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失忆后我成了大佬的白月光 作者:诗换花 文案: [追妻火葬场,试试就逝世] 女主人设可戳@晋江诗换花 容初离家那晚碰到一个男人,阴差阳错之后发现对方竟然是身家千亿的顶奢集团太子爷,宴岑。 她生下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却没能留住他的心。 三年后,国际时装周,HF界的新晋宠儿云初作为开秀模特,一时风头无俩。 这位东方面孔的顶级超模,迈开她一步六位数美金的台步,又美又飒,势不可挡。 突然,一个软萌的小团子上台抱住她的膝盖,仰脸清脆喊了一声:“妈咪!” 全场哗然。 容初:“!!!” 震惊到裂开的容初望向台下,看到第一排西装革履的集团太子爷正深深看着自己。 男人黑眸幽深,“榕榕。” “我终于找到你了。” 容初:“?” 你谁?? ** #劲爆!那个新一届的秀霸超模一门心思攀龙附凤,为当太子妃甘作后妈!!# 一片“呕口区D区”声中,太子出来发声了:“不是后妈,亲的。” 那个最大珠宝集团新上任的CEO也发声了:【那位新一届的秀霸超模,是我妹妹,亲的[微笑]】 那个刚参加完颁奖典礼的影后隔着时差,半夜上线:【自备身家,不攀不附,请有心人士莫cue我妹谢谢[再见]】 有心人士宴某人:“…………” ** #劲劲爆!超模竟是失踪四年的珠宝千金!突然回归欲跟对家郑少联姻!# 联姻消息一传出,郑氏股价毫无预兆地暴跌,市值蒸发愈百亿。 始作俑者宴岑亲登容家门。 “跟我结婚。不签婚前协议,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一台步值六位数的顶级超模×一分钟赚六位数的顶奢太子爷 *男女主彼此唯一,HE;狗血玛丽苏,请自行避雷 *涉及时尚圈HF圈,私设hin多,没有原型,作者瞎掰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初(云初),宴岑 ┃ 配角:下本写《我热爱你所热爱的一切》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努力就要去当豪门太太:) 第1章 容初背对着男人,把自己整个人都裹在薄被里,只露出一个圆润精致的脑袋。 她虚虚阖着眼皮,眉心拧起来,长翘的睫毛微微打颤,上面还凝着莹亮的水汽。 睡不着。 迷迷糊糊时被半夜回家的宴岑从被窝里捞出来,半梦不醒之间,男人已经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存在感和占有欲。 一月有余没有见面,过了好一会儿容初才渐渐上来了感觉。随之而至的是更为浓烈的情^欲,轻易点燃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也吞没掉她所有的小情绪…… 肆意放纵后,又是强烈的虚空感。明明精疲力尽,却怎么都没有睡意。 可容初也不想醒着。 她不想看着他染满欲-色的眸底那么快恢复清明,更不喜欢看他明明前一刻还那样难以自拔,下一秒又重新变得自持疏离…… 容初背身闭眼假寐,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又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转过身来,看到宴岑正起身坐在床侧。 男人赤着上半身,宽肩和劲瘦窄腰构成标准的倒三角。极度自律的身材,各处的肌肉线条雄性特征明显,又都是恰好到处的紧实流畅。 容初盯着他随着动作牵扯的背肌看了一会儿,长睫很慢地眨了一下。就在宴岑起身的同时,她突然伸出两条纤细的胳膊,从后面缠上他腰身,白嫩的手正好伸入没系好的衬衫里面。 容初没有说话,侧脸紧密贴上男人后背,像无声的挽留。 宴岑顿了两秒,掌心覆上女人手背,轻易解开腰上的缠锁。下一秒,他扭身把她裹在身下,重新躺了回去。 “怎么?”男人低低开口,声线微哑暧-昧。 宴岑双眸生得狭长,眉眼深邃,敛睫时显得冷厉淡漠。但此刻男人眉梢微挑,配上凌乱衣衫,活脱脱多了几分少见的斯文败类感。 斯文败类拿开容初腮边的细碎发丝,拇指在她下巴上玩味打转,又不轻不重地在那片被自己亲吻红肿的唇瓣上按了按。 “刚才没疼够你?” 容初:“……” 容初对上那道玩味的目光,眉心拧了下,猛地一把推开身上的男人。 她扭过身,又像刚才那样背对他裹紧薄被,不说话,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容初感受到背后的男人审视般盯着自己。过了几秒,她听到往浴室去的脚步声。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容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按照往常,她现在已经早早起来,招呼佣人摆好早餐,为男人精心挑一条领带,再亲手给他打好。 可今天她就是不想起。 除了腰腿间碾压般的酸痛不适外,她心里也没由来憋闷。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脚步声又不紧不慢地踱回来了。身边有重量塌陷下去,男人倚上床头,慵懒地吁出一口气。 他温热的吐息近在耳畔,容初继续闭眼装睡,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些期待来。 男人更近,容初甚至能闻到他剃须水的清新气息。她阖着眼皮,攥着被边的指尖不自觉掐紧—— 身侧重归空落,并没有期待之中的温存。 容初听到宴岑淡淡嗤了一声。他的脚步声很快远去,门轻微“咔”一声合上,一切重归平静。 容初睁眼,长睫失落低垂。 他知道她没有睡着,也知道她在较什么劲儿。可他就是不肯让她顺意。 习惯高位和俯视的男人,是不可能有任何让步姿态的。 对她也是如此,一句软乎话都没有。 狗男人的心,才是浑身上下最硬的地方。 心中憋闷更甚,不可能睡着了。容初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向浴室。 洗好澡出来时,佣人已经在外间准备好了早餐。容初没有胃口,坐到梳妆台前懒懒擦拭头发。 “初小姐。”佣人冲容初颔首,一边朝身后示意,“这都是先生这次带给您的,您要看看吗?” 她话音未落,身后的佣人已经鱼贯而入。 走在前面的推着比人高的衣架,怀里还抱着防尘袋。这些衣服要么是当季新款,要么是刚从秀场漂洋过海来的高定,还有好几件是上个月容初在工作坊做的定制。 衣服后面是款式繁多的鞋子和包包,依次在她面前献宝一样排开。无论从数量还是从稀有程度上看,容初这一屋子的时装都远胜任何一家品牌店。 她只扫了一眼,淡淡开口:“都收起来吧。” 佣人有些悻悻应了一声,带着那些奢侈品牌走向衣帽间,没两步又回头:“先生还带了首饰,临走时放在餐桌上了。” 容初朝桌上望去,果然在餐盘边看到了首饰盒。 黑色的天鹅绒方盒,上面刻着烫金的“LaBoum”品牌标志,跟刚才送来的时装和包包上的标志是一样的。 容初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他倒是会图方便,当季的新品通通送一遍,从不管她喜欢什么款式。 她的东西,从礼服箱包到饰品化妆品,连房间里的垃圾桶,甚至刀叉和一枚曲别针,上面都打着“LaBoum”的Logo。 顶尖的高端奢侈品,在她这里就是朴实无华的日用品。 LaBoum从属Lare集团。作为Lare集团的继承人,不管是定制还是限量款,宴岑送起来一点不手软。 Lare是当今最知名的时尚精品集团之一,业务涵盖时装,化妆品,香水,酒类等,旗下共30余个各具特色的时尚品牌。可以说现在耳熟能详的奢饰品牌,有一半都是Lare家的,而LaBoum作为Lare的王炸,品牌价值高达百亿美元,蝉联奢侈品牌价值排名首位。 Lare发家于香港,抄底欧洲市场净赚千亿,近几年在内地布局十分积极。宴岑作为集团的唯一继承人,空降国内总部高层时不仅震动了时尚圈,也扰乱了不少明星和名媛小姐的芳心。 可少有人知这位年轻的千亿富豪早已金屋藏娇,还连儿子都有了。 宴岑并不重欲,一贯冷静又自持,容初自觉是他二十几年来唯一的意外。要不是两人稀里糊涂滚到一张床单上,他们可能根本不会有交集。 后面的事情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意外怀孕,生下孩子,留在他身边。 可现在初容好像才意识到,宴岑这样的男人会有忘情的时刻,但无论是春宵旖旎,还是血脉相连的孩子,都不可能改变他冷情的本质…… “初小姐,您不用早餐么?”佣人进来看到几乎未动的餐盘,试探问。 容初摇摇头,“居居呢?” “哦,医生早上来给小少爷做了体检,刚才抱去老先生和夫人……那边了……”察觉到容初脸色的变化,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容初扬起一侧眉,“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一声?” 她笑和不笑完全两个人,浅笑时明艳纯媚,不笑时则是典型的高冷厌世脸,嫣红的唇轻轻一抿,气场就出来了。 “我是居居的妈妈,难道你们觉得可以不给我说一声,就随意带走我的孩子么!” “这都是宴先生交代的。”佣人赶紧道,“是宴先生离开时说的,您要不信可以跟先生打电话确认……” 说完她赶紧收好餐盘,逃离般匆匆闪人。 容初抱臂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愠怒的脸色转淡,嘴角慢慢耸拉下来。 很好。 这家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拿他来压她。 没睡好,早餐也没吃好,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糟。容初根本不想在房里待,端了一杯清咖往前院去,准备在外面等孩子回来。她还特意带了一个居居最喜欢的小玩偶。 居居马上过百天,生在猪年尾巴,所以她才给猪宝宝起了个这样的谐音小名。 容初在凉亭里坐下不久,就听到后面有谈话声,稍一留意,她就辨出那声音里的嚼舌八卦特质。 “……不会吧,又发脾气了?” 刚才房里的佣人切了一声,“谁知道呢,大早上脸色就那么难看。先生带回来的东西她看都没看。” “不是吧,我刚偷偷看了,光那条手链标价就大几百万呢!她现在连这些都看不入眼了??” “切,她现在的心气儿可是越来越高。你没看这两次先生回来她都摆着个脸,也不知道作个什么劲儿!” “作吧就,等哪天先生来了脾气,她哭都来不及。要我说她就是运气好,要不是生了个儿子,也轮不到她在这儿。挤破头想进来的女人有多少啊,哪个有她这样的福气?” “就是!还不惜福,耍什么大小姐性子!” 容初:“……” 呵呵。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过她们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她的确是大小姐的性子。 她家的容氏生辉,是一家集宝玉石开采、宝玉石交易中心、高端定制、海外投资为一体的大型珠宝全产业链集团。 作为老牌珠宝集团最小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难免骄矜。 妈妈几年前过世,容初的百般宠爱就打了折扣。去年整个行业低迷,继母居然直接推容初去跟对家联姻。 有后妈就有后爹,这话不假。眼看着父亲松口答应,哥哥姐姐又困在海外回不来,容初抗议无效,直接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跑。 从家里跑出来的那个晚上,她在会所的吧台前遇到了宴岑。 第二天男人醒来,看到裹在床单里一脸迷茫惊恐的她,沉沉开口问她名字。 容初犹豫了一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初……榕。” “我叫初榕。” 她的顾虑是对的。怀孕后跟着宴岑住到这边后,她确实听说家里找过她。 容初并不后悔当初榕生下这个孩子。只是,原以为他身边会是她的安稳之地,但现在看来…… “哎你说,先生看上她什么了啊?” “漂亮啊。你看她那双猫眼,简直会勾魂儿。” “可冲着先生去的漂亮女人太多了,也没见先生应承过谁。这位倒好,直接领回来了。” “这位的漂亮,可不是随便哪个能比上的。” “是啊,她身材是真的好……”佣人歆羡轻叹,“上次她洗澡我去送浴巾,我天你是没看见,那腰,那腿,那屁.股!这才过三个月,你看她的肚子和皮肤啊,哪儿能看出来生过孩子。” “可不。你想,那两条大长腿往男人腰上一缠,哪个能把持得住!” “是啊,也难怪先生……那照你这么说,咱们改口叫太太,是迟早的事儿了?” “怎么可能,漂亮能怎样,生了儿子又怎么样,你看老夫人那边待见过她?这么长时间了,先生带她去见过人?我看她根本进不了门,就等孩子再大点,分一笔钱走人……” 谈话声渐远,听不真切了。 容初握着杯柄,出神般盯着里面深色的液体。 明知道不该理会嚼舌,但理智告诉她,她们说的就是事实。 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公布她的存在吧。 不带她出席任何场合,不让她公开露面。 他父母见孙子倒见得挺勤快,却从来不和她打照面。 她并不在乎别人叫她“初小姐”还是“宴太太”,但她在乎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但现在看来,好像压根就没有位置。 在他心里,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她的地位大概跟家里那只名贵的花瓶差不多——一个精美的摆设。 容初虚虚闭了下眼,拿出手机。 缺眠的脑袋昏沉沉的,但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是了,是该离开了。 容初按下快捷键,对面响了六七声,才被接起来。 没有晨起的餍足和慵懒,男人的声音就只剩下淡漠:“怎么了?” 容初抿唇,“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样的话她之前没少问过,宴岑根本没意识到这不是普通查岗的语气,回答时依旧漫不经心:“三四天吧。” 还要三四天? 容初皱眉,“你今天能回来一趟么?我有事——” “有事等我回去说,听话,我现在还在开会。”说罢便直接挂断电话。 容初举着“嘟嘟”的断线声听了两秒,啪地黑掉屏幕。 等你回来说?? 她扔开手机,牵起唇角无声一哂。 你回来跟鬼说去吧。 我不会再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啦^_^ 依然日更到完结,存稿还蛮足的,暂定每晚8点更新。感谢支持,开文前三天发小红包哦~ 下一本《我热爱你所热爱的一切》,久违的甜文,求个预收: 笛海上遇险,带队来营救的是飞行三大队的队长林尔征。 她望着男人驾着直升机,顶着狂风和巨浪,从天而降到她身边,他一身制服衬出长腿阔肩,硬朗禁欲,气质凌厉。肩章上的四道杠挺括,左臂上的国旗分外打眼。 孟笛:原来真的有身披彩云的盖世英雄╰(*°^°*)╯ 事后孟笛亲自道谢,有意示好,男人只正气凛然地回复了几个字: 为人民服务:) 孟笛:“……” **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孟笛下了节目回家,钥匙还没掏出来,就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 黑暗中,他浓烈的荷尔蒙气息灼人,坚实的怀抱里还有海风的味道,炙热的吻一遍又一遍落在她唇上。 孟笛被亲得喘不过气来,“这也算……为人民服务?” “我反悔。”林尔征哑声道,“我要你报答我。” 他俯身暧昧咬她耳朵,“救命之恩,当然以身相许。” ——为人民服务,但愿为你臣服。 ** “有人说,中国人总是被他们中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但这次,我要做那个最勇敢的人。” ——我最热爱的风景,就是你穿过乌云和风浪,负重前行的模样。 *反复真香的空中搜救飞行员男主×人美音甜的歌手小姐姐 第2章 宴岑垂下胳膊,垂眸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旁边的助理小心翼翼瞟他,张了好几下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男人身形高大,立在落地窗前时更显挺拔。他不说话时气场反而更强,连带着周遭气压骤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宴岑盯着手机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重新抬眸,“昨天拍到的那套首饰,送回去。” 助理怔了一瞬,随即点头,“那是送到公馆还是颐景园?” 宴岑淡淡睨他一眼,“送去湖心苑。” 助理:“啊。” 湖心苑? 那就是给“那位”的了? 可那套钻饰不是给老夫人拍的么?那可是收藏级的啊。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能置喙的。老板发话,照做便是。 宴岑又想起什么,“游轮的晚宴改在今晚。” “今晚?”助理有点吃惊,“那个晚宴不是小少爷的百日宴吗?” 宴岑摇摇头,并不多做解释:“今晚。” 他稍顿了下,“把礼服也跟首饰一起送过去。” 助理点头应下,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宴总,那您……现在回会议室么?董事那边还都在等。” 宴岑最后又看了手机一眼,迈步往回走。 助理在心里松了口气。 最近正是紧要关头。Lare的这场收购蓄谋已久,眼看股份就快到手,可风声不知道怎么竟透出去了。对方股东立马打响反击战。 这场收购一直是宴岑一手操控的,现在出了意外,集团高层那些老狐狸哪肯好好说话,摆明就是要趁机好好拿捏一下这位空降的年轻少东家。 宴岑和他们缠斗了一早上,关键时刻,哪想他瞥了一眼私人来电,撂下一句“失陪”就出去接电话了…… 宴岑和助理快回到会议室时,后面突然有人追上来。 “宴总!”部门经理快步停在他面前,递上一个牛皮纸袋,“您先看看这个,刚才查到的。” 他神色讳莫,压低声音:“确认是有人泄密。” 宴岑面色一沉,修长的指已经拆开了文件夹。 看到最上面那页的瞬间,他长眸一震。 ** 容初坐在梳妆台前,手上的细齿梳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发尾,两眼出神,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旦生出离开这样的念头,呆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不安焦灼的。 要走就带着居居一起走。 可带上孩子,她要去哪里呢? 出来一年多,她不是没想过回家。起初是不愿意回,后来是不敢回。 容初可以想象她带着孩子回去后是怎样一番场景。 何况孩子的父亲还是宴岑。 不管是家里还是整个圈子,一定都会拿这个大做文章…… 光想想那个后妈,她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容初原计划是等到大哥从国外回来后再做打算。当初哥哥和姐姐被送上飞机时还不满16岁,说是留学,其实跟“流放”差不多。 她那时候年纪小没威胁,才留了下来。 好在她大哥也不是吃素的,这十年在国外表面骄奢淫逸,实则一直暗搓搓筹谋布局,就等时机成熟重新杀回来。 容初很清楚她这个哥哥有什么本事,等他回来,一切都会翻盘。 到时候别说反杀家里那些人,容初怀疑,就算是宴岑…… 哼,狗男人要敢在她大哥面前对她不好,她哥不把他狗头拧下来才怪! 想起大哥和姐姐,容初眸光一黯,眼眶倏地红了。 她跑出来后,家里人似乎只是短暂地找了她一下,就连她爸爸都只找了不到两周就放弃了。 只有和她一母同胞的大哥和姐姐,一直还对她心心念念…… “初小姐。”管家出现在门口,颔首示意后笑盈盈走进来,“先生刚让人送回来的。” 她把东西放到容初面前,不经意瞟了一眼。 镜子里的人并没化妆,但那张素净的脸依然十分打眼。皮肤细腻,猫眼娇媚,眼眶和腮边晕出淡淡粉红,眼波轻轻流转,便潋滟生光。 管家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拍卖会上的天价宝贝,隔天就会被送到这里了。 容初淡淡看了眼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意外没有发现LaBoum的logo,她饶有兴致地扬了下眉,扬手打开了盒子。 容初从小就是在这些东西里泡大的,也算半个行家,她扫了两眼心中便有了预判: 宝石配钻石长项链。吊坠主石是一枚巨大的圆形钻,链节镶蛋面红宝石、紫水晶、托帕石和祖母绿。 可以拆分佩戴,作两条手链及一条项链。 这样的收藏级饰品,只有在拍卖会上才能看到。 预估价至少在四百万人民币,成交价……怎么也能翻个四五倍吧。 这些本来对她来说也不算稀奇,现在心灰意冷时,就更是……不屑一顾:) 容初收回目光,“放起来吧。” 管家意外“啊”了一声,“可是,这是您今晚参加宴会要戴的啊。” 容初抬眸,“什么宴会?” “今晚在游轮的晚宴啊。先生还给您准备了礼服,也一并送过来了呢。” 容初眼中划过一抹讶然。她慢慢把手里的梳子转了两圈,缓声开口:“这是什么性质的宴会?都有谁出席?” “这个……”管家微微蹙眉,“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具体什么性质的晚宴不清楚,但这是先生临时举办的。老先生和夫人都会去,集团应该也有不少人会出席。” 容初努起唇,慢慢眨了下眼睛。 不是这几天都没空么,怎么还临时办宴会? 不是藏着她一直不让见人么,怎么现在又急吼吼地要她站在宴家人和公司面前了呢? 难不成…… 容初翘了下唇边,似笑而非,脑海里适时浮现一个表情包—— 贱不贱呐.gif ** 容初表示并不想去晚宴,急得家里佣人们“初小姐初小姐”个不停。最后管家举着礼服过来,告诉容初还在宴家的居居晚上也会去,孩子的爷爷奶奶到时候会直接带他上游轮。 宴岑这个时候也发来了消息: 【你不要闹了】 容初嗤了一声,忍耐般虚虚闭了下眼。还没来得及回复,狗男人那边又过来一条消息: 【我晚八点到晚宴,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 容初撂开手机,朝门口的管家示意,“把衣服拿进来吧。” 直到现在,他好像还以为这是几个限量包或者一件珠宝的问题。 闹? 是时候说清楚,让他睁开狗眼看明白了。 ** 司机送初榕到港口登船时,客人都还没到。 宴岑送来的裙子简约却不简单,正是LaBoum新季秀场上那条最打眼的黑色“毛笔裙”。男人不知道容初不喜欢黑色系礼服,但他显然清楚什么样的礼服最能展现她的优势。 这条黑色长裙是不规则剪裁,斜边很像毛笔的笔锋,裙摆还加入了白银流苏设计,走动时开叉一侧显露完美腿部线条,垂在脚面的另一侧摇曳灵动。 这样的设计过于考验身材,一般人可能挤都挤不进去,容初却直接穿出了“括号胯”。曲线婀娜有致,浑然天成的风情和高雅。 这样的打扮和气场,即便游轮上的工作人员还不知道她是谁,姿态也都不由恭敬。 居居还没到,容初站在宴会厅的楼梯口往门口张望。 “初榕?”一道明显讶异的女声。 容初转头,看到陈姝羽正放下高脚杯,款步走过来。 看到那条黑色的毛笔裙,陈姝羽怔了一下,目光再落到容初颈上的首饰时,她的脸色有点绷不住了。 陈姝羽是服装设计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容初这一身行头的来历。 之前她在秀场就一眼看中了这条裙子,秀后去打听,结果人家说高层亲自订走了。当时她还觉得可惜,那条裙子可不是普通人能撑起来的,随意被买走,可真是糟蹋了。 现在…… 面前的人完全撑起了这样苛刻的款式,而且不是衣服压人,是人在诠释衣装。 那位订走这条裙子的高层是谁,也显而易见了。 陈姝羽很快掩下酸涩,迅速调整出标志性的得体微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容初扫了她一眼,淡淡反问:“你不也在么。” 第一眼见到陈姝羽,容初就知道她是哪种女人,比着直男审美长的白兔脸,永远温温柔柔没有攻击性的笑容——伪装得彻彻底底,绿茶得十分高端。 更重要的是,这朵绿茶白莲对宴岑没少用心思。即便宴岑后来有了容初,即便他早就明确表态,陈姝羽也还是拿世交做借口,时不时在宴岑面前刷刷存在感,顺带恶心一下容初。 结果容初根本不接她那一套明装暗婊,表面的塑料客气都不跟她装。 陈姝羽不自然地扯了下唇边,有意强调:“当然,会场是我设计的。” “哦,那辛苦了。”容初不咸不淡几个字,主人家的姿态和口吻不要太明显。 陈姝羽唇边的笑淡了,“你还是快走吧,等会儿宴岑哥过来该不高兴了。” “不会。”容初看向她,玩味莞尔,“多管闲事的人才会惹他烦。” 陈姝羽:“……” 陈姝羽皮笑肉不笑地呵出一声:“你用不着这样跟我说话,也先别这么得意。这场晚宴——” 她顿了下,眼里闪过一丝隐晦的恶意,“一会儿你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了。” 容初目光倏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陈姝羽立刻道,脸上的温和得体全都不见了。宴岑不在,她似乎也不打算继续装了,完全撕开那层白兔脸皮。 “你有怼我的功夫,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宴岑哥身上。”她咄咄逼人,“除了爬男人的床,你还有别的本事么?” 说完陈姝羽死死盯着容初,似乎在等着看容初恼羞成怒的失态模样。可她并未如愿。 容初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扬唇轻笑出声。她慢慢垂睫,状似不经意地抚了下自己精致的指甲,然后抬手朝陈姝羽勾了勾手指。 陈姝羽愣了下,下意识靠过去听—— “你想知道我还有什么本事啊?” 话音未落,容初突然扬手,一巴掌狠狠打下去。 她以前没打过人,不知道是自己手劲大还是这朵白莲太弱不禁风,怎么就直接坐到地上去了。 陈姝羽的脸偏到一侧,懵了好一会儿。那张精心修饰过的完美妆面上慢慢浮现出红指印。她一手捂上脸颊,扭头看容初时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满眼愤恨。 “你——” 陈姝羽的表情滞了下,然后毫无预兆地变脸,恶毒脸一秒翻成委屈巴巴。 “宴岑哥!”她冲着容初背后大声,泪如雨下,我见犹怜。 “你千万不要误会初小姐,她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的女主是有武力值的(滑稽),以上类似场景今后时有发生 月末最后一天求个营养液~喜欢请收藏吧,不要让小树苗猥琐发育TAT 我发红包~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是茜茜呀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木先森123、泺泺泺泺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果、安笙 10瓶;芭娜娜、YOLO 6瓶;笑:-D 5瓶;松畅、爱吃糖的橘子呀、bonb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绿茶莲花这套骚操作行云流水。容初懵了两秒,顺着陈姝羽的视线转身。 宴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宴会厅门口。来的不只是他,后面还跟了一众人,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坐在地上的陈姝羽和她面前的容初。 宴岑面上没有一丝诧异。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不紧不慢停在了她们两人面前。 “宴岑哥……”陈姝羽低低叫他,声音娇柔,委委屈屈,一点没有刚才的刻薄恶毒劲儿了,“你千万别生气啊,都怪我,怪我没有跟初小姐说清楚,让她误会了……” 宴岑压根没看陈姝羽那张满是眼泪的脸,他深邃的长眼只定定看着面前的容初,眸光很深,似在审视。 他一米九的身高,容初身段纤长,穿上高跟鞋堪堪到他耳尖——很少有女人和他站在一起这么登对协调。 也很少女人不会被他的气场压制住。 容初毫不闪避地望着男人,没有一点心虚,一脸的“我就是故意的”。 宴岑不说话,他后面站出来一对稍年长的男女,衣着正式华贵,气势很足。女的走过去扶起陈姝羽,一面抬头看了眼容初,毫不掩饰的嫌恶与轻视。 容初立刻认出她——宴岑的母亲,佣人们口中的“老夫人”,岑月。 之前她送居居回来的时候,容初曾在楼上窗口远远望见过两次。 她只送到大门口,从不跟容初见面,也不让容初见自己。 现在,看着这位富太太一口一个“小羽”“没事儿吧”地安慰陈姝羽,容初一下子就明白她为什么一直那样漠视自己了。 她扯了下唇边,自嘲般摇了摇头。 岑月表情起伏了一瞬,开口正要说什么,她身边的人抬手制止了她。 宴岑的父亲转向宴岑,“先说正事。” 他倏地望向容初,目光森然,“既然泄密的人在这儿了,你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容初一惊,下意识反问:“什么?!” 周围人也轰地炸开了锅,看向容初的目光意味复杂,压不住的议论像要声讨她一般,越来越大。 宴岑扭头沉沉扫了一眼身后,所有人立时噤声。 他往前迈了一步,结实的胸膛离容初更近,垂睫时在眼眶处投下浓重阴影,本就深邃的黑眸更加深不见底。 容初看不清男人的眸色,但感觉他目光牢牢锁住自己。 他看了她若干秒,很低地开口:“是你么?” 容初立刻否认,“我没有!” 她盯着宴岑,一字一顿:“我根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宴岑脸色稍稍松缓,他还没开口,一旁半天不说话的陈姝羽突然出声了:“我也觉得不是初小姐。” 她刚刚哭过的眼睛水亮,配上一脸诚恳,看上去天真又无辜。 “初小姐又不了解这些,集团的事情……不就只有宴岑哥一个人清楚吗?” “你太单纯了小羽。”岑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容初,“正因为她‘不了解’,所以你宴岑哥才大意了。” 陈姝羽偏偏头,“宴岑哥怎么可能大意啊,特助和保镖都不能近他身的,除非——” 她假装恍然“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看向容初,“除非是他的,嗯……枕边人。” 陈姝羽声音不大,但她的话又把容初推了出去,现场气氛骤紧。 那些质疑或恼火的目光还时不时朝宴岑看,像是无声的催促。 宴岑没有理会任何人,他自始至终都在望容初,将她所有的表情和反应都看在眼里。 “初榕。”男人突然开口。 “上次我回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动过我的电脑?” 容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回忆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是啊,我——” 有人急切打断她的话:“果然!宴总,要叫律师团和警察过来吗?” “我是动了你的电脑!”容初提高声音压过去,兀自往下说,“那晚我电脑洒了茶上去,开不了机了,就用你的处理了一下居居的新照片,前后不到十分钟。这你不都知道么!” 她明显有些恼了,语气强硬掷地有声,红唇抿成一条线,瞪圆的猫妖灼亮,满是恼怒。 明艳的美人发起火来赏心悦目,气势也是足的。 在场的人不说话了。 片刻的沉默—— “那真是巧了。”岑月尖刻轻笑,“你刚动过宴岑的电脑,第二天方案的具体细节就露出去了,你说,你的电脑是不是坏的很是时候?” “谁知道那杯茶是不是你自己泼上去的!” 容初瞪向她,“我说过了我没有!” “初榕。”宴岑轻声道,“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容初望着他,唇瓣更紧。 男人靠近她,低沉的磁音几乎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遇到我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儿?” “你去那里,是要做什么?” 那家会所是高端会员制,私密性和它的门槛一样高。照理来说,一个和“家里人吵架被赶出来”的普通女孩子,是根本不可能进得去的。 可偏偏就是在他心情不佳的那个夜晚,一个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全部踩中他审美的她出现了。 还毫无心机地当着他的面灌醉了自己。 他没有醉,亦不是一个会轻易失控的男人,只那一次…… 事后宴岑也有疑心,后来看到初榕被两道杠的验孕棒吓哭,他心防大减。再后来,她每每抱着儿子眯眼朝他笑时,他的疑虑和意念都在不断崩坏瓦解。 而现在…… 容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宴岑,你什么意思?” “你怀疑我。”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不是怀疑她泄密。 而是从最初的最初,就从来,没有相信过她。 脑中轰然嗡出一声,耳廓里有很轻的响鸣。 容初咬唇,下意识地攒紧放在身侧的手,指尖扎进掌心,冰凉的生疼。 原来,她一直以为的浪漫邂逅,她自认勇敢地为他怀孕生子,她所有的情愫和期盼……原来在他看来,不过是蓄谋已久的心机满满。 “榕榕。”宴岑再次开口。 容初一震。 他很少这样叫她。印象最深的两次,一次是她生完居居极为虚弱疲乏时,他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轻语;还有一次是男人难得醉了酒,疯了一般压着她意乱情迷时…… “初榕。”宴岑又唤了她一遍。他语气加重,长眼虚眯,“这个名字,我根本没有查到。” 容初:“!” 宴岑死死盯着她,“你到底是谁?” 容初:“……” 容初看了一眼男人身后虎视眈眈的人群,秀挺的眉心拧出小疙瘩。 “我……”她张张口,还是作难,“我们先去居居那里好吧?” “我们单独说,我会把什么都——” “还说什么说啊!”宴岑的父亲高声打断他们,他满脸怒气,“宴岑,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不能信,早就说过她别有目的!来人!保镖呢?” “现在就把人交给律师,报警处理!” “住手!”宴岑出声喝止。 他浑身上下都是低气压,一个眼神过去,刚刚冲进门的保镖们就被压住了。 男人重新转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他微微俯身,薄唇擦在容初白嫩的耳垂边,极低的气音扑在她耳畔:“你知不知道,这样属于商业泄密,是会被判刑的。” “初榕,你要跟我说实话。” 容初眸光微颤。她偏头对上男人的目光,深深吸了口气,“你还是不信我,对么?” 宴岑长眼幽深,不辨情绪。 容初敛睫,眼眶慢慢红了一圈。她使劲闭了一下火辣辣的眼睛,很淡地弯了下唇边。 “是我错了。” 见她认错,宴岑神色明显一松。 还没等他开口,容初便抬起发红的眼角,受伤的小兽般睚眦欲裂。 “是我信错了人。是我眼瞎,是我活该!” 她褐色的眼眸表面涌上一层水汽,红唇弯出怪异的弧度,那张精致的脸却美得愈发惊心。 “宴岑,你这样的男人就不配有女人爱你,更不配我为你生孩子!” 她的话掷地有声:“你根本是个没有心的狗男人!” 宴岑瞳孔一震,额角的青筋肉眼可见地跳了出来。他轮廓分明的腮边鼓出咬肌,开口的每一字都咬得生硬:“初、榕。”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容初扬唇继续笑,“实话?” 她端起旁边的酒杯,对准男人的脸不由分说泼过去。 “这就是我的实话!” 第4章 周围响起低低的惊呼。 深红色的液体顺着男人的脸往下流,滑落在他胸口矜贵的布料上。宴岑英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下颌全是滴滴答答的狼狈。 他没有理会周围人递过来的面巾,又一把推开陈姝羽在他胸前急乱擦拭的手,径直向容初靠了一步。 男人眉毛和睫毛上都沾着一层细密的红色水珠,睨她时更加阴沉讳莫。他翘唇轻嗤了一声,自嘲一般:“我真是小看你了。” 容初扔开空酒杯,抬眸直直望着男人满是酒渍的脸,出奇的平静。 “是我高看你了。” 到现在她终于明白陈姝羽那句“一会儿你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这场豪华游轮上的晚宴,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容初望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他们堵在角落的困兽。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将骗她进场的那个人。 “宴岑。”容初轻声开口,她那双漂亮的猫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分手吧。” 宴岑眸光一紧,腮边的咬肌鼓了出来,“你说什么?” “我说,”容初声音稍高,“我们分开吧。”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居居我会带走的——啊!”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狠狠钳住了。 宴岑一把把人带到身前,力气大得不可思议,容初使劲挣了两下也没睁开,眼睁睁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红了一片。 “你想走?”男人欺身,高大的身躯完全笼住她。他鬓边还沾着酒渍,长眼红得有点吓人,声线里都带着低低的嘶声,“初榕,你想都不要想!” 容初完全怔住。她没想到男人反应会这么大。 平时不是根本不在乎的么?不管她发脾气还是冷脸他不都没反应么? 宴岑把人带到身前,完全箍在自己胸口,两人鼻尖几近相触,“你想去哪儿?你还能去哪儿?” “初榕,除了我这里,你无处可去。” 容初瞪着男人,脸色全白,眼角却红得厉害,唇边紧紧抿成一条线。 她很后悔。 家里强迫联姻时她只能跑,而现在面对这个男人,她能想到的办法依然还是跑…… 她很后悔自己只能如此被动。 在家里,她是被娇养的小公主,在这儿,她是被饲养的金丝雀——永远被动又无助。 宴岑问得没错:离开他,她还能去哪儿? 直到现在容初才意识到,她这二十年来,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立身之本。 这个世界上除了居居,似乎并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 而她现在根本没办法成为自己和居居的倚靠。 容初无力地垂下胳膊,手腕依然被男人紧紧攥在掌中。她轻轻抽了下鼻子,闭眼再睁开时,瞟到宴岑身后一脸讥诮的陈姝羽。 有那么一刻容初甚至觉得,就算陈姝羽业务不精全靠背景,但她名义上起码是个设计师,有自己的骄傲和事业。 而她,却白白浪费掉了自己的好条件。 她一定要走! 离开这里。她不想,也不会再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见容初脸色刷白,宴岑赶紧松开了她的胳膊。 容初立刻站直,转身就走,再也没有看男人一眼。 宴岑扬手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带她回湖心苑。” 他又警告般看了父亲和身后的那些人一眼,“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靠近她。” 保镖迅速围堵住了出口。 刚走到门口的容初停下脚步,厉声:“给我让开!” 保镖们下意识齐刷刷看宴岑。 宴岑沉声重复:“带她回去。” “我不!”容初立刻拒绝,“别碰我。” 保镖忌惮着不敢出手,只能跟着她出门,来到了甲板之上。 轮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动了。夜幕已沉,空荡的海面上只有游轮灯火通明,像一只巨大的光体怪兽。 海风翻飞起容初的满头长发,她顾不上整理,只有点迷茫地四周张望。 居居会在在哪儿?她是不是应该先回客舱那边? 宴会厅的人也全部跟了出来。宴岑从开道的人群中走到最前面,立刻有人过来为他掌灯。 他有点夜盲症,此刻长眼正沉沉张望,落到容初的方向,眸光才慢慢聚焦。 “初榕。”他出声喊她,声音淹没在风里。 容初摇摇头,在呼呼的海风中大声开口:“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保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再有任何的顾忌和犹豫。他们向容初快速移动,容初想往客舱那边走,但保镖们已经围拢过来。 容初只好往后退,直到腰上抵住冰凉的栏杆。身后便是一望无垠的海面,她退无可退,却依然不甘心。 “你们不要过来!” 脚底处响起一声轻微的“咔”,鞋跟不知道被什么牢牢卡住了。 容初使劲挣了一下腿,但依旧挪不动步。她咬牙,狠命往下一踩,出乎意料的骇人声响。 仰面倒下的瞬间,听觉失灵,眼前的画面全部变成无声的慢放—— 保镖伸手,用力到面部扭曲,却只抓断了她脖颈上的钻石吊坠。 高大的男人突然扑了过来,脸上是她没有见过的惊恐…… 黑色的海面吞没掉一切,只扬起一瞬浪花,便被游轮甩在了身后。 ** 市中心城区的南部。 这里是整座城市最具历史底蕴和艺术氛围的区域,各样的博古馆,名人旧居,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花园式房屋均聚集于此。主街道上那栋最醒目的圆顶小白楼,便是Sense的工作坊。 品牌每一季秀场上的高定系列,还有明星名媛晒出的天价婚纱和礼服,大都是在这两间艺术工坊里诞生的。 今天工坊里的人比以往多很多。距新一季的时装周只剩不到一个月,工坊里的三十位工匠裁缝已经开启了连续加班模式。秀场上的每一件衣服都需要他们手工缝制修改,一针一线,冗长又繁琐。、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些堪比艺术品的高定服装,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模特。 Sense品牌创立还不满三十年,被巨头Lara集团收购后,更是由国际一线设计师掌舵,是知名度很高的高奢品牌之一。它的秀场,自然也是众多模特必争之地。 据传Sense这一季的服装有东方元素,再加上品牌新上任的设计总监是一位日裔大师,今天到场面试的模特里,有不少亚洲面孔。 面试就在一间临时空出来的工作室里,地上连个象征性的毯路都没铺,周围桌子上还堆满了各样杂物。模特们也没有一个个进来面试,而是很反常规地挤在房间一侧。设计总监不见人影,只有他的助理在场。 此刻,那位助理站在工作室另一侧,正垂眸翻看着模特卡。他面色阴沉,手里的纸张毫不避讳地当着模特的面往地上扔。 那些模特卡哗啦啦掉落在地,跟墙上已经入选的模特卡形成对比,鲜明又残酷。 室内气压极低。 片刻后设计助理抬头,面无表情地开口:“辛苦了,有消息会通知大家。” 对面的模特们难掩失落——谁都听出这不过是客气套话罢了。 有几个亚洲女孩当即就红了眼眶。 比起白人模特,亚模上巴黎时装周的机会要小许多,有的品牌甚至连面试机会都不给。这次Sense破天荒发了不少面试通知,大家都以为机会来了,没想到…… 模特们垂头丧气地往门口,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有人快步进来走到助力身边,附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句什么。 助理愣了一下,抬眸向门口看。 一个高个子男人走进来,一身灰色西装熨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很斯文的气质。他弯唇时脸颊一侧凹出一个很深的酒窝,笑意温润又和煦。 助理已经恭敬开口:“修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周围人立刻反应过来来人是谁。模特们个个面露讶异,彼此交换着眼色,难掩激动。 做她们这一行,天赋和努力固然重要,但运气也是不可或缺的。 而所谓好运气,就是有业内贵人相助。 修衍便是每个模特都渴望结识的贵人。 他是时尚界的金牌经纪人,和很多知名设计师,杂志编辑,摄影师,公关都有交情,在巴黎、纽约、伦敦、上海和米兰等地拥有庞大的资源和人脉网络。 他带出来的最有名的模特便是文嘉,那个在T台,杂志,广告各方面都刷爆亚洲模特记录的奇迹超模。 文嘉不仅是国模的C位担当,更连庄蓝血代言。最近Gucci新出炉的大片里,她和两位巴西的老牌超模一起出镜,竟然也站到了C位。 见修衍打量四周,模特们都不自觉露出期许的神色——谁不想被这位贵人相中,像文嘉一样一飞冲天呢。 可他的视线压根就没往人身上落,只淡淡在墙上和地上的模卡稍作停留。 助理面露歉意,“高田老师去处理客户的单子了,我们也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 修衍笑道,“贵人事忙,没关系的。” 他的言辞过分谦和,再加上酒窝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一团和气。但仔细看就能发现,虽然他唇角一直挂着笑,但镜片后的目光却是疏离冷淡的。 “看来——”修衍又瞟了下地上那堆模卡,“不太顺利啊?” 助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一僵,尬笑着点头。 “那修先生今天来,难不成是……有合适的人选?” 对上助理探寻又期盼的眼神,修衍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嘴上客气,但神色笃定,明显是带着十足的把握过来的。 “我这个模特,她……”他卖关子般又刻意顿住,但笑不语。 那个语气和神态,仿佛在谈论自己收藏的珍宝,满意和骄傲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周围的模特们难免失望——原来他已经又带人了啊。 金牌经纪人自然也是极挑剔的。他眼光毒辣,造神的本事一流,从来都只带新人,而且就带一个。一旦被他看重力捧,不知道会有多少资源巨饼倾倒。 就是不知道这位幸运儿是谁…… 助理自然赶紧应承:“能被修先生举荐的,自然不一般,保不齐将来就是第二个文嘉!” 修衍挑眉,“第二个文嘉?那不会。” 助理和模特们都了然笑了——是啊,文嘉那样的,怎么可能轻易出得了第二个呢。 “她不是第二个文嘉。”修衍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唇角微勾,“她会超越文嘉。” 所有人一下子被这话怔住。 修衍敛了笑意,偏头看门口,“你进来吧。” 鞋跟的“哒哒”声响起,在场的人闻声望去。 看清进来的人后,所有人都不由屏息。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钮祜禄·初~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泺泺泺泺子、三木先森1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共生あ 10瓶;簪纓の豆腐愛讀書 5瓶;爱吃糖的橘子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进来的人居然戴了张面具。 精致的镂空面具几乎完全遮掉她的脸,可即便不看脸,她给人带来的冲击感也足够强烈。 相比其她模特,她的衣着更为随意,但身材,比房间里的任何人都要惹眼。 模特有纤腰长腿不稀奇,但这位不仅有长腿细腰,而且各处的比例都极其优越。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从面具透出来的脸部轮廓,还有齐肩的深褐色微卷发来看,这好像还-是位亚洲模特。 不得不承认种族基因优势的存在,黑人模特的身材比例,白人模特的腿型骨架,似乎使她们更有可能成为超模。但眼前这位亚模,却硬生生打破了这种所谓的优势——她的身材比例逆天,短裤下的双腿修长笔直,光滑雪白晃人眼。 她个子高,但骨架却很精巧,三围,头身比,头肩比都无可挑剔。腰臀比更是完美,纤瘦和翘弹之间凹出的曲线令人心颤。 纤瘦,饱满,修长,紧致,浑圆……这些词居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并且完美贴合她身体的不同部位。 毫无疑问,这是副中了基因彩票的身材——天生的超模。 她的气场也很绝。明明在所有人的视线聚焦之处,却没有一点胆怯或不自然,整个人舒展又淡定,不躲避,也不迎合任何人的目光,从容傲然。 房间里安静得有点诡异,就连设计师助理都有点出神。直到修衍轻咳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 “啊,带简历了吗?”助理问。 修衍递过模卡,助理接过来,有点诧异,“没有照片?” 修衍反笑,“我认为,有时候要摒弃一些干扰元素。” 说着他又瞟向那些模特资料——地上的模卡有不少亚模的,而墙上贴着的,无一不是白人面孔。 助理在修衍不言而喻的注视下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 他垂眸,没两秒又难以置信地抬头,“完全没有经验?新人啊??” “没错。”修衍点头,“云初还没有正式出道。” 设计师助理一脸“你逗我呢”的表情。 周围的模特也交换着意味复杂的眼神。 就算天赋异禀,就算有金牌经济人力推,但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想走巴黎时装周,还是Sense这样的品牌,简直是……不自量力。 修衍没有理会这些无声的质疑,云淡风轻的:“不如,先看看台步?” “看过云初的台步,相信你会有别的想法。”他瞟了眼身旁的模特,镜片后的目光全是自信和期盼。 戴面具的模特面无表情。自打进来后,不管别人是惊叹还是质疑,她都毫无波澜,面具后的褐色眸子沉静如水,似乎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好吧。”助理艰难点头,明显是看在修衍的面子上勉强答应,“那就先看看。” 众模特立刻让出一条走道,却又默契地没有散开。 有人面露期许,有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每个人都想看看这位新人到底能走出什么花来。 到底是有什么本事,才能草率到模卡上不带照片,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金牌经济人这样捧着吹着,能戴着面具不露脸,就和她们站在同一起跑线。 所有人的目光热切地投向这位天赋异禀的模特,可她并没有迈步,只转着清亮的眼眸淡淡打量杂乱的工作室,突然开口:“我不在这儿走。” 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戴面具的模特转向他,清晰重复,“我不在这样的地方走。” 这样的? 地方?? 助理目瞪口呆。他在大师级设计师身边做助理,哪个模特见了他不是客气又恭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 还他妈是个新人?!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修衍,可对方只耸耸肩,根本没有管束的意思,还一脸“我也没办法啊”。 助理皱眉正要开口,又有人急匆匆进来了。 “宴总,宴总过来了!” ** 不怪助理和工坊里的人一起慌了神,毕竟宴总这样的人物,一直是百闻不见真人。 作为时尚巨头Lare集团的继承人,这位太子爷这两年可谓声名斐然。他手腕强硬,短短时间就完成了集团内部派系的清洗。血腥改革之后,他很快又开始了野心勃勃的狩猎,收购的品牌包括: 拥有150年历史的欧洲老字号奢侈品,有“不死神话”之称的超级银器品牌,全球拥有近千家门店的化妆品零售品牌,那个把一瓶香水买到一百万的香氛世家…… 这些高大上的奢饰品牌,不过是这位大资本家股掌之中的一张张牌码,任他拼图一般纳入自己的商业版图。 将Lare集团变成时尚帝国的同时,他也完成了个人身家财富的暴涨。 重点是!这位集团太子爷,长得还很帅! 男模的身高明星的脸,难怪国内外都有超模毫不避讳地送秋波了。 即便这位大佬单身带娃,有个传说中的“白月光亡妻”,也挡不住模特们想嫁的决心——毕竟做了Lare的太子妃,财富,名利,资源还有帅老公就都一应俱全了啊。 太子爷亲驾来工作坊突袭面试,助理也不可能让模特继续在乱糟糟的房间里走台步。好在工作坊也有延伸台,他当即决定让所有还没离开的模特都上延伸台,重新面试。 模特们都很兴奋,个个都跃跃欲试。面不面得上那是次要的了,这可是个在大佬面前崭露头角,甚至飞上枝头的难得机会。 大家都心照不宣,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空气里都是躁动的雌性荷尔蒙。 可宴岑压根没给这些女模机会。 他径直绕过她们,直接坐到延伸台前,正垂眸看品牌刚奉上的本季图册。 本次秀场的主题是“女力觉醒”。这不是一个很好把握的主题。 服装的风格优雅又强势,刚柔并济,这种类型的衣服很挑人,一般的模特直接就被衣服压住了,想要找到能穿出品牌调性的模特,确实不容易。 宴岑敛睫看着,剑眉轻微拧了一下。 旁边的助理一看总裁蹙眉,心里也跟着犯难。 宴总的脾性他是清楚的,强势又严苛。 之前不满Sense原品牌家族的表现,他完成收购后,直接将整个管理层包括设计师都换了血。这次的时装秀是品牌转型的一环,很关键,不然这位太子爷也不会亲自过来了。 正腹诽着,音乐突然响起,延伸台尽头有模特开始出场了。 模特刚走没几步,助理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走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盘丝洞的门坏了呢! 女模特扭得花里胡哨地走过来了,定点时媚眼如丝地看向台下唯一的观众——就差挥起手帕来喊“来呀大爷快来啊”了。 后面上来的表现也差强人意。 跟第一个模特一样,有的明显不是想拿下这场秀,而是想拿下办这场秀的男人;也有兢兢业业认真来面试的,但业务水平不行,台步不流畅。 好不容易来个走得不错的,气场又不符合,那种撩人的交叉步,跟“女力觉醒”也差太远了…… 助理一脸的不忍直视,随后小心翼翼观察身边人的反应。 老板冷冷看着前面的女模特们,一贯的面无表情。 他搭在旁边的那只冷白色的修长食指,此时正无声地一下一下磕着扶手。从那越磕越快的频率来看,这位爷的耐心即将告罄…… 助理绝望地闭了下眼,睁眼时发现那根暴躁的食指突然不动了。 阴沉脸的男人面色很微妙地起伏了一下。 助理赶忙扭头看向延伸台。 一位戴着面具的模特出现在上面。 还没来得及纠结那张面具,他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别的吸引了。 身材无疑是全场最佳。比例逆天不说,那把腰简直绝了。 不单是细,腰线极美,内凹的紧致曲线下连饱满臀线。他们这行看多了好身材,但这样完美的腰臀比还是少见。 但这不是重点。 当她迈开第一步时,便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毫无疑问,这是位很聪明的模特,她明显明白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前面模特为了炫技走交叉步,但这位戴面具的模特则选择了一字步——她选对了。 比起较为妩媚的交叉步,这种模糊性别的一字直步和主题更为般配。 想把一字步走好也不容易,但这位模特不仅走得好,还走出了气势。逆天长腿迈出的台步干净利落,气场十足,一点不拖泥带水。 她的高跟鞋跟要钉穿T台,每一步踩点都准准卡在节奏上,身后的秀发也跟自带鼓风机一般,优雅又灵动。 这位模特的台步功力很深,她长腿有力,走动时下身岿然不动,腰胯却摆得摇曳生姿。那样完美的腰线摇起来,自然是风情万种,每一下都撞在人的心尖上。 定点时,那张被面具遮掉的脸微抬下巴,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浅褐色的眼若有似无地勾挑眼尾,淡淡睨向台下。 明明只是短暂的一秒,明明那双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但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会深陷其中…… 助理近乎痴迷一般望着台上,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戴面具的模特施然转身,沿着T台折回时,露出她背后深刻性.感的脊柱沟,和饱满的臀=丘。 直到那个令人遐想的背影消失不见时,助理才如梦初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激动到竟然有点语无伦次。 是她是她就是她! 气质,气场,身材,台步无一不完美契合。即便看不见脸,但她无疑就是他们要找的缪斯模特! 助理转身,看到老板突然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助理吓了一跳。 他第一次看见这位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宴总,脸上有了明显的情绪。 甚至可以说是失态了。 男人的长眼依然紧盯T台,眸光激烈闪动。轮廓分明的下颌上绷出明显咬肌,就连身侧的手也不自觉攥紧,骨节都泛白了。 “刚才那个模特——”宴岑沉沉开口,低磁的声线不稳,明显在克制些什么。 “我要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不见,滚:)超模初独自美丽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木先森123、泺泺泺泺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共生あ、清和、糖稀、YOLO 10瓶;金泰亨老婆 8瓶;岁冢、乞猫、簪纓の豆腐愛讀書、源 5瓶;lili 3瓶;(*^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助理怔了一瞬,正要往模特那边去,又被叫住了。 宴岑眉心拧了下,似在思索。 “简历。” 助理赶紧翻了翻手边的资料,找出那位面具模特的简历。 宴岑接过来,目光一滞—— 没有照片。 他急切往下看,心里随即一沉。 不对。 全部都不对。 这个叫云初的模特,有着非常完整的人生轨迹:高知家庭出身,高中去了北美读艺术院校,三年前被挖掘成了模特。 所有的这些都不对。 宴岑的视线停在名字下面那栏,年龄:20 当年她的确只有二十岁,可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 宴岑虚虚闭了下眼,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他深慢吁出一口气,抬手慢慢揉眉心。 凡是和她相关的,他便难以理智。 他找了整整三年了,之前已经不止一次认错人,明明这次连脸都没看清,他怎么就…… 再说了,要真是她,怎么会看到他连点反应都没有呢? 宴岑拿开那张被抓出褶印的模卡,唇线微抿,似是依旧不甘心。 他犹豫片刻,还是对助理道:“你去带那个模特过来。” 助理匆匆去了工作室,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空荡荡的。 对上老板探寻般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宴总,那个模特已经走了。” 宴岑讶异扬眉。 这么急? “她没和设计师商量试装和走秀的事情么?” 助理摇摇头,欲言又止:“她……” 宴岑不悦,“说。” 助理咽了下嗓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模特居然不同意走秀!” ** 设计师助理一脸的难以置信,“什么?!” 修衍无视对方的震惊,只笑着,“面试嘛,不本来就是双向选择?” 助理瞪眼看着他。 工作室里的气氛更加诡异。 围观模特们一言不发,彼此交换着意味相同的眼神: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他被拒了他被拒了他居然被拒了! 这个眼高于顶,一向只有他拒别人的份儿,把模特简历当垃圾扔的大牌助理,居然被一个新人给拒了!? 修衍刻意看了眼手表,“云初还得去D牌面试,这是早都说好的,哪能说不去就不去。” 助理愣住:“D家?” “你们要去D家?” 周围人也都跟他一个反应。 D牌也是一线奢侈品牌啊。这还没出道,就拿到了两个重量级大牌的面试,哪个同行看了不酸? 可现在看过了她走秀,再酸也只能……不服憋着。 无论是身材,台步还是气场,都高下立判。她比下去的不仅是在她前后的两个模特,而是把整个场子都压下去了。 这样成熟自信的台风,哪像一个没走过秀的新人? 这算什么?满级大佬屠新手村么?? 助理微抿唇线,“修先生,你们确定还要去D家面试么?” 他的问句里都是提醒的意味:D牌和Sense是对家,模特要是为D家走秀,根据排他协议,她这一季都不可能出现在Sense的秀场上了。 “你现在去D家,”助理看向戴面具的高挑模特,语气冷下去,“就不怕鸡飞蛋打?” 他继续有所暗示:“从刚才高田先生的反应来看,他是满意的。” 周围有人很轻地啧舌。 话到这份上,说明这边的面试她已经稳了。要再好好表现,说不定能分到一套不错的服装。 可现在人家不仅把到嘴的大饼扔开,还堂而皇之地说要去对家面试…… 过于自信,就是自大了。 修衍正要开口,就看到身边的人抬手扶上面具,另一只手绕到脑后。 面具被摘下来,后面是一张意外好看的脸。 时尚圈从不缺漂亮的女孩,可一个模特最重要的不是漂亮,而是要让人能记住。 显然,云初就是那种漂亮,且过目难忘的模特。 她正是当下流行的那种“猫系脸”,辨识度高又打眼。一双微微上飞的猫眼,便风情尽显。 下颌英朗,鼻尖秀挺,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肌肉组织,线条利落。眼角和唇锋的收尾锐利,很有chic感。 ——相辅相成的五官和脸型,无论是秀场还是硬广,都能吃得开。 这位金牌经纪人,确实又挖到宝了。 那双上挑的猫眼睨助理,“他们也很满意。” 助理:“啊?” 云初翘起漂亮的唇线,“D家的设计师对我也很满意。” 助理:“?” 我从未见过如此—— “他们要我面试的,是开秀的位置。”她淡淡道,又轻笑了下,“所以应该是满意的吧。” 助理裂开了。 开秀模特。 时装周的开秀模特?? D家是疯了么! “是么。”助理冷声反问。他在大师身边呆着,习惯看好脸色听好听话,今天一而再再而三被一个新人折损,面子里子都非常不好看。 他也不忌惮修衍了,说话更不客气:“你觉得你能面上开秀?据我所知,D家的设计师一向钟意北欧脸,很少启用亚模。” 云初挑眉,“你不也是么?” 助理一下子被哽住。 她貌似不经意地又瞟了眼墙上的模卡——一水儿的白人模特。 “至少,D家不说一套做一套。”她看向助理,意味深长。 “不会一边叫亚模来面试,一边因为肤色刷掉她们!” 她的话掷地有声。 助理的脸红了又白,却无从辩驳。周围的几个中国姑娘眼睛都亮了,脸上掩不住的暗爽。 云初没有再给任何人眼神。她转身大步往门口走,高跟鞋一下一下踩响地面,平地也走出T台的气势。 拉开大门时她又突然回头,上下打量身后的房间,自言自语一般:“D家也不会让模特在这样的地方面试。” 说完她居然还跟助理笑了下,挥手再见。 红唇张扬,婊气全开。 ** 修衍“砰”地拉上车门,沉着脸转向副驾驶,“解释。” 副驾上的人一脸无辜,“怎么了?” “怎么了?”修衍俊面更沉,声音拔高两度,“你刚才那什么意思啊?还没出道就先得罪大牌的人,小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能的啊!” 云初不急反笑,“挺能的人不是你么?” 她扬起手里的面具,啪地往经纪人身上一丢,毫无预兆一秒变脸。 “这是什么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是不是!” “让我戴着面具空降,面上了又故意说要去对家,你故意演这么一出,不就是想在我首秀前把话题先搅起来么!” 她摊开手继续无辜,“那我不是陪你演了么?有什么不对吗?” 修衍:“……” 搞了半天她是故意的。 她不喜欢他的方式却不挑明,表面顺从,暗里又往大了闹,往砸里演。 不愧是她。 云初扣好安全带,重新开口:“修衍,你知道我不想要乱七八糟的营销,更不想走什么黑红路线。这是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的。” 她顿了下,不满斜他,“这次是你违约在先。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我有权单方面终止合约。” 修衍直接给气笑了。 这个态度,这个语气,这就是他手下的模特?? 不不,这是他奶奶:) 修衍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警告:“你是在威胁我么?” “云初,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从海里捞出来的?又是谁把你送去急救,你才有了现在的机会?” “是你啊。”云初笑得讽刺,“所以呢?” “你我心知肚明,你之所以会这么做,还不是认准了我能给你赚钱。” 她靠到椅背上,悠悠然道:“让我当你的摇钱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不太合适吧。” 修衍:“……” 修衍无言以对。 她说得没错。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能赚钱,赚很多钱。 这样的脸蛋和身材,再加上台步,完全可以HighFashion和商业两手抓。 能两手抓无一例外都是超模,而其中的亚洲模特,更是少之又少。 天知道修衍寻寻觅觅多久,才终于找到云初。 说“找到”也不准确。她更像是从天而降,从深海中走来,神秘又宝贵。 修衍并不在意她来历成谜,也不在意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不过带这么一朵刺头玫瑰,比带十个新人还累。 但他也没打算磨掉她的菱角。 他太知道时尚界需要什么样的人了——等她站到T台上,立在镜头前,她的反叛,她的故事感,她的暴躁甚至她的婊里婊气,都会成为让别人难忘的特点。 修衍转了把方向盘,扭头看到他的摇钱树奶奶正在慢条斯理地戴耳机,并不打算在接下来的车程中和他交流。 气性是真的很大。 修衍扯开嘴角摇摇头,没理会这糟糕的脾气。 有句话她说得不完全对,他并不只想要她赚钱,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他要她刷新所有的榜单和秀场记录,他要她成为新的传奇。 他要人们提到亚洲超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 云初之前在国外秘密训练,回来后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 大概是看重她这棵摇钱树的捞金能力,修衍在这方面还是很大方的,他给模特租下的这间大平层,就在有名的“第一高住宅大厦”,典型的富豪聚集地,也是名媛经常出入的地方。 高空平层,整个户型都是360度的城市风光,像电影画面一样。豪华倒是其次,重点是里面的定制管家服务。 大厦里有24私属厨师,一个电话呼叫管家,一份定制的低卡健康餐就上桌了。住宅顶层还配备健身房,专业的教练团队随时待命。 ——对于模特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吃和练。云初住在这儿,算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修衍直接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快到车位时,他突然轻轻呵出一声。 云初抬头,看到自己的空荡荡的车位上,正蹲着个小人儿。 小人儿圆墩墩的,穿的也毛绒绒的,远远看过去就像个熊猫崽子,憨态可爱。 近了云初才看清他蹲那儿干什么呢——这哪儿是熊猫崽子啊,这是个熊孩子! 熊孩子不知道用的是颜料还是什么,在她的车位上画了满满的抽象派涂鸦。 简直妈见打! 听见车的声音,作画的熊孩子抬起头,小脸竟然比背影还可爱。 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白白鼓鼓的脸蛋像两团发面糕点,看着就很好rua。他小脑袋上还有顶毛线帽,整个人都是绒绒的一团。 修衍停下车,轻轻笑了下,“你儿子啊?” 云初扭头看他,“你有病吧”的眼神。 修衍又看了眼地上的绒团子,“别说,长得还真跟你有点像。” 大概是为了缓解一路无话的气氛,他继续玩笑:“你不是所有事都不记得了么,保不齐以前还真有个儿子。” 云初:“……你搞笑呢。” 她看向车窗外。 熊猫崽子突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扭着圆滚滚的小身子,嘟嘟脸都急皱了。 云初望着那对努力挣扎的小胳膊,还有宛如柯基的小短腿,撇撇嘴,“我生的小孩儿,腿不会那么短吧?” 修衍下意识看副驾上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一下子笑出声。 云初迈开长腿下车,“砰”地关上了车门。 小短腿应声仰脸看她,猛地愣住了,黑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使劲抽了一口气,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像颗圆弹珠似的嗖地撞进云初怀里。 “妈咪!!” 第7章 “你是说,那个模特去D家面试了?”宴岑问。 他眼睛狭长,眼皮又薄,视线斜睨时目光凌厉,压迫感很强。 助理给看得心里发毛。 “是。而且听说,D家可能会给她开秀的位置。” 宴岑微微抿唇,没有说话。 助理看他脸色,试探道:“宴总,需要那边联系模特的经纪人么?” 宴岑摇头,又问:“她的经纪人是修衍?” “是。” “没出道的新人?没有任何秀场经验?” “没错。” 宴岑牵了下唇角,像了然又意味深长的讽刺。 “跟品牌说,不要主动跟他们联系。” 助理惊讶,“啊?” 宴岑,“他们不会跟D家签约的。” 助理还想问什么,被宴岑震动的手机打断了。 男人接起来,脸色倏地大变,“你说什么?” “什么叫‘不见了’!” 话筒里面的声音战战兢兢:“就,就是阿姨今天去收拾新平层,小少爷非要跟着去,阿姨一不留神,他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 指纹锁轻“咔”了一声,感应灯自动亮起。 云初推门进来,扭头无奈地看向身后的小尾巴。 