之手指紧了紧,唇角轻扬,“好。” 江雪寒却猛地大笑起来,她笑的极为猖狂,甚至连抓住门柱的手都在颤抖不止,她眉眼中,既是得意又是悲哀。 “我告诉你,这个人在被迫嫁给你之前,曾与我在一起数年时光,甚至,我们还曾许诺,以后会永远在一起,轩辕桃之,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出现!他是喜欢我的,他一定还是喜欢着我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轩辕府的权势禁锢住了他。” “我苦苦等了他十年,只为见他一句承诺,好不容易给了我,却被你轻而易举的夺了去,不过几日,他再见我,便弩定不再爱我,一定是你逼迫他的,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对我。” 只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扰了这份情缘吗?只是,因为自己才是那个真正不应出现的人吗?桃之露出迷茫的神情,她回过头,却只看见念凤夭悲哀而愧疚的看着江雪寒。 这一次,他甚至都没有再开口解释。 只不过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似乎过了许久,念凤夭才艰难的开口,他的声音低沉,“你不应该强求的,这世上,比我好的人成千上万。” “可是你只有一个,念凤夭只有一个。”江雪寒定定的看着他。 “江雪寒,你还没有清醒吗,只要你转身,便会有无数人在等待着,你何必如此为难我,我只有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你要我怎么样!”念凤夭只觉疲倦袭上心头,他看着那个人,扯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要你一颗心都落在我身上,现在,不会有任何力量束缚你,我只要你,无论用尽任何手段。”江雪寒坚定的看着念凤夭,随即目光幽冷的看着桃之。 只要这个人不存在,念凤夭就会把一颗心全部放在自己身上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念凤夭此刻也变得狂乱起来,悲痛与无助压在心头,“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你不是那个我认识的人。” 那个温和而笑容柔美的女子,总是处处护着自己,甚至私底下教导自己武艺,有温暖的微笑,还有无尽的温柔。 “你现在所看见的我,才是最真实的,我说过,不会放你离开,你逃不了,即使只是将你一直关在我身边,我也要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霸道而狂傲的语气,却让念凤夭苍白着脸恐惧的后退。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他低语喃喃。 桃之却突然抬起头,唇角扬起嘲讽的轻笑,“喂,他可是有主的,当着人家妻主面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 念凤夭怔怔的看着桃之,江雪寒却仿佛被人捅了一刀般愤怒,她脸色瞬间一片冰冷,身影一晃,下一秒,强劲有力的手指便禁锢在桃之的喉咙。 强烈的、压抑的窒息感瞬间笼罩了下来。 念凤夭猛的扑上去,慌乱的拉扯着江雪寒的手臂,然而他中了冰蚕,只要一运内力,全身便如同掉入冰窖一般痛苦,他紧皱着眉头,容颜都仿佛染上了一层冰霜,一股冰冷之极的气息瞬间包围了身体。 江雪寒扯过此刻已瑟瑟发抖的念凤夭,一把紧紧箍在怀中,目光讽刺的看着此刻挣扎不开的桃之。 “夭夭,好好看清楚,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妻主,一个无能的、懦弱的窝囊废,你看,现在我轻易便把她的命握在了手中,或许现在,我应该说,如果你还执意离开,我便立刻杀了她!” 凉气在骨骼之内蔓延开来,如同瞬间堕入寒霜之极,念凤夭哆嗦着唇角,他目光忧伤的看着念凤夭,无力的抬起手,许久才落在江雪寒手臂上。 “不、不要……”即使只是二个字,也仿佛用尽了全力。 “这么说,你是愿意留在我身边了?”江雪寒面色一喜。 念凤夭无力的闭上眼,他没有选择。 “放了……她……” 江雪寒得意一笑,她嘲弄般的看着桃之,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他,以后就是我的人,轩辕桃之,我不杀你,不过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绝对会控制不住杀了你。”江雪寒危险的眯着双眼,然而桃之还是看见了她眼中的得意,那是胜利者的微笑。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你,本来怎么也不能让他死心,现在你岂不是助了我一力。” 桃之用力抓住那只扣在自己喉间的手臂,呼吸变得困难,她悲痛的看着念凤夭,窝囊废,窝囊废,轩辕桃之你根本不过只是一个窝囊废。 连自己的夫君也护不住,到最后却要他牺牲自己来保全,也许江雪寒说的对,像自己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资格拥有念凤夭。 可是。 他,以后就是我的人。 他,以后就是我的人。 他,以后就是我的人。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桃之在怒吼,愤怒像火焰滚滚燃烧了起来。 一股炙热而强势的狂热气息在体内疯狂的乱窜,从外到内,身体都仿佛被覆盖了层层烈焰,那股力量不停的冲撞着,桃之脸色越来越苍白,一股剧烈的疼痛已经袭上了脑海。 她再也控制不住,抓住江雪寒的手猛然用力,那股炙热气息蔓延开来,江雪寒畏惧的松开手,她退后几步,警惕的看着桃之。 这个人,体内似乎封存着什么让人忌惮的力量。 前方的空气似乎都被这股气息牢牢笼罩,朦胧之中,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然而下一刻,在江雪寒猝不及防的瞬间,一只手掌从那片雾气中急速而来。 她瞬间被击飞出去,直到撞击在墙上,才缓缓落了下来,江雪寒震惊的看着那个身体周围依旧笼罩着浓雾的女子,她捂住胸口,刚才那一击,让她受到了重创。 不可能的!她怎么会拥有如此浓厚而强大的内力,这股内力,突然爆发出的强势,江雪寒甚至想象不出,在银梏朝,还有谁能胜过她。 念凤夭同样惊讶的看着此刻笼罩在雾气之中的桃之,依旧是熟悉的面容,却徒增了强烈的自信,就连她的笑容,也变得阳光般耀眼。 她走过了念凤夭身边,却没有停下脚步,江雪寒坐在地面,一动不动的看着。 她知道,这个人不会放过自己,就像自己一开始也没打算放过她。 “不、要。”衣袖被牵扯住,桃之回过头,看见念凤夭用力的开口。 “她想要抢走你,我一点也容忍不下。”桃之喃喃道。 念凤夭惨然一笑,“我知道,可是妻主,就放过她这一次吧,她曾经,毕竟……”话至此,再无言语。 他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的心软,青梅竹马十年有余,他如何能下得了手,可是,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妻主应如何去谅解,渐渐地,便感觉这请求有些过分。 桃之久久的看着念凤夭,太多的疑惑压在心头,她甚至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可是,她最终退回了念凤夭身边。 “夭夭,你的妻主不是窝囊废。”她将念凤夭扶起,在她耳边认真道。 念凤夭苍白的笑,“我知道。” 桃之扶着念凤夭走向江雪寒,江雪寒面无惧色,她的瞳眸却有些灰败,唇角,是似有似无的冷笑。 “冰蚕的解药给我,既然夭夭替你求情,我便放过你,你大概没有想到,转眼之间,便是你得了恩施吧。”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拥有如此强大的内力。”江雪寒忽而大笑,“可是就算有内力又如何,你根本不懂招式,我不过是大意被你所伤,有什么好得意的。” “哼,成王败寇,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桃之取了冰蚕的解药,冷哼一声。 念凤夭再也没有看江雪寒一眼,“从今以后,你我再不相识。”他平静开口。 回应的,只有江雪寒悲凄的惨笑,竟莫名的透着凄凉。 直到步出桃花园,沁鼻的香气渐渐散去,桃之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力量很不稳定,我们早些离开。”她凑近念凤夭耳畔,狡黠的笑。 这力量曾经也出现过,不过后来桃之也曾试过多次,再未发现半点内力,她不能保证这次能坚持多久,江雪寒没死,他们早些离开安全便多一分。 念凤夭服下了解药,此时已恢复了些精神,只是脸色依旧略显苍白,“妻主,你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内力?”他无法不好奇。 “应该是小时候的事吧,我听姐姐说过,在大病之前,我是习武天才。”桃之这话说的无比得意,甚至还朝念凤夭炫耀一番,念凤夭无奈。 “现在可没有半点天才的模样!” 桃之挑眉,英姿飒爽,“夭夭,你的妻主刚刚帅不帅?” 念凤夭疑惑,“帅?什么是帅?” “帅啊,那就是----”桃之眉眼弯弯的解释,下一秒,所有的笑意都瞬间僵住,然后,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扭曲,强烈的疼痛让她几乎立刻摔倒在地面。 “妻主,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你不要吓我……”念凤夭恐惧的抱住桃之,手指却触碰到温热的液体,他摊开手指,满手血迹。 然而,桃之身上,并没有任何利器。 “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桃花高处,江雪寒笑看着手中的竹筒,竹筒之中,隐隐可以嗅到一股清香的药味。 轩辕桃之,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活在痛苦之中,你不是爱他吗?我便要你在爱中受无尽煎熬。 第四十三章: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倾盆大雨,世界都仿佛涂抹了一层肃杀的紧迫,雨滴猛烈的敲击着地面,汇集的水源汹涌的朝着前方倾泻而下。 狂风大作,树枝在风中摇曳,喧嚣取代了沉寂的安宁,此刻,宛如人间地狱。 茂密的树林,枝叶繁茂,无路可进。 念凤夭此刻内力已恢复大半,然而桃之的情况却似乎越来越严重。 雨水湿透了衣衫,两人发丝凌乱,皆是无比狼狈之态,泥泞之路,行走起来更为艰难。 桃之却猛然间剧烈的咳嗽起来,念凤夭慌乱无措的扶住她,两人肌肤相触,一股温暖的温度瞬间流转于彼此,然而桃之咳嗽的情况却反而愈发严重。 伤口已经止了血,并且开始痊愈,按理一切都应好转,然而桃之却仿佛害了什么重病,一路上便咳嗽不止,甚至有时痛的蜷曲在地上,念凤夭已然无措,身后是江雪寒派出的杀手一路追踪,而此时,他们已经上了山,被困在了这片荒无人烟的树林之中。 前方,便是没有道路的荒乱树林。 “妻主,你坚持一下,只要走出了这里,我便带你去找师父,她武艺高强,医术也不凡,一定能够救你。”无奈之下,念凤夭只得说些鼓励的话。 然而雨水击落在身上,这番话实在没有缓解太多此刻陷入绝境的情况。 桃之脸色苍白,胸口的剧痛无时不在折磨着她,“在这荒林之中,她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我们,夭夭,现在不能后退,无论前面是什么,我们都必须走。” 念凤夭咬紧了唇角,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死亡仿佛随时陪伴在身边,其实早就慌了,慌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除了慌乱,心中还有愧疚。 “好,我都听你的,只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一定不能死。”念凤夭认真的看着桃之,大雨之中,眼角的痕迹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 桃之伸手捂住胸口,微微一笑,“好。”除非到了绝境,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的,只是……陷入绝境,怕是不会远了吧。 念凤夭扶着桃之继续朝着密林之中出发,树林之中没有道路,他便顺手折了一段树枝,拂开挡住前方的茂密枝叶,精神已经极为疲倦了,这样已经过去了两日,两日之中,只饮了少许雨水,偶尔实在受不住了便歇息片刻。 一开始闯入茂林之中,本以为那些杀手不会进入,谁知刚松了一口气,便受到了偷袭,幸运的是这些杀手已经分为了几路,念凤夭轻易的解决,便又带着桃之一路不停的朝着前方出发,一路之上,再也不敢松懈半分。 这树林之中,还有无数的杀手在虎视眈眈。这是他们已知的事实。 无尽的黑暗,只有冰冷的雨水一遍一遍的打落在身上,没有道路,前方的前方,依旧是一片浓黑,树林之后,依旧是树林,疲倦击溃了所有的恐惧,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丝希望。 这样一直,不知道走了多久。 “夭夭。”桃之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苍白而疲惫的看着念凤夭,轻声道,“休息一会吧。” “你累了吗?”念凤夭从失神之中醒过来,连忙关切的询问。 桃之苍白的笑着,她手指落在念凤夭身上,“夭夭,你也累坏了吧。”他从小便受尽宠溺,如何受过这样的苦,如今跟着自己,走了大半夜,竟也没半点怨言。 念凤夭摇了摇头,“我不累。”他不敢说累,仿佛只要一说这个字,倒下了便再也不愿站起来。 密林之中,遮雨之处倒是极多,念凤夭扶着桃之躲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之下,彼此倚靠在一起,手指紧握,静静的看着萧瑟的雨水,以及遮天的繁枝茂叶。 谁也没有说话,不久,桃之便感觉到念凤夭头轻轻落在了自己肩上,刹那之间,尖锐的疼痛感像针尖一样刺进了大脑,紧随着胸口也疼痛起来。 她咬紧唇,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舌尖尝到血液的腥味,嘴唇竟是被咬破了。念凤夭安心的闭着眼,然而极致的疲倦之后,大脑反而异常的清醒。 桃之眼中是浓郁的忧伤,她很少出现这样的表情,而一旦有了,便意味着事情真的到了连她也无路可走的地步。 夭夭,我怎舍得离开你。 她忍着剧痛,颤抖的伸出手,自身后揽住了念凤夭的腰,此刻,念凤夭几乎被她拥在了怀中,这个怀抱并不霸道,却有着异常的温暖,念凤夭稍稍靠近,那双手臂紧紧抱着自己,便再也感受不到冰冷的倾袭。 桃之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唇角的血液越来越浓郁,剧烈的疼痛感再次不顾一切的袭上心头,比任何一次都更猖狂,如同巨石一般沉重。 她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然而只是瞬间,便露出不顾一切的轻笑。 她没有移动,她抱着念凤夭,甚至没有泄露一丝疼痛,只有紧扣在树干之中的左手,硬生生的陷入进去,她的左手,自指尖而下的血液,一片血红之色。 雨势渐缓,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大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疼痛比任何时候都剧烈,桃之抬头,望着那片仅露出一角的天空,昏暗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渐渐明亮。 念凤夭轻轻一动,桃之连用力抓住他,才没有落在地上。 “我竟然睡着了。”念凤夭有些苦恼的开口,“妻主,你还好吧?” 桃之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停顿半晌,见念凤夭担忧之色未减,便又道,“我也睡了一夜。” 念凤夭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己睡了一夜,而桃之却一夜清醒,若是那样,他定是愧疚无比的。 “我们继续走吧,只要离开这里,只要找到师父,我们便安全了。”这么多年,无人胆敢乱闯仙凤山,他便早已清楚师父的实力。 桃之没有动,她依旧背靠着树干,笑道:“夭夭,你走吧。” 念凤夭诧异的看着她,“什么意思?我们一起走。” “不,你走,我留下。”这一次,桃之语气无比坚定。 念凤夭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他不敢相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夭夭,你走吧,等你出去后,再来找我。” 念凤夭笑意顿时僵住,说的几乎是气话,“等我出去再来找你!你要我怎么找你,来找你的尸体吗!你到底怎么了!” 桃之低下头,依旧轻笑,“夭夭,不是说好听我的话,这么快便后悔了?” “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行!”念凤夭红了眼,“你那时陪在我身边,从未想过独身自保,我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相信我,带上我,我们都活不下去。”桃之忽然抬起头,瞳孔中浓郁的忧伤灼痛了念凤夭的双眼。 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落在桃之的腿上,“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恐惧刹那间袭上了心头。 桃之低头,只看了一眼,无所谓的笑,“夭夭,没事,只是突然没了感觉,真的……你不要哭,一点也不痛,你看,我还可以笑,真的一点也不痛,不要难过,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叹息。 桃之伸手擦拭着念凤夭眼角滚滚而出的泪水,温热的温度让她胸口又再次疼痛起来,然而她却恍若未闻。 “我才不要什么好看,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嗓子有些哑,念凤夭哽咽着开口,他不敢在看那笑容,明明那么痛,为什么还要笑,明明那么难过,为什么还要笑。 “不要笑,不要再笑了,我知道你一定很痛的,你的手、你的手还在流血,你骗我,你根本没有睡,那么痛,你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桃之任念凤夭握住自己染红的手,无奈的叹息,“夭夭,你当真不走?” “我不走,要是……”他咬住唇角,“要是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这样做,当真不悔?” “不求与妻主同生,但求同死。”念凤夭也笑,“况且,未必会死。” “那你过来吧,让我抱一下,我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桃之伸出另一只手,笑看着念凤夭。 此时此刻,她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念凤夭坐在了她的旁边,桃之伸手将他抱在怀中,身体的温度徐徐传来,尖锐的疼痛再次倾袭而来,她眉头紧皱,却笑着开口。 “夭夭,你可知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见念凤夭疑惑的看着自己,桃之又继续说,“第一次见你,我便喜欢上了你,那个时候,你打扮得太漂亮了,一看见你,我的心思便被吸引了,我一直想告诉你,那夜我并未想对你如何,如果你不愿,我什么也不会做。” 念凤夭想要开口,桃之却继续道,“那不过是一场惊艳,后来却渐渐爱上了你,眼中只剩下了你,夭夭,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我从未喜欢过沐如敛,你应该相信我的,我的心早就只有你一个人,除了你,谁也走不进。”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白玉般的脸庞,像是要永远记住这张面容,手指划过脸角,划过眼角,最后落在苍白却诱人的薄唇之上。 “我最喜欢的,便是夭夭的唇,柔软而香甜,永远也吃不厌。” 暧昧动人的表白,却被残酷的现实压迫的谁也表现不出极致的欢愉,越是深情便越是不像桃之,轩辕桃之,她向来不会用话语来表明,一直以来,她都在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 许久,念凤夭才沉沉开口,“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不必了,我信你。”桃之依旧看着念凤夭,永远也看不厌,可是还能这样看多久。 “不,一定要。”念凤夭坚持,“我答应了你。” 桃之看着他,唇角扬起笑容,“好。” “江雪寒,的确与我青梅竹马,她是孤儿,从小便争强好强,没人敢欺负她,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正被人欺负,她把那些欺负我的小孩都打跑了,从此以后,便一直在身边保护着我,可是对我来说,她只是亲人,我从未想过,她竟然喜欢着我。” “她竟就这样一直守着我,守了整整十年,我心中愧疚,我知道,这世上也许再遇不到一个这样对我好的女人,所以我答应她,只要金榜题名,便尝试着与她在一起,只是我如何也没有想到,妻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更没有想到,不知不觉,竟再也离不开你。” “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已经嫁给了她,可是我不爱她,嫁给你之后,我更加坚定了这一点,可是当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好难受,你知道吗?她曾经舍不得我受半点苦,可是现在,他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对付我,他想要把我留住,甚至不惜永远把我关在一间华丽的牢狱之中。” “我一直以为,她如何也不会背叛我,就算所有人背叛,她也不会。所以当我确认这一切的时候,心好痛好痛,连她也这样对我了,这世上,果真人心难测。” 念凤夭垂眸,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依旧可以感受到周遭的伤感,桃之安静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不要再说了,夭夭,够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夭夭,桃之一定不会负你,你可信?” 念凤夭沉默了许久,桃之收回了手,目光黯淡,然而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却听见念凤夭轻轻的开口。 “我信。”这两个字,仿佛比千金还重。 “两位可缠绵够了。”忽然,前方传来冰冷的声音,“那么,可以上路了吧。” 随即而起的,是一阵狂风大作,再转眼,周围已围了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利剑,剑光冷冽。 “几位何苦如此咄咄逼人?”桃之苦笑,这几人耐力可真非一般,一路追杀。 依旧是那道冷冽的声音。 “江副宫主有令,你们若未死,我们便提头去见。” 原本如此,那人,果真无情。 第四十四章:生与死 荒无人烟的树林之中,大雨之后,水滴晶莹,枝叶柔嫩,宛如温馨春日之光。 然而大雨过后,却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山林,将桃之与念凤夭硬生生的逼入了绝路。 “或许今天死在这里的会是你们。”念凤夭持着那根折断的树枝,桃之靠着树干,他向前一步,将她拦在了身后。 衣衫湿透,紧紧的贴在肌肤上,寒冷让身体都有些僵硬,除却狼狈至极,再无言语可形容此情此景。 “哈哈!”冷冽的声音响起,“久闻念凤夭科举之上一战成名,想必定是武艺非凡,然而你觉得,这种情况下,还有挣扎的意义吗?” “呵呵,这也未必,凡事不都得有万一。”念凤夭轻笑,听不出话语中包含的情绪。 “那么。”冰冷的刀剑划过空气,“便试上一试,看看是你们死,还是我们死。” 杀手,素有无情无义之称,有人说她们不懂情,不懂义,罪恶滔天的、有情有义的,只要有人出钱,皆是刀剑寒光一闪,便就取了性命。 只是念凤夭没有想到,江雪寒竟成了她们口中的副宫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从来也不知道。 “若是我死了,可否为我向江副宫主带一句话?”念凤夭护在桃之身前,面无表情。 杀手迟疑了半晌,“你说吧。” “你告诉她,这种卑劣手段,念凤夭平生最不齿。” “你找死!”愤怒的回应,杀手猛一挥手,顿时有两道剑光急速逼近。 念凤夭回头看着桃之,又紧了紧手中的树枝,剑光一前一后刺了过来,目标只是他。 他聚集内力于手中的树枝,此刻即使是最柔软的枝条,都可以化为一把利器,冰蚕的药力已完全祛除,再也没有丝毫迟疑,手中的树枝向着左边的剑光而去,他速度极快,手中的树枝挡住了长剑,剑法如幻,招招直逼要害,而此刻,右边的剑光已经逼近。 内力加持的树枝震退了左边的杀手,念凤夭迅速转身,手中的树枝一挑,便错过那人长剑,直接逼向颈喉要害,此刻那杀手也极快的反应,身形后退,念凤夭没有再逼近,他退到桃之身边,只做防守。 然而只守不攻,结局或许只有一个。 师父说过,在明知敌不过的情况下,必须步步紧逼敌人,以进为退,决不能给对方还手之机,方能摆脱困境。 只是现在,明知这道理,脚步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迈出一步。 杀手的眸光更冷了,“一群废物!你们也给我上,他武功再好,不也得困在那里。” 她说得对,念凤夭武功再好,也不会离开桃之一步,这是他此刻致命的弱点。 又有两名杀手一跃而起,加入了这场战斗,以一敌四,念凤夭心头更是沉甸甸的,然而他不能后退。 凌厉的剑法在念凤夭的手中施展开来,四名杀手同时进攻,他无法再一个一个对付,他必须在对方招式之前,做出更快的反应,而且,必须打破这场僵局。 他眸光微凝,便选定了一个目标,在抵挡四人剑法进攻的同时,手中的内力直接逼向正前方之人,一招,便破了她的剑法,他乘势而上,手中的树枝重重的击在对方手腕,刹那之间,刀剑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念凤夭没有半分迟疑,他身形如风,手腕一转,便将那把剑握在了手中,下一秒,直接刺进了被夺剑的杀手的胸口,瞬间,血液洒落。 长剑在手,念凤夭转过身,冷冷的盯着那三名杀手。 “果真不愧为天下第一状元,念凤夭,名不虚传。”那道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 紧随而来的,是更咄咄逼人的剑势,冷冽的杀手始终站在那里,漠视的目光如同看戏,一波又一波,地面已经躺了三四名杀手,念凤夭手中的长剑被血液染红,他的身上或多或少出现了长剑划过的伤口,血液,染红衣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间仿佛如此被定格,不停地杀戮,不停地流血。 忽然起风了,树叶摩擦之间,发出沙沙的声响,轻柔的风,和煦的风,却让眼前地狱般的场景更为刺目。 念凤夭长剑逼近,剑光冷冽,直刺入一名杀手身体,那杀手睁大了双眼,却只能无力倒下。 疲惫像洪浪一般涌上脑海,手中持着的长剑,仿佛变成了烫手的铁块,只能用力保持着清醒,手麻木的快要握不住剑,思维几乎跟不上动作,一切都出自于本能,念凤夭很清楚,现在的状态,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 整整两日,不停的奔走逃命,即使歇息,也只短短时间,整整两日,什么也没吃,腹中饥饿,再加上血液的流失,他很庆幸,自己还能这样站着,而他的面前,还有两名杀手。 桃之努力的尝试着控制脚的动作,渐渐的,有了些许知觉,疼痛减缓了,身体的知觉也开始回归,她看着念凤夭,不由苦笑,然而什么怨言也说不出。 他受了伤,这是为了自己,无论如何,他这份心意,自己知道,已经足够了。 冷冽杀手脸色一片冰冷,她原本看戏的眼神也渐渐危险起来,念凤夭背对着她,她却手持长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这个人,比想象中的难缠,这个人,绝对不能活下来。 否则,她们所有人都得死! 桃之缓缓的站起身,她手持染满血液的长剑,面色苍白,身影却无比坚定。 “你的对手是我。”她挡住杀手,目光坚定。 “你!”杀手打量着桃之,“就凭你!”她手中长剑随手一扬,本以为会看见这人的尸体,却未想,这道攻击被直接挡住了。 桃之手持长剑,在杀手诧异的目光中,直接而干脆的将所有内力灌注于长剑之下,内力反震,杀手退后几步,用惊恐震惊的眼神看着桃之,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怎么会有人,只是胡乱的使用,便用内力震退了自己的攻击! “你!怎么可能!” “总有万一的,不是吗?”桃之苍白的笑,“我不管你们会怎样,我的夭夭,绝对不会让你们随意欺负。” 她捧在手中,连责骂也不曾舍得的夫君,怎能让外人如此欺负了。 “哼!果然有意思。”杀手冷笑,心神回转,便立即开始了反击。 内力深厚,招式粗劣。这是她对这女子的评价,所以丈着千变万化而不可捉摸的招式,杀手可以轻易的进行每一道进攻,而桃之,却未必能每一次都抵挡住。 这个人,必须死!杀手心头有浓浓的恐惧蔓延,她无法想象,等到有一天,这个人习得了招式,会是怎样的可怕!她必须阻止。 她已经很累了,剑划过手臂,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觉,杀手如同一片幻影,让她根本摸不着她即将出现的方向,似乎是料到了自己粗劣的功夫,她不再正面攻击,而是不断的寻找着漏洞,进行击杀。 一切仿佛陷入了僵局,而每一个刹那,僵局都有可能被打破。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杀手的身影再次消失于眼前,桃之几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绷直的神经一直在抗议,冰冷的长剑在瞬间抵在了她的颈间。 杀手笑的无比猖狂,“念凤夭,如今她在我手中,你便乖乖束手就擒吧。” 一切仿佛就此定格,念凤夭染满血迹的身影出现在桃之眼前,他停下了动作,眼中是不断的挣扎与愤怒,最后化为不甘。 他的身后,又有两名杀手的尸体倒下。 “你放了她。”他无力的开口,长剑支撑着身体,再也无力进行下一场战斗。 手上、身上、脸上都染满了血液,只有那双眼,依旧是熟悉的柔情与孤傲。 冰冷的长剑抵在颈间,桃之却丝毫不紧张,长剑逼近了一分,她感觉到剑锋划过肌肤,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淌。 夭夭,不是说了吗,你若留下,最后我会死,你也会死。 “哈哈!再怎么厉害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得乖乖投降。”杀手无比得意的笑着。 “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刻。”忽地,听见桃之轻声开口。 杀手一时疑惑,“什么?!” 然而杀手很快便明白了,桃之笑容灿烂的看着念凤夭,她手中持着的长剑一点一点的抬起,最后决绝的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鲜艳而刺眼的血液,从她的胸口,她的唇角,流淌而出。 “你……你怎么会……”杀手震惊的低头,看见剑尖刺穿了自己的身体,血液从自己的身体不断的涌出,她猛地一掌击开桃之,身体却无力的倒了下来,她瞪大了双眼,似乎至死也无法相信,有人会有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 念凤夭瞪大了双眼,他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站在原地,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鲜红的血液在眼前不断的被放大,那张灿烂的笑容一直在后退,退到自己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桃之却笑了,无比得意,“不是说了吗?不会让你们伤害他的。” “夭夭,桃之一定不会负你,你可信?” “我信。” 念凤夭惊恐的将满身血迹的桃之紧紧的抱在怀中,他伸出手,无助的看着依旧涌出血液的伤口,他努力的用手按住伤口,不要再流了,求求你,不要再流了,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也止不住。 “夭夭,别哭。”桃之伸出手,手指落在他的眼角。 泪水只会越来越放肆,念凤夭慌乱无措的看着她,“我要怎么办,怎么才能救你。” “哭花了……咳咳……脸,还怎么……做……咳咳……天下第一的状元……”刺痛又开始席卷而来,桃之不停地咳嗽,喉咙一甜,一口血液立时喷出。 念凤夭惊恐的抱紧了桃之的身体,“你不会死,我带你去找师父,她一定可以救你,一定可以。”他茫然的喃喃着,一瞬间,仿佛天地都灰败一片。 桃之却按住了念凤夭的手,惨淡的笑容,“夭夭,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你若是不在,要我怎么办。”念凤夭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泪水花了脸,他无助的呢喃,眼中,是一片茫然的灰白色彩。 若是没有了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 “夭夭,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吧,就一会儿……” 第四十五章:她死了 “她死了。” 雾气缭绕的山顶之上,念凤夭已经这样静静站了许久,他手握着一柄长剑,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雾气之中,似乎可以看见桃之灿烂的微笑,还有她悠远的呢喃。 “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你说过的,可是我,却从来也没有说过。他突然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她死了。”一袭白衣的女子再次开口。 念凤夭指尖动了动,他垂眸,咸咸的液体落进了口中,他许久才蹲下身子,伸出手臂圈住身体,仿佛取暖的孩子一般无助,这一刻,身体如同浸入了冰冷的水中,一切都变成了幻影。 太安静了,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想过念凤夭会惊恐而无助的去抱住桃之的身体,她也想过念凤夭会不顾一切的冲下山去报仇,可他却什么也没有做,他把自己缩在一起,只留下一道寂寞而孤单的背影。 也许就是这样,自己才会如此担忧啊! “夭夭,她死了,剑刺入了心脏,加上流血太多,一路上拖得太久,你将他带回来这段路,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生机,在你将她带到这里之前,她就已经死了。”