短腿小尾巴刚哭过,现在还在抽抽搭搭地打嗝。他仰着小脸,鼻头红红的,葡萄大眼里还裹着一包泪,委屈巴巴。 云初:“……” 她才很委屈好吧。 这算不算“喜当妈”? 懵逼过后,她和修衍都觉得这是大厦里某家住户的熊孩子,毕竟这里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但管家查证后过来说,并没有业主家走失孩子。 修衍不同意报警。云初马上要出道,万一这时候闹出个“私生子”什么的就毁了。他一个人去了警局。 云初本来也想去,但熊崽子抱着她的大腿,死活不让走,沉浸悲伤无可自拔。 “妈咪不要走啊啊呜呜呜。” “妈妈又不要我了吗嗷嗷嗷……” 搞不清楚情况的热心邻居看不下去了。 “差不多就行了啊,孩子才多大!” “当妈的,别这么狠心!” 云初:“……” 没办法,就先把熊崽子捡回来了。 这孩子看着熊,实际上还挺精,目的达成立马不哭也不闹了。他一步不落地跟着云初,又像害怕讨她嫌一样不敢靠太近,黑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生怕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云初给盯得浑身不自在。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妈咪漂酿!”熊孩儿双手捧心,彩虹屁说吹就吹,“妈妈你真好看!比眼镜里还漂酿……” 云初一下乐了。 被夸美是常有的事,但小屁孩这样冒着星星眼的赞美还是头一回。她心情就很美妙,脾气都没了。 云初一手撑着脑袋,歪头问:“我真的很漂亮吗?” 小人儿使劲儿点头。 云初弯唇笑,“那我们商量一下,你不要再管我叫妈妈了好不?” 开玩笑,她才多大。 要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还了得。 小人儿脸上的笑容凝固,“那叫什么呀?” 云初朝他挑挑眉,“叫仙女。” 小人儿:“……” 云初惊奇地发现,这小孩无语的表情,居然跟自己很像。 修衍并没胡说八道,仔细看,他俩确实长得有点像,尤其是鼻子和下巴。 小人儿托着那个和她同款的下巴,认真思考了两秒。 “那我就叫你,仙女妈妈吧!” 云初:“……行吧。” 也算各退一步。 仙女妈给孩子脱掉毛外套,又把他圆脑袋上的帽子摘掉,还趁机呼噜了两把头毛。 嗯,非常好rua~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赶紧讨巧一样往她身前凑,“我叫猪猪!” “哈?”云初哑然失笑,“原来你不是熊,是小猪呀!” 小猪噘嘴摇头,“不是猪,是猪!” 云初:“?” 不还是猪么? 他口齿不清,但很认真地强调:“猪猪,这是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呢!” 云初:“……” 这别是个假妈吧? 不过猜也能猜到小猪应该是没妈妈了。 看着这个笑眯眯的大眼宝宝,云初莫名心里酸了一下。酸完她又自嘲摇头。 她有什么资格心酸人家啊,她不也没爸没妈么。 不,她比他还惨。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 当他们告诉她她的父母已经在海难中双双身亡时,她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难过。 因为她连自己叫云初都不记得了…… 云初抽了下鼻子,起身走到冰箱前,翻了半天勉强找到一小盒脱脂牛奶。 她的家里不会出现任何多余的卡路里。 除了健身器材,也没有玩具之类的。 但小猪好像根本不在意,他接过仙女妈打开的牛奶,高兴得像只过年的二百斤猪猪。 云初看了下表,一小时后她有私教课。临近时装周,训练是耽误不得的。 她脱掉外套走向浴室,身后的尾巴亦步亦趋跟着她,像只胖嘟嘟的小企鹅。 到了浴室门口,小企鹅好像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云初挑眉,“我要洗澡了。” 小猪猪无辜地看着她,“仙女妈妈在哪里,猪猪也要在哪里。” 云初:“……” 云初故意唬脸,“不可以,仙女洗澡是不能让人看的!” 小猪猪委委屈屈,但还是听话地背过身去。 云初看着那个憨憨的短腿背影,弯唇笑了下,关上了门。 外面留小孩一个人,洗澡也不安心。云初匆匆洗完,清清爽爽重新开门,一下子愣住了。 小猪不知道从哪儿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浴室门口,正两手托着白嘟嘟的脸蛋,望眼欲穿。 见她出来,他大眼睛刷地亮了,就像留守宠物狗看见主人回家一样。 “仙女妈咪!” 云初又被抱住了大腿。她有些无奈地撩了下湿头发。 这哪是小尾巴啊。 简直一腿部挂件。 她扯了扯腿上的肉团子,“哎,你别这样行吗?我不是你妈啊……” 小猪怔了下,小嘴又撇下来了,“妈妈,你又不要我了嘛?” 眼看着葡萄大眼里的眼泪说来就来,云初赶紧摆手,“不,我不是,那个……” 啊,她好难。 小猪揉着眼睛巴巴看云初,“妈咪又不要我了,也不爱我嘤嘤嘤……” 他眼眶红红,忍泪的小样比刚才嚎哭时还要可怜,“没有人爱猪猪嗷嗷呜……” 云初:“……” 见了鬼了。 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更不会轻易心软。 可当这只小猪用肉乎乎的下手抓上她的衣摆,撇嘴泪眼模糊地叫她“妈妈”时,她的心就会莫名揪一下。 云初闭了下眼,认命般叹出口气,蹲下身来。 她揉了把小哭包的脑袋,轻声问:“你爸爸呢?” 小猪抽了下鼻子,“爸爸工作赚钱钱去了。” “让你爸爸来接你好不好呀?”云初摸出手机,“你知道爸爸的电话吗?” 猪猪撅着小嘴,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流利报出一串数字。 “真聪明!”云初一边赞一边拨出号码。 先是忙音,第二遍播过去,又没人接了。 她举着手机思考片刻,“小猪猪,你爸爸工作是不是很忙?” 小猪点头,“对的。” “阿姨早上给猪猪说,爸爸今天要去看漂亮姐姐!” 云初眼睛瞪大,“啊……啊?” 看漂亮姐姐? 儿子都没了还看漂亮姐姐?? 这哪门子的爹啊! 云初艰难咽了下嗓子,“猪猪,你……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小猪抓了下鬓角,艰难思考,“爸爸看很多漂亮姐姐……” 云初:“?” 小猪努力解释着:“就,很多漂亮姐姐,穿衣服给爸爸看。” 云初:“……!” 渣男啊这是! 孩子还这么小,就天天在外面和女人厮混,还“很多”?? 呕口区!! 渣男活该没老婆! 云初无比怜爱地看了眼面前的小人儿。她重新拿起手机,脸上都带了满满的嫌弃。 第三遍拨号,对面响了七八声,终于通了。 云初举起话筒,磁沉的男音低低刮过她的耳廓:“哪位?” 她诧异扬眉。 这个渣男……声音居然还挺好听?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云初总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说不上来的微妙感。 她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吗? 云初举着手机一时恍了神,对面的男声又轻轻“喂”了一声,“您是哪位?” “啊。”云初如梦如醒,心莫名其妙地突突快跳两下,开始语塞,“我……” “你儿子在我手上。” 说完她自己愣住了。 呃,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 宴岑挂掉电话,长眼中划过一瞬恍惚,黑眸失神。 这个声音…… 像她,却又不是她。 声线是有些像的,但语气,还有说话时的方式,完全不是她。 宴岑虚虚闭了下眼。 是他多想了。 如果真是她,看见了居居,怎么也不会跟他说出“你的儿子”这样的话。 她怨他恨他不愿意见他,但还能不想见自己的孩子吗? 可是…… 宴岑垂眸又看手机屏。 每次一到她这里,他的逻辑和理智就说服不了情感。 就像这三年来,所有人都说她已经不在了,可他依然不相信,不肯放弃…… 宴岑盯着手机里的那串号码,鬼使神差地摁下通话键。 拨号音还没响,他又突然挂断了电话。 “快一点。”宴岑跟司机道,“开到最快。” 他扯了把喉口的领带,心口突然强烈地悸动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找到了跑丢的孩子,还是马上要见到那个让他不安的声音。 ** 五分钟不到,云初就和渣男商量好了接小猪的事宜。 渣男虽然风流,但能听出来确实很爱护孩子,应该不是个渣爹。 而且声音真的很好听。 云初依然觉得这个磁音说不上来的耳熟。 可能有点像她前段时间听的广播剧男主? 放下电话,云初扭头看见小猪正安静看自己。 他两只小胖手举着喝了一半的牛奶,黑眼睛下垂,又是一副委屈脸了。 “怎么啦?”云初轻声问,“你怎么不喝了啊?” 小猪看看手里的牛奶,很小声的:“妈咪给的,猪猪舍不得喝光光……” 云初没听清,“什么?” 小猪摇摇头,“仙女妈妈,你跟猪猪一起回家好不好?你为什么不跟我和爸爸在一起呀?” 云初没有办法回答,只无奈地笑了下。她拿过小猪的毛绒外套,仔细给他穿好了。 “以后你要是……”她顿了下,下定决心一般,“你可以来找我玩儿啊。” 小猪眼睛瞪圆,不敢相信,“可以嘛?” 云初点点头头。 小猪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不由分说就扑过来,两条毛茸茸的小胳膊抱上云初脖子。没等云初反应过来,带着牛奶味的小嘴就贴过来,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仙女妈妈最好啦!猪猪最爱你!” 云初愣了一瞬,心尖没由来一热,又软出一滩水。 ……真的是见鬼了。 她自认是个情感很单薄匮乏的人。别说朋友,在这里除了修衍,她甚至都不认识别的人。 刚来时她觉得这间大平层冷清,想养个小宠物作伴。可惜她鼻子敏感,别说猫狗了,养盆花都会花粉过敏。 简直注孤生。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她会对这只捡来的小猪这么耐心,自然而然的亲近感。而且这个孩子,好像也对她有天然的好感。 云初伸手捏了捏小猪白嘟嘟的脸蛋,小人儿立刻把脑袋扎她怀里撒娇。 她无声轻笑。 搞不好上辈子,她还真是他妈呢。 ** 一亮玛莎拉蒂停到大厦前面,司机绕到后面殷勤开门。 后排的人款款下车,小香风套裙,莫兰迪色的大衣,就连唇彩好腮红都是温柔无害的豆沙色系。 陈姝羽接过司机递来的纸袋子,里面都是小孩喜欢的玩具和零食。 宴家大乱了一下午。宴岑丢下工作,从城市的一头找到另一头,接到电话才知道孩子被好心人带回家了。 想着他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陈姝羽就想先过来接上孩子。 没办法,谁让这个小崽子是宴家人的心头宝呢,尤其是宴岑。 陈姝羽看那个小崽子不顺眼得很。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软硬不吃,任她怎么做,小孩就是不跟她亲。 但没办法,她要想进宴家门,就必须得过居居这一关。现在装也装出样子来,到时候真进了门,再好好盘算这笔账。 再说男人一会儿过来了,这也是个拉近距离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那个女人消失后,宴岑好像对她更疏远了。于公于私,这几年她都没有多少和他接触的机会。 三年,已经三年了。 她等得太久了。 当年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为的就是要宴岑厌弃那个女人,可没想到她那么刚,宁可往海里掉也不嘴软。 更没想到的是,一直到现在,宴岑都没放弃找她。 陈姝羽一直以为他们是一夜荒唐,又意外有了孩子,宴岑对她并没有感情。 哪知道她现在竟成了他的逆鳞,不可触碰的敏感…… 陈姝羽简直恨到夜不成寐。 当时天黑,海流又那么急,搜救队找了快一个月都没发现人影。她必死无疑,也就是宴岑不愿意相信罢了。 陈姝羽晃了晃脑袋,慢慢吁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宴岑再念念不忘也没用。她不可能再出现了…… 正想着,陈姝羽就看见门厅里的管家摁住了电梯。 电梯门开,先是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影一跳一跳出来了。 陈姝羽赶紧摆出一贯温柔的微笑,还没迎上去,她又看见居居后面跟出来一个女人——一个光看轮廓就极其打眼的女人。 纤瘦高挑的女人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陈姝羽猛地僵住了脚步。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脸色刷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个大肥章,四舍五入等于加更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名侦探柯基、泺泺泺泺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源、共生あ 10瓶;望天、簪纓の豆腐愛讀書、名侦探柯基 5瓶;lil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陈姝羽手里的纸袋啪地掉在地上。她完全失态,不仅手抖得厉害,浑身都在不自觉打颤 云初讶异看着眼前的人,又低头看腿边的小猪,不明所以。 她勉强笑了下,“您是来接猪猪的吗?” 失态的女人脸色更难看,她发灰的嘴唇颤了颤,“你,初,初……” 云初:“?” 难不成认识她? “你没事儿吧?”说着她往前靠了一步,“我们之前……认识吗?” 她这个话一出,对方立刻跟踩到了尾巴一样。 “你别过来!”陈姝羽尖叫,她一脸惊恐地往后撤,脚下高跟鞋一拐,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云初:“……” 云初下意识摸了摸脸,又低头看了看身上。 没什么异样啊。 这人怎么回事? 看见她跟见了鬼一样。 云初蹲下身,看了眼地上惊魂未定的女人,又转向一直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人儿,很小声的:“小猪,你认识这个阿姨吗?” 小猪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小脸嘟着不说话,只把云初的腿抱更紧。 云初揉揉他脑袋,“她是来接你的吗?” 陈姝羽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解拧眉。她思路转了两圈,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 是她认错了? 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像的人呢。不仅容貌一样,身高身材也完全相似。 只不过好像,气质和眼神不太一样了。 陈姝羽再次望过去,对上那对茫然疑惑的猫眼,心里又定了定。 不管她是像初榕,还是死人复活了,现在似乎都不认识自己。 也没认出居居。 陈姝羽撑着地面起身,靠过去的时候依然有点发抖。她忌惮地看了眼云初,又朝毛绒绒的小人儿挤出个笑脸。 “居居,是你爸爸叫阿姨来接你的,咱们回家去,好不好啊?” 云初怔了一下。 原来是“居居”,不是“猪猪”啊? 居居紧紧抱着云初的腿,小嘴一噘,“我不要!” 云初狐疑看了陈姝羽一眼,“我已经和孩子爸爸通过电话了。” 陈姝羽:“!” 云初一手搭上居居的后背,保护的姿态,“他爸爸没说会让人来接,我想见到他爸爸,再让孩子走吧。” 陈姝羽又变了脸色,“什么?!” 她给宴岑打了电话? 还要见面?? 绝不能让她和宴岑见面! 陈姝羽心下一慌,下意识伸手扯居居,“居居乖,你爸爸还在忙,阿姨先带你回去。” 居居死死抱着云初不撒手,小脸皱起来,“我不!” 陈姝羽满脑子都是不能见宴岑看见这张脸,火急火燎地又狠拉了一把居居的袖子。 小孩重心不稳,手里一直当宝贝一样捧着的那半盒牛奶,咻地飞了出去,吧唧摔烂在地上。 居居“啊”了一声,“我的牛奶——” 他扭头看陈姝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小嘴颤了好几下都说不出话来。 云初看小猪那个委屈样,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她没再废话,一把把居居拉到自己身后。陈姝羽作势还要伸手,云初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上陈姝羽的手腕,利落一扭。 “咔”地清脆一声,陈姝疼得叫出声来。她缩回胳膊,一脸震惊地抬头看。 高挑纤瘦的女人冷冷睨她,微挑的猫眼全是警告。 “再动他一下,我就报警。” 陈姝羽愣住。 这样高傲骄矜的神态,她是熟悉的。 她到底,是不是初榕…… “爸爸!”居居突然大叫,“我爸爸来了!” 说着他噔噔下了台阶,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 陈姝羽心里一惊,赶紧转身。 果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正拐过路口,徐徐向大厦开来。 云初刚迈开步想跟上去,手机响了。她垂眸,看到屏幕上修衍的名字。 接通后,经纪人连开场白都没有的:“我在后门,你现在立刻过来,D家刚来电话要你去面试。” 云初诧异,“现在吗?” “立刻,马上。” 她有点不放心地往居居那边看。 黑色的车刚刚停稳,后座的门侧开,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云初看不清男人的轮廓,只感觉他背影很高大,衣履考究又矜贵。 男人扭过头的瞬间,车灯逆光大亮,云初挡着眼睛赶紧偏开头—— “云初!”手机里的修衍厉声,“你过来了没有?” 云初吓了一跳,余光看见小居居已经蹦蹦跳跳地抓上了高个男人的手。 “我马上到。”说完她挂掉电话,扭身快步走开。 一旁的陈姝羽也回过神来。她松出一口气,赶紧抬手理了理头发,调整好表情。 “爸爸,妈妈,妈妈她——”居居兴冲冲拽着宴岑的手过来,一下子愣住,“呃,我妈咪呢?” 宴岑敏锐皱眉,“什么妈咪?” 他立刻扭头四处张望。没有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视线瞥到大厦的后门时,他好像看到一个长发的高个身影,一闪而过…… 居居胖胖的小胳膊失落垂下,“刚才还在的嘛……” 宴岑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仔细打量着那张白嘟嘟的小脸。 似乎没什么异常,就是一脸的不高兴。 他抬眸往前望,看到台阶上的陈姝羽时,浓眉慢慢蹙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 陈姝羽轻柔一笑,施施然走过来。 “知道你在城西一时赶不过来,我离得近,就赶紧过来了。” 说着她呼出一口气,又满眼心疼地看男人怀里的孩子。 “居居没事儿就好。你不知道,可吓坏我了。” 宴岑没接她的话,只偏头看她身后。 陈姝羽赶紧道:“那位小姐……有急事,见我到了,就赶紧走了。” 宴岑看了眼儿子,“那居居刚才说什么妈妈……” “哦。”陈姝羽抿唇笑了下,抬手挽耳边的头发,恰好好处的羞赧。 “是刚才那位好心的小姐,她还以为我是居居的妈妈呢……” 居居刷地扭头,气鼓鼓瞪她,“才不是!” 宴岑淡淡看了陈姝羽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抱着居居往车边走。把儿子放进车后,他重新转身望向陈姝羽。 陈姝羽也看着男人,面露期待。 “我之前有没有说过,”宴岑缓声开口,“要你离她的东西远一点。” 他黑眸沉沉,每说一句话,周身的气压就冷下来一分。 “包括,她的孩子。” 陈姝羽脸色一僵,唇瓣动了动,“宴岑哥,我——” 宴岑径直转身。他单手搭上车门,偏头露出轮廓锋利的侧脸,“还有,以后别再说你是居居的妈妈。” “你不配。” ** 云初差一点就迟到了。 赶到面试地点后她买了杯咖啡。下午那么一闹腾,她连着两餐都没吃。 出电梯后她停住脚步,从包里掏出10cm的高跟换上,把平底鞋扔了回去。 她之前说的没错,D家起码比Sense懂得稍微尊重下模特,他们的面试场所很合宜,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来迟了,里面人并不多。 云初沿着那条光洁的走廊走到尽头,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颇为高调的女声。 “……今天我来也就是走个过场。之前高定时装周时,设计师就说了这次也让我走的。” “真好呀。”另一个女声歆羡道,“霜姐这算得了老墨的赏识了,他很少用亚模的。你走了他的高定,这次又要走巴黎,以后机会肯定更多!” “对啊,看这个意思,可能还会签你代言呢……” 云初心里一沉:难道面试已经结束,定好模特了? 她走到门口,看见偌大的工作室里只有刚才说话的三个女生。中间那张脸有点眼熟,好像是叫……吴霜? 吴霜不是模特出身,最开始是和男爱豆传绯闻艹出了热度,后来又从人气网红转型做了模特。圈内很多人诟病她的专业能力,但奈何人家流量大,带货能力一流。 资本当道的时代,高贵冷艳的奢侈品牌,也开始有向流量低头的了。 里面的三个人停下话头,齐刷刷看向云初。六双眼睛上下打量她,从她笔直的大长腿一直看到直角肩,好一会儿目光都没移开。 吴霜看到她手里的那杯咖啡,恍然“哦”了一声,“是Kevin让你来的对吧?你怎么这么慢啊!” 云初:“?” 吴霜起身,一把拿过云初手里的咖啡,又转身跟另外两个人淡淡道:“这也我们公司的,说要转型,我经纪人让我先带带她。” 她看了眼一脸茫然的云初,皱眉很嫌弃,“害,新人一个,啥也不懂,让她过来带杯咖啡都这么慢。” 云初舔了下唇角,“呃,其实我——” “你还杵那儿干嘛呀?”吴霜拿起化妆台上的梳子,往她手里一塞,“先过来帮我把头发弄一下。” 云初:“…………” 旁边两个人也朝她皱眉,“快点啊,有点眼力劲儿!” 其中一个扭头看吴霜,“对了霜姐,你听说没?修衍又带模特了啊!今天好像还带人去Sense面试了。” 吴霜撇了下嘴,“哦,你说那个新人啊——” 云初饶有兴致地挑起眉。她掂了下手里的梳子,临时改变了想法,走到了吴霜的背后。 “听说了。毕竟是修衍带的,圈子里都会注意的吧。” “我有个姐妹也去Sense的面试了,我听她说,那个新人可了不得!” 吴霜偏头,“怎么了不得了?” “就说她挺牛逼的,实力好像很强……而且刚得很,好像直接怼了Sense那个设计助理,特别不客气!” 吴霜轻嗤,“那个助理我也烦得很,狗眼看人低。不过一小新人就那么狂,也真是没逼数。” 说着她抬头看镜子里的云初,“你可别学她,知道不?” 云初:“……啊。” 吴霜哼了声,“以后,你跟着我多看多学就知道了。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太蠢的我带不动,明白么?” 云初扯开唇角,“嗯。” “我是不信一个新人能强到哪儿去,不过背靠大树好乘凉啊,人家跟了修衍,一出道就能去Sense面试。” 吴霜冷笑,“你以为大树是谁都能靠得么?修衍会无缘无故捧人吗?” “啊?你是说他们……不会吧?” “怎么不会?”吴霜尖锐反问,“修衍的前任是文嘉啊,文嘉是怎么出来的谁不知道啊。这个也想复制这条路呗。反正睡到了金牌经纪人,那资源还不是——啊!你干什么啊?” 她转身瞪云初,一边抬手摸自己的头发,“你梳头都没个轻重的吗!” 云初睇她,“疼么?” 疼就对了。 “笨手笨脚……”吴霜瞪了她一眼,转过身继续:“不过这种睡上去的,等人腻了就——啊啊啊啊疼!” 吴霜从椅子上跳起来,抬手摸头,居然拿下来一小撮被拽掉的头发。 她倒抽一口冷气,叫声有点歇斯底里:“你有病吧!!” 云初冷哼,把梳子往她身上一扔。 “嘴贱,是会秃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早都说了初初是有武力值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茜茜呀 2个;泺泺泺泺子、三木先森1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007726 30瓶;你好,明天 12瓶;源、名侦探柯基、簪纓の豆腐愛讀書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吴霜惊呆,“你——” “是来面试的吗?”有人突然打断她们。 云初回头,看见D牌的设计师助理走过来。 D家的设计总监是德国人莫斯提安大师,他的助理是个灰蓝色眼睛的瘦高小哥,讲英语口音挺重:“晚上好。你就是刚才跟设计师通话的模特吗?” “是。”云初颔首,“跟莫斯提安先生通话的是我的经纪人。” 助理小哥又指了指后面发呆的三人,“你们……” “我们已经认识了。”云初扭头睇了她们一眼,猫眼笑得意味深长。 “刚才还聊得很愉快呢。” 她转身慢慢抱起双臂,纤长的身姿更加挺拔。 “刚才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她红唇微翘,玩味轻笑,“我叫云初。” “就是修衍带的,新人模特。” 对面三人瞳孔地震,脸上的粉底都快裂开来。 助理小哥出声:“云初,我相信你一定是个优秀的模特。但很可惜,你今天迟了一步。” 他耸耸肩,“这场秀我们最多只有两个亚洲模特,现在名额已经满了。” ——果然也比Sense更为直接粗暴。 高定秀场多是白人模特走秀,有时候一场秀可能一个亚洲脸都看不见。多数设计师也从不遮掩自己的偏好,时尚圈的歧视就是这么赤=裸=裸。 云初稍怔,“已经面试完了?” 助理点头,“一位是设计师指定的,还有一位——” 他朝她肩膀后面扬了下下巴。 云初回头,看见吴霜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她重新端起架子,胜利般扬起唇角,刚才的颓败一扫而光。 云初无视掉她挑衅的目光,淡淡偏过头。 “今年是D牌品牌建立的一百周年,巴黎时装周会以‘浓情’为主题,从百年来的档案中选出极具象征意义的元素,重新创作出服装进行展示。” 助理小哥懵了,不明白对方怎么就突然跟他讨起品牌精神了。 云初认真看他,“我只是觉得,这样重要的秀场,这么有意义的主题——” 她刻意顿住,斜睨吴霜,“D家值得更好的模特。” 吴霜愣了下,被踩到尾巴一样,“你什么意思!” 云初平静回答:“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吴霜:“……你!” 助理突然笑出来,“那你说的更好的模特——” 他饶有兴致打量云初,一侧眉头扬起来,“指的是你自己吗?” “如果我有机会面试的话,”云初微微一笑,“应该会给您一个明确的答案。” 吴霜难以置信地瞪眼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设计师助理“啪”地拍响了巴掌,“好!” 助理脸上的笑意很深。 没有人会拒绝一位思路敏捷,内心清晰又强大的模特。 她的这份自信与独特,远比外貌身材或者皮肤颜色还要吸引人。 助理小哥看着云初,肯定点头,“我想,莫斯提安先生也会愿意愿意给你面试的机会。” “啊?”吴霜惊诧出声,“那我——” “你也可以再面试一次。”助理立刻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吴霜张了张嘴,“呃,我,我……” “怎么了?”云初偏头睨她,“你不愿意?” 吴霜对上那双冷淡上挑的猫眼,完全被那份气场压制,怎么都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你是不愿意?”云初勾唇,“还是不敢啊?” ** 云初开始走台步后的十秒,吴霜就后悔答应重新面试。 简直当众处刑。 这个新人,居然走出了一双出彩又气势十足的剪刀腿。 剪刀腿这种能够体现深刻功力的台步,现在已经少有模特走了。流行趋势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现在的好些模特业务能力太差,走起台步来四肢僵硬,步伐虚浮,定点让人迷惑。 吴霜之流的“人气模特”,上T台能不表演平地摔就算不错了,还能指望她走出优秀的台步? 云初也并非只为炫技。Sense的主题不适合走剪刀腿,但D家这种收腰阔裙摆,女性特质明显的衣服,走剪刀腿就很合适。 云初也知道有的设计师会觉得剪刀腿气势太足,会喧宾夺主抢了衣服的风头,她刻意放缓了力度,不至于摇曳妩媚,更多的是端庄的闺秀范儿。 她只在房间里走了一个来回,助理小哥的眼睛就亮了。他愉悦地表示,会立刻跟云初的经纪人联系,并把她今天的表现告诉设计师莫斯提安。 吴霜几乎一秒都没多留,匆匆收好东西就溜了。 她从云初手里抢过去的那杯咖啡落在梳妆台上。云初面无表情地拿起绿色纸杯,直接扬手丢进了垃圾桶。 “精彩。”有人冷声赞她。 云初转头,看见门口倚着一道高挑的侧影。 高个身影不疾不徐走进来,她气场很足,眼睛是形状好看的单眼皮。 云初愣了一瞬。 是文嘉。 她没有见过文嘉,但还是一眼认出这位了这位超模。 当然,这一行,也没人不认识文嘉。 她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中国超模,创造刷新了很多“第一”的记录:第一个拥有蓝血全球代言的亚洲超模,第一位登上美版Vogue封面的中国模特,第一个在MDC模特榜单上进入icons的亚模…… 文嘉创造了亚裔模特的巅峰,而且她出道快七年,依然没人能超越她的生涯成就。 云初也算和她有渊源:她们都是修衍带出来的模特。 文嘉是修衍一手力捧出来的新秀,出道时风头一时无俩。三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突然换了经纪公司,和金牌经纪人也一拍两散。 云初看着气质斐然的超模,一下子反应过来,她笑了下,“原来D家的另一位亚模是你。” 文嘉没有笑,她抱着臂静静打量云初。 云初立刻敏感地察觉到,这位超模周身都散发着对自己不友好的气息。 和吴霜那些模特不一样。文嘉的敌意并不外露,但那种不动声色更让人心生畏惧。她的目光像在审视,又带着点掂量,还有别的说不上来的复杂意味。 无声打量几秒,文嘉弯唇,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看来,修衍终于找到了我的替代品。” 云初长睫微颤,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抿唇,毫不闪避地迎上对方的视线,十厘米的高跟向前两步,鞋跟清脆的噔噔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替代你。”云初挑起猫眼,好像一只警觉又高傲的猫。 “你明白就好。”文嘉了然轻笑,“你也替代不了我。” 云初摇头,明艳又锐利的唇角勾起,“我是说——” “我会取代你。” ** 湖心苑。 宴岑沉着脸,“居居。” 他磁音更低地警告:“你听话。” 饭桌前的小人儿扭过身子不看爸爸,圆白的脸蛋嘟着,气鼓鼓的表情,委屈又倔强。 宴岑手里的勺子啪地盖在桌上。 “不许再闹了!” 居居小嘴一撇拉,无尽委屈地看着爸爸,含糊不清的:“猪猪看,看见妈咪了呜呜呜,猪猪要去找仙女妈妈呜呜……” 他抬起两只肉呼呼的小手可怜兮兮揉眼睛,但就是强忍着不掉眼泪,抽抽搭搭的样子像只呜咽的小兽,白嫩的小脸蛋憋得通红。 宴岑面色一松。 这个倔劲儿……真是她的儿子。 居居平时很少哭闹,三岁的小人儿,比很多五六岁的孩子都懂事。可今天他不知道怎么了,回家后就一直闹着宴岑去找妈妈。 想着小孩子可能是今天走丢给吓到了,宴岑叹了口气,把儿子重新抱到腿上。 “你乖乖吃完饭。”男人耐起性子柔声,“爸爸就带你去看眼镜里的妈妈,好不好?” 居居眼睛刷地放亮,“好!” 他蹬着小短腿下地,乖巧坐回到桌边,捧起碗疯狂吸入。 吃完饭连嘴都来不及擦,居居就拉着爸爸的手,轻车熟路地上到二楼卧室。 起居室依然保留着三年前的摆置。 巨大的衣帽间里几乎都是女人的衣服包饰,很多连包装都没有打开。梳妆台上东西也没有变过位置,就连她脱下没来及收起来的睡裙,也原样放在床尾…… 里间的书房是唯一彻底变化的房间,推开门,入眼尽是绿色的巨幕。 宴岑走进操作间接好设备,拿起眼镜戴到乖巧等待的儿子头上。 小孩脑袋小,顶着VR眼镜莫名有种滑稽感。 设备启动,戴眼镜的居居突然拍手叫了一声“妈咪”,笑出洁白的小米牙。 这里面的场景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每次都还是高兴满足得不得了。 “妈咪!猪猪好想你呀!” “妈妈你在哪里啊,你想不想猪猪?” 小人儿抬手,两条肉呼呼的胳膊虚虚圈起来,像在努力拥抱。 “妈妈你看,这是老师表扬猪猪的!”他手拉着身边无形的人坐下,献宝一样,把自己的私藏宝贝一样一样拿出来。 “等,等妈咪回来,猪猪就把这些都送给你!” 宴岑静静注视着戴VR眼镜痴笑的儿子,突然偏过头。他长眼跟被刺痛了一般,黑睫轻颤。 过了一会儿,他走过去揉了揉居居的脑袋顶,“好了,你该去准备睡觉了。” 居居恋恋不舍地撅起嘴,又磨蹭了几秒,还是乖乖摘下眼镜跟着保姆走了。 宴岑看着眼镜上的闪光灯,犹豫着拿起来,但好半天也没往自己的头上戴。 初榕走后的一段时间中,他都没有好好睡过觉。直到现在,他到别的地方出差,晚上还是会失眠。 只有在这里,这间保存着她气息的房间,躺在他们的床上,宴岑才能够睡得着。 只是很多时候,他都睡得不算安稳,闭上眼便是无尽的梦魇。 梦境中的场景很多都是他们的过去:她抱着书坐在花园的躺椅上,看见他回家,鞋都不穿就迈着长腿跑过来跳到他身上,猫眼笑得像弯月。 她帮他打领带时故意使坏,白嫩的小手猛地收紧,看他喘不过气,又哈哈笑着垫脚在他唇上亲两下;还有很多个夜晚,他们同床共枕,抵死缠*绵的样子,满室都是活色生香…… 最近一个有关她的梦境,是完全陌生的。梦里的她头发短了些,脸上神色冷漠。她昂首高傲地路过他身边,目不斜视,仿佛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宴岑出声,喊了好几遍她的名字,她才慢慢转身。那双猫眼淡淡瞥他,不带任何感情。 “宴岑,你喜欢我吗?”她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她以前就这样问过他。可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他都没有回答她。 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他们这样的人,爱了,就等于主动袒露自己的软肋。 她身份不明,生下孩子留在他身边,已经是众矢之的。他本想等彻底清理好集团的派系,等到自己身居最高位时,再让她稳妥地站在自己身边。 如今他做到了。 他有了可以保护他们的能力,却没有守护她的机会了…… 那场梦之后,宴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初榕。 他想,她应该是失望之极,也恨死了他吧。 恨到都不愿入他的梦。 他还记得初榕落海前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惧怕无助,却又带着释然。 她是真的决心离开他了…… 宴岑握着VR眼镜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一般,慢慢把眼睛戴到了头上。 当初他花了高价,请外国团队来家里做出这一套虚拟的环境,主要是因为居居天天哭着要妈妈。 不到两岁的宝宝,想妈妈哭得直打嗝,边哭还边问爸爸:“为什么别的宝宝都有妈咪,猪猪没有?” “妈咪是不是不喜欢猪猪,不要猪猪了?呜呜呜猪猪好乖的,妈咪要猪猪好不好……” 宴岑沉默许久,微哑开口:“没有,妈妈没有不要居居。” “爸爸会让居居看见妈妈的。” 后来等虚拟的“初榕”出现后,宴岑比儿子更加沉溺其中。 让居居看看妈妈或许是个借口,是他太想见到她。 既然她不愿意让他梦到,那他就把自己的梦境造出来。 戴好眼镜后,宴岑慢慢睁开了眼睛。 穿红裙的女人出现在眼前时,他不自觉屏息。 她偏头朝他笑,花瓣唇娇艳,猫眼灵动又明亮。 就跟以前一样。 宴岑的喉尖很重地沉了一下。 “初榕……” 他抬手,修长的指落在她小巧白皙的下巴上——空落落的触感,什么都摸不到。 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 宴岑动作僵了下,慢慢垂下胳膊,用力闭上了眼。 “是我信错了人。 “宴岑,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 他没有说过爱她,高傲如她,也从不跟他说那个字——但他知道她是爱自己的,他也笃定她不会离开。 可那晚当她说出“分手”两字时,他脑中竟然空了好几秒。 没有人看得到他那瞬间的慌乱。 那一刻,他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拿了电脑里的东西,也不在乎她到底是谁——他只想要她留下来。 继续在这栋房子里,留在他身边…… 所有人都说她不在了,但宴岑不信。可他也不愿意细想她杳无音讯的原因,那意味着另一个更难接受的事实—— 她已经斩断了和他所有的连接。 不要他们的儿子了。 也不要他了…… 宴岑摘下VR眼镜,抬手一下一下地揉上眉心,少见的颓败疲惫态。 手机突然闷声震动,他瞟了一眼接起来,“什么事?” 电话里的助理说了什么,宴岑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轻扬了下眉。 “告诉修衍,我半小时后到。”他看表,又顿了下,“让模特也一起过来。” 放下电话,他又想起那个戴着面具的身影。 像。很像。 他熟悉她身体的每一段线条,每一个细节。 身材真的很像…… 宴岑又想起什么,翻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他找到下午来电的那个号码,犹豫了两秒,回拨过去。 对面是一连串忙音。 宴岑收起手机,垂眸片刻,自嘲般翘唇笑了下。 看见面试的模特觉得像,看见个背影觉得像,就连打个电话他也觉得声音相似。 他是疯了吧。 ** “什么?”云初对着话筒惊讶道,“什么叫你就没想和D家签?那你叫我去面试做什么?” 电话里的修衍很平静,“我有我的安排。总之,Sense给你的不会比D家差,不仅是开秀,后面的秋冬大片也很有可能。你现在就去Lare总部,他们总裁说要见你。” 云初更加困惑,“总裁要见我?他见我做什么?” “二十分钟后我也会到,你不要迟了。 ”说完那边挂断了电话。 云初对着手机屏幕吁了口气,也没再耽误,立刻打车去往Lare总部。 照理来说这个点高峰期早就过了,可她还是在路上堵了一会儿。 保安为她拉开沉重的玻璃门时,云初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五分钟。 “等等,麻烦稍等下!”她冲着电梯喊道,一边噔噔小跑过去。 “谢谢。” 云初冲旁边匆匆颔首,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的异色,也没有发现这部电梯其实是总裁的专属梯。 宴岑按完键的手指稍滞。他紧了下眉,偏头不悦地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宴总狗头 不,她不恨你,她已经把你忘掉了呢:) 今天也是超肥的一章呢—— 所以明天请个假,就不更新啦,后天下午会早些更新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0816762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樂初 19瓶;共生あ 10瓶;凉风有信 6瓶;泺泺泺泺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撞进视线的女人身形纤细修长。她偏着脑袋在翻包,齐肩的黑发遮住脸,绸缎一般洒在肩头,发丝间透出一小块脖颈,白得发亮。 她翻包翻得专注,毫无察觉身侧男人不满的目光。 宴岑皱眉更深。他正要开口,电梯突然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轿厢反常地晃动了两下,又猛地停住了。 头顶的环形灯闪了闪,“啪”地灭掉。 宴岑抓上手边的栏杆,使劲儿眨了眨眼。 只有混沌的黑色,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夜盲症比以前严重了不少,光线不好什么都看不见不说,猛地见光眼睛还会受刺激,要缓好一会儿才行。 宴岑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犹豫了下,没有拿出来。 他听见身边有手机解锁的声音,女人稍显急躁地啧了下舌,低声嘀咕:“连信号都没了……” 比起被困在电梯里,云初更害怕会面迟到。她抬高胳膊企图搜寻信号,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电量不足的提醒,又滴滴两声,直接黑屏关机了。 云初轻“啊”出一声,有点气急败坏地在屏幕上戳了两下,忍不在开始在心里吐槽。 有没有搞错? 这可是Lare的总部大厦啊,这么大一集团,电梯居然说坏就坏,也太不靠谱了吧。 不过这家老总就很迷惑,照理来说他是忙到飞起的大人物,搞不懂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见她这个小模特。 她扭头看跟自己一起被困住的男人。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任何动静。 唉,估计跟她一样,也是个大晚上被压榨加班的社畜。 害,摊上这么个迷惑资本家老板,也不容易。 “先生。”云初轻声开口,“麻烦您按一下警铃可以吗?” 安静了好几秒,有点诡异。 男人的声音清淡:“我看不到。” 云初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里不由泛涩。 是盲人啊。 唉,那就更不容易了。怪不得他刚才都没什么反应。 视障人士还这样自强不息地努力,真的很棒棒…… “按键下面有个小拉板。” 云初的思绪被打断,她不解“嗯”了一声。 男人声线依然清冷:“请你拉开。” “哦,好的。” 云初朝人走去,到跟前她俯下身,在黑暗之中使劲儿睁大眼。 “咔啦”一声。 “是这个吗?”她转过头问,一下子怔住了。 这么糟糕的光线,也不难看出男人颜值有多高。 五官看不清,但轮廓十分优异,挺直的笔锋和深邃的眉眼像细致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大概是职业敏感性,容初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身高。她穿上高跟还能高过她的男人,太少见了。 而且他身材应该也不错。云初每天都健身,一眼就看出这幅宽肩窄腰是典型的衣架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 容初心里没由来微妙又诡异地动了一下,说不上来什么熟悉感。她把这归于人自然的同情同理心。 是啊,可惜了。 这么高颜值的帅哥,偏偏是个盲人…… “那个拉板后面有指纹验证,麻烦你抓住我的右手按上去。” “哦,好的。” 云初伸手摸向旁边,抓了个空。 她手在空中滞了下,稍稍又往前伸——触感极佳的面料,但应该不是胳膊的位置。 男人穿了一身黑色正装,现在完全跟黑暗融合,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云初掌心展开,轻轻触了两下,她觉得自己现在跟他也没什么区别,盲人摸象一样,一下下在矜贵面料上触摸。 她好像碰到了领口,也感受到类似胸肌般结实紧致的肌理——男人的体温都这么高吗?即便隔着衣服,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就在她凭感觉摸到肩部挺括的边线时,男人突然冷声开口:“是让你抓,没有让你摸。” 云初:“?” 对于自食其力的残障人士的同情和钦佩,以及对帅哥天然的欣赏和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云初嗖地收回手,语气硬邦邦:“这么黑我也看不见,没法一下子抓准,抱歉。” 男人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没关系。” 云初:“??” 没关系? 你还没关系? 我说抱歉你还真顺坡下呢hello?? 男人又开口:“这个验证区马上会锁定,请你快点。” 云初:“…………” 云初在心里骂了一句,又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 他都已经看不到世上的美好了,你要怜悯他:) 云初耐着性子做了个深呼吸,闭了下眼,重新抬手。 这次倒是一下子抓住了。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明显透着力量感,掌心边界干燥温暖,腕上的表盘冷硬。 来了,心里刚才那种诡异的微妙感又来了。 云初没有理会,直接抓住男人的手贴上拉板。听到轻微滴声后,她赶紧把他的手扔开,还挺嫌弃地拧了下眉。 拉板后的感应区又响了好几声,像在启动什么程序。 云初看着那个一闪一灭的小红点,有些不解地眨眨眼。 她从没见过电梯这样应急故障,难道每个员工的指纹都能识别么,还是…… 正想着,电梯又猛地晃了一下,云初努力稳住高跟鞋,一边伸手去够把杆。第二波摇晃来袭,她先是不受控制地后仰,脑袋结结实实地梯门上磕了一下,身子又歪歪斜斜地栽过去。 栽到了一个足够宽阔高大的倚靠中。云初什么都看不见,鼻尖处清晰嗅到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好像是西洋杉的冷香,混合雄性荷尔蒙的气息,独特,却由莫名其妙的熟悉。 云初刚磕了一下的后脑勺疼得耳鸣。她脑袋扎在男人的肩头,胳膊正好搭在他劲瘦的窄腰上。她揽了一把男人紧致的腰背,刚想拉开距离,头却晕得更厉害了。 不止是脑后勺上刚磕的闷痛,而是头晕脑胀,脚下都有点虚浮了。 云初很快反应过来,无助地低低哼了一声。 完了完了,她又低血糖了。 做他们这一行的,节食是家常便饭。刚开始训练时她对自己挺狠,还因为低血糖进医院打过点滴,后来她开始注重健康饮食,已经很久没低血糖了。 最近秀前一直在减脂,吃得本来就少,今天又因为捡了那只小猪忙得没吃饭,买的咖啡还被抢走了……现在老毛病就又犯了。 云初无力地靠在男人肩上,指尖不自觉攥紧他的衣角,前额都沁出一层细薄的冷汗。 身前被她倚着的人刚才一直都很僵硬。现在他很不自然地动了动,被靠的那只肩膀往前推了推,巴不得使劲把她弹开一样。 “起来。” ——语气里都是冷硬的嫌弃。 云初:“……” 云初也很嫌弃自己。她才不想靠到这个没风度的瞎子身上呢好吧。 “我头有点晕……”她开口解释,虚弱又无力。 “头晕?”男人反问,似笑而非,“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有低血糖?” “对啊。”云初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宴岑:“…………” 呵呵。 他见的不要太多。 酒会里,饭桌上,秀场的后台,甚至机场的VIP候机室里,都经常有女人往他怀里撞。 她们要么是看不清路,要么是拿不稳酒,或者是鞋跟崴了,还可能突发低血糖或者肌无力…… 碰瓷的多,但因为他保镖不离身,很少有女人真能靠过来。 今天这个倒是会很挑时机。 其实刚才女人靠上来时,他的确有一瞬的恍惚。 她头顶的发丝堪堪擦过他的下唇和鼻尖,这样的高度差,很想以前……她和他相拥时的模样。 有了这样的预设,肩头女人身上隐隐的体香,她微微急促的气息,还有若有似无的哼咛,都变得有些似曾相识。 就连她的触碰,她抓着他手的触感好像都很熟悉…… 不过下一秒宴岑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Lare的大楼里出现一个模特身高的女人,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何况这两天他一直神经敏感,看见三分相似的,听见个耳熟的就会觉得是她。 怎么可能呢。 再说要真是她,面对他时,也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宴岑在黑暗中扯了下唇角,不让自己再有荒谬的想法。 “你起来。”他肩膀又使劲往前弹了下,语气中的不耐更甚,“快点。” 云初依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抿唇咬咬牙,努力抬起昏沉沉的脑袋,软塌塌的腿慢慢往后撤。 就算是晕过去倒在地上,她也绝不会,不会再往这个眼瞎心恶的傻逼男人身上倒—— “啊啊啊!” 电梯突然轰了一声,毫无预兆地又开始重新上升。 云初如愿以偿地摔倒了,不过没倒在地上,而是一屁’股坐在了软中带硬的皮肉肌理上。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嘶了一口气。 云初的脚腕和大腿侧同时传来剧烈痛感,她不由惊叫出声:“疼疼疼!你什么东西那么硬啊,硌死我了!” …… 说完她自己怔住了。脑袋后知后觉嗡地一声—— 啊啊啊啊! 恶心恶心恶心!! 这么紧急的突发状况,他居然还能如此迅速地调动起自己的……神经,简直是变态好么! 难道眼睛看不见,别的感觉……会更加敏锐吗?? 猥琐男呕呕呕! 呜呜呜她不干净了! 她需要一双没有被污染过的腿啊啊啊…… 宴岑这边也疼得够呛。 她坐下时正好卡住他的车钥匙,尖锐的一侧立起来,深深扎进他的大腿里。 他痛得眼皮都在跳,她还好意思先喊疼?? 宴岑看着身上黑乎乎的轮廓,越来越恼火,“那你还不赶快起来!” 云初往后撤了撤,努力离“脏东西”远点,但还是没起来。 她低低开口,非常耻辱愤恨的语气,“我脚疼。” 鞋跟那么高,她倒下来时应该是扭到了,脚腕处火辣辣的痛感。 “我的脚好像崴了。” 宴岑:“………………” 又来了是么? 低血糖完了崴脚,下一步是什么? 宴岑吸了口气,下颌上的咬肌忍无可忍般外鼓。 一秒都不能再忍。他抬手向黑黢黢的前方伸去,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 ——摸到的却是一片光滑,饱满又细腻。 “你干什么!” 云初大叫,不由分说两手使劲一推,“流氓!” 她听到一声闷响,挺像她刚才后脑磕电梯门上的那下。随后是男人吃痛低低哼出一声。 云初羞愤至极,火气嗖嗖往脑门上冲。她抬脚没有伤到的那只脚,也不管哪儿是哪儿,高跟鞋不由分说狠踩身下的人。 男人又嘶了一口气,又惊又怒的感觉。 云初撑地再次努力起身,一边愤怒大声:“你别不要脸!我警告你——” 她中气十足的话音还没落,电梯门突然开了,头顶的照明灯同时亮起。 云初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透过指间模糊的光线,她看到站在电梯门口的人。 一排人。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问号和大大的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更~明天还是8点见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eanoI 40瓶;王文静 20瓶;棠九要好好学习 16瓶;樂初 15瓶;排骨恐惧症 5瓶;泺泺泺泺子 3瓶;优优:-)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云初也愣住了。 她回头,看见男人仰面倒在地上,跟自己一样也拿手挡着眼睛,英挺的眉目紧紧蹙起。 他们两个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跨坐在他腰间,因为刚才一直在尝试起来,不知不觉往后撤,又坐到了一个更为尴尬敏感的位置…… 暧昧,甚至香艳,令人遐想无边。 云初的脸后知后觉热了。她扭头又看电梯门,怒气哑火,只无力地张了张嘴,像在企图辩白。 修衍站在一排人的最边上,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说目瞪口呆并不准确,云初认识他三年,从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她难堪地抿了下唇,朝修衍抬手示意。 修衍进来把人拉起来后,宴岑的助理才如梦初醒般,也赶紧过去把自家老板从地上扶起来。 他老练地扯出一条丝帕盖在宴岑眼上。 “宴总,需要叫医生吗?” 宴岑拿手帕挡住眼睛,轻轻摇摇头,眉心依然紧蹙。 特助看着老板衣服上的略显狼狈的褶皱和灰尘,欲言又止。 刚才一定是他眼花了。嗯,一定是。 如果他没有眼花,那他就是眼瞎了…… 宴岑放下丝帕,长眼通红。他使劲眨了好几下眼睛,光线冲击出来的白茫茫才终于退散,视线重新清晰。 男人脸上和眸底依然是散不开的郁结,他阴沉沉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长廊上。 女人的背影已经挺远了,但依然能看出身材高挑,曲线玲珑。她一手搭在旁边经纪人的肩上,一手拎着自己的高跟鞋,单脚着地,一跳一跳的。 宴岑下意识握上胳膊,小臂处现在仍然一片疼痛发麻。 他抿唇,脸色更沉。 脚崴了?他看她矫健得很。 推人踩人力气都大得不得了。 疯女人。 矫健疯女人背后的长发,随着动作海藻般灵动,裙摆皱皱巴巴的有点狼狈,但下面露出的修长小腿光洁如玉。 宴岑望着,黑眸慢动作一般眨了下,眼中的暗沉倏地转淡。 这个背影…… 明知道不该把初榕和这种女人联系到一起,可他还是忍不住回想她抱上来的感觉。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微妙感,全部都是似曾相识的熟悉…… “宴总。”特助走过来,把一只手机举到他面前。 宴岑看了眼号码,立马接过来。听清对面的话后,他浑身一震。 “确定吗?” “是,确切消息,有人说在东海岸看见过初小姐。” ** 修衍黑着一张脸站在车边。他望着云初连吃了两块巧克力,整理好乱糟糟的衣服头发,最后仔细在泛红的脚踝处贴好膏药。 “解释。”修衍严肃开口,“云初,这次,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云初捋了下耳边的发丝,“呃……” 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电梯突发事故偶遇流氓”?还是“有些人看着无害很帅但其实猥琐得很”。 修衍走过来,语气更不好了:“云初,平时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和宴总——” “什么?”云初猛地抬头,“什么宴总?” “那是Lare的宴总你不知道么!就是他今晚要见你的啊!” 云初完全惊呆,脑中滋啦一声断了线。 “不,他,不是……他怎么可能是宴总呢!”云初难以置信,声音都尖了,“他是个瞎子啊!” 修衍:“……” 修衍冷淡看着她,一字一句咬着牙:“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瞎、子、了?” 云初:“……” 明明是他哪只眼睛都看不见的。 即便没有灯,也不至于一点都看不见啊。 修衍抬手扶额,闭眼长长吁出一口气,满脸都写着“我好累”。 “你刚才没有当着他面说‘你是瞎子’这样的话,你没有,对吧?” 经纪人明显在期待着肯定的答复,但脸上却是犹疑的——他太清楚他带的这位祖奶奶什么性子了,而且看刚才那个架势…… 云初摇头,“我没有。” 修衍面色刚一松,立刻又听到云初很低声:“不过我可能,说了点别的……” 修衍:“…………” 修衍看起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你说了什么?” 云初轻轻舔了下唇角,难得吞吐:“我就……” 她绝望地闭了下眼,说不出口—— “你干什么!流氓!!” “你别不要脸!我警告你啊!” “滚开!” …… 修衍一看她那个表情,心里也猜出七七八八了。 他额角上的经络肉眼可见地跳了两下,“云初,你是不是非要——”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经纪人的暴怒,他拿起手机朝云初晃了晃,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是Sense那边。” 云初心里跳了一下。 修衍接上电话应了几句,面上突然一滞,眉心微动,“真的么?” 云初立刻抬眸看他。一直等到修衍挂了电话,她也没说话,只平静地盯着他,猫眼里都是期待和探寻。 修衍对上她的目光,看了两秒,“决定你来开秀了。” 云初眼眸一亮,“真的啊?” “嗯。” 她扯了下嘴角,气音轻轻笑了笑。 这比刚才的“瞎子是总裁”还让她不敢相信。 他…… 云初低低垂睫,不知道怎么又想起靠在男人肩上的场景。 看不见,其他的知觉便格外敏锐,他身上的冷杉气息,还有紧致结实的胸口…… 云初赶紧眨眨眼,抬头问:“那我还要再去……见宴总么?” 修衍摇头,“他们说宴总刚才临时有事,去外地出差了。” 云初偷偷松了口气。 修衍看着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和探寻。他显然也有很多疑问,但只定定看了云初几秒,什么都没问。 “云初,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场秀的重要性。”修衍开口。 他的语气平静,但云初知道,这种云淡风轻的口吻其实比刚才的怒气冲冲要严肃得多。 “三年,我们已经准备了三年。”他重重强调,“这场秀关系的不仅是你,还有把宝都押在你身上的我,甚至整个经纪公司,如果,如果你一旦——” “不会。”云初出声打断他。 她认真看着修衍,一字一顿:“没有如果。” 是的,三年了。 为了这一刻,她已经准备了三年。 她不允许任何“如果”发生。 云初看向车窗外,褐色的猫眼表面像通透的玻璃珠子,眸光坚定又决绝。 “我一定,会一鸣惊人。” ** 幸好云初的脚腕没有扭到筋骨,她热敷了两天就又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了。 临近大秀,云初的训练计划愈加严苛。她平时自律,又是天生的好身材,体型保持得没话说。她还不是毫无美感的干巴瘦,大腿圆润小腹紧致,马甲线腰窝翘臀一应俱全,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 有一丢丢尴尬的是,在别的姑娘都在想法设法二次发育时,云初却成天想着怎么把胸藏起来。其实也没有很丰满,恰到好处的健康性]感。但没办法,现在高定秀场还是“旺仔小馒头”吃香。 这些天云初跟兔子一样天天吃草,每早不到六点就上椭圆仪。半个月后,她顺利掉了半个cup。 很快,云初为Sense开秀的消息传了出去,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讨论的聚焦主要在两点:一个新人,凭什么能为热门大秀开秀;金牌经纪人为什么会挑中她。 时尚圈的营销号们为了博版面,发的标题也都是类似《是她就是她!把文嘉摁在地上摩擦》,或者《下一个时代超模?不,是强推之耻!》。 好些没有姓名的nobody也来蹭热度,吴霜之流的网红模特也没放过这波流量,她发了条这样的微博:【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种树比较踏实[微笑]】 底下的评论都是阴阳怪气,内涵那位靠着金牌经纪人拿大饼的新人。 还有好事者跑去找文嘉,问她对自己前任的这位“现任”有什么看法。文嘉微微一笑:“云初?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算个屁。老娘这儿查无此人:) 云初面试Sense时怼设计助理的那段,不知道怎么也泄出去了,还被添油加醋了不少。反正现在她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极度嚣张”的新人,还没出成绩,架子就大得不得了。 没有会对这样风评的人有好感——巴不得她开秀那天在T台上来个平地摔才好。 云初刷完有关自己的消息后,面无波澜地把手机扔开。 会有质疑,有好奇,也有等着看她笑话的,这些声音她早就预料到——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来势汹汹,这样不入耳。 而她能做的,就是用她的首秀,打出一记响亮的耳光。 二月底,巴黎时装周拉开了帷幕。全世界的设计师,模特,媒体,时尚编辑等纷纷涌向这座时尚之都。 云初一周前就到了巴黎,除了配合设计师试装做最后的调整外,她也需要将自己的状态调至最佳。 八天,这里共有各样品牌八十余场大秀上演,日程十分密集。Sense的开秀是她的首秀,初次之外,她还拿下了几个别的品牌,平均下来一天要跑两个秀场。 咖位高的大牌秀场一般会占据更好的时间段和地点。而刚被Lare收购的Sense,更是实力演绎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没有合适的场地?没关系,那就现盖一个。 此刻,云初就站在这座临时场馆的前面。 虽说是临时的,但也一点不含糊。听说还请来了专业的建筑设计师,两百个工人建了十天才建好。 云初仰着脖子,墨镜后的眼睛认真打量圆形屋顶——这里,将是一切的开始,也是她的起点。 这座建筑全白,所以前面的一点黑就分外打眼。 离得这么远,云初也能看见那一身黑装中的身形高大挺拔。她看了两秒,猛地扬手摘掉了墨镜,长睫毛忽闪了好几下。 她没看错吧? 是电梯里的那个瞎子总裁么?? ** 宴岑抱着孩子下了车,让助理带着居居先进去。 看着儿子一跳一跳的圆滚背影,他慢慢眨了眨眼,摸出一根烟来点燃。 烟雾缭绕中,男人整两天没睡觉的面容更显疲惫。他慢慢吁出一口白色的眼圈,长眼虚阖,无声叹息。 这不是他第一次失望了。三年来,他没有放过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如果只是杳无音信还好,可这两年偏偏有人说在国外看见过她。为了那句“可能见到过”,他往外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即便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期待。 没有办法放弃…… 宴岑掐掉烟,关上车门正要往秀场走,身后突然有人出声。 “宴岑哥。” 他转身,看到陈姝羽正笑盈盈走过来。 淡黄的裙子,蓬松的头发,连丝巾都是奶茶色的温婉无害挂。 到了宴岑跟前,陈姝羽眼睛一亮,掩不住的欣赏和爱慕。 男人今天难得穿了件风衣。他这样的身高和气场,穿长款风衣比男模穿得还好看。 宴岑见了她却拧眉,“我说过了,请你叫我宴总。” 陈姝羽脸上的笑一僵,又瞬间管理好表情,“你也来看Sense的大秀吗?” 宴岑淡淡“嗯”了一声。 半年前,Lare以150亿美元的全现金价格收购了Sense,这是奢侈品行业最大规模的并购,也是宴岑掌舵以来完成的最大收购案。今天是品牌并购后的首次秀场,他自然受邀出席。 陈姝羽扭头看了眼旁边的白色建筑,“Dose的秀场也在这边,明天早晨九点。” Dose是前两年Lare为了把做全产品线收购的品牌,不过它的成衣算不上一线。陈姝羽去年进Dose当了设计师,虽说有宴家的关系在,但她也发稿吹了好一阵子的“品牌首位华人美女设计师”。 她抿唇,抬眸看男人时,那份试探样的胆怯把握得很到位。 “明天有我设计的服装展出,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去——” 陈姝羽话还没说完,包里就传来嗡嗡声。她拿出手机笑着朝宴岑示意了一下,背过身去接电话。 “什么!”陈姝羽脸色大变,她偏头看了眼身后,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在宴岑面前失态,但压低的声音还是变了调。 “所有的衣服和流程不都定好了么?为什么我的会被临时撤掉!” 宴岑看着她的背影,眼中讳深莫测。 陈姝羽挂了电话,刚才那副岁月静好的从容样不见了。 “宴岑哥,我得先过去工作室一趟,我的衣服好像出了点问题。” 她刚转身要走,就听到身后的男人冷冷开口:“你不用去了。” 陈姝羽愣住,“嗯?” 宴岑扬眉,“因为你的那件衣服,是我让撤下来的。” 陈姝羽完全惊呆。 “你,是你让……为什么啊!?” 男人往前迈了一步,周身气压倏降,黑眸深不见底。 “是你让人放消息,说在东海岸看见初榕的?” 陈姝羽的脸刷地白了。她被吓得说不出话,只嗫嚅着唇,“我,我……啊!!” 宴岑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碰我的底线。”男人的每一个字都在齿间重重咬过,扯出喉间低沉的嘶声。 “初榕就是我的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我巴巴等了两天……从开文开始睡的小可爱,没有人发现狗男人有什么不同了咩?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茜茜呀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樂初 15瓶;泺泺泺泺子 4瓶;呱呱桃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陈姝羽想喊,但喉咙完全被宴岑扼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下意识慌乱去抓脖子的钳制,却怎么也拉不开男人的手。 她一脸惊恐地抬头看。 眼前的人长眼都裂出猩红来,近乎失控般的疯狂。 陈姝羽已经彻底喘不上来气。直到她满脸涨红,前额上的筋脉都蹦出来时,宴岑才猛地甩开胳膊松手。 陈姝羽被甩到路边,两手撑住路边的车才不至于跌到。她弯下腰干咳,泪水连连,精心打理过的长发狼狈凌乱,完全失态。 她也顾不上整理仪态,赶紧后撤拉开和宴岑的距离,抬眸看男人时依然心有余悸,满眼的畏惧。 刚才的某个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会死。 被他掐死。 她知道宴岑不喜欢自己,但他那一身养在骨子里的家教,不允许自己对女人失了尊重和风度。以前男人恼了,最多也就是冷脸,绝不会像今天这样…… 宴岑立在原地定定看着她。风撩起男人黑色长风衣的衣摆,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肃穆冷冽感,黑眼更是寒若星霜。 陈姝羽更加忌惮。 要是在宴家,她可以搬出自己的爷爷来。看在宴老爷子和她们家交情的份上,宴岑的父母都会替她说话。 可现在…… 宴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扯唇冷笑了一声,“你最好祈求你爷爷多福长寿。” 陈姝羽警惕看男人,开口的声音都有点抖:“什么意思?” “因为等他老人家百年之后——”宴岑的表情起伏了一下,像在努力压制怒气。 “你的那些事情,我会一件一件跟你清算!” 陈姝羽垂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宴岑没再理会,只淡淡睇了一眼她,漠然转身。 “要再有下次,你和你设计的衣服,就一起滚。” 陈姝羽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她紧紧抿唇,盯着车窗里自己的倒影看了几秒,猛地转过身。 “她已经死了!”陈姝羽冲着宴岑的背影喊道,“初榕她已经死了!” 男人的脚步顿住,高大的身影僵在原地。 陈姝羽完全撕开了温柔的伪装,压抑后强烈爆发出的撕心裂肺,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她不在了!” “只有你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三年了,你国内国外到处跑,天上海里恨不得都找一遍!” 她的喊叫带上了哭腔,眼泪簌簌而落,崩溃大喊:“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弃?宴岑,你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 过了若干秒,宴岑才慢慢偏过头。他没有看她,侧颜轮廓分明,长睫微垂时竟然显出莫名的落寞。 “找到我死。”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坚定。 陈姝羽一下子愣住,像被摁了暂停键。她呆呆望着宴岑远去的背影,脸上的悲怨一点一点转为不甘,最后是毫无遮掩的恨。 指甲在包包的羊皮表面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她也毫无知觉。 恨。 从那个女人出现在宴岑身边的那一刻,她就好恨。 她一边鄙夷着别人“爬床”的手段,却又疯狂嫉妒那个女人可以和宴岑同床共枕;她一遍安慰自己初榕不过是运气好,宴岑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对她根本没有感情……可后来她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消失后,宴岑竟然那么消沉,整个人前所未有的颓败;他不信搜救队和侦探的寻人结果,不顾眼睛的不适,亲自一次又一次潜入海下;他保留着她的一切,连梳子摆放的位置都不肯变动…… 陈姝羽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从来不敢在心里承认那个事实:宴岑对初榕,绝不只是别人说的“看在孩子的份上”。 他不肯相信初榕已经死了。 那她呢? 她不也一样,依旧疯狂地嫉妒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么? 除了妒恨,她还好怕。 即便知道不可能,但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初榕真的没有死? 那晚看到送居居出来的那个女人后,陈姝羽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对方看起来完全茫然,好像根本不认识她,应该就只是长相相似而已。 可陈姝羽依然心有余悸。 如果宴岑见到这幅几乎一模一样的皮囊呢? 陈姝羽不敢想。 明知会触动他的逆鳞,她还是叫人放了假消息出去——只有宴岑真的相信初榕已经死了,她才能安心。 死了的人,就不该再回来了。 ** 陈姝羽重新回到秀场时,脸上的妆容和笑容又都是无懈可击的了。 Sense的看秀名额紧张,前排的位置自然都留给宴岑那样的核心高层和时尚大拿们。陈姝羽靠关系拿到邀请牌,位置虽然不好,但胜在可以在媒体和后台间游刃穿梭。 后排来看秀的,还有不少时尚买手和网红明星。陈姝羽顶着宴家关系,还有炒出来“美女设计师”的名头,在这堆人中间自然是受吹捧的。 她笑意盈盈地听着彩虹屁,眼睛瞟到正在T台上排练的模特们。 看清打头的那个模特时,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滞。 “那,那个人是……”陈姝羽伸出一只微微打颤的手,瞪大眼睛,“她是谁?!” 她身边的网红顺着她的手困惑看过去。 “哦,她呀,你不知道?她就是最近热度很高的那个模特,叫云初。” 陈姝羽死死瞪着T台,脸色如土,“云……初?” 初…… 初榕! T台上的模特身姿曼妙,气场从容又强大,她站在台上微抬下巴定点时,陈姝羽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个眼神,那副样貌,就跟让她在梦里都在恨,在怕的人如出一辙…… 周围人并没注意到陈姝羽异常难看的脸色,都叭叭叭地看着台上的模特说个不停。 “……我去她原来这么好看的?之前一直没曝光,不是都传云初其实很丑么?” “用膝盖想也知道她肯定不丑好吧,要不然修衍能捧她。她这种猫系高级脸,现在时尚圈和娱乐圈都通吃的!” “哎你们看到她台步了么?我感觉她台步也不错的。” “应该吧,Sense很看重这次秀的,要真那么差劲,高田也不可能让她开秀啊。” “什么!”陈姝羽惊叫出声,她失态的声音太大,引来周围一片侧目。 “开秀?!你是说……”她张了张嘴,又难以置信般哽住,“初——云初,给Sense开秀??” “对啊。”几个网红被陈姝羽的这个反应惊到,眼神怪怪的。 “Sense的开秀,也是云初的出道秀,最近圈子都在讨,你不知道么……” 陈姝羽白着脸,下意识往前排的座位看。 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还空着——幸好宴岑还没来。 看着那个正对着T台的位置,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肺部的空气全部被抽空。 用不了多久,宴岑就会看到云初。 和那个女人几乎一致的身高身材,连神态都很相似的面孔,会沿着T台,一步一步走向他…… 陈姝羽猛地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 云初眯眼,盯着那个疑似瞎子总裁的身影看了没几秒,修衍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二话不说就拉她去了后台。 云初也不顾上那位总裁到底是不是瞎子了。离开秀还有两个多小时,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化妆,排练,试装,哪一样都不能放松。 大秀看着光鲜亮丽,但秀前准备的后台往往兵荒马乱。时间都是按秒算的,模特用冷水冲头换发型,或者当着一屋子的人面换衣服,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Sense的场地是自己建的,相比之下后台的环境要好很多,试衣间充足,场地内还有餐区,及时为模特补充秀前能量。 云初一口都吃不进去。她坐在化妆台前,周围围着四五个肤色不同的造型师,头发,妆容,指甲,鞋子甚至睫毛,从每个细节保证她首秀的完美。 云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点变了模样,心口处好像也有什么满满涨涨,止不住的兴奋激动。 化好妆后秀场导演过来,带着模特们去走台排练。这次的延展台也很别致,表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光打上去,好像一条汩汩而动的银河。 作为开秀的模特,云初必须不能有任何失误,否则后面的模特表现再好,这场秀都会成为一场灾难。 尽管这只是穿着便服的排练,但当云初从T台上出来时,所有的镜头和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修衍没有给她安排媒体拍摄和采访,说是不想让她秀前分心。但云初心里明白,这不过是那个奸商老狐狸吊胃口的手段。 这次排练,算是她首次非正式亮相,底下的相机和手机都恨不得怼她脸上。云初无视掉所有的镜头,也没有理会底下围绕她的嗡嗡议论声,只目不斜视地迈步走过T台,落落大方,神态从容。 下了台后,秀导朝她比了个大拇指,让她回后台和设计师见面试装。 重新回到后台,云初立刻发觉气氛很不对劲儿。原本忙碌吵嚷的化妆间安静得诡异,模特和工作人员都围在一处不知道看什么。 云初下意识皱眉——他们聚集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化妆台。 过去后她看见修衍正和设计师助理说些什么。修衍很激动,胸膛都在急促地起起伏伏,云初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不淡定。 “怎么了?”她问。 修衍没有说话,镜片后的目光依然瞪着设计助理。 云初身边的一个化妆师扯了扯她的袖口,很小声:“好像是你的衣服出问题了。” 云初心里一跳,“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怎么了?” 她开秀的服装是本次大秀的重头戏。高田大师光是设计稿就改了不知道多少版,服装的布料也全是定制染织的。裁缝工匠们更是加班加点熬夜缝制,又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地修改。 高田大师是日裔,这次也将不少日本传统服装的元素加入到了设计中。 整条裙子颜色明丽,上面全是西方特色的华丽印花刺绣,搭配和服样式的交叠领和腰封,日式清风般飒爽,又不失慵懒和柔美。 问题就出在那个腰封上了。 “衣服不是早上才从工作坊到秀场的么?”修衍厉声质问,“你们不是有专人看管服装吗?怎么会找不到!” “是有人看管……”助理看起来也快哭了,“可就是不见了。我刚叫人回工作坊,也在来的路上找了一遍,都没有看见那个腰封。” 云初看着衣架上那件前襟散开的衣服,心重重往下沉。 这件衣服没有任何纽扣或绑带设计,全靠那条腰封束拢衣服。没有腰封,那这件衣服根本就穿不成…… “高田老师来了!”有人高声道。 云初转身,看见个子矮矮的灰白头发设计师正匆匆走过来。助理赶快上去,附在设计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高田大师面上一震。他扭头又和助理嘀咕了几句,助理无奈地摇了摇头,设计师便不再说话了。 他走到服装的立架前,抬眸定定望着自己设计的礼服。 他拉上衣服的裙摆时,云初清楚地从这位顶级大师的眼中看到了惋惜,还有心痛。 “高田老师。”云初忍不住急切出声,“您有什么办法吗?有备用的腰带吗?” 设计师摇了摇头,“没有备用,连布料都没有多余的了。没有腰封,这件衣服就无法上身……” “我很抱歉。”他转向云初,轻声叹息,“但今天,你恐怕没有办法上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樂初 15瓶;棠九要好好学习 10瓶;泺泺泺泺子 5瓶;松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4-10 20:03:47~2020-04-11 19:3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樂初 15瓶;棠九要好好学习 10瓶;泺泺泺泺子 5瓶;松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高田大师的话音刚落,云初就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像触手一样,密密麻麻向自己伸过来。 她不用看都知道那些人眼里有什么意味。 云初淡淡略过那些幸灾乐祸的面孔,目光稍稍在排在她后面出场的那个模特脸上顿了下。 那也是位颇有资历的欧洲名模。刚才排练时她看云初时眼里就都是轻视,现在更是毫不掩饰的快意。 ——她这个新人一来就开秀,挡了太多人的道。现在上不了场,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云初收回视线,两眼茫然恍神。 她并不恼幸灾乐祸的旁观者,也没有心思纠结,到底是谁让自己的腰带消失的。 大脑完全一片空白,耳廓里甚至有轻微的细鸣声。 云初没由来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站上T台的场景。 她从医院的ICU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好觉,闭上眼睛便是噩梦连连。所有的梦境都是相同的场景:没有边际的黑暗,海水彻骨的冰凉,巨大浪潮一波又一波吞没过来的沉重和窒息感。 她看不见的海面上好像有人在拼命喊她,但她听不清,也动不了,只能任僵化的身体慢慢下沉…… 医生说,她这是典型的灾后的创伤应激障碍。毕竟当时那艘游船的沉没太过惨剧,整船几乎没有幸存者。 云初被发现都是事发两天后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离当时的沉没地点有点远。 心理医生想对云初进行干预,但她当时表现出的便是毫无求生欲。 云初没有告诉医生,其实她的心结并不是因为丧生的双亲,而是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脑的空白都是被别人填充的,她被告知云家的父母罹难,被告知自己叫“云初”,可她根本对这个幸存的“云初”毫无知觉,她没有她的记忆,情绪悲喜也全不相通——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云初。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迷茫,虚空,没有任何归属感。云初醒着也觉得像在梦境中一样: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水里,她没有任何倚靠,浮萍一般随波游荡…… 直到她第一次站上T台。 地面上凸起的长长平台,就像茫茫海面上的小型孤岛,是溺水者想要抵达的岸边。 云初站在上面,莫名的踏实和安全感。 长长的平台托起她离开地面,那些没有边际,黑暗寒冷的梦境也离开了她。 修衍说得不错,她的确天赋斐然。她的外形,她的表现力,她的台风似乎就是为T台而生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一无所有。T台是在所有的迷茫中,唯一清晰的存在——她知道那是她所擅长的。 那是能重新定义她,让她大放光彩的地方。 没有人能够明白T台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是她的事业,她不是只想穿着华服站在闪光灯和歆羡赞美中。这是她的安全感,她的倚靠。 是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唯一属于她的存在。 她不可能轻易放弃。 绝不。 不管是谁,想轻易毁掉她三年的付出和心血? 呵呵,做梦! 云初闭了下眼,轻慢吁出一口气,重新睁眼时猫眼里平静澄净,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她转向旁边的设计师,“老师,能找同系列的腰封代替一下吗?您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腰封是特制的,不能找别的来代替,不然会破坏掉服装的设计,我不允许那样的衣服登台。”设计师也轻声叹气,“大秀马上就开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云初抓上衣服的袖口,指尖轻轻捻了一下,“那么,这件衣服就算被舍弃了,对吗?” 设计师无奈点头。 云初抿唇,“好。” 就在周围人还没明白这个“好”是什么意思时,云初突然一把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 修衍大惊,“云初你干什——”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布料撕裂的“呲啦”一声。 云初手起剪刀落,利落地裁下来一条裙边。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有人还倒抽了一口冷气。 云初淡定地捏着裙边,胳膊绕过那件被自己裁过的高定服装,系在裙子的腰部。那条剪下来的裙边,成了腰带。 她边系,还边对旁边惊呆的设计师笑了一下,“之前我去工作室试装的时候,看见过这件衣服之前的几版图纸。您一开始是想做个不对称的裙摆,对吗?” 高田大师怔怔看着她,“对。” 他抬手撩了一把云初刚才剪过的裙摆——果然是不对称的。 “之前的腰封比较宽,跟不对称的裙摆不太协调,所以我最后放弃了。” 云初点头笑,“我猜也是。” 绑好了腰带后,她把头上的配饰取了下来。那是两把别在盘发上的小扇子,东瀛风的蓝色小折扇,扇骨根根分离,扇面上的图案跟原来的腰带上的一致。 云初把那两把小扇子别在了绑好的腰带上,乍一看,居然还真的很像回事。 做完这一切后,云初后撤了两步,默默打量着这件被自己剪坏原样的衣服。 “我真的很喜欢这件裙子。”她轻声道,“我一共试了六次装,每一次它都更加贴合我的身体,每次我穿上它,都会想象自己站在台上的样子。” “在我看来,一件高定礼服就是一样艺术品,背后都凝聚着设计师和工匠们的无数心血。每一件服装都是独一无二的。” 云初看向一旁的设计师,“今天是我的首秀,这是我在秀场上的第一件礼服,我相信您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 她抿唇,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想放弃自己的首秀。我希望您也不要轻易舍弃自己的心血,可以吗?” 云初说完,整个后台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设计师,再看云初时,眼里又多了几分复杂,有看好戏似的嘲弄,也像在责备她轻狂。 云初毫不闪避地和设计师对视,浅色的猫眼平静,放在身侧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攥紧。 她当着设计师的面咔嚓了他的衣服,这是大忌,是作死啊啊啊! 但云初顾不了那么多了,今天的首秀要是泡汤,她就不可能再有登台的机会。 横竖都是死,去他妈的忌不忌吧。 高田盯着比他高快一个头的模特看了好一会儿,神色莫辨。 “我设计的每一件衣服,的确都是我的心头血。但如果一件衣服不够完美,我宁可它不要出现在台上。” 云初心里一沉。 “但是——” 设计师顿了顿,笑了,“现在我发觉,一件衣服是否完美,不仅取决于设计师和工匠,也要看穿它的模特是谁。” “我相信,你能在台上穿出这件服装最完美的样子。等你走完后,和我一起谢幕,好吗?” 所有人一震,无声的哗然。 可不是每一个走秀的模特,都能和设计师一起谢幕的。出来谢幕的往往都是设计师的宠儿,包揽品牌的秀场不说,还能拿到广告和代言! 高田大师这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 一屋子人将目光投向云初,神色各异。 刚刚看戏的几个外国模特,都是一副讪讪的神色,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样。 云初也恍惚了一瞬。她面上没有显露过多的惊喜,只翘起精致勾勒的唇边,微笑自信又得体。 “我的荣幸。” ** Sense的大秀推迟了近二十分钟。 看秀的观众早已落座,席上一片低沉的嗡嗡议论声:好像是开秀的模特出了问题。 真的服了。一个新人,哪儿那么多的事儿啊…… 云初其实很冤枉——她被将近十个人围在中间,快透不过气不说,身上还挨了好几针好么。 那条被她一剪刀剪出腰带的裙子,此刻正熨帖穿在她身上。设计师,工匠裁缝都拿着针线和剪刀在她身边忙活,化妆师和发型师也见缝插针一般,举着各种工具,蹲蹲站站地围着她忙碌。 云初好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女战士,众星捧月般被送上了战场。 当她站到出场的地方时,望着平直微闪的T台,整个人都有种晕乎乎的不真实感。 “紧张吗?”身旁的修衍问她。 不知道为什么,云初觉得他的声音像隔着水,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云初,集中注意力。” “这不是练习,也不是彩排!” 没错,这不是彩排。 这是她的首秀。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底突然腾起火辣的温热。 原来她这种从不掉眼泪的人,也会在这样的时刻,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外面那些,是这个世界上最光鲜亮丽的一群人,很快,那些名流明星的目光,连同铺天盖地的闪光灯,都会聚焦在她的身上…… “OK,lights out!”秀导对着对讲道,“music——” 云初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那双浅色的猫眼里的局促和紧张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坚定,势不可挡的决心。 狂跳的心脏奇迹般平静下来,她的指尖却颤抖得更加厉害,就像有人刚才给她注入了一针强劲的肾上腺素。 “倒计时,三——” 云初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流加快的声音,她的每一根发丝,每一个毛孔都在蠢蠢欲动。 “二——” 心口处仿佛有个巨兽苏醒过来,正在她身体里肆意咆哮着,叫嚣着。云初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在一本超模的自传中看到的一句话: “当我走上T台时,我在想,他们都应该臣服于我头戴皇冠的样子。” “一——Go!云初,Go!” 云初不再有任何犹豫,她昂首,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 去吧女孩! 让全世界都看到你头戴皇冠的模样。 ** “爸爸。”居居撇着嘴小声,一边抬起小胖手揉眼睛,“猪猪想睡觉觉了……” 圆墩墩的小朋友也跟爸爸一样穿了正装,白嘟嘟的下巴下面还有个小领结,憨态可爱。 宴岑抬手看了下腕表,剑眉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他伸手把儿子往怀里揽了一把,让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是居居非要缠着爸爸来秀场玩儿的,但三岁小孩的耐心哪有那么足,等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熬不住了。 宴岑微微侧眸,旁边的助理立刻上前来。 “怎么还没开始?”宴岑不满沉声,“已经迟了二十分钟了”。 “刚才设计师助理过来,说出了点意外。”助理压低声音,“好像是开秀的模特……” 宴岑眉心更紧,“开秀的模特?” 怎么又是她? 宴岑对这位模特最近铺天盖地的消息有所耳闻——又是一个靠着炒作来秀场的。 想到那天电梯里的场景,他俊面更沉。 那样一个别有居心又粗鲁的女人,居然就是他们选出来的模特?? 要不是他那天听到初榕的消息走得急,他一定不会让品牌签下这样的模特。 他又看了眼表,牵唇很轻地嗤了一声。 “你通知下去,这场秀之后,以后Lare旗下的所有品牌,都不再录用这个开秀的模特。” 助理面色一凛,“好的。” 他犹豫片刻,低声提醒:“宴总,一会儿的会议要推迟?还是现在就给您备车?” 宴岑还没回答,台上的灯光突然黯了。 观众席上的人也停止了交谈,都不约而同看向台上。 靠在宴岑肩上睡觉的居居感应到什么一般,一下子转过身看向T台。 宴岑望着那个在T台尽头出场的模特,浓眉不悦地拧起来。 第1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云初出场后没有直接走, 而是登上了一个圆形转台。她单手叉腰背对着观众, 逆天长腿和完美腰臀线尽显, 气势十足,宛如一位正在接受朝拜的女神祗。 她身后的巨大屏幕上跳出品牌的银色Logo,巨大的“S”字母闪了两下, 倏地散开成烟雾粒的效果。 漫天钻石星光中,云初利落转身。 她迈开的第一步就精准踩在BGM的节奏点上, 落脚利索, 抬脚迅速, 台步行云流水,柔中有刚。 T上台光线全暗, 唯一的一道光在云初身上。她气质傲然,步伐从容,那道打光看上去不像追光,倒像是她身上自带的光环一般。 她仿佛一只行走在暗色中的鬼魅, 每一步都踩在人的心尖上。 在特定的光线下, 布料的特质显现, 裙摆泛出质感极佳的光泽, 好像灵动飘逸的彩瀑,美轮美奂。 裙子被剪了一刀, 不对称设计正好露出模特的半个大腿, 半遮半掩,更具风情。 她的台步太好,长腿将下半身压得稳而不僵, 腰肢却摇曳生姿。走到T台的中程时,光线变强,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由被云初的脸吸引。 她很漂亮。作为一名HighFashion模特,她甚至有点“过于漂亮”——有时候可能会抢掉衣服的风头。 一双高级又独特的猫眼,模特堆里也找不出第二对来。此刻那对猫眼里不见情绪,目不斜视时传递出一种谁都看不起的傲慢厌世感,却让台下的人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底下坐着的人看秀无数,眼睛早都给各样的华服美人练得挑剔又毒辣,可Sense的这个开场,还是把他们结结实实震撼到了。 有人忍不住很小声地议论: “啧,这样的新人……修衍的确是捡到宝了。” “看着可一点不像新人啊!你看这个台步台风,一旦不比老模特差。” “不是不比老模特差,就算和现在几个top比也不带怕的!文嘉刚出道的时候,也走不出这样的台步吧?” “是啊,首秀就有这样的表现,那将来——” “不用将来。你看她的脸,就是现在流行的那种猫系脸,就跟以前流行娃娃脸和牙缝一样,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等着看吧,时装周之后,她就该到处刷脸了。” “嗯,看来文嘉这些年的垄断,甚至整个模特榜的排位,都要重新洗牌了。” …… 云初已经走到了T台的尽头,她微抬下巴准备定点时,突然听见观众席里响起不合时宜的响动,好像有人在惊呼。 不过一瞬,云初心里便重新镇定。她保持视线平视,单手甩开身后的裙摆。 余光不经意往下扫时,云初身上一僵。 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正奋力爬上T台来。他挣着两条小短腿,意外的灵活,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了上来。 台下一片哗然,小团子却毫无知觉。 他径直朝定点的模特跑去,仰起兴奋到放光的小脸。 云初一下子认了出来—— 黑葡萄大眼,面包块一样的白嘟嘟脸,还有那个跟她同款的下巴。 她瞪大猫眼,诧异的表情还没完全浮现,居居已经扑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妈咪!!” 云初脑袋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观众席中突然“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倒塌了。 云初怔怔望过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前排中央。他刚才起身太突兀,连同身后的座椅,甚至身旁的观众都带翻倒地。 男人石化了一般,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脸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冷白色的手背上筋脉暴起到可怖。 仿佛下一秒,全身的血管都要崩裂开来。 ** 云初脑袋响起嗡鸣声,耳边什么都听不见。 她现在就有很多的问号:小猪为什么会在这儿?他怎么跑上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啊啊?!! 但所有的这些疑问她又都不顾上,观众席中的哗然她也视若罔闻。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 怎么办! 开秀前她设想过可能发生的千万种意外,但做梦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 每个模特在台上的时间都精确到秒,她这个开秀模特但凡出一点差错,后面上来的模特,乃至整场秀都会变成一场灾难。 那她的出道首秀,就彻底毁了。 毁了…… 云初如坠冰窟。 就像掉在海里出于求生本能,会下意识死抓浮板一样。云初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有了动作,一切都像求生本能般自然—— 她以右脚为重心侧身,单手叉腰继续摆出定点pose,另一空出来的手抓上居居的小西装后领,一下子就把猪拎了起来,力气大得惊人。 把居居抱进怀里的瞬间,云初利落转身,沿着T台折回。她单臂抱着孩子,台步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长腿迈开的每一步依然卡点精准,气场十足。 居居被仙女妈咪抱在怀里,笑得一脸满足,还高兴得朝台下挥手手。 高傲从容的模特依然面无表情,笑眯眯的大眼宝宝仿佛成了她腰间的一个挂件。奇特,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和谐有爱。 ——这场灾难性的意外就这样被化解。 云初的反应太快,从被抱住大腿到把孩子拎起来几乎无缝衔接。她表现得又那么自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就是Sense设计好了的呢。 和第二个出场的模特擦肩而过时,云初从对方蓝色的眼中看到了大大的迷惑,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一会儿也得抱个孩子挂件回来…… 看到后台入口的那一刻,云初舒出一口气。她脚下松了劲,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冰凉的指尖都在止不住打颤。 “初榕!初——” …… 好像有人在喊什么,引来身后更大的动静。 云初心里跳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径直朝后台走去。 ** 走秀继续,但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台上了。 观众席的嗡嗡声甚至一度盖过了背景音乐。人们交头接耳,目光却时不时往第一排中间的空位上看。 开秀的模特被抱住腿喊“妈”,这是前所未有的。可谁也想不到云初反应能那么快,脸不红心不跳地就化解掉这个意外。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更大的意外随即出现——全场最重量级的嘉宾,那位集团的太子爷竟然着魔一般失了态。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就已经追上那个模特走了。 走……了…… 而且刚才台上的那个小孩是谁? 就是太子爷的娃啊! 他抱着模特叫什么? 妈、妈!! 真的,魔幻剧都不带这样演的。有了这样新鲜展开的剧情,谁还顾得上看台上的秀啊。 嗅到史诗级八卦的媒体蠢蠢欲动,一个接一个想往后台探。 宴岑走了,但他身边的人还在,保镖和助理迅速将整个场子封成铁桶,没有人知道后台那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 云初抱着居居回到后台,她没有理会其他人的问询和目光,又一把推开急切凑过来的修衍。 心脏狂跳,刚才在台上压下去的惊慌失措,现在报复般加倍返回来。 她也很慌,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被质问。 云初直接去了试衣间。她拉开最里面的一扇门进去,把居居放到椅子上。 “这怎么回事啊?”云初低头问小孩,声音发紧,“小猪,你怎么会在这儿!” 居居人小,却也敏感。察觉到云初脸色的变化,小人儿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高兴样,他毛茸茸的脑袋低垂着,很知错地低声:“是,是爸爸带猪猪来的……” “你爸爸?”云初困惑,“你爸爸是——” 门嚯啦一下被拉开,云初惊吓转身。 男人很高,完全封堵住门口。 扭头对上他长眼的刹那,云初清楚地看见那双深邃黑眸撞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他死死盯着她的脸,轮廓分明的下颌紧绷出咬肌。 身后清脆的童音响起:“爸爸!” 云初一震。 她还没吃惊完,宴岑就闪身进来,他抱起居居,转身把孩子塞到门外助理的怀里,反手关门上锁,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初榕……” 他深深看云初,声线全哑,胸膛起伏得越来越剧烈。 男人死死盯着她,难以置信,“真的是你……” 云初怔怔看着他,猫眼瞪大。 这不就是电梯里的那个—— 男人猛地握上她的手,脖颈上的喉结剧烈滚动,“我找到你了!” “榕榕,我终于找到你了!” 云初:“?” 云初一把甩开他的手,猫眼中的震惊转为防备。 这个男人……比当初在乌黑麻漆的电梯里看着还要帅,但显然是不正常的。 他像受到什么大刺激一样,俊朗的脸兴奋到有点扭曲,眸光深切又疯狂。 “抱歉我不认识你。”云初低低道,说完她绕过他就要出门。 手还没碰到门把,宴岑一把就揽上她的腰,他把她带到身前,另一条结实的胳膊也缠上去。 “你说什么??”他垂眸看怀里的人,长眼依然震惊,但跟刚才不是一个意味了。 “你不……认识我?” “榕榕,是我啊!”宴岑磁音更哑,深刻的眼角开始泛红。 “我是宴岑……” 云初一脸惊恐地瞪着他,使劲摇头,“我不认识你!真的不认识你!” 她边说边使劲挣,但男人力气好大,两手紧紧抱着她的腰身不放,她被束缚在他胸口。 云初又急又怕,声音都有点抖了:“你放手!” “我不认识你,我也不叫初榕!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宴岑浑身一僵,白了脸色。 沉默。 狭隘安静的空间里,男人的呼吸逐渐急促。 “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谁……”他低低反问,磁音比刚才还要哑,喉间拉扯出的气音像受伤的动物在嘶鸣。 宴岑阖眼,重新睁开时长眼里全是猩红,薄唇发灰。 “初榕。”他咬着牙唤她的名字,愤恨一瞬,声音又很快柔和下来,“当初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当时的状况……” “好,是,都是我的错。我道歉,我……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他喉结重重下沉,眼神几欲疯狂。 “但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 云初瞪着男人。 疯子。 这就是个疯子。 她腰身被男人掐得生疼,忍不住轻轻嘶了口气,宴岑赶紧手上一松。 云初趁机往后撤出距离,拔腿就往门口跑。腿还没迈开,她就又被钳住了手腕。 “初榕!”男人直接把她拉到了墙角,“你还要走吗!” 他看似在强势质问,语气和表情里却有掩不住的失落甚至恐惧。 “我找了你三年……” 云初一心只想离开这个疯子,她气急大喊:“你是不是有——唔!” 身前的男人毫无预兆地吻下来。 他一手箍上她后脑勺,一手轻易捉住她两只手腕别在脑顶,强制的姿势,欺身而下,完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云初彻底懵了,好几秒没有反应过来。 她睁大眼睛瞪着男人盍着长眼亲吻自己的男人,他近得不能再近,根根黑睫清晰可见。 唇齿之间滚热又疯狂,他不管不顾地碾压她的唇瓣,毫无章法地咬扯,像干涸将死的人得到泉源,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云初左右晃着脑袋,拼命挣脱,她想喊,但唇舌通通被索取侵占,只有喉咙间发出几声抗议低哼。 她越挣扎宴岑就亲得越恨,她被他压住抵在墙上动不了,他却好像才是无助的那个。 “你不要……” 他压着她的唇,恳切涩声,“不要走!” “榕榕……” 云初气红了眼。她突然停住了挣脱的动作,齿尖用力一咬—— 浓烈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男人只短暂顿了片刻,但没有如云初期待的一样起身,反而压吻得更重。他松开她脑顶的手,转而揽上她腰身。 云初死命拍打他的肩背,他却搂她更紧,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男人被咬破的舌尖依然在流血,但他似乎很享受这个带血的吻,放任自己的血气蔓延到她的口中,渗入在她的唇齿之间,与她 的气息交织…… 云初挣扎到力竭,氧气也告罄。她满脸通红,卷翘的睫根上都凝出细密的水珠。她闭了下眼,倔着最后的劲儿,两手用尽力气使劲往前一推。 男人往后撤步的瞬间,她扬起手重重打下去—— “啪!” 这一巴掌打出她所有的羞愤气恼,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响。 “你有病吧!” 云初抬起手背抹了下嘴唇,拔腿又往外跑。 宴岑的脸还打偏在一侧。他怔出神一般,并没有阻拦她。 云初终于推开门,却猛地刹住了脚步。 外面的闪光灯瞬间亮起一片,黑洞洞的镜头疯狂地朝她怼去,准确地捕捉到每一个细节: 模特凌乱起皱的衣服头发,脸蛋眼角上暧*昧的绯红,她被吻花晕开的唇膏—— 以及身后男人唇上沾染的同种颜色。 第1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所有人都知道Sense的秀场出了大新闻, 但不知道为什么, 媒体, 模特,观众全部三缄其口,没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圈子里和网上传得乱七八糟, 一会儿说是开秀的模特出了意外,一会儿又说她其实是关系户, 仗着关系在后台把设计气得不轻。 还有人爆料这位秀前就把话题炒得火热的模特大有来路——后台就是集团太子爷!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居然就在试衣间里……声音大到外面的人全听见了! …… 修衍的电话被打爆。 “……是的, 都是谣传。抱歉我们不接受采访, 具体消息您关注官方。品牌和集团都不回应?那我们自然也没什么回应的了呵呵……”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语气和脸色倏地冷下来。 “宴总的助理刚说, 他们已经公关了,但我估计这几天是消停不了了……” 云初坐在旁边出神,完全没有听见经纪人在说什么。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每一条每一件都炸得她脑袋空白, 外焦里嫩。她现在已经怀疑人生了。 男人的话音还在耳边: “……我没有认错人。初榕,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 我绝不会认错!” “我没有开玩笑。我们不仅是恋人, 还有一个孩子,就是居居。” “初榕, 你当真不记得我?”男人深深看她, 如墨的黑眸对上她抗拒的视线后,淡淡牵了下唇角。 “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 疯子!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电梯里时云初就感觉这人不正常, 但没料到这位宴总会疯到这种地步。 她不管他是癔症,精神病还是人格分裂,也不在乎他说那些“失踪”,“恋人”,“孩子”的鬼话是怎么来的,她只确定一件事——这个疯子,算是把自己毁了。 她的首秀,她的T台,她的职业生涯。 她这三年来全部的付出和努力。 通通毁于一旦。 就算公关了又怎么样?现在整个圈子里都是流言蜚语,所有人都认定她和这位集团太子爷有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没有人会再去关注,去在乎她的台步,她的表现力,她作为一名模特的能力。 不管她将来能走多少秀,拿到多少代言,别人都只会轻飘飘来一句:“哦,有关系就是好啊。” 不不不,她可能根本再没走秀的机会了,更别说封面代言那些了。一个凭一己之力拖垮整个秀场的新人——哪个设计师敢用…… 云初越想就越怄得慌。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碰到他啊?? 奢侈集团的太子爷,有钱有权有背景,和模特传个绯闻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能还是一桩让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但她不同啊。 她又不是什么名媛明星豪门千金,就一没家庭没背景新人模特,只会被打上“拜金”,“虚荣”,“攀附豪门”这样的标签。 云初简直要窒息,气到太阳穴都开始突突直跳。 她从来!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真情实感地讨厌过一个男人! 想给他买块墓地,并且在上面蹦迪的那种讨厌! 云初闭眼深深吁出一口气,余光往修衍那边瞥。 怪事。 她知道修衍有多看重这场秀,他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她身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原以为这位严苛的经纪人也想给自己买墓地,可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出奇得平静。 而且居然,连句责备埋怨的话都没有?? 云初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公司那边……说什么了?” 修衍捧她,公司把好的资源都倾向她,无非是看中她摇钱树的潜质。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别说继续捧她了,跟她解约让她赔钱都有可能。 修衍对着笔记本电脑目不转睛,“接下来几天你不都有秀?等这次时装周走完了,再看下面的工作怎么安排吧。” 云初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就这?就这?? 修衍镜片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瞟了她一眼。 他自然有他的考量和打算。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模特能跟宴总扯上关系,还闹得这么大。 但这也并不是全无好处。 在过去的两小时内,云初的热度暴涨,搜索指数空降排行榜前三,有关她的词条和新闻数量是原来的二百倍,微博的热搜排名现在还在上升。 云初火了。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火,总之她是真的火了。 修衍知道她早晚会火,但没想到这火的速度跟开了挂坐了火箭一样,而且热度直接出圈了。 时尚圈不比娱乐圈,曝光的机会和途径都有限,即便是各大品牌的宠儿最热的超模,观众看见她可能也会说“这sei?” 看秀的人毕竟是少数,吃八卦才是全民-运动。这就是即便是顶级的超模,人们提到她们也会说,哦这就是“某某影帝的女友”,“xx天王的前任”。 很多模特出圈都是因为私事绯闻,国内国外都是如此。尤其现在资本当道,流量时代,越来越多的品牌也看人气用人了,要不现在怎么那么多网红模特呢。 那像宴岑这种时尚圈顶端,相貌背影财力权势都是顶配的男人,难道就没有哪个超模想和他出个圈么? 不是没有,是不敢碰瓷。 这样一人物,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主动上门和云初闹得沸沸扬扬…… 顶级的绯闻对象,带来的利益也是切实可见的:就这么一会儿,修衍已经不知道接了多少电话了,有合作没合作的品牌方,全是冲着云初来的…… 修衍合上电脑,又往云初那儿偏了一眼。 他还不打算和她明说这些,这位奶奶,有实力又傲气,一向对艹热度这些嗤之以鼻。 修衍选择绕个九曲十八弯的圈子,“云初,之前的事情……你自己一点都没印象吗?” 云初好像还在出神,“什么?” 修衍咳了下,“你和宴总——” 云初刷地黑了脸,上挑的猫眼冷冷瞪过去,“你想说什么?” “没有。”修衍连忙摆手,“我只是在想,你看,他说你是三年前出的意外,而你正好是三年前发生的海难,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会不会以前——” “不会。”云初断然否认,她的神色并没有语气那么坚定,面上闪过一瞬的晃动,但很快如初。 “我是和我父母一起旅游出意外的,调查结果也都对得上。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我记得不记得,我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云初抿唇,鼻尖嫌弃般皱了皱。 “绝无可能。” ** 从公司出来已经很晚了。云初刚走出大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就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 下来的司机很恭敬,“初小姐,宴总在车上等您。” 云初理都没理,绕开车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身后有车门打开的声音。 “初榕。” 云初立刻加快脚步。 她已经快对这个声音,这个名字PTSD了。 宴岑身高腿长,三两步赶上她,“今天是我失态了,我很抱歉。” 他挡在她身前,“我们谈一谈,好吗?” 云初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依然心有余悸。 男人立在她面前,看起来持重又矜贵,跟今天红着眼睛压住她强吻的那个疯子判若两人。可云初还是从那双如墨的黑眸中看出了克制。 她赶紧移开了视线。 实在是不习惯男人这样含情深切地看着自己。 “我和宴总没什么好谈的。” 她一句话,外加“宴总”这样的称呼,瞬间灭掉宴岑眼中的期待。 “初榕,我——” “我都说了我不叫初榕!”云初厉声打断他。 今天积累下来的所有怨怼和怒火都嗖嗖往头上冲,没有激情辱骂他,是她最后的修养。 云初忍耐般闭了下眼,面无表情地看男人。 “宴总,既然要谈,那我们就彻底说清楚好了。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叫初榕!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或许我和她长得很像,但我,不、是、她!” 宴岑平静地看着她,凸起的喉结轻轻滑动。 “三年前,你是不是发生过一场意外,之后记忆就缺失了?所以你才记不得我——” “我发生意外时和我父母在一起。”云初把给修衍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即便是和您爱人失踪的时间一样,也不代表什么。” ——更没可能和你生出个孩子来啊啊啊! 可宴岑并没有修衍那样容易说服,他不折不挠,“你发生的意外的时间和地点,和你当初失踪的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他稍靠近她一步,眸光如炬,燃起更热烈的期盼。 “初榕,你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么?” 云初跟被烫到一样颤了下睫毛。她垂眸思考两秒。 “从小到大,我的生活轨迹都很清晰,我的背景,我的家庭,和您这样的人物不可能有交集。宴总,如果真如您所说,那我的父母就不可能是我的父母,那么我想请问你——” 她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我的父母是谁?我的家人在哪里?” 宴岑怔住,完全没有料到她会从这个方向找切入点。 他眨了眨眼睛,很轻地叹出一口气,“你以前,并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云初挑眉,“可按照你说的,你我不是恋人吗?连孩子都有了,却对对方的家庭背影一无所知?” 她翘起唇边,好不讽刺,“那可真是让人‘信服’呢。” 宴岑:“…………” 宴岑眸光微动,眼底处最后的光亮也没有了。 这三年来,他设想过无数次和她见面的场景:她可能怨他恨他打他骂他——他通通全盘接受。 他会在她发火哭泣的时候抱住她,吻掉她所有的眼泪,跟她道歉跟她保证,让她看到这三年来他已经改变了,他绝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可宴岑怎么也想不到,变化更大的人是她。 是他魂牵梦萦的那张脸,但她的神态,眼神还有肢体动作,满满都是对他的抗拒和防备。 毫无感情,冷静又理性。 他刚才还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但现在看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忘了,她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说服了自己,不再记得他…… “比起宴总的话,我更愿意相信当年警方的调查结果。”云初冷冷道,“我想我们已经说明白了。” 她迅速转身,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还没来得及发作,男人就立刻松开了她。 “我送你。”宴岑惯居高位,开口时才意识到自己又是一贯的命令式语气,他又赶紧补了一句,“可以吗?” 云初木着脸,“不劳驾。” 宴岑坚持,“天已经很黑了。” 云初刷地别过头,脸色更冷,“宴总,即便您是宴总,如果再这样的话,我也是可以报警的!” 她视线略过男人的薄唇,看到他下唇上凝结的血点,又不自然抿住自己的嘴唇,咽了下嗓子。 口中好像还有那种铁锈一般的腥甜气息,带着颤抖和温度的压触感…… 云初赶紧断了思绪。 “请你和我保持距离,否则……”她顿了下,豁出去一般。 “我不介意再打你一巴掌!” 宴岑的表情微妙起伏,却一点没有恼怒的迹象。 似乎不管是之前那一巴掌,还是以后的巴掌,他都不会生气。 “可以啊。” 云初:“??” 男人淡淡勾唇,居然还笑了。 “我给你打。” 云初:“………………” 有病! 云初横了一眼又开始发病的疯子,迈开腿赶紧溜了。 好在男人没有真的追过来讨打。 她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后排车门钻了进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一直等开出去十分钟后,云初复杂的情绪,快跳的心脏才慢慢平缓。她摇下车窗,让江边的冷风灌进来。 混沌的脑袋逐渐冷却,但男人刚才的话却越来越清晰: “那场海难的时间和地点,和你当初失踪的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你真的相信会有那样的巧合?” …… 云初猛地晃了下脑袋。她往后仰,咸鱼一样倒在座位上,紧紧闭上眼。 哦,就当是一场梦。 ** 司机隐蔽靠边。宴岑望着女人从正门进去,抬眸打量高不见顶的住宅大厦,眉心轻跳。 她居然住在这儿? 他扬唇,气音短促地笑了一下。过了两秒,又很轻地笑了笑。 “走吧。” 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车重新启动。宴岑回头,又深深看了一眼她刚才进去的地方。 初榕,你看。 即便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们之间就是有扯不断的联系。 我知道是你。 一定就是你。 ** 电梯门开,宴岑走到门口,扭头看旁边邻居的大门,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低头看膝盖,“居居,你没记错?” 居居仰头,一脸坚定,“没有!” “妈咪给猪猪说,可以找她玩,猪猪就记住啦!”他伸出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指旁边的门,“妈咪就住在那里!” 宴岑扬眉,“那你怎么没给妈妈说,我们的新房子就在她的旁边呢?” 居居抓了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要是告诉妈咪,妈咪就要我回家了呀……” 小人儿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偷偷嘿笑,“猪猪不想回家,猪猪要跟妈咪在一起……” 宴岑哑然失笑。 这个鬼机灵,到底随他俩谁? 他舔唇笑了下,摸了把儿子的脑袋顶,“去告诉妈咪,我们来了。” “好!”居居迈开两条小短腿就往旁边跑,到了跟前扬起两只小手敲门。 “仙女妈咪,快开门!是猪猪!” 宴岑:“……?” 仙女? 这小子……可比自己嘴甜多了。 敲了几下后都没有人应。居居侧头贴上门缝听了一会儿,白嘟嘟的脸慢慢耸拉下来。 “妈咪是不是不在家啊……” 宴岑抬腕瞟下表,又转头看向隔壁的双开大门。 以前他是不信什么“冥冥之中”“命中注定”的,他也不需要信那些,他有能力,有自信把控自己的一切。 只有她是唯一的意外。 而现在…… 晏岑抬眸,打量两扇并列的房门。 他肯定她就是他命中注定,冥冥之中的意外。 如果不是—— 电梯突然很轻地“叮”了一下,有人正从一楼往上来。 ——那就制造意外! 宴岑手印到门把上唤醒智能锁,长指飞速在键盘上敲出密码。 智能锁发出警报声:“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他更加快速地在密码锁上乱戳了几下。 “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一旁的居居看呆了,“……爸、爸爸??” 智能锁第三次发出警报,系统自动冷冻,一定时间内无法再次验证密码。 门“咔”地下下一道锁的同时,电梯门在父子俩面前徐徐打开。 云初刚迈出电梯,大长腿刷地定住。 居居俩眼都亮了,扑过去又抱上她大腿。 “妈妈!” 云初目瞪口呆,“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宴岑朝身后的门示意,“我住这儿。” 看到云初的脸色,他又赶紧补了一句,“这是去年就置办的。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你住这边。” 云初又看了他一眼,脸色稍缓。 的确,她之前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过隔壁在装修。 没想到居然是他…… 换房子的念头涌了出来。她低头看见腿上眼巴巴的小猪,弯唇笑了下,又rua了把他软软的头发。 “今天,你先跟你爸爸回家去,好不好?” 大小两个男人脸上的笑同时消失。 “仙女妈咪……”居居撇嘴,很委屈地小声,“你不是说我可以来找你的嘛?是不是上次猪猪不乖,妈咪生猪猪的气……” 云初依然受不了这幅可怜巴巴的乖样。 她赶紧摇摇头,伸手摸居居的小脸蛋,“我没有生你的气啊。不过,呃……下次,等下次你再来找我玩儿,好不好?” ——等你这个爸不在的时候:) 说着云初往门口走。路过宴岑的房门时,她还很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 换房子的念头愈加清晰。 看着云初输入密码打开房门,一直沉默的晏岑突然开口:“我刚才输错了密码,现在防盗启动,进不去了。” 云初看都没看他,“你可以找管家解决。” 宴岑噎了一下。 “管家说没有办法。”不等云初说话,他又立刻道,“居居刚刚一直想去卫生间,不知道可不可以打扰你,去你那里方便一下?” 云初愣了下,回头看小人儿,“你要去卫生间吗?” “啊?”居居一下没反应过来,“我,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小人儿的整张脸几乎都被老父亲颀长的手掌包住。 “你要去!” 第1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咔”地一声轻响, 云初面无表情地开门进来。 身后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也跟着进来了, 一个笑得脸蛋鼓鼓, 一个抿着薄唇暗喜。 配合老父亲表演的居居直接去了洗手间。 然后,这孩子他就开窍了:不仅要去洗手间,还口渴要喝水, 啊肚肚突然也饿了,好像还有点瞌睡, 仙女妈咪的怀抱又香又软猪猪要抱抱…… 云初:“……” 云初只好挂着猪牌挂件, 一边奋力地在冰箱里翻东西。 宴岑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女人, 但他只是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没有说话, 也不上前。 那个神情,有点像居居第一次来的时候,想跟妈妈亲近却又怕讨她嫌似的不敢靠近。 男人不说话,云初就直接无视他。 她在三开门大冰箱里翻了半天, 微微皱眉, “这次, 好像连牛奶都没了……” 居居搂着妈妈笑得甜蜜蜜, “猪猪不要牛奶,妈咪抱抱猪猪就好!” 宴岑突然出声:“你吃饭了吗?” 云初扭头看他, 发现男人问的是自己。 她没吭声, 回过头来继续翻冰箱。 宴岑犹豫了一瞬,慢慢踱步到云初身边来,也偏头向冰箱里看。 云初赶紧关上冰箱门。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点羞于向他展示自己空荡荡的冰箱。 云初有点不自然地捋了下头发,“我平时很少在家吃。” 她往沙发边上走,拉开和男人的距离,“你带居居回去吧,去外面吃,或者给叫管家送吃的上来也行。” 宴岑站在原地,垂睫默了几秒,摸出手机来,冷白色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点动。 没几分钟,云初家的门铃就响了。 给云初平时送健身餐的管家立在门口,这次他没有托着餐盘,而是带了一个挺大的纸袋来。 云初看着宴岑结果纸袋走进开放厨房,自然地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袖子开始洗手。 从她这边看,男人宽阔的肩背,还有将衬衫微微撑起的胸口,包括小臂上紧致的条形肌肉都清晰可见。 洗完手后,宴岑一样一样把东西从纸袋里拿出来:各种水果,蔬菜,新鲜的牛肉,牛奶……他似乎预料到她的厨房跟冰箱一样空,就连油盐等调味料都买全乎了。 云初诧异到微微张开唇瓣,望着中岛台边的男人。 “小猪猪,”她把居居拉到身前,很小声的,“你爸爸还会做饭呢?” 第一顶奢集团的太子爷,浑身上下一点烟火气都没有的男人——居然在做饭?? 而且看他摆弄的那个架势,似乎还挺熟练。 不知道是不是脱掉正装的缘故,男人的轮廓和脸色也不想往常那样冷硬了。 居居使劲儿点头,嘿嘿笑了一声,“爸爸做饭,可好吃啦!” 云初瞪圆猫眼。 真会啊? 还可好吃了?? “妈咪,爸爸很少做的,”居居神秘兮兮地扒到云初耳边,“他就只给猪猪一个人做饭吃。” “爸爸说了,他只会给两个人做饭吃。” 云初“哦”了一声,不由思考:只给两个人做饭? 一个是他儿子,那另一个是…… “过来帮我系一下围裙,可以吗?” 云初抬眸,看见男人正望着自己。 见她看过来,他还朝她抬手摇了摇——他戴了一次性手套,不知道在做什么,上面湿哒哒的。 云初没接话,扭头看居居,“你去帮你爸爸吧。” 仙女妈妈发话,居居唯命是从,但小短腿有短腿的痛啊。 云初眼睁睁看着短腿小猪在那儿蹦了半天,围裙还是只能围到男人的大腿。 就在居居歪歪斜斜想往凳子上站时,云初看不下去了。她过去拿过小人儿手里的围裙,也没说话,只站到宴岑身后。 今天没穿高跟鞋,云初的鼻尖正好对着男人的肩头。他微微抬着胳膊,宽肩的线条往下利落收到腰间,标志的倒三角。 云初刻意和男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但当她从后面虚虚圈过他的窄腰时,宴岑明显浑身一僵。 他略微偏头,深刻的长眼睨她。 云初垂睫,故意没有接男人的视线。围裙落在男人腰间时,她才发现这个系带是前系的,那就不得不再往近靠了。 云初有点不情愿地往前走了两步,鼻尖上立刻有了冷杉的气息——跟她那次在电梯时闻到的一样。 也跟试衣间的那次……一样…… 云初没由来有点燥,赶紧使劲眨了眨眼,把乱七八糟的意念从脑中抛了出去。她尽可能最大限度地展开胳膊,争取一点儿都不要碰到男人的身体。 云初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是屏着气息系围裙带子的。系好后她轻吁出口气,正想收回手,身前宴岑的胳膊突然毫无预兆地压下来。 云初还没反应过来,两只手就都被男人握住了。 云初:“!!!” 她的胳膊还圈在他腰间,手被他摁在腹肌上动不了。这样的姿势,很像她从后背紧紧抱着他。 云初猛地吸了一口气:“你干什——” 宴岑立刻松开她,根本没来及给她发作的机会。 云初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她瞪着男人,唇瓣抿成一条线。 宴岑根本不迎她的目光。他转过身去继续做饭,自言自语一般:“手那么凉,那就做汤吧……” 云初:“…………” 无耻之徒! 云初剜了男人一眼,坐回到沙发上生闷气。正思考怎么样才能把无耻之徒轰出去,厨房那边已经飘来了香气。 “是鱼!”居居高兴得直拍巴掌,一跳一跳地往餐厅跑,“猪猪最喜欢吃鱼了!” 宴岑给等在餐桌边的儿子盛了一碗汤,仔细挑去鱼刺。 居居捧着碗呼噜呼噜,男人却没有吃。他打开冰箱门,把刚才送上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到里面。 云初看着自己的冰箱被水果,面包,牛奶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包装慢慢填满,心里突然古怪地动了一下。 宴岑关上冰箱门,扭头看到云初还坐在沙发上没动弹。 “吃饭了。”他轻声道。 云初一脸冷漠,“我不饿。” 说完她还捞起手边的一本杂志。 “我用滤纸把汤里的油脂都去掉了,不用担心热量问题。”宴岑往前靠了两步,唇角很淡地弯了一下。 “你不是很喜欢吃鱼吗?” 云初看杂志的目光微动。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鱼的? 她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我不喜欢。” 就不吃。 她就算饿死,从这栋高楼上跳下去,也不会吃他做的饭—— “仙女妈妈!”居居捧着自己的小碗过来了,他吃得满足,嘴边和脸蛋上都带着光亮,“那猪猪喂妈咪吃,好不好呀?” 说着小孩儿用自己的汤匙舀了一勺汤,还有模有样地拿到嘴边吹了吹。 “猪猪不吃饭,爸爸,爸爸也喂猪猪吃的……” 他把勺子慢慢推到云初唇边,云初垂睫,看到里面奶白奶白的鱼汤。 就,闻着还挺香…… 看云初张嘴喝下那一勺鱼汤时,宴岑轻轻眨了几下眼。 喂她喝。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望着端着勺子笑的大眼宝宝,浓眉轻挑。 这小子,简直是个撩妈高手。 比他会……还把他的活都抢了。 喂是喂不到了,宴岑转身回到餐桌边,又盛出一碗鱼汤,也细致把刺都挑了,才端着过去放到云初的面前。 刚刚真香过的云初看到那碗鱼汤,很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找补时,她的手机铃声救了她。 云初接起来“喂”一声,脸色瞬变。 “你说什么?” 宴岑抬眸看她。 女人背对着他,光看那个紧绷的背影,他也能猜到她可能又遇到什么事儿了。 见云初挂掉电话,宴岑正要开口问,女人已经刷地扭过身来。 她瞪着他,语气很冲:“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宴岑不解,“嗯?” 云初举起手机,“刚才我经纪人说,你不允许Lare旗下的任何品牌跟我合作。” 她冲男人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有啊。”宴岑困惑蹙眉,“我什么时候让——” 他猛地顿住话头,浓眉跟着展开,一下子想起来什么似的。 “……你通知下去,这场秀之后,以后Lare旗下的所有品牌,都不再录用这个开秀的模特。” 宴岑:“…………” 宴岑绝望地闭了下眼,睁眼看见女人抱着臂一副算账的架势。 他舔了下唇角,“这是个误会……” “初榕,你听我解释。” ** 门“砰”地一声摔上,被轰出家门的父子俩怔在门口,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云初压根没给宴岑解释的机会,直接把男人搡出了家门。 连同他的鱼汤,水果,面包,还有儿子…… 居居提着小饭盒,白嘟嘟的脸蛋上写满了不高兴。他撇嘴斜了爸爸一眼,很小声的:“爸爸是笨蛋……” 小人儿垂着脑袋碎碎念:“早知道就不带爸爸来了,唉,爸爸一来妈咪就很生气。妈妈见到猪猪就很开心,妈咪喜欢猪猪不喜欢爸爸……爸爸笨死了!” 宴岑皱眉,“你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居居着嘴摇摇头。 宴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生平,生平第一次被轰出门。 他扭头望了眼云初的家门,犹豫了下,先摸出手机。 滴了一声那边助理就接起来,“宴总?” 宴岑皱眉开口:“是你给修衍那边说,Lare所有的品牌都不会用他的模特?” “是的。这不是……”助理声音弱下去,“您那时候在秀场吩咐的么?” 宴岑一下子提高声音:“那时候——那时候跟现在能是一样的么?” 宴岑无力扶额。 这人平时跟他肚里的蛔虫一样,怎么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就成了猪队友? 猪队友。 除了儿子是助攻,别的都是猪队友! 宴岑又阴郁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正想着要他的小助攻再去做点什么时,电话里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出声了:“宴总,我这就再去跟初小姐的经济公司联系。或者……您看还要怎么办呢?” 宴岑敛睫沉吟。 怎么办? 她虽然失了忆,但现在看来,脾气比起过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小女人发脾气,他通常就是……把人按床上来一顿。 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但现在,这个法子明显行不通的。 宴岑下意识摸了下右脸颊,总觉得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火辣感…… 大约是他沉默得有点久,对边的助理有点不安地咽了下嗓子,试探般又开口:“宴总,初小姐那边,似乎已经接了不少工作了。” ——少了咱们的也没见人家着急。 宴岑有些诧异,“哦?” “她接了什么?杂志还是走秀?” “是杂志拍摄。”助理回答,他顿了下,又小声说了句什么。 宴岑瞳孔一震,“什么!” 助理连忙道:“您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其实我们这边可以联系到杂志的主编……” 宴岑拧眉,似在犹豫。接着他又想起什么,改变了主意。 “不用。不要再随意插手她的工作。”他命令道,又顿了下,“你跟主编打个招呼,就说——” “拍摄那天,我也会到场。” ** “什么!”云初一脸惊讶。 修衍扬眉,“你很吃惊?” “又不是拍裸照。”他指尖又点了点拍摄的企划案,“这样类型的照片,哪个模特没拍过?” 云初抿唇,又拿起策划案翻看。 一线《Land》杂志的封面,拍摄重点在她的背部,从精致的直角肩沿着脊柱沟而下,一直到两个腰窝,都要展露出来。 对于模特来说,这其实不算什么。别说露个后背,拍正面两手挡住重点,还有类似比基尼那样程度的也稀松平常。 几乎每个名模都拍过这样的照片,裸露也并不和涩情划等号。当初文嘉作为第一个登上四大封面的中国超模,穿的就是一条快要开到肚脐的深v红裙,复古又风情…… “好。”云初点头,不再有任何犹豫,“我拍。” “很好。”修衍满意弯唇,“除了这封,还有不少一线杂志在排队,我们需要好好安排一下。” 云初跟着精神一振。 修衍之前提醒过她,说时装周的那场意外虽然有负面的影响,但也会带来更多的关注和受益,可云初万万没想到这波受益来得这么汹涌。 Sense大秀之后,Lare的公关反应很迅速,直接发了通稿说“开秀模特抱娃走秀”就是计划之内的环节。 娃也确实是总裁的娃,为什么要抱总裁的娃? 这是Sense加入Lare集团的首秀,为表重视,总裁亲自到场看秀不是很正常的…… 通稿全篇都把这场意外往集团和品牌的商业角度上引,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堆,假的也给说成真的。 随之发布的还有云初出场走秀的视频片段。她当时反应那么快,全程不见一丝无措,看起来也确实不像“意外”。 云初的人气随之暴涨,不少人看了视频后立刻被这位超模的颜值身材,业务能力圈粉。 这些天,云初街拍,各种街拍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各种舔颜看腰看大长腿的,还有时尚博主研究模仿她的日常穿搭和妆容。 巴黎时装周之后,云初又去了伦敦时装周。 业内对一个模特业绩的评估一般会有以下几个方面:走秀,高定的秀场为主,开场闭场是亮点。这方面云初没得说,出道便在巴黎时装周为Sense开秀,这样的起点已经是不少模特的终点了。虽说出了些意外,但她那个“单手提娃”的亮眼定点,依然被不少人津津乐道。 两个重量级的国际时装周下来,她走满20场,当之无愧的秀霸。至此,她不仅是同期里最受瞩目的新人模特,风头一时无俩。 可以说,流量和逼格,云初都已经逐渐成型,这代表着她正如修衍所期待的那样,在快速成长成一位HF和商业两手抓的超模。 或许用不了多久,她便会跟那些被载入史册的传奇超模一样,身价斐然,一台步都能赚六位数,每一步都踩着金子往前走…… “Lare那边……”云初抿唇,“你是怎么说的?” 市面上一多半的奢侈品牌都隶属Lare集团,她要是被Lare封杀,就等于在职业生涯的伊始被砍掉一条腿——要是那样,修衍估计会直接砍掉她另一条腿:) 可他没有哎。 这个无良奸商,最近对她出奇的包容和温和。 “我说很遗憾,不能和Lare合作,是我们的遗憾。”奸商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边框,倏地勾唇,“但错过一位优秀的模特,也是你们的遗憾。” 云初:“!” 云初目瞪口呆,“你,你居然怼他们?!” 她这个八面玲珑的金牌经纪人,居然会怼巨头集团? 还给她吹彩虹屁?? 修衍笑得别有意味,“你放心,他们不会真的封杀你。” ——有人怕是舍不得:) ** 杂志拍摄那天,云初早早就到了摄影棚。 虽说一直告诉自己露个背不算啥,但见到拍摄的女摄影师,她心里还是不自觉松出口气。 何况这位名叫Alisa的女摄影师,本就是明星摄影师。她跟很多一线大牌都有合作,还拿过权威大奖。 云初的首封由她掌镜,也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女孩子之间比较容易熟络,没一会儿气氛就松快下来。Alisa调整好设备,要云初先过去走位试光,两人也好尝试配合,找找感觉。 硬照是模特工作中相当重要的一环。云初当初在国外训练时,还特意经验丰富的名模偷过师。她在镜头前的抓人表现力绝对是天生的,只不过初次拍摄,需要一点时间放松准备,进入状态。 云初已经换好了服装——再简单不过的牛仔裤和白衬衫。 牛仔裤是G牌赞助的定制款,紧致勾勒出她臀丘的线条。等到一会儿上面的白衬衫一脱,腰臀线完美凸显。这样一张露背照,没法不让人让人浮想联翩。 云初却没有把凹身材当成重点,她需要注意的,是眼神。 眼神和姿态,才是一张凸显一张硬照表现力的关键。 云初坐在台子上,衣服还没脱,但只一回眸,瞬间就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标志性的猫眼,眼型别致漂亮,目光坚定有力,而且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故事感。她定定睇睨镜头时,隐约的力量可以刺破镜头和一切介质,直接深入到人心里。 望着这样一双猫眼,好像在和伺机而动的花豹对视,让人警觉甚至有压迫,却又无法移开目光,甘愿被深诱,沉溺其中…… “好,非常好!”Alisa朝云初比了个大拇指,笑着赞道,“我还是头回见有人第一次拍摄就这么有感觉!” 她朝旁边的助理示意,又对云初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你要不现在就脱——” Alisa突然停住话头,扭头朝门口处张望。 主编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一个光看侧影就十分打眼的高大男人。 云初偏头看清男人的脸后,不由屏息。 他来干什么?! 她怔怔看着宴岑一言不发地在旁边落座.场边没有打光,男人矜贵的衣料在黑暗中显出质感,面目完全隐在暗沉中,神色不明。 主编笑着过去跟Alisa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女摄影师脸上划过一丝讶异。她扭头看向场边视察的人,又回头看云初,有点意外的神情。 主编又朝云初笑了笑,“没什么事儿,你们继续,啊,继续。” “就当别人都不在,都不在!” 云初:“…………” 云初皱眉,深深吸了口气,回头看见摄影师正用嘴型跟自己说话: 没关系的,你放松。 可她没法放松。 身侧那道直勾勾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白衬衫里面的隐形硅胶内衣,也突然非常的不舒服起来。 他怎么会到这儿来啊?简直阴魂不散。 难不成是专门来看…… “我们开始!”摄影师突然扬声道。 “云初,你脱吧。” 第1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即便已经过去三年, 但有关初榕的一切, 宴岑依然记得十分清楚。 他们最开始是用身体认识对方的, 她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他自然熟悉她身上的每一个小细节。 她个子高,骨架却玲珑精巧, 皮肤更是好得不得了,每一寸都像丝绸般滑腻, 让他……爱不释手。 两人你侬我侬时, 他迷恋她的每一个特征:平直精致的锁骨, 凹出的骨窝简直能盛酒;腰肢不盈一握,轻易就印上他的指痕;长腿又白又直, 膝盖小巧;她的天鹅颈忘情拉长时纤细的骨骼尽显,他便忍不住在上面留下一串又一串的痕迹;她的耳垂白嫩,耳洞的旁边恰好有一颗小痣…… 还有她的背,有只能他看到的浅浅的腰窝。