女子蹲在念凤夭身旁,手落在他肩上,轻声解释。 念凤夭依旧沉默着,他的目光落在前方,却又仿佛看到了更远更远,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愿意听见。 往日依稀还在眼前,她微笑的表情,她搵怒的表情,她无赖的表情,还有,她温柔的吻。 他的妻主,是那样温柔的女子。他的妻主,从来也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他的妻主,即使在惩罚自己的时候,也会落下一身心伤。 那样笑容灿烂的女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冰冷的温度,只是触碰着,便让心一直冷,冷了再也不能温存。 疼痛一直在作乱,蔓延在心头,如何也阻止不了,鲜红的画面一直在眼前,只要闭上眼,便看见桃之苍白的面容,她,怎么会死,她,怎么可以死。 你若是死了,要我怎么办。 你若是死了,我如何活下去。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他握紧了手臂,凉意浸透身体,声音冰凉,冷到没有温度。 女子目光迷惘,她叹了口气,“你这样,让我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在失去挚爱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安静,安静到让人以为他无情无义,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的从山崖跃下。 “她在等我,只要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可以永远与她在一起。”她依旧记得那人的笑容,那个张狂妖孽般的男子,露出了世间最美的笑容。 命运轮转,如何又覆了前尘。 “师父,她不久前还牵着我的手,她还把我抱在怀里,她还跟说她喜欢我,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怎么会死,我不相信,我根本就不相信。” “桃之她,的确是位极好的妻主。”女子许久,道。 “不,她一点也不好。”念凤夭将头埋在膝间,声音有些嘶哑,“明明说好的,说好一起活下去的。” “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夭夭,未来的日子还长着,你必须忘了她。” 念凤夭怔怔的看着地面,浸血的剑,仿佛又看见,桃之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然后决绝的用剑刺穿自己与杀手的身体。 “忘,如何能忘,心都快要痛死掉了,仿佛就快死了一样。”他忽然轻笑,手落在胸口,女子忽然猛的一把扯过念凤夭。 苍白的面容,带着无限的倦怠,那双眼中,再无往日骄傲与得意,空荡荡的,仿佛失了魂魄,疼的极了,便再也控制不住的吐了血,鲜红的血液,让女子的心瞬间动摇起来。 念凤夭却无所谓的擦掉血液,他缓缓站起身,身子摇晃着,女子忽然觉得,这个人也会消失,就像二十年前,那个决绝跳下悬崖的人。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我去看看她,总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若是早知道,我便不喜欢她了……”轻轻的呢喃,一阵风吹来,便再也听不见。 若是早知道,便不让自己陷这么深了,可若是早知道,也许会后悔吧,没有遇见你…… 一袭白衣的女子久久的看着他的背影,她的目光又落在一旁那座孤坟之上,拥有的时候,总是不懂得珍惜,人,便是如此。 门轻掩,他伸出手,久久的落在门上,却鼓不起勇气推开,大脑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害怕看见那冰冷的身体,在回这里的路上,心已经痛得快要麻木了。 还有泪水,也许不久后,也会一滴泪都没有吧。 你看,你死了,我连眼泪也快没了,也许我一点也不难受。 你站起来,你站起来,我便笑给你看,你想怎样……都随你。 这样,可好? 然而,最后看见的,依旧是冰冷没有温度的身体,那个总是笑看着自己的女子,现在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他无力的跪在床前,伸出手,指尖一遍一遍的描绘着这张脸,忽然想起,那个冰冷的夜晚,桃之也曾这样温柔的触摸着自己,仿佛要将一切记住。 你的手,怎么冷成这个样子。 不是说喜欢我吗?你可想知道,我也喜欢你,若是这样睡着,你也许永远也不知道了。 “你一定是冷了,我把温度给你,你暖和了,是不是就可以睁开眼看看我了。”念凤夭握住桃之冰冷的手指,一遍一遍的呵气。 “你看看我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到底要我怎么样。”他丢了那双手,忽然抓住桃之肩头,气愤的摇晃着。 “你怎能如何自私,你睡在这里,却把我留在这冰冷的世间,你怎么这样狠心,你和母亲一样,都那么狠心,你何不直接连我一起带走。” “你不是什么都可以做到,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那我要你醒过来啊,你醒过来看看我,你明明就是骗子,骗子,骗子……”手最终无力的划落,床上的人苍白着面容,没有半点动静。 她一直安静的站在门前,眼前的画面仿佛与二十年前重叠在了一起,是缘,是孽,还是错。 罢了,那些已逝的早已离开,他,为何还放不下。 可惜,不能再遵守与你的诺言了,这次,无论如何,你也必须出手。 “夭夭,她还没死。” 念凤夭炙热而强烈的目光让女子不由叹息,他抓着女子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此刻的念凤夭,如同随时会凋零的残花。 “师父,她没有死,她真的没有死?!” “剑刺偏了,并未直接刺入心脏,我已封了她的穴位,止了血,伤口也做了简单的处理,然而伤势太重,说未死,其实也无药可救。” 念凤夭目光黯淡的松了手,却被女子下一句话激起希望。 “不过,这世上还有一人,救得了她。”这世上,也唯有那一个人,拥有起死回生之名。 念凤夭屏住心神,他努力的想要抓住任何一丝希望,“他是谁?” 白衣女子轻笑,“二十年前,名动天下的鬼医明月,传闻,他拥有起死回生之能。” 念凤夭目光一闪,便再次黯淡下来,“我听说过,鬼医之名天下皆知,可我也知晓,他早在二十年前,便跳崖自尽。” “可他没有死。” 念凤夭迫切的开口,“师父,你认识他?” “他那个人,当年是那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如今……我自是认识的。”女子叹了口气,她顿了顿,再次开口,“他隐居之后,便发誓再不施手医治,可若是你,他应当……” 若是你,他应当会施手医治吧。 念凤夭怔怔的看着此刻出神的师父,“师父,你为何从不告诉我你的名字?”他总是问,师父却从未回答。 “因为……算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你早晚也会知道的。”她目光深沉,缓缓开口,“我叫偌无扇。” 偌无扇,偌无扇……这名字实在太过熟悉。念凤夭思索着,然后猛地睁大了双眼,他打量着眼前染上白发的女子,震惊道:“二十年前,被称为血凤凰的偌无扇?!” “倒是难为了,还有人记得。”偌无扇无所谓的笑,“其实血凤凰有两人。” “那另外一个人呢?” “她啊,也是一个笨蛋。”偌无扇语气有些不善,“无情无义,却也被一个情字牢牢困住了。”目光幽深,竟有些感慨之意。 时光一转,竟已过去这么多年。 “我没有想到师父……”念凤夭一时不知如何形容。 倒是偌无扇爽快的开口,“没想到我便是那传说中的凤仙第一杀手吧。” 被说中了心思,念凤夭有些无措,“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凤仙宫早已解散,如今竟是沦为鬼斩宫的天下,当年,它也只够给天下杀手组织踮脚的。”口气中,满是不屑。 “师父。”念凤夭心中焦虑,“我们还是快带妻主去找那位鬼医吧。” “起死回生不过传说罢了,夭夭,你必须做好准备,她若是无力回天,你要答应师父,断不能学你那……学那不知死活的鬼医,去跳崖解决。你要好好活下去。”偌无扇不放心的叮嘱着。 念凤夭沉默着垂眸,他转过头,目光静静的看着桃之,笑道,“好。” 偌无扇无奈叹气,他抢过念凤夭抱着的女子,抱在怀里,此刻念凤夭苍白摇晃的身体,她哪里还能放心。 念凤夭也不挣扎,安静的跟在偌无扇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走出了许久,他才听见偌无扇似有似无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当年,他也给了我这样的答案。” “好。”究竟是活下去好,还是一起死好。 第四十六章:情蛊 “这是?”熟悉的小道,凉凉的空气,念凤夭疑惑的看着这条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它正通向自己的家。 “师父。”他连忙拦住偌无扇,焦急开口,“我们不是去找鬼医吗?”现在,桃之根本经不起时间的耽搁。 每一刻,都会危及到她的生命。 偌无扇伸出手指,指尖按在桃之手腕上,方才抬头,也不多说,“夭夭,不要多问,跟我来便好了。” 于是,念凤夭满腹猜疑的随着偌无扇走在这条小道上,似乎在许久前,又仿佛是在昨天,他们曾各怀心事的走在这条路上,因为爹爹不喜欢吵闹,她便同意将车马放在镇上,只随自己一路步行。 这条路,似乎刚刚走过,而现在,他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师父怀里的女子,现在,可还能再回到当初。 然而,他渐渐发觉了不对劲,不知不觉之间,师父竟已经抱着桃之出现在了自家院子里,然而她只是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再上前。 “师父,你来这里做什么?爹爹又不能救妻主,难道说……”念凤夭焦急的站在偌无扇面前,话语脱口而出,才猛然想到一个可能。 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发现。 “你怎么可能发现,他不想让人知道,你便是杀了他,他也不会泄露半分。”偌无扇目光落在那半掩的门上,似是感慨。 这无疑是一个很难让人相信的事实。 “可是,可是……”话语如鲠在喉,却想不出半点理由,一切,仿佛都理所当然。 师父是二十年前仙凤第一杀手,又怎会结识一名普普通通乡下男子,在山顶之时,他不是便早该明白。 “别多想了,他瞒着你是为你好,你毕竟是他与那人留下的唯一,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偌无扇轻拍着念凤夭肩头,轻柔的笑,当年,若不是自己及时将念凤夭抱给他,现在也许,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我只是没有想到。”念凤夭回过神,笑着回应,“没事,我懂爹爹,他心里的伤绝对不比师父少半分。” “将我与他作比较!”偌无扇忽然得意的笑起来,“他若是听见,定恨不得杀了我。” 半掩的门忽然打开,户倾城站在门前,夕阳的余晖斜射进房内,那道身影仿佛忽然间朦胧起来。 “很可惜,我已经听见了。”他的声音温和,听不出半丝搵怒。 “爹爹!”念凤夭叫了一声,接下来却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倒是户倾城先反应过来,“有人快死了,你们竟还有闲情站在这里闲聊。”他笑看了念凤夭一眼,便推开了门,当先走了进去。 偌无扇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来替徒弟求医的,连抱着桃之快步冲了进去,然而她还是偷空凝视着那抹背影。 他发过誓言的,从今以后,再不行医。他甚至警告自己,若是敢泄露他的踪迹,定让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自是相信这个人的能力,鬼医明月,一手起死回生,一手毒药之王。 二十年了,到底是改变了,若是从前,她不由回想着,若是从前,这个人,大概会,会怎样呢? 太久了,很多事情,仿佛都开始忘记了。 桃之被安置在床上,念凤夭担忧的站在一旁,户倾城指法迅速的点在桃之身体的几个穴位上,桃之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便又沉寂下去,户倾城从始至终都极为安静,桌案之上,便是一排粗细分明的银针。 他手指执起一根银针,缓缓刺入,一根进入,接下来的便愈加快速起来,念凤夭甚至开始看不清他的动作,如同一阵风吹过,再睁开眼,桃之身体已经扎上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他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只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提了起来。便感觉师父的手轻按在自己手上。 他勉强的挤出笑容,却还是太虚假。 “夭夭,鬼医之名可不是名不虚传,你可知,当年你娘身中数剑,奄奄一息,也被他救活了过来。” “我只是担心,如果万一……”念凤夭紧张的情绪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你身上也有伤,不要太过担忧。” “恩,我知道。”念凤夭苍白的笑,户倾城已经运功为桃之疗伤,他额头有细细的汗珠,这是一件极其消耗体力的事情。 这一系列医治下来,天外已是落幕,黑暗笼罩了这片天地,烛火随风摇曳,映的压抑的气氛更为沉闷。 许久,户倾城才起身,他除去了桃之身上的银针,目光中也有掩饰不住的倦怠,他已经许久没有施医了,这一次,若非不得已,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破例的,然而他根本没有选择。 “夭夭,桃之的剑伤已无大碍,你每日为她敷上这药,再去药房按这方子抓药,每日一次,不能多饮。”户倾城在桌案之上写下一张方子,交给念凤夭,认真嘱咐着。 “爹爹,妻主她……已经没事了吗?”念凤夭不由一喜,连问道。 户倾城怔了怔,忽然不知该如此回答,“这剑并未伤及要害,倒是容易得很,最多调养几日,便能大有好转。” “我为她运功的时候,发现她的体内似乎有些不对劲,那不是剑伤。”偌无扇在一旁疑惑开口。 户倾城瞥了她一眼,“情蛊,传说中四大毒物之首,能钻入人的体内,寄居其中,一旦情动,便痛不欲生。” 情蛊。 念凤夭靠在床头,握住桃之的手猛地一震,他站起身,一连退了几步,才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桃之,他脸色更为苍白,就连身体也微微摇晃起来,户倾城连扶住他,但是念凤夭惊慌无措而又自责的表情依旧让他无比担忧。 他抓住念凤夭的手腕,刚想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情况,便被对方掌心鲜红的血液所呆住。 念凤夭指尖紧扣住手心,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桃之,却不敢再靠近,只有将所有的痛苦都施加在手指上。 然而,疼痛并不能让他心中的愧疚减低半分。 “夭夭,你怎么了?这情蛊虽然厉害,但只要其主人心境平和,根本不会有半点影响。” “若是动情呢?那会怎样?”念凤夭目光呆滞的问。 户倾城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若是情动,情蛊便会在体内发作,如同一条虫子吞噬着心脏般的疼痛,那是一种很强烈而尖锐的痛感,一般人怕是受不住会直接选择自尽。” 耳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一遍一遍的在重复着。 如同一条虫子吞噬着心脏般的疼痛。 那是怎样的疼痛,他忽然想起,在树林中,每一次只要自己靠近,她便会痛的极为难受,甚至有几次还咳出血来。 她定是知道的吧,明明自己只要靠近便会痛,为何还要这样做,为何还要将自己抱在怀里,那个时候,她在想些什么。 他不敢再靠近,被追杀时的一幕幕刹那之间在脑海中涌现出来。 越是想便越是愧疚,她这痛,竟是因为自己,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也许……也许如果没有自己的话,妻主她根本不会有事。 念凤夭目光中染满悔恨,是自己,是自己害死了妻主,是自己,让她承受了这么多的苦痛。 这一切,这一切真是可笑啊! 户倾城目光复杂的看着念凤夭,这个他辛辛苦苦养育十九年的儿子,从小便自强好胜,不肯居人之后,即使是被人欺负之时,他也拥有高傲的眼神。 可是现在,他却是真的无助到了极点,再未加以任何掩饰,大概是真的不知所措了吧。 “夭夭,不要难过,她一定不会怪你。”即使念凤夭未说,他也猜到了几分。 念凤夭声音极低,“她在逃亡的过程中,一直没有任何受我影响的表现,她甚至还抱着我入睡,肌肤接触,即使在最疼痛难忍的时候,她看我时目光也依旧是柔和的,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根本不知道,若是知道……”他的声音停歇,若是知道,知道了又怎样,一切,早已无法挽救。 “她是心甘情愿的,大概,是在担心着你吧。” “所以就不顾自己性命了吗!”念凤夭勾起冷笑,“真是一个笨蛋,笨的无药可救。” 在情爱之中,谁不是笨蛋,迷迷糊糊的便一头撞了进去,也不管什么刀山火海,只有到最后,满身伤痕,才意识到做了些什么,偏偏回想起来,心中半点怨悔也没有。 “好了,夭夭,你平复一下心情,不要太激动,我先看看你的伤口。”户倾城说着便一把抓过念凤夭,也由不得他再反抗。 念凤夭身上也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尤其是手臂上,包扎的纱布也被血液浸透,这一路上,心中念念不忘的都是妻主,哪里还有时间去感受身体的伤,现在猛的醒过来,才发现身上裂开的伤口实在也疼痛难忍。 然而,终究只是皮外伤,户倾城替他上了药,再重新包扎好伤口,念凤夭却仍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偌无扇早已出了门,户倾城透过半掩的窗户,看见那人正站在庭院之中,一幅安静的模样。 他收回视线,有些无奈,“夭夭,我知道你今夜是不会离开了,但是你身上也有伤,去床上躺一躺吧。” 念凤夭脸色苍白,他紧抿着唇,似乎被说到了痛处,“我若是过去了,她又该疼的受不了了。” “傻瓜,当你爹爹医术如此不济。”户倾城揉了揉念凤夭有些缭乱的青丝,这才明白他在别扭什么,“放心吧,情蛊我虽解不了,这世上却有一个人可以,爹爹答应你,一定会救她,再则,我已用银针封住了情蛊的毒性,它会暂时进入冬眠状态,你陪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再受到影响。” “真的吗?”念凤夭迫不及待的盯着户倾城。 户倾城笑着点了点头,便看见念凤夭已经冲到了桃之的床边,他却只是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的盯着桃之。 你的脸,怎么苍白成了这个样子。 他试探着伸出手,却碰触到冰冷的温度,顿时目光中的欣喜又变得黯淡起来。 “爹爹,你一定要救妻主,她要是死了,我……”念凤夭没有回头,轻声开口。 “好,我一定会救他。” 户倾城目光幽深,仿佛隔着这个场景,看见许多年前的影子。 第四十七章:宁静的等待 “你打算怎么救她?”偌无扇久久站立着,却突然间轻声开口。 户倾城脚步很轻,即使踩在落叶上,也听不见半点声音,但对于偌无扇的察觉,却没有半分诧异,仿佛是很平常的事情。 “我记得我说过,若是你泄露我的踪迹,便叫你生不如死。”他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意浓浓,却偏偏透着一股冷冽的杀气。 偌无扇也笑了,她转过身,面对着户倾城,“我来时倒还真犹豫了,不过见到你,我便不担心了。” “为何?”他目光凝聚,那一刹那,精致的眼瞳竟显出几分妖艳,就连嘴角的笑容,也仿佛带上了邪魅。 每次一见到这个人,一切仿佛都会倒回二十年前,悲欢离合,爱恨缠绵,“因为你变了,而我,也变了。”偌无扇认真的回答。 “风流天下的血凤凰偌无扇也有这一天,不过我看你倒是没怎么变,一样的让我看不顺眼。”户倾城勾起一抹冷笑,然而眉眼之间,却是看不透的色彩。 “你就是喜欢跟我作对。”闻言,偌无扇只得苦笑,偏偏每次还动不得他。 “哼,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有那么个人……你偏要一次一次折磨他,到最后失去了,又守着一座坟,真是无聊。” “他的事情你少管。”偌无扇目光冷了下来,似乎那是一个禁忌。 “我自顾不暇,哪有空管你。”户倾城不屑一顾。 偌无扇吃了哑巴亏,连将话题又扯了回来,“情蛊乃是四大毒药之首,无色无味,你如何去寻解药?” “自然是有办法的,只是我也不敢保证,而且,这一去,大概又自投罗网了。” 偌无扇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要去找他?!”她惊讶道。 “妻主……她离开后,我便找到了那人,我心中不甘,便求了他,他答应为我预言,并探寻解毒之法,解毒之法,我找到了,可是我没有想到,竟就晚了这一步,而且,那个人,也被卷入了时空漩涡,这些年,我对他一直心怀愧疚。”说这番话的时候,户倾城笑意全无,他脸上没有悲伤的神情,然而偌无扇却清楚的知道,早在他收敛笑意的那一刻,悲伤便已经弥漫了身体。 这个人,但凡有一丝自信,也绝对会露出自以为是的笑容。 “时空漩涡……这么说,他已经死了?” “大概吧……像他那样不懂情,且轻易玩弄人于鼓掌之间的人,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他竟会应了我的要求。”户倾城疑惑的道。 偌无扇也有了一丝兴趣,“现在你知道原因了?” 户倾城点了点头,“你可知道,他还有一个徒弟?”他继续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日他答应我,恐怕便与这人有关,所以这次,我要找的便是他的徒弟。” “冰御朝国师,卫凉衣。” “卫凉衣?曾经那个人手中牵着的那个小男孩?你有自信他会帮你?”偌无扇打趣着。 户倾城莞尔一笑,“我自有打算。” 偌无扇低头沉思半晌,“我与你一起去。” “好。”这次,户倾城没有拒绝,“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你倒也可以抵抗一阵。”他不想暴露身份。 对此,偌无扇只得无奈苦笑,“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今夜我会连夜准备这几日他们需要的药物以及物品,快去快回。”户倾城目光凝望着静谧的天空,没有月光,天空仅有几颗暗淡不明的星星。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这里了,这次,更是不愿招惹任何麻烦。 ------------分割线------------- 白莲乡的清晨,如同浸泡在绿意萦绕的原野,空气自然而清新,隐隐带着一些湿润,露珠未干,低垂在叶片一角,似落非落,耳边,可以听见小鸟在树枝头欢呼雀跃的鸣叫声,一片其乐融融。 台阶上,铺着一张薄毯,念凤夭安静的坐在那里,桃之靠在他身上,他伸手,小心的拥住她的身子。 “你可喜欢这里?自然的宁静与安详,没有争斗,没有阴谋,什么也不必担忧。”念凤夭目光环绕着这座庭院,然后落在桃之身上,她依旧没有苏醒,紧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便又握住那只手,目光静静的感受到四周熟悉的静谧。 有时候,甚至会想,也许下一刻,下一刻转过身便会看见妻主睁开眼,看见她微笑的看着自己。 然而无论多少次,回过头,依旧是一片苍白的面孔,僵硬的唇角没有任何弧度。 “爹爹说你总会醒来的,你身体的伤已经开始愈合,可是现在我们必须对付你身体里更大的危害。” 他说的很慢,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与桃之说话,然而,终是等不到回应的。 “爹爹说你应该多到户外,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总是闷着不好,等你醒过来了,我们便去仙凤山,那里风景很美,师父她平日都不舍得让人去的,那里空气最好,等你醒了,我就偷偷带你上去。” “师父与爹爹今天早上走了,我有些担心,他们说会很快回来,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回到最初。” “你一定不知道,当我知道他们身份的那一刻,有多么的吃惊,可是我太担心你了,我甚至来不及多问,我更没有想到,我的爹爹竟然会是鬼医明月,那个在二十年前便跳崖自尽的人。” 他神色如常,只有那只握住桃之的手,片刻也没有松开,语气很轻,似乎风一吹便散了,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便总觉得妻主还是可以听见的。 也许,她只是懒得开口而已。 日出西头,阳光洒落在这座小村庄,映照出金色的光芒,新的一天开始了。 劳作的人开始执着农具朝着田间走去,鸡鸣狗叫,远远的可以听见吆喝声,这是大家打招呼的一种方式,也有约好一同前去集市的男子,道路上有了人影,他们不停的来来回回,忙碌着,却似乎有着一种很满足的生活。 念凤夭安静的看着忙碌的人群,感受着此刻久违的安宁,功名权势,终究不属于自己,做不来,也做不好。 他在这光芒之下又坐了许久,阳光渐渐的炙热起来,田间劳作的人们纷纷收拾农具准备归家,也有一些男子提着饭盒到田间,笑着将做好的饭菜摆放在田埂上,几家人凑在一起,便在阳光下大汗淋漓的惬意聊天。 大约又是一些什么哪家哪家的女子又娶亲了。哪家哪家生了个女儿,喜事临门。哪家哪家今年大丰收。哪家哪家丢了什么什么。 若是从前,这些话题念凤夭是连听也懒得听了,他向来对这些琐事没有兴趣,然而此刻却忽然有了兴致,也只能凭着猜测,有人起身,夸张的做了几个动作,立即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念凤夭收回了视线,他握紧了桃之的手,小心的移动了她的身子,才缓缓将她抱了起来。 “光芒太烈了,我先带你进去,待会还要煎药,爹爹说每日正午饮一次,这样你好得快。”他将桃之安放在床上,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确定温度正常,才去准备煎药。 从前很少做这些事,爹爹对自己宠溺得很,而且自己自小似乎便很少生病,至少从未见过爹爹生病,这样想来,倒还真有几分怪异,真相大白,便也想得通了。 药方极为复杂,念凤夭还记得当时自己拿着这药方走进药房,大夫看了方子,便直说这药下的太危险,而且里面几味药还互相抵制,若是吃下去,必然会死人。 那个时候,大夫这样警告过自己。可这是爹爹写的,念凤夭自是相信,便说了一句,你只按方子抓药便好。 临走之时,大夫还在身后摇头,念凤夭头也没有回。 良药苦口,这是常理。煎好的药呈现墨黑色,远远的便闻见一股苦涩味,若是含在手中,便不知是什么滋味。 念凤夭怕苦,然而当他将药端到桃之面前,小心的扶好那人,才发现这样根本喂不下去,药一入口中,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念凤夭不由焦急起来。 药一滴未进她的体内,眼看着碗中的药只剩下了一小半,这样下去,何时才会好转,他看了桃之许久,才紧皱着眉头,将苦涩的药凑到嘴边,痛苦不堪的含了一小口。 苦涩的药味让他几乎有了呕吐的冲动,念凤夭忍了许久,才缓缓朝着桃之凑了过去。 舌尖缓缓的撬开桃之略显苍白的唇,苦涩的药味在彼此的口中流传,念凤夭张开嘴,然后舌尖小心的将药渡了过去,这一次,药终于没有再流出。 这一招十分有效。然而口中苦涩的味道依旧未散,念凤夭十分苦恼的盯着手中的药碗,每一次,都要下很多的决心,舌尖尝到苦涩的药味时,当真是难受到了极致。 若非是为了这个人…… 念凤夭静静的看着桃之,苦涩的味道,他从小便厌恶。 “我一直在等着你,等你醒来,妻主。”渡完最后一口药,念凤夭凑在桃之耳畔,语气仿佛带着魅惑般的诱惑。 爹爹说她会醒来,自己便信。 桃之一动不动,苍白的脸总算恢复了一些红润,就连身体的温度,都暖和了许多。 第四十八章:一碗粥引发的腹诽 第十日,桃之终于醒了过来,当时念凤夭正在厨房熬药,冷不防一回头便看见桃之站在身后,他吓了一大跳,最后差点将手中的药碗给扔了出去。 桃之反应极快的伸手抓住了他,才避免了念凤夭直接与地面接触。 没死。她的心情极为愉悦,“夭夭,怎么又是一副见鬼的模样?”她伸手在念凤夭眼前晃啊晃,笑得颇为灿烂。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在意识到自己无法行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死过一次的人,似乎就会特别害怕死亡,其实,那个时候,她心里也害怕着。 直到睁开眼,落入眼中的是熟悉的场景,没有想象中地狱的残忍和血红,她瞬间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其实,还以为醒来会看见前世的世界。 可是,还能够看见这里,还能够看见夭夭,桃之伸手摸着念凤夭白皙柔软的肌肤,心中感慨,这样真好。 念凤夭不过是被这惊喜冲昏了头,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妻主,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他立即急切的问,然后还是不放心。 “你怎么起床了,应该好好躺着的,万一伤了哪里怎么办?” 桃之无奈的看着念凤夭迫切的将自己直接从厨房带到了房间,直到让自己躺在那张床上,才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很想说,其实我现在出去跑几圈也没事,不过估计这话说出口,念凤夭就该翻脸了,便忍住没有做声。 “你的伤口还痛吗?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有没有觉得心里难受?” “没有,我很好。”桃之回答。 “我这样靠近你,还会不会觉得难受?”念凤夭又紧张的问道。 桃之挑了挑眉,“难受。”她轻皱眉头。 念凤夭脸色顿时惨白了几分,连退后几步,站在门口表情又是委屈,又是难受,桃之看着他的表情,一幅典型受了气媳妇的模样,尤其是他的眼神,几乎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这表情,桃之看了顿时又有些按捺不住,她作势便要起身,念凤夭不敢再靠近,连忙出声,“你不要动,不要让伤势加重。” “我饿了。”桃之有气无力,这几日处于昏迷状态,感觉不到饥饿,现在醒来,几乎饿得前胸贴后背。 然而她半天也不见念凤夭动静,那人站在门口,手足无措,更重要的是,竟然还脸红了。桃之苦思冥想,终于明白了其中原因。 “夭夭,你先把自己留着吧,我待会再吃。”桃之打趣着,看念凤夭脸色染满红晕,才又语气悲怆的道,“我是真的饿了啊,我昏迷多少天了?怎么觉得肚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念凤夭这才抬起头,天,他究竟是在乱想些什么! “我去煮粥。”急急忙忙的丢下一句话,念凤夭看也没看桃之便冲了出去。 “哎----”桃之无力的伸出手,却只看见念凤夭划过门边的衣角,顿时心又痛了起来。 其实,她是想说,你好歹也得先慰劳慰劳我吧。 虽然不要吃干抹净,吃吃豆腐也可以了以充饥啊! 豆腐没有吃到,桃之便听话的乖乖躺在床上,脑子有些乱,也理不清什么思绪,唯一清楚的,便是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那个时候,究竟是如何绝处逢生的?又是谁救了自己?她有很多问题,然后只腹中传来一阵嘹亮的声响。 肚子在反抗了,咕噜咕噜的直叫,桃之连安慰它,你再等等啊,马上,马上就有吃的了。 她究竟是昏睡了多久! 念凤夭只煮了一碗清粥,粥汤粘稠,从色相上来看便极为美味,他也顾不得滚烫的粥,便直接用布包了送到桃之门口,十日不吃不喝,他倒真佩服那人还有走下床的力气,当然,这多亏了爹爹交给自己的补药,否则妻主非得被活活饿死。 远远的便嗅到一股饭香,桃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现在就算是端几个干巴巴的馒头在她面前,估计也能被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然而,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桃之实在不愿意再爬起来,偏偏念凤夭就停在了门口,说什么也不再向前一步。 桃之顿时委屈了,“夭夭,你想把我饿死啊?”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受伤的啊! 念凤夭还是没有动静,只是脚步有些迟疑起来。 桃之等了半晌,终于支撑着准备起身,念凤夭,这又是怎么别扭起来了。 “你不要动,小心伤口。”刚起来一半,就听见念凤夭慌忙阻止的声音。 桃之突然有了想把念凤夭狠狠蹂躏一番的冲动,她忍了又忍,笑容带着无奈,“那么请问念公子,我要怎么拿到你手中的粥?” 果然,这个问题念凤夭当真没有想过,桃之便见对方瞧了瞧自己,又瞧了瞧粥碗,然后蹲下身,那动作似乎准备将碗放在地上,然后用棍子推过来。 此时此刻,是可忍孰不可忍。 桃之笑意收敛,语气也带着一股强势,“夭夭,你要是敢放在地上,我现在就把你吃了。”她想了想,又强调,“是真的吃!” 念凤夭心头一慌,差点没把手中的粥洒掉,抬头看着桃之,紧抿的唇角透露出无尽的委屈。 这一眼,桃之心便又软了,心平气和的说道,“夭夭,把粥端过来,一切等我充饥后再说吧。”念凤夭如此疏离自己,却又处处表现出关心与担忧,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谁知,念凤夭似乎就跟她卯上了,“我不过去。” “你!”桃之只觉怒火攻心,“念凤夭,你再不过来,待会一定要你好看。” “我……不能过去。”面对威胁,念凤夭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救救我!桃之突然想要大哭,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啊,他家可爱的夫君什么变得这么固执了,她的威胁竟然半点用都没有!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不仅不能随时抱着滚滚床单,还有可能连小手也拉不了,细腰更搂不了,这样的话,桃之的未来便将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所以,她必须拯救自己的未来。 于是,只能装死。 桃之一头倒在床上,再也没动一下,念凤夭片刻没迟疑的冲了进来,粥碗放在桌上,便去扶起桃之,结果立即被桃之用力的压在下面。 “你!”她家固执的夫君现在瞪着眼,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桃之得意的笑了,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笑的奸诈。 “我怎么了?”十足的市井无赖。 念凤夭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手上对桃之上下其手,几乎看了个遍。桃之没想到自家夫君竟然变得这么热情了,便立即倾身准备一头吻下去,管他的,肚子你就先忍忍吧,还是先慰劳慰劳我吧。 