其中一个腰窝上面, 有一块胎记。 淡淡的绯红色, 形状还正好是一个挺规则的桃心, 还恰巧长在腰窝的中心点。好像上帝造她时, 满意地盖了一个戳。 宴岑第一次看见那个桃心印记时,浑身气血都不自觉上涌, 一下子就被撩到了。 那个桃心形上, 也留下过很多他的吻痕。 初榕总是会羞得眼睛泛红,嘟唇小声嗔他,“烦死了!你就是馋我身子, 你王八蛋……” 宴岑低笑,磁音哑着“嗯”一声,“没错,我馋死了……” …… 此刻,那个曾让他快馋死的人,正背对着镜头,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纽扣。 摄影棚里压根没几个人看着,摄影师是女的,摄影助理也是女的,但眼睁睁望着女人的锁骨窝露出来,白得发亮的皮肤越来越多,宴岑还是忍不住蹙眉。 这些美妙的风景,本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没由来又想起她那天开秀的场景。她从转台上走下来,好像从天而降,是全场的焦点。 宴岑很不喜欢台下那些人盯着她看的眼神。 好像自己不小心弄丢的珍宝,一下子现世人间,被千万人觊觎的危机感。 那天,她摇着腰肢从自己面前走过,他找到了她。又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助理接过来云初脱下来的白衬衣。模特有点不自然地动了下身子,明显没有那么从容了。她抬起胳膊往身前挡,两手努力遮住那两片隐形硅胶垫。 宴岑根本没往那个地方看。他黑眸死死盯着模特的背部,眨都不眨一下。 云初甩了下海藻般的长发,一头黑丝哗啦一下全甩到身前,整个背部一览无余。宴岑微微屏息—— 纤瘦的腰背,深邃的脊柱沟蜿蜒而下,下面还有两个腰窝。浅浅的腰窝白净,不见一点瑕疵。 宴岑愣了一下,嚯地从椅子上起身。他往前靠了一步,甚至直接站到了摄影师的身边,视线最佳的位置—— 模特的整个背部光洁如玉,没有任何痕迹。 也没有那个浅红的桃心胎记。 宴岑难以置信般眨了眨眼,怔在原地。 不可能啊。 难道,真是他搞错了? ** 拍摄莫名中断。 摄影师被主编叫走,云初重新穿好衬衫候场。 好在场边那个让她浑身不得劲的人也离开了。 等了好半天摄影师也没回来,她的助理去寻人,结果助理也没影了。 云初又眼巴巴等了一刻钟,还是没能耐住性子。她把长发往脑后一扎,随意穿了件风衣往外走。 摄影棚外面就是杂志社的办公区。云初本想着还要找上好一会儿,没想到一出来就听到了动静。 主编办公室的方向,依稀能听见有人谈话。听动静,应该是交流得不很愉悦。 云初靠近,听到女摄影家不满的声音从门后清晰传出来: “……我当然不接受!拍摄方案是一早就决定好的,现在都开始拍了凭什么说换就换!” “到了现场调整方案的情况也不少嘛……”主编的声音有点虚,“我是觉得,模特的状态好像还不是特别好。” 他话音未落,摄影师便嗤了一声。 “您在搞笑么?模特状态好不好我能看不出来?她是我见到的最快调整好状态,也是表现力最强的模特了好么!” “呃,其实也不是模特的原因。就是我想……这个露背可能有点问题,要不咱们换个方案,不露就是了。” “露——露个背怎么了!主编您告诉我露背哪里不合适了?一个背而已,你们之前比尺度大的封面不很多么?” …… 听到这里,云初心里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她吸了口气,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声。 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云初推开门,正在争执的两个人看见她,面色一滞。 “哦,云初……”摄影师Alisa先回过神来,“我和主编在说关于拍摄方案的事情。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担心。” “啊,对对对。”主编赶紧附和,“是方案有问题!我刚还和Alisa说,云小姐的表现很不错呢……” 云初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今早她跟这位主编见面时,他的态度可不像现在这样客气恭敬,甚至可以说有点谄媚了。 云初转向他,“主编,其实根本不是拍摄方案出了问题,对吧?” 主编愣了一下。 云初弯唇,“是有人让方案‘出问题’了,是么?” 不等主编回答,她便点点头,“我明白了。” “这也算我惹的麻烦。我会解决。” “不是,云小姐——” 云初已经快步走出门。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人,但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高跟鞋发泄一般把地面踩得哒哒直响,完全是走台步的气场。 好在刚一拐弯,她就看到走廊尽头有两个黑衣人立在门口。其中一个,便是那天从宴岑的车里出来拦自己的司机。 云初抿了抿唇,径直冲着那扇门就过去了。她长腿阔步,自带鼓风机一般,身后的衣摆都微微飞起来。 贵宾区空荡荡的,她高跟鞋戳地面的声音被放大,自带回音效果。 不知道是不是给这幅算账的气势震住了,小山一样的保镖司机就那么怔怔看着云初,直到她走到跟前来。 云初面无表情,“让开。”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犹豫着没有伸手阻拦。 云初直接一把推开了门。 沙发上的男人抬眸看见她,手上摆弄火机的动作顿住。 后面的保镖一脸为难,“宴总,我——” 宴岑只淡淡打了个手势,他立时噤声退下去。 沉重的木门在云初身后无声闭合,她立在门口没有动,抱臂冷冷睨着沙发边上的男人,唇边慢慢收紧成线。 浅色的猫眼对着黑眸,终究是宴岑先软了目光。 他起身,“初——” “宴总。”云初重重打断他。 “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说清楚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不清楚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拍摄方案是多方协调的成果,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人的心血?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让人换方案!” 她看起来比在试衣间那次还要生气,秀挺的胸口剧烈起伏。 “搅乱别人的工作你很得意?把人捏在手心里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宴岑,你是不是闲得很?!” 云初语速急快,每个字眼都像无形的小钉子一样,biubiubiu全戳在男人身上。 她气得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一句毫不客气的质问尤其尖利,话音余音绕梁般,在偌大的贵宾室里久久不平息。 宴岑站在她面前,半晌没有反应。 男人眼眸深刻,睫毛垂落时眼眶处黑影浓厚,完全遮盖掉他眸中的情绪。 云初不自然地努了下唇。 说老实话,男人这幅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挺有震慑力的。 无声的气场,也就无形地压过了她的气压。 想也知道,他这样矜贵的天之骄子,估计活到这么大,也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云初现在也才之后知后觉她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这下Lare可能真的要封杀她了。 不,大概这个圈子她都呆不下去了吧…… 宴岑慢慢抬眸,长眼深深看了她两秒,唇边意外很淡地勾了一下。 “你叫我的名字了。” 云初:“??” 宴岑气音轻哂,看起来居然还有点愉悦。 “初榕,这是见面后,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云初:“………………” 他是真有毛病吧? 绝对的绝对的病得不清那种! 宴岑舔了下唇边,嘴角处还有敛下的笑意。 “首先,我并没有想插手你的工作。换掉方案是杂志主编的自作主张,我刚才已经叫助理过去了,告诉主编大可不必如此这样讨我的好。” 他语气平和,逻辑明了,望向她时长眼里依然是一片化不开的浓烈。 也是,她打了他一巴掌他都没恼,又怎么会在意这几句指责。 云初面上的怒意淡了一度,但唇线依然拉得很紧。 “那宴总来摄影棚做什么?难不成真是很闲,来看风景?” “我来,是想来确定一件事。”宴岑顿了下,喉尖轻轻滚动。 “初榕的后背下侧,有一块淡红色的胎记……” 云初僵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神情。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背上并没有什么胎记。”她释然松出口气,忍不住笑了下。 “那不正好说明我不是初榕,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宴岑默然,似在考量。片刻后他缓声开口:“你有没有做过去掉胎记的手术?那时候你出意外做了医院,有没有可能有些事,你并不知道?” 云初无语,心里却不由一惊。 她没有做过去胎记的手术,但的确做过去疤痕的美容术。 出意外后,她那身白净无暇的皮肤上落下三块疤,一块在手肘,一块在脚踝,还有一块,确实在背部。 ……就,巧合吧? 背上那么大一片,他又没说他老婆背上哪里有胎记。 云初不动声色。 “那照宴总这样的思路,反正我身上是必须有胎记了。” 宴岑看着她,神色突然有点古怪地起伏了一下。 “我还记得,”男人语气平静,长眼却颇玩味,“你左胸上还有一颗小痣,红色的。” 云初:“!!!” 云初说不上是惊呆还是吓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却刷地一下子红到了耳尖。 “你……!” 她唇瓣微微打颤,脸上的绯红蔓开到眼角。 心也突突跳得厉害,却不是因为难堪——她的……那个地方,的确有一颗小红痣…… 他怎么会知道!!! “我没有!”云初撒谎否认。 脑袋里有很多问号,还有她不愿意承认的猜测,但她的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否认。 不不不不是的。 不可能是,也不可以是! 宴岑将女人所有的反应和微表情尽收眼底,他似笑而非的,长眼稍敛,视线很轻很快地略过她身前。 云初给男人这一眼看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为什么从那个眼神中读出了“哦?我不信,不如我们来验证一下”。 她刷地抬手挡住胸口,“你,你要干什么!” 宴岑偏开脑袋,唇边还挂着那种若有似无的笑。 “初榕,我们这么争辩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 云初轻嗤,“又不是我想争。宴总,要怎么样您才肯认清现实呢?” “做亲子鉴定。” 云初愣住,“啊?” 宴岑转过头来,“你和居居做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真相自然大白。” 云初眨了眨眼睛,眉心微动。 “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做亲子鉴定。不过,我有个条件。” “嗯?” “结果出来要不是的话,我希望——”云初停住话头,脸色一凛。 “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宴岑眸光微动,跟被她的话刺痛了一般。他有些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好,我答应你。” “那我也有一个条件。” 云初犹豫了下,“什么?” 男人往前靠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掌。 “结果出来,你和居居要是亲子关系,那么——” 他眸色转深。 “我们就结婚。” 第1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封面拍摄完毕后, 云初就和宴岑一起去了医院。 尽管男人说不需要她亲自去, 交给助理就好, 但云初还是坚持自己去。 看着自己的血样被医生拿走封存好,她才放心离开。 不是她多心,只不过, 这个男人真的是疯的。 一个随随便便就说出“结婚”的男人,云初觉得他没什么做不出来。 从医院出来后云初还是像上次一样, 明确拒绝了宴岑送她回家。 透过出租车的前视镜, 她看见男人一直望着自己离开的方向。车子开出很远, 他依然立在原地,直到变成越来越小的黑点被甩出视野。 云初移开目光。不知道为什么, 她心里有点怪异地揪了一下。 不过这段插曲很快被云初抛到脑后。日程肉眼可见地密集起来,她没什么时间空想。 国内能登上国际舞台的模特很少,云初这样一出道就如此亮眼的更是少见,国内的很多一线杂志, 像ELLE, 芭莎还有嘉人都向她抛出橄榄枝。 国外, 含金量最高的《vogue》杂志, 其中影响力最大的四刊《vogue》之一的美版AmericanVogue,直接邀请了云初为其拍摄封底! 四大《vogue》是时尚界公认的最有分量的封面资源, 也是评估模特成绩的重要考量因素。云初有了封底, 封面还会远么? 能接触到“四大杂志”的亚模屈指可数,云初刚出道两个月,就这么快和四大搭上了线,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她不仅已经在时尚界站稳了脚跟,而且以一种奇迹般的速度不断翻新自己的成绩,打破别人的记录。 代言方面,时装周之后,Sense就在几大平台上同时官宣云初成为新任的亚太区代言人。 云初首秀的那波意外,除了给她自己带来了热度,也给Sense拉了不少流量。 这是Sense首次使用中国模特代言,直接给了“代言人”的title不说,还一上来就是亚太区的全线,含金量不言而喻。 Sense发布时尚大片的那天,《Land》也同时发布了云初的那张露背封面。那一天,但凡跟时尚沾边的话题,都在讨论这位开挂一般的新人名模: 【我好吃她的颜!我真的对这种猫系颜毫无抵抗力!】 【姐姐好绝!这个身材,这个腰窝[柠檬]啊手里的奶茶它忽然就不香了[泪]】 【好腰好腿好凶!想在姐姐的锁骨上荡秋千!!】 【要不是视频,我真以为这个腿是拉长的,这比例让我想起维密的那个模特Lais,太太太秀了!】 【看好云初!u1s1,她的天赋比文嘉还要好,各方面!】 【楼里踩文嘉的你biss[微笑]】 【有些人真是金鱼记忆。当初Sense秀场试衣间那事儿闹那么大都忘了么?和文嘉比她配么?至少文嘉干干净净,成绩都是自己拼出来的[微笑]】 【淡定。不一直都这样么,出个看得过去的就一堆人舔各种吹。铁打的文嘉流水的新人,不出半年就flop查无此人。文嘉连庄蓝血代言都没说什么呢,一个Sense看这吹的,啧啧】 …… 撕起来了。 亚模在圈里是少数,能出成绩的更是凤毛麟角。走红速度都很快,又都是修衍带出来的人,业界内外难免会拿云初跟文嘉作比较。 有人说云初可比文嘉当年还要迅猛啊。文嘉现在的成绩,已经被人认定是亚模的天花板了——难道这位新人会冲破这层天花板? 更有人大胆猜测:难道云初能成为第一个集满四大杂志,爆了六大蓝血的亚洲超模?甚至是一个封神的亚模?? 嘲的人也不少,像文嘉的粉丝。云初风头正盛,相比文嘉那张典型的HF脸,她这种高格调的猫颜更有大众缘。文嘉的粉不服,最近掐得厉害,最爱拿代言说事儿——Sense虽然也是一线高奢品牌,但逼格还是没蓝血高。 官方好像知道大众就喜欢看这种撕逼逆袭的戏码,于是又适时放出一条官宣:六大蓝血之一的P牌,外网和官博上同步宣布云初为品牌的新生代大使! 蓝血代言说来就来了来了! 还是P家。 出道三个月就拿蓝血代言,不用跟,模特圈里也是头一份。 文嘉的粉丝彻底哑声了,云初的粉丝笑得好大声。 就在所有人围观吃瓜哈哈哈时,一份图文并茂的新闻通稿无声无息地爬满了全网: 《震惊!新一任的国模之光竟是太子爷掌中雀!新生代超模和Lare太子爷现身医院,疑似女方怀孕!》 ** 拿到蓝血代言是大喜事,但云初一点没有高兴的亚子。 修衍半小时前到了她家,现在两人各举着手机,看着铺天盖地的新闻陷入了迷思。 这篇UC风满满的新闻配图很模糊,但云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和宴岑去医院做DNA的那天。她戴着墨镜,高挑的身形惹眼;男人没有拍到正脸,但轮廓分明的下颌很有辨识度。 云初的街拍最近很火,有不少记者在机场和家附近蹲她,是她大意了,以为医院就是安全地点。那是家走高端线的合资私院,经常有明星去的,狗仔日常在那儿蹲点。 还有这是个什么鬼标题啊?现在媒体为了流量都不要脸的么?? 什么叫“疑似怀孕”?? 她这个腰这个腿,哪里有半点孕相! 云初盯着那几张全毁画质的偷拍照又看了一会儿,慢慢眯起猫眼。她发现照片里的男人……居然都是对自己呈保护样的姿态。 比如上台阶时他会抬起手,虚虚圈在她后腰的位置;她身边只要有人路过,都会被他用身体不动声色地挡开;他们两人并排时靠得不算近,但他一直紧着她的斜后方站,高大的身躯像保护伞一样完全笼住她…… 云初当时毫无察觉,现在看见照片才知道两个人竟然是那样的姿态,还每一张照片里都是! 云初:“……” 难怪别人会误会她怀孕!! “疑似怀孕”算是好听的,下面的很多评论说得更难听:说她哪里是怀孕,分明是打胎去了。 还有人继续发散,又扯出上次她和宴岑在Sense秀场的绯闻,说她怕是“逼宫”不成,让人押着去做手术了…… 云初心里一阵恶寒。她拿开手机,往修衍那边瞟了一眼。 经纪人正襟危坐,一手还在刷刷地翻着屏幕,反光镜片后的目光意味不明。 云初有点不安地捋了下头发。 她刚拿了两个代言,现在就闹出这样性质的新闻……别说修衍和公司,品牌那里,会不会都要她解约啊…… 心里骂了无良媒体好几遍,云初重新握上手机,企图自救。 她翻开通讯录那串没有存名字的电话,咬唇犹豫了几秒,开始编辑短信。 上次从医院出来之后,宴岑要了她的号码,说鉴定出结果后会和她联系。 云初删删写写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怎么措辞。 开始编辑短信了她才意识到,她就这样去找宴岑开口,让他澄清绯闻,似乎不太合适…… 这分明就是要他帮忙嘛。 不知道为什么,云初直觉,只要她开口,男人就会去做。 但正是因为这样,她反而更不想欠他什么。 正纠结着,她要联系的号码居然给她发了条短信过来。 宴岑:【前几天一直在国外,今天刚回来】 云初:“?” 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宴岑:【你现在在家吗?】 ……这是在和她闲聊?? “云初。”修衍突然出声。 他收掉手机,正要继续开口,云初就抢先道:“不是新闻里写的那样。” 修衍挑眉,“什么?” “我和宴总……不是那样的关系。”云初无奈地呼出口气,“那天只是有事一起去了医院。” “有事?”修衍看起来更诧异了,“你和宴总能有什么事?” 他镜片后本精明的眼睛意味深长,“还是去医院?” 云初:“…………” 云初闭了下眼,摇摇头,“私事。反正真不是他们写的那样。” 修衍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刚是想问你——”他脸色微沉,“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这样的新闻么?” “为什么?”云初稍作沉吟,“当时我想着这么晚了,而且医院附近,应该不会——” “不是这个。”修衍打断她,“你还没反应过来?你这一周连着官宣两个代言,都是一线品牌,还有蓝血……” 云初一下子恍然大明白。 “是有人故意在黑我?”她停住,想到什么,眼睛瞪更圆。 “是文嘉!是她的团队是不是?” 修衍一脸“孺子可教”。 “网上怎么撕都是次要的,这次的蓝血代言,你是切实动了她的蛋糕。据我了解到的,P牌的这个代言,本来是文嘉的。” 云初了然点头,“怪不得……” 资源就这么多,国模的机会又少,以前蓝血红血这样的顶级资源几乎都是文嘉的,现在她刚出道三个月,就硬生生断了文嘉的垄断地位…… “这不是她第一次黑你,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修衍无声一哂,“等着吧,她不会善罢甘休,她那个性格……” 他顿住,面上恍神般有点古怪,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牵唇很轻地嗤了一声。 云初看着经纪人的那个表情,竟然也生出点蠢蠢欲动的八卦心思。 他和文嘉……到底怎么回事啊? 文嘉当年可是不惜毁约赔重金,明显是闹崩了。 而且不都说他俩以前是男女朋友么…… 云初给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口。她有点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嗯……那这个新闻,你打算怎么处理?辟谣公关吧?” 修衍抬眸看了她一眼,十指交错,两根拇指相对轻点,若有所思。 “云初。”他叫了她一声,又欲言又止,“其实我考虑的是……” “我们先不要发声。” 云初怔了一下,“为什么啊?” 她扬起手机朝她挥了挥,“你没看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这样下去,代言的品牌会来找我解约的吧?” “未必。”修衍摇头,“P家选你做代言人,一是因为你的气质符合品牌,二是看中了你最近的热度。所以我在想……” 云初挑眉,“你想什么?” 修衍看她那脸色,不自然地干笑了一声。 “云初,你看,这个圈子你是知道的,即便是吉赛尔邦辰和凯特摩丝这样的传奇超模,外行人提起来,也不清楚她们到底走了多少秀拿了多少代言——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前任是莱昂纳多和德普……” “所以呢?”云初尖刻打断他,“你是觉得为了打开名气,我也应该赶快找个名气更大的对象好好炒一炒是不是?” 不等修衍开口,她又厉声:“你最好断了这样的念头!修衍,这样的事情我们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吧?我的态度你还不清楚么?” 修衍赶紧摆手,“我也不是说要你去炒作蹭热度,只不过……现在既然热度自己来了,那也不算什么坏事啊。” “嗯,那可真是大‘好事’。”云初红唇轻扬,很是讽刺。 “既然你想用这种方式,那干嘛还要我准备三年?直接找个金大腿不就好了!原来,你这位金牌经纪人的筹划水准不过就这。” 修衍:“……” 云初冷冷睨他,“你要真有这样的打算,那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反正我是不会抱大腿,没那个专长。” 修衍:“…………” 他就不该开这个口,早料到她是这个反应。现在好了,又闹个不痛快,还把他夹木仓带棍地怼了一顿…… “好,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个话。我只不过是看你和宴总……关系不错,所以才——” 云初立刻拧眉,“谁和他关系不错!” “没有么?”修衍饶有兴致地扬眉,似笑而非的,“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挺特别的?” 云初:“……没有的事。” 门铃响了一声,云初起身。她一边往门口一边继续强调:“我刚就说了,我和宴总没有任何关系。” 修衍笑而不语。 云初哗啦拉开门锁。 “我和他根本就不熟!” 她话音未落,回过头时一下子愣住。 宴岑单手插兜,正立在门外。 ** “……我确实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宴总,这可真是……”修衍客气寒暄,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他金丝框后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向宴岑手上的保温饭盒,又偏头看云初,笑意更深。 云初:“……” 云初准确地读出了那个眼神的意味: 哦,不熟? 呵呵:) 宴岑没有笑。他微微抿唇,上下审视般打量修衍,还侧眸往房里看。 “那你在这儿做什么?” ——又是那副上位者的逼王架势。带着点宣告和占有的意味,还掺杂了些雄性对峙般的不愉悦和危机感。 修衍立刻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 “啊,我先失陪。”他有礼颔首。 他又朝云初露出一侧酒窝,笑得别有含义,“就,不打扰了。” 云初:“……” “不,不是,你等下!” 云初跟过去到电梯口,一脸无语地很小声:“不是,他也有房子在这边,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 修衍更诧异了,“他为了你,都搬这儿来了??” 云初:“……” 一种植物。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修衍迈步进去。 云初稍稍提高声音,“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在那儿瞎想!” 直到电梯门关上,修衍的脸上还挂着蜜汁笑容。 云初切了一声,有点气急败坏地踢了下脚。 她完全没意识到身后男人的脸色更沉。 转过头时,毫无预兆地撞进男人深邃的注视。 宴岑拎着保温饭盒,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他神情怪怪的,像在猜度,又好像有点委屈似的,薄唇微不可察地微微耸拉。 云初没好气地瞪他,“你过来做什么?” 宴岑朝她扬了下保温饭盒,“鱼汤。” 他顿了下,“上次做的你没有喝到,今天我就想着……” 说着他心里又一沉。 担心她为了保持身材不按时吃饭,他今天一回来,自己都没顾得上休息,就巴巴来给她送汤了。 结果呢? 人家正和别的男人在家。 想到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场景,宴岑的太阳穴就一阵突突乱跳。 而且刚才她一直在紧张兮兮地跟修衍解释,一遍又一遍地拉开和自己的关系,生怕修衍误会些什么。 她那么在乎他? 呵…… 云初看着男人,又想起今天的糟心事儿,烦心更甚。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吃鱼。”她冷着脸,“也请以后宴总以后不要突然过来。” 宴岑:“……” 刚才人家走的时候,她一直追到电梯门口。 现在却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 不。她压根,就不想看见他…… 云初正要进门,手机震了两下。 修衍:【云初,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放在你的对立面。有些事情,你需要对我坦诚些】 修衍:【所以,你和宴总现阶段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初:“……” 云初还没来得及回微信,就听到身侧的男人低低开口。 “初榕。” 宴岑盯着她,下颌一点一点地紧绷起来,喉结重重下沉。 “你和修衍,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初:“…………?” 这两个男人…… 是不是有毛病啊!! 云初气急反笑,“那要不我把他叫回来,你俩聊一聊?” 宴岑不解,“嗯?” “宴总。”云初倏地变了脸色,“您还没有意识到,你这样会让我有多困扰么?” 她是真的无语又气恼。 首秀,封面拍摄,再加上今天……他这种不合时宜的出现已经是第几次了? 所以,这种习惯高位的大佬是不是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的处境? 云初甚至都有点同情他那位离奇失踪的太太了——跟这样一个自私的逼王谈恋爱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这是个怎样的人间惨剧! 云初继续:“您是关注度很高的公众人物,你我的身份又很容易让人有误解,即便只是同框,也会让人发散乱写出一大篇来,所以以后你能不能不要——” 宴岑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 他看了眼屏幕,视线滞住,又抬眸看她。 “我们走吧。” 云初:“……我刚才说的话都白说了是么?” “去医院。”宴岑握了下手机,隐隐的兴奋感。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第1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这次去医院云初更加谨慎。 司机开进了地下车库, 她坚持和宴岑分走, 两人全程没有同框。 到了顶层的VIP会客厅, 她刚推开门还没看清,腿上就有什么撞过来了。 “妈妈!” 云初低头看着满脸是笑的居居,愣了一下。 “你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啊?”她问沙发上的男人。 宴岑起身, “他知道你要来,非要跟过来。而且我觉得——” 他深深看云初, 黑眸很有深意, “这样的场合, 他也应该在场。” 居居索抱张开的小胖胳膊慢慢耸拉下来。小人儿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大眼睛眨巴着看云初, 有点怯生生的:“仙女妈咪……” “妈咪不想猪猪嘛?”他撇嘴,白嘟嘟的脸蛋委屈屈,“可猪猪想妈妈了……” 云初:“……” 云初赶紧rua了把居居的脑袋顶,又有点怨怼地看了男人一眼。 应该个锤子。 连她都看出来小猪是个多聪明又敏感的孩子。 可能因为从小没妈, 所以这个乖巧宝宝对母爱特别渴求, 见到个像妈的, 比如她这个“仙女妈咪”吧, 就亲近得不得了。 亲得有时候让她觉得窝心,心疼。 他才三岁呀, 他懂什么。 要是一会儿知道她这个仙女妈是个假妈, 那小朋友的世界观不得立即崩坏…… 云初正想找个借口把小猪支开,护士已经拿着文件进来了。 “宴先生,您的结果在这里了。”小护士说着还忍不住瞥了云初一眼,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孩子要和妈做亲子鉴定的。 宴岑眸光微动,他紧紧盯着那份鉴定结果,满眼的期待,还有种得偿所愿的意味。 就在他伸出手的同时,云初已经抢先一步拿过了文件。 她朝男人扬了下那份文件夹,深深吸了口气,眼里也全是释然的光亮—— 要结束了。 她终于要解脱了。 “宴总。”云初正色强调,“你没忘记自己之前说过什么吧?” ——打开这份结果之后,他不会再出现她的面前。 宴岑轻轻“嗯”了一声,一侧眉扬起来,“那,你也没忘记答应过我什么吧?” ——他早该这么做的。 如果三年前居居出生后,不,知道有了居居后,他就不该有任何顾虑,直接将人娶进家门…… 云初只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没忘。” 二人对视,眼里抱着完全不同的期许,却又都是满满的笃定。 云初垂睫,刷地一把撕开了文件的密封口。 明知道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还是使劲跳了一下。 宴岑喉结剧烈翻动,长眼眨都不眨地盯着云初的脸。 他想在那张脸上看到震惊,看她难以置信,看她意念崩塌,重新在他面前露出软肋和脆弱的模样…… 他会过去抱住她,亲吻她,向她保证给她承诺。他们一家人不会再分开了…… 可云初并没有——她脸上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意外,反而满是释然和轻松,甚至还淡淡弯了下唇边。 云初把那张纸塞到男人怀里,目光灼灼,“你看清楚了。” 宴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低头看。 他滞住目光,面上倏地一震。 鉴定意见: 依据亲权鉴定技术规范和上述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排除云初为宴思淇的生物学母亲。 宴岑捏着纸边的长指不受控制地打颤,黑眸深处像是有什么崩离解散。他连连摇头。 “不可能!” ** 院长和相关的医护全过来了。 “宴先生,那天您是亲自过来,还特意交代过的。”院长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解释了,“我们是很重视很谨慎的,怎么会……” 宴岑背着手不看院长,表情冷硬。 “一定是你们中间有失误。” 院长:“……是我们科室的主任亲自检测比对的,我还特意确认了一遍,怎么会出错呢……” “我要重新做一遍鉴定。”宴岑执拗道,“这一次,我需要有更权威的人士——” “够了。”云初冷声开口,她转向宴岑,脸色也很不好看。 “宴总,到现在,您还不肯清醒么?” 周围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默契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宴岑定定望着她,双眼全茫,黑眸深处像有裂痕般一样,从眼角缓慢渗出猩红色。 他这幅红着眼睛的模样,让云初一下子想到那天在秀场试衣间的场景…… 她有点忌惮地往边上撤了一步。 “重新做。”男人哑声道,语气和神色一样固执,“再做一遍亲子鉴定。” 云初冷呵,“要照您这么个做法,怕是没完没了了。” 她拿起沙发上自己的包,“结果已经非常明了。 “也希望宴总能够言而有信,”她警告般深深看他一眼,“我们不要再见面。” 还没走到门口—— “妈妈!” 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居居突然从房间另一侧冲了过来。 “妈妈不要走!” 小人儿跑得太快,一下子摔倒在地。 他生怕云初要离开,都顾不上重新站起来,直接三两步爬到云初腿边,两条小胳膊死死抱上她的腿。 “妈妈不要走呜呜呜,别不要猪猪……”居居嚎啕大哭,白嫩的小脸瞬间涨红。 “猪猪乖!我会很乖!妈妈不要走好不好呜呜……”小孩哭得口齿不清,满脸是泪,但手上却抱得更紧。 “我听话,我听,都听妈妈的话!妈咪喜欢猪猪好不好呜啊啊呜……” “我,我把所有的,所有的玩具和好吃的都给妈咪!” “猪猪不想再没有妈妈了,猪猪就要妈妈嗷嗷嗷……” 云初在哭声中定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动了。 这是她第二次见居居哭。第一次见他他耍赖要跟她回家时,也没有哭得这么凶,完全一副天崩地裂,撕心裂肺的样子。 云初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撕开了,心疼得不得了。 在这个小团子面前,她会不自觉心软柔和。 就像居居自然而然亲近她一样,她也没由来好喜欢这个小人儿,见不得他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样子,更不忍心看他哭得这么伤心…… 云初赶紧弯腰把居居抱起来。居居哭得又咳嗽又打嗝,两手却不管不顾搂住云初的脖子,树袋熊一样抱着她。 “妈,妈妈别不要猪猪,”他抬起小肉手抹眼泪,“猪猪很乖的……” 云初感觉眼底热辣一片。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远处的宴岑静静看着他们。他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又跟不忍心再看一样,默然背过身去。 从云初这边看,男人宽阔的肩背起伏了一下,她清楚地听到他喉尖轻微滚动的声音。 尴尬的沉默。房间内只有小孩抽抽搭搭的啜泣。 半晌,云初很轻地咳了一声。 宴岑转过身来。他看了她两秒钟,又看她怀里的小人儿。 “居居。”男人低低开口,“你过来。” 居居不动弹。 但云初明显感觉到他搂自己的胳膊更紧,小小的后背都紧张绷起来。 宴岑不悦皱眉,“居居,听话。” 云初听到肩头的小人儿很轻地吸了下鼻子。 她舔了下唇边,有些为难地开口:“要不,今天让他跟我……” 她说下不去了。这个话她说不出口。 这算什么事儿啊?结果都出来了,她又不是亲妈,现在倒弄得她好像有心赖着一样。 但看着肩头的小泪包,云初怎么都于心不忍…… 宴岑眼睛一亮,“可以么?” 他很意外。 刚才她还一副恨不得马上摆脱他们的样子,现在居然愿意主动带居居回家。 云初“嗯”了下,神色有点不自然,“反正,反正也不是很远……” 宴岑点头应好,“明天我会叫人来接他。” 他心里却不自觉失落。 原来,她排斥的并不是“他们”。 只有他…… 见尘埃落定,黏在云初肩膀上的居居也终于抬头了。 “仙女妈咪……”小人儿开口还带着哭后的鼻音,闪着泪光的大葡萄眼格外亮,“能不能,能不能让爸爸也跟咱们一起睡啊?” 云初:“?” 居居撇撇嘴,“爸爸一个人睡,很可怜的……” 云初:“……” 云初下意识往旁边看。 宴岑正幽幽盯着她。 那个眼神,好像还……真有点可怜? ……不是,她为什么从中读出了一种“我可以”的蠢蠢欲动呢? 难不成他还真想跟去一起睡?? 宴岑舔了下唇边,“我——” “不可以。”云初直接打断他。 她假装没有听到男人出声,只转向居居,很轻声的:“要是你爸爸过来,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宴岑:“……” 云初无视掉男人,抱着孩子兀自往外走。居居好像也把爸爸忘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远,但依然足够清晰: “那猪猪晚上跟妈咪睡,妈妈不会睡不着吗?” “不会啊。” “为什么呀?” “因为猪猪可爱!” “嘿嘿嘿,仙女妈妈也可爱,还漂酿!猪猪最爱妈咪了……” 宴岑:“……” 扎心了。 所以就他不可爱? 因此不配得到爱:) ** 大概是今天经历的对小孩来说太过大起大落,也可能是哭得太累,回去没多久,居居就想睡觉了。 小人儿之前还自豪地挺着胸脯说自己一岁就一个人睡啦,现在却赖在云初的大床上怎么都不肯走。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依然牢牢抓着云初的手不放,生怕她又要离开一样。那张小嘴还一直叭叭说个不停,似乎之前存着给妈妈说的话,终于找到了出口。 云初倚在床头,一直笑眯眯听着。 她习惯了安静独处。只不过到了晚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沉沉夜色,有时候也会感觉有点孤独…… 可今天家里多了个叽叽喳喳的大眼宝宝,寂寞空虚冷就都不存在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点希望,她真的是他妈妈…… 居居说累了,打了个大哈欠。 “睡吧。”云初把被子扯了一把,又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今天说,呃,你爸爸一个人睡……”她有点不自然地顿了一下,“他,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的吗?” 问完她就有点后悔了。 她问这个干什么? 她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 好在小孩没有深究,只点点小脑袋,“对呀,猪猪自己睡,爸爸也自己睡。但是猪猪可以跟大熊睡,爸爸就只有一个人……” 他还幽幽叹出口气,“猪猪问爸爸,为什么他不要跟大熊睡,爸爸说……” 云初挑眉,“说什么?” 居居又打了个哈欠,“爸爸说,爸爸应该和妈妈睡,妈咪不在,他就只能一个人睡了……” 云初面上闪过一丝讶异,脑中浮现出一个不怎么合适的词: 守……身……如……玉。 居居眨巴着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现在妈咪你在了,以后就可以和爸爸睡了。” 云初:“…………?” 云初胳膊上都起了小疙瘩,她赶紧摇头,“我才不要!” 居居哈欠连连,终于熬不住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也好,猪猪,猪猪还不想要弟弟妹妹……” 云初:“……” 你们家某方面的教育,开展是不是有点早啊:) ** 第二天一早,宴岑发来了消息,说一会儿会亲自来接孩子。 云初看着手机皱了下眉——他似乎忘记他们之前说好的了。 她又扭头看一旁吸溜牛奶的小猪,有点无奈地努唇。 要是她以后总像昨天一样心软的话,那么,她和晏岑就不可能没有交集的啊…… 宴岑像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样,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我还有一些东西要给你】 接着他又很特意地补了一句: 【公事】 公事? 云初正想着和他能有什么公事,家里的管家线通了,说是有人在楼下等她。 这么快就到了? 云初也没多想,赶紧叫小猪穿衣服。 居居故意磨蹭了半天,才跟着云初不情不愿地进了电梯。 到了大厅,云初并没有看到有车停在门外。她又去会客厅看了一眼,也没有发现宴岑。 正拉着孩子东张西望时,身后突然有人出声: “初榕?!” 云初转身,看见一位中年妇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云初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知道她把自己当成了谁。 “您是……?”云初扬眉。 对方的目光逐渐从震惊转为不悦,还有些别的复杂意味。 她看着云初不说话,深色的口红紧抿,不敢相信般,“果然是你……” 云初的心里已经有了预判:一看身份就不一般,衣着雍容华贵;不年轻了,保养却十分得宜,浑身上下都透着富家太太的精明和傲气…… 她腿边的居居帮她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奶奶……” 岑月皱眉,“居居,你还不赶快过来!” “奶奶平时是怎么告诉你的?”她朝小孩儿伸手,一边又冷冷看了眼云初。 “奶奶没有给你说过吗?不要乱跑,外面什么样的坏人都有!” 云初:“……” 指桑骂槐? 云初忍耐般吁出口气,开口还算平静:“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初榕。” 她又低头看居居,“既然你奶奶来接你了,你就跟她回去吧。” 居居撅起小嘴,“我……” 岑月已经走过来一把把孩子拉到自己跟前,又对云初怒目而视。 云初斜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兀自转身。 身后居居怯生生的:“妈妈……” “你叫她什么?”岑月一下子厉声,“你管谁叫妈!?” “你妈已经死了!” 她冷哼一声,故意提高音量:“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有些人怎么还是不知廉耻!” “我管你是人是鬼,还是装神弄鬼,总归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收起你的那些花样把戏,别再做梦!我们宴家,不会让勾引男人的女人进门!” 云初收住了脚步,猛地回过头来。 她个子高,又是一贯的有气场,回眸时目光灼热,一双猫眼陡然生厉。 岑月愣住,嗓子眼的咒骂一下子哽住。 云初已经原路折了回来。她长腿阔步,脚下带风,面无表情地直直冲着岑月去了。 岑月完全被那个气势震了一下,她面上闪过惊惶,“你,你想干什么!” 她身边的高个子保镖连忙上前,抬起一条胳膊企图拦住云初。 云初目不斜视,脚步未停,一手扬起来一巴掌糊在保镖脑门上,使劲一推。 保镖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下,完全懵了,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云初停到岑月面前。 她不穿高跟鞋也比岑月高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冷冷睥睨时自带不屑。 这样的高傲气势完全压倒对方,岑月已经没了刚才的厉害劲儿,仰头看云初时露出忌惮。 “你要干什么?”她抬手指云初,底气退了大半,“我——” 云初一把推开她的手。 “我看你年纪大不跟你计较,也念你是孩子长辈的份上给你留点面子,可你偏要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你!”岑月气得浑身都在抖,“我警告你——” “我警告你!”云初抬起下巴,每个字都像扔在岑月脸上一样。 “你真以为谁都想巴巴进你们家门了?你觉得自己有两个臭钱就可以随意羞辱别人了?我告诉你,你们家的人和钱,我一样都看不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嘴脸,多看你一看,我都觉得恶心!” “你,你个没教养的东西!”岑月一副要发心脏病的模样。 “你居然这么对我说话?!果然,果然像你这种来历不明,小门小户的女人,就是没有家教!” 她说着就张牙舞爪地扑向云初,还没碰到人,手腕就被抓住了。 云初怔然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高个子男人正皱眉睨着岑月。 “你说谁没家教?”他厉声问,一面重重扔开岑月的胳膊,眉心更加紧蹙。 岑月往后踉跄两步,呆呆望着男人。 男人身躯高大,跟宴岑差不多的高度。他的长相也很打眼,但跟宴岑的那种矜贵气质不同,他身上的气场更为狠厉,一看就是经历过事儿的——不好惹。 他牵唇冷嗤,不怒自威,“来历不明?小门小户?” “老太太,你是有眼无珠还是没见识,连容氏生辉都不知道?” 云初:“?” 容氏生辉?她知道的啊。 那个最大的珠宝集团…… 岑月也惊呆了,“容,容氏??” 几个黑衣制服的人突然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分工明确,三两下就把大厦里的保安,还有岑月身边的人拦在了外面。 领头的保镖走到高个男人面前,“容总,都处理好了。” 男人淡淡点头,不再理会岑月。 他转过身,视线落到云初脸上时,表情难以克制地起伏了一下。 “容初。”他重重咽了下嗓子。 “我是你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恢复八点见~其实还准备了一章但是怎么改都不满意,容我再写写明天发吧TAT 大家给小扑街留点评论吧,我想上月榜_(:з」∠)_这两章二十字评论都有小红包么么哒~ 今天推一个小可爱的文:《是你求而不得替身女配》by芙情,搜索文名或作者名可见 容枝跟过沈时三年,是替身。 沈时的白月光回来,她安静退场。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这样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女人,没了沈时,活得该有多凄惨多卑微。 然而没有。 离开沈时,她没有跌下泥潭,反而耀眼云端。 她这一生,遇人不淑, 最开始,他们将她当替身、当实验、当可有可无的艳遇。 但最后,没有人不后悔之前所为, 所有人都爱她。 * 她走的时候,沈时觉得没关系,她早晚有一天,会因生活所迫,乞求怜悯,乞求回到他身边。 可最终, 她说, “你这个人,比你的喜欢,更让我恶心。” “要是哪天你喜欢上我,希望你能先去死。” 萧瑟秋风里, 沈时散尽一身骄傲, 将滚热鲜血与爱意,袒露到她面前,祈求怜悯。 第2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耀不知道做了什么, 居然能让这栋大厦的底楼完全戒严。 岑月带上居居逃一般往外溜。小孩不愿意走, 哼哼唧唧闹着要找他仙女妈咪, 可云初根本分不出注意力来。 她所有的思绪,都被那一句“我是你大哥”震懵了。 “……那时候家里想让你和对家联姻,你不愿意, 半夜哭着给我打电话。可当时我被困在国外赶不回来,只能干着急。后来他们切断了你的通讯, 等我找人打听到消息时, 才知道你已经和家里闹翻, 离家出走了……” “小初。”容耀叹出口气,盯着面前的妹妹深深看了几秒。“是我们不好, 让你这几年吃苦了。” 云初,啊不,她现在应该管自己叫……容初? 容初怔怔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和文件,震惊, 却没有很难以置信。 这满满一桌子的照片太有说服力了, 从她蹒跚学步的样子, 一直到十八岁成人礼时穿着星空裙跳舞的场景都有。 可如果这些照片里的人是她, 那么,三年前那场海难幸存者云初又是谁?? 当年, 她一觉醒来变成“云初”时, 也曾回云家翻找过。 云家父母双亡,又没什么亲戚。她只找到三四张照片,也都年代久远。 再加上有心理暗示, 容初当时还觉得,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瘦高小女孩,还挺像自己的…… 所以那并不是她?是之前搞错了? 可她为什么会在海难发生后被搜救队找到?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掉到海里…… 容初心里猛地一跳,脑海中响起男人的磁音: “……海难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和你当初失踪的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你真的相信会有这样的意外吗?” 难不成—— “两年前,我回国接手了集团,这才有机会动用各方力量继续找你。这期间真真假假的线索倒有不少,但就是一直找不到你。直到我看见了这个。” 容耀伸手点了点容初的杂志封面,“我耐着性子又查了一阵子,虽然身份信息都对不上,但还是想过来亲眼看看你……” 见容初依然盯着桌子上的照片怔神,容耀微微抿唇,“小初,以前的事情,你全忘了?你离家后的那几年发生了什么,一点儿不记得了?” 容初轻轻“嗯”了一下,皱眉的样子显出急躁。 “三年前我在客轮上出了事故,醒来就完全丧失了记忆。” 容耀慢慢“哦”出一声,“失忆了也好。” 容初:“?” 容初发现她这个找来的哥哥,是对她失忆这件事接受得最快,也最坦然的。 容耀笑了下,“以前我还以为,你是在和我们生气,伤心了,所以这么久都不回来,也不和我们联系。” 他的笑有些苦涩,“没想到,你是忘记了回家的路。” 容初:“……” 容初有点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尖。 大概是缺失了记忆,所以她不像这位大哥,有着发自内心和亲人重逢的喜悦和兴奋。 她到现在还是懵逼的。但抬眸看着哥哥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和鼻子,她心里又涌动出很微妙的熟悉。 这有点像她第一次见小猪时,那种不自觉的亲近感…… 奥对,她现在还一秒变富家女了——珠宝巨鳄家的小千金。 圈里也有不少靠着家庭背景出道的模特,以前容初觉得自己跟她们比简直是一股清流,现在好了,她更清流了。 她的背景比她们都要硬核:) 真·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不过现在好了,我接受了集团,该清理,该打扫的也都干净了。”容耀的食指轻轻点着咖啡杯柄,语气淡然又笃定。 “小初,以后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 容初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不自然地抿了下唇边。 这的确是个好哥哥。 不过目睹了刚才她手撕疯老太太的场景,她大哥怎么还会觉得有人敢为难她呢? “那,你刚才说的逼我联姻的那个……继母呢?” 容耀嘬了口咖啡,“送到东南亚的一个小岛上去了。” 容初:“为什么去那儿啊?” “她受不了湿热的地方。”容耀淡淡道,“那就让她体会一下,在最讨厌的地方被困着,无法和亲人见面的感受。” 容初咽了下嗓子,“那,那……” 她怎么也说不出口“爸爸”这个词。 “家里别的人呢?” 容耀似乎猜到她想问什么,“你说父亲?” “他在医院里躺着呢。” 容初:“……” 跟这位大哥比起来,是她输了。 “对了,我刚已经通知你姐姐了。”容耀终于露出个笑容,“她听说找到了你,可高兴坏了,正在和剧组请假准备回来呢。” 云初微怔,“剧组?” “是。”容耀在手机上点了两下,“你应该知道她的。” 看清屏幕上的图片后,容初微微瞪大眼睛。 容蓉? 那个去年出了爆剧,今年主演的电影也票房大卖的女演员容蓉?? 居然是她姐姐?? 这更加不真实了…… “我和你姐姐从国外回来找不到你,很长一段时间她晚上都睡不着觉,天天都哭……”容耀吁出口气,摇摇头不往下说了。 “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你回来就好。” “对了,”容初突然想起来,“我现在是模特,所以——” “模特好啊。”容耀立刻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开心就好。要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人找你的麻烦,就跟大哥说。” 容初:“……嗯。” 她顿了下,“为了工作方便,我还会继续住在这儿……” “住这儿好啊。”容耀转头打量了一圈大厦金碧辉煌的会客厅,“你自己方便就行。或者我帮你再买几套房子?你喜欢平层还是别墅?公馆怎么样?” 容初:“……不用了。” 她摆摆手小声:“我现在其实挺好的。” 容耀正要开口,管家匆匆进来了。 “云小姐。” 他过来站定,瞥向容耀时依然有些忌惮。 “外面有人找您。就是……您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容初眉心微动。 “居居?” ** 容耀跟着一起往外走,他侧眸看了好几眼身边的容初,欲言又止的。 “刚才那个小孩子,是不是你的……”他顿住,又猛地调转了话头。 “其实早点生孩子也好啊!” 容初:“……” 她算是发现了,不管她做什么,这个哥哥都会举双手喊好。 一个没有原则的,彻头彻尾的妹吹。 “他不是我儿子。” 扭头看到容耀依然一脸不信,容初无奈地又补了句,“真的,他不是我生的,我们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 “哦,我看那小儿子,还挺有意思的……”容耀慢慢扬起眉,“那他怎么管你叫妈呢?” “就……一言难尽。”容初轻轻叹了口气,“我一会儿跟你慢慢说吧——居居!” 听到声音,门口的小短腿迅速转身。 “妈咪——” 他噔噔噔跑过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往容初怀里扎,只仰脸巴巴看她时,大眼睛微微耸拉着。 容初往外瞟了一眼,看见岑月站在车边,正冷冷望着他们。 见容耀望过去,她又赶紧讪讪地偏开视线。 容初蹲下身跟居居平视。 “怎么啦?不是要你跟你奶奶回家了吗?” 居居摇摇头,Q弹的嘟嘟脸微微打颤,“仙女妈咪……” “你刚才是不是生气了呀?” 容初:“呃……” 说老实话,今天让居居看见她那么凶猛地怼他奶奶,这不太美好。 容易给小朋友留下好大的阴影…… 居居往容初跟前蹭了蹭,小胖手捏上她的衣角,“妈咪,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妈咪生气气,猪猪就不开心……” 容初慢慢眨了下眼,心里又有个地方倏地凹陷下去了。 居居突然神秘兮兮凑到她耳边,“妈咪,我跟你说,其实猪猪不想跟奶奶回家的,猪猪就想跟妈咪在一起!” “爸爸来,猪猪也不想走,猪猪最喜欢妈妈!” 容初忍不住气音轻笑,笑完又觉得很窝心。 今天,她突然就收到了好多关爱哦。 容初抬手给居居顺了把头毛,又把他外套的拉链往上扯了扯。 “回去吧。”她柔声跟小人儿说,又犹豫着,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我答应你,以后你还可以来找我,好不好?” 居居的眼睛刷地就亮了,还没来记得说话,就听见岑月尖刻的声音:“居居!” “说完了就赶快过来!” 居居不满嘟嘴,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容初发现,这个小人儿好像有点怕他奶奶。 宴岑虽然平时也很严肃,不苟言笑,但居居在他面前就很活泼放得开,明显不怕爸爸。 居居一步三回头地往奶奶那边走,到了台阶前他又站住不动了,恋恋不舍地转过头看容初。 容初朝他拜了拜手,居居才扭过脑袋,小短腿迈开,晃悠悠地下楼梯。 容初收回视线,也转身离开。 还没走两步,身后就响起一声惊叫,她赶紧回头—— 居居头朝下摔倒在台阶上。 他捂着前额,肉呼呼的小手上隐隐渗出红色。 ** 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行驶中。 后座上的宴岑微微叠着腿,修长的指尖翻弄着面前的文件,纸张哗啦作响。 那天在秀场上见到她后,第二天有关云初的资料就送到了宴岑的办公桌上。里面的内容就跟她说的一样,没有任何出入。 今天早上。侦探又送过来这一份文件,都是些细枝末节。可就是这些细节,让宴岑又生了疑心。 资料显示,三年前云初和父母旅行的那座轮船,是发生火灾沉没的。意外发生时正在深夜,人们都在熟睡,求救并不及时,整艘船几乎没有幸存者。 云初便是当年被发现的最后一名生还者。 她被当时的搜救队视为奇迹幸存者——她被找到时距意外发生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而且离沉没的地点有些远,差点不在搜救范围内。 晏岑看到这里后脑中一个激灵。 她被找到的这个地点和时间,明明是跟初榕当年落水的情景更为符合啊! 此外,这边还有一份云初在某医院美容科就诊的记录,她做了疤痕祛除。 她祛的到底是疤痕,还是身上的某些痕迹? …… 宴岑轻慢吁出口气,抬手一下一下摁着眉心。 她失踪后,他睡不好;现在人找到了,他更加难眠。 昨晚看到亲子鉴定的结果后,宴岑一夜没睡。 科学和基因是不会说谎的,可他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那么多的巧合,就不可能只是巧合。 还有她,她带给他的感觉。 她的眼神,她说话时的神态和小动作,甚至连她身上的气息…… 理智告诉他不是,但是他所有的情感和直觉都告诉他,没有错。 就是她…… 但那份鉴定又是怎么回事? 昨晚宴岑连夜就让人去查了。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还特意留心了一下陈姝羽那边。 可传来的消息说陈姝羽这两周根本不在国内,压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那到底是谁? 这件事本就隐秘,私院又一向注重隐私,谁还能够越过这些层层卡卡…… “宴总。”前排的助理突然转过身递上电话,“是老夫人。” 宴岑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接过手机。 岑月的声音尖利,话筒还没举到耳朵,宴岑就听到了她在说什么。 他脸色瞬变。 ** 宴岑赶到医院时,远远就看到走廊座椅上的女人。 容初扭头看到他,慢慢起身。 这也是她看见他头一回,脸色没有那么冷硬。 她还没开口,宴岑就抢先出声:“我都已经知道了。” 容初微微抿唇,“居居他……” “医生给我来过电话了,他说居居那边问题不大,你不用担心。” 宴岑略微沉吟,眉心又蹙起来。 “我妈那边,我也都处理好了。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她不可能再去——” “算了,不用说这些了。”容初根本没有说这些的心思。 她朝处置室里张望,更加担心。居居被带进去已经有一阵子了。 小人儿脑门上出了不少血,哭了两声后见到她,硬是忍着眼泪没再出声。 “为什么要算了?” 两人齐齐扭头。 容耀手里拿着刚从医生那儿取来的单子,不紧不慢地站到容初身侧。 宴岑长眼中闪过惊异,“这位是……” 他看了眼容初,又颇为意味地看容耀,“容氏生辉的容总?” “宴总,幸会。”容耀毫无诚意。 他扭头看容初,“今天这件事,本就对方那边失礼在先,你可以不计较,但我既然看见了,就没法轻易‘算了’。” 容初:“……” 容耀转向宴岑,“宴总,您觉得呢?” 他跟容初一样是猫眼,但外挑内勾的眼型更加凌厉,整个人透着一种悍劲。 宴岑迎上对方的视线,薄眼皮也沉沉压下去,目光变冷,又透警觉的危机感——有点像他上次在容初家门口看到修衍的神情。 “我有个疑问,容总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跟我说这番话的?” 宴岑问着,长眼若有似无地瞟向容初,眸光更紧。 ——他怎么不知道她还认识这位珠宝大亨。 她这么招人喜欢? 容耀也看了眼身边的妹妹,笑眯眯的,“我自然是她最亲的人了。” 宴岑:“!” “你说什么?!” 容耀完全没意识到对方误解的妒火,还又添了把柴加了把火。 “以前我不在就算了,现在既然我在,就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谁也别想轻慢她。” 宴岑:“?” 他为什么觉得,这个应该是自己的台词啊?? 有了上次和修衍的乌龙,容初一看宴岑那个脸色,就知道这男人又开始发挥想象力了。 她开口正要解释,医生突然出来了。 “宴思淇的家长在吗?” 宴岑抢先迈步过去,容初不自觉跟上。 “孩子没什么事儿,皮外伤,伤口也不深,不需要缝合。” 两人同时松出口气。 医生继续:“不过我刚才调病历的时候发现,这孩子居然是个熊猫血啊,很少见的RH阴型血。” 宴岑点头,“对,我们在私院,一直有给他留血浆备用。” “等一下。”容耀突然开口,“RH阴型?” 他有些吃惊地看容初,“你也是这个血型啊。” 容初也很惊讶,“对,我是……居居居然也是吗?” 两个男人同时陷入沉默。 片刻后,容耀重新出声:“小初,你刚才说了,你和这个孩子已经做了亲子鉴定……” “重新做一遍。”宴岑突然开口。 容初怔住,“你说什么?” 男人侧眸深深看她。 “我说,你和居居,再做一遍亲子鉴定。” 第2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一般亲子鉴定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出结果, 但在宴岑和容耀的双重压力下, 私院的工作人员拉满了效率, 硬是在八个小时内出了结果。 容初看着纸上的“确认亲子关系”几个字,整个人完全僵滞,大脑一片空白。 自从那天停车场里居居扑过来抱住她喊妈妈, 事情就跟刹不住闸了一样,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说不上是男人在试衣间疯了一样, 上来就按着她亲魔幻, 还是突然冒出来个哥哥, 告诉她她是失踪的富家千金更不真实。 ……她到底是谁? 容初是谁? 初榕又是哪个? 那边,宴岑和容耀已经把她理清了一切: “……所以, 小初四年前离家的那天,就碰到了宴总您。随后……”容耀眉头皱了下,一副自家白菜被野猪拱了的痛心疾首。 “你们就有了孩子……”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她是容氏的小女儿。”宴岑看了眼一边怔然的容初,目光复杂, “你告诉我, 你叫初榕。” 容初没说话, 容耀却先冷哼一声。 “不告诉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宴总想过吗, 当时我妹妹的处境那样敏感,一旦她的真实身份曝光, 家里那边会有多少麻烦?” 宴岑掀开眼皮冷淡睨人。 “难道我会坐视不管?她是我的女人, 我会让人找她麻烦?” “您还是别这样说了,”容耀挑起眼尾反讽的样子,跟他妹妹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今天跑到小初家门口撒泼的,是谁家的人。” 宴岑俊面一沉,“这件事情我已经处理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贸然打扰她。我也会为初榕换一个隐私性更好,安全性更好的地方。” “这样的事情就不用宴总操心了,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会照顾好自己妹妹。” 容耀想起什么,更加不悦,“还有,我妹妹也不是你的,她是我们家——” “好了。”容初突然开口。 她没有看他们两个,只虚闭眼吁出口气,眉心拧出小疙瘩。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容耀看着妹妹,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房间。 宴岑犹豫了片刻,也起身离开。到了门口他又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带上了门。 世界重新清静下来。 容初抬起两手扶上前额,把脸慢慢埋进手掌里。 闭上眼,亲子鉴定单上的结果就又浮现眼前。 原来她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是容初还是初榕,而是……居居竟然真的是她的孩子。 那个总是抱住她大腿清脆喊“仙女妈咪”的大眼宝宝,那个一笑脸蛋就跟白面包一样的可爱团子,居然真的是她的儿子啊…… 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很喜欢居居,又或者是血缘之间奇妙的羁绊和亲近感,容初居然觉得,做居居的妈妈,居然比接受自己换了个身份来得更容易。 她又想起居居抱着她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劲儿,还有今天小人儿摔破了脑门,血和眼泪齐飞的惨样…… 一旦接受了这是她的崽,容初就觉得……好心疼。 真的很心疼。还愧疚。 她不记得她当初为什么会离开宴岑,也不敢相信自己能那么狠心,连那么小的亲生孩子都抛下了。 可这就是事实。她走的时候的确没带居居。 已经三年了…… 容初轻轻叹了口气,收好东西往外走。 两个男人都不见了,她也没在意,直接往居居那边去。 隔着门玻璃往里看,居居一个人坐在贵宾室的沙发上,正拿着彩笔有滋有味地画着什么。小人儿摔破了脑袋,头上裹了一圈白纱布,打结的地方正好在脑袋顶,像顶着一对兔耳朵一样,可可爱爱。 容初深吸一口气,抬手推门。 居居抬头看见她,眼睛刷地就亮了,“妈咪!” 他每次都会这样喊她,但现在听到这一声“妈咪”,云初的心都在打颤。 她走过去坐到居居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兔耳朵,“还疼不疼?” “不疼啦!”小人儿笑嘻嘻地摇摇头,“妈妈,猪猪很勇敢的,都没有哭了!” 云初笑了笑,也偏头看,“你在画什么?” 居居赶紧把那张纸举起来,“画仙女妈咪!” 容初:“……” ……就,挺灵魂画手的。 看着纸上的歪鼻子和不对称的两只眼,容初依然点头夸赞:“画得真好看!” 居居更高兴了,“那送给妈妈!” 容初接过画纸垂睫看着,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发酸。 “居居。”她轻轻抽了下鼻尖,深深看小孩,“我,我真的是你的妈妈……” 居居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妈咪本来就是我的妈咪呀。” “我是说,我……”容初顿了下,摇摇头。 “居居,你生妈妈的气吗?” “啊?”居居愣愣看着她。 容初捏了把他白嫩嫩的小脸蛋,猫眼更黯。 “这么久,妈妈都没有在你身边……居居,你怪妈妈么?生妈妈的气吗?” 居居仰脸盯着容初看了片刻,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倏地弯了,“猪猪才不会生妈妈的气呢。” “猪猪最爱妈咪!” 容初一震。 “真的吗?” 小人儿使劲点头,“每个小朋友,只有一个妈妈的,小朋友都爱妈妈!可猪猪以前都没有妈咪……” 容初心里一沉,不由更愧疚。 居居揉了下自己肉呼呼的脸颊,“可妈咪以前也没有猪猪呀。别的小朋友回家都抱抱妈妈,跟妈妈吃饭,一起玩……” 他看向容初,小嘴慢慢撇下来,“我的仙女妈咪都没有小朋友抱,也没有小朋友跟你玩……” 居居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又跟下定决心了一般点点头。 “猪猪现在有仙女妈咪了,就,就要多抱抱妈妈,给妈妈多多的好吃的,还有玩具!” “猪猪以前没有爱妈妈,现在就要更爱!更爱仙女妈咪!” 容初完全愣住。 她盯着小孩澄清的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伸开胳膊把居居搂进怀里。 这是居居第一次主动被仙女妈咪抱,小人儿高兴得嘟嘟脸都涨红了。 容初抱着居居,轻轻抽了下鼻子,又在小孩看不见的地方抬手偷偷抹眼角。 怀里的小团子一动不动地赖在她怀里,像只乖巧又好闻的小布丁。 这只乖布丁,全心全意,没有道理地爱着自己啊。 容初突然觉得,不管她是谁,都不那么重要了。 ** 医生说要再给居居换一次药。容初拿上孩子的小水壶,想去给他弄点果汁什么的。 刚一出门就和人撞了个满怀,来人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容初闻到了有点熟悉的冷调香。 宴岑收回胳膊,容初看到男人手上端着杯果汁,还拿了巧克力和果冻这样的小零食。 他看着她,“你——” 容初赶紧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正好,那你,你送进去吧……” 她刻意没有接男人的目光,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也很不自然。 居居是她亲生的,那就意味着他俩…… 她居然,真和这个男人生了个孩子。 和他生孩子…… 不用细想,这样的设定只要一跳进脑袋,容初就很窒息。 她现在很不想见他。 要消化的信息太多,而他只会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宴岑却站着没动。 他深深看她,黑眸一如既往的热切,还明显多了点别的东西。 “初榕。” “我不叫初榕。”容初立刻道。 宴岑敛睫,没有跟她在名字上继续纠结,只接着道:“当时做亲子鉴定前,我们说——” “当时谁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容初抢断他的话头。她万万没想到男人居然会跟她说起这个。 她不想谈这些。 容初垂着眼睫回避着男人的目光。 “我也完全没料到,以前居然都搞错了……原来我不是云初,我的家人——”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居居的妈妈。”宴岑轻声笃定,他定定看着她,“是我的……” “我的”后面的那个词,让容初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但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转了话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之前说过的话是否有效?等我们结了婚——” “结婚?”走廊不远处有人高声,隐隐的愠怒。 “谁说她答应结婚了!” 宴岑转头,浓眉微不可察地拧起来。 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哥,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而且还老在关键的时刻出来? 容耀走过来站到容初身侧,扯开唇边呵出一声。 “宴总,是我听错了么?你刚才说要和谁结婚?” 宴岑看了眼一旁不说话的容初,黑眸慢慢转到容耀的脸上,正色道: “容总,我和容初当年虽然是意外相识,但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不然她也不会生下孩子。现在她回来了,我自然不会再让她不明不白地做居居的妈妈,结婚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应当?”容耀嗤了一声,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那我倒想问问,你要真和我小妹感情好,三年前为什么不结婚?” 宴岑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抬眸看见容初也在望着自己,眼里似乎有一样的疑问。 “还有,三年前小初到底为什么会失踪?又怎么会跑到海里去!以前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你觉得我猜不出来吗?” 容耀咄咄逼人:“宴总是觉得她失忆了好糊弄?还是觉得我这个当哥哥的是死的!” “以前我不在,但现在既然我在了,谁就都别想再给我妹妹一点委屈受!不说之前,宴总——” 容耀往前迈了一步,凌厉上挑的眼形对上深刻的长眼。 “你们家人对我妹妹是什么态度?你当我没看见?今天我就把话一次说清楚了——” “你宴家就算全家来求娶,你宴岑就算是拿半副身家做聘,我小妹也绝不会嫁给你!” 容耀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容初没由来心里乱跳。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对面的晏岑。 男人的脸色很差,长睫垂落覆盖眸色,眼底晦暗不明。 沉默了半晌—— “三年前,我对待感情的确不够成熟。”宴岑缓声开口,“我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这些,我愿意道歉,也会努力补偿。” 他掀起狭长的眼皮,看的却是容初,“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只有你可以否决我。” 容初怔住。 容耀的嘴角抽了一下,“你这什么话?我是她大哥——” “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谈。”宴岑说完径直绕过容耀,推开了居居的房间。 进房前他顿了下,磁音低低的:“初榕。” “我是不会放弃的。” 容初:“…………” 门不轻不重地关上,容耀嚯地转身。 “你不会——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他冲着紧闭的房门怒目而视,又是一脸自家白菜被人盯上的不爽。 “小初,你不要担心。”容耀回过头看妹妹,“他宴家是家大业大实力厚,可咱们家也不是好惹的!” “我就算赔上整个家底,拼掉我自己的这条命,也绝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 容初低着头没有说话。 容耀脸上缓了一瞬,有点不安地抿唇。 “……小初?” 容初瘦削的肩背微微起伏了两下。她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我没事。” 她望着容耀,眼角有点泛红,很轻声的:“哥,谢谢你。” 她自然不会让他赔上家底拼掉性命。 宴岑有句话说得对,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她可以自己解决。 ——但自己可以,跟有人愿意站在你身后全力相护,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也是她不曾有过的体会…… 容耀愣了一瞬,整张脸都柔和下来,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说什么谢谢。” “小时候我在地下室罚站,你不也是偷偷带着吃的去找我。我们兄妹一向都是如此。” 他顿了下,认真柔声:“小初,你从小就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我相信这件事,你自己也能处理好,但大哥也希望你明白——”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我和姐姐都是你的后盾和帮助。”他扶上她的肩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只要你需要,家人,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 宴岑开门慢慢踱出去,他望着走廊上渐远的两个背影,黑眸深深,若有所思。 以前因为她的身份,她怀疑过她。 后来她消失他才明白,她是谁,根本不重要。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也是名门之女。 可以这么说,他在别的女人眼里的不可高攀之处——钱、权、貌、势,在她那里根本毫无优势。 何况还有那么个强势精明的大哥…… 宴岑闭了下眼,微不可察地叹出口气。 找到她之前,他总以为找到她,便是一切噩梦的结束——可他没想到她居然压根不记得他了 后来他又执拗地期盼着,觉得只要做过亲子鉴定,他们就可以像原来那样。她会回到他身边的。 结果也没有…… 宴岑看着女人的背影转了个弯消失在走廊尽头,抬手扯了把喉口的领带,心中更加阴郁。 他有一个很不愿意承认,却越来越真实的念头: 那个曾经只属于他的初榕,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并且好像,根本不需要他了。 ** 容耀雷厉风行地处理好了有关妹妹身份的事。 一切跟他们猜测的差不多:三年前,容初的身份被搞错了。她落水后恰巧被当时的搜救队救起来,因为外貌和当时的衣着和云初有些相似,就这么误打误撞地当了三年的云初…… 再者,当时修衍急于让他新发现的摇钱树有合理的身份,期间也没少在官方那里打关系。 容耀那样的脾气,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位经纪人。要不是修衍当年海钓,最先发现落水的容初并报了警,容耀才不会跟他善罢甘休。 容初的身份落定,对外却没有公布,依然在用“云初”这个名字当模特。 没几天,容氏生辉就宣布了云初成为品牌代言人的消息。 像容氏这样有历史的顶奢珠宝品牌,以前是根本没有代言人的——品牌不需要代言人做门面或引流,相反,谁要做了这种品牌的代言人,才是给自己抬身价呢。 云初破天荒成了第一位代言人,自然又引起了一番热议—不管是时尚圈还是娱乐圈,还没哪个女明星手里有这么硬核的珠宝代言。 就在容氏生辉打到处投广告给容初刷脸时,容初却排开所有的工作,在家里陪居居,手把手地照顾受伤的小猪。 小孩子到底是皮实,没几天伤口就快好了。他也不用再像戴兔耳朵一样把脑袋缠住了,只在脑门上贴了块小纱布。 居居这几天天天和仙女妈咪在一起,宛如在天堂。用小人儿的话来说就是只要能和妈咪在一起,这点伤算什么呀。 让容初意外的是,居居在她这里的这段时间,宴岑居然一次都没有出现过。除了每天叫医生过来给居居换药,偶尔派人送来鱼汤外,他都没有再在她面前刷过存在感。 容初自然也乐得清闲。 这天,居居起得特别早,一醒来就异常高兴——仙女妈咪要给他过生日啦! 居居的生日不在这天,但那天容初听小人儿说,自己好想和妈妈一起过一次生日哦。别的小朋友过生日,爸爸妈妈都会陪他们吃蛋糕,唱生日歌,但是猪猪的妈妈每次都不在…… 容初听了好心酸,立刻答应给居居补过一个,哦不,补三个生日! 当年她走的时候,居居才三个多月……她错过他太多的成长了。 就在俩人正围着买来的大蛋糕拆封时,门铃响了。 容初以为是来换药的医生,监控一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意外跳进屏幕。 容初愣住,没有说话。 宴岑抬眸看向监控,“是我。” 他的磁音顺着电流,又在大门外同时响起:“初榕,我们谈一谈?” 容初敛睫默了几秒,挂断了监控。 “过几天吧,等居居回去之后。” 监控断了,但男人还在门外。 片刻的沉默。 “那你能打开门,让我看看你吗?” 容初:“……”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 容初:“……” 那你还来? “我忍了好几天没有过来。”男人声音更低,“初榕,我现在就想看你一眼,可以吗?” 容初的手落在了门把上。顿了片刻,又慢慢收回了胳膊。 对于“和他生了个孩子”这件事情,她还是消化得不太好。 “你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容初转身离开玄关,还特意弄出了脚步声。 蛋糕旁边的居居噔噔跑过来了,“妈咪,是爸爸来了嘛?” 小人儿笑得眼睛都弯了,“爸爸是不是也来给居居过生日啦?” 容初一下子哽住。 刚才……他是不是压根都没提居居一句? 全程都是想跟她说话,想见她,想看她一眼…… 似乎已经忘掉他还有个儿子在这儿了:) 更别说过生日这茬了。 居居似乎明白了什么,兴奋的小脸慢慢耸拉下来。 容初察觉到小人儿的失落,赶紧点点头,“对对,就是来给居居过生日的呀!” 她咬咬牙,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妈咪这就叫你爸爸过来!” 容初立刻折了回去,哗啦拉开门——外面空空如也。 走了? 走这么快? 她蹙眉,精致的唇瓣微微努起来。 就这? 还“忍了好几天想见她”?还“就想看她一眼”? 呵,男人:) 果然都是说得比唱得好听,本质都是大猪蹄—— “爸爸!”房里突然传来居居的惊叫,“妈咪你快来——” 容初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回跑。 居居正站在沙发旁边跳脚,小人儿一脸惊恐,黑葡萄大眼瞪得圆圆的,一只小肉手扬起来指着落地玻璃,急得胳膊直打晃。 容初顺着望过去,瞬间惊呆。 高大的男人正从隔壁的露台翻过来。他两手攀着墙沿,一条长腿已经跨过栏杆,正斜着身子想要迈到她这边的阳台上。 容初赶紧冲过去推开玻璃门。 出于视觉享受,这边的露台围栏全是特制的玻璃,不用探出头,就能看到这百层的高空豪宅下是什么风景: 一眼看不见底的高度,容初现在只觉得心惊肉跳。 ——而宴岑此时正吊着半个身子在外面。 她花容失色,嘴张了好几下才勉强出声,声音都在不自觉发抖:“你,你是不是有病!” “你发什么疯?!” 疯子! 这个疯子一发病,比以前更疯狂了! 看她急得白了脸色,宴岑居然还轻轻笑了下。 “我真的很想见你。” 他利落翻身,另一条腿也迈出栏杆,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 “榕榕,让我进来,好吗?” 第2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宴岑管好露台的玻璃门, 一边抬手淡淡掸去袖口和裤子上的灰尘。 一身高定的男人掸个灰也莫名精英感, 看着一点不像刚飞檐走壁的疯子, 倒像是随时准备拍广告大片。 居居站在旁边拍起小巴掌,“爸爸棒!爸爸好像蛛蛛侠!” 小人儿看了眼男人的大长腿,有点歆羡的感觉。 “爸爸你嗖——就过来啦!” 一旁的容初依然冷着脸, 抱着臂没搭理男人。 像个锤子的蜘蛛侠。 她看他是太浪不知道门在哪。 容初想着又不自觉往露台那边瞟了一眼。 看到明晃晃的高空,她依然心有余悸…… “爸爸!”居居拉上老父亲擦干净的手, 大眼睛眨巴眨巴, “你是来给猪猪过生日的嘛?” 宴岑挑眉, “不是。” 容初拧眉。 这个男人……会不会哄孩子? 她偏头不满看过去,正对上那双深深注视自己的黑眸。 宴岑摸了把居居的脑袋顶,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啊,妈妈为什么要给你过?” 居居扁嘴,“妈咪说了,以前猪猪过生日她不在, 今天要给猪猪补上!” 他伸出三根白胖胖的短指头, “补三个!” 宴岑“嗯”了一声, “那你有没有想过, 妈妈这三年的生日,我们也不在她的身边啊。” 居居和一旁的容初同时愣住。 宴岑瞟了一眼女人, 又看向儿子, “今天,我们也给妈妈补过生日,好不好?”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 “顺便也给居居补。” 容初眉心微动。 她做了三年的“云初”,其实一次生日都没有过过。 她对那个并不属于自己的生日没有实感,也没什么家人朋友为自己庆祝…… 容初一时恍了神,侧眸和男人四目交汇时,心里又很重地跳了一下。 她跟被烫到一样,赶紧偏开了视线。 “好呀!”居居毫不犹豫答应了。 作为仙女妈的粉头,妈咪过生日,就跟他自己过生日一样开心。 至于自己……顺便就顺便吧,反正有礼物就行。 居居嘿嘿嘿跑过来拉上容初的手,又朝宴岑摊开一只小手掌。 “那爸爸给我们的礼物呢?生日礼物!” 男人看了一眼耳尖泛红的容初,唇边难得轻翘。 “等着。” 他过去门口开了门,不一会儿,就有人鱼贯而入。 先是推进来一个大箱子,后面跟着一辆金色的手推车,上面并排摆着几个精致的餐盒,罩子都是透明水晶的。 又有几个人拿着彩色气球和扎好的装饰进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布置好了客厅的墙面。 做完这些,他们又跟幽灵一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家里立刻有了过生日的气氛和仪式感。 居居“哇”地叫出一声,乐颠颠过去拍了拍小白马的气球,又兴冲冲跑到手推车跟前。 小人儿垫脚看到水晶罩里的大蛋糕,使劲儿朝容初招手,“妈咪妈咪你快来看爸爸给我,啊不给你的生日蛋糕呀!” 超开心,但依然没忘这是顺带给自己的:) 容初也望向那个被罩住的大蛋糕,居然是个装饰不多的裸蛋糕,的确不是小孩子会喜欢的风格——她倒是挺喜欢裸蛋糕的…… 察觉到宴岑的注视,她又有点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我买了蛋糕了。” “居居有点乳糖不耐。”宴岑看了眼桌上的翻糖卡通蛋糕,“他吃不了那个。” 容初:“……” 她不知道。 说要给孩子过生日,她连他吃不了蛋糕都不知道…… 居居看了眼妈妈的脸色,赶紧摇头:“猪猪可以吃的!猪猪喜欢妈咪买的蛋糕!” 宴岑不置可否,只淡淡道:“那等会儿,你和妈妈买的蛋糕照一张相好不好?” 他牵上儿子的手走到推车前,站到了容初的身边。 “来尝尝爸爸做的蛋糕,这个你可以吃。” 容初忍不住惊诧地看了男人一眼。 会做鱼汤还不算,居然还会做蛋糕?? 所以主业是继承顶奢集团,业余去新东方厨师参加了培训么? 宴岑已经掀开了餐盘上的水晶罩。他嘴上说这是儿子可以吃的,但切下来的第一块,还是递到了容初的手边。 容初接过来,转手就给了身边踮着脚翘首以盼的居居。 宴岑又切下来一块,扭头看到居居已经吃的满嘴奶油了,他顿了下,又挖下来几块蓝莓,再次送到容初的面前。 容初:“……” 这是她第一次觉察到,这个男人,的确是跟自己很熟悉的。 她不喜欢奶油浓腻的蛋糕,她最喜欢蓝莓,他居然都知道…… 容初犹豫了几秒,慢慢伸手接过来。她半晌没有动叉子,只垂睫看着奶油上的蓝莓,发怔一般。 “妈咪快吃呀!”居居扯了把她的袖子,小猫一样伸出舌头舔嘴角,又馋又满足,“可好吃啦!” 容初点点头,拿起叉子戳了一小块送到唇边。 宴岑看着她细嚼慢咽,握刀柄的手不自觉收紧,冷白色的手背上细长的骨节明显。 容初没有留意到男人一副求好评的紧张神色。她表情短暂地起伏了一瞬,咀嚼的动作稍慢。 这蛋糕……出奇得合她的口味。 奶油绵而不腻,口感松软,蛋糕尤其松软,每一口都像咬在棉花上。就连她喜欢的蓝莓,也看得出是一颗一颗精心挑选打理过的…… 宴岑偷偷勾了下唇角。 怕胖的名模不声不响地吃了小半盘子蛋糕,这已经是对他超五星的好评了。 “仙女妈咪!”居居扬起小胳膊朝容初挥了挥,示意妈妈弯下腰来。 容初蹲下身来跟小短腿平视,“怎么啦?” 小人儿神秘兮兮地把脸凑过来,嘿嘿一笑,大眼睛闪过一丝狡黠。 没等容初反应过来,居居刷地扬起小手,抹了妈妈一脑门奶油。 小人儿嘎嘎嘎发出杠铃般得逞的笑声,一边迈开小短腿往后撤。 宴岑立刻皱眉,低声喝斥:“居居!你不可以这样对妈妈,你——” 还没说完,男人的下巴上就多了一坨奶油。 他猛地刹住话头,长眼倏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容初。 容初其实是有点后悔的,手伸出去糊了男人一下巴,她才意识到这个举动不太合适。 有点太过亲密了。 她避开男人诧异的目光,不自然地舔了下唇边,“你,你别说他了,他今天过生日呢……” 宴岑依然盯着女人看,下巴上的奶油坨有点滑稽。 居居笑得更大声,清脆的笑声里颇有些“略略略”的嘚瑟意味。 这个家谁才在食物链底端,很明显了吧:) 宴岑伸出拇指抹了把下巴,气音短促笑了一声。随后男人毫无预兆俯下身,一把就把居居从容初身后捞过来,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就糊了小孩一脸奶油。 居居吱吱啊啊地叫唤了两声,笑得更开心了。 容初偏过头,带着奶油的唇角也偷偷弯了一下。 她扯了几张餐巾纸,先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惨,又蹲下身,仔仔细细把居居脸上的奶油花抹掉了。 宴岑刻意等了半天,一旁甜蜜擦脸的母子俩也没看见男人脸上的奶油。他努努唇,只好自己掏出了手帕。 容初擦好直起身,听到男人若有似无的气音轻笑。她扭头,正看见他挑着长眼,笑意深深地看自己。 见她看过来,宴岑拿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容初赶紧抬手抹了一把,余光看见男人摇了摇头。 她正要继续擦,宴岑已经走了过来。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男人的手掌就覆上来,不轻不重地抚过她的唇瓣和下巴。 他掌心干燥温热,稍显粗粝的指尖划过她柔软的下唇时,她后背都不自觉一麻。 宴岑给人擦完嘴,又很自然地嘬了一口手指上抹下来的奶油,轻轻咂了下舌,玩味挑眉。 嗯,很甜。 是他吃过的最甜,最有滋味的蛋糕了:) ** 吃完了蛋糕,居居也如愿得到了新礼物——一辆等比缩小的黑色劳斯莱斯小车车。 仔细看就会发现这辆小车,正是宴岑那辆劳斯莱斯的迷你版。虽然是玩具车迷你版,但细节也一点不含糊,跟真车一样的烤漆面板和皮质,对开门和黑钻镶嵌的车顶也完美复制。 车牌号还是居居的名字缩写和生日。 居少嘟嘟嘟地开着新座驾满屋跑。宴岑把视线从儿子那儿收了回来,抬眸看身边的女人。 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了。 容初也意识到了这个尴尬的局面,她正想起身逃离独处现场,男人突然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摸出一样东西。 容初扬了下眉角,“给我的?” “给你过生日,当然是给你的。”男人低低道,说着又怕她拒绝一般,赶紧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看看。” 是一本相册。 为了不让她一口拒绝,他连包装都没怎么打。 容初也确实一下子拒绝不了——那是一本居居的相册。 她情不自禁就接过来了。 相册里面,很完整地记录了居居这三年的成长。 有小猪还裹在襁褓里当小团子的时候,白白软软好小一只,睡着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好想亲亲;还有他一岁生日时的照片,嘴边沾着奶油花,头顶上还有一撮呆毛,看着镜头的大眼睛像水亮的黑葡萄…… 容初看得目不转睛。 呜呜呜她的猪崽崽,怎么能这么可爱! ……可这么多可可爱爱的时光,她都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容初不动声色地瞄了男人一眼。 平心而论,他是个好爸爸。 育儿是每个父母都该做的,可惜一般像宴岑这种地位的男人,都会寻个工作忙的借口,把这些事情全权甩给佣人。 可宴岑没有。 非但没有,还花时间费精力亲自带孩子。容初很难想象他这样寸秒寸金的总裁,愿意呆在厨房里给孩子煲鱼汤,做蛋糕…… 相册翻至最后一页,容初目光滞住,猫眼微微睁大。 这是整个相册中,唯一一张三人的合照。 应该是居居出生后不久拍的。照片里的她,是个很年轻稚嫩的妈妈,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婴儿肥,眼神也远没有现在坚定笃定。 那时候的她,纤弱,娇憨,生完孩子也挡不住的少女感,靠在男人怀里时,脸上淡淡的笑里全是满足。 她抱着居居,他揽着她。 她在看他们的孩子,他的长眼在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贴着她的额角,低头敛睫的样子像在亲吻她的发丝。 是他们现在,根本不可能有的亲密…… 容初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久,喉咙生涩,就连抓着相册的指尖也越来越紧。 虽然已经知道居居是他俩生的。 但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这样耳鬓厮磨,缠绵缱绻的画面,冲击感可要比“他俩生了个孩子”强烈许多。 容初的后背上都起了小疙瘩,心脏也没由来狂跳,绯色从她的腮边慢慢爬上眼角还有耳尖…… 情感正极其复杂时,男人又突然递过来一件东西。 “什么?”容初看着那个首饰盒问。精致的黑色天鹅绒小方盒,上面没有任何logo。 她没有接,宴岑却直接打开了小盒子。 是一条挂坠。镂空的桃心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轻轻转动时,每个细微的角度都能折射出不同的花纹和光辉,质感极佳。仔细看,那个小桃心挂坠是可以打开的——里面是一张居居的头像。 刻印得很精致,小猪大眼睛里的光亮,还有他咧嘴笑时鼓起的白脸蛋都很生动。 容初:“……” 他是不是吃准了,只要是有关居居的东西,她就没法拒绝? 宴岑突然开口:“这个项链里面,嵌了定位系统。” 容初愣住,“……啊?” 宴岑翻过吊坠,颀长的指尖轻轻摁了下背面。容初看到上面有个若隐若现的小红点亮起来了。 “只要打开,不管你在哪儿,定位的信号都不会断。” 容初眉心跳了下,“不管我在哪儿?” “嗯。”宴岑抬眸深深看她,“不论是在水底还是在天上,定位都不会断。” “不管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我都可以找到你。” 男人黑眸中翻出一瞬浓烈的情绪,喉尖跟着重重一沉,“榕榕。” “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容初心中一跳,掌心不自觉收紧。 说不上是“尬得手指蜷缩”,还是别的微妙的情绪…… 她把那个让她又尴尬又心悸的吊坠稍稍拿远了些,朝男人扬了下手里的相册。 “这个我留下就好。” 宴岑眼中划过一丝失落,倒也没说什么。他没有收回吊坠,反而作势又要拿什么出来。 容初:“?” 还有? 宴岑拿出来的东西很小,被男人修长的手掌包裹,看不见是什么。 他舔了下唇边,“初榕,我有话——” “仙女妈咪!”居居突然跑过来,小人儿玩得满脸红光,黑眼睛亮亮的。 “妈咪,猪猪带你去开车车好不好呀?猪猪的车车超棒!” 容初点头,“好——” “居居,”宴岑突然出声,“你的蛋糕吃完了吗?” “吃完了呀。” 男人浓眉微拧,“你再去吃一点儿。” “啊?”居居愣愣的,“可是我不想——” “你想。”宴岑抢断小孩的话,“你去看看蛋糕旁边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居居一下子兴奋,“巧克力吗?” 不等人回答,小短腿已经噔噔噔跑掉了。 容初:“……” 容初望着又被忽悠走的傻孩子,一脸无语地看男人。 宴岑有点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 “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给你带来不少意外和困扰。那些新闻报道我都看到了,你放心,媒体那边都已经处理好了,该撤的撤,该辟谣的也都辟谣了。” 容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唇线微微抿紧,似乎并不满意。 宴岑垂下长睫,拿出手机飞快点了几下,把屏幕递到容初的面前。 那是一段录音,容初刚听了两句,面上一震。 “这不是……?” 宴岑放下手机。 “这些我会交给你。你想要怎么处理都行,我不会插手。” 他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干涉你的工作。Sense的秀场,还有……杂志拍摄那次,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容初面色稍稍松动,“真的?” 宴岑淡淡“嗯”了一声,“但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一定能办到。” 他顿了下,认真看她,“在这个圈子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容初:“……” 这个话,跟“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一样嘚瑟一样欠。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又没毛病。 以Lare在时尚界的龙头地位,这位太子爷可以说是一手掌控,甚至垄断了业内所有的顶级资源。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名模想当太子妃呢。 有宴岑在背后,那还不分分钟爆掉红血蓝血的代言,集满四大杂志,高定秀场随便挑——就是一步封神的节奏啊。 可容初并不想走那样的路。 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站上T台时的感觉:那样的战栗,那样的兴奋和成就感,不是一步登天可以带来的……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彰显什么。”宴岑继续道,“而是想要你明白——” 他黑眸转深,“我很在乎你。” 容初:“!” “三年前,我对待感情,对待你都不够成熟。有些该说的话没有早说,该做的事也没做。你现在回来了——” 他的目光热且深,“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 宴岑展开手掌,容初这才看见他刚才拿出来的是什么——居然是一枚戒指。 一枚闪亮亮的大钻。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已经单膝着地。 “榕榕,我们结婚吧,好吗?” 第2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云初怔然看着跪在沙发边的男人, 唇瓣微微张开。 每一次, 她发现每一次和这个男人见面, 她总是会被他意想不到的骚操作震得外焦里嫩。 骚得都不带重样的。 可看着高大的男人捧着戒指跪在脚边,她的心情又有些微妙,说不上来是窘迫还是赧然。 她现在有点像一只喷气的开水壶, 耳廓红得发亮。 毕竟是人生第一次被求婚不是…… 容初捋了下耳边的碎发,生硬地避开男人的注视。 “你, 你先起来。” 宴岑举着戒指不动弹。 “你答应我了吗?” 容初:“……” ……那你就跪穿地板吧。 略为诡异的沉默。 餐厅里的居居突然嚎了一嗓子:“爸爸你骗我!!” “根本就没有巧克力!爸爸大骗纸呜……” 容初突然觉得好笑, 唇角翘起一瞬, 但很快又慢慢耸拉下来。她低垂眼帘,长睫盖住晦暗不明的眸色。 宴岑依然手举着戒指, 长眼定定看着她,真一副要跪穿地板的架势。 “宴总。”容初轻声开口,“你刚才说,你以前对待感情不成熟。” 她掀起猫眼淡淡看他, “可是我觉得, 你现在也不怎么成熟。” 宴岑一下子愣住。 容初慢慢舔了下唇边, “结婚这样的事, 哪能是说说就结……” “我不是说说而已。”宴岑立刻道,“之前亲子鉴定时我说结婚有些草率, 但是现在——” 他稍稍摊开胳膊, 完全展露自己单膝跪地的姿势。 ——我这不是很认真地在求婚吗。 容初很轻地笑了下。 “我的意思是,结婚,是要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 她平静地看着他, 目光澄净又坚定,“可我对你,没有感情。” 宴岑双眸闪过一丝恍然,整个人完全僵住。 容初轻飘飘几个字惊雷一般,炸得他心惊肉跳。 没有感情? 她说她对他没有感情?? 容初继续道:“我知道你和我之前……的确是有一段,但那都是过去了。” “过去是我不好。”宴岑接上她的话,“我没有考虑你当时的处境。你刚才家里受了委屈出来,又意外怀了孕,身边除了我也没有别的人,可我当时……” 他停住,长眼略显懊恼地闭了一下。 “初榕,我现在,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 宴岑跟人说话一贯是居高临下的。此时,居高位者单膝跪在她面前,低声为自己辩白时,仿佛一个得不到认可的小学生。 强者袒露软弱,反而会更易让人动容。 可容初面上不见一点动容。她只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宴岑。”她轻轻叹出口气,难得叫了他的名字。 “以前你和我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不记得了。至于……你现在变得怎么样,说实话,我也并不在乎。” “我是居居的妈妈,自然会尽好做妈妈的责任,可这并不代表我要做你的太太。” 宴岑黑眸一震,表面顿时失了光亮,托举戒指的胳膊终于慢慢垂下来。 不记得。不在乎。 不要做他的太太。 她说得好轻松,好淡定。 但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轻易将他戳了个鲜血淋漓。 容初直直望着前方,“何况现阶段,我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 她低眸重新看他,明了决绝:“所以,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极其安静又低气压的几秒。 宴岑垂着脑袋,一副刚被终审判了死刑的模样。 半晌他单手撑了把沙发,缓慢起身。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就算真跪穿地板也没用。 容初刚果断拒绝他时其实没什么感觉,但这会儿看男人满脸落寞,盯着送不出去的戒指不说话,她竟然……还觉得有点心酸。 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他好像……一条丧家之犬啊。 而她,就是把狗赶出门的无情的主人:)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她就有点如坐针毡了。 好在居居适时扬声喊她:“妈咪你快来呀!” 容初赶紧应了一声,刚起身,旁边的男人却突然叫住她。 她定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看他。 宴岑默了两秒,磁音低低的:“我会等。” 容初扭头,“什么?” “我说,我会等。”男人提高声音。 他站了起来,身上那副颇有压迫感的气场也就回来了。 丧家之犬现在也不狗了,他变身还挺快,定定注视她的神情,有点像一头觊觎着猎物的花豹,眼神凛然,毫不遮挡的占有欲和贪婪。 在这样的注视下,容初的脑袋中无意识跳出来几个大字: 眼、神、开、车……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一种微妙的酥麻感就从脊柱攀至她的后脑。 男人磁沉的声音低而笃定,像某种郑重的宣告:“我等你,等到你想起来我们的过去,等到你有结婚的打算,等到你想要做我太太的那天。” 容初:“……” 容初抿抿唇,什么都没说,转过身走了。 宴岑立在原地没有动,长睫很慢地眨了一下,自言自语般:“我是不会放弃的,榕榕。” 直到刚才,宴岑才不得不承认,她已经不是他的榕榕了。 但没有关系,他会等到她想起自己是初榕的那天。 不管她是容初还是初榕,她都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 “妈咪你看!”居居兴奋地指着蛋糕,“爸爸没有骗猪猪!爸爸把巧克力放在蛋糕里啦! 容初看见最下面的蛋糕胚里的巧克力夹层,她拨掉奶油,又给居居切了一小块。 居居拿到蛋糕,小叉子叉起一块巧克力,先送到容初嘴边。 “妈咪吃!巧克力很甜的,给妈咪吃!”小人儿笑得大眼弯弯。 “猪猪说了,要把好吃的和玩具都给妈妈!妈妈你看我的车车,猪猪开车带你买衣服去好不好……” 今天这个生日虽然是顺带的,但是居居好高兴,妈咪长妈咪短,小嘴叭叭地一直兴奋说个不停。 不知道是刚看了相册还是心理暗示,容初现在越看居居,越觉得他长得像晏岑…… 不对,是长得好像他们两个。 这张可可爱爱的白嘟嘟小脸上,可以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特征——他的眼形和额头,她的下巴和耳朵…… 他们两个人生出来的小孩,像他,同时又像她。 这是一种诡异,又很微妙的感觉。 她刚刚才拒绝了他。可居居的存在又在不断地提醒着她:她和宴岑之前有很深的纠葛,他们结合过,缠磨过,可能还真的相爱过……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偏偏男人还保留着那段回忆。 容初又想起男人单膝跪地,专注看自己时眼神深切又炙热——他好像真的很在乎她。并不是因为当初意外有了居居才和她在一起。 可要是真的喜欢她,当初她又怎么会跑到海里去呢? 她之前……也很喜欢他吗? 容初轻微拧眉。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们过去的那份感情感到好奇,又因为什么记不起来而有点郁结。 容初使劲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睛刻意回忆。 记忆深处白茫茫一片,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记得之前医生跟她说过,她这种情况的失忆,应该是情感上受到过什么刺激。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 城南中心,颐景公馆。 岑月抬眸看见来人,怔了一下。随后她轻轻冷嗤,“你还过来做什么?” “不是要和这个家断了关系么?” 宴岑没有说话,他不紧不缓地踱过来,黑眸居高临下,沉沉审视。 在这样的注视下,岑月的气势顿时短了半截。 她避开宴岑的目光,“居居呢?这都几天了?你要让我孙子在那个女人那儿呆多久!” 宴岑唇线稍紧,“容初是居居的妈妈。她想跟孩子呆多久都可以。” 他顿了下,“顺便给您说一声,我和容初已经商量过了,居居六岁之前,大部分时间都会跟他妈妈在一起。” “什么?”岑月刷地白了脸色,“这怎么行!” 她扑过去一把抓上宴岑的袖子,“你怎么能把孩子给她!你明知道居居是我的命,他必须在咱们家养着!” “我和容初是居居的父母,我们有权决定怎么抚养他。”宴岑轻轻抖开母亲的手,斜眼睨她。 “您也不用说疼居居的这样话了,您不是疼他。你只是想要控制他——” 他眸光倏紧,“就像我小时候你做的那样。” 岑月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后更加愤怒地起伏。 “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她扬高声音,努力用怒火遮盖被戳破后的窘迫和羞恼。 “我看你是跟之前一样,又被那个女人蒙了眼!简直鬼迷心窍!是不是除了她,你现在眼里心里什么都装不进去了?她说什么你是什么对吗!” “对。”宴岑立刻应声。 “只要容初开口,她要什么,我都会给她。” 岑月哑声,一副被噎住的样子。 “好啊,真是好!”她挑唇冷笑,“你还真和你爸一模一样,都是情种!你们宴家人果然都一个德性!” 宴岑居然也淡淡勾了下唇边。 “那么,您是因为父亲当年被迫和你结婚,所以现在才极力反对我和容初在一起吗?” “可您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就算你和他结婚生子,就算你极力掌控一切——”宴岑微微挑眉,“那又怎么样?” “快三十年了,你和父亲之间有感情么?父亲可对你有过真心?” 他句句诛心,每一个字都精准打击对方的要害,毫不留情翻出这个家最隐蔽的秘密。 大家心知肚明的东西,一下子被明晃晃宣之于口,最为残酷,也最为窘迫。 岑月面如土色。 “你怎么能——宴岑,你居然这样跟我讲话?!” 宴岑只自顾自继续:“我不会走我父亲的老路。我再跟您说一遍,我不可能娶陈姝羽。除了容初——不管她是容初还是初榕,和我结婚的人只能是她。” “您也不用扯出集团和家族来。这几年,我想我已经证明了:抛开这些盘综错节和裙带关系,集团才能走得更远,利益最大化。” 岑月仰头看着儿子,发灰的嘴唇颤了两下。她跌坐回沙发上,脸上完全没了血色。 “是,我早管不了你,也管不住这个家了……但是居居!”她抬头看宴岑,表情又激动起来,“我不能没有居居!你不能把居居送到容初那边!” 宴岑淡漠转身,“这个问题,我们刚才已经说过了。” 走了两步他又偏过头,“对了——” “公馆这边的人,我都换了。不管是管家佣人,还是司机保镖,我全部都换了人。” 岑月立刻警觉,“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以后您的司机要带您出去,去哪儿,得都先让我知道。同样的,这栋房子里有什么情况,我也都会知道。” 岑月目瞪口呆,“你这是要监控我吗?!” “我这是为您好。”宴岑勾了下唇边,似笑而非,“免得您又不小心去了医院或者哪儿,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岑月一愣,反应过来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 “宴岑,我是你妈——” “妈。”宴岑低低打断她,黑眸更沉。 “您要是还想保留这最后一点体面,就不要再去打扰容初。” ** 不久之后,容初迎来了她的首封四大杂志的封面,意大利版的《Vogue》。 此外,她拍的美版《Vogue》也已经向她发出了封面邀请——还是九月刊! 对于时尚杂志而言,九月刊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本,也被称为“金九封面”。金九一直是各路艺人和超模的必争之地,能登上金九封面,这意味着时尚生涯走到了巅峰,广告和代言费自然也是翻倍翻倍再翻倍。 代言方面,继拿下蓝血P家的代言之后,容初还捞了一个红血代言和广告大片。 修衍那边还捂着一个重磅消息没官宣:文嘉连庄两年的那个蓝血,下一季代言也换容初了。 以前大家习惯拿容初跟文嘉比较,但当容初成为第一个登上Vogue金九的亚模,半年走了四十个大牌的高定秀,包揽红血蓝血代言后,这种的比较反而消失了——文嘉是学霸,那容初根本就是天才班的优秀生。 天才班的优秀生,已经爆掉学霸勤学苦练的成绩单了。没什么可比性了。 容初现在已经被拿来跟国际上同样天赋异禀,蹿红极快的模特比了,比如当初那位引领娃娃脸风潮的嘉玛沃德,或者当年火速上位的牙缝超模石头姐…… 每当有人质疑容初的资历尚浅时,就会有人有理有据地反驳:就算是传奇榜上的封神超模,出道半年也不会有容初这样的成绩。 ——几乎所有人,业内圈外,懂行的不懂行的,都对她抱有极大的期待,好像她分分钟就要创造历史,成为第一位登上神坛的传奇国模。 这样大的期望不是凭空来的,近期,权威榜单Models.com更新了,上次排位时容初还没出道,这次更新她肯定榜上有名,但谁也没想到她能直接挺进Top50这个榜单!这是跳级的节奏啊。 优秀如文嘉,当年也是从“红牌新人”爬到Top50,然后又辛苦爬上了Icons。 哦,顺便提一句,文嘉这次居然掉榜了。她从“偶像级”这个榜单掉下来的消息,几乎和容初跳级上榜一样让人震惊。而且对比太过于惨烈。 这样的状况,应该跟她这季丢了两个重量级的代言有关系…… 容初并没有像网上看戏的人一样跟风奚落,她甚至不感到窃喜。走到现在,她发觉自己已经不像刚出道的时候,较劲一般非要和谁分出个高下。 也不是佛了,在做模特这件事上,她发现自己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她的野心已经跑到了更高的位置上。 就像修衍当初说的,她想要成为新的传奇,她想要人们提到亚洲超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修衍最近自然也是春风得意,红光满面的。他脸侧的那个酒窝,这几天就没消失过。 他知道自己捡到了个王者,没想到这简直是个王炸啊。抛开容初本身的实力不讲,她背后有容氏,还有和Lare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简直是生在罗马,赢在了终点线上。 “这次M牌的活动,是你参加的第一个商业品牌的活动。这次虽然不是高定秀场,但品牌方也是极其重视的。”修衍点着桌面上的策划再次强调,“他们肯定会从这次参加走秀的模特里找代言人——而你,现在正好缺这么一个商业代言。” 比起高逼格的一线奢侈品牌,阿迪达斯和维多利亚的秘密这类商业性质浓厚的品牌,好像更接地气一些。早些年,HF模特会觉得商业品牌不够有逼格,但现在不少HF模特也会去商牌串场。 不过想在HF和商业之间自由过渡也不容易,只有少数的顶级超模能做到。 修衍为他的摇钱树制定的路线一直是HF两手抓,M牌作为彩妆销量第一的品牌,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了,这次的活动,文嘉也会去。”修衍微微努唇,“她开场,而你正好跟在她后面,第二个出场。” 容初怔了一下,“品牌方是故意的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修衍耸耸肩,“毕竟你和她站在一起就自带话题。商业秀么,当然需要点噱头。” 容初一脸淡然,看起来一点也没在怕的。 修衍犹豫了两秒,慢慢开口:“对了,她的那个录音……你打算怎么办?” 见容初慢条斯理地翻着杂志,他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想交给公司……” “我不想交给公司。”容初立刻摇头,“这个录音是我私人渠道得到的,说好了的,由我处理。”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容初微微抬眸,猫眼很慢地眨了一下。 “这一次,我要用我的方式来解决。” ** M的秀场果然跟HF完全不同。走秀的时间定在了夜晚,而且还在室外。延展台也是容初从没见到过的独特——悬空在十层楼高的空中T台。 乍一看这不像个秀场,倒像演唱会或大party,的确很有潮牌的范儿。 容初飞速走红后,待遇自然也水涨船高。M这次不仅在后台给她配了专属的化妆室,还专门找来了首席彩妆师为她造型。 因为高空T台的关系,这次彩排较长,化妆时间就比较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彩妆师过来时稍迟了一些。就在他在容初脸上专注涂抹时,外面的助理突然进来,附在化妆师耳边说了句什么。 化妆师立刻皱眉,压低了声音:“不刚才才弄好么,又怎么了?我现在哪走得开?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 容初扭头,“怎么了?” 化妆师只摇摇头,表情有点不自然。 容初看向小助理,一侧眉毛询问式地挑起来。 小助理吞吐了片刻,欲言又止,“是,是隔壁的文嘉老师……她说妆容不对,要我们老师现在过去给她重化……” 化妆师皱眉更深,“事儿是真的多,刚就拖了我半天——” “是我故意拖着你么!”尖锐的反问在门口响起。 容初扭头,看见文嘉已经不请自入。 进来后看见梳妆台前的容初,文嘉表情僵了一下,随后精致的唇角慢慢扬起来。 “我说你刚才怎么了,口红都恨不得歪下巴上,原来是火急火燎地赶着巴结别人来了。”她的话尖刻又难听,虽然是冲着化妆师开火,但形状好看的单眼皮一直通过镜面,和那对冷静的猫眼对视。 容初没有转身,只毫不闪避地迎上镜子里的视线。她一直没开口,表情似笑非笑的,像是在看什么滑稽剧。 这样的神情让文嘉更加窝火,但容初一句话都没说,她自然也没法发作。 可怜的化妆师再一次被瞄准。 “十分钟之内——”文嘉指了下自己粗糙的妆面,“你要还解决不好,那我的人就要去找秀导或者设计师出面了。” “这场秀的开秀是我。”她慢慢转眸看向镜子里的人,不知道下面的话到底是说给化妆师,还是一直安静的容初听的。 “我文嘉就算是再怎么落魄,也不是谁都可以踩得起的!” 化妆师举着梳子,尴尬地立在一旁。 容初垂睫,唇边弯了一瞬,气音轻笑。 “您过去吧。” 化妆师没反应过来,“啊?” “您先过去吧。”容初又淡淡说了一遍,她抬眸重新对上镜子里的视线,饶有兴致地偏了下脑袋。 “我走秀,不需要妆容做底气。”容初扬了下眉,似笑而非。 “同样的,我也认为,一场秀最精彩的部分,不一定就在开场。” 充满挑衅的暗示,被她用轻飘飘的语气讲出来,不屑的意味就更加明显。 文嘉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盯着容初看了几秒,突然扯开唇角冷嗤了一声,转身大步走了。 化妆师低声跟容初说了句道歉,也带着助理匆匆追出去。 容初看起来一点儿不在意。 她拿起桌子上的睫毛膏,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自己涂起来。 秋后算账。 现在,还不是时候。 半小时后,大秀开始。 露天高空秀场,从地面到十层楼高的T台都被照得灯火辉煌的,宛如白昼。 因为T台太高,每个出场的模特的身上都有一条细细的钢索做保护,但这依然是一场很有看头,也颇具挑战的秀。 台步功力深如容初,刚刚彩排时步伐都有点僵硬——太高了,延展台还是透明的特制玻璃,稍一低头就能看清脚下的光景。不仅考验业务能力,还对心理素质有要求。 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响起,文嘉第一个出场。她面无波澜,稳稳迈出第一大步。 几秒后,容初在秀导的指令下,也走上了T台。 夜晚的温度比刚才排练时又冷了些,十层楼的高度,冷风拂面的声音都比平地上更清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容初总觉得这个高台有点微微打晃…… 走到中程时她脚步稍缓——这个时候,文嘉应该已经往回折返,和她碰面了啊。 容初微微眯起猫眼向前看。延展台的尽头,开秀的模特依然挺立在那儿,保持着定点的姿势。 又走了两步,容初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定点的文嘉依然纹丝不动,她像一座雕像一样,完全僵立在T台的尽头。 只有离她越来越近的容初清晰地看到,文嘉掐在腰间的手指,还有微曲的膝盖,全都在不受控地发抖。 容初惊讶地瞪大了眼—— 不是吧? 她别是恐高了吧?? 第2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恐惧症。 容初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很长一段时间里, 即便是在梦中, 她都无法摆脱那种被水淹没的窒息与无助。 直到现在, 她连浴缸都不敢进。 要是让她拍个水中大片或者来个泳池秀的话—— 她就选择原地狗带:) 有些恐惧,跟软弱无关。 更不是单凭几句“加油”,或者靠意志力就能战胜的。 ……这姐, 有恐高症还敢上高空T台?? 是个狼灭。 问题是,现在要怎么办? 开秀的模特杵在那儿不动了, 下一个出来的她要怎么做? 是过去无视掉文嘉, 自顾自地完成自己的部分——这当然是风险最小的处理办法。反正出了事故的又不是她, 担责任也轮不到她。 但从秀场的角度来看,这场秀, 就会变成一场滑稽的灾难。 ——那光她自己不出错,又有什么用呢。 再看文嘉,她到底还能撑多久? 容初毫不怀疑,文嘉现在能站在那儿不跪, 就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她动不了更走不回来, 万一一会儿再直接晕过去, 摔下去呢?? 这可是十层楼高, 她们身上这跟细细的钢丝,到底能有多少防护作用…… 想到这儿, 容初心里一凉, 自己的步伐都有些僵硬了。 况且她也没有思考的时间了——还有没几步,她也需要在T台尽头完成定点。 秀场应该也发现了不对,现在正在缓慢地降下延展台。可这样一来, 还在T台上的两人,脚下晃得就更厉害了。 容初不恐高,但此时也止不住有点心惊肉跳。她努力稳住步伐,从容地走到了延展台的一头。 站定后,她立刻明白文嘉为什么动不了了,T台的尽头,完全没有遮挡,三四十米的高度极具冲击力地跳进视野,脚下唯一的支撑还是透明的玻璃——这简直是要了恐高的人的命。 容初站到文嘉旁边,特意跟她摆了一样的定点姿势。文嘉左手叉腰右脚为重心,她便右手叉腰左脚为重心,两个人又是同系列不同色的衣服,文嘉白衣玫唇,容初黑衣红唇。M家的首席化妆师又把两人化得光彩耀人,双双挺立于T台顶端时,美得各具特色,又相辅相成。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就是品牌设计好的开秀场景呢。 T台缓缓而落,台下的观众不由鼓起掌来。大家惊异地发现,这两位时尚圈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如此和谐地站在一起,其实远比撕逼互怼来得赏心悦目啊。 秀场的内行人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位超模,心里竟然都有点隐隐的激动自豪——这可是他们自己的超模啊。 能走上国际的国模太少了,容初和文嘉,可都是打破记录创造历史的国模翘楚啊…… 容初余光轻瞄文嘉,隔着打光和妆容,她也能看出文嘉的脸色有多难看。 “你笑一下。”容初用嘴角对文嘉说。 文嘉扯开唇边,朝台下露出个很是勉强的笑脸。不过这样一来,她多少不像刚才一样那么僵硬了。 秀场应该已经进行了紧急的调整,直到T台降至一半高度时,后面都还没有模特出来。 容初的心依然在狂跳。她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一切只能随机应变。 她慢慢吸了口气,朝文嘉伸手,“牵住我。” 文嘉只稍稍犹豫了一秒,立刻伸出手握住容初。她的手冰凉一片,一点温度都没有,掌心还带着潮湿,指尖还在止不住地打颤。 容初用力握了她一下,低声道:“走。” 她说完,两人同时利落转身,又一起默契迈步。 容初有意压着步子配合文嘉,她能感觉到文嘉有多紧张,自己的手都快给她捏碎了…… 不过好在T台的高度已经降了不少,文嘉毕竟也是七年老模,经验丰富应急能力强,就算是闭着眼睛走,台风台步也还是ok的。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一起不疾不徐地消失地观众的视线里。 下了T台,容初刚缓出一口气,就感觉手中一松,她扭头,正看到文嘉腿软往地上跌。 “哎——” 容初赶紧一把抓住了她。 两个穿着恨天高的女人靠在一起摇摇晃晃,容初的助理及时冲过来,这才一把稳住了文嘉,半扶半抱的把人送进了化妆间。 容初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又拿起一瓶递给文嘉。 文嘉瘫靠在椅子上,脸色比刚才在台上还要差,那么厚的口红也遮不掉她唇上的灰白色。 她抬眸看了容初一眼,神色复杂地接过了水。 容初举起瓶子又喝了两口,“你居然还恐高?”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那你平时穿上高跟鞋敢走路么?” 她有点幽默的讽刺换来文嘉轻飘飘的一记斜眼。 容初立刻白眼回去。 “知道自己恐高还硬上?你嫌命长?” “我也没想到能这样……”文嘉喝了几口水之后脸色好多了,但经过刚才一遭,她在容初面前已经彻底没了气焰,语气都有点讪讪的。 “我恐高从没今天这么严重过。前面彩排时还能走下来,但上台之后,那个T台居然在晃,我就……” 她停下不说了,又仰头吞了好几口水。 容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台子刚才确实在打晃,她自己都有点腿软,再别说恐高的了…… 文嘉拿开空水瓶,抬手抹了下唇边,微微晕开的口红让她有种颓败美。 “你现在满意了。” 容初挑眉,“嗯?” 文嘉直直看着她,“这次M的代言应该也是你的了。” 容初:“……” 容初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又白了这个白眼狼一眼。 “看来,我刚才就该一脚把你从台上踹下去。” 文嘉:“……” “文嘉。”容初放下手里的水瓶,一把拉过文嘉前面的椅子坐上去。 “要不我们谈谈?” 她稍稍展开了身子,裙摆下的笔直长腿莹白如玉,一条胳膊还随意搭在椅背上,姿势闲适,真就要跟文嘉闲聊一样。 文嘉扯了下嘴角,“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她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我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到现在文嘉还记得第一次和云初见面的场景。只一眼,她就感觉到浓烈的危机感——这个眯着猫眼的女孩跟她当年刚出道时很像,却比跟她更有自信,更张扬大方,眉梢眼角都是自信和贵气。 她说,她会取代自己。 可文嘉怎么都没有料到,只短短半年,她就做到了。 以前那些她视为囊中之物的资源,现在都是云初的了。榜单上她们更是跟互换位置一样,她跌落云端,云初却高高在上。 哦对了,云初还迅速在网络上和商业品牌中打出了热度,这样的野心,是她当年都不敢有的…… 容初安静睇了她几秒,猫眼饶有兴致地挑起来。 “你搞清楚,你丢了代言不是我的错,掉了榜单,也跟我没关系。” “是。”文嘉轻笑了下,自嘲一般,“不是你的错。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更新快,换代勤,我被拍死在沙滩上——” “我也不是来听你发牢骚的。”容初淡淡打断她。 她对上文嘉不悦的目光,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你并不用把我放在你的对立面上。” 文嘉微微扬眉,“你是想……跟我合作?” 她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你以为我们这行是什么?” 容初慢慢垂睫,过了好几秒,她才缓声开口:“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别的国家的模特可以百花齐放,而我们就一定要撕个有你没我呢。” 文嘉怔住。 容初抬眼看她,“模特这个圈子,以前是东欧模特的天下,现在又有‘巴西帮’和‘俄罗斯帮’,但亚模呢?” 文嘉微不可察地叹出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亚模在圈里不是主流,是弱势——” “既然都已经是弱势了,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内部互相消耗?”容初尖刻反问,“隔壁韩国的几个新生代模特都知道在国际上互相拉一把提一把,你就一定要跟我撕个你死我活么?” 文嘉在这样的质问下哑声,脸色却慢慢缓和了下来。 “你以为我想这样么?”她轻声道,“但是我们的资源太有限,这块蛋糕就这么大,怎么可能不撕不抢。” “我不是说不撕不抢。”容初起身,慢慢踱开步子。 “我是说,我们一起,去抢别人家的蛋糕。” 文嘉一震,“你……” “我们比别人差么?我们配不上更多更好的资源吗?”容初刷地转过身,那对猫眼被野心和希望烧亮,自信笃定的模样气场全开,又美又飒。 “你当初不是也连着挤掉好几个白人模特,一口气走了六个开场么?我现在不也把四大的金九,从外国的流量明星和超模那儿抢过来了吗?” “我们的条件不好么?我们没有实力吗?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被别人挑挑拣拣,巴巴等着那点可怜的资源呢?” 文嘉完全愣住。她怔怔看了容初好一会儿,猛地吸了一口气,眸光剧烈闪动。 “你说得是很好听……” 文嘉盯上容初的眼睛,“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别有用心,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呢?过河拆桥这样的事,我也见得多了。” 容初只轻勾唇边,气音轻笑。 她拿出手机来在屏幕上戳了两下,一段录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刚听了两句,文嘉的脸色瞬变,“这是……这,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文嘉的经纪人和某家媒体的谈话录音,交谈的内容正是讨论怎么发通稿黑云初,如何用舆论毁掉对家的口碑云云。 容初面无表情地关掉录音,“如果我真要拆你的桥的话,现在这条录音已经传遍全网了。” 她似笑非笑,“这可比你的团队费心给我编造黑料,来得锤得多了。” 文嘉的脸色跟刚才恐高时一样难看。 容初看了她一眼,重新亮了手机屏幕,又当着她的面,直接删除了那条录音。 “我之前没有拿这条录音做什么,以后自然也不会做。”她放下手机,抱臂看着文嘉。 “我的意思已经说明白了,你要是觉得我刚才的话不可信,就只当个笑话好了。那我也不愿意跟没有远见的人一起合作。” 容初轻笑了下,“当然,你要还想跟以前一样继续跟我撕,那我也继续奉陪。不过那样下去占不到便宜的是谁,我想你也已经明白了。” 文嘉望着容初,神色越来越晦暗复杂,但打量容初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你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容初很慢地眨了下眼,“你出道七年了,应该比我看得明白。这个圈子里对有色模特的偏见甚至是歧视,都是明晃晃的,但我们不该把这个视做理所当然。” 文嘉轻笑,又摇摇头,“你的想法很美好,也足够有远见,但这意味着要彻底颠覆一个圈子的玩法和规则——你太不现实了。” 容初只耸耸肩,“的确不现实。可如果不开始,那就只能一直是这样。或许以后,我也会有和像你一样的困境……我们只有一起向外突围,才能冲破亚模的天花板,触碰到新的层次。” 她目光澄净又坚定。 “我知道这需要很久,或许我们两个人还是做不到。但从我们开始,之后的某一天,总会有人做到的。” ** “你就这么跟她说的?她还真同意了?”修衍一脸难以置信。 容初点点头,“文嘉在这行做了七年,什么掂量不出来。她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么?与其等着被我拍死在沙滩上,不如照我说的试一试。” 修衍脸侧的酒窝更深,他轻轻啧了下舌。 “我看你才应该来当经纪人。你可真不愧是容氏的小女儿,这方面的头脑了得啊。” 容初淡淡笑了下。 “你和文嘉能达成一致,也是不错的局面。”修衍顿了下,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其实,她虽然性格傲气,但人并不坏……” 容初扬眉,颇玩味地瞄了经纪人一眼。 哦,她这该死的八卦小火苗,又在蠢蠢欲动了。 默了几秒,容初咽了下嗓子,“你还,还挺了解文嘉的奥……” 修衍抽了下唇角。 容初看着他,眼里满是求知欲,“那你俩之前,为什么分手的啊?” 修衍垂目不语。 两个人带上门,不急不缓地一起往外走,一直到了电梯口。 就在容初快要放弃八这俩人时,修衍低低开口了:“性格不合适。” 容初:“……” 好官方好敷衍。 修衍轻轻地叹了一声:“你别看她看着强势,但她其实在感情里特别稚嫩,极度缺乏安全感。” “她需要一个能时刻宠着她护着她的很强势的男人,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我。” 容初撇了撇嘴。 啧,听听这个说辞啊,反正不合适也是女人的不对。 她觉着文嘉想要个宠自己爱自己的完全没问题啊,哪个女孩子不想多些安全感…… 修衍摁下电梯,像是想起什么,一下子又笑了。 “其实你这个性子,跟文嘉倒是有相似的地方。别看平时一副要强的聪明样,一谈恋爱就立刻柔弱不能自理,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让男人——” “你说谁呢?”容初朝他瞪眼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哪样的了?” “哦?不是么?”修衍压低声音,“那等哪天我见了宴总,我要问问……” 容初敏锐看他,“你在嘀咕什么?” 修衍立刻摆手,“啊,没有没有。” 两人出了电梯,容初冷哼一声,“别为你自己的薄情找借口。说白了,你不过是不想付出罢了。” 修衍抿唇不服,“还真不是,我和她就是不合适。” 容初挑起猫眼看他,“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合适你?” “我还是比较喜欢独立自主的女人,有自己的事业,内心强大,理智聪明。”说起理想型,他又笑出了深酒窝,“很多男人不喜欢女人比自己强,但我可以接受这个。她要是强势也可以。” “怎么个强势法,强势到扇你巴掌也可以么?” 容初刚调侃完,手机上又嗡嗡跳出好几条微信,全是她大哥发过来。 容耀:【小初,你姐姐回来了。她一刻都等不及,已经去你公司那边找你了。】 容耀:【你姐刚见了居居,又哭又笑的。她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生了孩子,生气心疼得不得了,非说要去宴家,找宴总好好算账。】 容耀:【你姐姐的那个脾气……我可拉不住啊。】 容初:“……” 修衍在旁边沉浸描述理想型,轻笑出声:“哎你别说,我还真就喜欢扇我巴掌的!” 容初跟看神经病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她刚怼完,就听到有个女音高声:“小初!” 两人应声抬头,见到大厅里匆匆过来一个高挑利落的身影。 她走得急快,阔步时扬起身后的衣摆,那个气势,很有容初在T台上的架势。 ——长得也跟容初颇为相似。 容初愣住,又一下子反应过过来,“姐……姐?” 她们姐妹俩之前已经通过视频电话了,但此时这位当红女星真切立在面前,容初还是有些怔然。 她的姐姐,容貌和气质都和她很像。身高虽然没有她这个超模这样显眼,但在女演员里也是绝对的高挑。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在拍武打戏的缘故,她的眉眼更为英气,气场也相对凌厉。 容蓉看着面前的妹妹,下巴微微颤了两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上容初的。 “小初……” 容初被握住双手,怔怔看着面前哽咽忍泪的姐姐,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幸好容蓉也很快收住了情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容初眯眼笑,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了,你都回来了,咱们就都高兴点……”她抹了下眼角,眼圈里的水汽也回去了,“回去和姐姐慢慢说。” 容初木然点头,“好……” 容蓉拉着妹妹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等一下。” 她偏头看向修衍,英气的眉尖微微挑起来,双眼虚眯。 修衍跟容初一样,从刚才开始就在发愣,一直怔怔盯着容蓉看。 容蓉走到修衍面前,站定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极不友好的气息。 她审视般上下打量经纪人,刚才见到妹妹时的动容神情完全消失,一张脸越来越冷。 “宴总,宴岑是吗?” 不等修衍回答,容蓉不由分说,扬手一巴掌就打下去。 “就是你让我妹生了个孩子,还掉到海里去了是吧?” 第2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初倒抽一口冷气, 抬手啪地盖住了嘴。 哦豁。 修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脸偏向一侧, 高鼻梁上的金丝框也掉了下来, 歪歪斜斜地挂在一只耳朵上。 他保持着这个略显狼狈的姿势好几秒,扬手摘掉了眼镜,又慢慢地转过脸来。 他轻舔唇边, 开口时出奇的平静:“首先,我不叫宴岑。” 修衍平时戴着金丝边框, 总给人一种很斯文, 修养很好的既视感。 这会儿他摘掉眼镜, 容初惊异地发现,这个家伙其实有一双很引人注目的桃花眼, 眼尾微挑时自带戏谑感,似笑非笑。 他就那么似笑而非地看着容蓉。 “如果你有兴趣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没有孩子。”他顿了下, 笑意更深。 “也没有女朋友。” 容蓉完全懵逼, 脸上的怒气被茫然取代。 容初赶紧靠过去, 凑在她姐姐耳边很低声:“他是我的经纪人呃……” 容蓉:“…………” 容蓉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诧, 脸瞬间涨出血色。 “你,你……”她现在的窘迫模样, 跟刚才打人算账的架势, 还有荧屏上的飒爽完全反差。 “那你怎么不躲啊!” 容初:“?” 容初算是明白了,从她哥哥到姐姐再到她,这种理不直气也壮的风格和底气, 大概是他们容家一脉相承的。 可修衍看起来根本没恼。刚才莫名挨了一耳光,他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望着对方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纤纤指印,容蓉也越来越没底气了,“我,我可以给你赔偿……” 修衍扬眉,“怎么赔?” 容蓉咽了下嗓子,“去医院验伤也行的……” “验伤就不必了。”修衍勾着自己那条被打斜的眼镜腿晃了晃,“容小姐,方便陪我去修理一下吗?” 容蓉本就不占理,这样的要求自然不可能拒绝。她立刻点点头,又转向容初。 “小初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容初发现她姐那张好看的大银幕脸,现在红得还是很不正常。 她怔怔点点头,看着脸上带巴掌印的修衍,还有巴掌印的主人一起并肩往外走。 ……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容初望着修衍巴掌印旁边若隐若现的酒窝,怀疑自己有点眼花了—— 不是,她为什么觉得,他的那个表情……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呢? 仿佛像在说: 姐姐再打我一次:) ** 接下来的几天,M牌的那场高空T台秀迅速霸屏。 品牌方也万万没想到,一场差点成为事故的灾难,居然会变成热度奇高的美谈?? 几乎没人看出那是场意外,大家都以为容初和文嘉并肩而立,携手走T台是品牌方设计的特别开秀环节。 她们下台之后,后面的模特按照紧急方案接连出场,闭场的模特出来时,T台刚好降落在地,完美。 当然,所有人的焦点还是在容初文嘉的首次同台上。容初的设想没有错,两个又美又飒的黑发超模手拉着手一起走秀,远比乌烟瘴气的撕逼戏码更有看头,而且立意更积极。 不过随着她俩手拉手的照片传遍全网,这个立意和讨论点……似乎就有点跑偏了…… “宴总,今天的会议……”助理停下话头,忍不住偷偷往宴岑的手机上瞄。 宴岑完全没有听到助理在说什么。他单手刷刷地划着手机屏,浓眉越蹙越紧。 他每天都会在微博和各大搜索引擎上搜容初的艺名,一边替她净化新闻消息,一边很心机地,暗搓搓删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联词。 比如之前在搜索框中输入“云初”,后面自动就会跳出关联词“修衍”。 有人就很不爽啊,雷厉风行叫人地把这条关联删了个干干净净。 他自己名字的关联词,倒是留着没删:) 这两天,宴岑又觉得不对了。 现在搜索“云初”,后面关联的不是“宴岑”或者“Lare”了,而是“文嘉”。 本以为又是文嘉的团队编料黑她,但点开之后,宴岑就陷入了迷思。 两个女模特手拉手的照片他倒没看出什么,主要是下面的评论: 【啊啊啊啊这个同框我死了!!两个都是仙女!】 【我觉得好配哦(小声哔哔)】 【好配+1,这个cp感绝了哈哈哈哈】 【高空T台,百合花开[狗头]】 【以前觉得文嘉好攻,现在看云初才是总攻!文嘉是怎么了?握云初的手握得那么紧[狗头]】 【有了朋友们,欢迎来“初吻cp”的超话玩儿哦~】 【woc这就有超话了??我来了磕死我吧磕死我吧!!】 …… 宴岑:“…………?” 这都什么鬼? 初吻cp?? 她的初吻明明是他的! 宴岑阴郁更深,翻手机的指尖划更快。 【害,粉丝天天撕得你死我活的,结果人家正主在牵手手[狗头]】 【我觉得很有爱鸭,两位都很厉害,都是创历史的国模,希望将来我们能有这样一排这样优秀的国模!】 【啊啊啊从今天起我就是“初吻”的cp粉啦!求求你们在一起吧!这样美好的颜和肉/体只有彼此才最为般配!!】 【是的,好看的小姐姐就应该好看的小姐姐在一起,狗男人们都死远一点!!】 宴岑:“……” 让谁远一点儿? 呵:) 宴岑越看越烦躁,明知道这就是无厘头的一时取乐,可他居然忍不住在心里较劲儿,暗自腹诽这些人根本不懂欣赏——他和她站在一起明明才最为相配!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这样的评论看多了,宴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她不会真的…… 他又想起那天容初拒绝他求婚的场景,她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当真是没一点依恋和情分。 嘶…… 这失了忆,变了心态,难不成取向也跟着…… 车前排的助理暗中观察着,眼看老板的脸色越来越变幻莫测,他也一句话不敢问。 过了一会儿老板啪地黑掉了屏幕,手机转过来的瞬间,那位超模的标志性猫眼一闪而过…… 宴岑沉沉开口:“初小姐这两天都有什么行程?” 他答应等她,这几天也一直忍着没有去找她,极尽自己最大的耐心给她时间,给她空间。 ——但现在他后悔了! “啊。”