谁知唇却落在了念凤夭的手心,桃之疑惑,念凤夭却生气了,“你骗我!” 桃之伸手抚弄着念凤夭柔顺的发丝,绕在手指上,“不骗你你怎么过来呢?刚刚才把我摸了个够,现在该轮到我了吧?”她语气暧昧无比,念凤夭没骨气的红了脸。 “我……我是怕你扯到伤口了……”他只是想看看伤口情况而已,绝对半点想法也没有。 桃之顿时不干了,脸拉得老长,“我不管,反正这样不公平。” 念凤夭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声音小的跟蚊子差不多,“要不然,要不然……以后你也把我摸……够好了……” 一句话说完,脸涨得通红,他大概真的不擅长说这些话,而且特别容易脸红,桃之用手背贴着他的脸,呼。好烫。 但是,答案不满意,十分不满意。“我不要以后,现在就要。” “现在不行,你受伤了,而且……”他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立即用力推开了自己身上的桃之,紧张无比。 “我刚刚离你那么近,你是不是又难受了?” 桃之迷惑,“我为什么要难受?” “可是,你刚刚都说难受的。”念凤夭不放过她。 桃之又再次凑了过去,念凤夭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心中又十分担忧,连目光都是楚楚动人的,桃之心情稍微愉悦了些,便盯着念凤夭,认真开口。 “我说难受,因为夭夭看见我的时候竟然没有吻我。” 额。这是什么道理,念凤夭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吻?” “因为只要你吻了我,我就不痛了啊!”桃之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于是,我们几乎快被洗脑的念美人就这样乖乖的将唇送了上去,在桃之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桃之顿时心情晴空万里。 一吻结束,念凤夭又担忧起来,“真的不会痛吗?你没有骗我?” 桃之不由一怔,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来这就是念凤夭迟迟不肯靠近自己的原因,果真是傻的可爱。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傻得不行,明明一靠近就会难受的,偏还要紧抱着不肯放手。 “不痛,那个时候痛,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她选择坦白从宽。 念凤夭松了一口气,爹爹的医术看来已经见效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个时候,你只要离我远一点,就会安然无恙,为什么还要若无其事的任我靠近。” 这个问题憋在心中太久了,然而问出口,心中又难免紧张起来。 “因为我害怕夭夭会难过,又乱想些什么。” 念凤夭睁大了眼睛,“只是因为这样?”不可思议,这个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喜欢吗?”桃之没有觉得好笑。 念凤夭微微垂眸,“不,我喜欢。” “那就好了。”桃之笑了,随即可怜兮兮的望着那一碗粥饭,露出饿狼般的表情,咧嘴一笑,威胁道,“夭夭,现在要么吃了你,要么吃了它。” 竟然为了一碗粥要吃人!念凤夭立即将那碗粥端了过来,桃之一把抢了过去,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着。 山珍海味,原来只有在快饿死之人的口中,才能尝到这世间的山珍海味。 多么伤感的觉悟啊!桃之感慨。 而念凤夭则是坐在一旁,脸色阴沉不定,他忽然想到,自己似乎被与一碗粥相提并论了。 第四十九章:疗伤 一碗粥之后,桃之意识到饥饿感更加强烈了,起初腹中什么都没有,如今垫了底,肚子不叫了,对美食的渴望却加强了。 当然,她看了看念凤夭此刻的表情,打消了让他再去准备美食的打算,确实是害怕对方会煮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这不能怪她,谁能想象念凤夭能做出什么色相俱全的大餐。 念凤夭也只是郁闷了一阵,便又恢复如常。 桃之紧接着又问,他们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以及令自己疼痛难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念凤夭沉默了一阵,“情蛊,据说一旦动情,便会生不如死。”他语气低沉,心头却有些难受。 谁知桃之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竟是兴奋着,“就是传说中,只有在接近自己心中所爱之人才会疼痛的情蛊?” 念凤夭头疼,“恩,可是你究竟高兴什么?”他没见过自己受伤,还因为受伤原因兴奋莫名的。 “那是情蛊啊!我久仰大名的!没想到竟然有机会碰到,你说,我是不是很兴奋,啊,要是知道它长什么样子更好了!” 如果这只能证明自己妻主个性与众不同的话,那么接下来----- “我去找了师父,师父便带着你一起来找爹爹,你一定想不到,师父竟然是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血凤凰之一,而我爹爹,竟然便是传说中拥有起死回生之能的鬼医明月。”念凤夭说话之时,表情极为高傲。 桃之无聊的用手指绕着念凤夭的发丝,又柔又滑,当真如同瀑布一般,见念凤夭说完,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便随意的应了一声,“哦。” 念凤夭一肚子的话都噎在了嘴边,许久才恨恨的道,“你哦什么?”难道不应该有一点点的反应吗! “夭夭,我没听说过。”桃之理所当然的反问,“这个名讳比情蛊还有名吗?” 好吧,他被彻底打败了。这一次,念凤夭选择了沉默。 这世上,能将血凤凰、鬼医明月与情蛊来做比较的,大概也只有这一个人了吧。 然而情况并未改观,克制情蛊的药力似乎越来越薄弱,有时候念凤夭靠的近了,桃之便会产生微微的痛感,一日一日,药力越来越弱,第五日,念凤夭已经不敢再轻易接近桃之。 可偏偏一句话,一个微笑,都能让心中情动。 桃之疼的受不了,便想到,自己身上中的毒,或许不止这所谓的情蛊。 念凤夭,她家夭夭,才是用在自己身上最强的毒药。 偏偏这毒药,桃之乐意得很。 第十日,户倾城终于出现了。然而却没有看见偌无扇的身影。 念凤夭喜出望外,立即拉着自家爹爹要进屋去,然而左看右看,就是觉得不对劲。 户倾城主动解惑,“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碍事的,偌无扇被缠住了,不用管她,我们先进去。” 话虽如此。念凤夭还是担忧问道,“师父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过是鬼斩宫几个搂搂,还没被她放在眼中,若是死了,那也怪她自己。”户倾城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冷。 “爹爹,你与师父以前有恩怨吗?”念凤夭就是觉得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怪异,而且,爹爹对师父的态度极为冷淡。 “我跟她没仇,不过是因为一个朋友……”一个朋友。唯一记得的,便是那人始终谦和的笑容,温柔的像是化不开的水。 他一直想不通,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对这样的人狠下心,偏偏那人是个死心眼,一心一意只想留在她身边。 一个有情,一个无意,待到决定放手之时,才幡然醒悟,又想要将那人强制的禁锢在身边,绕来绕去,只能是孽。 “那个朋友,就是师父一直守着的那个人吗?” 户倾城没有回答,他缓缓的朝着台阶走去,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可是我觉得,师父与爹爹是朋友,而且师父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念凤夭在他身后开口。 户倾城一刻也没有停顿,“你不懂。”他开口。 温柔的人,那个人如果也算得上温柔的话…… 桃之半躺在床上,被褥随意的盖在身上,她手指紧扣着床沿,表情极为痛苦,额头冷汗淋淋而下,脸色也苍白了几分,然而大脑却十分清醒,痛感越是强烈,对周围一切声响便越是敏感。 推开门,户倾城便意识到了此刻桃之体内的情蛊再次复发。 “父亲……”桃之抬起头,极为艰难的开口。 户倾城示意她不要开口说话,此刻即使是说话也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原本想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如今看来,必须立即行动了。 情蛊发作的次数过多,会对身体有极大损耗,甚至精神都受到摧残。 “夭夭,过去桃之身边。”他从衣袖中取出许多各式的小瓶,瓶上并未标示,显然是匆忙制成的,而且他自然是有把握,从中分辩出自己所需。 念凤夭一动不动,有些着急,“爹爹,我过去妻主会更难受的。” “这次必须完全祛除情蛊,所以务必让它完全活跃起来,我才能找准情蛊所在的位置,在情蛊保持沉睡状态下,我根本没办法施针。”户倾城一边摆放物品,一边解释。 一路奔波,此刻还未来得及歇上片刻,便又要进行这大量消耗体内与内力的事情,若是放在以前,恐怕便是有人搬来金山银山,自己也是动也不动一下。 二十年了,其实很多东西真的改变了,他不得不承认。 “可是……”念凤夭依旧迟疑,这样痛不欲生的疼痛,他觉得太残忍。 最后还是桃之开口,“夭夭,过来吧。” 念凤夭咬着牙,心情沉重的走到桃之身边,桃之伸手,便将始终不愿靠近自己的念凤夭拉到了身边,手臂一揽,两人便紧紧靠在一起。 几乎刹那,钻心而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如同有一把尖刀,硬生生的割裂着肌肤,桃之脸色惨白一片,再没有一丝血色,牙关紧咬,血液瞬间充斥了口腔,身体在颤抖,因为那股剧烈的疼痛而剧烈颤栗。 疼痛越来越强烈,桃之几乎以为自己立刻会晕厥,然而她没有,越是疼痛,大脑便越是清醒,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自己,维持唯一的知觉。 念凤夭也感染到了这份疼痛,只是他如何也感受不到,他只能看着桃之因为疼痛而簌簌发抖,看着她嘴角鲜红的血液划过。 揽住自己的手臂微微收紧,他心便也跟着痛了起来,看着看着,便感觉眼前一片迷蒙,泪水朦胧,什么也看不清。 他想要逃开,他想要找一个地方,永远的藏起来,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这样痛苦了,都是因为自己,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 桃之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夜晚,无边的黑暗,四周是潜伏的杀机,无尽的凉意从四周滚滚而来,她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如何也止不住。 直到一口血液吐出,咳嗽才终于停止了片刻。 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只要一想到是因为自己,一想到这些痛苦都是因为自己,念凤夭迫切的想要逃离,那血液鲜红的刺眼,偏偏即使这种情况,那只揽住自己的手臂也不曾有片刻的放松。 然而就在血液咳出的同时,一根银针快速的落在了她的胸口位置,瞬间,疼痛静止,桃之无力的惨笑,身子依旧酸麻,半点力气也用不上。 念凤夭又是哭又是笑,抓着桃之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夭夭,你先出去。”户倾城手中还有一根银针,他站在桃之面前,偏过头对念凤夭说话。 虽然有些不愿,但念凤夭终究还是乖乖的走了出去,掩了门,便坐在门外的凳子上,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情蛊能够刺激人的大脑,越是疼痛便越是清醒,疗伤会耗费几个时辰,你要坚持住,可能还会有痛感。”四周很静,户倾城看着脸色苍白的桃之,道。 “没事,我很好。”身体动不了,桃之便努力的笑了笑。 这个笑容,竟让户倾城仿佛看到了另一道影子。他怔了怔,再睁开眼,依旧是桃之的笑容。 这个女子,即使疼痛难忍,也会露出笑容。 这倒是,极为熟悉。 他心神集中,手中银针便快速的落下,每一针都快而准,直到银针布满克制情蛊的几个穴位,他才转身,将药瓶中的液体倒入手心,在内力的催化下,液体很快便升腾起来,户倾城趁这一刻,迅速将手心中的气体运向银针的位置,几乎刹那,一股强烈的疼痛在瞬间爆发。 如果疼痛是循序渐进的,也许你会有些准备,但此刻桃之心情是极为平静的,施针的过程,除了针尖略微的疼痛,便是一阵轻松,所以当这痛感来袭时,她几乎控制不住的叫了出来。 此时,念凤夭已经在房外坐了几个时辰,眼看着阳光渐渐的柔和起来,就连投射在地面的光芒也淡了许多,他很焦急,然而又表现得极为平静,只是从出了门,便一直坐在这里,动也没动一下。 “啊----”痛苦的叫声从房内传来,念凤夭猛的站起身,几乎毫不犹豫的便要推开门。 他知道,若不是忍耐到了极致,妻主根本不会表现出疼痛,就像那次被追杀,她痛的全身麻木,也不曾叫过苦,叫过痛。 然而他并没有推开门,一只手将他从门边拉了过去。 念凤夭甚至没有回头,他急切的想要摆脱那只手,然而力道太大,他不耐烦的转过头,正准备出手,便看见握住自己手的人正是师父。 眼神一暗,便又惧怕起来。师父却只是朝自己摇了摇头。 “放心,她不会有事。”偌无扇安慰着。 第五十章:意图,谋反 等待无疑是最痛苦的煎熬,就好像你明知道前面是悬崖,却不得不继续走下去,念凤夭此刻就承受着这样的煎熬,表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掀起汹涌澎湃的巨浪,一刻也不得安宁。 推开门吧,什么也不要管。有一道声音在这样告诉他,然而手指在门上停留了又停留,终究无力的放了下来。 门内发出痛苦的叫声,此后便恢复平静,越是平静,便越是令人不安。 恰在此时,门被打开,户倾城一脸倦怠的走了出来,几日没有休息,刚刚又耗费太多心神,他此刻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念凤夭立刻迎了上去,焦急的等待着答案。 “夭夭,你进去吧,桃之体内的情蛊已经化解了,不过要保持安静,她现在还很虚弱。”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念凤夭这才注意到爹爹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中无比愧疚,“爹爹,我……我不应该这么急的,你都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户倾城一到家,恰好遇上桃之情蛊发作,便没了休息时间。 户倾城手指落在念凤夭发间,笑道,“夭夭,爹爹明白,她一心一意对你,你如此也是应当的。” “可是---”这样做好像也不太对。 “别可是了。”偌无扇此刻在一旁插话,笑意浓浓的揶揄,“刚刚不是还一副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的模样。” 念凤夭脸顿时红了,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副羞涩的表情。 “人在这里,心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户倾城也笑道。在这一点上,他与偌无扇配合的极为默契。 于是,念凤夭直接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了。 推开门,一眼便看见盖着薄被、躺在床上的桃之,床帏半遮,看不见她的表情。 念凤夭走了进去,安静的坐在床前,看着额头依旧有着细细汗珠的桃之,一定很疼吧。她知道,若只是轻微疼痛,妻主根本不可能叫的这么痛苦,她一向不会将疼痛表现在脸上,就像被追杀之时,在树林中,即使那般疼痛,她也依旧微笑着面对自己。 那样完美而让人安心的微笑,丝毫看不出破绽。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若非自己,妻主根本不可能中毒,她也不会这么痛苦,若是那个时候,自己不阻止她杀了江雪寒,那么后来、后来什么也不会发生。 没有办法不去想,而越是想,便觉得越是事实,仿佛就是自己将她牵扯进了这无尽的纠纠缠缠,念凤夭这样想着,便再也无法坦然的看着桃之,那样苍白而无力的面容,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他转身欲走,一只手却突然拦住了手臂,诧异的回过头,桃之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醒来,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那双手,无法如何也挣扎不开。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念凤夭有些艰难的开口。 桃之将念凤夭拽回床沿坐好,有些难受的舒展了手臂,皱着眉头道,“这么疼,怎么还会睡得着。” “我、对不起……”念凤夭低头,有些难受。 桃之不由笑了,“胡思乱想什么,我又没怪你。” “可是,你这么难受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嗯?我也这样认为。”桃之捏捏念凤夭白皙的脸,嗯,手感很好。 念凤夭顿时睁大了双眼,紧抿的唇角透露出无尽的委屈,仿佛桃之说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桃之欣赏着念凤夭可爱的表情,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许多,便沉思着开口,“既然是夭夭的错,那么我现在疼的难受,你可想好解决办法?” 念凤夭垂头丧气,他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代她痛,若是可以,他便也心甘情愿。 “其实方法很简单,你只要……”桃之笑着开口,手指落在自己脸庞,意思极为明显。 笑容很暧昧,动作很无赖。 念凤夭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突然觉得无力,“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这种事情?”疼也能靠这种方法缓解吗?他是第一次听说,所以说这个人脑袋里究竟能不能装一点其他的东西! “不能。”桃之无比坚定的回答,随即手捂住胸口,脸都扭曲了,“那你就看着我痛死好了。” 好吧,他承认自己彻底被打败了,念凤夭凑近桃之,在她的脸上浅浅的落下一吻,便迅速离开,即使如此,脸还是无法抑制的红了,而且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温度在上升。 桃之顿时笑开了花。 桃之伤重,无法将脑中所想付诸实际,念凤夭寸步不离,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偶尔被吃吃豆腐,当时恼怒,过后又忘记了教训,一次一次,继续被吃豆腐。 即使只能躺在床上,桃之也对现在的生活极为满意,夫君寸步不离的伺候着,自己还可以每天吃吃豆腐,拉拉小手,或者搂搂腰,无论如何,都是一副完美的场景。 当然,如果没有念凤夭以及父亲刻意对自己的阻扰,她相信自己会安心在这里待上更长的时间。 五日之后,伤势已经得到极大缓解,胸口不再疼痛,只是依旧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桃之下了床,照例在庭院中四处走走看看,以往每次自己在庭院中散步,总会有人目光不停地跟随着自己,而每次自己提出需要回府看看姐姐时,念凤夭与爹爹更是百般阻扰,无非是说什么伤势未好,还是先留在这里养伤的好。 而今天,是一个好机会。 父亲出了门,夭夭也到集市上去买一些东西,如今房中只剩下自己一人。 先是在庭院中散步,乏了便想要出去走走,甚至连桃之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程海棠的房前,她抬起头,想起那日回门后离开,自己与夭夭的落荒而逃。 转眼间,都过去了几个月。 然而只是笑了笑,桃之并不打算进去,对于这里,她并没有好印象,除了那位温柔纤弱的含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轩辕小姐?”迟疑的声音在桃之身后响起。 桃之回过头,赫然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许久不见得含渊,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只是如今的他显得更加憔悴了几分,桃之想也不必想理由。 “那日我们离开后,她是不是又打你了?” 含渊浅浅一笑,“那日小姐也是为了含渊好,妻主这样,我也已经习惯了。”说是习惯,他的目光却黯淡了几分。 那日,自己与念凤夭冲进房间,除了让这个人受更多苦,又得到了什么,桃之不禁觉得可笑,“含渊,你为何不……”离开这两个字如何也说不出口。 含渊倒是明白了,“含渊与夭夭不同,大概小姐会觉得我没用,可是嫁妻从妻,含渊也只能认了。” 桃之叹了口气,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也许对于含渊来说,有些东西真的不容易被打破吧。 “倒是小姐,我刚从白莲镇回来,听到了一些流言,现在想来,那些应当都是假的吧。” 桃之随口便问,“什么流言?” “现在镇上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摄政王大人在陛下失踪期间,拉拢朝中重臣,斩杀仇敌,意图谋反。”含渊语气也轻松下来,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中也一直无比担忧,现在看到桃之安好,便认定那些该是真的流言。 桃之猛地抓住了含渊手臂,她手指紧箍着,含渊痛的连忙挣扎,况且男女授受不亲,桃之似乎也意识到了,即使放开了他的手,那双眼中震惊与恐慌的神色依旧让含渊意识到,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从镇上回来,她们都在说,说陛下回京,查清了摄政王图谋篡位的事实,此刻已经稳定了朝中重臣,而且……”含渊说话吞吞吐吐,而且一直小心的注意着桃之的表情。 原来、原来这就是他们一直阻扰我的原因。桃之心顿时乱成一团,原来、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现在,便合起来瞒住自己一人。 “姐姐呢?她现在怎么样?”桃之几乎是吼出声。 “我听说,陛下下旨,摄政王以及亲眷都被关入大牢,其他仆从也遣散回家,轩辕府的一切财产全部充公……”含渊将听到的消息一字一句的说出口,然而桃之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她转身便朝着京都的方向而去。 她跑的很快,心很乱,什么也想不清,只感觉风在身边划过,这太震惊了,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太过沉重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 姐姐,那个对自己始终温柔宠溺的姐姐,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桃之又想起,那日姐姐将自己带到祖母的画像前,认认真真的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轩辕家,世代以辅佐南宫皇族为任,绝无二心。 然而体力终是支撑不了多久,疲惫与愧疚渐渐的袭上心头,自那日离开,便再也没有见过姐姐,一晃眼,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任性的离开,却将这一切的事情全部都推给她。 自己错了吧。桃之无比担忧,她想过后果,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可是,也许不止这样,意图谋反,这是什么罪名! 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阴谋,一场由南宫涯策划好的阴谋,所有的人,都不过是在她的游戏中挣扎。 至于现在的自己,或许已经在通缉榜上了吧。 这就是皇室之家,无情无义,薄凉之极。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远远的看见两道身影,不知为何,便侧身躲在了一旁的树后,静静等待着他们越走越近。 第五十一章:借酒消愁 “夭夭,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下去的,现在整个银梏朝都传的沸沸扬扬,桃之难免会听到一些闲言闲语。” “所以我才让爹爹帮我一起留意着妻主啊。”念凤夭皱着眉头,显得极为不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妻主知道,至少现在不行。” “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之前可都是传闻摄政王如何如何威震朝堂、治理有方的,不过几日时光……”户倾城叹了口气,极为无奈。 “她伤还未痊愈,若是听到这些,怒火攻心,不知会怎样。”念凤夭低着头,目光闪过一丝疲惫。 户倾城没再说什么,他经历的事情远比念凤夭多,再也不愿涉足这些扰了安宁的事情。 “爹爹,我只是担心妻主,我怕她会出事,所以才瞒住她,她会怪我吗?” 户倾城出声安慰,“没事,桃之她心好,会理解你的吧。” “妻主她一直都很温柔。”念凤夭也松了一口气,然而嘴角刚刚扬起的一抹微笑却瞬间僵住,他怔怔的看着前方,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会,这么快就---- 桃之看着面前惊呆住的念凤夭,顿时勾起嘲讽的笑,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怎么?看到我,就不继续说下去吗?因为我温柔,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吗?” 每一个问题都重重的击在念凤夭心头,她的口气,她的眼神,那样的冰冷,瞬间也让他如坠寒冰之地。 “不、不是这样……”他只能这样无力的反驳。 “那是怎样?” 念凤夭张了张嘴,许久没说出话。是啊,不是这样,那是怎样。 桃之逼近了几步,盯着那双清澈而忧伤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道,“因为你根本不信任我,在你看来,我只是一个累赘,若是我去了,便只能是送死。” 话语残酷,却恰好说出了重点,念凤夭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却被桃之一把拽住了手臂,紧紧地箍住,便怎么也逃不了。 “我、我没有这样想……”他的确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然而终究是做了愧疚于心的事情,他知道,在知道这些消息之前,他就应该告诉妻主的,可是那时候,她痛的那么难受,自己怎么忍心,怎么可以忍心。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吗? “那么现在,我要去京都,无论如何,你还要阻止我吗?”桃之侧身抬起脚,毫不意外的被念凤夭伸手拦了下来。 “对,我还是会阻止你。”这一次,念凤夭给了无比坚定的答案。 “好,很好!”桃之怒容满面,她冷冷的盯着念凤夭,无比清晰的道,“即使我会恨你,你也要阻拦我?!” 恨?念凤夭伸出的手瞬间冰冷,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字会从妻主口中说出,她说恨,她对自己说恨。 然而回答的语气却依旧坚定,只有一个字,“对。” 桃之顿时觉得一阵心凉,也许,她更希望听到念凤夭另一种回答,她希望他说,你若是去,我便与你一起。 她知道现在若是去了,无异于送死,可是无论如何也安心不下来,放任姐姐受苦,而自己却在此享受安逸,她怎么能够安心,也并不是需要念凤夭陪自己一起受死,需要的不过是他的一句话。 然而,他说对。即使自己会恨他,他依旧会阻止。就是这样的答案。 谁也没有再说话,彼此目光对视,谁也不肯退让。 桃之忽然漠然的挥开念凤夭拦在面前的手臂,才刚走几步,手便再次被抓住,她用力拉了拉,竟然没有挣开。 “我一定要去。”没有回头,话语却无比坚定。 “你不能去。”念凤夭同样坚定的回答。 桃之将另一只手放在念凤夭抓住自己的手上,内力施加,面无表情,“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吗?”自从苏醒之后,她便感觉到体内的内力恢复了,不再是以往时有时无,现在只要自己运功,便能感应到充沛的力量涌动。 念凤夭不由惊讶的看着桃之,这股内力,的确深厚,也难怪那次被追杀,她依旧能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拖延那杀手。 然而,他不打算放手,如果一定要在她恨自己与她去送死之间做个选择,他承认自己自私,宁可选择她恨自己。 桃之显然不会理解他的想法,有些事情,她没办法去逃避。 “夭夭,你应该支持我的,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忍辱偷生。” “对不起,虽然可以理解,但我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他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是想要这个人在身边,这样便好了。 在内力之上,桃之占了上风,等到将念凤夭的手拉开时,她手臂已经勒出了一条红印,清晰无比,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的手再次被扣住。 诧异的抬起头,却看见户倾城震惊而明亮的眼神。 “桃之,你习过武?”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桃之,似乎惊讶于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小时候习过,后来不知为何生了一场大病,此后便内力尽失。” “你可听说过回龙玉?”户倾城此刻已是笑着开口。 念凤夭也开口,“就是传说中可以掩饰内力,造成根本看不出武功的假象的回龙玉?” “的确,不过回龙玉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精进内力,随着时间流逝,内力会越来越醇厚,甚至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桃之有些等不下去了,她皱着眉头,目光遥望着京都的方向。 “桃之,夭夭说的没错,你现在回去,无异于送死,不如在这里再等上一段时间,你的内力,若习得武艺,即使是闯入大牢,救出你姐姐,也并不完全是没有可能。”户倾城认真的说道。 “可是---”桃之有些犹豫,她害怕姐姐等不到那段时间,若是女皇一个不高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摄政王被抓的消息,我们早在几天前便得到了,然而陛下只是将她关押在大牢中,这说明陛下对她还有忌惮之心,这也意味着,短时间内她不会被行斩杀之刑,你等上一段时间,换一个生的希望,不好吗?” 念凤夭低着头站在原地,手指紧紧地交缠在一起,语气低沉而落寞,“妻主,就当是为了我,可好?” 再等上一段时间吧。 桃之无声的看着念凤夭,他这个样子,自己真的没办法去拒绝,“好,不过只有半月,我最多能够再等上半月。” 她无法安心,只要一想到姐姐随时都可能面临着危险,心便烦乱得紧。 云雾缭绕的仙凤山,从山脚向上看,如同笼罩在一层白雾之中,树木葱郁,而且明显是一条死路。 通向仙凤山的是另外一条捷径,路口布置着许多不易察觉的机关,若是有人不小心触碰,怕是十死九伤,桃之亲眼看着念凤夭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无比复杂的机关,然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平坦的小道。 一直通向山顶。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山顶,毕竟刚刚发生了争执,现在谁也不能当做不曾发生,念凤夭走在前方,小心避开放置着机关的道路,桃之跟在后面,一路上都安静的看着念凤夭的背影。 当时不过正在气头上,如今冷静下来,倒也能明白念凤夭的想法,刚刚……似乎说了一些过分的话…… 前方的道路眼前便要到了尽头,念凤夭始终不曾回头,桃之莫名觉得他是在难过,知道这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先向自己低头的。 她不禁叹了口气,快步走到了念凤夭身旁,伸出手,手指刚碰到念凤夭肌肤,对方便立即退后几步,抿着唇不说话。 “夭夭……” 念凤夭一言不发,只顾着往前面走路。 “夭夭,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桃之收回手,轻声问道。 这一次,念凤夭倒是回的很快,也极为干脆,“没有。” 桃之苦涩的笑了笑,却也没再说话,就这样走在念凤夭身边,一路朝着山顶而去。 这一下,念凤夭不由诧异起来,按道理,她没可能这么快保持安静的,原以为还会再说些什么的,自己甚至连回答的话都准备好了,怎么也没想到对话就这样没头没尾的结束,然而他也不能再说些什么,便也闷着头继续前行。 仙凤山的山顶,却是别有一番风采,云雾缭绕,空气中有凉意浸体而来,然而景色却是极美,这是一种脱于凡俗的美,如同隔世的仙境,仿佛只要站在这里,心便会无意识的安宁下来。 如此美景,怕是无人能够不惊叹一番吧。 偌大的山顶,仅有一间朴素而简单的房屋,以及在房屋前方,那极为不协调的坟墓,坟墓旁边,有着一方石桌,石桌上摆放着一壶酒,一方酒樽,酒樽此刻正握在一名发丝半白的女子手中,她举止不拘于俗,自有一番潇洒自在,然而仔细看去,依旧可以看出在她眉目间,那隐藏的无尽悲痛。 悲痛被不强烈,仅有那瞥向坟墓的一瞬。就像是被酿出的酒,经过时间的沉淀,香醇更胜。 桃之有些诧异的看着那女子,自己醒后,她便立即离开了,以至于连道谢也没来得及,借酒消愁,那坟墓中,是她的爱人吗? 她在猜测间,念凤夭已经快速的朝着那人走了过去,一如既往,抢过她手中的酒。 “师父,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身体不好,不宜饮酒。”他皱着眉头,埋怨的看着偌无扇。 酒被夺走,偌无扇苦笑了下,倒也没再坚持,反正等夭夭走后,她也照样饮酒,唯有酒,才能让自己不被醉死。 “轩辕小姐,见笑了,请坐吧。”偌无扇目光落在一旁的桃之身上。 桃之连道,“您叫我桃之便好了。”随即又开口,“那日您救了我,我还来不及说声谢谢呢。” “有什么好谢的,救你的也不是我。”偌无扇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 “师父,我带……妻主来,是希望你能教导她武艺。”