助理如梦初醒,赶紧拿出平板点了两下。 “初小姐今早刚从意大利试装回来,下午还有杂志拍摄。” 宴岑扬眉,“拍什么?” 助理看了他一眼,犹豫着把平板递了过去。 宴岑抬眸,一看就看见那个显眼的标题: 《云初文嘉首度合拍大片!国模双姝——你好像另外一半的我》 宴岑:“……” 什么另外一半?? 助理看着瞬间沉面的老板,准确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四个大字: 房、子、塌、了…… “宴总……”助理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给塌房子再添把火。 “这个拍摄之后,初小姐还要连着再拍一个封面,也是个双人封……” 宴岑敏锐抬眸,“和谁拍?” 助理咽了下嗓子,没说话,只抬手轻轻划了下平板。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白发蓝眸,棱角分明,高挑骨感——一张典型的西方花美男的脸。 下面的文字同样醒目: 《英国超级男模AlexG今日抵达江城!携手当红国模云初合拍大片,大秀腹肌,湿身.诱惑!》 ** 容初和文嘉合拍的杂志分内外景,内景摄影棚里解决,外景则定在江边新开发的沿滨江道,正好毗邻她和男模的拍摄所在地金江桥。 出道以来,容初杂志拍到手软,单人封多人封拍了很多,但和文嘉的这次拍摄,显然是最不费劲,最省心的。 为了符合“双姝”的主题,她俩的造型上面也花了不少心思,都是简约不简单的设计:你穿白裙我穿黑衣,你穿红杉我就穿紫袍,妆容也都是素净淡雅,但两个极具镜头感,表现力又同样优异的模特随便往那一站,就是相称合宜的一副画。 画都还是有名字的:青蛇白蛇,黑白天鹅,绝色双骄…… 一加一大于二,摄影师三下五除二就拍到了满意的片子,高兴得直竖大拇指。 初夏的江边凉意依然明显,拍摄结束后,容初裹了件披风走进岸边的露天咖啡馆里,等待一小时后和那位英国男模的合作。 看着远处横跨江河的大桥,她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她是怕水,但不至于连桥都不敢上吧? 刚才站在江岸上,不也没什么事儿么…… 文嘉走过来,放下一杯咖啡在容初手边。她偏头,看了看桌上容初和男模的企划案,有些吃惊地挑眉。 “你这……你经纪人让你拍这样的?” 容初看了眼那个后背抱和单臂勾肩的策划图,一脸无辜的,“这有什么啊?他凭什么不让我怕啊?” 修衍之前,还差点给她接了个男人装那种尺度的回来好么? 文嘉气音嗤了下,“那他还真是转性了。” 她略微低眸,很小声的,“他以前不太愿意我和男模拍这种……” 容初愣了一下。 脑袋里转了九曲十八弯之后,猛地反应过来。 “哎,我说,”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文嘉,“你别是在误会……我和修衍之间有什么吧??” 文嘉不置可否。 “不,不是……”容初直接笑出声来,“怎么可能啊,你在想什么呢!” 她也终于明白,一直以来文嘉除了把她当事业对手,还总对她有股子莫名其妙,又很微妙的敌意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的事!”容初连连否认,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想笑,“你这什么丰富的想象力?那个奸商……” “我给你说老实话,我和修衍是真的从来没有什么,我不是他的菜,他也不是我的那杯茶。” ——谁会喜欢一个热爱被扇巴掌的奇男子啊:) 文嘉看了容初几秒,牵唇短促笑了一声,“看来真是误会了。” “不过也是,”她又低低道,“有宴总在旁边,谁还会搭理那个狗男人……” 容初扬眉,“你说什么?” 文嘉只摇摇头,又自嘲般轻笑了下。 容初瞟了眼她的脸色,又想起那天和修衍的对话,试探般缓声开口:“那你现在,是不是还对他……” “怎么会。”文嘉立刻摇摇头,“都过去这么久了,该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吧。” 容初也轻轻“嗯”了下,心道我看你也没有扇人耳光的爱好,就算了吧…… 她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了那天问修衍的问题:“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我?”文嘉努唇,嘴边不自觉勾出笑意。 “现在想想,我还是喜欢那种更有魄力,更有男人味的。”说起这些,高冷超模眯眼笑得像个小姑娘。 “我喜欢那种,会无条件支持我,袒护我,就算拼掉自己的命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男人……是不是听上去有点傻?哈哈哈……” 容初若有所思地努唇。 她为什么觉得,这些话好像在哪儿听过啊…… “嗯,那个……”文嘉犹豫抿唇,欲言又止的。 容初可太熟悉这个表情了——这不就是跟她八卦修衍和文嘉时一样么。 所以,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吗? 果然—— “你和宴总,是怎么一回事啊?”文嘉一脸“我知道不该问但我就是忍不住!” “就,就你Sense的那场秀,都说他……” 容初摇摇头,“不是外面传的那种关系。” “哦……”文嘉顿了下,耸耸肩膀,“也好。他们那样的豪门世家复杂得很,表面风光,里头估计糟心事也不少。” 她举起杯子轻抿,“对了,宴总不还有个小孩么,也不知道是跟谁生的。你要真跟他有什么,难不成还要去当后妈啊。” 容初微微抿唇,搅动了两下面前的咖啡,又跟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那个小孩,是我生的。” “噗——”文嘉一口咖啡喷出去,她连连咳嗽,瞪大水汽朦胧的眼睛看容初。 “你说什么?!” “你生的!是你和宴总生的??那你和他……?” 容初只淡淡摇头,“也是过去式了。” 文嘉没有追问,容初也就没继续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是她自己都不记得的事。 其实前段时间,她有偷偷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告诉她,她以前的记忆能不能恢复,如何恢复,现在都是没有定论的。 或许某天的某个时刻,她突然受到刺激,触发了相关的记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那得是什么刺激呢? 难不成让她再掉到海里一遍啊?? 不不,她会当场狗带的…… 文嘉用了好一会儿,才从这种爆炸性的绝密爆料中缓过神来。 她看容初的眼神就更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相信这样的身材样貌居然是生过孩子的,还是觉得这人就这样轻飘飘放弃做别人梦寐以求的“太子妃”,简直不可思议…… 文嘉拖着下巴想了会儿,口风就变了:“这么看,其实宴总……也还不错?你想,他一个人带着你们的孩子这几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花边新闻。你们俩既然孩子都有了,要不就——” 容初果断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文嘉扁扁嘴,“说老实话,你现在发展得这么好,要再有他助力,将来说不定会……” 她顿住,只笑,“宴总的能力和资源是没话说的。Lare有今天的地位,也离不开他。你知道吗,他有个称呼,叫‘时尚界的拿破仑’。” “‘时尚界的拿破仑’?”容初嗤了下,“快算了吧。你把那个‘拿’字去掉。” 文嘉也轻笑出声。她视线落到容初肩膀后面,突然顿住,笑意也更深。 “快看,你的破轮儿来了。” 容初回头,一眼就看到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连号的车牌很有辨识度。 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下了车。江边的风轻撩起他的衣摆,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座贵不可攀的雕塑,气质更加出众斐然。 像是感应到远处的视线一般,男人微微侧目,眸光略过周遭的一切,准确无误地对上那双注视自己的猫眼。 ** “初小姐,宴总要我过来特意跟您说明一下,他是今天在这边的商圈有公事要谈,所以才会过来的。” 容初:“……” 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还说,他既然说过不会干涉你的工作,就会说到做到。”助理一脸正义凛然,“请您安心工作吧!” 容初:“…………” 我信了你的邪。 她从岸边到桥边,再过了桥到对岸,那位谈公事的总裁都一直暗搓搓在周围——偶遇也不带这么偶的吧? 容初努力忽略掉那道一直追着自己的视线,继续拍摄。 今天和她合作和这位英国男模Alex,跟她一样也是新起之秀。 他那头标志性的白发,和深海般纯净无杂质的蓝眼睛圈了不少迷妹,也是受大牌设计师和摄影师的青睐。 人也是很奈斯的,时不时还操着那口浓厚的伦敦腔,给容初讲两个冷笑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容初配合着哈哈笑时,就感觉身侧那道深深的目光更阴沉了…… 拍摄过半,摄影师助理突然过来。 “云初老师,老师让我跟您来商量一下,愿不愿意再加拍几张?”他扬手,突然指向桥的上方,“就是你踩上栏杆站在高处,然后男伴在身侧有个托举的姿势?” 容初:“!” 她顺着助理的手抬头看,又下意识看大桥下面滚滚而过的江水,心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之前她还说文嘉,明知道恐高还要上高台,简直不要命。 ……可现在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她又有点理解对方了。 一流的封面资源,一流的名摄影师和当红合作对象……有些时候,机会就只有一次。 况且摄影师有了灵感临时加拍,也是家常便饭,模特没有拒绝的理由。 容初又低头看桥下。 这个桥不高,比起那天的高空T台,这个高度她不会有恐惧感。 况且只是在栏杆上,又不是要下水…… 助理见容初不说话,偏头又问:“您有问题吗?” 容初抿唇,坚定摇摇头,“没有。来拍吧。” ** 拍摄的过程,比容初设想的略艰难一些。 首先那个桥的栏杆是真的不好站,细窄不平,她的高跟鞋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 还有就是,虽然桥不高,但她坐在高处,一低头满眼都是江水——这个视觉冲击,不亚于恐高的人坐摩天轮。 容初全程捏了把汗。 她还注意到,当她站在桥上时,远处的宴岑也即刻站起身来,眼都不眨地定定望着她。 不过他除了看着她,并没有别的动作。 摄影师咔咔拍了好几张,朝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容初终于松出口气。她撑着男模的肩膀,小心翼翼地从桥栏上下来。眼看就快落地,身前的白发男模突然前移,伸着手朝他的助理去了。 容初慌了神,眼前也突然白茫茫一片,视觉失灵——打光师在收反光板,板子居然不小心闪到了她的眼睛。 容初下意识想抓手边的栏杆,只听见脚底轻微“咔”地一声。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不受控地仰面倒了下去。 第2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完了! 容初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就噗通掉进了水里。 她怕水, 平时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要是掉水里该怎么办。可现在她预备的那些什么憋气大法, 踩水技巧根本一点没用。 她甚至连扑腾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迅速被水波包围。窒息带来巨大的恐惧感,她什么也看不见。下意识想呼喊, 可一张口,更加汹涌的冷水就灌了进来…… 不过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容初很快就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 感觉不到江水的涌动和冷意, 也没有想要求救的意识了。 她听见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喊她, 却又不确定喊的是不是她。初榕…… 初榕是谁? 她好像又有点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她还听见有人在争吵: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们不要过来!” “我们分开吧!宴岑,我信错你了……” 宴岑…… 噩梦中不断下沉的无助感并没有出现, 意识消散之际,她感觉到有道强劲的力量将自己托起,又拉着她离开幽暗漫长的黑色隧道…… 再次努力睁开眼睛时,跳进视野的是一对又大又圆的眼睛, 瞳仁出奇的黑亮。 容初瞪着那双距离过近的大眼睛懵了两秒, 后知后觉吓出一哆嗦。 居居赶紧直起身来, 惊喜出声:“妈咪!妈妈醒啦!妈咪你终于睡醒了呜呜呜……” 容初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跟她脸贴脸的大眼怪,就是她的小猪崽子。 她撑着床坐起来, 迷迷糊糊的, “这是哪儿啊……” “家里呀。”居居立刻清脆答道。 “妈妈你不记得了嘛?爸爸说,说猪猪很小的时候,妈咪也在这里的!” 容初揉了揉眼睛, 抬眸打量四周。 这间卧室的装修跟她平层的风格差不多,但要更精致考究一些。无论是跳跃火苗的壁炉,还是桌上一看就是收藏品的摆件,都处处彰显格调。 “妈咪!”居居不知道从哪儿拿回来个保温杯,正两手抱着往容初这儿走。 这个保温杯大得出奇,小短腿拿得有些吃力,但还是很努力地给妈妈送来了。 “妈咪喝!”猪猪把保温杯放到床边,“爸爸说,生病就要喝药药。猪猪生病喝药药——” 他仰头看容初,很认真地强调:“仙女生病了也要喝药药!” 容初轻轻笑出声来,点头道好。 她拧开那个巨大的保温杯,立刻闻到浓热的姜汤味。 容初扭头看儿子,“这是……你爸爸做的么?” 居居使劲点点头。 容初又抬眼看了一圈——不见男人的踪影。 她捧着杯子刚抿了两口,床头上的手机嗡嗡大响。容初看到屏幕上经济人的名字,接起来“喂”了一声。 “你醒了?”修衍松出口气,“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容初舔了下唇边,“没什么事儿了。” 她其实有点不好意思,拍个照也能把自己拍河里去,然后还晕过去了……估计修衍以前也没带过这样的模特吧? 容初觉得自己简直是“事故体质”,不知道公司私底下会不会也这样腹诽…… 她轻轻咳了下,“你是什么时候去那儿的?是工作人员救我上去的么?” “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被救上来了,辛亏救得快……”修衍顿了下,“是宴总,宴总下水救你上来的。” 容初怔住。 “他……” “我不在现场,是听助理说的。你掉下去后,现场立刻就乱了,工作人员竟然一时没人敢下去!结果宴总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直接从岸边跳下去了。他可是真牛逼啊,居然那么快就游到你跟前去了……” 容初微微张着唇瓣,不知道自己是太惊讶,还是震撼。 她捧着保温杯,盯着袅袅上腾的白气愣了好久。居居突然蹬着小短腿爬上床,手里还捏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卡通汤匙。 小人儿见妈妈停下不喝了,就抓着自己的小猪佩奇勺,舀了一小勺姜汤送到容初嘴边。 容初眯眼笑了下,滋溜一下喝掉姜汤,又捏了捏小猪的小肉手。 “宴总下去了,他那边的保镖司机也赶紧下水了。哎,这家杂志社也太不靠谱了!他们的工作人员一点应急素质都没有!也多亏宴总在,不然救援人员和救护车也不会来得那么及时……” 容初垂睫听着,只偶尔轻轻应两声。挂掉电话后,她很轻地吁出口气,出神一般半天没有动作。 她记得自己在栏杆上时,岸边的男人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 “仙女妈咪?”居居偏着脑袋看她,大眼睛溜溜的,“妈妈,你是不是在害怕呀?” 容初:“嗯?” “妈咪不要怕!”居居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下次,下次猪猪也会救你的!” “猪猪就biu——”小人儿手舞足蹈地比划,“跳下去,就把妈咪救上来啦!” 容初忍俊不禁,“你会游泳嘛?” “会的呀!”居居说完想起什么,下床蹬着小腿跑了,没一会儿他又抱着一堆东西回来。 “妈妈你看,”居居献宝一样,把怀里的东西哗啦摊到容初面前,“这些都送给妈咪!” 容初一看,全是小孩学游泳用的,有浮力臂圈,小救生圈,还有潜水镜之类的。 “这个——”居居指着救生圈,再次挺胸向妈妈保证,“猪猪就带着这个去救妈妈!猪猪很会游泳的!” 容初轻笑,止不住的窝心。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到底是攒了多少的福气,才能生出个这么乖巧贴心的天使小宝贝儿哦。 孩子对母亲亲近和爱意也是天生的吗? 她不算是个好妈妈,可这个小天使,怎么会这么爱自己呢? 容初一把揽过儿子,在他白鼓鼓的脸蛋上亲了亲。 “居居,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妈妈啊?” 居居嘿嘿笑着还没说话,门口就有一道磁音替他回答了:“那是随我。” 容初扭头,看见宴岑正端着杯子走过来。 大概是看到她和孩子刚才亲密有爱的一幕了,男人的表情也很柔和,薄唇勾出极淡的浅笑。 “爸爸!”居居赶紧向爸爸邀功,他举起佩奇的小勺子,“爸爸你看,猪猪喂妈妈吃药药了!” “嗯,居居真棒。”男人低低赞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床侧,一边还试探般看了容初一眼,似乎在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踹下去。 容初只是有点不自然地在被窝里挪了下,并没有别的动作。 ——听完修衍刚才的那些话,她也没法一脚把他踹下去啊…… 宴岑也明显感觉到了容初的缓和,他又弯了下唇边,很柔声的:“感觉好点儿了吗?” 今天他也下水了,现在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稍稍倾身时,容初立刻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杉香气。他的头发也不像往前一样一丝不苟,几缕发丝垂在前额,柔化了锋利的五官。 容初看着男人的头发,觉得这个脑袋应该跟居居一样的软绵好rua…… 她有点僵硬地动了下脖子,“没,没什么事了。” 宴岑点点头,突然毫无预兆地扬起一只手,覆上了容初的额头。 容初浑身僵住,一下子没有躲开。 这个男人,连手都带着一种贵气,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五指是不染阳春水的洁净白皙,冷白如玉的颀长手掌,覆上来时却是温热敦厚的。 “还好,没有发烧。”宴岑喃喃低语,手收回来时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指尖蜻蜓点水般划过容初的脸颊。 容初的后背立刻起了细微的小疙瘩,她偏开脸,又往后撤开一小段距离。 宴岑的手在半空中顿住,缓慢落下。 良久的沉默。 尴尬,还有点微妙的暧/昧…… 半晌,宴岑先低低开口:“你怕水?” 容初怔了一下,僵硬地点点头。 “就之前那次……从海里被救上来后,才这样的。”她尽量轻描淡写道,“医生说这也算PTSD,正常。” 她淡淡一句“正常”,殊不知,又不声不响地在宴岑的心上扎了一刀。 他现在才很迟钝地意识到:三年前的那场意外落水,居然给她留下了这样大的阴影。 听到她刚才昏迷时的含糊低喃,宴岑只觉得,那一字一句都是对自己的控诉。 是他害她掉进海里。 是他害她受伤,失忆,甚至还有了心理障碍…… 她今天浑身湿透,瑟缩又无助的样子,他愧责心疼到无以复加:她三年前也是这样瑟缩无助,伤痕累累么? ——那都是拜他所赐。 或许她PTSD的不是水,而是他。 宴岑虚虚闭了下眼睛,开口时磁音低哑:“对不起。” 容初愣了下,轻微扬眉。 “为什么道歉?” 他张了张嘴,无从解释。 直到今天,他才真切地亲眼看到,自己给她带来过什么样的伤害。 他的这句道歉,晚了三年。 而且,她到现在还没想起之前的事情。 要是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意外落海的,会不会…… 容初审视般看了男人两秒,缓声开口:“三年前我落海之前,我们吵得很厉害,是么?” 宴岑一震,喉结重重一沉。 “你,你想起来了?” 容初只望着他,没有回答。 今天落水后,她脑海中划出好些破碎又陌生的片段和声音……那就是她的过去么? 她知道能让她掉到海里的事情,必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但她能想起来的那些画面和声音,竟然无一例外都是压抑的,激励的,难过的。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依然是一团模糊…… 她挑起猫眼,别有意味地试探:“那你是想我记起来,还是想我记不起来?” 宴岑深深看着她,眸底好像有什么一下子碎掉了。 他牵起唇角,低低开口:“我希望你能想起来,又希望你就这样,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好……” ——他希望她能记得她曾经有多喜欢自己。她找回自己的依恋和爱情,他们是不是也就可以回到从前了? 可他也不愿意她想起以前的他,那些没来得及解释的误会和怨怼,那些错误的针锋相对…… 宴岑有个很深刻的直觉:如果她真的想起那些,他们可能连现在这样,相对而坐的机会都没有了…… 容初不动声响地打量着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一下子疲惫颓然了不少,就连下颌上的青胡渣都重了一层。 “榕榕。”宴岑重新抬眸看她,黑眸深刻带光,好像落水的人在无声地呼求。 “以前的事情你要是想起来了,你生气吗?”他喉尖轻滚,“你还会……原谅我么?” 容初紧紧盯着男人看,“你做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原谅?” 不等男人回答,她的语气又倏地冷然,“我该生气就生气。同样,不值得被原谅的,我当然也不会原谅!” 宴岑眼眸瞬黯。 容初心里憋闷更甚,说不上是气自己想不起来,还是气男人在这儿一直闪烁其词。 刚才对他下水相救的那点温情和感慨,也随之消散。 容初冷着脸,猛地用力将被边扯向胸口。 宴岑身下不稳,一下子从被面上滑了下去。 他也立刻领会到女人的不悦和防备,很自觉地起身站起来。 “居居,走了。妈妈要休息了。” 居居缩在被子旁边不动弹,很小声的:“猪猪要跟妈咪睡……” “你要自己睡。”男人沉声,“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小朋友要自己睡。” 猪猪拽着容初的被子角不撒手,“爸爸骗人!别人小朋友都是可以跟妈咪睡的。” 他噘起小嘴,“可爸爸为什么说,只有爸爸才能和妈咪睡!” 宴岑:“……” 容初:“……?” 居居扭头看了眼妈妈,小嘴噘更高,“哼!爸爸就是想和妈咪睡,才骗猪猪的!” 宴岑:“……” 他确实是想…… 可人家不让啊。 居居已经钻进了容初的被窝,紧紧抱住亲妈的胳膊,一副耍赖到底的架势,“猪猪才应该和妈咪睡!” 他伸出一只小胖手挥了挥,“爸爸,你也去找你的妈妈吧!” 宴岑:“……” 容初忍不住嗤笑出声,她看了床边的宴岑一眼,也没说话,只轻柔给居居盖好了被子。 宴岑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若有似无地叹出一声,捞起榻边的一条毛毯,转身往外走。 男人身材高大,可容初就是从那个背影里……看出了些许落寞。 走到门口宴岑又转身。 “你要还想洗热水澡,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你习惯用的。这房里的任何东西,你随意用。” 他顿了下,“反正本来就都是你的。” 容初没有应声。 带上门前,她又听到男人很低声的:“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房里的光线稍暗,容初靠在床头,盯着墙边的梳妆台又出了神。 男人对过去三缄其口,可他越不肯说,她的好奇和疑虑就更甚。 他们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经常吵架么? 她又为什么会掉到海里…… 容初吁出口气,又给已经睡着的小猪盖了盖被子,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 这是她……他们之前住过的地方,那会不会还留着些东西,她看了之后能想起来什么呢? 容初很快发现,这间房里,处处都有女人,或者女人生活过的痕迹——这个人无意就是她。 无论是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还是浴室里的香氛,都是她常用的牌子。衣帽间里那些成堆的,未拆封的首饰和衣包,也都是Lare的高定和特制款…… 但这些东西并没有给她任何头绪。 容初在偌大的房里转了一圈,又一无所获地坐回到床头。伸手端水杯时,她这才看到床头柜上有一个倒扣着的相框。 银色的边框看上去有点旧了,像是有人经常性抚摸抹挲,边角都泛出圆润的磨损。 容初把相框翻出来,看清照片后,心里一颤。 这比她那次看到居居相册上的三人合影,还要让她震动。 是他们两人的合照,四宫格,类似于拍立得的画质。 前两格照片,是她勾着男人的脖子嘟嘴向他索吻。她青涩灵动,他和现在的样子差不多,眉目冷淡又持重,对她的投怀送抱毫无反应。 第三格的照片里她明显不高兴了,抱着臂偏头不看男人,噘嘴时那个娇嗔的撒娇劲儿,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现在她脸上的。 身边的男人长眼睨她,唇角微微勾起,似笑而非。 最后一张照片……她就被他抱到腿上接吻。 静态也能看出有多热烈,她不堪重负般躺倒在男人怀里,眉梢眼角上都是妩媚的娇羞和窃喜,两只小手紧紧攥在他胸口,长腿不自觉挂在他身上,裙摆都快褪掉大半…… 她也从没见过晏岑这幅模样,强势又……色.气满满。他结实的胸膛压住她,一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箍上她后脑勺,修长的手指深入发丝,强制般让她和自己接吻,俯身亲下去时下颌用力收紧,高耸的眉骨都在泛红,欲得不得了…… 容初看得脸上身上都开始发热,心跳也快得不正常。 她啪地赶紧把那个相框扣了回去,视觉受到污染一般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可刚看到的那些画面,依然往脑袋里面钻。 扭头看见居居,容初没由来又想到别的:就是因为总那样,所以才……擦木仓走火出这么个小猪吧? 他们是在哪儿有的居居?不会就是在这里吧?这个房间,甚至就在现在的这张床,他们…… 脑海中,奇怪的画面又增加了。 容初赶紧使劲晃了晃脑袋。 她怎么会联想到那些啊!? 她不干净了…… 这不是她想要记起来的记忆啊啊啊! ** 这晚,容初睡得很不踏实。思绪又多又乱,头脑反而更加清晰,久久无眠。 直到身旁的小猪哼哼唧唧扯出鼾声时,睡意才慢慢袭来。 半梦不醒之际,她好像感觉到有手掌覆上自己的前额,又温柔地轻抚她的脸颊和头发…… 再睁眼时,天光大亮。 身边的猪崽崽不见了,床头给她留了一堆玩具车车和毛绒玩偶。保温杯里的姜汤换成了新鲜的甜羹,依然温热冒着白气。 容初喝完羹汤,晃悠悠走到门口。一推门,脚下差点被绊一跤。 一张软塌摆在卧室门口,差不多是紧贴着门框放的。 她盯着这张摆放不宜的软塌看了两秒,后知后觉想起男人昨晚的话: “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容初:“……” 所以,昨晚他就是在这上面睡的么…… 容初看着明显比男人短了一截的软塌,还有皱巴巴的白色毛毯,心里好像有滚热的小气泡咕嘟咕嘟上腾,满满涨涨的微妙感。 手机开机完毕,经久不停的震动声打断了容初的思绪。 她垂头,看到未读的红点一个接一个蹦出来,最上面的正是睡短塌守夜的男人: 【我送居居去幼儿园,下午你再带他回去。先好好休息。】 容初并没有休息的空档。她接了个修衍的电话,便匆匆离开这栋让她心慌意乱的豪宅。 她也没让宴岑的司机跟,自己打了个车先回家。下了车又急匆匆往大厦里走—— “初榕!” 容初刹住脚步,扭头望向,看到个有点熟悉的面孔…… 这不就是她第一次捡到居居那回,来这儿接孩子的那个女人么! 陈姝羽款款走过来,笑容跟上次一样得体。 “或许现在该叫你,容初了?” 容初对她并无好感,只淡淡收回目光,“有事?” 陈姝羽但笑不语,“我只是没想到,我们真的还会再见面。” 她唇角上扬,眼里却没有笑意,“更没想到你居然是容氏的小女儿……” 容初已经迈开长腿,“我还忙,失陪。” “等一下!”陈姝羽立刻道。 见容初脚步未停,她赶紧又提高声音:“我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你不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么?” 容初定住脚步。 陈姝羽对着那个高挑的背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她慢慢走向容初。 “三年前,你和宴岑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生下居居?最后又怎么会落海失踪——” “这些事情,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第2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过了片刻, 容初慢慢转过身。 陈姝羽脸上的笑意僵滞一瞬, 她还以为对方会急切不安, 或者气急败坏——可容初就那么睇着她,标志性的猫眼淡然平静,似是不屑。 以前陈姝羽一直不明白, 为什么初榕不管是面对她,还是面对宴家人, 向来都是底气十足, 从不露怯。 陈姝羽就很纳闷, 她身上那种自然流露的贵气和高傲感,到底是哪儿来的啊。 现在她明白了, 人家原就是富贵之家的小千金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贵——含着钻石出生,也不过如此了。 这样一来,她最后的那一点优越感也荡然无存——原来这并不是一个好运的灰姑娘故事。 比起自己这种倚靠祖辈关系,挤进这个圈子的尴尬位置, 初榕, 哦不容初跟宴岑才是真正的, 门当户对。 这样的事实, 简直让陈姝羽无力到窒息。 容初挑着猫眼看了陈姝羽几秒,牵唇轻笑, “那你又是哪位?” 陈姝羽扬唇笑了下,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叫陈姝羽。我们陈家,和宴家是世交了, 我爷爷和宴家的老爷子更是过命的交情。” 她捋了下耳边碎发,微微抬颌,“我和宴岑哥年幼相识,晏岑哥的父母也是看着我长大的。” 说完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容初的反应。 即便她没有容初的家世背景又怎么样? 他们家和宴家的深厚交情,宴岑的母亲有多欣赏中意她,还有她和宴岑年少相识,他们俩青梅竹马…… 这些可是你容初怎么都比不上的! 可容初依然不见恼意,她看着陈姝羽,漂亮的猫眼全是大大的困惑和无语。 宴岑的母亲她是见识过的——怎么,难道这世界上,还会有人以认识那个蛮横无理的老太太为荣么? 还有宴岑…… 冒粉红泡泡的年纪,要遇见个这样的大猪蹄子,难道不是少女青春时代的噩梦吗?? 容初轻轻嗤了一声,“那请问,我和你很熟么?” 陈姝羽微怔,“啊?” “你和宴家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我的事,和你,和你们家又有什么关系?”容初的问句陡然生厉。 她慢慢踱步靠近陈姝羽,超模的身高和气场优势,让她自带居高临下的睥睨。 “我要是想知道发生过什么,自己自然会去弄明白。还有你刚才不都说了么?”容初似笑非笑,“三年前如何,那也是我和宴岑之间的事情——” “轮得到你在这儿瞎掺和!” 陈姝羽的脸色刷地变得很难看。 容初冷笑讽刺:“还是说,你有多管闲事的爱好?” 陈姝羽:“……” 陈姝羽发现了,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即便她都是有备而来,但每次,每次都还是会被容初强势压制…… 陈姝羽撑着最后一点姿态,翻了容初一眼,打开挎包,摸出来个什么东西。 她把那张小小的存储卡片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你想要知道的就在这里,你爱要不要。” 说完她扭身就走,没走两步又转过头来,像怕容初真的会无视桌上的东西一样。 “没错,你跟我的确不熟,所以我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同为女人,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直被蒙在鼓里罢了!” 说完她又深深瞥了容初一眼,昂起下巴走了。 容初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猫眼虚虚眯了一下,又慢慢转眸,看向桌上那张薄薄的芯片。 ** 宴岑微微叠腿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指间的钢笔。 他黑眸落在办公桌面上,可面前的那份文件已经很久没翻过页了,尖锐的唇角时不时微微轻勾——分明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总裁今天一来就在带头消极怠工,人到了,但心明显还丢在那栋湖心别墅里。 昨晚,他几乎一夜未眠。心情复杂,难耐的悸动。 三年了,这个房间里,终于又重新有了她的气息。 即便无法像从前一样温香软玉抱满怀,但只要想到她就躺在他们曾经共眠的那张床上,宴岑就很满足。 她不让他靠近,他就拉张软塌来睡在门外。 抬眸看到门缝里透出来的暖光,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象她睡着的样子…… 越想就越睡不着了:) 宴岑终究还是没忍住。到了后半夜,他蹑手蹑脚地推门走了进去。 本想看她一眼就离开,但哪想看了一眼,就又挪不动脚了。 她睡着的时候,更像他的榕榕。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安全感的睡姿——高挑纤瘦的一只,在被子里侧卧缩成很一小团。以前他在她身边时,她半夜还会无意识往他怀里拱。 她的睡颜也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素颜通透没一点瑕疵,紧闭的猫眼睫毛长翘,随着呼吸很微弱地打颤。 唯一不同的是,她秀挺的眉微微起蹙。 睡梦中都在皱眉…… 宴岑也不自觉拧眉,心里很重地沉了一下,酸涩又心疼。 他蹲下身来,情不自禁伸出手,修长的指覆上她的前额,一点一点,轻柔抚过她眉间的褶皱。 容初的眉心,真的在男人温柔的抚触下慢慢展开来。 宴岑没有撤回手,指尖又依恋地划过她细嫩的脸颊,秀挺的小鼻尖,最后停在水润的唇瓣周围。 以前,他最爱捏摁她的口唇,指尖坏心眼地挑逗打转。女人有时候被欺负急了,小兽一样一口就咬上去,然后他就会…… 宴岑目光下移,落到女人白皙光洁的天鹅颈上。再往下,则是他曾经无比熟悉,又为之着迷的弧度和软绵…… 宴岑眸色拉深,喉结上下剧烈滚动。 他望梅止渴般,盯着女人微微翕合的水嫩唇瓣看了片刻,忍耐般闭了下眼。 最后他只轻轻拉过她的手,俯身在白嫩的手心上印下一吻。 大概是唇片眷恋得有点久,睡梦里的容初很轻地呓了一声。没等宴岑松手,女人就扬起那只被偷吻的手,啪地一下,拍在他的脸上。 闭着眼睛也打得精准无误,力道和姿态都像打蚊子。 打完扰梦的烂蚊子,容初翻了个身继续睡。 宴岑在床边怔了片刻,抬手覆上挨巴掌的地方,慢慢勾起了唇角…… 助理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老板捂着半边腮,脸上还带着被临终关爱过的蜜汁微笑。 他轻轻咳了下,“宴总。” 宴岑如梦初醒。 “颐景园那边来消息,说老夫人今天和陈小姐见面了。” 宴岑眉心轻跳,“和陈姝羽见面?” 助理颔首,这才说到重点:“陈小姐离开后,还去了高空住宅……” 宴岑黑眸一紧,“她去初榕那儿了?” “是,但具体什么情况,现在还不很清楚。” 宴岑脸色渐冷,刚才那副捂着腮帮子的痴笑已然消失。 他垂睫,若有所思的,“陈姝羽不是一直在Dose的欧洲秀场么?” “是。”助理点头,“她这次回来,应该是来取材的。” “取材?”宴岑扯开嘴角冷嗤,“那告诉Dose那边,她的人和材,都不必再用了。” 她,还有他们家既然都不要情面,那他也会再给他们留面子了。 助理匆匆退了出去。 宴岑摸出手机,进到微信的界面。他盯着居居的那张猪耳朵特效的头像看了几秒,轻轻点开。 写写删删好一会儿,对话框依然一片空白。 宴岑抿唇思考半晌,还是决定先保守处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慢慢敲出几个字: 【你去接居居了吗?】 摁下发送,绿色的气泡旁边瞬间跳出红色的感叹号。 宴岑:“!!” 她怎么把他给删掉了!? ** 容初合上电脑,精致的唇瓣收紧成线。 她抽出那张小小的存储卡,猫眼冷冷睨了几秒,气音短促嗤笑出声。 男人昨晚的声音又响在耳边: “以前的事情,你要是想起来了,会生气吗?” “那你还会……原谅我么?” …… 现在她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了。 说老实话,他这样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她其实也不很意外。 但他还偏要跑到她跟前来当好好先生,卖深情人设,一会儿求婚一会儿又表忠心的…… 简直惺惺作态,让人作呕! 容初把那张存储卡啪地甩到茶几上,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冷水,仰头咕嘟嘟喝了半瓶。 心中仍然郁结。 可她在心里不早已经预设他是那样的男人么? 她也不早都打算除了抚养居居,不和他有什么瓜葛么? ——那她在这儿生气什么啊?? 可这么一想,容初反而更气了呢! 门铃叮咚响了两声,不等她开口问,外面已经自报家门。 “是我。” 容初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站在中岛台边没有动。 可他似乎笃定她在家。 “容初,我们谈谈?” “我和宴总有什么谈的?” 容初说完自己都皱眉——她分明是想冷静开口的,怎么自己这个语气……一股赌气的既视感? 门外的男人依然柔和耐心:“容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们可以解决。” 容初冷哼,“你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没数么?” 她问着,一边噔噔走向门口。 门锁发出轻微响动,宴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见一声沉重的“咔嚓”——不是开门,是又下了一道锁。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容初顿了下,又补了一句,“也别翻窗,露台我也已经上锁了。” 说完她不动声色地瞥向门外。 并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男人磁沉的声线低低响起:“我不走。” “榕榕,见不到你,我是不会离开的。” 第2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初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笔挺站在门外。他单手抄兜, 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满是执拗和坚定, 跟他上次求婚时跪穿地板的架势一样。 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 宴岑突然偏头,黑眸直勾勾看向猫眼。 容初心里突地一跳,赶紧后撤。 她斜了门板一眼, 扭身往回走。 爱等就等去吧。吓唬谁呢。 变成化石了她也不会开的。 墙上的挂钟很轻“咔”了一声,整点自动报时。 容初在心里“哎呀”了一声:已经下午三点了! 她还要去接居居的! ……可门外还赖着一位呢。 容初纠结咬唇。 挂钟的指针每滴答一声, 她心里就更焦虑一分。 呜呜呜她的小猪崽崽, 现在是不是正背着小书包孤零零站在幼儿园门口等妈咪, 白嘟嘟的脸上满是失落,小嘴也委委屈屈地撇着…… 光脑补一下, 容初就感觉心都要碎了!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随手抓了件衣服挎上包就往外走—— 接儿子最重要! 不搭理他就完了,在这儿较什么劲儿啊……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门外的电梯“叮”地响了。 “爸爸!” 容初愣了下, 赶紧又贴上猫眼看。 居居正背着小书包, 一跳一跳地朝宴岑挥手手。小人儿笑得脸蛋白鼓鼓的, 跟她脑补的可怜巴巴完全两个样。 宴岑朝居居身后的司机示意, 司机恭敬颔首,重新退进了电梯。 容初:“……” 原来他已经考虑到了, 还把孩子接回来了啊。 容初心里有点酸溜。 某种程度上, 她也不得不承认宴岑是比自己更为合格的家长。不愧是单亲带娃三年的老父亲…… “咦?妈咪不在家么?” “你妈妈在里面。” “那爸爸你怎么不进去呀?” “你妈不让我进。” 容初:“……” 你那是什么告状的语气? 还挺委屈?? “为什么不让爸爸进呀?”居居一派天真,“哦!爸爸,你是不是在和妈咪玩游戏啊?” 小人儿高兴得赶紧拍门板, “妈妈!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呀?藏猫猫嘛?猪猪也要玩!” 容初:“……” 容初无奈地闭了下眼,伸手打开了门锁。 居居抬头,黑眼睛刷地亮了。 他一脑袋扎到容初腿上,“猪猪找到妈妈啦!” 容初rua了把小人儿细软的头毛,抬头正对上男人深切的黑眸。 她微微抿唇,一手把居居拉入房内,另一手正要带上门时,宴岑突然一把抓住了门框。 容初使劲拉门把,但男人的气力好大。 他冷白色的手背上微鼓起筋脉,长眼定定看着她,一点没有松手的意思。 宴岑敛睫朝居居的方向示意,轻轻摇头,又很低声的:“别当着他的面这样。” 容初神色微动。 男人磁音更低:“至少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可以么?” 容初握着门把的手更紧。过了几秒,她慢慢松开了手。 宴岑脸色跟着一松。他赶紧拉了居居一把,揽着小人儿一起侧身进门。 三个人一起走到门厅。 宴岑摸了把小孩的脑袋顶,帮他取下小书包。 “居居,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居居脸上的笑意消失。他仰头看着爸爸,又回头看了仙女妈一眼,黑眼睛里是和年龄不符的担忧和疑虑。 懂事儿的小人儿什么都没问,点点头就自己去里屋了。 宴岑转向容初,“陈姝羽来找过你了?” 容初抱臂背对着男人,不置可否。 “陈姝羽跟你说了什么是么?”宴岑拧眉,“那不是个安分的人。她说的话你不要——”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容初迈开长腿快步走开。她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存储卡,没好气地掀开笔记本电脑。 “既然要说,那就摊开来说清楚。”容初冷冷看了男人一眼,“我希望宴总也能简单直接点儿。” 她说完,哒地在键盘上点了一下,伴着滋啦电流的谈话声传出来: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这突然带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回来,要让对面知道了,他们肯定又会大做文章!” “我说了,她怀孕了。”男人的声线非常有辨识度,磁音在电流中更沉,低低刮着人的耳廓,“这个孩子得生下来。” 听到这儿,容初余光轻瞟身侧。 男人面露惊异,长眼微怔。 容初在心里冷哼一声。 “……小宴总,照理来说,我不该过问你的私事。但现在这个时期,你的任何行为都会和集团的利益挂钩,所以容我多嘴一句:这个女人可不能放身边啊!万一是有人在浑水摸鱼呢?” “陆伯,您多虑了。我和她只是偶然认识,她和Lare,和宴家,还有这些事情都没有任何关系。” “可为什么她偏偏这个时候——” “好了。宴岑,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对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你绝不是管不住裤腰带的人,现在突然带回来个女人,还怀孕了——我就想知道,你们真的是意外有了孩子?还是……你认真了?” 这段录音的间隔比以往都更长,也更沉默。 良久的微弱滋啦声中,男人慢慢开口了:“我和那个女孩子认识只是意外。我承认,那天我确实是被酒精误事,才不小心有了这个孩子。” “各位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清楚我的品性,就该知道我从不是重情的人——那为什么还要问,我会不会对一个在吧台认识的女人认真呢。” 他顿了下,轻嗤的气音有点讽刺。 “孩子是意外有的,但确实是我的,我要这个孩子。你们的顾虑我明白,等明年孩子生下来,大人,我会想办法安排妥当的——” 录音至此戛然而止。 电脑啪地被合上,容初冷然的猫眼跳出来,淡淡睇着旁边僵立的男人。 “这是宴总的声音吧?不是别人模仿,也不是合成的没错吧?” 她嚯地起身,让自己和高大的男人平视。 “说实在的,你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点不意外。再说了,这本来也是事实么,你我本就是酒精坏事,认识是偶然,孩子是意外。” “顺便,你对自己的评价也很准确。” 容初撇开男人的注视,语气平淡又讽刺,“寡情重利的宴总不想被‘偶然’挡道,不想让‘意外’影响到利益,这些我是能够理解的。” 她夹木仓带棍的本事太厉害,表面满口说着“正常”“能理解”,实则句句反讽,每个轻飘飘的字都像小钉子一样往男人身上钉。 宴岑正欲张口,容初突然转过身来。 “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你干嘛现在还跑我跟前来这样?” 容初瞪着男人,“宴总,你有人格分裂么?还是热爱表演艺术?” “当初不是想我生下孩子就走人么,好啊我走了,你不是应该很满意么?”容初哂笑,“那你为什么现在来跟我说找我找得有多辛苦,你跪地求的哪门子婚,你还没事儿老找我做什么?” “你的那些惺惺作态,是想演给谁看啊!” 容初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些话,而且还控诉般义愤填膺。 她到现在还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她是真觉得正常啊——宴岑这样的大资本家,寡情薄义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但她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大概就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一瞬间,他的求之不得是假的,他放下高姿态的求婚是假的,还有他的鱼汤,他的甜羹,他睡在门口的难受的软塌,包括他奋不顾生跳水救她,就都变成假的了…… 也是直到现在容初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她是真的被那些事情,那些细节所触动过的。 即便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细微触动,但是她以为,那些起码是真诚的…… 宴岑定定看了她几秒,缓声开口:“你都说完了?” 他的询问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好似完全没有恼怒她刚才的控诉。 “说完了。我想我也说明白了。”容初吁出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以后还请宴总和我保持距离。即便有孩子要一起抚养,我们也没有经常见面的必要,免得让别人误会。” ——也让……自己误会。 那段录音,容初听了不止一遍。第一遍过后,她所有在意的点都在“原来他当年根本没对自己认真过”。 容初记不起来,但她对他们两人的预设也就是那样:饮食男女,酒后乱性。哪会有多少真情实感呢…… 可为什么亲耳听见他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会不自觉沉沉失落呢…… 宴岑靠近她一步,黑眸深深,“你说完了,那我可以说了吗?” 容初偏开眼睛不看他。 “刚才那段录音,是以前集团内部会议的一段节选。”男人轻轻舔了下唇边,“的确是我的声音,不是合成的,也没人模仿。” 容初冷漠看他。 这是在…… 我石锤?我自己?? “容初,当年的一些事情,我需要跟你解释明白。”宴岑垂睫,喉尖轻滚,“当初我们刚在一起时,集团正处于内外忧患的时期,宴家的旁支引狼入室,对家又虎视眈眈。而我那个时候刚接手内地的市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这儿……” 容初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 她对这位时尚界的破轮儿的成功史,并没有兴趣。 “我在那个时候带你回去,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你来历可疑。”他薄唇微抿,眉心也起了褶,“如果我明确表现出我有多在乎你,堂而皇之地让人明白你的地位——” 他倏地掀起眼皮看她,“那不是要你当众人的靶子么。” “你不那些人有多穷凶恶极。我从不怀疑,为了捏住我,他们一定会想把矛头对向你——” “好了你不用说了!”容初直接打断男人。 “所以,你在录音里说的那些话,你表现出来的不上心,敢情都还是为了我好??”容初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牵唇轻嗤。 “宴总,你以为这是什么古早小说的恶俗套路?你觉得听上去有说服力吗?还有——”容初对上男人的长眼,轻微挑眉。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她指向桌上的电脑,“录音不是假的,那就是你曾经真实说过的话。而你刚才解释的那些,只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为什么要随便相信?” 宴岑盯着那双敏锐的猫眼看了几秒,很轻地笑了下,“你说得没错。” “既然你不相信,那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想你也有必要知道,并且,亲眼看一看。”男人说着,突然毫无预兆地抬手脱掉了外套。 他把那件质感极好的西装扔在沙发扶手上,脱衣服的动作未停,又一把扯开了喉口的领带。 容初:“?” 容初完全懵了,“你,你干什么!” 宴岑不回答,已经开始兀自解开衬衫的纽扣,露出雕塑般精致的胸膛。 容初:“!” 这又是什么骚操作啊? 怎么一言不合就脱衣服! 眼看着男人撩开衣摆,露出线条紧致又流畅的人鱼线,容初开始面上发热,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她急中生智,偏头朝里面扬声:“居居!居居你在做什么啊?快出来!” ——快来救救你的仙女妈咪吧呜! 小人儿的童音轻声传出来:“猪猪听不见,猪猪已经睡着啦……” 容初:“…………” 男人已经一把扯开了白衬衫,标准的宽肩窄腰,还有排列整齐的冷白色腹肌块,极具视觉冲击地跳进容初的视野。 她被迫看向那具赤衤果的好身材。目光慢慢落定后,她的猫眼微微瞪大,不自觉屏息。 第2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宴岑的左肋下方, 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疤。 他皮肤白, 疤痕就更为打眼, 好像无瑕白玉上令人惋惜的裂痕。 那道疤痕不知道是什么伤口,一点儿不平整,像只歪歪扭扭的蜈蚣一样趴在男人肋边, 狭长又深刻,深到好像要划破他的皮肉, 刺透他的筋骨一样。 容初瞪着那道疤, 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这……” 宴岑放下胳膊, 抬眸看她。 “你当年生完孩子刚出月,就有人找借口带你从家里离开, 想扣住你当砝码,跟我谈判。你那时候不知道他们的设计,还以为是对方设宴……” 他舒出口气,“辛亏我得到消息快, 赶过去了。” 容初依然盯着男人被大臂遮掉半截的疤痕, “那你这个是……” 宴岑垂头看自己的身上。 “对面保镖下的手, 出手后又假装失手, 主仆一心演戏给我看。我当时是暗中去找你的,还没法明着来……” 他深深看向她, “不过好在你没有事。” 何止没事儿, 回去还有心情跟他吵架。 她对一切一无所知,他也没告诉她自己受伤了,结果人家厉害得不得了, 一会儿说他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一会儿又说她刚生完孩子他都不陪她。他说她两句,人家还委屈得不得了,把他送她的项链扔他脑门上,又坐床边呜呜哭。 宴岑最后伤口疼得厉害都说不出来话,吵也吵不过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最后是心疼肝疼哪儿哪儿都在疼…… 见她依然盯着自己的伤疤发呆,宴岑轻柔出声:“容初。” 容初一个激灵,赶紧眨眨眼看男人。 宴岑拿起手边的衬衫,抬手不紧不慢穿衣服。他那一身流畅的肌肉随之被牵动,大小臂上紧致的条状线条尤其明显,就连肋旁那道伤疤都歪斜得更厉害了。 容初的视线,不知道怎么就从疤痕,转到那些白巧克力一样的腹肌块上了。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身材是很好的。 她们这一行,什么样美好的肉-体没见过,说实话,宴岑这样的身高身材再加外貌,完全是国际男模的标准…… “容初。”宴岑又唤了她一遍。 容初如梦初醒。 “我给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彰显什么。”他看着她,系扣子的动作没停,修长的指十分灵活。 那具优异的身材一点一点被衣料遮蔽,他荷尔蒙满满的暧昧气场,也重新变得禁欲又矜贵。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那些人有多么阴狠,也希望你能理解,那时候我,我们的处境的确是艰难的。”宴岑穿好衣服,又朝容初靠近一步,“但我不否认自己有错。” 他沉沉的目光完全笼住她,“三年前在对待你,对待我们的感情时,我的很多做法的确不妥当。” “直到现在……我都在后悔。” 容初定定看着他,她的猫眼通透又明亮,表面好像有光环在跳跃。 男人虚虚闭了下眼,“容初,你当真觉得,你和我那晚只是酒后乱性么?” 容初眉心轻动,“不……不是么?” 宴岑眸光微紧,“如果我说,我那天根本就没醉呢?” 容初一怔。 男人喉结很重地沉了一下,又上下翻滚。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向别人,也没有向你坦诚自己的感情。” “我隐藏自己的态度,将情绪包裹起来,自以为这是对你的保护,是为着你的益处,却没有意识到你当时那么没有安全感,那么希望我能回应你。” 容初怔然看着男人,艰难地咽了下干涩的嗓子。 “我告诉自己,等我完全接手集团,解决掉所有的危机,等我有能力完全护住你和居居时,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把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你——” 他黑眸渐低,“可那天真的来的时候,你却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容初已经完全失语。她慢慢敛睫,偷偷回避掉男人炙热的注视。 他平时看她时眸光就很深切,但现在的眼神格外热烈,黑眸好像下一秒就要吞噬掉她一样。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当初走,没有落水,那我们会不会……”宴岑顿住,薄唇勾了下,像在自嘲。 “我猜,即便你那时还在我身边,我可能无法坦诚对你的感情。” 男人的黑眸深不见底,“你刚才说得对,我的确为人凉薄,寡情又轻义。我不懂坦诚,更惧怕暴露自己真实的情感。” 他懊恼地闭上眼,硬挺的眉心蹙起来。“我留你在身边,享受你对我的依赖,也依恋你的温暖,我想要你做我的爱人——” “可我却不知道怎么爱人。” 容初一震,倏地抬眸和男人四目相对,下一秒又跟被烫到一样,赶紧移开了视线。 “榕榕。”宴岑低低喊她。 这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却是专属于他的。 每一次这样轻唤,他的心都不自觉软一下。 “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已经晚了。但现在,我想把以前没来得及说的话,都告诉你。” 容初放在腿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那晚,我并没有醉——我知道你也没有。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情不自禁,后来你为我生下居居,你又留在我的身边,和你相处得越久越深,我就越难以自拔。” 他慢慢抬起胳膊,想要拥她入怀的姿势,最后却只虚虚圈了下胳膊,无力垂落。 “是,我无情,淡漠,阴暗,笨拙,但是容初,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是我唯一动心的女人。” 容初呼吸一滞,心跳的声音显著。 “这三年,我一直在反思,也很用心地在照顾我们的孩子。就是希望有天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会看到我真的改变了。” 男人修长的手稍抬,想握上她,最终还是不敢触碰一般,只轻轻拉住了她的袖口。 容初莫名想起居居。每次居居不要她走或者想赖住她时,也会这样揪着她的袖子…… “容初,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那样的境况,也不可能再出现了。现在不论发生什么,我都能护住你,也能保护我们的孩子。”他抓着她的袖子,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掌心,过电般微酥发麻。 “那……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手上的酥麻感一直蔓延到胳膊甚至脊柱,容初觉得自己的后背上都起了小疙瘩。 她垂着睫毛不看男人,两颊越来越烫,心跳如鼓。 说老实话,他今天这番话,来得比那天的求婚还要让她震动。 在男人进来之前,她决心他说什么她都不要信的。 可现在他拉着自己的袖子,磁音低醇又温柔,一字一句都非常有说服力。 没有转移话题,没有躲避遮掩,完全直面她。 也直面了他的内心。 他说自己不懂坦诚不会表达,所以……这是把他的心剖开给她看了么? 容初感觉自己的心尖也被狠狠烫了一下。 她垂着睫毛不迎男人的目光,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他的话。 三年过去了,或许他真的改变了。 但是,她也变了呀。 至少,她已经不再是他口中那个极度没有安全感,迫切要男人回应自己感情的青涩女孩子了。 你看,有些事情永远不凑巧。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啊。 他终于调整成长成她曾经渴望的模样,但她却不是曾经的她了…… 容初低着脑袋沉默了很久。她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抬眸看男人。 “宴岑,我——” “仙女妈咪!”居居声音突然响起。 容初侧眸,看到儿子两手环着餐厅门口的梁柱,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小人儿显然是等急了,但还记得爸爸的话,只远远望着,没有过来。 容初绕开面前的男人,赶紧走过去,“怎么啦?” 她满眼都是孩子,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也暗自松出一口气。 宴岑心里是庆幸的。刚才容初抬眸看他的瞬间,他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就跟上次她拒绝掉他的求婚一样。 如果这次她还是拒绝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宴岑微不可察地轻叹,也跟上去去到居居身边。 小人儿已经抱上妈妈的腿,又蹭又撒娇的,“猪猪肚肚都饿了。” 容初摸着儿子的圆脑袋,“那小猪想吃什么呀?” 居居看晏岑,大眼睛溜溜透出机灵,“猪猪要吃爸爸做的饭……” 宴岑弯唇,“你想吃什么?” 居居已经馋得舔小嘴了,“要吃火锅!” 宴岑笑意更深,“好!” “火锅?”容初有点惊讶,“他这么小,能吃么?” “打边炉,不辣的。”宴岑顿了下,挑眉看容初,“你也一起来吧?我坐给你们吃,很快的。” “好!”居居首先响应,他又揪上容初的手,跟他老爹刚才抓袖口的表情一模一样,“妈咪也来!猪猪和爸爸妈妈一起吃!” 小孩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贴近容初,“妈咪,爸爸做的真的好好好好吃的!猪猪就只吃过一次……妈咪你来嘛!你来爸爸肯定会做的!” 容初看着居居,又抬眸看面前的男人——相似的一大一小两张脸上,都是相同的期盼和渴望。 容初抿唇,无奈,又莫名想笑。 犹豫片刻,她轻轻点点头。 ——至少这个要求,她还是可以答应他的。 ** 陈姝羽夜深才到家。 一推门,她惊得一怔。 父母齐刷刷坐在前厅,居然还没有休息。 “爸,妈……?” 陈父皱眉,先开口了:“小羽,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在品牌的工作为什么突然就没了!” 陈姝羽愣住,“您说什么?什么我的工作没了??” 陈母和丈夫对视一眼,面露意外,“你还不知道?” “你爸今晚接到的消息,Dose要和你解约了!” “而且!”陈父又重重补了一句,“Lare旗下的任何品牌你都别想进了!” 陈姝羽目瞪口呆,慢慢跌坐到玄关的脚凳上。 陈父叹了口气,“小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不知道,不仅是你,你哥哥和你表姐也受了不少影响。就连你爸爸我,今天也接到了电话,莫名其妙地被敲打了一顿!” “是啊,这是晏岑的意思吧?”陈母也急切道,“你又怎么了?在他面前说错什么话了?这次怎么会闹成这样?” 陈姝羽半晌才抬头。她轻轻抽了下鼻子,眼中划过一瞬的恼恨。 “一定是她。” 陈家父母同声:“谁?” 陈姝羽抿唇,恨意更深,“一定是初榕,肯定是她去跟宴岑哥——” “你怎么又跟她搅和到一起了?”陈父突然高声,怒气明显,“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去招惹那个女人不要去找她的事,你不知道那是宴岑的死穴么?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陈姝羽一下子就火了,“您为什么要怪我?” “爸,为什么连您也要说我!”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倏地红了一圈。 “是初榕!没有她之前,我和宴岑哥,咱们家和宴家不都好好的?是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后,所有的一切才都不一样的!” “明明都是她的问题,为什么你们都在说我!” 陈父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你糊涂!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就是听不进去!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死心眼呢!” 陈母轻轻叹出一口气。跟满面怒容的陈父不同,她的脸上慢慢都是忧愁和心痛。 “孩子啊,你就听爸妈的一句劝,好吗?你好好一漂亮女孩子,聪明又能干,想要什么没用?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宴家是豪门是风光,但爸妈不要求你显赫富贵啊……” 陈姝羽垂睫不语,膝上的手慢慢紧攥成拳,“你们不懂。” “爸妈,你们不会懂的。” 她要的也从来不是豪门不是富贵。 自始至终,她想要的,就只有他。 他是她从少女时代就开始扎根的情愫,化身在她每一个梦幻又甜蜜的梦境里。 他是她所有的幻想和渴望。 她的父母不会明白这些。 没有人会懂…… 陈姝羽嚯地起身,挺拔站立。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即便是在父母的面前,她也习惯端着姿态,决不允许自己有表现出一丝落魄和失态。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的。”她冷冷撂下一句话,没有再理会父母的呼喊,头也不回地上楼回房了。 尖细的高跟在楼梯上发出异常尖利的声响,一下更比一下刺耳。 陈姝羽浑身都在微微打颤。刚才在楼下没有表现出来的愤恨,无措还有难过,此时都□□裸地显露出来。 想让她放弃?做梦! 她是不会让步的。 就算最后得到他的不是她,那容初也别想如意。 陈姝羽牙关咬死,下颌微微打颤,精致的妆面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泪痕。 都要逼她? 好,那她也绝不会让容初,让他们好过。 就算是拼尽全力,就算要毁掉她自己,她也在所不惜。 ** 容初又回到了她上次落水后过夜的地方。 白天清醒时再看,这栋房子比她预想的还要豪宅——可以跟她大哥新置的那栋海上别墅媲美。 宴岑破天荒亲自采购食材去了,居居也被阿姨带走洗澡,容初一个人呆在上次过夜的主卧。 她也不敢在卧室里乱看了,生怕又像上次一样,看到什么让她浮想联翩的相片之类的。 想起宴岑的那句“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容初也就没有很多顾忌了。 起居区很大,她沿着廊厅踱步,随意推开尽头的一扇门,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这应该是间配置豪华的书房,但又完全不像书房——四周墙壁到地板满满都铺置了绿幕。 容初好奇地走进去,一下子认出桌子上的东西——这不是VR眼镜么? 再看看周围巨大的绿幕,她讶异更甚。 这个男人,不是在家里给自己定制了一个VR游戏吧?? 容初拿起那个VR眼睛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俯身,对着地上弯弯绕绕的电线看了好一会儿,扭头又看到旁边的工作台。 容初拿着眼镜走到操作台跟前,饶有兴致地鼓捣起来。 她的动手能力比自己认为的强出不少。没一会儿,眼睛上的指示灯就亮了。 容初心里惊喜,立刻抓起眼镜戴到头上。 视线清晰的瞬间,她瞳孔地震,整个人不由惊叫出声。 不过一瞬,她又浑身僵滞,石化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 宴岑单手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进口超市的食材区。 他会做饭,却是从来不会采购的。 但这次不同了。 既然要做给她吃的,那自然得要事事亲为,更加上心。 宴岑在海鲜区停留得有点久——她怕胖,一会儿估计也愿意多吃。他多买点低脂高蛋白的海鲜回去,到时候说不定能劝着她多吃两口…… 正精心挑鱼时,手机响了。宴岑接起来还没说话,居居就在对面急切喊他。 “爸爸!爸爸!妈妈不在了!” “什么?”宴岑一惊,“什么妈妈不在了?” 小孩着急得有点口齿不清:“就,妈咪她,她就走了!猪猪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突然说不吃饭了……” 宴岑挂掉儿子的电话后,又立刻摁下快捷键拨出一个号码。 响了两声,对面直接挂断。 他毫不犹豫地又重拨回去。 就这样一直打到第四个,电话才被接起来。 接起来也没有人说话。 宴岑微微屏息,从电流声中听到了女人细弱的气息声。 “容初?”他试探开口。 “你怎么了?” 见人还是不吭声,宴岑心里一沉。 “你是不是,又从哪里听到了什么……?” “听到?”容初终于开口,声音略显发沉。 “这次,我并没有听到什么。” 她顿了下,气息都有点不稳了,“我是想起来了!” “宴岑,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亚飞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宴岑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 修长的指尖一直在无意识摸捏着衣角的布料。 他喉尖生涩, 上下翻滚不停。心也跳乱了节奏。 她想起来了? 真的都想起来了?? 容初消失后, 宴岑常常会不自觉回忆两人相处的点滴。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她的骄矜, 她的脾气,她对他的眷恋和柔情…… 宴岑这才后知后觉:给他生下孩子, 留在他身边的这个小女人, 或许比他想象还要喜欢他, 在意他。