念凤夭将酒樽放在石桌上,小声开口。 谁料偌无扇竟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念凤夭诧异,“师父你难道会算命?”话刚说完便被偌无扇无奈的瞪了一眼。 “夭夭,我知道是因为之前曾探查到她体内深厚的内力,你师父还没成仙,还没未卜先知的本事。”语气既是无奈又是搵怒。 念凤夭讪讪的低头,暗骂师父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 “不过做我徒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偌无扇又继续道。 此刻,桃之已经坚定了决心,郑重的问,“那么我需要怎样证明自己?” 就连念凤夭也是颇为紧张的看着偌无扇,偌无扇被盯得有些无语。 “陪我喝酒吧,若是能把我灌醉,便收你为徒。”万万没有想到,偌无扇思索良久,说出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第五十二章:美人,亲一个 “啪!”念凤夭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瞪着偌无扇,无比埋怨,“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一直劝你少喝酒,你现在竟然还……还……”他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手指着一副无所谓态度的师父不知怎么办。 “好,我陪你喝酒。”谁知,桃之也如此回答。 “你!好,你喝吧,我不管你了。”念凤夭怒气冲冲的看着桃之。 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意见一致了,仿佛自己说的都是什么不应当的话一般。 偌无扇连忙安抚被气的不行的念凤夭,“好了,夭夭,不过是喝喝酒而已,女人嘛,也难免的不是,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喝酒对身体不好,我是为你们好。”念凤夭坚持。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不过偶尔一次也没关系吧。” 念凤夭懒得再跟师父争论,将目光落在桃之身上,意思很明显,我不希望你喝酒。 “夭夭,只这一次。”桃之无奈,她的酒量一直很好,前世,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喜欢借酒消愁,但自从来了这里,几乎连酒的味道都忘记了,突然有些想念。 而且,酒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可以消愁。 “对,夭夭,只这一次,明天,我便开始教导桃之武艺,这样可以吧?”偌无扇也连忙趁势而上。 念凤夭无奈,拂袖起身,不再看这两人,默许一般的走向山顶边,安静的坐在边缘,遥望着山下的雾气缭绕。 真是不明白,酒这种东西有那么好喝吗! 刚刚明明还着急得不得了,现在又有心情在这里喝酒,真是难以理解。 桃之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念凤夭,喝酒的念头也迟疑起来,若是他不喜欢,其实也可以不必---- “你答应我的。”偌无扇看了看桃之,似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必担心,夭夭他过会便好了,喝酒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这仙凤山,能够有资格进入的人少之又少,而能举樽对饮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一人独酌,终究太过凄凉。 “我奉陪到底。”桃之收回视线,也笑道。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人!”偌无扇笑着站起身,当先朝着那朴素的房屋走去,“我们进屋,我酒窖中还有珍藏的几十坛酒,平日里一直都不舍得喝的,今天我们痛痛快快的喝个够。”她需要的,不过是个能一起畅快喝酒的人。 桃之紧随其后,突然有些后悔,她不应该答应这么快的,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今晚恐怕真的会喝醉! 房屋之中,布置简约却不失华贵。梨花木桌,桃之在桌前坐了下来,偌无扇心情大好的进了里间,不一会便一手捧了两坛酒上来,酒坛上已有些许灰尘,想是放置的时间过长。 然而酒这东西,越是年岁久,便越是醇香。 四坛酒,皆被放置在梨花桌上,而同时取来的,还有两只碗,特大号的那种,桃之想,这大概已经有不醉不归的感觉了。 “这里有四坛酒,你我各两坛,若是不够,我再去取。”偌无扇说着便掀开酒坛,顿时,一股浓郁的醇香弥漫开来,醉人的气息在鼻尖流连,仅仅是酒香,便沁人心脾,酒不醉人人自醉。 桃之嗅着这酒香的味道,不由称赞了一句,“好香!” 偌无扇得意的笑,“自然是好酒,我可是存放了许多年,一直不舍得喝。” “那怎么现在又舍得了?” “也许是觉得你也想消愁吧。”偌无扇举起酒坛,将两个大碗都倒满了酒,又自嘲一笑,“也许还有其他原因,算了,谁知道。” “那就不想了吧。”桃之端起桌上的一碗酒,认真的道,“这一杯,我敬您,谢您对我救命之恩。” 碗沿轻触,片刻便分开,偌无扇豪爽的大口大口灌着酒,丝毫不顾忌身旁还有晚辈,或许这人本身便置世俗于无物吧。桃之猜测着。 浓郁的酒香,入口却是一股辣味,然而在这股辣味之中,又夹杂着一股诱人的舒爽,令人不舍,不断的吸引着,余香过后,如同经历一场从苦到甜的旅程,口腔之中,竟仿佛感觉不到任何味道,千般滋味。 “这酒可好?”偌无扇示意碗中一滴不剩,又重新倒满一碗,等了一会,方才开口问道。 这酒,大概不醉人。桃之也将空碗放在桌面,神色清醒,目光却有些醉人的色彩,只是她看不见。“这酒叫什么名字?”她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收藏几坛回家备用。 “十里桂……”偌无扇凝视着碗中清澈而散发着桂花香气的酒,又被勾起回忆,“其实并不是真的十里桂,不过是很久以前有人教我吧,那时没有认真学,真正的十里桂,可比这醇香百倍。” 是不是真的醇香百倍,桃之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真的想喝酒,而眼前这些,来的恰是时候,偌无扇说的对,她真的需要借酒消愁,这并非颓废,而是一种放松,大概这之后,再也不会有这样闲暇的时光。 而偌无扇,根本不需要借酒浇愁,愁在心中,时时刻刻。 于是乎,两人都打定主意痛饮一场,不再碰杯,不再束手束脚,一人两坛酒,各喝各的,从梨花木桌到青花桌案,到最后抱着酒坛便往嘴里灌,桂花酒,饮时清香,后劲十足。 这是桃之后来才猛然察觉到的。 夜幕沉沉,天际渐暗,鸟儿们归了巢,叽叽喳喳的唱着歌儿,微风习习,云雾渐渐散开,夕阳的光辉笼罩在宁静安详的仙凤山。 念凤夭在山崖边坐了许久,最后还是移步到了房屋前,短短的十几步路程,硬生生让他走了半柱香时间,刚刚都已经说过不管了,还是不去看了吧。可是她们喝醉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吐了怎么办,一定会很难受的。此刻,他心中正进行着极难抉择的心理斗争。 手指落在门上,小心的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可以清楚看见屋内摇曳的烛火,以及两位依旧在痛饮、似乎打算不醉不归的酒鬼。 念凤夭不满的直接将门大开,一股晚风灌了进来,轻轻摇曳的烛火顿时肆意的摇摆起来,他站在门口,脸色阴沉不定,以往,只要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妻主便会乖乖过来哄自己的。 然而他这样站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彻底被忽视了,两位酒鬼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咳咳……”他不得不轻咳一声,以示警告。 终于,他引起了桃之的注视,那人抱着偌大的一坛酒,走一步便摇几下的朝自己缓缓走来,似乎走的很艰难,甚至差点碰到桌角上。 念凤夭提心吊胆的看着她虚浮不定的步伐,然而每次偏偏都能稳住,终于走到了自己面前,顿时一股重重的酒气袭了上来,念凤夭皱着眉头后退,却被摇摇晃晃的桃之一把搂住了腰。 酒坛被放在了地上,桃之一手搂着念凤夭,一手轻佻的勾着他的下巴,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念凤夭有掐死她的冲动。 “哟,这是哪里来的美人,来,给姐姐亲一个!”她说着便酒气熏天的往念凤夭唇上凑,念凤夭又是恼怒又是后悔,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进来了,刚刚究竟在担心什么,然而此时桃之手脚并用的缠在了自己身上,除非用力将她推开…… 于是,他只能开口,“你放开我。”语气低沉,代表着念公子此刻心情很不好。 酒鬼的思想毕竟与正常人不同,此刻桃之半醉半醒,眼中就只看见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站在自己面前,哪里还会肯放手。 “美人,我看上你了,你跟我回家。” 瞧瞧,这话是一般人能说的出口的吗!念凤夭无语的看着桃之,试图让她清醒,“你看清楚了,我是念凤夭。” “我知道。”桃之傻呵呵的笑,“我知道你是美人,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固执的问。 “……” “美人,我好喜欢你啊,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这个时候,大概是个人你都会喜欢吧。念凤夭对此只能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他有不好的预感,所以,正打算撤离,正好桃之已经放开了手,继续摇摇晃晃的去抱地上的酒坛。 酒刚喝了一口,眼角余光便看见美人转身的背影,桃之心一慌手一松,酒坛便垂直的掉落在地面,然后,摔碎了。 她直接拽住念凤夭的手,看也没再看那已经没有几滴酒流出的破碎酒坛,“美人,你不要走,你是不是不肯跟我回去,你要是不肯,我就---” 念凤夭回眸一笑,顿时让桃之迷蒙的眼睛痴迷起来,呆呆的看着念凤夭只知道傻笑。 念凤夭挑眉,若是不肯,你想怎样? 是不是喝醉酒的人力气都会特别大。念凤夭看着再次将自己圈在怀里的桃之,那双眼,此刻仿佛透着一股魅惑,逃也逃不掉。 “我就要了你,让你只能嫁给我。”低头吻住目光之中柔软的唇,一股酒气让念凤夭难受的想要推开她,然而此刻的桃之几乎算得上蛮不讲理,念凤夭微微张开嘴,便有舌尖快速的滑了进来,那股酒气顿时更加浓郁,念凤夭被吻的有些难受,偏偏桃之不打算放开他,而他也不敢乱动,生怕会不小心伤了桃之哪里。 这话,说的当真如同市井无赖。 等到唇舌分开,念凤夭全身的力气已经没了一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哀怨的目光看着此刻的酒鬼,刚想趁机逃跑,便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桃之笑意浓浓的低着头,手指隔着长衫握住念凤夭的下 ,继而抬头看他,美人脸上无奈委屈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 “你放手!”他只能一动不动的开口。 桃之旧话重提,“美人,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回家?” 好啰嗦,他从来没有发现妻主竟然这么罗嗦,知道今天不给出答案是别想走了,念凤夭沉思半晌,终于无语的点头。 “好,我跟你回家。”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 桃之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缓缓的靠在念凤夭肩头,许久一动不动。 念凤夭小心的扶起她,这才发现妻主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依旧紧蹙着眉头。 酒,当真能消愁?念凤夭舔了舔唇角的液体,只感觉到一股呛人的辣味在口中划开。 第五十三章:各有千秋 清晨。 静谧无边。 半掩的窗外,有黄雀雀跃歌唱,阳光柔和,投射在地面,天际,已然晕开一片旖旎之色。 以手遮眼,念凤夭慵懒的从指缝中看着窗外天空,然后另一只手状如无意的探向身边。 手指触碰到了一片冰凉。念凤夭这才转过头,身侧,已是空无一人,缓了缓,他才想起,昨日师父答应今日便开始教导。 昨夜醉的那般厉害,以至于就那样沉沉的睡了过去,谁知到了半夜,烦恼事便开始了,妻主吐的厉害,念凤夭看着心里也难受,在一旁又是给她打水,又是为她舒缓难受的感觉,到最后,还是不得不起身去熬了醒酒汤,师父总是饮酒,有时也会伶仃大醉,因而念凤夭每次上山,都会带上一些醒酒的药。 喝了醒酒汤,桃之才终于不再继续吐了,她舒服了,便又开始折腾自己,而且行为……非常幼稚! 念凤夭勾了勾唇角,才又伸手将帘子放了下来,遮住了窗外射入的阳光,翻了翻身,继续睡觉。 等妻主出关,无论她做什么,自己都陪着她吧。他暗暗下定决心。 桌案之上,留有书信一封。 夭夭亲启。桃之熟悉的字迹。 闭关一月,我不在身边,夭夭可要日日想着我,念着我,不必守在山上,先回父亲那里,待出关后,我会去找你,对了,你可记得那日见到的小孩?他叫揽时,你若是有闲暇,便替我去找他,我曾答应过替他爹爹治病的,凡事小心,勿念。 桃之亲笔。 念凤夭坐在桌前,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说半月吗?怎么又变成了一月,他有些不乐意,这意味着自己在今后的一个月,都不可能再见到妻主。 念凤夭闷闷不乐,却又发现书信背面隐隐有些黑点,他翻过纸张,这才看见后面奇怪的点状。 不过,这个倒是不难猜解。 念凤夭仔仔细细的研究,缓缓将所有的黑点连接在一起,直到手指落在线条最后一笔,脸顿时红了起来,连忙将书信折了起来,心还是砰砰直跳。 书信背后,所有的黑点连接在一起,便是唇的模样,而且,为什么挤在一起,就好像……吻的时候…… 他不由暗骂桃之的不正经,然而心中又隐隐有些兴奋。 仙凤山,在山顶之上,有一处绝壁,这是唯一的洞穴,巧夺天工,据说,这里曾是一位世外高人的居住之地,那人便就在此练功,心境亦是极为平静。 偌无扇手指按在绝壁一处凸出的石块,几乎同时,山壁之上,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石壁之中,顿时一股阴凉的风拂过,然而山洞中并不阴暗,偌无扇引着桃之走向深处。 桃之安静的跟上,在两人进入的同时,厚重的石门再次落下,四周顿时变得压抑般的静谧。 “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偌无扇没有回头。 “嗯,请你暂时为我保密。”桃之没有半丝迟疑。 偌无扇顿了顿,“你这样做,夭夭知道了,定不会原谅你。” “那又有什么关系。”桃之敛眉,轻笑,“他也说了,这是去送死,而我,只要他活着便好。” “他很信任你。” “我知道,所以更不能置他于危险之地,他是我,现在最舍不下的牵挂。” 光芒仅足以照亮脚下的道路,偌无扇向着更深处而去,山洞深处,是一处宽敞的密室,密室之中,山壁之上,雕刻着许多各式的武功心法,光芒是从镶嵌在山壁上的夜明珠散发出来的。 “只可惜我明白这个道理,早已晚了。”她轻轻开口,没有再坚持,无论从什么角度,她更不希望念凤夭会发生什么危险。 可是,她同样希望夭夭能够有一个幸福的未来,所以她引着桃之来了这里,仙凤山最重要的密室之地,天下武功心法之最。 “这里的武功心法,大多是以前修炼的前辈留下的,我后来也刻下了一些,岩壁较新的位置,很好辨认,这半月,你暂且修习这些心法,我会在教你一些招式,招式其实是活的,最重要的是心法,所以这里的东西,你能记多少便记多少,以你体内的内力,若是有了这些,或许连我也不是对手。”偌无扇认真的交待着。 桃之也认真的观察着岩壁,这些心法,有些旁边甚至还有图案。 现在,念凤夭应该已经看到那封信了吧。以他的性子,肯定是不会怀疑的,一月之后,但愿还可以再看见他。 不,一定还要再看见他。桃之坚定的看着岩壁,她还欠他一个永恒。 京都,金銮殿上 “陛下,大漠急报,冰御朝大军在大漠边缘驻扎,就目前而言,敌军约几万军士,敌意不明。”玉沉白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手持玉芴,神色也有几分焦急。 南宫雍一袭龙袍,神色威严,冷冽的面容,早已失了孩子的童真,她手指轻抚着翡翠扳指,听不出话语中的感情,“派人查,冰御朝与我朝签订百年交好协议,为何会在这时驻重兵于我朝边界。” 天子朝堂,唯独少了一人身影。 “微臣斗胆,冰御朝此次出兵,定与沐王爷之事脱不了干系。”礼部尚书,如承以开口。 “沐王爷尸首已送回冰御朝,罪魁祸首轩辕涯亦被押入牢中,他们还不肯罢休!”南宫雍猛地一掌击在御案之上,眉眼中皆是怒意。 “陛下息怒!”满堂惶恐,顿时黑压压的跪了一片,黔首臣服,丝毫没有破绽。 南宫雍微微一怔,有那么一刻,仿佛还看见那个在朝堂之上,面对自己的怒意,依旧站立着的女子。 这一切,本就是为她自编自演的游戏,清君侧,摄政王意图谋反,无疑是最好的借口,而现在,她再也看不见那个人,也再也不会有人反驳自己的意见。 “陛下。”又有一道声音响起,科举榜眼,余催提议,“何不借此机会斩了轩辕涯,以此给冰御朝一个交代。”余催瑕疵必报,那日宴会受辱,无时无刻不想着打垮轩辕家。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她所想发展。 “放肆!”南宫雍语气极冷,“朕想怎么做,还需要你来教吗!”她还不想那个人死,至少,她还在等一个人,一个曾有人说她是天命之人的女子,她倒想看看,轩辕桃之,你究竟能做到哪般。 “臣不敢。”余催连声道,只这一刻,脚便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冷汗直冒。 南宫雍冷哼了一声,未做追究,“轩辕涯暂且关在大牢之中,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动她。” 回乡祭祖,中途失踪,这本就是一场完美的计划。皇帝失踪,所有的重担便会落在摄政王轩辕涯的身上,而恰在这时,桃之失踪,沐王爷成亲之际,以极其受辱的方式被迎进轩辕家。 此时,轩辕涯必会自顾不暇。 朝堂之上,不满于摄政王政权的大臣不在少数,故而若要掌握政权,必须先肃清朝堂,至少必须平定叛乱,于是斩杀大臣,江山落在外人手中,这位霸道无比的摄政王自是不会允许的,因而,她只会想尽办法控制住局势。 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冰御朝王爷沐如敛的暴毙。没有缘由,没有线索,突然服毒自尽,死亡之地,正是轩辕府,于是,名正言顺。 这个黑锅,只能有已然背负图谋叛乱的摄政王轩辕涯来背。 而暗中,南宫雍也在召见朝中大臣,轩辕涯叛乱之心昭然若揭,群起而抗之,而最重要的却是一封信笺,这封信笺是冰御朝国师亲笔,众人皆知,冰御朝国师已然有着同陛下同等的权利。 而这封写给银梏朝摄政王的信笺,便成为了轩辕涯图谋叛乱的证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牢之中,轩辕涯身穿囚服,却依旧掩不住那一身霸气,眉宇之间,无惧无怕,而在这大牢之中,还有另外一人。 同样一身囚服的男子,未施粉黛,却若青莲之姿。 “怜儿,委屈你了。”轩辕涯紧拥着那素雅的男子,语气轻柔。 陛下下令之前,轩辕涯早已将所有的下人遣散,海霸以及小翠等都不愿离开,也被她以来日方长,好好辅佐小姐为由打发了,唯有卿乐怜,如何也不愿离开。 “妻主,我会一直陪着你。”卿乐怜微笑着开口,语气平静。 轩辕涯忽然想起,就像是很久之前,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男子,那股脱于凡俗的气质瞬间便牢牢吸引住自己。 从此之后,再也不能相忘。 那日,断桥边,初次相见。 “你叫什么名字?”第一眼,便看见在人群中的他。 “我?”错愕的看着眼前华衣锦服的女子,如此打扮,定是富贵人家。 “我对你有兴趣。”轩辕涯直言不讳。 “我叫卿乐怜。”他便也笑了。 “卿……乐怜……”沉思半晌,“倒真是个高雅脱俗的名字……” 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穿过了层层时光遮掩,彻底展现在了此刻,依旧沉淀着青涩与孤傲的色彩,缓缓掀开此后多年相伴、相守。 第五十四章:沧海桑田 不过半月,转瞬即逝。 京都之内,层层重兵把守半月有余的兵士被撤离,青石街道,繁华依旧,丝毫没有不久前陛下与摄政王兵将对持的紧迫感。 京都百姓,他们需要的不过是安宁与平静,谁手握政权,谁执手江山,他们都不过漠然相视。 城门口,仅有五名手持武器的兵士把守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密集而繁多,她们有时甚至懒得去一一检查,便坐在一旁,随意挥挥手,让进了京都。 而随着人群,远远的看见一名头戴黑色斗笠身穿紫衣的女子,她手握着一把剑,这种江湖人打扮在京都并不少见,然而在她经过时却被一名兵士拦了下来。 “摘下斗笠,我们需要检查检查。”声音尖锐的女人开口。 紫衣女子声音低沉,“这位大人,我身患重病,脸上都是淤血脓包,若是摘下斗笠,怕是会传染了你。” 那兵士立刻怀疑的看着她,女子见她目光迟疑,便动作干脆的打算掀开斗笠,然而刚掀开一角,便听到了那人说话。 “好了好了,你快过去。”语气颇不耐烦。 闻言,紫衣女子轻笑,也不多言,便顺着人群进入了热闹非凡的京都。 “晦气,最近手头紧,随便抓个人还是个有病的,真他妈晦气。”远处,那兵士依旧晦气的骂着。 城墙之上,引人注目的便是两张通缉令,一男一女,皆是容貌不凡,这两人画像张贴在这里,不像是通缉,倒如同街角的一副美景。 至少,这一点从街角走过的男女目光可以明显看出。 乱贼余党,凡抓捕此二人者,赏白银万两。画像之上,一行清晰无比的字迹。 “你们说说,这好好的人怎么会成了通缉犯,而且还赏银万两。” “摄政王谋反你们也知道吧,一个是她妹妹,一个是她妹妹的夫君,肯定得抓捕起来啊。” “啧啧,历代摄政王忠心耿耿,怎么偏偏这轩辕涯野心勃勃。” “谁知道呢,这皇位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听清,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行走在拥挤的人群,感受着明媚的阳光,竟是另一番天地。 此处,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轩辕府前,一片萧瑟凄凉之景。辉煌荣耀的烫金横匾被摔在地面,府门前,落叶堆积,尘埃漫天,门上贴着封条,桃之伸出手指,抚了抚大门,便立即沾了大片灰尘。 如何也不曾想过,再次回来,会遇见这样一片光景。 沧海桑田。 她凝视着,随即迈步绕过府邸,朝着后门而去。 前门被封,若是强行进入,定会被人发现。 然而,后门---- 桃之伸手用力推了推,后门依旧纹丝不动,她疑惑的沉思,官府没道理会将后门阻塞了,那么只有唯一的理由。 有人在里面!后门是被人从里面拴住了。 这个念头让她顿时激动起来,此次抓捕,似乎只有姐姐与姐夫入狱,其余侧夫都被遣散回家,府内的丫鬟仆人也纷纷给了银子回乡,现在,还有谁会留在这里。 桃之目光落在院墙之上,纵身一跃,便轻巧的出现在了院墙之内。 然而随之而来的凌厉攻击顿时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剑未出鞘,堪堪抵挡住了眼前两人的攻击,陌生的面孔,然而不远处的另外一个人,桃之却熟悉得很。 “小翠,是我。”桃之连开口道,另一只手随即掀开斗笠。 小翠顿时呆住了,刹那万分,许久才惊喜莫名的跑了过来,“小姐,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见此情况,那两人也立即收了剑,站在一旁。 虽然,小翠见到自己能够如此激动自己很开心,可是,为什么偏偏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桃之还未勾起弧度的唇角立刻垮了下来,“小翠,我什么时候死过了?”语气颇不友好。 “陛下被找到之时,我亲口听见陛下对家主说的,当时家主还消沉好一阵子,陛下说你与公子都被杀手追杀,不慎落入崖中,死无全尸。”提及家主,小翠语气也莫名忧伤起来。 “那为什么现在城墙上还贴着我与念凤夭的画像?你没想过这不是很矛盾?”桃之突然有些了然了,自己的死讯一定会让姐姐方寸大乱,陛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轩辕涯盛极的时刻,将她狠狠的推了下去,朝中大臣,这些年表面虽受摄政王管制,心中却依旧是向着皇室的,女皇一手计划好的,她们自然也会一心跟随。 “这……”小翠怔了怔,目光黯然,“我没想过……” “算了。”桃之无奈叹气,随即目光环视四周,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海总管吩咐的,我根本就没有回家,家主被关在天牢,我们……我们都很不放心,家主她,平日里对我们都很关照。” 海霸?桃之有些感慨,姐姐当真没有看错人,她曾经告诉自己,永远不要怀疑海霸的忠诚。 “我们进去吧,顺便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桃之当先走了出去,回头却发现小翠依旧迟疑的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吧。”桃之开口。现在,她不觉得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 “小姐。”小翠认真的看着桃之,“沐王爷在家主被抓第二日,便服毒自尽了。” 桃之不可思议的看着小翠,沉声道,“你说什么?!” “沐王爷死了!”这一次,小翠意思更加简洁。 轰!似乎有什么东西让大脑在瞬间一片空白,桃之用力的扣紧了手心,直到疼痛将自己唤醒,她忽然发现,那个自己在之前厌恶的人,真的离开了,竟也会有些心痛。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桃之一直在想,他贵为王爷,为何宁可嫁给自己做侧夫,她一直觉得他是另有所图,所以无所谓,所以不在乎。 可是现在,沐如敛似乎真的是因为喜欢自己,因为喜欢,所以一心一意甚至有些执着的想要嫁给自己。 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连忙抬起头,逼退眼中朦胧的水雾,轻声道,“改日带我去看看他吧。” 语毕,便又几近慌乱的迈开步伐。 “小姐,沐王爷的尸首已被送回冰御朝。” 这便意味着,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甚至,连一座冰冷的坟墓也在无缘相见。桃之许久才缓过神,忽然觉得无比疲倦,便低低的压抑的道了一句,“好,那便这样吧。” 她的语气低沉而悲伤,轻轻的,像是害怕吓走了什么,然后一阵风拂过,便什么也听不见。 不知为何,那道背影,染上了莫名的忧伤……与坚强。小翠远远的看着,也许,这段时间小姐真的经历了许多。 她如此猜测着。 推门而入,顿时惊了房内正严肃商议的几人,海霸看着桃之,竟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随后快步走到门边,将有些发怔的桃之直接拽了进去。 “苏大人,杨大人,这位是家主的妹妹,轩辕桃之。” 桃之的目光也落在此刻坐在桌旁的两名中年女子身上,一袭素衣,然而皆是面色平静,眉宇之间英气逼人,不怒自威,应是朝中重臣吧。 不过,桃之对这两人却是有所耳闻的。 “桃之见过两位大人。”桃之礼貌的道,苏瑾,银梏朝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常年驻扎边关,极少回京都。杨启,银梏朝左相。这两人皆是轩辕涯好友,桃之见到他们,也是因为姐姐的关系。 手握重权,却能避开南宫雍耳目出现在此地,桃之不得不警惕几分。 她并不觉得,那位年仅十三岁的陛下真的如此无能。 “轩辕桃之,我想我们应该见过吧?”杨启扯出一丝笑容,苏瑾只是坐在一旁,面色也透露出友好。 桃之点了点头,“不久前,您与姐姐在湖边对弈,我就站在一旁。” “嗯,那时,你姐姐还开玩笑,说再为你娶几房侧夫,好为轩辕家添丁……”杨启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最后似是叹息,“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意图谋反的罪名,陛下没有株连九族已是万幸了。” “姐姐不会有谋反之心。”桃之下意识便反驳。 “轩辕桃之,我们自然也是有所猜疑的,不然也不会来这里商议如何救出摄政王。”极冷的声音,来自始终沉默以对的苏瑾之口。 桃之正想开口,却被海霸悄悄拉到了一旁,低沉道,“小姐,你不要参与此事。” “为什么?”桃之明知故问。 “我答应过家主,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安全。” 桃之不由一笑,“你觉得我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吗?”她反问道,眉眼弯弯,笑容自信,竟让海霸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身上的重担轻松了下来。 然而,只是一刻。 她必须履行承诺,小姐是家主唯一的血亲,无论如何,都不能涉险。 “小姐,海霸答应你,一定救出家主。”海霸坚持不放手。 桃之看着紧拽住自己的手,没有挣扎,目光扫过身后两人,无奈道,“你觉得她们真的可靠?” “无论可不可靠,我都必须一试,成功了家主免于一死,若是失败,大不了赔上我一条命。”她的目光坚定,桃之没有说话,若其中真有诈,怕也是独独针对自己的吧。 “所以小姐,请你为了轩辕府,不要参与此事吧,再大的罪过,海霸一人承担便好了。” “海霸……”桃之看着她,疑惑问道,“姐姐曾经说过,你对轩辕府忠心无二,我原也心存怀疑,如今……只是我不知,你这样做,究竟为何?”不过主子与下人,主子受难,她又何苦为此折身进去。 “家主对海霸有恩,如若没有她,海霸早已死于街头,从被带入轩辕府那一刻,海霸便发誓,一定会倾尽全力,绝无二心。” 桃之了然的点头,救命之恩,难怪她会如此忠心无二,可是--- “无论如何,我身为轩辕府二小姐,都不会并且不能置身事外,所以很抱歉,你的请求我不能接受。”桃之依旧毫不动摇的开口道。 第五十五章:危机潜伏 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官兵搜遍了京都,也不会想到她们会仍旧藏于轩辕府中。 此后几日,苏瑾与杨启来往轩辕府更为频繁,桃之亦参与了她们之间的计划,然而大多时候,她都只是安静的听,不发表任何议论,这是海霸最后妥协的,桃之能够参与进来,但还望尽量只做旁听,不能泥足深陷。 桃之明白海霸的打算,毕竟是一心为了自己,她便也应允了。 于是,日夜不休的第五日,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出炉。 明日,女皇将于正德殿举行封妃大典,虽仅仅不过封妃,但其典礼却极为盛大,几乎朝野上下都收到了邀请帖,女皇有旨,百官当日务必到场,无一例外。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民间乡野,皆议论纷纷,说女皇必是极其宠爱这名男子,或许,以后夺得皇夫之位此人也是轻而易举。 对此,桃之只是轻轻一笑,历代帝王多薄情,宫闱之间,争名夺利,今夕哪能预料明日之事。 今日恩宠有加,明日冷落也是家常便饭吧。 然而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个极好的契机,当日典礼,刑部大牢官居三品之上官员定将全部离开,而整个皇宫,由于需要保护正德殿,怕是刑部的守卫也会放松,那时,所有人的目光定会纷纷集中于正德殿,她们所需要做的,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刑部大牢。 如何进入皇宫,如何接近刑部,这才是计划中最重要的内容。 桃之在一旁悠闲的听着她们的计划,桌面摆放着一张图纸,图纸之上,清楚的呈现出皇宫的布局,而刑部的位置被重重的画上了圆圈。 “明日,我与杨大人将会想办法带两位进入皇宫,进入皇宫之后,轩辕小姐先从这一条路进入刑部,我会事先派人在刑部门口接应,而海霸你,便想办法引开刑部的人,我会让人配合你,趁着这个机会,轩辕小姐便进入刑部,想办法救出摄政王,然后便是离开,救出人之后,一定会引起刑部打乱,所以这一步比较麻烦,所以你们必须记清楚下面的路,一步也不能错----” 所有人都认真听着,小翠站在桃之身后,目光焦急的不停看着海霸,然而海霸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苏瑾将整个计划说完,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小姐替我拖延时间,我进入刑部。” “不行。”杨启冰冷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轩辕小姐曾经进入刑部大牢,所以对于那里的位置与布局应当比你熟悉,若是换了你,时间拖延过长,会十分不利。” 海霸认真的看着杨启,坚定,“我不同意,我早就说过,小姐不参与这件事。”进入刑部大牢?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是轩辕小姐的意思吗?”杨启不再与她纠缠,目光转而落在桃之身上。 桃之抬眸看她,目光如水,却偏偏看不出色彩,她面无表情的开口,“我去,只要能救出姐姐。”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重。 指尖轻抚着尾指上的红色戒环,简单的戒环,雕刻却极为繁琐,隐隐看出是一朵花的模样。 红色凤凰,血与死亡之夜。 苏瑾与杨启彼此对视,眼神交流片刻,便齐齐皱眉看着桃之,这个人的表情,似乎总是让人琢磨不透,轩辕府二小姐,原以为不过是单纯愚蠢的富家小姐,却未曾想,此刻偏偏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 而且,派去跟踪的人都……不翼而飞。 海霸立即气愤的起身,紧咬不放,“小姐,你答应过我的,绝对不会亲身参与。” “若是我一定要呢?”桃之笑看着她,随即不紧不慢的道,“海霸,你何不试着信任我。” 信任?若这是以小姐陷入危险为前提。“我……”话刚出口,便被打断。 “杨大人,苏大人,你们的计划我清楚了,桃之先行告辞,明日,我们在此处见面,然后按计划行事。”桃之直截了当的开口,未再给海霸任何拒绝的机会,等海霸回过神,她已经迈出了房间,便只得咬了咬牙,硬着答应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约定了时间,小姐便总是匆匆离去,至于行踪,完全成谜。 “海霸,没想到轩辕桃之竟是如此干脆爽快之人。”苏瑾笑道。 海霸凝视着桃之的背影,“我宁愿她继续像以前那样。”像以前那样,只要看着她的双眼,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不是现在,那双眼,怎么也看不透,如同黑色的深渊。 而且,小姐,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身影如幻,轻功施展,便如影随形。片刻,桃之便落在了京都东面,一处繁华的闹市之中。