在意到他的举动和言语,都轻易牵动着她的情绪。 ——这样迟钝的意识只让他更加后悔愧责。 这三年来,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抱着希望,就期待有一天能再见到她。 到时候,他一定会告诉她他都明白了,明白她对自己的心意和感情, 也知道她当初对他有什么样的期待…… 可宴岑怎么都没想到, 再见到她时, 她眼中只有波澜不惊的陌生感。 她居然把什么都忘了。 她忘记自己喜欢过他, 也不知道,不肯相信他有多想念, 多在乎她。 现在她又想起来了。终于, 都想起来了…… 那,她有没有可能,还像以前一样喜欢他? 宴岑的心头突兀一跳。 会的吧?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和唯一, 还有了孩子,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虽然有不愉快,但依然是刻骨铭心的。 以前她是不记得了,可现在她都想起来了,怎么可能轻易释然。 可宴岑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不上是因为容初刚才在电话里不友好的冷淡,还是…… 可他不是已经跟她坦白了那些么? 他们以前是有矛盾和误解,但那是事出有因的苦衷,她现在都明白了啊…… 宴岑一路忐忑,期待又隐隐的不安。当他到达大厦大堂的会客厅时,居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去领成绩单的小学生。 容初一个人坐在卡座里,看起来十分平静。 宴岑盯着女人的脸观察了好几秒,并没有在她脸上看上任何波澜,没有他期待的恢复记忆后的兴奋悸动——她甚至都没怎么抬眸看他。 男人落座,容初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宴岑探寻般看了她一眼,翻开那份薄薄的文件。没看几行,他就倏地沉了脸色。 这是一份关于孩子抚养的协议,内容跟他们之前口头商议过的差不多,居居六岁之前,大多数时间都会和妈妈在一起。 但这份协议多了个强调的重点:居居和妈妈在一起生活时,要求他不得无借口随意探视;两人关于孩子的交接也更明确,他基本没有和她直接碰面的机会了。 ——总之就是刻意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宴岑合上文件,黑眸沉沉。 “容初,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容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宴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她挑起淡色的猫眼冷冷看男人,“我今天不是说过了么,你我保持距离,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这样对大家都好。” 宴岑紧紧盯着那张明艳精致的脸,企图从她的波澜不惊之下,看出点别的东西。 “容初。”他轻缓叫她,“你说你记忆恢复了,那你都记起来了什么?” “我记起来了一切。”容初倏地转眸看他,眸光泠然如刃。 “我记得自己之前有多愚蠢,才会做出未婚先孕这样的事。我也想起来自己有多幼稚,才会在生完孩子后还不明不白地呆在你身边。” 她自嘲般轻嗤,“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宴岑心头一跳,定定看着牵唇冷笑的女人,“容初,你——” “不过过去的事情,后悔也没有用了。”容初平静又坚决,“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重蹈覆辙,重复自己之前的错误。” “‘后悔’?‘错误’?”宴岑立刻反问,长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榕榕,你想起我们的从前,唯一想说的就是‘后悔’和‘错误’么?” 容初反笑,“不然呢?” “我难道还要留恋怀念一下么?说实话,我就是十分后悔。我觉得那样的从前,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宴岑一震,完全怔住。 他死死瞪着她,薄唇微微开合两下,本就低磁的声线更哑:“错误?” “容初,你真觉得遇到我,我们的感情,我们经历的一切,还有我们的居居……这些都是错误?” 容初低垂眼睫,两手在咖啡杯上轻轻摩挲,“我不后悔生下居居。居居不是错误。” 她抬眸看他,平静的眸底终于泛起细小的波纹。 她一字一句的:“你,你才是错误。” 宴岑面色瞬变,薄唇失了血色,黑眸却更暗沉,翻滚出更为浓烈的情绪。 “容初。”他低低唤她,长眼克制般用力地闭了一下,下颌上却滚出咬肌,就连桌侧上的手,都绷出筋脉明显的骨节。 “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 “那时候情况特殊,我知道之前让你受了委屈,但有些时候我不得不——” “不得不?”容初挑眉,“你真的是迫不得已么?” 不等男人说话,她刷地从包里掏出来个盒子,重重扔到他面前。 “宴总,你还记得这个么?” 宴岑目光滞住,眉心微动。 不用打开,他都知道那是什么——她当年落水时戴的那条项链。 栏杆毫无预兆地断裂,周围的保镖没来得及抓住落水的她,只抓到这串断裂的项链。 宴岑也把这件首饰视为她最后留下来的东西,这几年一直小心翼翼收藏在书房。 “你去书房了?”他问她,“那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些VR图像,那你就该知道,我和居居有多想你才——” “我更想知道的是,”容初截断男人的话,目光发紧,“我落水前的那个晚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宴总,那你时候说过些什么,自己还记得吧?” 宴岑看着她,慢慢低眸,“那场宴会,我本来是打算公开介绍你,同时公布我们的婚讯的。” 容初一愣。 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睛,“你那段时间在生我的气,一直不开心,我都是知道的。我本想打算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好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他稍顿,浓眉轻拧,“可集团高层竟然在那个时候联合向你发难。我当时只想着先带你回去,保证你的安全——” 容初忍耐般闭眼,“够了。” “宴岑,我问的是那个时候你跟我说了什么?”她弯唇讽刺,“难道你也失忆了不记得么?” “好,那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当时为难我的不止是你的家人和员工,还有你!你也是和他们同一战线的!” “我没有!”宴岑厉声否认。 “你没有?”容初无声哂笑,“那是谁质问我有没有泄密?又是谁怎么都不肯信我,非要我‘说实话’?” 宴岑哑然。 “你口口声声说是情况特殊,你有苦衷,你迫不得已。”容初看着男人,精致的唇线更紧。 “宴岑,你要是还有心的话,就摸着良心跟我说实话,难道你没有怀疑过我吗?你跟那些疑心我别有意图的人,难道不是一样的么!” 撕开那层表明平静的面具,她终于显露出情绪,表情起伏明显,唇瓣都在微微打颤。激烈又克制。 宴岑看着她,神色糅杂,有被一语中的的愧责,也有心疼和难以言表的无奈。 片刻后,他重重闭了下眼,“好,我承认。” “我生性多疑,我承认我曾经……确实怀疑过你的身份和来历。但是——”男人睁眼看她,眼角微微泛红,“换位思考,如果你是我呢?你不会起疑心么?” 他眉心微动,“初榕,你告诉我你叫初榕。我当时连你真实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也没有真正地信任过我。” “你给过我机会么?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向你和盘托出么?”容初反问,声音渐高,“但你给过我这样的机会吗?” “换位思考?”容初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那你不如换到我的位置上想想——和家里决裂的是我,未婚先孕生孩子的是我,我那时候除了你根本无依无靠,可你呢!” 她挺秀的胸口起伏更快,眼眶也倏地红了。 “你那时候是怎么对待我的?你给我向你说实话的余地了么?我有向你坦诚的信心吗?” 宴岑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他或许根本不该说“换位思考”这样的话。 他们俩在这段关系中彼此试探,互相怀疑,有自己的隐藏,也都有各自的无奈。 换位思考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加深矛盾,伤害对方…… “宴岑,我那晚知足落水,你觉得这跟你没有关系么?”容初咄咄逼人,“明明就是你们家,是你,让我除了跳下去外无路可走!你们逼我落水,失忆受伤,还不明不白地当了三年的孤儿!” “但下午你解释的时候为什么对这些避而不谈??你只说你的无奈,你的难过,你的不容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你不仅惺惺作态,你根本就是个伪君子!” 容初激动控诉,声音都变了声调,白净的手紧攥成拳,用力到骨节发白。 这是重逢后,宴岑第一次看见她哭,或者说快哭了。 跟以前的簌簌落泪不一样,她现在一滴泪都不掉。即便他已经听到她清晰的哽咽,即便她的眼睛全红,表面已经光润得像一面镜子,她也硬是强忍着眼泪不哭。 “你现在还在这儿要我换位思考??我不想思考!宴岑,我情愿我什么都没记起来——” “记起和你这样的男人在一块过,想起和你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只觉得后悔!我还觉得恶心!这简直我的污点!” 她最后那几句话如惊雷一般,炸得宴岑嚯地从座位上起身。他一把钳上她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前一带,高大的身躯前倾。 “初榕!”男人的眼睛比她的还红,低低唤她假名时睚眦欲裂,“你后悔?你恶心?你觉得我们的感情是你的污点?!” 他一直在心里地守着他们的那份感情,一个人带着他们的孩子,执拗地等着和她再见——可她居然轻易就把他最珍视,最宝贵的东西狠狠踩在脚底。 他以为的唯一温暖真实的存在,没想到在她眼里竟然这样不堪,根本不值一提! “我虚伪?好,好!我是虚伪有心机。但对待你,我都恨不得把心剖出来捧到你面前!难道你从来都看不见么!” 宴岑手下无意识用力,手掌跟铁钳般箍得容初手腕生疼。她抬眸,看到男人额角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俊朗的脸跟着表情一起扭曲。 疯了。 这个男人又开始发疯了! “你说我没有心,那我对你的感情和真心呢?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吗?”宴岑稍顿,喉结激烈翻滚。 “容初,我看你才是没有心!” 容初被刺痛一般,眼眸骤紧。她一下子挣开他的禁锢,猛地扬起那只被捏得泛红的手腕—— “啪!” “你混蛋!”容初喊道。她的眼泪跟巴掌一起落下来,通红的眼睛狠狠瞪着男人。 宴岑的脸偏向一侧滞了片刻。随后他转过头,猛地抬手抓上她双肩,欺身而下。 容初看着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暗的黑眸,突然想起那次在试衣间,他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就吻下来—— “小初!” 这个声音耳熟。 宴岑转头,果然又看到那位神出鬼没的容家大哥。 这次,容耀身后还多了一个人——那张脸和容初有五分相似,又频频出现在各种大小荧屏上。 容耀和容蓉大步带风,气势汹汹地就过来了。 没等他们靠近宴岑,宴岑身边那几个隐形的保镖突然现身,很不客气地挡在容家兄妹的前面。 容耀还没开口,大厅门口突然冲进来一排黑衣制服人。 两队保镖相对而立,一时间剑拔弩张。 容初一把推开男人,转身走向哥哥姐姐。 容蓉看到自家小妹脸上的泪痕,立刻不淡定了。她刷地抬手指向宴岑,“你——” 容耀侧眸看她,微微摇头示意。 他又关切地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容初,重新转向宴岑。 “宴总。”容耀脸上不见丝毫笑意,“小初和你之间的情况,我们已经充分了解了。我想她的意思你也已经明白了。” “那么今天,我就在这里郑重强调:除非必要,以后请你不要靠近容初!容初今天就会从这里搬走,你也不要再寻机接触她,否则必要的时候,我会采取法律手段!”容耀语气冷硬,掷地有声。 “就算禁止近身令拦不住宴总,我做哥哥的也不会坐视不理。我这个人冲动易怒,碰到有关自家人的事又难免蛮横,到时候要是闹得太难看,可别怪我没提前跟您打过招呼!” “没错。”容蓉接过大哥的话头,“宴总,我劝您还是见好就收。你要还是纠缠不休的话,我们兄妹也绝不怕事,不过——” 她拿过容初手里的协议扬了下,“居居的抚养权就得再议了。” 容家这俩兄妹说话很是尖刻。听过这一串近乎威胁的,一点不客气的话后,宴岑还是面无波澜,黑眸只直勾勾看向容初。 他开口微哑:“榕榕,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么?” 容初毫不闪避回视男人,“不可以吗?” “你和你的家人可以联合设计我,逼我落水。我的哥哥姐姐难道不能为我说话么?” 宴岑眼中闪过一瞬恍然,一直划到他眸底的最深处。 他牵唇,苦涩轻笑,“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容初对着男人越来越晦暗的黑眸看了几秒,转向大哥,“我再跟他单独说两句。” 容耀和容蓉对视一眼,脸上是一模一样的犹疑。 “放心吧。”容初点头,“让我彻底说明白。” 容耀最后警告般瞥了宴岑一眼,带上自己的人转身走了。 宴岑朝周围的人眼神示意,第二队保镖也迅速撤离。 容初抬手抹了下眼角,深深吸了一口气。 “宴总。”她慢慢走到宴岑面前,抬手扬起协议文件,“签字吧。” 见男人没有动作,她微微抿唇,“我们就都给彼此留最后一线体面,行么?就当是为了居居。” 宴岑深深看她,长睫微动。过了片刻,他抽过她手里的文件,拔开笔帽,重重落笔。签字的最后一划直至刺破纸面。 容初接回协议,微微勾了下唇角,“那还请宴总遵从协议。” 宴岑睨她两秒,很轻声的:“好。” 容初扬眉,“你当真?说到做到。” “你放心。”宴岑磁音全哑。他敛睫看着她,神色明显起伏一瞬,又即刻被强硬抑下,轮廓分明的脸上全是紧绷的克制。 “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第3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拿着签好名的协议出来, 容初上楼就开始搬家, 无缝衔接。 容耀的人效率非常高, 没一会儿,偌大的平层就被搬空了。 居居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看着黑衣叔叔扛起爸爸送他的迷你劳斯莱斯出门, 白鼓鼓的脸蛋慢慢嘟起来。 “妈咪……”小人儿摇了摇容初的手,很小声的, “我们不在这里住了吗?” “是呀。”容初蹲下身, 朝儿子笑了下, “我们要去新家啦。新家很大很漂亮的,居居还有自己的玩具房和游泳池, 好不好啊?” 居居慢慢嘟起嘴,“可是……” 他看了眼隔壁的那扇双开门,“新家,就没有爸爸在旁边了……” 容初眉心一跳。 “妈咪。”居居抓上容初的袖子, 小胖手揉着她的衣角, “猪猪, 猪猪不想要很大很漂酿的新家, 猪猪想要爸爸在旁边……” 容初:“……” 敏感的小人儿耸拉着嘴角看了妈咪几秒,像是觉察到什么了。 “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 都是在一个家的……为什么你和爸爸不在一起?” 居居的黑眼睛慢慢变红, “妈咪,猪猪不要新家,也不要玩具房了, 猪猪就想要爸爸妈妈在一起……” 容初心里泛出酸涩一片,针扎般疼痛。 她抬手把居居揽进怀里,小孩肉呼呼的软胳膊立刻攀上妈妈的脖子。 “居居。”容初轻轻抽了下鼻子,眼眶又湿了,“妈妈很爱你。” 小人儿搂妈妈更紧,声音闷闷的:“猪猪也爱妈咪。” “你爸爸也很爱你。”容初闭上眼,“不管我和你爸爸怎么样,我们都会一直爱居居的,这是不会改变的,你明白么?” 容初抱紧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止不住的愧责和苦涩。 她的小猪崽崽,正是因为有他,她才不至于觉得那段过去一无是处。 他是她那段荒唐中唯一的礼物,是她意外又珍贵的宝贝。 可她的荒唐和错误还是不可避免地伤害了她的宝贝…… “小初,你来看一下。”房里的容耀打断母子俩低气压的温情。 容初应了一声,起身进房。 容耀正立在中岛台边,“这些东西你要带走么?” 他指的是橱柜里的东西。 容初看见那套光洁如新的厨具,不由又有片刻的恍惚。 这些东西,是那天宴岑做饭时买的。 她从不做饭,这里的唯一一次开火,还是男人给他们做鱼汤那次…… 容初闭眼吁出口气,轻轻摇头,“都不带了吧。” 容耀颔首,“嗯,也没必要。那边什么都给你们准备了,保姆司机也已经过去了。你和孩子直接住进去就好。” 他微微抿唇,欲言又止的,“小初,你最近……工作忙不?” “还行吧。”容初扭头看大哥,“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我一朋友,这几天从国外过来了。你应该也认识吧?就是南庭。你小时候人家来家里做客,想跟你玩儿,结果你理都不理人家。” 容初懵:“啊。” 容耀继续,“南庭现在可是大钢琴家,十几岁就拿了国际大奖,世界各地的开演奏会。现在他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在国外当教授了。” 容初有点品出那味儿了。她猫眼虚虚眯了一下,“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容耀打量妹妹的脸色,犹豫着轻舔唇角,“哥哥是觉得,南庭各方面都不错。这么些年,他也一直对你很有好感,最近知道你回来了,就……” 容初笑了,“哥,你怎么也跟以前家里那些人一样,就想急吼吼地把我嫁出去?” “我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容耀一脸嫌弃外加被伤害到的表情,“那些老东西就没安好心,但哥哥我是在为你切身考虑啊。” 他正色,“你看,南庭的为人我是了解的。南家世代书香门第,南庭还是独子,父母全是音乐家,家庭关系相对简单些。比起那些一地鸡毛的豪门世家,哥哥倒觉得这样的家庭不错。反正有我和容氏在,他们不会怠慢你,更不会委屈居居。” 容初只笑,“你想的倒是很好。” “那是当然。你是咱们家最小女儿,从小就被捧着护着,现在你大哥我当家,更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容耀顿了下,脸色转淡。 “之前是因为宴总……但现在你和他既然已经撇开关系了,有些事情还是要考虑。居居还这小,不能没有爸爸——” “居居有爸爸。”容初立刻道。她稍稍蹙眉,“不管我和宴岑如何,他都是居居的父亲。” 她无意维护他。 不说他们如何,这个男人对儿子是没得挑的。 她和狗男人可以撇清关系,但居居的成长不能缺失父亲这个角色…… 容耀偏头,审视般打量妹妹几秒,“小初,你是不是还对宴总——” “怎么可能。”容初立刻否认,“今天我不都解决好了么。以后他只跟居居有关系,跟我没任何关系。” 她抬眸,又看到架子上那口熬鱼汤的煲具,没由来生出点燥意。 “你要给我安排见面就见吧。”容初垂眸轻声,“我没什么意见。” 容耀松了口气,“那好,我这就跟南庭联系!只是见个面而已么,你就当和朋友吃顿饭,别太在意,也别勉强自己——哎?居居来啦!” 容初应声转身,看见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人小腿短的,站那儿就被岛台挡住,只剩下个脑袋尖。 容初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太想孩子听见他们刚才的谈话。 居居看起来倒没什么反应。他只噔噔过来抱住容初的大腿,“妈咪,猪猪肚肚饿啦。” 容耀把孩子抱起来,“你这么快又饿啦?真是个小猪啊!那小猪跟舅舅说,想吃什么啊?” 居居揉着自己Q弹的肉肚子,“要吃肉肉。” “好啊!舅舅带你去吃牛排怎么样?” 居居嘿嘿笑着点头,大眼睛却悄悄往怔神的妈妈那儿瞟了一眼。 ** 宴岑坐到床边,将脱下来的外套随手一扔,一手抬起来轻揉眉角。 男人修长的手遮掉他深邃的眉眼,但满脸的疲惫和颓败难掩。 她今天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响: “我情愿什么都没记起来!” “想起和你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只觉得后悔!我还觉得恶心!这简直我的污点!” …… 宴岑短促干笑一声,无奈摇头。他慢慢放下额前的手,长眼依然阴沉猩红。 她打他耳光,误解他的用心,甚至诋毁他的品性,这些他通通可以不在意。 可她的这几句话,是彻底将他的心砸个稀巴碎。 ——践踏他们的感情,贬低他唯一的真心。毁掉他最美好和温暖的东西。 而这样的美好和温暖,是她曾经亲手给他的啊…… 她决绝至此,那他何必还要执着。 她既然要留一点体面,那他也该自己留一分男人的尊严。 呵,不见就不见! …… 西装里的铃声打断了男人的心理建设。 他摸出手机瞟了一眼屏幕,不由屏息。 每次接到她的来电,他心里都会雀跃如鼓。 现在依然如此。 ……还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难不成反悔了?? 宴岑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故意让手机多响了几声,又清了两下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持重。 “有事么?”他淡淡问。 “爸爸!” 宴岑一怔,“居居?” “怎么是你啊……” 小孩的声音压很低,神秘兮兮的,“妈咪去洗澡了,猪猪偷偷给你打电话!” 宴岑:“……为什么要偷偷打?” “爸爸,猪猪给你说——”小人儿音量更低,也更焦急,“妈妈要找新爸爸了!” 宴岑拧眉,“什么?什么新爸爸?” “就猪猪听见的!妈咪,妈咪要去跟新爸爸吃饭饭了!新爸爸很难听!” 宴岑一头雾水,“很难听?” “就是很难听!”居居坚定道,“爸爸,你别让妈咪去找难听的新爸爸好不好?猪猪才不要新爸爸!猪猪就要一个爸爸一个妈咪。” 宴岑还没说话,就就听到儿子倒抽了一口气,“妈咪出来了爸爸我不跟你说了!” 宴岑:“…………” 男人握着手机听了好半天的嘟嘟声,才慢慢垂下胳膊。 小人儿的小报告打得乱七八糟的,但宴岑还是听明白了: 她,要开始发展新的感情了。 今天下午才跟他签完抚养协议,转头人家就要去相亲了! 这效率就问你怕不怕! 宴岑牵唇冷嗤,笑意又转为苦涩。 她真的,好狠一女的:) 宴岑嚯地起身,拿起手机播出助理的号码。 他举着手机,面色冷峻,刚才那副祭奠自己逝去的爱情的颓然已经一扫而光。 男人现在浑身上下都显出侵略感和占有欲,身上每一粒雄性荷尔蒙都在跳跃嘶吼。 她这么快把他抛到脑后了?? 想都别想! ……可是,说好的男人的自尊呢? 宴岑表情稍顿,转而更加坚定 ——她现在难道不就是在挑战他作为男人的自尊么?? 不,他决不允许:) ** 容耀帮妹妹把相亲安排了在她没有工作的傍晚。为了让容初的这顿饭吃得安逸,中国好大哥还主动给外甥当起了临时看护。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居居今天非赖着妈妈好半天不让她走。他平时都没有那么黏人的。 容初其实心里也不是很想去。春夏时装周快到了,这就意味着她的工作量激增,又要过上那种一周有五天天上飞的日子了——去相亲还不如快多陪陪她的猪崽崽。 可现在她也不好鸽人家。是她自己答应大哥的啊,人钢琴家可特意跨了大半个城来跟她吃饭。 晚饭定在江城的地标性建筑,双塔顶层的旋转餐厅。这里的位置非常难订,食客也是非富即贵,私密性极好。 容初刚进大门,西装革履的钢琴家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上来。他一路绅士又体贴地为她引路,掌门,拉开座椅。 容初不动声色地打量在对面落座的男人,目光划过他斯文英俊的面孔,又淡淡瞟过那个百达翡丽的表盘,最后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钢琴家保值九位数的手,果然是好看的。 两人的开场还算融洽。南庭修养很好,幽默又体贴,就连赞她的话都很妥帖自然,一点没有让人难堪的夸张过界。 而且钢琴家对她的好感不要太明显,镜片后的目光一直是炙热又克制的。 但容初还是在心里说了句抱歉。她纯粹是不想让大哥操碎心才来吃这顿饭的。 一个人要是无心感情,不管相亲对象有多完美,都是白搭。 看着侍者拿着点好餐的餐单退出去,容初朝钢琴家笑了下。 “抱歉,因为工作缘故我得控制体重,今晚可能要辜负你的美食了。” 她刻意顿了下,笑着继续,“不过南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一点回去吗?我有一个儿子,他倒是很贪嘴。” ——一上来就抛出未婚先育这个绝杀话题,意在让对方知难而退。 南庭只微微一笑,“当然。那容小姐还要再看下菜单吗?孩子的饮食需要注意点什么?我可以叫人提前备注。” 他深热看容初,目光有点意味深长。 “从外表上看,容小姐确实不像位妈妈。不过我从小在国外长大,那边自己带孩子的妈妈不少。我其实很佩服这样的女性,觉得她们坚韧又独立。” 钢琴家修长的指端起红酒抿了一口,笑意更深,“那像容小姐这样美丽又聪明的年轻妈妈,我当然更是欣赏了。” ——不在乎你单身带娃;顺便吹了波你内外兼修的彩虹屁;我才不是肤浅的男人。 绝了。 容初:“……” 容初只礼貌点头,但笑不语。 侍者敲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精致带盖。 他把餐盘放在了容初面前,轻轻掀开盖子。 容初定睛,一下子怔住。 南庭也“咦”了一声,“这是……” 他扭头看侍者,“我们没点鱼汤啊。” 侍者礼貌微笑,“这是我们赠送的。” “只此一份,特意为容小姐准备。” 容初:“……” 虽然只喝过一次,但她一看这奶白细腻的浓汤,就知道这是出自谁手。 容初下意识扭头往门外看。 没看到人,倒是又一个侍者端着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不是餐食,居然是……一个首饰盒?? 南庭已经彻底混乱了,“这……?我,我没有……” 侍者朝容初颔首,“这也是我们为容小姐准备的赠品。” “赠品?”南庭看着首饰的那条项链,目瞪口呆,“你说这是赠品?!” 就算不是行家,他也能看出这条项链绝对价值不菲。 容初静静看着首饰盒里的钻石项链,神色晦暗复杂。 这是那天,她拿着协议和宴岑见面时带过去的项链。 也是她晚宴落水时戴的那条。 项链原本是断的,现在已经被完美修复,宝石饱满,钻石璀璨,现在正躺在她面前的首饰盒里,无声地传递着只有她一个人能明白的讯息。 南庭看着桌上的鱼汤和首饰,依然震惊。他看了眼容初,正要说什么,开口的动作突然顿住。 “你听。”南庭抬手,修长的指又在唇边贴了下,“有人在弹琴?” 钢琴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自己的本行吸引了。他侧耳听了片刻,弯唇轻笑,“弹得很好。” “不过这好像是流行音乐?我对这方面了解不多。”南庭笑着问容初,“你知道这是什么歌吗?” 容初:“……” 她听出来了。 这是首号称送给前任的英文歌,现在弹奏的旋律对应的歌词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我听说你很快就有了新的对象,可我还是没法阻止自己去想你。哦亲爱的,我们才是天生一对,我们合合分分,却总能甜蜜如初……” 容初:“…………” 容初拿开腿上的餐巾,大步向门口走去。 身后的钢琴家惊讶出声:“容,容小姐??” 容初黑着一张脸,脚步未停。 “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先去打个狗:) 没想到吧,宴某人他连一晚上就没坚持住(dog) 有二更哈,不过不要等~睡醒再来吧么么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CDEFG 3瓶;深海未眠~ 2瓶;冷秋、一盘炸薯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初冷着脸, 气场带风, 出来后顺着琴声一路走到长廊的尽头。 拐了个弯, 琴声更清晰,钢琴边的男人十分瞩目。 他直立挺坐,正垂睫专注弹琴。轮廓分明的五官投影在光洁的琴面上, 光影深刻。 容初不知道宴岑会弹钢琴,但现在见他坐在琴边她也不很惊讶, 大概因为男人身上矜贵高雅的气质和钢琴也很相得益彰吧。 容初微微抿唇, 步伐更快, 衣角和长发都被风微微带起,飒爽slay。 她停在钢琴边, 猫眼怒气冲冲瞪男人。 宴岑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头继续弹琴,唇边多了点似笑非笑。 容初:“?” 容初皱了下鼻尖,伸手胡乱在琴键上重重摁了两下。 流畅的旋律中多了几声很不协调的杂音。 宴岑失笑。 他想起有次自己心血来潮在家里弹琴时, 居居也是这样给他捣乱的。 他抬起带笑的黑眸, 对上那对怒气明显的猫眼。 容初抱臂, “你什么意思啊?” 男人弯唇, “好巧。你在这儿吃饭?” 容初:“……” 装! 容初无声一哂,“是啊。那宴总为什么在这儿?大晚上太闲来练琴么?” 宴岑敛睫, “Lare最近收购了双塔上的餐厅, 打算并入旗下的酒店。” 他抬手点了下白色琴键,语气淡淡,“我来视察的。” 容初:“…………” 呵呵:) 还有你那是什么语气啊? 买一层餐厅跟买一颗白菜一样…… 丑恶的资本家嘴脸! 容初轻嗤, “那可真是太巧了。” 她扬眉,“那请问宴总,往我桌上送汤和首饰也是您视察的内容么?” 宴岑挑了下一侧眉,“鱼汤合你的口味么?” 容初:“……” 没皮没脸。 容初刷地变了脸,严肃正色,“宴总,您是不是忘了,我们可是签过协议的?” “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翘起唇边,好不讽刺,“说话不作数,你还是不是男人!” 宴岑:“……” 宴岑合上琴盖,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两下。 容初不由注意到,这个男人的手也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一点不逊于那位钢琴家…… 宴岑抬眸看她,唇边突然很淡地勾了一下,“我要不是男人,你怎么生的居居?” 容初:“…………” 为什么要突然搞黄色………… 她表情愤然起伏一瞬,“你——” 宴岑很轻地叹出口气,“容初。” 他从琴凳上起身,长眼深刻睨她。 “我们才签完协议没几天,你就已经和别的男人约会了吗?” 容初哑然一瞬,被戳中一般咽了下嗓子,生硬地偏开视线。 “不可以么?”她反问。 口上虽然是中气十足的,内心却莫名有一丝虚张。虚完了自己还在心里谴责自己: 你又没干亏心事在这儿虚什么啊啊啊! 相亲有错么没有!! 你没有错!! 听我的刚他!怼他! 容初提底气般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重新对上男人的眼睛,不再躲闪。 “宴总,协议好像也没有说我不能跟别的男人交往吧?那我今天相亲,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宴岑深深看着她,“榕榕,你一定要明知故问么?” “什么明知故问?我还真不知道。”容初白了男人一眼,侧身不看他了。 “宴岑,你搞清楚,你我除了共同抚养居居之外,不管是法律还是情感上都再无瓜葛,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再和别的男人约会?” 她抿唇轻哼,“以前我蠢,稀里糊涂就怀孕生子。长了教训,我现在觉得相亲也很好啊。至少大家可以明明白白地交往,合适了就还能光明正大地结婚——总比我以前未婚先孕,再不明不白地生出个孩子好!” 容初说完自己都在心里打出个问号。 她干嘛要说这些啊? 还有她怎么会说出“相亲也很好”这样的话? 她刚才明明一直想着,怎么快点结束跟南庭的这顿饭啊…… 宴岑明显也听出她话里的怨怼。他心里反而愉悦,立刻上前一步靠近她。 “你说的这些,我也可以。容初,我们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光明正大地交往结婚。以前让你没名没分地生下居居,是我的不对,现在——” “不需要。”容初冷声拒绝,“我不稀罕你的名分!” “宴总,我只希望你能遵守协议,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容初生硬道,“我跟谁相亲交往,跟谁结婚生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宴岑根本刺痛了眼睛一般,眸光剧动。 “结婚生子?”他嘶哑反问,喉结沉沉滚动。 “对啊,我也是要嫁人的。”容初干巴巴回答,“结婚的话,再给居居生个弟弟妹妹也不错。” 宴岑:“……” 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光是想象一下她和别人结婚,给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宴岑都觉得整颗心要被撕开来。 “榕榕。”他哑声唤她,喉尖翻滚更剧烈,“你一定,要这样拿话扎我的心么?” 他下颌发紧,脸咬肌都微微鼓起。 “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明知道我还放不下你……” 容初转眸淡淡看男人,“那是你的事情。” “你没有权利干涉我想做什么。”她冷漠转身,“宴总,我最后提醒你一次:请你遵守协议。” 她刚走两步,身后的男人突然出声:“可协议也没有规定,我不能再次追求你。” 容初僵住步伐,惊诧转身,“你说什么?” 男人走下演奏台,慢慢踱到她面前,“我说,协议没有规定我不可以追你。”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过近,容初清晰感受到男人身上的雄性荷尔蒙气息,裹挟着浓烈的占有欲和侵略感。她怔然抬眸,正对他灼亮的眼眸。 他看她的目光比刚才还要炙热。 “我要追你,你的相亲对象就是我的竞争对手,只要你未婚,于情于理,我都可以干扰你们的交往。” 容初:“!!” 你这是什么……鬼才逻辑! 容初不自然地避开男人灼热的注视,“你做梦!” 她长睫止不住轻颤,“我拒绝你!” 宴岑勾唇,“那我还是继续追。” 容初:“……!” 容初翻了男人一眼,嘀咕了一句“不要脸”,转身快步离开。 她刚回到走廊,就听到钢琴声重新响起: “……我还是没法阻止自己去想你。哦亲爱的,我们才是天生一对,我们合合分分,却总能甜蜜如初……” 容初:“…………” 狗男人! 她抿唇,忍无可忍般嚯地转身。 见她又回来了,宴岑停下弹琴的动作,饶有兴致地扬眉看她。 容初走过去,“感谢宴总为我弹奏下饭。” 她皮笑肉不笑的,“我也有首歌送给宴总。” 说着她拿起钢琴上的手机,对准男人的脸一秒解锁,又在屏幕上戳了几下。 “希望你喜欢。” 容初说完,放下手机潇洒离开,再也没回头。 手机的歌声悠扬传出来: ……Then you come around again and say baby I miss you and I swear I’m gonna change (……你说亲爱的我想你了,我发誓我一定改!) remember how that lasted for a day (结果持续了有一天吗?) I say I hate you, we break up, you call me, I love you. (我说我恨你,我们分手吧!结果你打电话说你爱我) but oh woo-oh, this time I’m telling you, (但这次我明确告诉你,听清楚了!) We are never ever ever getting back together. (们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We are never ever ever getting back together. (我们绝无复合的可能性!)① …… 宴岑:“……” 宴岑在抑扬顿挫的歌声中慢慢闭眼,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好几下。 ** 春夏时装周再次拉开帷幕。这也是容初出道大半年以来,参加的第三个的国际时装周了。 和刚出道时不同,现在不论在国际还是国内,她都是备受瞩目,又极度代表性的亚洲超模。 上个月,容初又将一个重量级蓝血代言收入囊中。至此,她手握两红血两蓝血外加两个四大封面,不但全面刷新了亚洲模特的成绩,放眼国际上也是一枝独秀。 云初很受高奢品牌的青睐,但她也没忘记进军商业市场的野心——那场事故高空秀后,M牌果不其然和她签订了代言合约。 让容初更意外的是,M家签下她做代言后,居然直接推出了和她联名的一款口红! 和模特联名出口红,这个待遇,就算是顶级超模也难有。尤其可见品牌有多看重她的商业价值和人气了。 口红直接以她的名字命名:Chu。 Chu也有亲吻的意思,因此这个色号也被成为“初吻色”。品牌对这个联名款做足了宣传,就等时装周后开售了。 M牌签了容初,自然就不可能再签文嘉。她们以前俩是竞争对手,但现在是盟友了,自然要有所不同。 容氏除了做高端珠宝,这两年也在做彩妆线。容初签了M牌的彩妆,就不可能再为自家的彩妆代言,于是她就把文嘉推了过去。 文嘉知道她是容氏的小女儿之后,又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 作为回报,文嘉也拿出自己的资源共享。她出道七年,经验和人脉当然比容初丰厚,这次通过文嘉交好的设计师,容初也和一些品牌搭上了线。这次的时装周,她一共四十余场大秀要走,其中包括十个开闭场——当之无愧的秀霸。 这两天容初一直在国外试装,和设计师见面。今天最后这场试装的品牌McKing,虽然不是顶奢品牌,但在业内口碑极佳,设计师来自意大利,很有自己的想法和构思。 他们这一季的服装华丽又阴郁,将哥特式的反派暗黑风发挥到极致,绝妙得不得了。 容初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的风格,兴奋又期待。文嘉也会走这场,两个人约好了一起来试装。 容初的服装调整部分比较少,完成试装后她买了杯咖啡,去到休息区等文嘉。 刚进门就差点和人撞个满怀。等容初站定看清对方后,不由怔然。 对方也一下愣住了,“初……容初?” 容初抿唇看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姝羽扬眉,“我在这个品牌工作。” 她倒没有问容初怎么在这儿——时装周临近,她这样的超模出现在工作坊,想也知道为什么。 容初又冷淡看了她一眼,直接绕过她继续往前走,连招呼都没打。 她现在恢复了记忆,自然也就想起陈姝羽是谁。以前容初连表面关系都懒得和她做,再加上她来找自己那次…… 容初刚才不直接撕她,都算是修养极好了。 陈姝羽也没有说话。她只偏头看着容初的背影,唇线微紧,眼里涌出来压不住的恨意。 她径直回到办公区,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云初的模卡——和他们那件设计最为繁琐费心思的,暗黑又奢华的服装设计图放在一起。 那是他们这一季的重量级礼裙。如果已经定好云初是模特,那应该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了…… 陈姝羽垂睫,盯着云初的模卡想了好一会儿,眉心轻动。 “Marco。”她出声喊不远处的设计师,唇角慢慢上扬,露出笃定又别有深意的笑容。 “关于这次的秀场布置,我有一个想法。” ** 这一季的春夏时装周,照例从纽约时装周拉开帷幕。纽约,米兰,伦敦和巴黎四地的时装周并称为四大时装周。相比其它三个时装周,纽约时装周更为商业化一些。 McKing的大秀定在时装周第一天的傍晚,是整个纽约时装周的第一场秀,也是容初本季时装周的首秀。 容初提前三个小时,就来到会场做排练准备。刚下车,她就打了大个喷嚏。 九月的傍晚已经微凉,容初赶紧拿出件薄衫披上。走到会场门口时,她一下子惊呆了。 自己的喷嚏,原来并不是天气的关系—— 整个会场,从门廊到T台,全部以大面积的鲜花作为装饰。 大团盛开的红色玫瑰娇艳欲滴,爬满整个场地,也紧紧抓住了花粉过敏的容初的神经。 容初惊呆在门口,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她下意识赶紧拉开袖口低头看。 果然,她那层敏感白皙的皮肤,已经立竿见影地泛出微微的红肿。 第3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初打记事就知道自己花粉过敏了, 但以前家里一直很注意, 她也没真过敏过。 这么些年好像就过敏过一次吧, 还是和宴岑在一起的时候。具体什么情况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初处理得很快,她也没怎么受罪。 但这次就完全不同了。容初眼看着手腕上的红色快速蔓延到小臂, 借着后背也开始发痒刺痛。 她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心中全是未知带来的恐慌。 门口有媒体开始聚集, 容初没办法, 只好硬着头皮往后台走。到了后台她就把自己锁进试衣间里。 短短十来分钟, 容初的两条胳膊已经快红成小龙虾了。 掀开衣摆再看,果然, 腰腹上也有小红疙瘩起来了。 容初慌里慌张地看向镜子——还好,脸上还不算糟糕,只有眼皮和颧骨处泛了红。但她皮肤白嫩,这些星点红色就像血沁玉一般, 分外明显。 容初顾不上胳膊和后背上的疼痒, 她也来不及思考这样一个严重过敏的自己, 一会儿该怎么走上满是鲜花的T台——她现在连试衣间都出不去! 她已经不是无名小卒了, McKing这场秀她更是焦点,后台那些等待拍照采访的媒体都是冲着她来的, 设计师和秀导也还在等她……可她现在这幅样子, 是万万不能见人的呀。 容初急躁地抓了把手腕,本就通红的手背上立时出现了两道血痕。 她摸出手机打开通话页面,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拨给谁。 修衍不在这个秀场, 他还在明天的一个品牌的工作坊里。自从容初首秀服装的腰带不翼而飞后,这位经纪人就有了心理阴影,此后每逢重量级的大秀,他都要亲自去检查衣服。 而且现在文嘉和容初走得近,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反正修衍和文嘉从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容初皱着眉在通讯录里划了一圈,在内心默哀了一下自己凋零的人缘。 她毫无选择地拨出一串号码,将手机举到耳边。 ** “啊?”文嘉惊讶出声,“你说什么?你过敏??” “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儿买药啊……”文嘉摘掉墨镜,抬眸打量四周,“这附近好像没有药房。” 就算有,她也不知道要买什么药啊。 容初需要那种即刻能消敏的药物,可她人又没法出来,这要怎么买…… 文嘉又安慰了容初几句,让她不要急,自己现在就想办法。可挂断电话后她皱眉更紧,根本毫无头绪。 正打算要助理驱车去碰运气,文嘉的注意力被刚停在会场外的那场加长林肯吸引了。 她看着一身高定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又看向他身后那一队西装革履的助理保镖…… 文嘉抿抿唇,不再有任何犹豫,赶紧快步走上前去。 ** 容初在试衣间里度过了极其难熬的一刻钟。 工作人员和别的模特时不时就过来敲敲她的门,弄得她极度焦虑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太紧绷的缘故,她身上的红点也疼痒难耐。 容初翻出手机看了好几次,文嘉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就在她准备拨号时,门口处突然有人轻声: “云初!” 容初听出文嘉的声音,一个激灵,“你来了!” “怎么样?买到药了吗??” “你出来吧!”文嘉听起来比她还兴奋,“没事儿了,你的破轮儿——啊不,宴总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容初一震。 宴岑??? 还没来得及问,容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男人低磁的声线穿过门板,“容初。” “是我,开门。” 容初抿唇犹豫了两秒,轻轻拉开了门栓。 首先跳入视野的是男人深邃的黑眸。 男人先是偏头关切地看了看她的脸,然后很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掀开袖子。 容初赶紧嗖地把胳膊抽了回来。她压低脑袋,刻意躲避男人的打量。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可宴岑已经看到那些红成一片的小点了,他浓眉立时拧起来,心疼又担忧。 “你出来吧。”男人低低对她道,“外面已经没人了,没事的。” 容初出来后有点诧异——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能把秀前兵荒马乱的后台搞得跟清场戒严一样。 宴岑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容初身上,又拉过她的头顶,全程护着遮着,把人带到了空无一人的会场外,又让她上了预备好的加长林肯车。 男人关上车门前,容初看到了远处的文嘉正抻着脖子朝这边张望——肢体动作和目光都是满满的八卦欲。 容初:“……” 容初瞟向一旁的男人,目光复杂,“你……” 宴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先吃药。” 说着他指尖轻转,又拧开了一瓶水。 见容初垂睫盯着药片上的英文说明,宴岑把水送到她手中,又催促道:“快吃。” “这种药你以前过敏时吃过一次,很有效果。” 以前他不知道她花粉过敏,送过她玫瑰花束,还是那种9999朵的巨型花束。 结果容初喷嚏眼泪的一大把,身上还起了吓人的大片红疹。后来宴岑连夜把医生叫到家里来。 事后小女人生气嗔他,怪他一点儿不了解她。 打那之后,他就牢牢记住了医嘱和药方。家里也时时都备着她的过敏药…… 容初没有接男人的话。 她盯着手里的药片,心里跳出来个古怪又微妙的想法:她好像摆脱不了那段过去了。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那段过去,可他们的感情,他们的从前就是真切存在过的。 而且他还会时不时带着这段回忆出现,突如其来地扰乱她的思绪,就像现在这样…… 宴岑把药从她手里拿过来,拆出两片,又把水瓶凑近她的唇,“来,快吃。” 他跟容初说话的语气好轻柔,简直跟哄居居吃药一样,“见效很快的。听话。” 容初:“……” 药片躺在男人的掌心,而他的指尖对着她的下唇,像要喂她吃药一样。 容初有点很不自然地偏了下头,把药从男人手里捡起来,接过水一口吞了下去。 宴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片刻后缓声:“好点了么?” 察觉到扫过自己脖颈上的视线,容初赶紧又把领子往上拉了下,“还好。” 她又隔着袖子摸了摸胳膊,“好像真的不怎么痒了……” 宴岑松出一口气,又立刻转头对司机道:“去医院。” 容初一惊,“不行!” 她瞪大眼睛,“我一会儿还有秀要走。” “容初。”宴岑柔和的语气中多了些无奈,“身体重要。你过敏这么严重,必须要去医院——” “身体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事,我知道什么是重要的!”容初坚定又执拗,“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回秀场!” 宴岑微紧唇线,沉沉看了眼前视镜。 司机会意,立刻停车。 宴岑转眸看女人,“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走秀?” 说着他往她眼下未消的小红点上看。 容初赶紧捂住脸。 她摸了摸颧骨上依然刺痛的地方,若有所思的,“我得……先跟化妆师见一面。” ** 时装周第一天,谁也没想到McKing的秀场会成为热议的焦点。 主要在一片仙气飘飘,逼格满满,华丽典雅的高定服装中,他们这一季的哥特暗黑风就是不一样的烟火。 云初开秀的现场照片出来后,热度更是直线飙升,评论里快速聚集了一群吹彩虹屁的尖叫鸡: 【啊啊啊啊这种风格太美了!】 【这件裙子跟妆容都好绝啊!那是擦伤妆么?我太可可可可了!】 【貌似只有云初一个人是擦伤妆?这种妆弄不好就容易显脏,但是云初真的好适合!唉她已经是行走的衣架子了,为什么脸还能这么美啊啊啊】 【哥特暗黑大裙摆+擦伤妆,太女王范儿了,阿伟出来受死吧!】 【这是吸血鬼风格么,我愿意让初初吸我的血!来吧吸干我吧[doge]】 【云初开场,文嘉闭场,这个秀我爱了,姐姐们鲨我!】 【小道消息:今天Lare的太子爷也在秀场。一般的秀根本请不动他啊,但他今天居然去了McKing……我想到以前的一些新闻,他和云初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 容初并不知道她那个为掩饰过敏的擦伤妆居然成了热点,一下秀,她就被宴岑装车里带去了医院。 男人很坚决的,说什么都不肯放她走。 从医院出来后容初身上的红疹子已经基本消了,只有脸上,因为刚才浓妆的缘故还没褪。 坐到车里她收到了大哥的消息: 【小初,我听说你今天在秀场过敏了?怎么回事啊?】 【你现在怎么样?严不严重?我已经到机场了,马上就能到你住的酒店】 容耀这段时间在美国出差,本就打算这两天让容初引见,跟文嘉见面谈代言的事。现在听说妹妹秀场又出了事故,自然立刻往过来赶。 容耀:【你还过敏么?要不我找人先送你去医院?你身边有人在么?】 容初瞟了眼身侧叠着腿坐的男人,不自然抿唇。 察觉到她的目光,宴岑立刻偏头看她。 “怎么样?还难受么?”男人几乎每五分钟就要这样关心一下她。 容初摇摇头,又有点不自然地咳了一下,“你今天,怎么会在秀场啊……” 宴岑勾了下唇边,长眼睨她,“我不是在追你么?自然要来看你的秀。” 容初:“……” 所以所谓追她,真的就打算字面意思的满世界追着她跑么。 容初有点无语,“你不该很忙的吗?你可是Lare的总裁啊。” 宴岑淡淡“嗯”了一声,唇角依然带笑。 “正因为我是总裁,所以很多事可以叫别人替我做。” 容初:“……” 丑恶的资本家嘴脸! 宴岑深深看她,很慢地眨了一下眼,“幸亏我今天在这儿。” 容初读出了男人的言外之意 ——“不然你要怎么办哦过敏的小可怜儿:)” 她避开男人的目光,开口有点生硬:“我是不会谢谢你的……” 大概是这话过于白眼狼,她说完后自己心里都偷偷烫了一下。 宴岑只轻笑,“我不要你的感谢。” 他微微敛睫,“你今天没有推开我,我就很满足了。” 容初:“……” 容初没由来想起居居抱着她大腿撒娇卖萌装可怜的场景。 ……所以这是随他爹么? 容初扁了下嘴,重新转向男人,“你——” 她脸蛋上突然被什么点了一下,凉飕飕的,整个人立时愣住。 宴岑无视掉她的一脸怔然,又挤出一点药膏在手上,直直冲着她的脸来了。 容初下意识偏头躲,宴岑另一只手直接捏上她下巴,“别动。” 他磁音低醇:“你要是明天还想上台,就要涂药膏。” 容初被捏出个金鱼嘴,猫眼微微睁大瞪着男人。 宴岑没迎女人的目光,他转着指尖,把那些乳白色的膏体一点一点涂抹她脸上泛红的部位。 男人的动作轻柔又细腻,唇角和黑眸中还带着微不可察的得逞笑意。 药膏清凉,他的指尖却是粗粝微热的,带着温度的触碰轻点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又变成滑腻的轻抚。 不知道是不是过敏的缘故,容初觉得自己的皮肤格外敏感,男人任何细微的触摸好像都被放大了。没一会儿,他指尖抚过的地方就微微灼热,微妙的触感爬上她的头皮,又蔓延到她的后背 ——比过敏的地方还要酥麻。 容初放在身侧的手都不自觉攥紧。 她正要偏头挣开宴岑的手时,男人捏她下巴的指突然松开,随后毫无预兆地点上她下唇,不轻不重地揉弄了一下。 容初:“!” 做什么!! 她嘴唇又没有过敏,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起开!”容初一把打开男人的手,又夺过他手里的药膏,“我自己来!” 说着她又小声嘟哝了一句:“不要脸!” 宴岑舔了下唇角,自觉拉开距离。 其实他刚才也是一时忘情……没忍住。 这是他俩以前惯有的调情小动作,一般发生在有点激烈的接吻之后。那时候她总会在他怀里撒娇,说他亲得太凶,她嘴唇都麻了肿了,要他给她吹吹揉揉。 宴岑也乐意满足她。可指尖按上去他才发现,她那样娇嫩水润的唇瓣被他按捏得失了形状是怎样的光景——无意又无声的勾引,他瞬间就沦陷…… 车内的气氛微妙又尴尬。 又过了一会儿,酒店到了。 下车后,宴岑指示助理道:“你去嘱咐酒店的经理,一会儿送一份清粥到1608。” 另一侧下车的容初惊讶看男人:“你怎么知道我房间的号码!” 男人弯了下唇边,“我也住这儿。” 容初吸了口气,“你是不是在跟踪我?你变态吧!” “和你住一间酒店不叫变态,知道你的房间号也不是变态。”宴岑转身往里面走,语气里有很淡的轻佻。 “半夜去敲你的房门,那才叫变态。” 容初:“……你敢!” 狗男人! 他要是真敢大晚上来发骚,她就让居居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 进酒店后,容初没有急着回房。她给文嘉发了条消息,让她下楼来跟容耀谈代言的事情。 这家酒店在时装周内经常爆满,毕竟是离几个大会场最近的五星级,不少模特,摄影师,还有设计师都会在此下榻。 容初正坐在大厅里等人时,手机上突然跳出McKing设计师的号码。 设计师先是给容初吹了通彩虹屁,夸她多么专业多么机智才会想到加擦伤妆,掩盖掉过敏事故不说,还完全贴合服装和秀场主题。 随后设计师又表示抱歉,说他根本不知道容初对花粉过敏。 “其实之前的秀场是没有布置花的,后来我们另一位设计师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刚开始我是不同意的,因为鲜花成本太高了,但那位设计师说为了大秀完美,她愿意自掏腰包补足预算。” 容初吃惊,“自掏腰包?哪位设计师啊?” “你应该认识,她也是中国的设计师,Chen。”设计师用英文艰难地拼出中文发音,“Shu……yu,Chen!” 容初怔住。 陈姝羽?? 反应过来后,容初牵唇无声冷笑。 怪不得。 怪不得她自己贴钱,也要把会场都布满花…… 容初握着手机的指尖发紧。 好巧不巧,她这边刚知道真相,就看到一个黑发的纤瘦身影,款款从酒店大门进来。 容初挂掉跟设计师的通话,迈开长腿大步向门口走去。 既然她要往自己的枪口上撞,那她也不用给她留面子了。 陈姝羽也看见了容初。她脸上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笑意——甚至比刚才笑得还要得意。 容初过敏成那样,居然还能绝对反击,她都快怄死了! 可现在看见容初两颊上的微红,她又止不住有点暗爽。 就算毁不掉她的秀,但让她吃了个大苦头,也算值了…… 容初走到陈姝羽面前,这才看到对方怀里居然抱了一小束玫瑰,应该就是从刚才的会场里拿回来的。 容初火气更甚。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连开场白都省了:“听说今天的会场是你布置的?” 陈姝羽面上稍讪,但随即如常,“是啊?” 她嘴角更扬,“你还满意么?” 陈姝羽的笑挑衅意味十足。 容初猫眼虚虚眯了一下,“是啊。” 她也弯唇轻笑,“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想到上擦伤妆——那今天这场秀就不会这么完美了。” 陈姝羽吃瘪,脸上得意的笑意稍淡。 她垂睫看着怀里的玫瑰,故意把花束往容初面前推,“那好啊,我也恭喜你了。” 容初饶有兴致地挑眉。 以前陈姝羽有多作妖,她也多少想起来一些。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这朵绿茶白莲功力更深,婊得如此一枝独秀。 容初盯着陈姝羽的笑唇看了几秒,也笑着慢慢接过了花。 陈姝羽有点意外。她惊讶的表情还没完全显露,就看到面前的人倏地变了脸。 容初毫无预兆地扬起手里的花束,对着陈姝羽的脸狠狠打了下去。 暗红色的花瓣纷纷飞落,陈姝羽惊叫一声,满脸惊恐,整个人都瑟缩起来。 她的右脸上,被花刺划出两道深短的伤口。 陈姝羽抬手摸到血迹,又发出一声更加惊悚的尖叫。 “容初你——” “你记住了。”容初打断她,抬手指了下自己泛红的颧骨,冷声:“这是我还给你的。” 说着她往前靠了一步,陈姝羽捂着脸,畏惧后退。 “陈姝羽,你既然非要往我枪口上撞,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容初侧眸冷冷瞥她。 “今天这事还不算完,你要是聪明,以后就不要再招惹我。否则,我新仇旧账,都连着跟你一起算!” 陈姝羽冷笑,眼中划过一丝恨意。 “跟我算账?好啊!那你就先把三年前打我的那个耳光还回来!” 说着,她扬手冲着容初的脸就去了。 容初早有心里准备。 就在她要抬手制住陈姝羽的胳膊时,余光突然瞥见旁边出现了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她顿时改了主意—— 容初后撤偏头,动作极快,陈姝羽落下来的巴掌只轻轻擦过她的耳尖。 下一秒,容初便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陈姝羽惊呆了。 “我,我根本都没碰到你!” 容初捂着脸坐在地上,用只有陈姝羽能听见的低声:“可是三年前,你也是这样做的啊。” 陈姝羽的表情愤怒起伏,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看到宴岑已经快步走过来。 男人看到捂着脸缩在地上的容初,黑眸骤缩。 再看陈姝羽时,他脸色沉得可怕,眼睛都被无声的怒火烧亮了。 陈姝羽脸都白了。 她赶紧连连摇头,“宴,宴岑哥,我没有!我……” “小初!” 一个更愤然的男音突兀插]入。 容初抬眸看向门口。 她的大哥正杀气腾腾地走过来。 他旁边一起的居然是……文嘉? 容初:“…………” 哦豁。 这已经不是她要演的剧本了。 第3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两个高大的男人从不同的方向疾步过来, 都气势汹汹的,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容初坐在地上懵懵然看着他们, 正想是宴岑先发作还是她大哥先发飙,没想到最先出声的是文嘉—— “你干什么!你谁啊你!”文嘉三两步就跨到了最前面,抬手指着陈姝羽直直过来了。 “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以前和文嘉不对付时, 容初也没和她在明面上翻过脸。 不过凭借直觉和经验,容初就觉得这姐姐要开撕了绝对不得了, 绝对也是一言不合就招呼嘴巴子的那种。果然—— 文嘉走到跟前, 不由分说就先推了陈姝羽一把, “走开!” 文嘉站在容初前面,单手叉腰的架势, 很有T台上定点的风范。她另一只手指向陈姝羽的鼻子,“你再动一下手试试?” 容初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超模,再看看这半天了还没走过来的俩男人…… 还是姐妹好啊。 姐妹好姐妹妙,姐妹为我手撕绿茶婊。 陈姝羽被推得往后连退好几步, 她勉强稳住脚下, 一脸不忿。 “我没动手!我根本碰都没碰到她!” “你没动手?!”容耀终于过来, 也加入了手撕绿茶的群聊。 他把容初从地上扶起来, 把妹妹往身后一拉,又越过定定看自己的文嘉, 直接站到了最前面, 首当其冲地和陈姝羽对峙。 “你没动手她怎么摔地上了?你当我是瞎了吗!” 宴岑也站定在一旁。他一直没开口,长眼先关切打量被护在两个人身后的容初。 容初拉住容耀的胳膊,“哥, 我没事的。” 陈姝羽愣住,呆呆看向怒气满面的容耀,再看容初时,她刚才的气焰短了大半截。 哥……? 容初的哥哥……那不就是容氏那位新接班的总裁么?? 这位少东家她是听说过的——杀伐果决又不讲情面,跟宴岑当初清理集团关系时的风传口碑一样。 这样的人不就是心狠手辣,淡漠亲情的么,居然还能这么维护自己的妹妹? 容初看了眼不知道是被吓愣还是惊呆的陈姝羽,冲容耀摇摇头,“算了吧,都是误会。” 说着容初适时又配上一副“宝宝委屈了但不说”的忍辱负重脸—— 小白花技能get√ 陈姝羽主修的不就是这个么? 那她今天就要把陈姝羽的戏份抢干净,看这朵绿茶白莲花再怎么舞。 容初劝解一般跟容耀继续解释:“我们是认识的,她就是今天我走秀的品牌的设计师,会场也是她设计布置的。” 她这话,其实也不是说给大哥听的…… 果然,一旁的宴岑立刻反应过来。 男人周身的气场骤降,抬眸再看陈姝羽时目光都有点森然。 容耀没明白妹妹话外的意思,可最听不得容初说“算了”——在他看来,这可代表他妹妹又受了天大的委屈。 容耀拿开容初拉自己胳膊的手,不仅不“算了”,反而一副要算到底的架势。 “你听好了。”他强硬地陈姝羽道,“我不管你有没有动手,我现在只看见我妹妹摔地上了。既然你在现场,这事儿我就要找你算清楚!” ——摆明了就是要蛮横护内。 容耀说着朝身后的保镖示意,陈姝羽一下子慌了。 “你们要干什么!”她大声冲容耀喊,“这是公共场合!还是在国外!你敢随便让人动我?!” 不知道为什么,容初又想起三年前自己落水前的场面——那时候面对宴家的保镖,她不也像陈姝羽现在一样惊慌无助么。 这算什么,天道好轮回么? 容耀不屑冷哼,“你看我敢不敢。” “容总。”宴岑突然开口。 男人刚才一直在沉默,黑眸晦暗,神色莫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位陈小姐家跟我家是世交。”宴岑看向容耀,“不知道容总方不方便,让我来处理这件事?” 容初心里很重地沉了一下。 ……他是要替陈姝羽说情么? 他不可能不明白她刚才那话的意思。所以,在明确知道陈姝羽今天有意设计她过敏,他居然还要帮她说话么?? 容初幽幽看着男人,唇边紧紧抿成一条线。 今天被困在试衣间时,刚才和陈姝羽对峙时,包括陈姝羽扬手要打她时,她心里都没有现在这样失落难受。 包括文嘉和大哥为她撑腰带来的底气和满足感,也一下子被男人的这句话抹杀。 容初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居然会这么在乎他的态度…… 容耀替妹妹问出了心里话:“宴总这是在替人做说客吗?可这件事,又和宴总有什么关系?” 宴岑微微挑眉,“我说了,陈家和我是故交。这件事如果我来出手,陈家那边会免掉不少麻烦。” 护妹狂魔并没有让步的意思,“是么。可我连你宴总的麻烦都不怕,还怕别人找麻烦?” “容总。”宴岑很淡地弯了下唇边,“一会儿我的处理方式您要是不满意的话,自己再来,也不迟。” 容耀审视般看了宴岑几秒。 “好。”他虚眯双眼,又警告般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话说在前面,宴总一会儿要有失偏颇的话,就不要怪我做得更难看!” 宴岑淡淡“嗯”了一声,转向陈姝羽。 陈姝羽立刻扑过来抓上男人胳膊,“宴岑哥!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会帮我的!” 她满脸都是得逞所愿的满足和欣慰,眼睛里都闪出幸福的泪花。扭头再看容初时,又是一副底气十足的表情了。 “他们就是仗着人多想诬赖我!宴岑哥,你得帮我讨回这个公道!” “公道?”宴岑讥诮反问,俊面一沉,“你怎么还好意思说公道?” 陈姝羽一僵,“宴岑哥……?” 宴岑敛睫,阴沉睨她,“你把秀场布置成那个样子,是什么居心?” 他不给她一点辩驳的机会,“你不要说不知道容初花粉过敏。当年她过敏那次你是知道的。” 陈姝羽怔怔看着男人,唇片微颤,“我……” 宴岑又瞟了眼那一地散落的花瓣,磁音更沉,“你让容初秀场过敏还不够,现在还带着花来找她的茬?” 男人黑眸骤紧,“你拿花束打一个花粉严重过敏的人的脸,陈姝羽,你是想要她的命么!” 容初:“?” ……喵喵喵? 陈姝羽:“??” “我没有!”陈姝羽尖叫否认,一脸震惊,“我哪里有拿花打她?!” “容初不就是被人拿着花束打倒在地的么?”宴岑挑眉,“你当我没看到?” 容初:“……”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容初算是明白了。 今夜,她才不是全场的演技之王。 输了输了:) 容耀一下子又火了,“她花粉过敏已经那么严重了,你居然还拿花打她?!” “我没有!”陈姝羽再次高声否认,她抬手刷地指向容初,“明明是她拿花打了我!” 她指着自己右脸上的伤口,愤然质问宴岑,“你难道看不见吗!” 宴岑瞟了眼她脸上已经凝血的小伤口,面不改色,“我没看出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容初:“……” ……现在他怎么又看不见了。 容初看着男人在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嘴角止不住想往上翘。 刚才心里那点郁结的酸涩,也瞬间荡然无存。 容初看了眼完全懵圈的陈姝羽,甚至都有点同情她了。 真的,她这个段位的小白莲,碰上宴岑这种强行颠倒黑白的腹黑,根本被秒得渣都不剩…… 陈姝羽红着眼睛看宴岑,脸上是那种恍然又绝望的表情。 “晏岑哥,你居然……” 宴岑转头问助理:“都录下来了吗?” 不远处的助理颔首,从口袋中拿出录音笔,“全部都录下来了,宴总。” “好。”宴总重新看向陈姝羽,“这份录音我会交给品牌的负责人。你利用职务便利做出这样的事,他们完全可以动用法律手段处理你。” 陈姝羽定定看着宴岑,更刚才瞪容初的目光不同,她现在眼里除了愤恨,还有被重重锥心的绝望。 “好,宴岑,你居然要这样对付我!” 她死死咬着下唇,眼泪簌簌而落,“你够狠……” 宴岑对她的眼泪视若无睹,面无表情继续道:“这份录音我也会交给陈家一份,让他们看看,自己到底教出来个什么样的女儿。” 男人说完,从口袋中拿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又嫌脏一样仔细擦拭刚才被陈姝羽触碰到的手腕。 “等到McKing开始处理这件事时,我想整个业内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时候,不会再有任何品牌聘用你。” ** “哎——”文嘉碰了下容初的手肘,下巴朝前面抬了一下,“那居然是你哥哥?” “对啊。”容初望着不远处交谈的男人,一直在思考大哥能和宴岑说什么。 她漫不经心的,“你们刚不都见了么?” “没有啊,我刚才下来正找你呢,就听到旁边有人叫你名字……原来那是你大哥啊!” 文嘉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有点歆羡地轻轻咂舌。 “你哥哥对你是真好啊……” 容初垂眸“嗯”了一声,“我大哥吧,特别护短,而且护起来还一点不讲道理。” 文嘉抿唇轻笑,“你不觉得……这种人很有安全感么?” 容初困惑皱眉,“不讲理跟安全感有什么关系?” 文嘉还没回答,容耀已经回来了。他先关切问了妹妹两句,转眸看到一旁的文嘉,饶有兴致地偏了下头。 “哦,对了。”容初这才想起今天大哥过来是干什么的,“哥,这就是文嘉。你应该知道的吧?” 容耀看着文嘉,上挑的眼形慢慢眨了一下,“当然,我很早就听说过文小姐了,久仰。” 容初:“?” 她这大哥,明明对时尚圈一无所知啊。 还有久仰什么久仰。 一周前她向容耀推荐文嘉做代言人时,他的反应还是“文嘉是谁啊”。 文嘉点头微笑,“容总,幸会。” 她抬腕看了眼表,“不过,今天我们可能来不及谈代言的事了……” 容耀豁然笑了两声。 “通过刚才的事,我想我们不用再谈了,文小姐就是我要找的代言人。” ——是的,妹控有他自己的一套标准:二话不说上去就护着他妹妹的女人,肯定是人美心善的仙女啊:) 容初:“?” 你怎么成了这样的容总? 上次她这个做妹妹的代言容氏的珠宝,他都没有这么痛快的啊。 文嘉笑意更深,微鼓的苹果肌上慢慢飞红。她又看了眼手表。 “其实我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 她朝旁边的咖啡屋示意,“容总不忙的话……我们就谈谈?” 容耀欣然点头,“好啊,请。” 容初全程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一起走向咖啡店的两人 “……哥?” “容初。”身后有熟悉的磁音唤她。 容初转身,宴岑过来站定她面前。 “怎么样?”男人关切问她,黑眸细致她的脸,“过敏有没有更严重?” 容初摇头,垂眸避开男人的视线。 经过刚才的事情,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微妙。 宴岑的目光落到她颈后的那一小块白皮肤上,零落几个红点分外打眼。 “要不还是再去趟医院?” “我没事。”容初微微抿唇,目光复杂地看了男人一眼,很小声地吞吞吐吐:“那个,她其实……并没拿花打到我……” 宴岑淡淡勾唇,“我知道。” 他顿了下,眉心轻动。 “我还知道,其实你是故意坐到地上去的。” 容初:“!” “你,那你……”容初毫无预兆地被揭穿,脸上迅速发烧,“那你还……” 她舌头打结,“你,你那不是睁眼说瞎话,蛮不讲理么!” 宴岑玩味轻笑,“那,我是为了谁说瞎话不讲理啊?” 容初:“……” “容初,我没有不讲理。”男人长眼深深看她。 “你就是我的道理。” 容初心里一跳。 文嘉刚说,不讲理的男人才有安全感。 她好像有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 容初的过敏来得快去的也快,第二天,她脸上身上就完全看不出什么了。 时装周接下里的几天都挺顺利。容初的日程更为密集,除了穿梭在各大秀场之外,有时候品牌还会邀请她去after party。 秀后的after party更像是一个社交场合,媒体,模特,嘉宾,设计师,还有品牌高层都会现身。 这种积累人脉,拓展资源的场合一向是修衍的专场,但现在容初的名气这么大,也没有完全不参加的道理。 今天这场afterparty是她最近频繁接触的一个大牌,容初为他们走过秀也拍过大片,下一步,她很有可能就拿到代言人的title。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party,她自然要来参加。 ……但其实挺无聊的。 对于容初这样的性格来说,在镜头前拍拍pose,和各路人马商业互吹两句,就已经是她的社交极限了。 偏偏她现在风头正盛,想跟她搭话结交的人一茬连着一茬。容初最后借口往洗手间走,才终于得到喘息。 