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桃之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人群之中,她看似随意的闲逛着,一会摸摸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偶尔也会随人群看看杂耍的热闹,这样一来,原本紧紧跟随在她身后的两名男子顿时受不住了,一旦放松警惕,身影也立即暴露在了大街之上。 桃之站在一处卖铜镜的小摊前,她神色悠闲的挑选着描绘不同花纹的铜镜,目光却透过铜镜,落在了身后两道一晃而过的身影之上。 若论轻功身法,这两人怕是连自己也及不上,所以以至于,被一路跟随到了这处镇上,如若不是他们大意,自己恐怕也不能察觉到,甚至就连察觉,也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身影。 可是现在,她发现他们了! 桃之缓缓放下了铜镜,折返方向,朝着跟踪而来之人的方向而去,她知道,他们会安静的在原地隐匿身形,因为只要一动,便必定会引起自己的注视。 悬挂着字画的摊前,挤满了文人墨客,这些字画,字迹苍劲有力,行云流水一般,而画上幽深之景色,亦透着高山隐居般高雅的情怀,观赏的人极多,彼此谈论着字画中的缺失,肯掏银子买字画的却极少。 所以,当桃之一出现便取出一锭银子,老板立刻热情之至的招呼起来。 “将这张、这张、还有那边的,都给我包起来。”桃之也不客气的开口。 嗯。反正钱也不是自己的,而且,这大概不算是……浪费吧。 桃之所选字画都是悬挂在铁丝最上方的,老板抬头望了望,立即搬来凳子,随即站在凳子上,小心的将选定的字画一张一张取了下来,桃之一直笑意浓浓的看着字画的下方,从小小的缝隙中,可以看清两道慌乱的身影。 接下来,只要取下这一张字画。桃之不禁轻笑,待会,你们要怎样隐藏身影呢? 然而并没有等到老板取下字画,那两人已经先行行动了起来,轻功施展,身影便快速的消失在原地,桃之想了想,又将那锭银子捡了起来,还是不要太奢侈了吧。 因而,兴高采烈的老板只能举着手中的字画,苦着脸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客人,明明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 这一次,桃之顺利的将跟踪的人拦截了下来,兜兜转转,直到最后确定无路可逃时,他们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对此,桃之郁闷。 如果有人看见的话,一定会觉得是她想要图谋不轨,毕竟,面前这两人都是容貌不凡的男子。 嗯。的确算得上是美人。 桃之认真的打量着这两人,许久才开口,“没见过这么有毅力的,前面的都被我扔出去了,她们还继续派人来?” 那两人皆是保持沉默。 “喂,不用这样的表情吧,我又不会吃了你们。”桃之缓缓靠近他们,苏瑾与杨启派来跟踪自己的人,倒真是有毅力得很。 不过,他们也应该知道,现在自己需要与他们的主子合作,定然不会对他们不利。 然而,那两人依旧保持沉默。 桃之顿时觉得无趣,游戏过头了,可就没意思了。“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桃之一定没想到会这样,若是她早知道,是定然不会说这句话的,那两人在这一刻目光对视,下一刻,便如同中毒一般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即吸引了人群的围堵,桃之面色顿时一变,她快速的蹲下身,手指探向两人鼻尖,随即心头一凉。 他们死了! 难道他们,根本不是苏瑾与杨启派来跟踪自己的人! 那么,这两个人究竟是谁?!那将他们派来的人究竟是谁?! 在自己暴露的同时,便直接选择了结束生命,这样可谓是极端的方式……桃之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那定然会是一个,极其难对付的敌人。 在官府到来之前,桃之必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的面目经过了巧妙的化妆之术,然而若是略懂皮毛的人,怕是一眼便能看透。 现在,她还不想在这个关头发生什么意外。 而此次的目的地,却是闹市之中,一处相对较为偏僻的破旧房屋中。 破旧的大门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仅剩两块摇摇欲坠的木板,而地面,也是尘埃满地,无处落脚,这种地方,平日里一般百姓根本不会踏足。 “你来晚了。”推开门,长身而立的白衣女子淡漠的看着桃之,陈述着。 桃之解释,“我被人跟踪了,为了甩掉他们花费了一些时间。” “哦?又是那两人派来跟踪的?没道理花费这么长时间吧。” “不,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她们派来的。”桃之语气凝重,极为认真的道,“在被我发现后,那两人立即服毒自尽,从这一点来看,他们不是。” 闻言,那女子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诧异,随即又叹道,“如此手法,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桃之追问。 女子语气认真,“一个你绝对不想去招惹的人。” 第五十六章:阴谋阳谋 桃之觉得,她忽然有些兴趣了。 “卫凉衣。”女子看着桃之,面色严肃的开口。 “卫凉衣?没听说过……”桃之埋头思考了一会,如此回答。 “冰御朝如今国师,传说他们拥有未卜先知之能,受过一些古老卜卦之术传承,可以看透一个人的心思,极其可怕。” 桃之轻笑,“倒是有些神乎其神。”传说也未必皆可信。 “也许有夸大其词,可是你必须知道,冰御朝如今能占据优势地位,完全是因为有了这个人。” “可是他为什么派人跟踪我?我从未见过这个人。”桃之疑惑问道,这样惊为天人的人,自己若是见过,怕也不会半点印象也没有吧。 女子摇了摇头,“算了,若是见到,你记得不要去招惹他便可。” “嗯,我记住了。”桃之指尖轻抚着尾指上的红色戒环,“你的人找的如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女子目光也看着那红色戒环,流露出一丝怀念。 血凤凰,手下皆掌握着一干杀手,而命令这些杀手的信物,便是从不离身的红色凤凰戒环,如今,仙凤宫虽已解散多年,偌无扇却依旧可以凭着这戒环调动部分杀手,那些,皆是与她情同姐妹的人。 桃之离开时,她便将这戒环交给了她,一方面是希望她活着,另一方面更是因为夭夭如今不能失去她。 “嗯,如今我们便只需等待,看看苏瑾与杨启究竟想玩什么。”桃之扬起唇角,笑容却有些冷,这两人的行为实在太过可疑,她如何也不能相信,她们竟是真的为了救姐姐,成王败寇,这朝堂之中,她们的表现也实在太过有情有义了! 无论她们想怎么玩,自己都奉陪到底。 荒凉大漠 大漠之地,荒凉而无人烟,四周皆是静谧无声,仅有呼啸的风一阵一阵的狂吹,驻扎的军队却平添一股人气,即使是在夜里,不断巡逻的将士也将此地保护得密不透风。 偌大的帐篷之中,烛火摇曳,此刻正有一名男子负手站立在其中,他面无表情,却更透露出一股冰洌的雍容与魄力,忽然,帐外传来一道声音。 “国师大人,红翎求见。” 他站在原地,仅是目光一扫而过帐外,轻轻道,“进来。”他的声音也冰冷一片。 帐门被掀开,一名红衣女子恭敬的走了进去,随后又半跪于地,将手中的纸条高举递出,男子伸手接过,静静看了一会,才若有所思的沉思起来。 果然,派出的人被发现了,一去不回。 “传令下去,明日我朝驻扎大军朝大漠进攻!”许久,他冷冷命令。 红翎不由一惊,却又不敢对国师的命令有半点猜疑,只得小心翼翼的道,“国师大人,陛下还未传旨进攻吧?” 几乎瞬间,一道冰冷而刺眼的视线落在了红翎身上,她顿时低着头,不敢再动一下。 “怎么?我的命令你便就不听了?”男子勾起唇角,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红翎很清楚,他动怒了,语气竟让自己再也不敢猜疑。 “红翎知错,明日便领命进攻!”她连高声回答。 自己不过奉命行事,陛下也好,国师也罢,其实在冰御朝,众人皆知,国师之位,甚至比皇帝之位更为贵重。 只是冰御朝国师向来为男子,便被世人传的地位低了一级。 然而眼前这个人,在她的印象中,似乎除了原来的国师大人,再也没有对谁温柔过。 翌日清晨,桃之早早便等候在轩辕府后院,她坐在桌前,缓缓擦拭着手中一柄短刃,这柄短刃隐藏起来极为方便,相信也不会被侍卫搜了去。 此次入宫,其中必然有诈。至少她必须做好准备。 等了许久,海霸与小翠便推门走了进来,他们是直接在轩辕府中休息的,一夜醒来,便早早的过来了,却没想到桃之更快一步。 “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小翠有些惊怔。 桃之将短刃收了起来,“已有几个时辰了,我可是迫不及待了。”她微微一笑。 海霸沉默着走近,在桌前坐了许久,才皱眉道,“小姐,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她实在是不放心。 “不用了,我考虑得很清楚。”桃之毫不犹豫,而后又道,“倒是你们,务必事事小心。 海霸顿时笑了,“小姐,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刑部大牢,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我还不想死。”桃之眨了眨眼,笑容暧昧,“可不能让夭夭没了妻主,为我守寡。” 其中七分玩笑,三分认真。 海霸满面担忧,但见桃之表情无比坚持,似乎打定不会松口,几次欲言,也生生的止住了,然而心中的担心,却是无法掩饰。 余下的时间,几人皆在笑谈中,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然而没有人心中真正的轻松,许久,便见门扉再次被推开,微弱的阳光自门外射了进来,不知何时,天空已经明亮一片。 今天,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然而门外并没有苏瑾或杨启的身影,推开门的是桃之初来时见到的那两名黑衣人之一。 “轩辕小姐,海总管,杨大人让我请你们前去丞相府。”语气不卑不亢。 桃之与海霸对视一眼,随即起身,小翠没有武功,便留在轩辕府做支援,然后,两人随着那黑衣人出了门,又坐上杨启安排的马车,一路行驶到丞相府,此处不宜声张,几人自是从后门而入。 此次进宫,皇宫守卫并不算森严,桃之与海霸扮作杨启侍女,混在其余侍卫之中,守卫的人远远看着杨丞相走来,丞相杨启,在摄政王入狱之后,在当今朝堂,赫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故而这些人不过恭敬的行了礼便直接挥手让人进了皇宫。 桃之微微抬头,目光落在杨启面上,但见那人敛眉冷面,一派高高在上之态,然而,桃之却清楚的看见,她的手怪异的攥在一起,似乎……有些焦躁。 正德殿,富丽堂皇,殿内高阶之上,是宽大华贵的龙椅,殿内两旁,布置着上好的沉香木桌,木桌之上,摆放着白玉瓶身的酒,以及一些进贡的新鲜水果。身着官服的官员聚集在一起,彼此交谈,言辞中,多是关于此次封妃大典的男子,落魄的家族又借助这男子攀上了高枝、以后还是必须与这位妃子弄好关系之类的话题。 远远看见杨启走了过来,这些人便纷纷收敛了肆意之态,脸上堆满了笑容,围在杨启身边打招呼,借机巴结这些如今圣上面前的红人。 杨启倒也没有故作姿态,友好的与这些官员打招呼,疏远却又不冷漠,桃之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惊,从这几日观察之下,这杨启明明极为善谈的,而如今却显得如此疏远,也或许是因为,这人极善伪装,若是如此……桃之不禁暗暗沉思起来。 然而,戏还是必须继续演下去。 “替我斟酒。”杨启从桌上取了一只白玉杯。 入宫之后,其余人便都留在了殿外,仅桃之一人跟随在她身后,桃之恭敬的取过桌上的酒,小心的倒入杨启手中的杯中。 两人目光彼此对视,桃之急不可察的轻点了头,杨启端着杯子的手便朝旁边一晃,顿时,瓶中的酒液直接倒在了地面,桃之惊得退后几步,立即惧怕的垂手立在一旁。 “混账!连倒杯酒这样的事都做不好,来人,把她带到刑部,给我好好学学规矩。”杨启顿时怒目以视,似乎极为愤怒。 这一变故,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立即有大臣在一旁斥责桃之,也有人在一旁安抚杨启,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大概是因为这是正德殿吧,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杨启丢了脸,她动怒大概也实属正常吧。所有人只能如此想到。 然而入刑部,却是于理不合。 “杨大人,这……该以何罪入狱?”闻声而来的刑部侍郎有些为难的看着怒气冲冲的杨启,实在想不通,一向冷静的丞相大人怎会如此动怒。 杨启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身为刑部侍郎,连如何判罪也不会吗!”语气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此时,刑部侍郎于庆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我知道了,来人,把这以下犯上的侍女给我抓起来,送进刑部大牢,待审。” 官场之中,权势为上,也不过如此。 两名侍卫立即上前,将不断挣扎的桃之硬拖了出去,一干官员看着这人被拖走,不禁摇了摇头,谁让你偏偏惹上了杨启这个谁也不敢招惹的人,一旦入了刑部,没罪也成了有罪,到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活着走出刑部大门。 然而,众人只是观望,没有人会在这时触霉头。 出了正德殿,桃之便直接被拉着向刑部的位置而去,刑部位于皇宫东面,虽在皇宫范围,却已不在管辖范围,而且恰好是在冷宫的右侧,后来桃之似乎认命了,便安静下来,那两人见她不挣扎了,也不再动手押着她,让她自己走在前面,小心的看守着。 一名侍卫见桃之郁郁不安有些不忍,便无奈安慰,“唉,说起来这也是小罪,谁让你得罪了陛下面前的红人,杨大人的话谁敢不听。” 桃之不由悲痛起来,“我不过是刚入府的,哪里知道杨大人性子如此……”说着便又伤感起来。 另一名侍卫也在此时开口,“难怪以前没见过你,说起杨大人,最近可是深得皇上宠爱,我还听说啊,摄政王入狱也多是拜他所赐呢,好像是她在陛下挑拨的……”最后几句,她说的极轻,也只有三人能够听见。 “好了好了,说这么多做什么,你也嫌活的太长了!” “两位姐姐,你们便行行好,我今日多了解了解丞相大人,也盼望着此次还能出刑部,来日必对两位感恩戴德。”桃之见她止了话语,连忙哀求道。 她言语恳切,说的那两名侍卫也是心头一软,彼此对视,有些为难,“那你问吧,不过这些你可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们也得死。” “我一定不会泄露出去的!”桃之连忙保证,随即开口,“你们刚刚说丞相大人与摄政王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听我一位在陛下面前的姐妹说的,摄政王入狱之前,陛下便召见过杨大人,两人在寝宫内谈了许久,我那姐妹进去送折子,不经意听见她们在讨论摄政王,陛下还说,此次若是扳倒了摄政王,杨大人必定为第一功臣,如今怕正应了那事实。”侍卫压低了声音,说的十分小心翼翼。 闻言,桃之一张脸顿时冷到了极致,手指紧握在一起,压制住强烈的不安,她想过这是杨启的一场阴谋,然而却没有料到,自己姐姐竟是因为这位曾经的好朋友而入了狱,而现在,若是自己当真随她进了刑部大牢,恐怕便成了自投罗网,再也出不去。 她不禁想笑,多么巧妙的计划。 现在,海霸大概也有危险,苏瑾那个人,怕与杨启也是一派之流。 “好了,我们快些走吧,不要惹麻烦。”有人不耐烦的催促。 桃之点了点头,暂且便跟着他们吧,然后必须想办法脱离。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开始陷在一场阴谋中。 第五十七章:决一生死 只是桃之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变故。 长长的走廊,仅偶尔遇见几名神色匆匆的宫女男侍,桃之一路都在打量着周围,伺机而动。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身旁一直紧闭宫门打开的声音,那两名侍卫一抬头,顿时惊得跪在了地上,桃之不知缘由,便也一起跪了下来。 “见过兰王妃。” 兰王妃?桃之不由好奇,这便是那位今日即将举行封妃大典的男子,然而她依旧低着头,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接着,便听见温润好听的声音,“你们在此处做什么?”他此刻身着大红的喜服,妆容雅致。 “回兰王妃,属下正押送此人回刑部。” “哦?她犯了何罪?” “以下犯上,是杨丞相命我等带回刑部的。”侍卫有些紧张的回答。 话语刚落,桃之便感觉到了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顿时紧张的咬着唇,幸好,这道视线很快便转移了。 “好了,你们走吧,不过是不知规矩,小惩大诫也便够了。”温润的声音,桃之忽然很想看看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这声音太过吸引人。 不过嫁给注定薄凉的帝王,倒也是可惜了。 那两人闻言立即站起身,桃之紧随着起身,又被匆忙的押着走向了前方,她忽然觉得若是没看一眼,可能会是遗憾,毕竟那声音,当真是温润如玉。 仅仅匆匆一瞥,桃之便后悔了,兰王妃自是绝色美人,桃之的心思却更多的落在了兰王妃身后那女子身上,她没有看错,而且,她可以肯定,那个人已经看见了自己! “等等!”果然,冷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桃之苦涩的笑了笑,短刃藏在衣袖间,她此刻如同一只受惊的猎豹,却并没有回头,两名侍卫诧异的站在原地,也不敢再走动,只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 低着头,桃之清楚的看见了那人脚尖,她停在了自己面前。 “抬起头。” 桃之无奈一笑,终究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已无惧意,倒是那人,看见桃之那张熟悉的脸,脸色刹那难看起来。 江雪寒。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死对头。 “她便是你们所说以下犯上之人?”江雪寒冷冷的开口。 那两人彼此对视,眼前这女子她们并未见过,然而既是跟随在兰王妃身边……“正是。” “那好,把她交给我。” “这……”两人顿时迟疑起来,人未到刑部,杨大人若是怪罪起来。 江雪寒自然看透了她们的心思,冷笑一声,“放心,若是杨大人问起,你便说是我江雪寒将人带走了。” “那属下便告辞了。”一听此话,两名侍卫也心中了然,顿时毫不迟疑的离开了。 江雪寒冷冷的看着桃之,兰王妃此刻已经走到了她身旁。 “你认识她?”这话是对江雪寒说的。 江雪寒冷笑,“相识时日不多,但恩怨倒是不少。”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倒让兰王妃以为是朋友之类的。 江雪寒并非宫内之人,故而兰王妃也当她为朋友,并非下人。 “公子,我恐怕得暂时离开一会了。” “嗯,你们叙旧吧,陛下宫撵也快到了,我就在此等候。”兰王妃朝桃之笑了笑,算是招呼。 此刻,桃之一时不知江雪寒究竟是如何打算,她跟随在身后,江雪寒仅仅说了一句‘跟我走’便头也不回。 然而每每她脚步慢了,对方也会回头盯一眼,桃之心中无愧,自然也不会使什么手段。 皇宫之内,雕栏玉璧,无不奢侈极致,然而走的越远,周围便越是荒芜,到最后,几乎没有什么人出现,桃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然而看着对方的背影,她又什么话也说不出。 荒无人烟,残垣断壁。桃之没有想到富丽堂皇的皇宫也会有如此破败之地,终于,江雪寒停下了脚步。 桃之警惕的看着她。 “轩辕桃之,你竟然没有死!”第一句话,便让桃之皱起眉头。 “哈!还得拜你所赐,我可是体会过了生不如死。”桃之语气嘲讽,“可惜没能让你如愿,我还活着,而且,还与夭夭比翼双飞,快活无比。”最后这些话,她完全是说出来气气江雪寒的。 不过,效果似乎很显著,江雪寒已经动怒了,“你不用逞口舌之快,既然没死,今日来了,我便送你去死。” 这个人,见一次,便觉得心中烦厌。 “你以为,我明知你会杀了我,还随你来是为了什么?”桃之忽然笑了。 江雪寒皱着眉头看她。 “当然是因为我有自信。”桃之笑容一凝,目光一片冰冷,“而且,江雪寒,我也很想杀了你啊!”既你不仁,何苦怪我无义,桃之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人信徒。 情蛊之毒,她在夭夭面前虽假装轻松,但那痛苦却是真真生不如死,若非一心挂念着夭夭,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支撑下去,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 “哈哈!”江雪寒忽然大笑起来,“既然如此,今日在此,我们便赌上一局,以生死为赌注。”不杀死这个人,她是没办法继续安然活着的。 她们之间,恩怨太多,彼此的存在,对对方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压力,更甚至于是一种羞辱,所以,二者只能存一。 “好,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桃之也凝视着她,表情严肃。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疑问。”江雪寒道。 桃之也不着急,“你说吧。”看在你即将死掉的份上。 “情蛊之毒,根本没有解药,你究竟是如何解毒的?”她一直以为对方已经死了,就算没有被派出的杀手杀死,也应当被情蛊之毒折磨致死。 桃之手指不由抚上胸口,当日铺天盖地的疼痛似乎又倾袭而来,她冷冷的哼了声,“这与你何干,你只要知道,我还活着。” “我对夭夭的爱丝毫不比你少。”江雪寒抽出剑,递了一把给桃之,桃之接过,这才发现她竟拿了两把剑,不知是不是早已准备好一决生死。 “这世间有三种情,亲情、友情、爱情,也有两种爱情,一种一见钟情,一种日久生情,你扪心自问,在夭夭心中,你曾经的分量,当真比我少?!” 夭夭是在乎江雪寒的,甚至将她当做亲人一般,所以他才会不忍心,在被那样对待之后,依旧求自己扰了江雪寒。 只是可惜,江雪寒竟亲手毁了这一切。 闻言,江雪寒脸色煞白,她反驳,“我要的不是这些。” “那你要什么,像现在,他连看也不愿看你一眼,这就是你想要的!”桃之一番言语,顿时让江雪寒哑口无言。 是啊,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曾经有一个人那样信任着自己,自己不满足,仍想要他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人,他不喜欢自己,便强硬的想要将他禁锢在身边,心不在也要留下身体,那个时候是这样想的。 可是现在呢,究竟又得到了什么。 桃之看着她困惑不解的表情,不由有些烦闷,“算了,你现在就算后悔也晚了,怎样,还要决一生死吗?” “当然,我恨你,这与夭夭无关。”江雪寒回答得极为决绝。 这个女人,当真极端得很。桃之无所谓的勾起唇角,“好,你不要后悔。” 剑鞘被扔在地上,长剑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冷冷的光芒,断壁残垣,她们相对而立,目光皆是冰冷一片,竟平添了肃杀之气。 剑势起,便再无阻拦之物,长剑如电,两人身形一晃,剑身已抵在了一起,手中内力施加,冰冷的长剑便如同决斗一般斗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便脚尖轻点,彼此后退几步,桃之首先攻击出去。 江雪寒眼中划过诧异之色,她没有想到,仅仅不到一月,桃之武艺便有了如此大的进步,甚至,在速度上压过自己。 然而,她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剑光闪耀,转眼两人便已斗了不下百招,长剑锋利,两人身上此刻也都受了伤,衣衫划破,剑尖亦是染上了血液,虽如此,一眼便能看出此刻更为狼狈的是江雪寒。 桃之受伤大多是手臂,而江雪寒,身上却有许多伤口,衣衫被划破,染上了血色。 这人,倒真是难缠。桃之凝视着江雪寒,握紧了手中长剑,不待休整,江雪寒已经愤怒的再次进攻而来。 剑势被挡,江雪寒忽然左手凝聚内力,朝着距离自己极近的桃之挥去,桃之早有防备,左手也几乎同时挥去。 几乎同时,两股强劲的内力直接撞在了一起,狂风四起,握剑的手竟是猛地颤抖起来。 在内力之上,江雪寒自知抵不过桃之,那次,在桃园,她便已知晓。 不过此时,战意与愤怒蒙蔽了大脑,桃之没有想到,江雪寒竟会选择如此自残的方式,一股狂暴的内力瞬间冲撞而来,她想放开手,却再也无法控制。 气息紊乱,即使赢了,这江雪寒也怕不过废人一个。 桃之冷冷的看着对方,这人,当真宁可一死,也要致自己于死地。 那么,没必要再手下留情了。 桃之调整内力,努力抵抗着来自对方□的内力,然而即使如此,她也觉得自己受了内伤,这自残的方式太过霸道,所以当最后终于震开江雪寒攻击时,桃之也受了重伤,甚至喉咙一甜,吐出了一口血液。 反观江雪寒,却是满眼灰白的躺在地上,刚刚被震飞,她的身体就已经受到了重创,如今体内内力乱撞,怕也是生不如死。 桃之努力的撑起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向江雪寒,她走的十分艰难,等到了江雪寒面前,便只剩下说话的力气。 “江雪寒,我忽然不想杀你了,反正你也废了,呵!你笑吧。”桃之看见江雪寒轻扬的唇角,没来由的疲倦。 如此这般,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江雪寒轻轻开口,刚一开口,便是一大口血液吐出,桃之一动不动,听她说话。 “我后悔了。”最后,她又这样道。闭上双眼,再也无力挣扎。 桃之正想开口,却忽然听见残垣断壁暗处,传来一下又一下的掌声,她惊愕的转过身,顿时无力的笑了。 “轩辕桃之,朕找你找的好辛苦。”一袭龙袍的南宫雍灿烂的笑着走了过来,那样的笑容,桃之忽然觉得无比可怕。 而此刻站在在她身后的,赫然正是面色微微愧疚的杨启与一脸冷漠之态的苏瑾。 原来,她们竟是早已等候在此,那也便是,她们早就预料到自己与江雪寒之间的恩怨。 一切,尚在帝王掌控之中。 第五十八章:悔不当初 残垣断壁,桃之被随后而到的御林军牢牢包围了起来,桃之看着这庞大的阵势,与江雪寒一战,她自是也受了伤,不由苦笑。 “陛下,你何苦如此大动干戈,现在若是抓我,我又怎能反抗?” “那可不一定。”南宫雍一步一步的走近,面容含笑,“许久不见,朕怎还可把你当做那日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子。” 桃之用剑支撑着身体,如今若是抵抗的话,也许可以勉强闯出去,可是,她还不必这样做,陛下你有计谋,我又何不趁机利用。 况且,她有自信,对南宫雍来说,自己还很有利用价值。 她轻笑,任御林军将自己抓了起来,然后,又用绳子将双手捆缚在身后。 “倒是桃之眼拙,没有第一眼便看出陛下的聪慧睿智以及……无情。” “情?这种东西,早在母后惨死之时,朕便彻底看清了,身为帝王,若有情,朕定早已死了。”南宫雍背对着桃之,她站在江雪寒面前,头也不回的开口。 “呵……”桃之低头轻笑。 江雪寒仰起头,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的帝王,努力的想要站起身,然而内力冲撞之下,已受极大内伤的身体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朕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想,朕想怎么处置你。”南宫雍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那双眼。 江雪寒不禁凄凉一笑,“成王败寇,当初你我合作,本就是相互利用,相互提防,如今……你定然不会看我活在这世上。”她很清楚,对于自己这个握有她把柄的人,她是定然会视为眼中钉。 只是如何也没有想到,报应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朕不喜欢太过自以为是的人。”南宫雍取过桃之扔在地上的剑,指尖划过剑尖,目光一片冰冷,“可是,你说对了,朕利用你,所以在你失去价值之时,也便没了活下去的必要。” 冰冷的剑尖,一点一点的划过江雪寒苍白的肌肤。 “住手!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桃之连忙出声,却被身边的几人更为用力的束缚住。 “赶尽杀绝?”南宫雍笑看着桃之,“今日是你与江雪寒决战,她死了,只会是因为你,不过区区鬼斩宫,朕还没有放在眼中。” 不过区区鬼斩宫,还没有与偌大银梏朝抗争的力量。 桃之紧抿着唇,江雪寒武功被废,已受到该有的惩罚,然而此刻自己被缚,自身难保,如何保得了她。 “陛下。”江雪寒目光无惧,“看在我为你办事的份上,还望你留我全尸。” 这一次,南宫雍回答的极为爽快,“这是自然,朕允准。” “轩辕桃之,虽然我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夭夭喜欢你,的确是有缘由的,我死后,还望你不要告诉夭夭,就让他恨我好了。” 将死之时,似乎一切都可以看得透,你争我夺,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 “好,我答应你。”桃之无力的闭上眼,心头一片冰凉。 江雪寒目光落在蓝色的天空,忽然发现自己如此渺小,南宫雍手中长剑冰冷的刺下,她的眼中,全无感情。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 这纷争不断的权势,从未有如此令人生出疲倦,万里江山,不知包含了多少血液之路。 起风了,枯黄的树叶瑟瑟的飘荡在空中,天气渐凉,念凤夭坐在床前,手执着一片枯黄的树叶,叶脉清晰无比,他指尖描绘着,心却早已不在此处。 转眼已过了大半月,竟有相思如狂的感觉。 “哥哥,你在想姐姐吗?”揽时悄悄的走近屋子,一眼便看见坐在床边的念凤夭。 桃之闭关的第二日,念凤夭便总是心神不宁,最后干脆直接去了桃园镇,桃园镇范围宽广,等到了那里,念凤夭才发现自己仅仅知道一个名字。 不过他还是小觑了揽时这两个字的名气,这小孩,似乎已经家喻户晓。 然而终于找到小孩的时候,他父亲竟已病危,仅存了一口气,见到念凤夭,便苦苦哀求,念凤夭心肠本就软,也受不得这样的哀求,便答应将揽时带在身边。 于是,下葬又花费了几日,等到带着揽时回到这里,已用了四日。 刚开始,揽时还心情难过,一直嚷嚷着要爹爹,后来时间久了,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念凤夭身上,不过小孩子,哭的伤心,好的也快。 而且,这小孩聪慧无比,许多东西,教导一遍就记住了,在知道户倾城医术了得之时,又一直缠着户倾城说要拜他为师,户倾城被纠缠得头疼,况且他一身医术,自然也需有人继承,便答应了。 念凤夭回过头,“你怎么跑过来了?” 揽时撇了撇嘴,埋怨道,“哥哥,师父刚刚又骂我了。”他不过是不小心混错了一味药,师父竟然威胁说要拿他来试药! “好了,爹爹还不是为了你好,医术可容不得半点差错。”念凤夭知道揽时有时难免偷懒,而爹爹偏偏对这件事又极为固执,每次受了委屈,揽时不敢跟爹爹犟嘴,便总是跑到自己这里来。 “我也想哥哥了嘛。”揽时凑到念凤夭面前,低声道,“哥哥,不如我们去看看姐姐吧?” “她在练功,我们去做什么。”嘴上虽如此,但念凤夭心中却也挂念得很。 “可是哥哥明明也很想姐姐的,你这几天总是走神。”揽时理所当然的开口。 念凤夭不禁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就算想念,我们也不能去打扰她。” “为什么不可以?”揽时不理解。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念凤夭站起身,走到门外,清凉的风依旧掩不住心头的不安,最近,总是如此心绪不宁。 揽时拉住念凤夭的手,仰着头委屈的看着念凤夭,“哥哥,我们去看看姐姐吧,她要是怪罪你,你就说是我缠着你要去的。” 一肚子鬼主意。念凤夭如此想着,却又压不住心头的诱惑,已经大半月过去了,而且不过是去看一眼,应当没什么事吧。 只是去确认一下,看一眼便走。 “揽时,这件事不要让爹爹知道。”念凤夭狡黠的朝着揽时一笑。 此次上山,他们便是趁着户倾城外出偷偷而去,悬崖峭壁,山林茂密,揽时显然对这些机关极为感兴趣,一路上东碰碰,西摸摸,害的念凤夭不得不集中精力看紧了小孩,生怕他会不小心碰触到什么东西。 师父一如的坐在房屋前方的石桌前,浅浅饮酌。 念凤夭拉着揽时的手,绕了远路,避免被师父看见,然后又朝着那山洞而去,这里的环境他已经极为熟悉了。 然而站在山洞前,他又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打扰到妻主?其实也不过还有十几日,自己耐心等等也就----- “喂!你又在乱动什么!”念凤夭来不及阻止,揽时已经掂起脚尖按在了石壁的凸出处。 瞬间,石门打开。 “这点小机关还难不倒我。”揽时一仰头,得意的笑。 念凤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机关若是装置了毒箭,我们现在恐怕已经死了。”他郑重的告诉揽时。 揽时笑的更加自信,“这里是练功的山洞嘛,谁吃饱了撑的装上杀人的机关。” 这倒……也是事实。 “好了,哥哥,我们进去吧。”揽时说完便当先走了进去,念凤夭犹豫了一会,也紧跟着进了山洞。 阴暗的山洞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们一路顺着亮光之处而去,地面铺垫着许多碎石,也必须小心翼翼不要踩上了。 最后,两人终于抵达光芒最强烈的内室。 “揽时,小声一点,不要打扰了她。”揽时在一旁蹦蹦跳跳,念凤夭连忙伸手拉住了他,轻声道,真是的,没见过这么调皮的男孩子,像女孩子一样野来野去的。 揽时连忙站在原地,有些委屈的看着瞪眼看自己的念凤夭,好凶。 念凤夭这才小心的靠近虚掩着的内室,脚步放轻,生怕会不小心惊扰了她,然而当目光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去时,却并没有看见任何身影。 大概是在另一边吧。念凤夭如此想着,便伸手小心的试图推开一点石门,他手劲放的很轻,然而饶是如此,也不可避免的发出了声响。 偌大的山洞中,唯有石门缓缓推动的声音。 她应该能听见声音的。念凤夭心头疑惑越来越重,便半个身子挤了进去,目光一扫,内室中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见着。 揽时也好奇的看了一眼,“姐姐不在这里吗?” “不可能,她明明说好----”念凤夭有些无措,却突然想起一件有些矛盾的事情,那时,她对自己说好半月的,然后留书却说一月,当时自己也曾有过疑惑,却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竟处处都是破绽。 “那我们再四处找找吧,也许在其他地方。”揽时拽着念凤夭衣角,看着对方阴沉不定的脸色。 “不必了。”念凤夭狠狠的环顾一周,随即一脸阴沉的拂袖而去,“我知道她在哪里。” 轩辕桃之。轩辕桃之。 你竟骗我。 你若不在,独我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你真是……天真啊! 第五十九章:一笔交易 封妃大典笙歌艳舞,美酒佳酿,满堂文武大臣,举杯同祝。 愿陛下与兰妃娘娘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第三日,大漠传来急报,冰御朝大军进犯,长驱直下,已侵占边防木间关,朝着西城挥军直之下。 当日,南宫雍宣旨,苏瑾领兵十万出战,两国百年协议就此终止。 第五日,苏瑾向朝廷发出紧急支援信笺,银梏朝大军退出西城,一心守住虹嘉皖,冰御朝占领西城。 两军对峙,黎民百姓,死伤无数,难民纷纷向京都方向而来,朝廷赈灾银子入不敷出,无奈之下,只得加重赋税,如此之下,皆是苦不堪言。 第六日。 司秋殿,华幔以弯钩掀起,一方华贵桌案,南宫雍眉头紧蹙的坐在桌案前,大大小小的折子几乎掩盖住她的身体,身边,一名温婉少年玉手磨着砚台,南宫雍不时的蘸上墨迹,从始至终,眉头未舒展。 边关不时传来的战报时刻让她安不下心,木间关可谓是银梏朝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然而如今,竟也被轻易攻破,如今,难道真的已是山穷水尽。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日以继日,早已疲倦不已。 “陛下,休息一会吧。”兰妃在一旁出声道。 南宫雍将手中的折子放在桌案,又取过另一张,才道,“无碍,朕只是担心,这大好江山若是……”话说到一半,她目光一凝,随即怒气冲冲的将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 眉眼之间,皆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兰妃不由好奇,这折子究竟写了些什么。 “银梏朝屡屡战败,事出必有因,望陛下明察,若是释放摄政王,令其与陛下共商谋略,定能一举击溃敌军,以还黎民百姓和平盛世。” 念凤夭,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南宫雍怒目以视,到现在,还有人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朕将摄政王押入了大牢,难道没了她摄政王,朕这皇帝便只能任人宰割了吗! “来人!”她气势磅礴。 立即有两名侍卫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跪地行礼,南宫雍将折子扔在她们面前,语气冷冽,“传旨,命玉沉白立即彻查,这封折子究竟是如何出现在朕的面前。” 侍卫领命离开,南宫雍余怒未消,马上又有新的战报传来,然而这一次的内容,让南宫雍如何也没有想到。 瑞暗站在圣上面前,卑躬屈膝的道,“陛下,苏大人派出的将士说,此信笺的确是敌军所发。” 信笺。既不是威胁信,也不是收复信,而是一封……要人的信。 若要的是皇亲贵族,南宫雍大概不至于如此诧异,信笺上写的很清楚。 “十日之内,遣送轩辕桃之至虹嘉皖,两国依旧交好,可照旧例彼此和谈。” 和谈。这对于如今仿佛身处水火之中的银梏朝来说,无异于天降甘露,而轩辕桃之…… 南宫雍沉思着迈步,瑞暗在一旁道,“陛下,应以国事为重啊!” “我知道。”南宫雍眸子一敛,当先走出司秋殿,“摆驾刑部。” 刑部大牢分为两部分,外间的牢狱用来关押普通刑犯,大多是在官员之家,犯了什么罪过,或者某某民众,与官员之间的一些恩恩怨怨。里间却相对不同,牢狱宽敞许多,甚至连地面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第一次进入刑部大牢,桃之不过被押入外间,而这次,却是直接被送入了刑部大牢的里间。 可是,她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轩辕涯。 桃之本就是借助陛下的权威从而得以进入刑部,一入刑部大牢,她便四处探查着姐姐的身影,最后终于找到了,许是牢役也懒得费劲,见桃之遇到了熟识,便随意打开了旁边的牢房,把桃之直接推了进去,而后锁上了牢门。 轩辕涯自然没有料到桃之会出现,一时又喜又惊,喜的是桃之没有死,惊得是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竟然也被抓了进来,如此罪名,她尚可以承担,又如何能牵连桃之。 桃之一眼便看出了轩辕涯的心思,连声道,“姐姐,不必担心,陛下暂时大概没有心思处置我们。”她很清楚,冰御朝进犯,这个让人头疼了多年的邻国,一定够让南宫雍头疼的。 然而一直被关在牢中,轩辕涯自然不可能听到这些消息,“桃之,这不过权宜之策,你怎么会被抓,就算现在她不打算对付,以后也总有机会的。”她很担忧。 “姐姐,不要激动。”桃之连忙出声,轩辕涯声音太大了,她害怕会招来刑部大牢役,四处看了看,并未可疑人影,才安心下来。 闻言,轩辕涯不由一怔,随即笑道,“桃之,你心思缜密了许多。” 此处是大牢。桃之没有忘记这个前提,所有的叙旧话自然不能随意畅谈,许久,待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她才开口。 “姐姐,我是来救你的。” 轩辕涯闻言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表情,她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道,“桃之,我不会离开的。” “难道你还等着南宫雍亲手将你释放出去?姐姐,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她根本就是为了对付你!而且,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夫跟你去送死?”桃之有些焦急,她早料到姐姐不会轻易跟自己出去,然而却未曾想,回答的如此决绝。 轩辕涯不禁迟疑的看了怀中的卿乐怜一眼,许久才压住声音问了一句,“桃之,你当真有能耐出这大牢?” 桃之连忙点头,只要能将姐姐带出,也算达到了她的目的。 谁料轩辕涯却毫不迟疑的说道,“那你带怜儿走吧,陛下想要对付的是我,他本就不该搀和进来。” “姐姐!” “妻主!”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桃之有些焦急,而卿乐怜则是心慌,甚至伸手抓住轩辕涯手臂,哀求似的看着她。 “我不走。”坚定的声音。 轩辕涯立即瞪了卿乐怜一眼,命令似的道,“你必须走。” 卿乐怜顿时无措的站在一旁,桃之无奈的看着这场面,手指轻轻划过红色戒环,不再言语。 牢狱之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熬,至少狱卒对轩辕涯这个曾经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依旧有所忌惮,平日里,除却送饭,也多加照顾,这些狱卒,大多存着一些小心思,如今轩辕涯虽然入狱,却并未受审,指不定哪日便重回朝堂,若真有那一天,他们自然也能跟着沾光。 有利而无害。对于这些,轩辕涯心中明白,却也表现的安然。 这几日,桃之再未提逃狱一事,似乎十分安然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直到第六日,她再次收到一则消息。 “姐姐,跟我走。”她再次旧话重提。 若过了这次,便再也没有机会。陛下朝着刑部的方向而来,桃之不得不猜测,她是有所行动了! 仙凤宫果然了得,便如刑部这种地方,也能来去自如。 手中这条消息,便是一名农妇打扮的女子送来的,扬言说是受了恩,如今前来探问,轩辕涯入狱时,并未被禁止探望,故而在收受了无数银子之后,狱卒便放行了,桃之满心的疑惑,在见到那双眼睛时,豁然明白。 凌厉明亮的眼眸,透露着杀手的冷酷与残忍,一眼便知。 “桃之,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轩辕涯靠在牢狱中简单的床铺上,面无表情。 桃之顿时攥紧了铁门,几乎用尽了全力,努力平复心情,才开口,“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就算是这样死掉了,又有什么价值!”她不由有些动怒。 这大概是轩辕涯第一次看见桃之生气,又或者会是最后一次。 “我若是走了,谋反叛国的罪名便不攻自破,我一人受辱可以,但我们家族不能受辱,桃之,如果可以以死明志,便也无妨。” “你这是愚蠢!愚蠢之极,你以为你这样做谁会感激,该死的都死了,她们还能看见你在做什么,你这样轻视自己生命,若是以后见了她们,如何交代,以死明志?哈哈,你这是迂腐!” 桃之愤怒的说完,她看着轩辕涯,这个人一定很爱她的妹妹,只可惜自己不是,没有什么家族荣辱感,她只是知道,必须活下去,只要能够活下去,这些,大概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深深体会到。 愤怒蒙蔽了双眼,又夹杂着一种无力感,潜入刑部大牢,她在明知道杨启与苏瑾是利用自己的情况下,也可以将计就计,逃出刑部大牢,她甚至可以拼死一搏,然而唯一做不到的便是改变轩辕涯的看法。 桃之突然发现,在她的计划中,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轩辕涯她,根本不愿意离开。 此话一出,顿时有两道炙热而差异的视线落在桃之身上,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然而轩辕涯决定的事情,便没有人能够改变。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改变想法,桃之,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之处,身处朝堂,早就没有你想的那样坦然。”轩辕涯目光诧异,却还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若是就此离开,自然可以苟且偷生渡过余生,可死后,自己如何面对父母,如何面对祖母祖父。 桃之低着头,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轩辕涯,一个固执起来不可理喻的人。 沉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牢狱中响起,拥拥簇簇,大约十来人,桃之无力的闭上眼,她终究错过了这一步。 华贵而庄重的龙袍,在年仅十三岁的南宫雍身上丝毫不显稚嫩,此刻,没有人再敢小看这位年轻的帝王。 狱卒战战兢兢的在前方引路,陛下的突然来临让正打算偷偷小憩一会的她几乎吓破了胆,睁开眼看见陛下的那一刻,她立即便跪趴在了地上,拼命求饶,然后,这位传言凶狠暴戾的帝王只说了一句话。 “带我去找轩辕桃之。”是轩辕桃之,而不是轩辕涯。 桃之一直低头看着地面,她注意到一双锦色而华贵的靴子出现在牢门口,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轩辕桃之,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吧。”南宫雍看着她,微微扬起笑容。 桃之有些诧异,她以为南宫雍是来处置姐姐的,不过若不是,那更好。 “哦?什么交易?”桃之懒懒的回答。 “一笔你一定感兴趣的交易,若你同意,我便可以饶了轩辕涯,这是你的愿望吧。”她不过是担心桃之会半路失踪,又或者自尽。 黎民为重,而削了官职的轩辕涯,谅也翻不出什么天来,更重要的是,若真要下旨杀了轩辕涯,心里竟真有几分不舍,一点点吧…… 桃之不由微微扬眉,这的确……是一笔自己很感兴趣的交易啊…… 第六十章:再见相约 缠月楼,繁华依旧,奢华迷漫的小楼,位于京都最繁华的位置,烫金的匾额,若非早知这里的买卖,桃之如此也不能相信,这表面上看起来严谨华贵的小楼,会是歌舞之地。 然而此次前来,却怀着另一种不同的心情。 她觉得自己隐隐接触到了一些真相,很近很近,却总是隔着一层纱布,看不透,却忍不住想要掀开这层纱布,一窥真颜。 “什么交易?” “你随我朝使臣前往西城,在你抵达之后,朕就放了轩辕涯与卿乐怜,如何?” “西城?” “这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我朝战败,为了和解所以必须把你交给他们。”南宫雍表面平静,细看之下,目光中依旧隐藏着羞辱的光芒。 “为何是我?”桃之思索着,却是问了一句,她突然隐隐意识到,这与那位神秘的冰御朝国师卫凉衣有不可逃脱的关系。 “只能是你。”其中缘由,南宫雍自是不知。 “那好,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吧。”南宫雍隐隐有些不悦。 “我要出宫一次,你可以派人跟着我,一日之后,我便随使臣出发。” 即使是皇宫中的侍卫,轻功了得,却也无法与如今的桃之相较量,出了刑部大牢,她便被侍卫带出了皇宫,然后一心甩掉她们,当她想要甩掉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能够一直跟踪下去,虽然,这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缠月楼内,丝竹声乐,华衣锦服,尽是旖旎春光,桃之的出现引起楼内少年的关注,一名衣衫半解、无限风情的少年扭着腰走了过来,一靠近,便似没了骨头般的向桃之身上靠去,桃之连忙后退,那人未曾料想,许久才稳住脚步,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小姐,怎么如此不知怜香惜玉?”少年脸上划过一丝搵怒,瞬间又笑靥如花,只是其中几分真几分假便不得而知了。 桃之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九臣的身影,便径直朝着楼上而去,那少年见她竟然完全不理会自己,心中又是怒极,眼看着对方想要上楼,便抢先一步拦在了楼梯口。 “我说小姐,你若是来消遣我们欢迎,若是捣乱,还请你现在就出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无视,少年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桃之目光落在他身上,凝眸看了许久,灼热的光芒令少年下意识的后退,“我找九臣。”她开口。 “老板……”少年喃喃。 此时,便听见楼上传来一道声音,“带她上来吧。” 桃之当先走了出去,“不必了,我自己上去。”被留在原地的少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觅食。 这是桃之第二次见到九臣,然而感觉却完全不同,第一次,在她眼中这便是一位极其普通的妓院老板,而这次,她已然成为自己解除迷惑的钥匙。 九臣坐在桌前,见桃之只是站在门口,便笑道,“轩辕小姐,你终于来了。” 为什么是终于……“你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只是有人告诉我,你有一天会来找我。” 桃之坐在九臣对面,神情肃穆,“他是谁?” “有人觉得他冷漠无情,也有人恐惧他未卜先知的能力,而在我眼中,他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你与他,有一点极像,那便是你们都可以为了爱不顾一切。”九臣悠闲的开口,微微的笑容,丝毫看不出表情。 “卫凉衣?” “你对他有兴趣?” “请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这对我很重要。”桃之恳求,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已经足够接近真相了。 “我只能告诉你,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人,一个他爱到极致的,却偏偏得不到的人。”九臣表情也认真起来。 桃之微微思索,“虽然冷漠,但有权有势,而且照你所说,应是姿色不凡……”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 “不是姿色不凡,而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九臣解释。 桃之不禁怔了怔,“那更不应有女子不喜欢他。” “可惜他喜欢的不是女子----”九臣微微叹气。 莫非----桃之保持缄默。 “他喜欢的是他的师父,这些年,他用尽一切手段,都只是为了找到他。” 他喜欢的,竟是一名男子。桃之忽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这个人,她需要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 “那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似乎什么也不在意的人,容貌虽美却算不上绝色,比起卫凉衣来说,无论是姿色、聪慧,都及不上。” “不过,我却更喜欢他师父,那是一个看似平凡,却总是能让你感觉亲切舒服的人,很奇妙的感觉。” “你似乎与他师父相处过一段时间。”桃之坦言。 “也算不上,不过呆过一段时间,那时,我不过十一二岁,他曾带着卫凉衣来过我这里,后来很久,都没有再见过面。”提到这些,九臣也不由回忆起来,那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桃之忽然有了强烈的好奇,“我忽然很想看看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很幸运。”九臣笑着起身,取出一副严密封存的画轴,“正好,我这里还存有他的画像,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经多么的喜欢他。” 画像之中的人,相貌虽算不上绝色,却也是清雅脱俗,尤其是唇边的笑容,微微一笑,便仿佛将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中,白衣如玉,特别是那双手,修长而优美。 这个人。桃之闭上了双眼,那张干净的,没有半点瑕疵的脸,她曾经见过的,在另外一个时空,是他指引自己来到了这里。 记得父亲说过,卫凉衣的师父为了寻找出救夭夭母亲的解药而启动了禁忌法术,预知之后便被卷入空间漩涡,不知所踪。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推动一切的前进。 闹市之中,商铺云立,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与纠缠不休的讨价还价声糅合在一起,杂乱却又有着一种温馨朴实的感觉。 城墙之上,张贴数月的通缉令已然被撤了下来。 清心居,在街市之中,依旧有格格不入的感觉,淳淳的茶香隐隐透露而出,念凤夭坐在靠窗的位置,心神不宁的端起茶杯,只轻抿了一口,便又烦恼的放下。 自从送出了折子,他便一直在等待,然而陛下却没有半点动静,这不得不让他担忧,况且,他那日在街上,偶然遇到刑部那位狱卒闫毓风,她告诉自己,冰御朝已经传来消息,只要银梏朝肯将轩辕桃之送过去,此次战役便就此终结,并且可和平谈判,重修百年之好亦是有可能的。 她若是去了,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一想到这里,便没来由的气恼。 “老板,来一壶上好的龙井茶。”忽然,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抬眼看去,便看见桃之也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自己。 自闭关之后,两人已有大半月未见,如今偶然相遇,竟说不出是惊喜还是诧异。 桃之又忽然想到江雪寒的死,胸口闷闷的,不知夭夭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虽然答应过江雪寒不告诉夭夭,但自己若真那样做--- 那个人,毕竟曾经保护了夭夭那么多年,若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总有一天,夭夭是会怪自己的吧。 然而,现在还不到时机。 再等等吧,若是自己能安然从西城回来,便带夭夭去看她。 “夭夭……”桃之在他对面坐下,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很生气吗?” “我答应你一月之后,定会回去找你。”桃之看着念凤夭盛怒的表情。 “若是你回不去呢?你总是这样,未免太过自信了。” 桃之连解释,“夭夭,这不是逞强,也许以前是,但这一次绝对不是,我有七成的把握,只要把这一切解决,救出姐姐与姐夫,我便答应你,以后什么也不再管。” 念凤夭闻言突然沉默下来,他手指停留在茶杯之上,许久才开口,“你想过我吗?我会担心你,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几乎每次睡着,都会被噩梦惊醒,我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他低着头。 “对不起。”桃之也无措,“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她无法心安理得,也许自己的灵魂并非轩辕涯的亲妹妹,可是这个身体是啊,若是轩辕涯不对自己这般好,自己也断然不止于此,然而她对这个妹妹极致的宠溺,让自己如何能心安理得看着她受苦。 曾经是她一直在保护自己,那么现在,总得自己来保护她一回吧。 “我只是希望能与你并肩作战,此次你会前往西城吧,我便在京都等你,我答应你,在你回来之前,我定会用生命护佑姐姐与姐夫的安全,我就在这里等你。” 念凤夭抬起头,他眼眶有些红,却并没有泪水,目光明亮,话语无比坚定。 桃之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一番话,然而念凤夭不容拒绝的眼神告诉自己,这是唯一的办法。 “好,夭夭,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她许诺。 茶香入口,佳人相伴,桃之忽然觉得无比满足,能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自己还有何求,如此便足矣。 第六十一章:西城之行 轻骑小队,便衣出行。桃之被送上了一辆马车,然后由一名外交使臣与十几名侍卫护送出京,说是护送,但更多的应是监视与看守,这一点,彼此双方都明白。 手持着陛下给予的通行令,一路畅通,几乎马不停蹄的朝着西城而去。 桃之与那名外交使臣坐在轿内,其他人则是骑马而行,她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掀起帘子,看一看外界的风光,似乎想要用心记住这一切。 那名外交使臣看她目光不定,似乎藏有心事,历史上像这样交给敌方的人数不胜数,况且是如今处于劣势的银梏朝,一旦被送入冰御朝,无论对方藏着什么目的,想必都不会再留有活口。 “此次前去,你也算是为银梏朝立了功,陛下自当会记你功劳。”她开口道。 桃之看了她一眼,飘忽的目光看不出是什么色彩,只有唇角微微扬笑,“桃之感激在心,不敢有怨言。”话语,竟听不出是真诚还是嘲讽。 “唉,也不知怎么偏偏挑了你,你就认命吧,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桃之低头沉思着,她指尖轻抚着红色戒环,一个一个的计划、一个一个的猜测都在脑海演化,此次随行而去西城,一路行踪虽是极为低调,但桃之相信以卫凉衣的能耐,派人跟踪完全不成问题,一想到那些杀手,桃之也不禁头疼。 故而,等自己到了西城,卫凉衣怕是早已做好准备,如今自己虽隐隐知道一些真相,却也只能赌一赌,那样的话,所有的主动权便全然掌握在了对方手中。 失去了主动权,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不,你可以帮我。”许久,桃之才压低声音道。 那人不禁苦笑,她那一番话不过说说而已,“我出行时,陛下特意吩咐,必须看紧你,你若是中途逃离,我恐怕便脑袋不保了。”显然,她以为桃之是要她帮助自己逃走。 “你也希望此次战争结束吧,冰御朝退出大漠以北,两朝重修旧约。”桃之丝毫没有慌张。 “什么意思?” “首先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逃跑,而且…就凭这些侍卫,我若是想逃,你们也拦不住。其次,我必须先行一步前往西城,你替我掩饰行踪,而后尽量拖延时间,若是不能休战,我便以死谢罪,如此可好?”桃之条理清楚的说完,便安静的等待着外交使臣的答案。 “这……”她稍微迟疑,才狠下心点了点头,“我怎么相信你?” “我的家人还在陛下手中,而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愿意前往西城,那是我的把柄,我不会逃走。”桃之坚定道。 此刻,她需要这个人的帮助。 闻言,那人终于一咬牙,答应了下来,她自幼家贫,便是发愤图强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与财富,然而如今百姓处于水火之中,她亦时时刻刻能感受到痛苦,冰御朝扬言必须此人前往西城,那便是证明轩辕桃之真的有一定的能力,也许真的能做到也不一定。 将赌注放在这个人身上,她也只能如此。 此后不久,她们终于抵达了一个小镇,寻得一处客栈,便落脚准备歇息,顺便准备一些干粮,此去数日,生死难料,也不知何时能归。 入夜,天空乌云密布,阴阴沉沉的积压而下,四周被笼罩了一片黑暗,连散发微光的星星也不知躲到何处去了,幽深的街道,早已人去两空,许是阴沉的天气太过压抑,即使隐隐见到几道人影,也是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回家。 夜深了,寂静的街道传来清脆的打更声。 “三更了----” 梆---梆---梆---!更夫一边走,一边吆喝,此刻夜深人静,她却忽然看见前方一抹白色身影迎面走来,白衣飘飞,那影子如同漂浮着一般,她立刻吓得手脚发软,偏偏心头好奇,又不能立刻倒回去,便牙关打颤的一路走一路走。 此刻,恐怖的心理已经让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时间,只是僵硬的朝前走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低着头,心中不停地念叨着,怪力乱神,怪力乱神… “请问城隍庙应往哪个方向去?”忽然,听的身边传来一道声音。 更夫惊恐的缓缓抬头,脑中一直想象着传说中的妖魔鬼怪,难道那些毕竟都只是传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清秀却不失俊逸的脸,怎么看也不会让人联想到鬼。 她又接着看那人脚下,的确是踩在地面的。刚刚一定是自己心神恍惚了吧,更夫羞愧难当。 然而这大半夜的,真的很难想象还有有人在街上行走。 “请问城隍庙应该怎么走?”桃之诧异的看着更夫的表情,一会脸色铁青一会又是懊恼的,不会是撞邪了吧。 “哦…哦,是那边---”闻言,更夫连忙手指向城隍庙的方向,慌乱之中甚至让手中的竹梆子掉落在地,桃之弯腰拾起,才刚握在手中便被神色慌张的更夫直接抢了过去。 “小姐,我先打更…去了……”更夫哆哆嗦嗦的说完,似乎余恐未消,片刻便消失在了街头。 桃之无奈的看着飞速消失的更夫,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大半夜出来打更的人不是一般胆子都很大吗? 这其实是桃之冤枉了那人,她之前轻功施展,而且又是一袭白衣,再加上面貌出众,大半夜的,人心中本就容易生出恐惧。 城隍庙,早已破败多年,曾经,这里也是香火旺盛,后来附近越来越多的寺庙建起,此处,便渐渐被遗忘。 然而城隍之名,却依旧人人皆知。 夜色沉沉,忽地狂风大起,桃之一进入城隍庙,便立即感觉到了有人的存在,破庙之中,灰暗无光,她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人影晃动的影子。 “各位可真准时。”桃之轻笑道,她猛地转身,手臂一扬,捉住了一只正要从身后偷袭的手。 那人见身形暴露,便立即笑了起来,“青出于蓝甚于蓝,这短短几日,轩辕小姐可每日都在飞速进步啊!”毫不避讳的夸赞道。 桃之也松开手,人影此刻才从黑暗中一一走出,夜色昏暗,却依旧可以看见,这里,一共有十一人。 “化,过不了几日,轩辕小姐大概就能轻而易举打败你了。”熟悉的声音,正是之前一直与桃之联系的女子。 “绝,话不能这样说,我这些年隐居乡村,自然是懈怠了,不过…杀人听起来,依旧让人热血沸腾啊!” 桃之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化名,又或者是她们之前身为杀手的名字,就像血凤凰,就像鬼医明月。 “我们的目的可不是杀人。”桃之笑笑道。 绝冷冷拍掉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臂,看也不看她一眼,“别理她,以前就是个疯子,娶了亲这德行还是没变。” “绝你也是啊,许久不见,连笑也不笑一下。”化讪讪的道,而后目光落在桃之身上,“小姐,你见过绝笑吗?” 桃之想了想,“没有。” “好了,别胡闹,说正事,你心里也惦记你那强抢来的夫郎吧。”绝瞥了一眼,随即转移话题,笑,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什么叫做抢来的……”提及此事,化倒是很快安静下来,不满的埋怨,绝理也没理她。 “小姐,说说你的计划吧。”她表情瞬间认真起来。 要对付传说中拥有未卜先知之能的卫凉衣,绝非易事。 “我只要见到他,如今手中握有一个筹码,只要赌对了,事情相信很快便能得到解决,不过,若是赌错了,你们便施行第二个计划----” 黑夜,黑暗。四周静谧无声,破旧的城隍庙,只有轻而缓的议论声,谁在说,谁在听,最后化为一片沉默。 “四更了----” 梆---梆---梆---! 更夫路过这座遗弃多年的城隍庙,不由又想起之前见过那女子,禁不住好奇走了进去,却未发现一个人影。 她忽然觉得有些冷,便连忙紧了紧衣衫,慌忙退了出去,这地方,冷飕飕的,真让人毛骨悚然。 西城城门,仅有两名侍卫把守,冰御朝占领了西城,却并未禁止百姓出入,甚至连百姓原来的生活都没有打乱,一切如常,然而那竖立在城门之上,在狂风之下招展的战旗,那偌大的御字,却充分证明了此处的易主。 卫凉衣并未真正控制这座城池,其中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那封送给银梏朝的信笺吧,他在等自己的到来。 入了城,已是三日之后,原计划七日的路程,在日夜兼程之下终于提前赶到,现在,她需要做的便是找到卫凉衣,不是被抓进去,而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桃之一袭白衣,并未做任何掩饰,街道上,吆喝声、欢笑声,依旧此起彼伏,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座刚刚经历战乱的城池。 她看似悠闲的逛街,城门之前,又有几名陌生面孔一一而入,几人目光对视,便又分散在人群中。 她在等待,等待入夜,这世上,似乎也只有黑暗才能包容一切,至于另外十一人,立即一一潜伏在人群中,打探消息,混入王府,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卫凉衣所在之处,乃是当地富商修建的一座华丽府邸,繁花拥簇,楼阁婉转,雕栏壁画,几乎可以媲美一座简单的王室。 此人,倒是极会享受。 王府邸后门 “红大人,你看看,这丫头是从外面买过来的,手脚灵活,脑子也转的快,就让她去伺候国师大人如何?” 红翎目光望了过去,只见一名穿着朴素的女子,低眉顺眼,表现的倒是极为乖巧,不过---- “让她到后院去伺候着,国师那里我自会再寻人。” “可是----”壮硕女人有些迟疑,国师已经多次问她要下人了,此次若是还交不出来…… “国师那里我自会去解释,你带她下去吧。”不知为何,这女子让她觉得不舒服,她的眼神,太过耀眼。 不过红翎随即便无奈笑了笑,这几日,自己不是觉得这个人不好,便是觉得那个人不好,终究还是心理作祟。 其实就这样守在他身边就好了,早就应该知足了,可是还是无法做到,看到有比自己更接近他的人。 若是可以---- “国师大人,让红翎来伺候你吧。”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推开了门,在卫凉衣的面前站定,认真的恳求。 第六十二章:好久不见 斜倚在榻上的男子轻轻挑眉,修长的手指疏弄着柔顺而墨黑的发丝,动作优雅,几乎让人不敢亵渎,然而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红翎看了许久,又低下了头,不变的表情表现出她的坚持。 她只是,没办法看着别人守在国师身边,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只能是她。 她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原以为轻汝消失后,卫凉衣便可以转移视线,然而这么多年,即使她一直守在身边,这个人也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 “红翎,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许久,男子才冷静开口。 温润的嗓音,却不知为何带上了冷冽。 红翎目光染上一阵惊慌,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不要忘了,我从你的一个表情,一句话,都可以看出你在想什么,以及…你想做什么?”卫凉衣漫不经心的看着红翎,语气听不出感情。 红翎咬了咬牙,她早就知道,这个人一直什么都知道,自己喜欢他,他知道,却还是将自己留在身边。 “为什么?”她挣扎了许久,却只是问了三个字。 “为什么?”卫凉衣嚼着这两个字,似乎觉得很有趣,“第一次见到我师父,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 那个时候,卫凉衣还不是国师,红翎也不是大将军。 “他是我师父,你以后一定要敬他爱他…不对,你不准爱,这件事有我就够了。” 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轻汝,他的徒弟,在灾民之中,选中了自己,而后带入皇宫,如同给予新生。 “你还没忘了他?!”红翎抬起头,目光迷乱而愤怒。 “忘?怎么能忘?”卫凉衣心情没有起伏,理所当然,“就像我于你,师父他对我来说,就是灿烂刺眼的阳光,日日相见,如何能忘。” “哈哈……我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这些年,我陪在你身边,我以为你至少可以为我留下一席之地,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思,便是默许了我喜欢你,原来,你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红翎怔怔的站在原地,她手扶在门上,忽然觉得一阵无力。 卫凉衣只是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如同看戏一般。 “我记得,我记得你说的每一番话,却没想过你所谓的爱,我无法理解,你们都是男子,怎么可以谈情说爱,怎么会喜欢上,怎么会忘不了……” 她无法理解,就像她永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依旧无法让这个人稍微喜欢自己。 卫凉衣唇角扬起一抹笑容,仅一声叹息,“轻汝-----” 红翎站在原地,她觉得头有些晕,思绪乱成一团,然而目光一接触到那男子,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只有在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才会寂寞的如同黑夜中的星辰,也只有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才会笑,才会露出一个人应有的表情,而不是如今高高在上的冷漠,仿佛无所不知。 她忽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这些年,自己坚持不说出来,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明知不会得到回应的。 “国师大人,红翎告退。”她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个人。 卫凉衣没有再看她,他支撑着头的手臂抽出,便懒懒的躺在床榻上,目光落在手中的素雅玉钗之上,随即凑到鼻尖,仿佛回到了许久之前的时光,玉钗之上,依旧留有他的气息。 总会找到你的,我如此活着,便也只为了这一个理由。 王府后院 “你们几个,谁把这酒替红大人送去?赶紧着,迟了可又要遭罪了。”说话的是将桃之带进王府的壮硕女人,她双手捧着一坛酒,正站在厨房门口。 厨房之中,仅有桃之一名女子,另外两名男子顿时面面相觑,都不敢去接。 红大人平日脾气便火爆,而喝了酒便更是可怕,喝酒,这一般代表着她心情不好,而喝醉的红大人,更是会折腾死人,这王府中的人,受过罪的不多,然而一传十,十传百,搞得现在每次送酒都成了难事。 当然,这件事不可能让身为老大的壮硕女人去做。 “快点,小安你去……”壮硕女人有些不耐烦,索性直接点名。 名叫小安的男子立即退后了几步,表情扭曲的不敢上前,他曾经为红翎送过酒,谁知对方硬是拉着自己一起喝,后来自己被灌醉了,那人又抽出鞭子,打的自己皮开肉绽,足足养了一月才能重新下地,现在他是提到红大人这几个字便心惊胆战,此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 壮硕女人表情愤怒的走上前,似乎想要直接扯过小安,桃之连忙伸手,拦在了那人面前。 “我去吧。”她取了酒坛,平静道。 “桃姐,你……”小安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酒量好,总不能让你们去受罪吧。”桃之笑了笑,况且,这是一次机会,自己送足了银子,那女人也是一再担保可以直接去伺候国师,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红翎,将自己分配到了这后院,这次,便正好趁此机会,先解决了这红翎再说。 壮硕女人对于桃之也是有几分歉意的,便好言道,“你进去要小心,红大人脾气不好,喝了酒你不要抵抗,她心情舒畅了,自然也会放过你。” 对于这些嘱咐,桃之一一点头,目光炯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过几个时辰,绝她们也应该进来了吧,红翎,似乎是卫凉衣身边武艺高强的人,那么自己,在这之前,解决她大概不是难事吧。 而且,似乎这红翎酒量并不好。 这是桃之第二次见到红翎,那人坐在桌前,神情低落,目光无神,竟再也看不出白日在后院门口的冷漠表情。 “大人,你要的酒送来了。”桃之在门口恭敬道。 红翎头也没回,“进来。” 桃之将酒放在桌上,红翎直接掀开封泥,一股浓烈的酒香立即飘散而出,她动作野蛮的将酒倒入碗中,随后又一口饮尽,这是发泄似的饮酒方法,酒液顺着唇角流了下来,她却置若罔闻。 一碗之后,她便将目光落在桃之身上。 “你,过来陪我喝酒。”命令般的不容拒绝。 桃之顿时惊慌起来,几乎哀求着,“大人,我不会喝酒。” “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喝酒很丢脸?是不是?!”红翎拍桌而起,她的脸上染上了红晕,桃之目光一扫,顿时了然,这人,酒品不是一般的差。 然而,她无法理解红翎的想法,堂堂大将军,竟会觉得一个丫鬟不与她喝酒是因为她自己丢脸?难道她不应该觉得是丫鬟高攀不上?真是奇怪的思维。 “大人尽兴吧,小桃在一旁守着便好。”桃之畏手畏脚的表情让红翎极为不悦,她摇摇晃晃的走到门边,直接用力将桃之拽到了桌旁。 “陪我喝,要是不陪我喝酒,我就杀了你。”红翎凶狠的看着桃之,然后捧了酒坛,往桌上的另外一个空碗倒去。 形势所逼,桃之知道,她若是不喝,情况会更糟,而且,她也不会真的全部喝下去。 于是,红翎在一旁大口大口的灌酒,而桃之则小口小口的抿几下,最后将碗中的酒都悄无声息的倒入地上。 不过几碗,红翎便彻底喝醉了,而喝醉酒的红翎开始变得极为难缠,桃之片刻不在视线之内她便会四处寻找,这让桃之根本走不开,她原是想趁着红翎喝醉离开,如今看来,是必须采取一些手段了。 红翎胡乱的趴在桌上,手依旧拽着桃之的衣袖,桃之手指悄悄伸向她后背,运足内力,却未料想,那个原本应该何罪的人却忽然间睁开了眼。 “你想干什么……”厉声呵斥,却最终无力的瘫软在桌上。 桃之笑了笑,这时才问,是不是有些太晚了,不过,看她样子似乎真的喝醉了,一个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清醒的质问的人,难以想象她究竟有着如何的本事,只是她不该喝酒,更不该心乱。 让人有机可趁,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刚刚的一声厉声呵斥,虽然红翎没有如愿挣开,却也有一个好处,那便是惊醒了房外巡视的侍卫。 桃之远远的听见脚步声,急促而慌乱,此地不宜久留,她打开窗户,直接潜身出去,至于红翎,这个穴道怕是说也解不了。 王府烛火瞬间被点亮,灯火通明,照亮了黑暗的夜色,巡视的侍卫纷纷涌出,四处搜查加害红大人的嫌疑人,然而就在烛火明亮的几分钟,黑暗再次降临,所有用以照明的烛火不知何时被挑灭,顿时再次陷入一片慌乱与惊恐。 隐匿在暗处的身影,黑色如同鬼魅,她们穿行在黑暗之中,敲昏了一个个王府中的侍卫,而这个范围,皆是以冰御朝国师卫凉衣的房间为范围。 如今,在卫凉衣房间的三米之内,再也没有一个侍卫,唯一足以较量的红翎被点了穴位,不省人事。 诺大的王府,一切进行顺利的让人不由猜疑。 然而,桃之知道,这是这些人的武艺高强,这王府中的侍卫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换了其他人,定然不会如此容易攻破,可这些人不同,她们都是杀手,她们最擅长的便是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 更何况,论身手,即使再懈怠几十年,这些王府侍卫也未必是对手。 在死亡中沐浴后的杀手,拥有无人能敌的毅力。 然而此次,却没有人杀人,她们手中的剑未沾上半点血液。 桃之身形鬼魅的靠近卫凉衣所在的房间,再未受到任何阻拦,门只是虚掩着,依旧可见微微摇曳的烛火,她手指落在门上,忽然有些迟疑。 许久才推开门,只看见一名男子斜倚在榻上,发丝如泻,她站在门口,直到那男子缓缓起身,华衣锦服,玉面妖娆,竟是无限风情。 他太过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不在他的心中,他明知道这些人已经闯入了自己的王府,却依旧是那样宁静而近乎冰冷的目光。 “轩辕小姐,好久不见。” 她看见,那个人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出一抹妖娆而冷漠的微笑。 第六十三章:两难抉择 “我应该叫你沐如敛,还是卫凉衣?” 短暂的震惊之后,桃之平静的开口,卫凉衣其人,桃之在见过九臣之后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小姐随意。” 卫凉衣将手中的玉钗优雅的插入发间,上好的梨花桌上,摆放着一壶酒,两只酒樽,他拉了宽松的衣袖,修长的手指端起白玉瓶身的酒酿,缓缓倒入酒樽之中,而后才不慌不忙的坐在了桌前。 “轩辕小姐,请坐吧。”语气客气而轻松。 桃之动也未动一下,只是目光警惕的看着卫凉衣,“你一直清楚我的行动?”否则为何半点诧异也没有。 卫凉衣老实回答,“不知道,我的人一路跟踪着皇室车队,根本没有注意到你的先行离开。” 桃之有些郁闷,那他为什么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我以为你死了。”桃之认真的看着他,那时,她以为沐如敛死了,心里也曾伤心过,甚至无比愧疚。 他用另外一个名字来到自己身边,而后搅乱了银梏朝所有的一切,又在乱局之中,伪装自杀而逃离,从九臣的口中,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事情的真相,然而桃之还是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而自己来到这里,究竟可以帮助些什么。 “那轩辕小姐可曾伤心?”卫凉衣手指轻抚着酒杯,却并不饮下。 “大概伤心了吧。”桃之不置可否,而后话锋一转,语气也冰冷起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了吗?假装喜欢我,执意嫁给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彼此都清楚,此次见面,曾经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也许之前心中还有些愧疚,在见到卫凉衣的时候也完全消散,桃之深知,曾经一切,都不过是卫凉衣的手段,他假借冰御朝皇子沐如敛之名来到自己身边,从始自终都没有真正陷入过,所以,彼此,谁也不欠谁。 卫凉衣微微垂眸,烛火摇曳,让他的声音也变得飘忽起来,“轩辕小姐,我们谁也不欠谁了,若你还对我有怨,那么我向你道歉,关于以前的事情,我的确没有喜欢过你,可是…我知道,轩辕小姐你,是个好人,更会是一个好妻主。” 桃之不由攥紧了腰间的长剑,紧抿着唇,许久才嘲讽一笑,“你又不欠我什么,还好你没死,我也不必背着这沉重的包袱。” “那我们自此冰释前嫌可好?” 桃之看了他许久,而后才坐在卫凉衣对面,举杯一饮而尽,她相信,这里面不会下毒。“现在说说你做这一切究竟是想干什么吧。” 卫凉衣看了桃之一眼,许久才似乎坚定下来,转身从一个柜子里取出华贵的匣子,将匣子放在桌上,说道:“轩辕小姐,可还记得我曾经给你看过的天壹锁?” 桃之目光也落在匣子上,“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魔方。” “魔方?”卫凉衣打开匣子,将魔方取出,目光划过一抹怀念,“这是他陷入空间漩涡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自然是指卫凉衣的师父:轻汝。 “如果你是要找轻汝的话,我想我见过他。”桃之直接开口,话已至此,桃之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卫凉衣,果然只是为了找到那个人。 然而她还是没有料到卫凉衣的反应,他几乎立刻站了起来,目光灼热的盯着桃之,整个人都如同被烈焰点燃,桃之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如此激动的表情,他的手指紧扣在桌面,似乎用力压抑着心中的感情,效果并不显著。 “你、你见过他?”他艰难的开口,小心翼翼。 桃之此刻才真正明白了九臣的话,爱到了极致,也许只需听到对方的名字,一言一行都能被轻易掌控,“对,我在另外一个时空见过他,当然,我只能保证,那个人与这画像中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桃之取出随身携带的画轴,递给卫凉衣,然后对方有些颤抖的接过画轴,缓缓打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对着画轴的小心,连脸上的表情也带着一丝不可亵渎,画轴完好的摆放在桌面,他指尖流连在画卷之上的男子,而后抬头迫不及待的道,“另一个时空?你的意思是你并非本时空的人?而且,他已经去了你曾经生活的地方?” 他必须弄清楚这一切,越是激动,便越是需要保持理智,他苦苦等了这么多年,费尽心力的找到这个能够解开天壹锁的人,却又不敢确定她是否真的能够帮助自己,然后又是不断的试探与猜测,如今对方却说她见过轻汝,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他早已迫不及待。 这么久了,桃之几乎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另一个时空?她如今听起来竟觉得无比陌生。 “对,我不是这里的人,在许久之前,他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告诉我,将会在十八岁时经历一场变劫,然后我来到了这里。”桃之坦然的承认。 “果然、果然是这样……”卫凉衣低头喃喃,却忽地一把抓住桃之手腕,目光灼热,“轩辕小姐,你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我必须找到他。” 天方夜谭!桃之却偏偏笑不出来,自从来到了这里,她从未想过离开,起初是对那个世界的厌倦,而现在呢?卫凉衣的话究竟证明了什么?! “你想怎么做?” “我要用同样的方法去你曾经存在的时空,然而一旦陷入空间漩涡,极难掌握方向,所以我需要你引路,这样我才能顺利找到她,当然,你不必进入,不过…轩辕小姐,你若是想要回去,这将是最好的机会。” 桃之顿时陷入了两难,她害怕这句话,若是一丝希望都没有,自己也不必去抉择,可以安然的留在这里,可以不用去思考任何事情,然而现在,她忽然开始想念自己在那个世界的一切,还有自己的父母…… 他们自自己懂事以来便感情不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怕是早已离婚,这么多年,他们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当自己消失以后,他们会难过吗?会想自己吗? 父母与女儿,哪里会有隔夜仇,或许一开始离开她会兴奋,然而现在,在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回去的时候,她还是迟疑了,她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想法。 她想父母了。 “我……”她不知如何开口。 “轩辕小姐。”卫凉衣看着桃之,忽然笑了,“轩辕小姐,我利用九臣在缠月楼第一次见到你时,便认定你是好人,这世上的女人,但凡见到我,无不倾慕,只有你,眼中从未有过异样,后来在与你的接触中,我发现了你与众人的不同,于是我尝试着接近你,我不敢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给了你天壹锁,然而你轻而易举的解开了,那个时候,我便肯定你是我需要找的人,后来我更加的接近你,轩辕小姐你是与师父一样的人,平凡,却又让人感受到温馨,就像阳光,所以,念凤夭才会这样死心塌地的嫁给你吧。” “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虽然这会消耗我极大的体力,以前为了看清楚你,我也曾使用过这种能力,你心中还有迟疑吧,你一定也还牵挂着你原本的世界,所以,这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难的抉择。” 桃之有些无奈的看着卫凉衣,他几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在那里,我还有父母,还有亲人以及朋友,可是这里也同样舍不下…我已经娶了夭夭……”她停顿了许久,又道。 “我能不能带着夭夭一起离开?” 这世上,向来没有两全,你有所选择,便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 “他不能通过空间漩涡,轩辕小姐你曾经进入过,而我也是依靠着国师的能力才能勉强前往,念凤夭是属于这个时空的,他若是进入,便只有死路一条。”这番话虽然残忍,卫凉衣还是郑重的说了。 桃之怔了许久,她忽然觉得脑子有些乱,原本自信的心情也被冲散了,手指无意识的收缩着,目光落在地面。 这便是意味着,自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吗? “让我想想吧,我需要认真的想想。” “嗯,你必须想清楚,何去何从?轩辕小姐,后天便是满月,我们需要借助星辰之力,请你抓紧时间。”卫凉衣如此说道,内心却已是汹涌无比,他等待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机会,仿佛闭上眼,再睁开,便可以看见那如画的笑容,阳光,如同灿烂的阳光。 阳光,日日相见,如何能忘。 一语话毕,东方天空已泛出鱼白,晨曦的光辉洒落在天地间,仿若万物的新生,此行的险恶就这样化解,卫凉衣并未表现出敌意,然而桃之,却面临着更为艰难的抉择。 “不,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说清楚。”看着卫凉衣起身准备出门,桃之连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卫凉衣微微一笑,不知何时已在桌上放了一封公文,“那里的东西,相信你会很满意,我需要去部署一下,昨夜的偷袭似乎扰得军心涣散了。” 桃之目光落在公文之上,签署落的是卫凉衣之名。在冰御朝,陛下与国师拥有同等权利,而这份公文,却的的确确是一封百年修好协议。 冰御朝退出大漠,两朝仍以大漠为界,互不侵犯,缔结盟友。 “早知道你如此爽快,我何必如此麻烦。”桃之收了公文,苦笑。 “你若是不扰乱了我的王府,这份协议也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拿到的,好了,我会派人带你去歇息,我们二日后再见,那时,请告诉我你的决定。”卫凉衣友好的道,而后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 桃之站在原地,久久思索,诸多愁绪,剪不断理还乱。 第六十四章:日日思念 庭院之中,红翎手持着长鞭跪在地上。 “国师,红翎昨夜失职,特来领罚。”她挺直了背脊,留下骄傲的身影。 “领罚?”卫凉衣不觉好笑,语气却冰冷,“我此刻若是死了,你还跪在这里向谁请罪!” 红翎一言不发,目光紧紧地与卫凉衣对视。 昨夜,自己若非被卫凉衣扰乱了心神,又何至于会被贼人偷袭,这些年来,自己哪一次醉酒,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算了,我不想罚你,你起来吧。”卫凉衣看了红翎一眼,心情大好并不打算追究。 然而他刚要走,却感觉身后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自己,卫凉衣不由一惊,连忙伸手想要拉开那双手,然而红翎用尽全力,又岂是他能够撼动的,最后只能冷声开口。 “放开我!” “不!我不放!”红翎坚持,她紧贴着卫凉衣的身体,感受到对方不曾停歇的抗拒,越发恼火。 “大将军,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卫凉衣没有想到红翎会忽然如此,此刻也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红翎有些疯狂的笑,“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从不正眼看我一下,那我便用事实来证明,我要你,我要你成为我的人。” 这真是,可怕的想法。 卫凉衣气的浑身发抖,对于红翎,他从未有过防备,这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也从未想过会出现现在的情形。 无论如何,自己终究是男子。 “红翎,你最好放开我,否则我马上叫人---” “昨夜你似乎很入神呢,这王府来了杀手也不知道,我一早便撤了这处院子的侍卫,现在,你就算是怎么叫,她们也听不见。”红翎得意的笑,然而事情总有例外。 “大人,真正入神的是你啊!”桃之无声的出现在红翎身后,指尖点在对方穴位,那人猝不及防之下,穴道被点,立刻动弹不得,卫凉衣瞬间脱开她的禁锢,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红翎。 他知道红翎喜欢自己,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你!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见到桃之,红翎顿时惊慌的睁大了双眼,怒喝道,若是能行动,她怕是早已先一步试图杀掉对方。 就算再愚笨,也能猜到,昨夜发生之事与眼前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我……”桃之还未来得及开口,又被打断。 “你是不是挟持了国师!我警告你,你不许动他,否则我立刻杀了你!”红翎眸中凶光闪现,表情极为恐怖。*非常文学* 桃之原本解释的话语僵在了嘴角,化为一抹微笑,“现在你被我点了穴,只能说话不能行动,就算我要…杀了他,你又能怎样?”她目光若有若无的划过卫凉衣。 红翎凶狠的瞪着桃之,却也无奈,桃之说的对,自己的确什么也不能做,这个人,看起来是早有目的。 谁知这时卫凉衣却忽然开口道,“轩辕小姐,放开她吧。” “轩辕…轩辕…”红翎喃喃,“你是轩辕桃之?”她早已知道卫凉衣向银梏朝要了一个人,甚至不惜退兵回朝,不过,若按计划,不应该这么早便到。 “嗯,我就是。”桃之没有解开她的穴,在事情还未说清楚之前,自己这样的后果只会惹来一场大战。 她暗示性的看着卫凉衣。 “红翎,这次我念你初犯,便不予追究了,不过我决不允许再有下次。”卫凉衣开口。 红翎看着卫凉衣坚决的目光,不由苦涩一笑,“谢国师。”有了这次,卫凉衣大概也会防着自己了,真是…自讨苦吃啊! “还有,轩辕小姐是我请来的人,必须以礼相待,不论她是以什么方式进入,一律一笔勾销,你也不准再去找她麻烦,包括你,红翎,我已经写了公文,两朝就此停战,你不许再滋生事端,立即撤兵,此事我已汇报陛下,她亦下旨同意。” 桃之注意到,在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红翎眼眸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但最后她还是平静的开口,“红翎明白。”她的手紧握在一起,脸色也是铁青一片。 轻汝得到卫凉衣的重视,红翎可以理解,甚至当初他们要在一起时,她也抱着给予幸福的态度,可是现在,卫凉衣竟然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以礼相待,闻言细语,甚至特地嘱咐自己,她何曾见过卫凉衣如此关注过谁,所以便连他为什么这么关注此人也不去猜测,她只知道,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愤怒,矛头都指向桃之。 她当然明白,而且必须明白。只是…来日方长不是吗? 这个第一个敢戏弄自己的人,这个第一个敢让自己受到耻辱的人,原本便想着要将其碎尸万段,以泄心头只恨,可谁知,卫凉衣竟当她是朋友,一个让自己受如此屈辱的人,自己还偏偏要以礼相待。 可笑,真是可笑! 红翎低着头,没有人能看见她眼中的杀气腾腾,桃之解开了她的穴位,然后红翎面色平静的告辞。 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 二日后,银梏朝派来的车队终于加急赶到了西城,银梏朝以礼相待,随即桃之取了公文交给与自己打赌的女子,那女子便立即不停歇的继续赶了回去,而且应桃之的要求,在离开之时,便修书一封,飞鸽传于陛下,信中字字句句,皆写清一切,如此,这个消息今夜大概就能顺利抵达京都。 入夜时分,一轮皎月悬于天空,万物通透,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下,没有温度的光芒,今日,正是满月。 戍时,桃之一脸倦容的伸手推开念凤夭的房间。 念凤夭面前摆放着一面人身高的镜子,桌上,亦摆放着一只红烛,并未点燃,他回头,等待桃之的答案。 “我想好了,我回去。”许久,她无比艰难的开口。 银梏朝 念凤夭一袭素衣倚靠在桥头,青丝以发簪轻挽,他绝色容颜,此刻却也出现几分倦怠之色,不知为何,胸口闷闷的难受,他抬起手臂,目光停留在腕间的镯子上,手指轻轻抚过,唇角便轻轻勾起一抹微笑。 月圆之夜,夜色如画,波光滟潋的水纹一圈一圈散开,水中明月,天上明月,皆是触手不可及之物。 再完美的东西,也总会有瑕疵吧。这一刻,念凤夭忽然无比强烈的思念起妻主,以至于,再也看不下任何繁华的风景。 自从被卷入纷争,两人这几月,便只见过一面,且是匆匆而别,总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 闫毓风,他原以为不过是妻主一名普通朋友,却没想到对方会对桃之如此上心,圣旨下达,她第一时间便通知了念凤夭,故而他才会在此等候,妻主成功了,如今,或许正在回来的路上。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凉意温暖了几分。 远远的,看见前方三道身影,念凤夭连走上前去,搀扶着卿乐怜。 “桃之姐说到便做到,让冰御朝退兵,这可不是乱来可以办到的。”闫毓风在一旁笑道。 “妻主她从来不撒谎的。”念凤夭心情也好了起来,姐姐一日在大牢中,他也会跟着心神不宁,“不过闫小姐,还是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很快就会知道的。”闫毓风满不在乎。 念凤夭在一旁笑了笑,没再开口。 “无论如何,此次还是谢谢你了。”一直沉默的轩辕涯忽然开口。 闫毓风有些受宠若惊,“轩辕大人,你这不是折煞我吗!” “哪里还有什么轩辕大人。”轩辕涯目光沉沉,“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京都。” “陛下也真是,大人你一心为国,她怎么就偏偏听信谗言。”闫毓风有些不满,这些日子的接触,她才真正感受到轩辕涯的心意,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有篡位之心。 “她心里也还有些眷念着,若是毫不留情,以她的手段,我哪里还能活到现在,毕竟我曾经与她在一起很长时间,对于这位陛下,我也算是了解最深的人吧,她现在,已经很好了,以后没有了我,大概会更快的成长起来吧。” 一番话,顿时让众人都沉默起来,莫名的伤感气氛萦绕在周围,卿乐怜默默的伸手握住轩辕涯,两人目光对视,微微一笑。 “好了,我就不远送了,大人,你保重!”闫毓风停下脚步,目光带着尊敬,无论如何,这个人身上的精神都值得自己尊重。 念凤夭搀扶着卿乐怜,卿乐怜手握住轩辕涯,三人缓缓的朝着远方而去,明月之下,闫毓风忽然觉得无比伤感起来,这朝堂之上,又有谁能真正永远手握重权,真心也好,野心也罢,凡是帝王,又怎能容忍有人位于自己之上。 自己,再过一些时间,也离开牢狱吧。乡下还有良田,到时娶了夫郎,平平淡淡的也不错。 “姐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念凤夭看着轩辕涯,问道。 “我早与怜儿商议好了,我们决定去远一些的村庄,收养一些孤苦的孤儿,以后,大概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去了。” 轩辕涯说这句话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向往,她长年身处朝堂,见惯了尔弥我诈,这种生活只是说说,脑海便自成一副画像,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也是一直希冀着。 “嗯,这样也好,等一切结束了,我与妻主便去找姐姐。”念凤夭想了想,十分赞同。 轩辕涯这才想起来,“对了,桃之怎么样了?”她急切的问道,当日只知道桃之被带走,然后过了几日,自己便被放出,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妻主…妻主去了西城,劝说冰御朝退兵。”念凤夭有些惆怅的开口,而后又道,“姐姐,我想去找妻主,她一定正在回来的路上,我想去接她回来。”他目光明亮,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散发着灿烂的光芒。 轩辕涯知道,这个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念凤夭也知道,自己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他一直呆在京都,只为了姐姐与姐夫的安危,而现在,他们已经平静下来,并决定了今后的生活,自己,也应该做一直想要去做的事情了。 我想妻主了,日日思念,夜不能寐。月色照亮了天空,念凤夭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月光,如此想到。 第六十五章:危机 天上月明,人间如画。 亥时,王府后院。 卫凉衣早已下令,今夜任何人不能进入王府后院,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来的是什么人。 铜镜,微微泛黄,镜面却光滑无比,在夜色的映衬下,仿佛透视着另外一个世界,一方桌案,桌案之上,如今摆放着两支红烛,月光洒落而下,卫凉衣平静的表情之下,隐藏着压抑不住的紧张与担忧。。“这样做真的不悔?”在点亮烛火的那一刻,卫凉衣再次问道。 桃之低着头,目光落在手腕的镯子上,又想起生她养她多年的父母,脑子乱的不行,却在这时,想到更多的是念凤夭在自己离开后,会怎样。 自己一开始原就不属于这里,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的,而现在离开,不过…是将一切都归于原位吧。。即使这样想着,心中依旧不安。 “走吧。”她没有回答,悔或者不悔,现在问她,她也不知道。她只是知道,拖延的越久,自己便越是不舍。。卫凉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亮了烛火,在烛火点亮的那一刻,皎洁的月光似乎更加明亮起来,甚至,有了些许温度。 “天时地利,此法必须在月圆之夜,借助月光之力,才能顺利通过空间隧道,然而我们皆是以灵魂的方式出现,所以如果你后悔了,便集中意念,顺着远路返回,桌案的烛火会指引你,若是烛火熄灭,我们都会迷失在空间隧道中,再也出不去。”卫凉衣说道,他划破了指尖,用血红的指尖在镜面画着一个极为复杂的图案,细看之下,竟颇似符咒之类的。 偌大的图案,皆以血液一笔一划写成,几乎占据了镜面的一大半,在夜色之下,无比的诡异。 桃之这才知道桌案上烛火的作用,然而她不知道,为什么卫凉衣如此执着的奉劝着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我并不爱夭夭?”她看着卫凉衣的动作,话语听不出感情。 卫凉衣动作一滞,很快便继续描绘着镜面的图案,头也没回的说,“爱与不爱,只有你心中清楚,只是若是我,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也可以。”。 桃之一直都知道,卫凉衣可以为他爱的人放弃所有。然而自己呢?爱?不爱?这问题当真可笑,她一直觉得自己很爱很爱念凤夭,爱到无论如何也放不开他,就连死掉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怕,却偏偏抵抗不住诱惑。。我只是真的很想他们了,他们…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啊,夭夭…… “他不该喜欢我的,根本不值得。” “不,无论你怎么决定,这句话都错了。”卫凉衣话语坚定无比,“即使现在,我也不觉得轩辕小姐自私,你只是比所有人都想的多,不会被蒙蔽,不会疯了一般的去执着一件事,我喜欢你的爽快。”。真的,就是这样么。 桃之唯有苦笑,“可是我不喜欢,我宁可自己不管不顾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疯了也好,总不会这样两难。”卫凉衣笑了笑没有说话,轩辕桃之,真的是十分特别的人,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要清醒,醉了也好,疯了也罢,无论怎样,都不如清醒着痛苦。 她无时无刻不清醒着,却总是被万般事物折难,还不如不管不顾的去做一回。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太多比死更让人痛苦的事情,我知道,如果我离开了,我一定会后悔,总有一天,我会想他,就像你想轻汝一样,疯了一般。”桃之低语,然而知道又怎样,便连自己也不愿意放过自己。。究竟要多喜欢,才算得上是喜欢,自己是爱他的吧,从未这样深深的爱过一个人。 “我知道,轩辕小姐很爱念凤夭,他只要知道,你心中最爱的是他,大概也够了。” 回应的,只有一声叹息。 卫凉衣完成了图案的最后一个笔画,他站在一旁,无尽的月光开始涌向镜面,如同符咒一般的血色图案瞬间明亮起来,缓缓的,在镜面之后,出现了一条黝黑的通道。 一步踏入,便是再也不想见。 再也不相见。 桃之最后眷恋的凝视着天空的明月,眼角湿润,无意识之间,一滴泪悄然滑过,滴落在地面,属于轩辕桃之的身体,无力的倒在地面。。 镜面之中,这一来一去,仿佛已是沧海桑田。 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她以为自己可以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去在乎,然而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终究,还是负了他。 说什么天长地久,不过一场无端的谎言。 西城之南,有一片春暖花开的草原,牧草丰盛,牛羊成群,微风和煦,远远看去,仿佛水面波涛一般起起伏伏。“驾!”随着一声轻喝,沉闷的马蹄声自远处响起,马儿的嘶鸣声惊了草原上的牛羊,纷纷四散而去,骑在马上的,是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即使隔的极远,依旧可以看清他如画的容颜,身形修长,肤如白脂,疾风迎面而来,青衫随风飘飞,然而瞬间,又如同一阵风而去,有牧民难以置信的晃了晃头,仿佛经历了一场梦境。惊艳的,不应出现在尘世之中的绝色美人。 念凤夭没有片刻停留,立即快马加鞭的冲着西城而去,他并不喜欢骑马,颠簸的难受,尤其是这几日,总是感到恶心难受,腹中饥饿,偏偏又吃不下去东西,以前喜欢的食物现在也不爱吃了,大概是赶路赶的太急,他原想放慢速度,此刻却再也没有出发时的满心喜悦。 他已经见到了返回的车队,然而里面并没有桃之,外交使臣说妻主依旧留在西城,他想也没想便直接朝着西城而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如何也不能安心。 在一切都已经安定下来的时候,他无比恐惧再发生什么变局,尤其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半日之后,他已抵达西城,如今银梏朝与冰御朝重修旧好,城墙上敌方的战旗已经取了下来,对方并承诺半月之内退兵,对于这个时间,自然无人有异义,一言九鼎,天下百姓为证。 既然已经不是敌对,念凤夭自然可以坦然的朝着西城王府而去。 守门的女子远远的看见一名绝色的男子牵着马匹走近,不由紧盯着看了起来,风姿翩翩,眉目如画,竟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故而,连念凤夭走到她面前,她也没有反应过来。 “小姐…” “这里是王府,不能随便进入。”即使被对方美貌迷惑,女子也快速反应过来,只是话语不知为何放得极柔。。 “那麻烦小姐通报一下,就说我是轩辕桃之的夫郎。”念凤夭继续道。 “这…”女子迟疑了一会,又看了看念凤夭,这人穿着打扮,或许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那你等等,我去通报。” 念凤夭友好的一笑,便站在一旁安心等待,又觉得腹中极为难受,这几日没有食欲,他几乎什么也没吃,这样站了一会,便觉得头晕目眩,以前自己可不会柔弱到这种地步。 念凤夭极为发愁,不知自己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然而他并没有等多久,一名面色温和的女子已经快步走了出来,她身穿简单的长袍,却依旧掩不住那一身杀戮之气,这人,或许大有来头。 念凤夭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为什么出来的不是妻主。 “桃之的夫郎,果真是倾城绝色啊,看来她没有骗我。”女子开口,爽朗的笑道。 念凤夭不敢轻易断定,“妻主呢?” “桃之现在还在与国师商议事情,连我也不能去打扰呢。” “商议事情?”念凤夭不由皱眉,公文都已经拿到了,还有什么事情可商议的。 “桃之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怎样怎样好,我起初还不信,这一看,倒比形容的更美。” “你?” “我叫红翎,与桃之一见如故,是她的好朋友。”红翎笑道,只有眼底,隐藏着一抹冷光。 这些日子,她正愁找不到办法发泄,如今便送了一个人上来,这轩辕桃之,敢跟她作对,自己便要她生不如死!念凤夭微微松了一口气,“妻主她还好吧?” “当然好,如今两朝缔结盟友,再也不存在敌我之分,快进来吧,免得说我们冰御朝不懂待客之礼。”。有下人牵了马往马厩而去,念凤夭随着红翎步入王府,华丽而奢侈的布置,瞬间让他也有些眼前一亮。。“这里美吧?”红翎看着念凤夭,笑道。 念凤夭点头,“美。” “国师当初执意选择此地,他最是喜爱花花草草,我便料得你也是喜欢的。” 念凤夭不知为何,心头划过一丝怪异,这个人,真的是妻主的朋友吗? “我们到偏厅去等待吧,待他们商议完,我便让人通知你。”红翎朝着一旁较为冷清的房间而去。 念凤夭一路观赏着,似乎不经意的道,“妻主还跟小姐说了一些什么?” “哈哈,也没什么,我们交谈的时间也不多,开开玩笑,也没多说。”红翎打了个哈哈,几乎无视了这个问题。若是好朋友,连这些话也没有说过吗?念凤夭不由停下了脚步,目光坚持的道,“小姐,还是带我去找妻主吧,我可以在外面等她。” 他就是觉得这个人不对劲,热情的不对劲,尤其是这样看起来,原本应该极为冷漠的人。 红翎也意识到对方察觉到了什么,然而,这并不影响她的计划,现在,这府中,国师避不见客,自己便是横行无忌,至于这些下人,给了几个胆子也是不敢四处乱讲的。 “我不过是看你身体好像不太舒服,你不会以为我想做什么吧?”红翎直接开口。 她如此直接,倒是让念凤夭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无端猜测,本也就是没有理由的。 “当然不是,我----”似乎应证了红翎的话,念凤夭下一刻便觉得腹中无比难受,似乎在翻涌着一般恶心,最后实在忍不住,连忙冲到了一旁角落,他本就没吃什么,如今干呕了一阵,心里难受,又什么也吐不出来。这身体,真是不争气!念凤夭气愤,自己会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早知道,当初便随着爹爹学些医术,如今也可了解一些。 红翎站在一旁,不禁好笑,“你看,我才说一句,就难受成这个样子,还是先休息一会吧,你妻主在这里,也跑不掉。”最后一句,几乎是揶揄的口气。 念凤夭红了红脸,不再反驳。 为念凤夭安排好房间之后,红翎便径直出了门,丝毫没有停留,这倒是让念凤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也真是没有企图的。 只是在掩上门的那刻,没有人看见红翎眼中的温柔瞬间划过冷冽的光芒。 她是大将军,在沙场上生生死死过,没有拖泥带水的心思,更没有那力气去掩饰什么,她想做的,从来都不会约束自己,更喜欢干脆直接。 所以,她会选择最直接的方式。 只有死,才能泄自己心头之恨。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折磨,任何时候都会滋生变数,而最爱的人死去,大概会让一个人痛苦致死吧。她得不到自己爱的人,凭什么还有人可以在自己眼前幸福。 第六十六章:大结局(完) 二十一世纪,高耸的建筑拔地而起,密集而拥挤的城市,车辆往来,堵塞在繁忙地带,紧促的鸣笛声悠长响起,却只是为炎热的季节平添了无数燥热。 她不过是一缕幽魂,没有人能看见自己,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路人从她的身体中穿过,桃之对这种状态已经不陌生了。 早知道,自己何必这样折腾。桃之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城市中山医院。 “你看,这孩子多漂亮啊!”兴高采烈的声音。 “那当然,我用命换来的,能不好看吗!”一双手抚在幼儿头上,目光充满了宠溺。 “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你决定就好了。”女人疲惫而喜悦的说道。 男人沉思了片刻,有些愧疚的道,“以前我们总是吵架,才会导致桃之失踪,下落不明,我看,就叫她桃思吧,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 “以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提及往事,女人也是追悔莫及。 一切,都在失去之后才幡然醒悟,当年,若是能对女儿好一些,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一旁的护士见状连忙笑道,“好了,你们也不要自责了,小孩顺利生下来,这是喜事,现在先交给我吧。” 女人不舍的将孩子交给护士,也脸色苍白的笑了,“是,这是喜事。” “不知道桃之现在在哪里?” 话毕,又是一阵沉默,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当年那三日小炒,五日大吵的夫妻,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她们在高龄阶段,依旧坚持生下了孩子,从前欠桃之的,现在一一弥补。 桃之此刻就浮在半空,她安静的看着病房中的一男一女,看着护士怀中小脸皱成一团的幼儿,刚生下的婴儿不会好看,只是在父母眼中,大概都是最美的吧。 然而,一切真的可以弥补吗?桃之忽然有些想笑,她从未有过的父爱母爱,真的可以这样传递到自己身上吗?。现在,她可以进入那个婴儿的身体,然后,她可以在这个世界重生,她可以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父爱母爱。。只是…这一刻,她却迷惑起来,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一切都已经安定下来了不是吗?这个地方,已经彻底将自己的存在划去,不应该再出现了吧,早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这偌大的世界,已然没有了可停留的地方。 桃之突然发现,自己不过是寻求一份安心,就如同现在,她半点留下的想法也没有,一旦离开那个空间,满脑子都是思念,无法抑制的想念,从未有过的感觉。 即使这里是自己出生的地方,即使这里是自己生存十八年的世界,可在那个地方短短一年,却远甚于对此处的眷恋。 她又想起卫凉衣的回答,他似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决定。 原来自己也不能避免,为了爱,什么事情不可以做到。 如果你后悔了,便集中意念,顺着原路返回,桌案的烛火会为你指引方向…… 桃之最后看了一眼眼前温馨的画面,微笑着闭上了眼,能知道她们活的幸福快乐,她已经知足了,现在,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黑暗的深处,有一盏烛火,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如此的清晰明亮。 那是,回家的路。 转眼间,念凤夭已在王府停留了十日之久,他起初以为不过几个时辰便能见到妻主,谁知会等上这么久,后来他实在等不下去,甚至怀疑妻主并不在王府,红翎便带他去了后院,言明他们就在这后院之中,然而,即使武艺如念凤夭,也丝毫奈何不得这后院。 他进不去。这后院有人负责看守,也不过是明面上的,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每当他们试图进入之时,都会有一层模糊的东西阻拦,而且后院之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实在太过诡异,念凤夭便也耐着性子等了下去,只是每日都会去后院走上一会,期待着,又落空。 这十日,他身体也一日一日虚弱了,起初来时不过有些恶心难受,现在便是彻底厌食了,纵然有山珍海味,放在眼前也吃不下去,反而喜欢吃一些酸的东西,食物吃了下去,立刻又会吐出来,最后什么也没有,便一个劲的干呕,折腾的他全身无力。 在这期间,红翎对他也是格外关照,每日都会前来照顾,念凤夭如今的身体,几乎连走路都觉得全身无力,头晕眼花,便只想躺在床上歇息着。。 几日下来,他对红翎也没了防备,她进房间,有时念凤夭便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一下。 “还是去看一下大夫吧,这样下去你身体会拖垮的。”红翎站在床前,一如的劝说念凤夭。 念凤夭连眼睛也懒得睁开,“我没事。”他不想错过任何见妻主的机会。 况且,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病 “若是没病,怎会难受成这个样子?”红翎不动声色的问,她对医术不了解,又未娶夫,这种情况心中便是茫然一片。 她的目光冰冷一片,一开始下定决定速战速决的,可每次见到这个人,心中又会隐隐不忍,而且出乎自己的意料,念凤夭功夫竟极好,若是急于出手,便必定会暴露自己。 于是,红翎决定耐心观察形势,却意外地发现,念凤夭身体竟然一日不如一日,这样的话,自己下手便容易了,可每次下定决心,最后依旧气馁而归。 不忍心?不,当然不是,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然而,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只是需要更大的决心,而现在,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再也不会像前几日那般失败,况且,真的已经没有时间了。 必须在国师与轩辕桃之出来之前将这个人解决,到时将尸体扔出去,谁也找不到自己头上,况且,她真的很想看看轩辕桃之绝望的眼神。 一定很好玩吧。 念凤夭侧身躺在床上,只看见他的背影,安静而让人觉得温暖,红翎目光冰冷的靠近,念凤夭一动不动,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红翎在一旁,连前几日的警惕之心也放下了。 现在的念凤夭,不是自己的对手。 红翎藏在袖中的短刃缓缓抽出,一抹冷光折射在她的瞳孔之上,念凤夭闭着眼,丝毫没有感觉到此刻的危机。 他只是在想,等妻主出来后,一定要问问她究竟在做些什么,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解释,自己绝不轻易放过她。 她只是在想,等自己带着妻主回去,然后找到姐姐,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他只是在想,等许多年后,等自己老了,是不是还可以与妻主偎依在一起,就那样回忆着曾经的时光。 “轩辕桃之能够娶到你,真是她的福气。”红翎突然道。 念凤夭扬起唇角,微微笑了,“我也很幸运。” “不,你不幸,怪就怪,你是她重视的人。”阴冷的声音,忽然让念凤夭心头一凉,不好的预兆。 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冰冷的刀尖,快速而来,他甚至来不及躲避,刀尖刺入了身体,鲜红的血液迸射而出,染红了衣衫,染红了被子。 “你!”念凤夭只说了一个字,强烈的痛楚让他有些昏厥的难受感。 红翎几乎癫狂的站了起来,一遍一遍的说,“只怪你是她喜欢的人,只怪你是她喜欢的人,只怪你----”。“夭夭-----”一声尖叫猛地在门口响起,桃之惊恐的看着被血液染红的念凤夭,大脑瞬间空白,然后便迅速冲了过去。 她甚至没有看罪魁祸首的红翎一眼,将夭夭抱在怀中,迅速伸手点住了他的穴位,然而,血液并没有因此止住。“怎么会!怎么会止不住!!”桃之急的眼都红了,慌乱无措,又无比自责。 她不该迟疑的,她怎么可能会在那种事情上迟疑了,若是自己早一步来到,若是早一步,也不该是这样的!“妻主……”念凤夭脸色苍白的看着桃之,努力的笑了,“妻主,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啊,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我从来也没有这样强烈地意识到你的重要,我不能失去你的。”桃之脸色也苍白下来,她伸手慌乱的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 “我还在想,等我们老了,还会在一起,然后一起想以前的事情,我们会有一个家,会有可爱的孩子……” “夭夭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去找父亲,他可以救你,一定可以,你一定要坚持住。”桃之说着便要抱起念凤夭,却被念凤夭按住了手臂,微微摇了摇头。 “妻主,我还想跟你说说话,你陪陪我好吗?” 短刃刺入的极为精准,就连止血也做不到,谁都清楚,这种情况根本救不了,况且,能救他的人还远在银梏朝。 桃之紧咬唇角,她无助的看着念凤夭,一股尖锐的心痛感瞬间蔓延开来,她曾经无比恐惧的一幕现在出现在眼前,泪水盈满了眼眶,她紧抱着念凤夭。 我要怎么做,我究竟要怎么做。 “夭夭,对不起---”最后,她只能说这三个字。 “不,没有,妻主对我很好,是夭夭没有福分,若还有下辈子,妻主还娶我,好不好?” “好,不止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夭夭,我好难受。” “我会等你的,妻主,我会与母亲一起,等你和爹爹,在奈何桥边,你要记得找我。” “我不要,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桃之嗓子有些哑,泪水划过脸角,咸咸的令人更添伤感。 “我…我也…不想…死啊……我还要…与妻主…白头到老,我…我……”手臂无力的滑落,桃之惊恐无比的看着念凤夭,他冰冷的唇角,再也没有浅浅的微笑。 许久许久,桃之才缓缓伸出手,指尖,落在念凤夭的呼吸上。 --------------啦啦啦的分割线------------ 红翎惊恐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一人绝色容颜,妖娆之姿,一人平静自若,浅笑盈盈,她想要退后一步,却发现自己已经靠着墙壁。 “红翎,我真是小看你了。”卫凉衣冷冷的看着红翎,目光中一片失望。 红翎有些慌乱,“不,我不是,我没有----” “徒儿,她交给我处理,你去看看那个人的伤势。”轻汝至始至终面色平静,此刻,极为自然的开口。 这声音仿佛就是圣旨,卫凉衣乖乖的应了一声好,便看也不看红翎走到床边。 红翎忽然有些想笑,轻汝又出现了,就是这个人,唯一可以让卫凉衣百般依顺的人,他的要求,即使只是一句话,卫凉衣也会牢牢的记在心头。 卫凉衣的眼中,终于再次只有轻汝一个人。 即使爱的再深又如何,轻汝终究不会接纳他,纵然日日相处,而明知结果,卫凉衣却依旧心甘情愿。。 所以她才会恨轻汝,自己那样爱着卫凉衣,却偏偏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半点回应,而不曾有过半点付出的轻汝,却一言一行便掌握着一切。 “红翎,你喜欢卫凉衣。”轻汝终于开口,便连语气也极为轻柔。 红翎不怒反笑,“对,我就是喜欢他!不像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凭什么得到他的一切。” 轻汝忽而叹了一口气,“红翎,你口口声声说别人不懂爱,其实真的不懂的,是你啊!” “你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你可以陪在你喜欢的人身边,即使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可是这世上只有情爱吗?曾经,卫凉衣将你视为亲人,我一清二楚,他也关心着你,可是现在,你毁了一切,你只是想要得到他,你嫉妒了,所以想要毁掉所有人的幸福,现在的你,开心吗?” 这就是红翎真正讨厌轻汝的地方,他似乎可以窥探一个人的内心,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最软弱的自己摆放在阳光之下,那样的残忍,却又那样的无懈可击。 她不开心,她当然不开心,甚至从来也没有开心过。 “那么你呢?你可曾喜欢过卫凉衣?”卫凉衣,这是红翎第一叫他的名字,她知道,这也将是最后一次。 轻汝却点了点头,轻笑,“他所想,我一直都知道,我依旧留他在身边,不是早已言明了自己的决定,至于世俗,我也懒得去理会了。” “我错了吗?我觉得自己没有错。” “你错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我已经无路可退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想要毁掉他,那个时候,我恨透了脸上一直出现幸福表情的那个人。” “他若死了,你自当以死谢罪,但倘若他没死,红翎,你依旧是你的大将军,冰御朝的大将军。” “我们还有多久的时间?” “一生一世,我们还有一生一世的时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当年初见,仿若一场梦。 一时怨人生太长,恨不能悠忽过去,便与他白首携了老;一时又怕人生太短,转眼即逝了,来不及天长地久。 【完】 第67章 番外.有喜记 话说西城一行,卫凉衣顺利带回他的师父轻汝,而念凤夭在生死攸关之际,桃之几乎随同自尽之时,听到了卫凉衣几分搵怒几分埋怨的话语。 “当初轩辕小姐中毒,解药好歹也是我给的,为什么没有人第一时间发现我的价值?” 那一刻,桃之才终于清醒过来。 然后,在卫凉衣与轻汝的共同合作下,念凤夭花费了半月时间,终于恢复如初。 不过,在桃之看来,他的病是越来越重了,吃不下睡不着,人也日渐消瘦。 然而每当她问卫凉衣或是轻汝原因之时,对方都选择了无视,而且,桃之隐隐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带着蔑视,所以,她几乎回避了这个问题。 然而----- “呕!”念凤夭再也忍耐不住,刚刚入口的莲子汤一下子吐了出来,桃之原本欣喜的目光瞬间变得哀怨起来,念凤夭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 “没事的,这不怪你。”桃之挤出笑容,却暗中勺了一口,入口润滑,清香宜人,根本不会觉得倒胃口啊! 唉,念凤夭这究竟是怎么了?自己这几日没少研究食谱,就差把厚厚的食谱给背下来了,然而每天努力做出的东西,念凤夭还是一样的吐,什么都吃不下去,而且似乎越来越嗜睡,弄的桃之想做点什么最后也只能无奈叹气,唯有在夜里搂紧夭夭,狠狠吻了几口,聊以慰藉。 念凤夭自然知道妻主这几日为了自己几乎挖空心思,他也很努力的想要吃下去,然而东西一入口,便立即觉得恶心难受,他也控制不了,只是心中愧疚感却是有增无减。 他再一次猜测,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妻主,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念凤夭拽紧桃之衣袖,用无比忧伤的目光看着桃之。 桃之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 “妻主,要是……要是我真的…那什么的话…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念凤夭目光执着的看着桃之,无比绝望的开口。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桃之大囧,连忙伸手安抚念凤夭,“夭夭,你别怕,没事的,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会让卫凉衣逍遥快活的!”她咬牙切齿。 自己当初帮了卫凉衣,谁知轻汝一回来,两人便整日整日的融入温柔乡,念凤夭的病情也是在万般不愿的情况医治的,更可恨的是,自己连夭夭的身都不敢乱动,卫凉衣这几日过的倒是极为不错。 桃之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让他们回到现实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念凤夭极为不安,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这种现象已经在妻主出现前持续了一段时间,不得不让他觉得危机逼近。 只是接下来的话被桃之截住了,舌尖最后流连忘返的停留在夭夭唇上,桃之眷恋的分开,念凤夭果然红着脸不知所措,桃之暗暗松了一口气。 念凤夭这样说下去,没事也变成了有事。 不过---- “咚!咚!咚!”巨大的敲门声毫不客气的敲响,几乎震碎了门窗,桃之极为不耐烦的重复动作,终于,在她准备用内力冲开门的最后一刻,门从里面打开了。 墨色柔顺的发丝有些缭乱,显然是匆忙而起,月白长袍仅随意披着,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正低头优雅的打理着,长身而立,面容静美而恬淡,竟让桃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轻汝……”她没料到开门的会是他。 轻汝抬起头,微微一笑,不知为何,桃之觉得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促狭。 “我以为开门的会是卫凉衣。”桃之老实回答,若是卫凉衣的话,她绝对不会有半分客气。 可是这个人是轻汝,当初将自己送入这里的轻汝,温和儒雅的轻汝。 “他还在睡觉。”轻汝目光示意里间,却恰好挡住了桃之的视线。 男子闺房,桃之毕竟不适合进入,只是。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她极为好奇的开口。 轻汝微笑,“可以。” “你与卫凉衣,呃…你们谁在上面?”桃之说完便关注着轻汝的表情,谁知对方对此回答的极为爽快。 “当然是我。” 桃之上上下下打量了轻汝许久,终于不得不发出一声感叹,轻汝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不问,其实桃之只是觉得,像卫凉衣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能甘愿在下面倒也稀奇。 而且,她一直以为卫凉衣才是那个在上面的人,这是直觉。所以桃之明白了,直觉有时候也是不准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 “关于念凤夭的?”轻汝了然的开口。 桃之焦急,“他这几日又是呕吐,又是嗜睡,而且有时候还会身子发软,我实在很担心。” “凉衣没告诉你吗?” “什么?” “念凤夭有喜了。”轻汝说的极为淡然,而桃之的反应却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因为桃之问了一个极为白痴的问题。 “孩子是在我肚子里还是在他肚子里?”她记得谁谁谁对自己说过,这里是女生子的。 所以她从一开始,尽管觉得念凤夭的症状无比类似于有喜,也直接排除掉了这种可能,而卫凉衣则是觉得,桃之怎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实在太不负责任,所以,直接选择了无视。 轻汝的确是用回答白痴问题的语气回答的,“当然是你,他怎么可能。” 额。桃之犯晕了,她站在原地思索,念凤夭有喜了,他有所有怀孕的症状,而孩子是在自己肚子里,所以以后生孩子的还是自己。 “既然孩子在我肚子里,夭夭怎么会难受成这个样子。”她继续请教。 轻汝扶额,“我忘记了,你还不知道,这里的确是这样,女受孕,夫则承受孕期之苦,否则你以为那些大将军挺着肚子,上吐下泻的还能领兵打仗吗!”他是在桃之所在世界生存过一段时间的,即使如此,他也认为这样简单的事情桃之不应该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真相是这样。桃之突然有些豁然开朗,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连招呼也没打便直接跑了出去,一路上,皆是笑容满面的。 轻汝站在门前,不可思议的看了好一会,又有些惆怅的关了门,他这一生,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一刻。 “在想什么?”一双手从身后环绕住,卫凉衣下巴搁在轻汝肩上,笑的慵懒而灿烂。 轻汝笑而不语,缓缓拉开卫凉衣圈在腰间的手,“有力气起身了?”栽在这个人手里,倒也无悔了。 “我在想……”卫凉衣收敛笑意,“今夜如何渡过?”以极为正经的表情说出如此暧昧的话语,卫凉衣偏偏理直气壮。 ---------------------------------------- 若是夭夭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一路上,桃之心神不宁,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她第一时间却并没有回房,直接径自出了王府。 其实桃之不是没有担心过怀孕,若是自己承受孕期的话,到时候夭夭不知会忙成什么样,现在这样倒也好,自己可以照顾他,也不必担心他会手忙脚乱。 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期待了,于是想着想着,便无法抑制的大笑了起来。 于是,热闹非凡的西城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自娱自乐突然大笑的女子,众人纷纷停下脚步,有诧异的,有了然的,也有叹息的。 唉,好好的西城,怎么出了一个傻子。 然后,这个举止怪异的女子又快速的冲出了包围圈,几乎视所有人为无物,所到之处,凡是酸的食物统统打包,于是一位卖酸葡萄的女人终于猜出了几分。 “小姐,你家夫郎有喜了?” 桃之此刻正捡起一颗葡萄塞入口中,一股刺激十足的酸味立即让她眉头紧皱,整个人都如同被冻结。 然而闻言,她还是让已经麻木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小姐的表情告诉我,你一定不会喜欢吃这种东西,所以很容易猜测的。”女人也和善的笑着说。 这倒也是。桃之捏着手中一串青涩的葡萄,无比诧异的问,“这么酸的东西会有人买吗?”实在很难想象有人会吃的下去。 “小姐此刻不正在买。” 桃之晃了晃葡萄,想了想便爽快的道,“把这些统统打包,送到前方不远处的卫王府。” 女人笑容顿时更为灿烂。 走进王府时,桃之手中提着几大筐,然后怀里还抱了几个大箱子,箱子里面是在集市上买的新鲜水果,个个都挑了酸的买,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吃酸的不会再吐吧,当然,她完全是猜测。 她没有怀孕的经历,更没有机会去接触,所以,现在所知道的完全是道听途说。 所谓道听途说,自然也与事实有所偏差。 比如----- 桃之笑容满面的将手中的青苹果递到念凤夭嘴边,念凤夭迟疑的看着他,有了前几次经历,他现在对吃东西几乎有了恐惧,毕竟是妻主辛苦做的,吐出来觉得愧疚,吃下去又实在难以忍受。 先前曾尝试着提出吃些酸涩一些的水果,也被妻主以不营养否决。 “夭夭,尝尝,你一定觉得好吃的。”桃之看出念凤夭的疑惑,连忙出声鼓励。 念凤夭八分迟疑二分信任的咬了一口,仅仅一口,便立即吐了出来,他伏在床头,又接连喝了几杯水,才终于缓过来。 这一次,桃之真的受打击了。 “夭夭,为什么酸的你也会吐出来?”桃之无比哀怨的开口。她真的有些觉得无力了。 念凤夭无力,伸手揉了揉额头,“就算是喜欢吃酸的,也不一定要这么酸吧。”天知道,他差点被这股酸味冲晕过去。 桃之疑惑,“那老板明明告诉我你应该喜欢吃这个的啊。”她就着念凤夭咬了一口的青苹果咬了下去,顿时,脸色铁青,无比阴霾。 “嘭!”她将苹果重重的放在桌上,恶狠狠的道,“我现在去找她算账!竟然敢骗我!” “因为你好骗。”念凤夭毫不留情的打击。 桃之低头沉思片刻,立即转换了笑脸,而且无比掐魅的开口,“可是夭夭,这些该怎么办?”她的目光投向地面占了一大块地盘的水果。 念凤夭看也不看一眼,“扔掉。” “可是…”桃之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还买了许多,现在大概还没送过来。” 念凤夭挑眉,“有多少?” “大概。”桃之一边说一边注视着念凤夭的脸色,“有这里的五倍吧。”果然,听闻此言,念凤夭脸直接黑了下来。 早知道不应该买这么多的。桃之怨念,已经不记得谁告诉的自己,孕期间,对于酸的食物会极为有胃口。有胃口,只是有胃口而已,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多多益善。 念凤夭侧身躺下,面朝里,看也不看桃之一眼,他现在全身无力,再这样气下去也禁不起了。 桃之知道自己做的事有些兴奋过头了,但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埋怨,一心一意便只期望着告诉念凤夭这个好消息。 她缓缓靠近床边,随即在床沿坐下,念凤夭一动不动,也没有阻止她,桃之从身后环住念凤夭,手指触碰之间有些咯人,桃之捏了捏,原本就不多的夭夭最近似乎又瘦了一大圈。 “夭夭,等孩子出世了,你一定得好好补补,现在抱着都觉得硌手。”桃之有些不满念凤夭身上日渐嚣张的骨头。 “那你别抱。”念凤夭直接回道,而后才慢慢醒悟过来,转过身,有些诧异的看着桃之,“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桃之顿了顿,继续道,“你有喜了,我有孩子了!” 念凤夭顿时瞪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桃之,激动且兴奋,“妻主,这是真的吗?” “笨死了,你自己的身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桃之不由笑骂道,她不知道情有可原,可念凤夭这些日子一直受苦,居然连自己真正的原因也不知道。 “又没有人告诉我。”念凤夭不满的嘀咕,而后又扬起笑容,“妻主,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桃之看着念凤夭多日不见得笑容,不禁有些酸酸的感觉,“夭夭,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为什么她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念凤夭都不见这么开心,虽然那个人是自己孩子,可也让桃之觉得不爽。 “你、你跟一个还未出世的小孩子争风吃醋?!”念凤夭不可思议的看着桃之。 “那我重要还是她重要?”桃之跟这个问题杠上了。 念凤夭看了看桃之,又看了看桃之的小腹,纠结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桃之脑中千般思虑,在曾经的世界,她早就听说过,母亲一旦有了孩子,便会将所有的爱给孩子,这叫做母爱,那么在这个女尊的世界,是不是也会出现所谓的父爱?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夭夭会把所有的爱都给这个小孩子了。 桃之咬了咬牙,她到底还要不要把这个娃娃生下来?! 她既担心又苦恼,自然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念凤夭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对方一定不知道天马行空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然是你重要。”于是,念凤夭终于做出了决定。 桃之立即喜笑颜开,一把搂住念凤夭,理所当然的笑,“我就知道夭夭最喜欢我了,谁也抢不走。” 念凤夭感受着来自于对方身体的温度,没有说话,她早就该知道答案的,偏偏还要自己亲口承认,真是…有些无赖。 “夭夭,我们明日便回去吧,父亲和姐姐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桃之语气也带着喜悦,她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还有着传宗接代的大任! 任重而道远啊,她终于是踏出了第一步。 而且据轻汝所说,这个世界的女子怀孕并不会特别明显,小孩体积较小,故而肚子只会有轻微的弧度,甚至不会影响行动,所以对于桃之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念凤夭。 念凤夭点头,这些事情,妻主决定就好了。 于是,第二日两人告辞,至于卫凉衣与轻汝,似乎有些赖定了西城,大军撤离,他们并没有随之离开,而且看两人的态度,似乎还打算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关于这些,桃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离开之时,朝着卫凉衣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至于念凤夭,这些日子耳濡目染,多少也明白了一些,既然妻主没什么在意的,他便也笑着打了招呼。 情爱之事,大概向来不为人所控制。 西城,安宁而祥和,当离开这里之时,桃之竟意外的发现自己心中有些许不舍,念凤夭掀开车帘,也打量着沿途的风景。 “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夕阳余晖,在千山落尽,宽敞大道,尘埃飞扬,一辆华贵的马车飞快行驶而去,远远的,远远地,直到再也看不见。 end ╭──────────────────────────────╮ │ │ │ 。_。/ 〖梅妃ヽ 〗整理 .-==/~。 │ │ ___/_,__,_ __ ____ ____ __)/ /{~}} │ │ ---,---,------------------,。'-' {{~}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