她先给司机发了条消息,让他在外面等自己,准备一会儿从卫生间出去后就开溜。再呆下去她就要窒息了。 收掉手机之前,屏幕突然跳出来两条微信。 宴岑:【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吗?】 容初简单回了个“还没”。 男人低调地看她走了三天秀,有急事才回了国内。走之前还说等完事了就回来。 他人不在,电话微信倒来得勤快,一点儿不辜负要追她的话。 容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她总感觉男人留了“眼睛”在她身边。要不怎么她这点一有什么动静,他的电话来得比谁都快。 这种在暗地里隐隐被监视的感觉,让容初有点不爽。 作为抗议,她有时候会不接男人的电话,也不回消息。 宴岑又发来一条消息:【还有活动?几点能结束?】 容初没有回复,把手机装进了手包。 她对着镜子补了个装,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起皱的晚礼服。 刚推门出去,她被吓了一跳——女盥洗室门口,立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马克先生?” 这位马克先生是品牌的高层之一。今天容初一到场,他就对她格外热情。 “容小姐没事吧?不胜酒力?” 容初摇摇头,“谢谢。我没喝酒。” 她不擅社交,但男人打量自己时那种毫不掩饰的赤=裸目光,她还是明白是什么意味的。 容初刚才和他周旋过一阵子了,这会儿已经完全失了耐心。 她绕过男人,淡淡点头,“我还有事,先失陪。” 刚走没两步,胳膊就被人从后面抓人住,粗暴拉回来。 “Party结束还早,别走啊!” 容初抬头诧异男人,对上他颇有暗示的目光,又闻到他身上浓厚的酒味,她心里响了警铃。 “我说了我还有事。”容初强硬决绝,又使劲挣了一下,“你松手!我——” 她话还没说完,马克直接转开女洗手间的门,一把把容初推了进去。 高跟鞋和裙子的双重束缚,根本让容初无法迈腿逃离。她往后一个趔趄,赶紧扶住手边的洗水池才不至于摔倒。 脑中划过乱七八糟的念头:有文嘉跟她愤慨讲述自己碰到咸猪手的那些事,还有圈子里人尽皆知的桃色秘密交易,以及最近爆出来的,模特联名控诉品牌高层潜规则的新闻…… 容初的心咚咚快跳。 她知道业内一直有不堪,却又真实存在的阴暗一面。 入行大半年,她履历表上的每一个耀眼的功绩,都是她凭实力堂堂正正拿下来的。 她以为问心无愧,洁身自好,有些事情就跟自己没有关系。 可终究还是给她碰到了…… 醉醺醺的男人已经关上盥洗室的门。他划上反锁的门栓,转过身来直勾勾看着容初。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啦,求个营养液关爱么么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汁分你一半 15瓶;兰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初的心也随着门栓反锁的声音狠狠跳了一下。 马克转过头看着她, 醉眼中全是毫不遮掩的欲]色——一只明晃晃的色狼。 还是饿狼那种。 容初心里慌得一批, 表面上强装出两分镇定。她冲男人怒声:“你要做什么!”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空无一人的女洗手间, 无路可退,也没有任何能防身的东西。 马克扯了下自己喉口的领结,笑得轻佻, “我想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云小姐不会还不懂规矩吧?现在我们接触的代言人候选有三位, 只要你……”他暧昧地顿了下, “我保证明天你就可以签下合同。怎么样?考虑清楚, 别人可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容初看着男人眯眼上三路下三路打量自己的眼神,心中一阵恶寒。 更让她作呕的是他刚才的语气:这样下三滥的恶心事, 为什么在他口中会这么理所当然?甚至还带着点施恩布德的意思?? 容初觉得自己从职业到性别再到人格都被侮辱了。 “你做梦!”容初厉声道,“你立马给我滚开!” 她绕开男人往门口冲,手还没碰到门把,胳膊就又被人抓住, 粗暴往后一拽。 容初斜身扑倒在洗手池边, 生硬的大理石磕到她纤细的腰肢和手肘,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再扭头, 小山一样的男人已经直直朝她扑过来了。 容初惊叫一声,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朝男人砸去。 洗手液精致沉重的瓶身砸到男人面门上, 容初往后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又举起洗手液,冲着男人的眼睛狂按瓶盖。 呲了马克一脸的洗手液后,她扔开瓶子继续往门口跑—— 第三次被截住。 容初这次给人拦腰拖回来时, 恼羞成怒的马克已经彻底撕开了他的□□。 他扭曲着面孔瞪云初,一双眼睛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给洗手液烧的,红得可怕。 容初无助又绝望,她看得出来,这个禽兽可能是要来硬的了…… 果然,马克二话不说,一把就把容初推倒在洗手台上。 人高马大的男人往过来压时,容初咬牙拼上全力,抬起高跟鞋狠狠踢向他。 马克吃过亏有了心理准备,眼疾手快地抓上了容初的脚腕。 她肤如脂玉,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双眸贪婪转暗。 容初心里一阵作呕。她使劲挣着脚,尖利高声:“你给我松手!” 喊叫声未落,洗手间的门突然轰地响了一下。 容初怔住,马克也赶紧回头看。 门板又“怦”地发出更加剧烈的震响,里侧的门锁都摇摇欲坠。 第三声巨响之后,门哐当一下,居然直接从门框上垂直掉了下来。 等看清门外的人后,容初诧异地瞪大眼睛。 宴岑沉沉望进来,目光敏锐地落在抓容初脚腕的那只手上,黑眸一震。 同处震惊的马克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狠狠挨了一拳。 这一拳又快又狠,打得马克直接歪倒在地。 宴岑却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抓着领口把人拎起来,一肘砸在马克背上的同时,膝盖猛地一提,狠狠踢在对方的肚子上。 容初清晰地听到皮肉撞击,骨骼断裂的骇人声。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宴岑。 男人已经完全没有失掉惯有的冷静和矜贵,一张脸阴沉得可怕,长眼烧得猩红,下颌和额角上的经络都紧绷出来。 他出手狠厉,每一下都发力十足,打得实实在在,简直要把人往死里揍一样。 马克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他已经瘫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全程被动挨打,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污渍。 大概是宴岑的杀气架势太过吓人,马克被打得说不出完整话,也还在颤颤巍巍向宴岑讨饶:“我,我不是……我只是醉了……喝醉了……” “你醉了?”宴岑冷嗤。他收起拳头,下一秒却猛地提上马克的后颈,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隔间,把人拖了进去。 “那就醒醒酒!”宴岑说完,直接把马克的头按到马桶里,又摁下冲水键。 马克嚎叫着,又被呛得连连咳嗽。 宴岑已经大步走出隔间,他还从清洁室里拿出一把扫帚,从外面堵死了隔间的门。 利落做完这些后,他抬眸看向洗手台旁边的容初。 黑眸对上心有余悸的猫眼,宴岑身上的戾气一秒消散。 他像怕吓到容初一样,靠过去的脚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看到她凌乱的衣衫和头发,还有胳膊磕到台面上的红印时,宴岑的喉结一沉,满眼都是心疼和愧责。 “容初!”男人哑声唤她,焦急又轻柔,“容初,你怎么样?” 容初怔怔看着他,眼中惊惧未散。 她张了张口,微微发颤的唇瓣没有出声,眼中却突然砸下来好大一颗泪珠。 宴岑像被那颗眼泪烫到一样,顿时手足无措。 他想摸摸她的脑袋,手抬到半空又突然滞住,只往后脱下自己的外套。 他把外套慢慢披在容初身上,又轻轻抚过她微颤的纤薄后背,好像安慰惊吓受伤的小兽。 “好了,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男人克制住不停翻滚的喉尖,磁音低低的。 “榕榕不怕。有我在。” ** “阿嚏——”容初皱了下鼻子,又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宴岑一手点上控制面板,调高了车里的温度,另一只手依然举着手机在耳边。 刚才上了车他就一直在打电话,全程都在面无表情地“嗯”,容初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片刻后男人挂掉电话,侧眸看了她两秒。 “你放心。今天的这个人,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容初本来想问他把马克怎么了,但看见男人深深的眸色,她只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宴岑看着她,也是欲言又止。 要不是为了保护她的名誉,他绝不可能只是这样让马克滚出时尚圈。 刚才踹门进去的时候,他甚至都动了让那个畜牲就此消失的念头…… “容初。”宴岑低低唤她,微不可察地叹出口气,“我想在你身边配一套我的安保,可以吗?” 不等她说话,他又继续,“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什么,但你今天也看到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这样的事情保不齐以后还会有,我实在——” “我会告诉我们公司的,他们会加派安保。”容初垂睫,“其实今天的事,也算意外。平时这样的活动,我的经纪人都会在的,他是碰巧今天有事……” 今天是时装周的最后一天,修衍跟完容初最后一场秀,突然说国内的朋友有急事他得提前回去。容初也想着一个AfterParty而已,她自己去就行,没想到…… “碰巧?”宴岑扬眉,“那万一下次还有‘碰巧’呢?” 他微微抿唇,带着点吃味的意思,“刚才的情况,我不觉得修衍可以护得住你。” 他宣告主权一样:“除非我亲自放人保护你,否则,我谁都信不过。” 容初:“……” 宴岑垂眸又默了两秒,“容初。” 他语气更柔缓,恳切一般:“你可以稍微为我考虑一下么?你要是还碰到这样的事……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男人声音更低:“只想象一下你遇到危险,我都要疯了。” 容初身侧的手一紧。心里也跟被烫到一般,轻微打颤。 她刚才看到他破门而入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有那一瞬间,她甚至……甚至有哭着奔向他的冲动…… “好。”容初轻轻抽了下鼻头,“那你……不要派很多人。” 宴岑立刻松出口气,“放心。你有需要时他们才会现身,平时都是隐形的。” 容初点头,咬唇看了眼男人,目光意味有点复杂。 她有点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呃,谢,谢谢你了……” 女人的声音像小猫一样轻细,但宴岑还是一下子愣住了。 他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唇线一点一点往上扬。 男人翘楚轻笑的神情满足又自豪,跟他儿子被仙女妈夸奖时一模一样。 “那,怎么谢啊?” “啊?”容初被问出,“还,还能怎么谢啊?” 还要怎么谢啊?? 明明之前还说什么不需要她的感谢,奥,结果这才没两天就已经不满足于口头道谢了? 呵,男人。 容初斜眼睨男人,“那你想我怎么谢啊?难道还救命之恩——” 她试探般虚眯了猫眼,“以身相许??” 宴岑长眼中划过一瞬惊喜,唇边更翘,“可以么?” 容初:“…………” “你想得美!”容初努唇轻哼,“就算是救命之恩,我不也已经……给你许过了。” 她昂起下巴,理直气壮:“我还给你生了个儿子!” 宴岑:“……” 不带这样算的。 就算之前食髓知味,饱足尽兴……那现在他都已经素了三年了。 话题至此,就只剩下暧昧的沉默。 容初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她从手包中翻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是姐姐的微信视频请求。 容蓉的电影最近杀青了,女演员难得有假,主动请缨照顾小外甥。这一周容初在国外走秀,居居就一直在姨姨家。小人儿每天都要隔着时差跟仙女妈视频。 容初点了下绿色的接通键,屏幕短暂停滞一秒,跳出白面包一样的鼓脸蛋。 “妈咪!” 容初举着手机柔柔地应了一声,笑弯了眼睛。 看见她的小猪崽崽,所有的不愉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猪猪想仙女妈咪啦!”居居甜声撒娇,他使劲儿往摄像头前凑,似乎离屏幕更近,就能跟妈妈更亲近一些。 “妈咪想不想猪猪呀?” “想!”容初对着屏幕亲了亲,“妈妈明天就回家看猪猪了,好不好?” “好!”居居开心欢呼。 旁边的宴岑突然侧身过来,一手很自然搭上容初举手机的手。 “居居。” 居居愣了下,猛地瞪圆黑眼睛,“爸爸!” 小人儿看着同框的爸妈,惊喜异常,“爸爸也在!” 下一秒他又撇下小嘴,“妈咪你骗人!” “你,你没有去工作,你跟爸爸出去玩了!” 屏幕里的居居不满跺脚,“你们出去玩都不带猪猪!” 容初:“……” “不是,我——” 宴岑拿过容初手里的手机,“居居,妈妈没有骗你,她是来工作的。” 小人儿依然忿忿不平,“那爸爸为什么也去?” 宴岑瞟了眼身侧的女人,微挑的长眼有种得意的意味。 “爸爸当然是来保护妈妈的。” 容初:“……” 但是好像……也没毛病? 这个时装周发生了好多意外:花粉过敏,陈姝羽,还有刚才…… 但每一件事,他都在她的身边…… 居居依旧不满,“那,那为什么不带猪猪?猪猪也可以保护妈妈啊!” 宴岑:“……” 这臭小子,真是致力于从方方面面跟他抢老婆。 宴岑严肃道:“你不可以。你还太小了,来了也保护不了妈妈。” ——来了也只能当电灯泡:) 居居一百个不服,“不,猪猪可以!猪猪也要保护妈咪!” 小人儿冲屏幕挥了下肉呼呼的猪猪拳,“猪猪就这样——咚地就把坏人打跑了!” 容初无声轻笑,又有点无语地看了一眼跟孩子较劲的男人。 一大一小加起来也就六岁半吧,不能更多了:) 她又把手机从男人那里夺过来。“居居,你姨姨呢?” “嘘——”居居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小嘴上,气音轻声,“妈咪,有一个叔叔来啦!” “姨姨,姨姨和叔叔在一起呢,”小人儿一样鬼精样,“猪猪就自己来跟妈咪视频啦。” “叔叔?” 容初下意识看了眼表——现在国内已经是晚上九十点了啊。 “什么叔叔?他几点过来的啊?” 据容初所知,她这个姐姐是没有男朋友的啊。 那这么晚了,家里怎么还会有男人? 居居还没说话,容初就听到手机里有一道男音在喊孩子:“居居——” 屏幕瞬间全暗,应该是居居突然把手机倒扣住了。 有脚步声渐近。 “居居,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容初微怔,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宴岑——男人的眼中也跟她有同样的疑惑: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耳熟的男音还挺严肃:“哎,你大姨刚刚说了什么?小朋友不可以自己玩手机!来,给叔叔看你在偷偷玩什么——” 扣住的手机被拿起来,屏幕里重新恢复了光线。 等看清跳进来的那张脸时,容初一下子惊呆了。 ——视频里的修衍正举着手机,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居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假期愉快哦(?-ω-`)明天我争取多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瑾瑞璐 25瓶;qwert、一点点小雨滴、橘橘橘橘 10瓶;绾卿 5瓶;微笑林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翌日容初就匆匆回国, 一副自家房子塌了的架势, 直奔老姐家。 蓉蓉对此却十分淡定, “修衍的确在追我。” 她还非常有女明星的自我修养,又补充道:“追你姐的男人多了,你干嘛大惊小怪的?” 容初:“……那他追上了么?” 容蓉耸耸肩, “还没有。” 容初不信,“没追上怎么那么晚还在你这儿?” 容蓉斜眼看妹妹, “那你那天不也跟宴总在一块儿么?你还穿着他的衣服呢。” 容初一下子哽住, “我, 我那是情况特殊!” 她并没有把受到骚扰的事情告诉家人。 容初不清楚别人家会不会也这样——她知道哥哥姐姐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但有些事情, 她就是没有理由地不想让家人知晓。 可阴差阳错的,这些事情都给宴岑撞到了。 虽说不是她主动暴露的,但奇怪的是,即便给男人看见了自己出糗的窘迫的一面, 容初发现, 她居然……也没有很排斥的感觉。 到了公司那边, 容初也强烈谴责了修衍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 修衍立刻表示, 无论他和容蓉最后如何,都保证不会影响和容初的工作关系。 同样的, 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容初的经纪人, 就放弃追求喜欢的女人,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于情于理我都有追求她的权利。” 这句“于情于理”, 让容初又想起那天宴岑在钢琴边说的话,他也是这样执拗又坚决,宣示主权一样告诉她,自己要重新追求她…… 呵,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你这次的时装周,国内也出了不少相关新闻,热度一直很高。”修衍不着声色地转移了相关话题,“现在的情况就是,那些大媒体的消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一些营销号和自媒体,为了蹭热度博眼球,你看这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容初凑到平板跟前,入目就是一行加粗的绚丽标题:《云初胖了!?网友纷纷表示担忧:超模也难逃失败的体重管理》 配图是她这次在时装周的某品牌秀场,那件服装是露腰款,容初定点时单手叉腰,纤细腰段上的薄薄皮脂层被掐了出来。 照片应该被处理过,锐化了还是怎么着,乍一看,她腰上像真的突兀出一块赘肉一般。 容初:“……” 这届网友好严格。 就像女明星们长个痘都会被讨,超模的体型但凡有一点改变,哪怕脚腕稍微粗一丢丢,都会被认为不敬业。 类似这样的标题还有“云初任性变胖?点击就看真相是什么”,“云初胖了!网友:红了就放纵了!”“文嘉出道七年身材如初,云初只一年完美腰臀就不在线”…… 这种博眼球的新闻还跟以前抹黑她的那些通稿不一样,团队告也告不成,专门澄清又显得小气——就跟街上那些无孔不入的牛皮癣小广告一样,怎么都撕不干净,纯粹恶心人。 容初盯着营销号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腰腹,突然想起来今早称重时,她好像是重了两斤…… 她抿唇,有些紧张地问修衍:“你觉得我胖了吗?” “啊?”修衍愣了下,偏头看看她,“我觉得还好吧。” 容初微微蹙眉。“还好”并不能让她满意。 没有一个模特不苛责自己的身材。 没办法,高定秀场和大牌向来偏爱制片人,模特胖上几斤,大半个码,代价可能就是失去走秀代言的机会,或者被设计师弃用。 “你现在正火,多少眼睛盯着,碰到这种蹭热度的也没办法。”修衍道,“不用管他们,你每次亮相时要是状态好,自然就打了这些营销号的脸。最近你活动密集,平时注意控制下,比如少吃点主食什么的。” 容初:“……嗯。” 修衍不知道,其实她这两三个月,压根就没怎么碰过碳水。尤其前段时间准备时装周时,体重稍微波动一点点,她都会很焦虑…… 容初思考到底是她自我管理得不够好,还是出道后压力太大影响了身体。她还在心里默默取消了晚饭。 断食吧。 即便是健康餐,她也不敢吃了。 ** 修衍说的活动密集,主要指的是M家的商业活动。 跟HighFashion不同,M牌这样的商业品牌注重是市场和利益。简单说,给他们做代言人,要能带货。 之前云初和品牌联名出的“初吻色”口红Chu,这两天就要正式发售了。他们运气不好,同期正对上另外一个大牌发售新系列唇膏,两家为了销量,这段时间battle一样各种宣传。 容初自然是受益者。M家的广告投的到处都是,她各大平台,广告开屏的疯狂刷脸,曝光度不言而喻——这也是给她抬身价的机会。 容初同时也压力山大:M家这么看重她的商业价值,投入巨大,那她这只口红得带出多少货,才能对得上这样的宣传啊? 时尚圈本来就自带高冷壁垒,超模再怎么火,代言带货的能力,跟娱乐圈的流量们也是有差别的。 “初吻色”开售那天,M牌安排了云初作客某带货主播的直播间,一起参与直播推广。M家找的这位带货主播可不得了,他直播推荐的产品,基本都能一秒被卖空,直播间里的观看人数高峰期时高达千万人次,名副其实的人气王主播。 M家的这次直播推广,也是容初第一次参加网络直播,粉丝的期待值被吊得足足的。 这场万众瞩目的直播,M牌的野心也非常大,直接给直播间拨了十万只口红。 十万只!这什么概念啊? 就算是那位明星主播带货,销量顶峰时单个品牌也没有一下子卖出十万只吧。 容初知道后简直快窒息。 十万只……她要卖不完怎么办? 不不,她连直播的经验都没有,严重怀疑自己自己可能连十万的一半都推不出去。那到时候,岂不是相当于在品牌爸爸和千万观众面前—— 当、众、处、刑! ** “宴总,您现在要不要看……”助理拿着策划案过来,目光落到老板的电脑屏幕上,他不由一怔。 没看错吧? 老板居然在看直播? 这位上网冲浪只为工作,连微博都不开的老干部……居然在看直播?? 还是现在很火的卖货直播?? 这简直有生之年的魔幻系列。 宴岑根本就没听见助理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屏幕里的女人身上。 走T台拍杂志时面对的镜头,跟直播镜头完全是两码事。直播这会儿刚开始,可以看出容初还是有些拘谨,那对浅色的漂亮猫眼看镜头时明显不自然。 宴岑盯着容初那张巴掌脸看了片刻,黑眸又慢慢转到她平直深刻的锁骨窝里,浓眉微蹙。 “你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么?” 突然被cue的助理吓了一跳,“没,没有啊,不还是一样……好看么……” 助理说到最后声音微不可闻。 开玩笑,这一样不一样的他哪知道。老板手机屏保上的人,他哪敢多看啊。 不过好看是真的好看啊,毕竟国际超模,颜值高不说,身材气质更没得挑。 这不直播开始十分钟了,主播啥事都没干,光吹容初的彩虹屁了,一会儿说“超模来了,感觉我们的直播间都一下子有了逼格!”,一会儿又是“我的天哪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坐在她身边,都有种坐在秀场边看秀的感觉!” 宴岑眼都不眨地盯着屏幕,若有所思地摸上下巴。 从时装周回来这段时间,他们还没有机会见面。 是他的错觉么?他怎么感觉她又瘦了不少? 当然她就从来没胖过,但现在这种状态下的瘦,倒显得她精神有点不好,脸上轮廓更显,澄净的猫眼都没之前那么有光泽了。 看直播的观众应该也注意到了这点,这会儿屏幕底侧滚动的评论,基本都集中在容初的外貌上: 【呜呜呜仙女!!明明美白高瘦全占了,营销号还天天造谣人家发胖!】 【造谣biss!这是我重生都没法拥有的身材,你们管这叫胖??】 【顶锅盖有一说一,我感觉云初确实没有当初出道时惊艳了,反正看直播跟街拍杂志上不太一样……】 【我也觉得(小声),不知道是不是滤镜的原因,感觉云初的脸好像有点胖……】 宴岑眉心更紧。 什么叫不太一样? 怎么不惊艳了! 哪里胖了? 明明都瘦成这样了! 直到现在,他都还是无法忍受别她评头论足,不管是秀场边意味不同的目光,还是网上乱七八糟的评论。 像这种“胖了”,“不美了”的不实言论,更是压根不配活着! 男人皱着眉头抬手,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哒哒击了几下。 助理看见老板注册了账号,然后返回直播间,在发言处噼里啪啦敲出好几条评论: 【今天的嘉宾好美。】 【真的太惊艳了。】 【一点都不胖,身材太好了。】 【直播也很漂亮,跟秀场上一样漂亮,什么时候都很漂亮。】 助理看得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 难以想象平时签名都很高冷的老板,居然能写出这样的彩虹屁。 不过这种以句号结尾的赞美,看着就不够真诚啊。跟直播间别的尖叫鸡评论相比,简直是平平无奇,朴实无华。 下一秒,助理又看到自家老板拉开了礼物栏,眼都不眨地刷刷投出去一串礼物。 还都是最贵的。 助理:“……” 最朴实无华的彩虹屁,配最豪最贵的礼物,献给他最心爱的人。 很好,这很宴总:) 宴岑这一串朴实无华有壕气满满的礼物出去后,那些说容初“胖了”“变样了”的碍眼评论立刻就被压下去了。 男人满意地弯了下唇角。 直播很快也进入到了关键的带货环节。宴岑看见主播举起那只带有“Chu”字样的口红,对着屏幕一通叽叽喳喳,他扭头,长眼问询般看向助理。 助理会意,立刻科普:“现在很多品牌都会找人气主播带货,这也是一种有效的推广手段,而且直播间卖货,数据是很直观的,销量怎么样很快就能出来,一目了然。” 宴岑敛睫,又抬手指了下屏幕里的容初,“那她今天有销售目标吗?” “算有的。”助理回答,“据我刚了解到的,是十万只。” 宴岑扬眉,“十万?” “是。这是初小姐的第一个商业代言,销量如何,直接跟她的商业价值挂钩,也有可能会影响后续的资源。” 助理顿了下,小心翼翼试探般,“宴总,我们这边可以直接秒掉所有货的,你看要不要……” 宴岑犹豫片刻,只摇摇头,“不用。” 助理:“……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那淡淡的“不用”中,听出了一种王之蔑视的感觉…… 直播间评论的滚动速度突然加快,直播凑近屏幕看了眼,神色突然兴奋。 他扭头对容初道:“你知道吗,直播开始前我就收到消息,说是一位你的死忠粉丝今天会来我们直播间,而且放话要买掉一半的口红!” 容初也很吃惊的样子,“一半?五万只么?” “没错!而且据我了解,这位死忠又阔绰的粉丝,还是个男粉哦!” 超模的男粉似乎还挺有名,直播间的评论飞快滚动,全是有关这位土豪粉丝的: 【是男粉没错!而且还很帅!发过照片的!】 【这位粉丝可不是单纯的有钱啊朋友们,网上有人扒的,是个真的豪门公子哥,而且貌似还去现场看过容初走秀!】 【!!这不是粉丝吧,这是在追云初吧??】 【啊啊这什么小说情节啊!不过很多超模都是嫁富豪的啊,初初会不会也要嫁豪门了啊??】 宴岑:“…………” 豪门公子哥?? 呵:) “OMG!我觉得今晚我们可能会见证到历史——第一位半包圆直播间的朋友!”主播看起来比评论里的粉丝还要兴奋,“那我想请问下我们的云初哦,对于这么支持你的粉丝,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福利给他呢?” 评论里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啊啊啊嫁给他!嫁给他!!】 【既然是“初吻色”,那不如就Chu一下~】 …… “呃……”容初一时语塞,“那,那我想问一下这位朋友,有什么想要的?” 她又补上一句:“可行范围内。” 直播间的滚屏慢下来,似乎都在屏息等待那位豪门男粉的发言。 果然,一个挂着加金特效的ID发言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他的评论刚发出来还没人看清,另一个ID为“ycderongrong”的账号就疯狂刷出一串礼物,把加金ID的评论挤出了滚屏外。 男粉的加金ID不折不挠又发了两遍,每一次,都会立刻被礼物特效的评论压下去。 ——摆明了就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助理看着老板面无表情地狂点礼物,心里居然有点燃,甚至也产生了注册账号去直播间的想法,他要为自家老板打call: 看啊!看看啊!这才叫冲冠一醋为红颜!! 切,什么豪门男粉。跟他们宴总比起来都是青铜。 宴总刷个评论分分钟就刷掉小十万,这才叫霸总本霸! 直播间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议论纷纷: 【woc怎么回事??】 【啊啊啊这是在battle么!难不成另外一个也是壕气男粉?】 【打起来打起来!!】 …… 主播和容初也看懵了。 经验丰富的主播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打起圆场:“这样吧,云初看这样怎么样,就是你涂上我们这款联名的口红,然后就像口红的名字一样——你Chu~地印出一个唇印——” “然后一会儿我们就把这个唇印,送给最支持你的那位粉丝!” 容初:“……”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位主播带货销量这么好了。 直播间里一片叫好。 容初在千百万人的注视下,拿自己名字命名的口红补了妆,然后接过主播准备好的纸片,轻慢贴在唇片上。 她举起纸片印下一吻时,猫眼半阖,唇瓣微微努起,自然显露出来的女人味勾人又风情,又惹得直播间里一通嗷嗷直叫。 那枚精致嫣红的唇印,好像火星一般烫到宴岑眼底。 他喉结重重滚了一下,长眼瞥向身侧的助理,无声示意。 助理立刻了然,拿出手机传达命令。 屏幕里的主播此时也举起方管口红,还有那枚同色的唇印。 “好的!我数到三,屏幕下面会有链接,云初联名的初吻色啊,还有这一枚绝对是绝版的唇印!三,二,一——” 主播和容初同时凑近屏幕,紧张查验自己带货的成果。片刻后,他们同时瞪大了眼睛—— 十万只口红,秒没! 更不可思议的是,所有的评论,都有的,全部都在喊“没抢到”。 直播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过了一小会儿,工作人员带来了线上渠道的反馈:这十万只口红,是被一个人截掉了货源,全部买走的。 直播间里地震了。 容初脑袋嗡地一声,完全反应不过来。 有一个人……买光了她全部的口红? 十万只?!?! 主播捂着脑袋大呼了好几声“OMG”,又花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心情。 他举起那枚带唇印的小纸片,开口时舌头还是有点打结:“我不知道你,你是不是刚才那位男粉丝啊……不过我大胆猜测一下啊,你一下子买光十万只口红,就是想要这枚作为福利的唇印,是……吗?” 疯狂滚动的评论慢慢静止,所有人都自觉为这位一掷千金买唇印的大佬让路。 片刻后—— ycderongrong:【不是。】 主播惊呆了,“啊??” 屏幕外的男人唇角微勾,又淡淡敲了几下键盘。 ycderongrong:【我不想要印在纸上唇印。】 【印在别的地方,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宴某人他飘了:) 呜呜呜作者被拉出去吃火锅了码字迟了,说不来你们可能不信,但真的是海底捞先动的手! 这章发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秀慧中中 9瓶;风铃 5瓶;静棠茶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直播间里安静几秒, 一下子沦为尖叫鸡的养鸡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印在哪里!!!】 【啊啊啊啊啊他买了十万只初吻色给他印给他印!!】 【印在脸上, 印在唇上, 印在……嘿嘿嘿】 【这一定不是普通的土豪男粉啊,能买十万只还能截断渠道的……真大佬无疑[柠檬]】 【呜呜呜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买只口红而已, 现在口红没了还吃了一嘴狗粮】 …… 容初怔怔盯着直播屏幕,依然没缓过神来。 不是, 说好的公开处刑呢?她来之前可给自己做了好多心理建设呢。 怎么就换剧本了? 还是说, 这又是M家临时起意的推广方式啊…… 她正胡思乱想, 旁边主播在屏幕上调出了一个ID——就是那位一掷千金,还想她“印在别的地方”的神秘大佬。 “好的, 这位名为‘yc——’,这是串拼音还是什么……?” 容初也往屏幕上瞟了一眼。 ycderongron…… 容初眉心轻跳,呼吸一滞。 ——等等! yc? 宴……岑……?? ycderongrong? 宴岑的…… 容初:“……” 是他无疑了。 不过,能一口气买下十万只, 并且截断渠道的, 也只有他了吧…… 容初心里猛跳, 很重很长的一下。 好像有个小火花弹到了她的心尖上, 燎起一片热烫。温度从她身上一直蔓到手心,她的眼角腮边也慢慢爬上了绯色。 容初深慢吸了一口气。 没用。 心还是咚咚跳得厉害, 悸动又复杂…… 主播自然是拼不出专属两人的暗号了, 他大落落跳过,继续问:“那您刚才说的印在别的地方,啊……那请问是什么地方呢?” 问句的语气里都透着暧昧和八卦。没办法, 今晚这剧情太太太刺激转折了,专业主播也掩不住自己那颗吃瓜的心啊。 主播问出了直播间所有人的心声,这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千百万人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容初看着直播间里不断暴增的观看人数,心跳到了嗓子眼。 这个狗男人的骚操作太多了,鬼知道他会回答什么。 这么多人呢!他要是公开发骚…… 容初想象一下就要窒息。 或许还有更要命的——他不会来个自杀式自曝,一下子把他俩的事都抖落出来吧…… 容初猛地咽了下嗓子,眼都不眨地看着滚屏。 男人似乎也在斟酌。 过了一小会儿,万众瞩目的评论区里地跳出几个字: ycderongron:【印在我心上。】 ** 容初的这场直播创下直播室的新高,“神秘大佬包场十万只口红”那段直播被疯传,短短几小时传遍全网,热度更是跟火箭一样一飞冲天,居高不下。 M牌恐成最大赢家——十万只口红秒空不说,直播间里带出的这波热度,简直比任何宣传推广都要强啊。 品牌方趁热打铁,又带着容初疯狂刷了一波刷脸。容初的那只口红广告片播放量创新高,还有粉丝自剪了舔屏向的视频,配了《处处吻》做BGM。 别说,这首歌的歌词还真跟容初挺配套。 视频中她在直播间举着纸片印下一吻,然后十万只口红秒空的这段,配的歌词正好是“一吻便偷一个心,一吻便杀一个人,一寸吻感一寸金”,弹幕里一片“好绝”——超模一个唇印卖掉十万只口红,这可不就是杀人偷心的一吻嘛。 神秘大佬的那句“印在我心上”也被品牌做成了口红的宣传语:我的初吻色,印在你心上~ 这样的热度加持,销量可观是意料之中的,但当具体数据出来时,所有人都给结结实实震了一年:“初吻色”首日开售,一天爆卖同牌口红近一年的销量,已经断货了。 一天卖断货,这根本就是顶流的带货号召力啊。 销量吊打同期品牌不说,而且看这个趋势,“初吻色”还要大卖好一阵子——各大销售渠道纷纷反馈供不应求,官方店甚至已经把“亲亲初吻色断货了哦我们正在努力补货”设成自动回复了。 如果一个流量明星作代言人有这样的销量,也不算稀奇,但容初是模特。别说国内,放眼国际,也没有哪个超模做代言人,一天就能卖断货的。 M家慧眼识珠抢到了宝,其余品牌立即纷纷效仿,一时间,找容初做代言的品牌蜂拥而至,有M家那样的商业品牌,也有一线奢侈品大牌,甚至还有重量级的红血蓝血品牌。 容初高兴之余也很谨慎,她的发展以HF为主,接商业品牌的代言要很慎重。和公司协商之后,除了红血和蓝血的代言外,她只接了一家欧洲的快消服饰品牌的代言。 这可不是一般的快消,全球知名品牌,代言人也是要全球刷脸的。 商业品牌的代言费也相对可观不少,容初赚了盆满钵溢的同时,身价也完成了几级跳。 至此,容初实现了HF商业两手抓,正式具备超模的神格,并且毫无疑问,她也是HF模特中,最能赚钱的那个。 忙完代言的事情后,容初本想休息缓冲下的,可就在这时,四大杂志之一的英国版《vogue》向她发出封面拍摄的邀请。 容初已经上过了美版巴黎版意大利版的《vogue》,现在最后一封英国版的到位,她也正式成为完爆四大的中国超模第一人,刷新了亚模生涯成绩的天花板。 英国版《vogue》的这期封面不是容初的单人封,而是同时请了当红的五个新生代女超模。这五个模特近来刷遍热门秀场和品牌大片,现在正是最火,也最吸金的阶段。 五位女模同登Vogue的消息出来后,不由让人想起八十年代的五位传奇超模“Big5”同登vogue的场景。也有人称现在这五位年轻女模为“new big5”——预言她们有封神再创传奇的潜质。 容初是五人之中唯一的亚洲脸,意义不言而喻。 拿到这样重要的封面是大好事,但她有些隐隐担忧自己的状态——她最近精神不太好,而且体重掉得太厉害了。虽说不用担心发胖了,但这也绝不是好事。 可她不能休息,这个封面必须拍——这是她完爆四大的最后一步。 拿下四大,可能离她完爆蓝血那天也不远了。 现在是她上升的关键期,离封神的顶峰,或许只差一步。 她绝不能停下来。 ** “妈咪……”居居蹲在地上看容初整理行李箱,撇嘴很小声的,“妈咪怎么又要去工作了呀。” 小人儿托起下巴,白鼓鼓的脸蛋嘟着撒娇:“妈咪不在,猪猪都好想好想你的!” 容初掐了下居居的嘟嘟脸,“妈咪这次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就陪猪猪玩,好不好呀?” 居居的黑眼睛溜溜转了一圈,试探地朝妈妈眨眼睛,“妈咪……你带猪猪一起,好不好呀?” 他指着地上的大箱子,“就把猪猪装到,装到这里面,一下带走啦!猪猪很乖的!” 容初哑然失笑。她揉了把小孩的脑袋顶,“不可以哦,飞机上不可以带小猪。” 居居急了,赶紧挺起胸脯坚定道:“猪猪可以保护妈咪的!像爸爸一样。还,还可以,可以……” 小人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干啥,白脸蛋急得皱起来。 容初俯身亲了亲居居的小脸蛋,“还可以在家等妈妈。” 居居跟她一起生活后,起初容初还担心隐私曝光的问题。 但不知道是不是宴岑暗里做了什么,反正这大半年,媒体没有一点消息漏出来。 容初也很保护孩子,决心不让居居曝光——冲她指手画脚就算了,谁说她的小猪崽崽她跟谁急。 “唉,那好吧,猪猪在家等妈咪。”居居叹息答应。尽管不情愿,但小猪崽崽一向是很听话的。 他又抱着容初的腿撒娇腻歪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小腿短噔噔跑掉了。 “妈咪等下!” 容初应着,同时收到了宴岑的一条消息: 【我马上到了】 男人是来接孩子的。她不在这两天,居居要跟爸爸在一起。 容初这段时间一直连轴转,算起来从时装周之后,她和宴岑就没见过面了。但男人一直在她的生活中一直都有存在感,包圆十万只口红那次就是。 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那位出手阔绰的大佬是谁。容初本想着男人怎么也会拿这件事情到她跟前来说道,结果人家根本只字不提,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最后还是容初憋不住,给这位ID为“宴岑的榕榕”网友打了电话。 宴岑的回应非常理智气壮:“口红不是叫初吻色么,那那枚唇印,本该就是我的。” 容初:“?” “谁规定的啊!” 男人轻笑,“榕榕,因为你的初吻就是我的。” 容初:“……” 简直无言以对…… “妈妈!”居居拿了东西回来了,慢慢一大袋子全是吃的。小人儿自己攒的好吃的塞到行李箱里,“都给妈咪!” “妈妈要好好吃饭饭。”说着居居拿出一块小面包,皱眉的小样很像他老父亲操心的神情,“妈咪早上都没有吃,要吃!吃饭饭,才能长高高!” 容初:“……” 容初窝心又尴尬。 她这段时间节食节的……小孩儿都看出不合适了么? 容初抿抿唇,勉强笑了下,“好,妈妈吃。” 她接过居居递过来的小面包,齿尖咬了一小口。刚咀嚼两下,浓烈的奶香甜味迅速在口中蔓延开——是她很久都没有尝过的味道和口感。 下一秒,容初猛地抬手盖上嘴,条件反射一般干呕。 更为强烈的反胃感翻上来,她捂嘴更紧,但根本压不住—— 居居看着突然起身奔向卫生间的妈妈,一下子被吓到了。 “妈,妈妈——” 容初无法出声回答。 反锁上卫生间的门,她立刻弯腰呕吐不止。 本就空荡荡的胃像被人从里面生生翻出来一样,火烧一般难受。 她呕得天昏地暗,眼前白花花一片,脑袋也跟着发沉。过了不知道多久,容初才慢慢睁开眼睛,无力地抹了把前额上的冷汗。 居居一直在外面着急地喊她。 容初按下冲水按钮。正想应声时,一道低低的男音突然在门后响起:“容初。” 容初愣住,心里一跳。 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你怎么了?”宴岑的语气担忧又焦急,“快开门。” 容初下意识抗拒——她并不想看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容初有些吃力地起身,想先去洗练梳理一下。 刚迈步眼前就一黑,脚下也轻飘飘地什么都踩不住—— 意识消散的瞬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略短小TAT昨天睡太晚了今天调整一下,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sYeon 10瓶;名侦探柯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5-02 02:12:21~2020-05-03 00:1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sYeon 10瓶;名侦探柯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初迷迷糊糊再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 她盯着天花板反应了好几秒, 脑中一个激灵, 赶紧看墙上的挂钟—— 她的航班十分钟前已经起飞了。 容初心道糟糕,立刻撑床起身。起得太着急,她又不小心一脑袋磕在床头上, 咚地一声闷响。 立刻有人推门进来。 宴岑进来看见她,神色一缓, “你醒了?” 他走到床边, 捡起掉在地上的毯子往容初身上盖。 “感觉好点儿了吗?” 容初哗啦掀开刚盖好的毯子, “我要去机场,已经迟了……” 宴岑一把按住她的腿, “不行。” “医生说你现在很虚弱,必须休息。” 容初抬眸惊讶看男人。 他居然把医生都叫来了? “什么叫不行?”她推搡男人压着自己的胳膊,“你知不知道我这次的工作有多重要?” 宴岑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那你知不知道,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多糟?” 他黑眸沉沉, “容初, 医生说你得了厌食症。” 容初表情僵了一瞬, 却不显意外,反而划过一丝不自然。 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但这段时间以来, 事业上的节节攀升让她无暇顾及,或者说选择性地对身体的问题视而不见,只在心里宽慰自己, 等再签一个代言,再拍一个封面就停下来。 但再一个后面永远有下一个,每一个机会都很关键宝贵,不可错失…… 容初垂睫避开宴岑的视线,“我的身体我清楚,不要你管。” 说着她挣开他的手,奋力起身。 还没站稳,眼前全白—— “容初!”宴岑立刻扶住她,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重新放回到床上。 容初无力地缩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耳朵里嗡鸣声才消失,眼前重归清晰,跳进视野的是男人担忧又无奈的眼神。 “容初,你必须立刻开始治疗,否则可能会有危险。”宴岑言辞坚定,语气确实柔和的,“我没有夸大其词,你知道你现在身体有多虚弱么?医生刚才甚至都测不出你的血压!” “他说你连食道都很脆弱,所以才连一小块面包都吃不下去。”说着男人又垂睫看了眼她完全骨感的大腿,再抬眸时深邃的眼中满是心疼。 “这段时间你体重掉得这么厉害,是一直在节食,还催吐,对么?” 容初抿唇不语。 她1.78米的身高,体重一般在56kg左右,已经很瘦了。前段时间压力大增至58kg,本来就有点着急,再加上那段时间网上老有人说她变胖了,她就更焦虑。 容初不是不知道节食的坏处,但看着体重上的数字立竿见影地往下掉,她每吃一口东西都会有浓烈的罪恶感。 刚开始是控制自己不吃,强迫自己吃了就吐掉。后来体重一路狂跌到47kg时,她是想吃也吃不进去了…… 宴岑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又开口道:“你这次的拍摄,我已经联系杂志社取消了。” 容初一震,“什么!” 男人只继续道:“你需要安心治疗,这段时间的所有工作都暂停,等你——” 他还没说,面门上就挨了一枕头。 “谁让你这么做的!”容初冲男人厉声,“你知不知道这个封面对我有多重要?你凭什么随意插手我的工作!” 宴岑抓上枕头的指骨微微用力。他平静地拿开枕脸上的枕头,额前背过去的发丝被带下来一缕。 “医生说了,你需要立刻开始治疗。”他完全无视她的怒火和质问,黑眸幽深又执拗。 “你不能去工作。” 容初:“…………” 容初唇瓣颤了下,猫眼微挑,“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晏岑对上女人挑衅般的目光,黑眸微紧。 两人之间的对视和气氛也随之紧张。 四目相对若干秒,还是他先松动了视线,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榕榕,不要任性了,嗯?” “还有什么能比身体更重要?” 他向她柔和靠了一步,哄闹脾气的孩子一样的语气:“你先安心治疗,好吗?等状态好一点再继续工作。我保证,你的那些代言和封面,一个都不会少。” 容初只定定看着他不说话,没有血色的唇片抿紧成线。 宴岑以为她不信,继续加重筹码:“等你好了,除了你现有的资源,Lare旗下的任何品牌,只要你开口,都可以签合同。” 他早就说过的,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宴岑便暗示得更明显:“容初,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容初不说话,神色晦暗,似是更加不悦。 宴岑舔了下唇片,言辞稍顿。 有些话,他早都想说了。 记得以前她也是娇气矜贵的,有脾气会反叛,但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努力又独立。 三年不见,他不知道她怎么就变得这么有事业心了。 宴岑吁出口气,索性不吐不快:“好,抛开你我的关系不说,只凭你的家庭背景,很多事情,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宴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有人一出生,便有天梯直达云端。这也没什么不公平一说——这条优越的云梯,不也是自家前人,甚至祖辈世人一代一代修高的么。 如果没有梯子捷达,那就从自己开始修啊。 可要有已经有了扶摇直上的资本,为什么还要在泥泞中辛苦攀爬? “容初,你认真对待工作是好事,但有些东西既然轻取易得,你又何必这样辛苦,甚至连身体都不顾——” “何必这样辛苦?”沉默半晌的容初突然打断男人。她冷眼看他,唇角微勾的弧度显出嘲讽,“这不是你教会我的道理么。” 宴岑不解,“我?” “是,我是可以凭借家庭背景受到优待,可三年前我们家里人逼我联姻时我就明白,想要享受家族带来的富贵和优待,是有代价的。” “没错,我也可以借着你的关系拿到最顶尖的资源,轻而易举地站到至高点——”容初顿住,别有意味地看男人。 “可当初你的保镖将我围在甲板上让我无路可退时,我也终于明白,我不能把所有的指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宴岑完全征住。 “是,有些东西对你来说就是探囊取物,根本都不值得你动下手指——可我就想要自己辛苦去拿!”容初偏头,眼中划过坚定又易碎的情绪。 “因为我不想再被逼时只会用出走的方式反抗,不想在无处可退时只有跳下去那一条路。我要我现在所有的,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这就是我的底气!” 宴岑黑眸一震,长睫跟被烫到一样窸窣颤动。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就在刚才他还在腹诽:让自己的女人这么辛苦,简直是他的过失甚至污点。 其实他心底还是享受她以前在他身边,依靠他恋慕他的时光。 可现在听容初的意思,她好像觉得那样的日子才是自己的污点! 有那么一瞬间,宴岑觉得自己并不认识她。 他爱她,但好像并不明白她要什么。 就像当初,他以为她要的是富贵无忧的生活,所以他奋力抢占权势的最中心——可最后他发现不是的,她要的是他的真心。 再见她时,他小心翼翼把自己的一颗心捧上去,可她现在要的又不是这个了…… “宴岑,你刚才不是问我工作难道比命还重要么?”容初深深吸了口气,“好,那我告诉你,是的!有些东西对我来说就是比命还重要!” “我不要,也不允许任何人来干涉!” 宴岑垂眸默几秒,倏地掀起长眼看她,“所以,你还是要去拍摄?” 容初冷然看男人,“没错。” “可是我说了,拍摄已经取消了。”宴岑起身。 他敛睫睨她时,容初立刻感受到了男人气场的变化——带着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势,完全不似那般耐心柔和。 就连语气都变得强硬:“你现在不能去工作。就算你要去,你也拿不到任何资源。” 他磁音更低地补充,“你现有的资源,和想争取的资源,也都拿不到。” 容初惊呆了,“你想封杀我?!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宴岑偏开视线,淡淡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容初哽了两秒,猛地拿起床头上的水杯扔出去,“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听见!” 水花飞溅出一道细长的弧度,尽数浇在男人的身上。水杯哐当砸在他脚下,又无力地滚到床下。 男人抬手淡淡抹去下巴上的水滴,开口平静总结:“你刚才说,你的工作给了你底气和安全感,而你觉得这份底气和安全感,比你的健康还重要。” 不等容初继续发作,宴岑又盯着她一字一句:“可是容初,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 他喉结重重一沉。 “你不爱惜你自己,那我来爱。” 容初目瞪口呆。她睁大眼睛看着男人,前胸起伏地越来越快。 “你——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她抓起剩下那只枕头扔出去,重重砸在宴岑的胸膛上。接着,容初就跟找到发泄的出口一般,将能及范围内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往外抛。 ——那就都发疯吧! “我不要你爱我!我不要!” “你凭什么封杀我!凭什么管我!!” “我不要你管我!你走开,走啊啊啊!” 宴岑顶着朝自己飞过来台灯,手机,抽纸盒还有各种化妆品往前走,迎向她爆发的排斥靠近她,一把把人抱进怀里。 “我不走。”他轻抚她身后的长发,像在给受伤又暴躁的小动物顺毛,包容至极。 “我会一直陪着你治疗。榕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容初拒绝男人一切的安抚,她使劲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 “我不要!” “你放开我!” 宴岑却抱她更紧,结实的胳膊缠上她更为纤细的腰肢,把人完全箍在自己的怀里。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容初现在有虚弱到肌无力,根本脱不开男人。 她转而抡起两条纤瘦的胳膊,对着他宽阔的后背又锤又打,“我不要你陪!你管我能不能好!” 她打得越凶他就搂得越紧。 没打几下,容初就又脱了劲,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但叫喊却更为失控,简直歇斯底里: “就算我好了,我也不会感谢你!” “宴岑,我讨厌死你了!” “我恨你!” …… 宴岑抱紧怀里纤瘦脆弱的身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把下巴轻轻搁在她发抖的脑袋顶上,摩挲发丝发出细腻的丝丝沙沙。 他一手扣上她后脑,强硬地让她贴上自己的胸膛。 很快,胸前有温热的湿濡慢慢蔓开。 等到怀中的人喊到力竭,逐渐平静,男人才缓声开口。他磁音磁沉沙哑:“好。你不感谢我也好,讨厌我也好。” “榕榕,只要你能好起来,恨我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我要!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华若叶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经过医生的诊断, 容初被确诊为神经性厌食症。 行业原因, 不少模特都有厌食和暴饮暴食的问题, 这样的病需要药物辅助治疗,调整饮食恢复体重,但更需要心理干预。 好些模特经过治疗身体上有了好转, 但心理上依然病态,导致厌食症经常复发。病情反复恶化, 患者还有可能患上抑郁症, 严重时甚至会产生幻觉或自残…… 容初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 但也不乐观。除了厌食,她情绪焦虑, 失眠也很严重,而且已经两三月没来大姨妈了…… 宴岑将她强行留在家治病养身体。让她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并没有将她生病的情况透露给别人,她的哥哥姐姐不知道, 甚至连公司和修衍那边也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宴岑是怎么做到让她鸽掉那么重要的工作后, 公司竟然也没来找她的。 她一点不怀疑他有封杀她的能力, 至少现在, 他已经单方面阻绝了她和外界的联系,她的手机和电脑现在只能收发微信短信。容初本来还想了解一下她没拍上的那封《Vogue》封面怎么样了, 结果网络根本无法搜索。 有关她的微博, 新闻和动态自然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之前容初久久没去医院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怕被媒体拍到。宴岑似乎也考虑到了一点,他没有带她去医院, 而是找了医生每天来家里治疗,甚至还在家中置出一间颇专业的诊疗室来。 医生每天来给容初做检查,开药,补给营养,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大多数时候,整栋大房子里只有宴岑和她两个人。 容初依然在记恨宴岑擅自做主的蛮横专.制行为,只不过她没再发脾气摔东西了——她完全无视他,拒绝他的关切,不搭理他的询问,有时候干脆躲房间里不跟他见面。 但宴岑从来都不说什么,更不会恼,心甘情愿地做她唯一的情绪宣泄口。 他安静又专注地按照医嘱,细致地照顾她。医生说容初现在只能吃一些没有刺激的流食,他就每天换着花样煲汤熬粥。尽管很多时候她根本不会吃,或者刚吃下就原样吐出来。 医生说不要刺激病人,不要让病人有压力,宴岑简直是百依百顺。容初情绪好点愿意应他两声,他就好声好气地哄着了;她不搭理他时,他就跟怕惹她不悦一般,主动隐身。 即便是对居居,她也没见男人这样耐心宽容过,包容至极,简直快到卑微的地步。 即便宴岑不出现她的视线范围内,容初也知道他一直在暗处观察。 他会注意她每一餐吃了多少;她难以自制地在卫生间狂吐时,透过玻璃门就看见门板后关切等待的安静身影;还有昨天她在房顶的游泳池边晒太阳,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却躺在屋里的塌上,身上还盖着他的衣服…… 居居暂时被送回到了湖心苑。容初也是同意的,她不想让孩子看见仙女妈咪现在这幅模样,也害怕呆在这儿,居居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小人儿每个星期来看妈妈三四次。本来是两次,但宴岑看每次孩子过来,容初的情绪和食欲都会有好转,便让小助攻多来探访了。 小助攻不仅继承了老父亲会哄人的优良品质,还更乖巧,更可爱,深得仙女妈咪的欢心。 不知道宴岑提前跟儿子说了什么,每次居居过来,别的也不说也不问,上来就一通亲亲抱抱外加“妈咪猪猪好想你啊”。此外,小人儿还承担起给仙女喂饭的光荣任务。 容初每吃完一口,居居都会很捧场地拍巴掌,“妈咪真棒,妈咪乖乖!妈妈多吃饭饭,长高高!” 容初:“……” 她怀疑这小人儿是把他爸哄他吃饭的那套拿出来了。 容初吃不下去时,居居还会举起勺子高喊加油,然后凑到妈咪跟前送上一个爱的鼓励猪猪亲。 人家母子两个在房里又亲又抱,一派和祥,被排挤的老父亲融不进去,只能卑微地听门缝。 听到小孩清脆的童音和女人轻轻的笑声,他的唇角都会不自觉上扬。 这晚,居居抱上一大瓶榨好的果汁去了容初房间,说要喂妈咪喝甜甜。 宴岑在外面等了很久,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他轻敲了两声房门,也没人应。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扭转门把,推门进去。 房内只有床头亮了一盏鹅黄色的暖灯,屋内静谧又温馨。 容初不见人影,大床上只躺了一只四仰八叉的小猪,睡得正酣。 宴岑走过去给居居盖好被子,转眸看到床头柜上的果汁瓶子——居然空了大半瓶。 当然不排除有贪吃小猪偷喝的可能,但即便居居也喝了,容初以前也没有一下子喝过这么多果汁。 又想起今早医生说的“病人状态稍有好转”,宴岑心里不由一振。 这些天,他寸步不留地守在她身边,两个人与世隔绝般锁在这栋大房子里,宴岑觉得自己甚至也有点病了——要不然他现在怎么会这样神经敏感,她的任何举动,甚至一点细微的面部表情,都会紧密牵动他的心绪…… 宴岑敛着脚步声在房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卫生间透出光线的门后。 “容初?” 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回应,没有水声,也没有她难以克制的干呕。 宴岑微微拧眉,不由又想起那天她突然晕倒在卫生间的场景……他心里一紧,直接推门而入。 好在门这次没有上锁。 “容初?” 偌大的卫生间里依然没有人影。 宴岑急切张望,快步在浴室里寻了一圈,最后停在浴缸前,才慢慢松出一口气。 容初裹在浴袍里,高高瘦瘦的人蜷成可怜巴巴的一只,在浴缸里睡着了。 她厌食焦虑到失眠,医生开的处方药里有安眠药,不知道药量是不是有点重,这两天她甚至走哪儿睡哪儿。院子里晒太阳睡着,书房里看书睡着,这现在,直接睡到浴缸里来了。 宴岑躬身蹲在浴缸旁,低低唤她:“容初?” 药效正猛,毫无反应。 宴岑弯了下唇边,两条结实胳膊伸进浴缸用力,一把把人从里面捞起来。 女人带着水汽的温软身体,顺从地落入他怀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动作太大,她胸前的浴袍带子突然散开了! 只一瞬间,光滑的丝绸面料不受控制地滑下来,她大半个睡袍都脱落挂在他臂上,白得发亮的皮肤完全袒露,一直到脐间。 宴岑:“!!” 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感过于香艳强烈,宴岑的大脑空白一瞬,气血随之翻腾上涌。 即便是这个时候,他脑中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她真的瘦了好多啊。 尤其是…… 宴岑知道有些部位有着统一的衡量标准,好像是用英文字母?但具体如何,他并不清楚。 不过他有自己的测量标准。 以前那些“亲自测量”的回忆画面疯狂划过脑中,他手心灼热,不得不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才克制住想要再次“测量”的冲动…… 抱着衣衫不整的人从浴室出来,又把她轻轻放在居居旁边时,宴岑的太阳穴依然突突跳得厉害。 明明什么都没做,可他依然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一般,长眼闪躲着拢住她的睡袍,又手忙脚乱地给她系带。 他指尖修长,平时打领带系纽扣都十分利落灵活,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系个带子却怎么都系不住。 急乱之中指节滑过带着温度的细腻肌理,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凉,沉睡的容初居然也应激般有了某些触动…… 宴岑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绷断了。 他索性放弃,一把扯过居居身上的被子,盖住了那些让他血脉喷张的光景。 做完这些,他顺着床边坐在地上,一条长腿屈起企图遮掩什么。一手揉上眉心,神情莫名挫败,但勾唇轻笑时又有点无奈,甚至小窃喜。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时,他的克制与忍耐就常常绷断,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看两眼就……倒不是自制力不如以前,只是三年的空缺和干涸,他整个人就像摇摇欲坠的老房子一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宴岑气音短促地笑了一下,放下额前的手,扭头看向身侧。 容初被裹合严实,只露出一颗圆润精致的脑袋。她睡得依然昏沉,对于旁边男人熬磨又克制的心路历程一概不知。 只定定看了她几秒,宴岑便释然了—— 他的榕榕,真是哪儿哪儿都长在他的审美上。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面对一个自己心爱,又处处踩到他点的女人,有个什么反应,那不也是很正常的么。 嗯,这绝对不能说明他道德水准低下:) 而且他甚至都没有在她生病昏睡的时候趁人之危。 ——这恰恰说明他是个品质高尚的真君子好吧! 给自己开脱完之后,宴岑一下子愉悦松快不少。他转过身,又朝床侧靠近了些,更近距离地欣赏他的睡美人。 容初的脸在鹅黄暖灯下,更显柔和暧昧。 宴岑突然想起医生说过的话,他说厌食症主要还是心理压力太大,对于外表过于紧张在意,从而引发了焦虑情绪。医生还说容初其实需要更多的肯定和鼓励——直白点就是要宴岑夸她美美美。 宴岑想到这儿,喉结滚了两下,薄唇微不可动,自言自语般低低出声:“榕榕,你真漂亮。” 要容初醒着,听到这话肯定一记白眼就过来了。可现在她安静闭目,精致的脸上没有波澜,只有紧闭的长睫随着呼吸轻微颤动。 宴岑跟受到了鼓舞了一般,又稍稍俯身靠近了些,一只手也情不自禁摸上她细滑的脸蛋。 “你一点都不胖,我还觉得你重一点更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不用管别人怎么说。”男人磁音微哑,彩虹屁倒越来越顺口。 他的手也顺着她的脸蛋滑到挺翘的鼻尖,最后又不自觉点上她微张的唇瓣。 她的嘴唇相比从前少了血色,不染脂粉的唇瓣上细小的唇纹轻微可见,却多了几分娇柔易碎感。 宴岑眸色转暗,指腹留恋地在她唇周划了一圈,却不忍像往常一样玩味按她唇瓣,而是自然生出一种更温柔的冲动。 “别趁人之危”,“要道德高尚”,“宴岑你是真君子”这样的话已经无法约束一个男人真实又本能的冲动了。 宴岑已经不自觉欺身而下,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纤瘦的女人,他一手撑在容初头侧,轮廓分明的下颌微偏,薄唇对准微微翕合的唇瓣—— 近在咫尺的猫眼突然睁开了! 宴岑脑袋嗡地一声,浑身完全僵滞。 距离过分近的两人跟被按下暂停键一般,鼻尖相触,四目怔然对视。 片刻后,淡色的猫眼显出警惕,虚虚眯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晚一些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anana 2瓶;9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自从上次看了容初的直播之后, 宴岑也开启了新的大门, 时不时就上网冲浪一下。 他前两天还看到了一个词:求生欲, 意为男性在恋爱关系中面对女性的“拷问”时,能够机智应对,化险为夷。 一开始看到这样的字眼时, 他还很不屑,觉得简直有损男性的骄傲和尊严, 而现在—— 宴岑放在容初头侧的手用力一撑, 嚯地起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又瞥了眼容初泠然的眼神, 扬手啪地在床头打了一下。 “我打蚊子。” 是的,求生欲跟尊严和骄傲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分明是本能和智慧的完美体现啊! 容初依然狐疑看男人。 这才几月啊, 哪来的蚊子? 宴岑依然一脸坚定地在空中拍着巴掌,继续打着“皇帝的蚊子”。 “好了,你把居居都要吵醒了!”容初不满皱眉。 宴岑嘴角微微耸拉下来。他举在空中的双手稍顿,又伸出胳膊去抱正呼呼大睡的猪崽子。 容初抬手挡了一下, “好了, 今晚就让他在这儿睡吧。” 宴岑“哦”了一声, 听话地收回了胳膊。 容初见男人坐回到床边, 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眉尖轻挑了一下。 她是要孩子在这儿。 又不是要他在这儿。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自觉呢! 宴岑舔了下唇边,缓缓出声:“容初。” “我们可以谈谈么——” 与其同时容初也开口了:“我要睡觉, 你出去——” 两人的声音正好重叠在一起, 又一起尴尬地顿住。 容初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下唇。 她要睡觉叫他出去,这完全没有问题。 可恰巧她接的是他发起对话的请求,那她的这句话就显得十分不客气, 冷漠又毫无感情了。 果然,昏黄的灯光下,容初看见男人神色转黯,长睫一点一点低落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他这幅神情……显得格外落寞。 还弱小,还卑微。 容初刻意清了下嗓子,“你……想说什么?” 宴岑依然敛目,片刻后他抬眸幽幽看她,“榕榕,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容初:“……” 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本就深刻的眉眼下阴影更浓。 看着也就更凄凉,更卑微了:)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看见我?”宴岑深深看她,“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容初无言。 或许是因为无事可做,又或者是药物的原因,治疗的这些天,她冷静思考了很多。 她一直在想自己那天得知拍摄取消时,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失控的究极原因,是因为她又感受到了当初被迫联姻,被那群黑衣保镖困在甲板上的无助吧。 当然气.狗男人自作主张也是一定有的。不过看男人这些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看到他在本子上记录下自己密密麻麻的健康数据,看他下颌上疯狂往外冒的青色胡渣,看他在中岛台边细致熬汤的侧影时…… 容初也会觉得,他或许也没有狗得那么……罪无可恕。 尤其是这几天身体渐渐好转,她也意识到自己当初不顾健康,拼死拼活要去工作,的确是有些不理智的。 以她当时的状态,就算真到了拍摄现场,怕也是要倒在那儿。那她得厌食症的消息怕是要作为典型负面,刷爆业内了,那她还是要照样丢资源,跌名声…… 容初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不知道怎么措辞。 承认他做得对那是不可能的狗男人他本来就不对! 说点软和话凭什么啊她是病人她最大她又没有错! 男人看她的眼神像只可怜又委屈的金毛,容初纠结抿唇,很艰难地开口:“我是讨厌你……处理问题的方式。” 她尽量让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又冷淡,但语气中还是不自觉透出了一点松动。 “我不要别人替我做决定,让我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她在批评他,但宴岑的神色却豁然开朗。 ——早在她说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些问题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愿意跟他交流了。 这是治疗的这段日子,不,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显露心声给他,尽管依然是遮掩保留的一点点,但他已经欣喜若狂。 容初看着男人越来越深热的目光,还有莫名上翘的唇边,心里又全是问号。 ?不是,她在谴责他啊…… 宴岑定定看了她几秒,慢慢开口:“容初,你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让我学会和你相处。”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学会爱你。” 容初一震。 “我知道我学得很慢,学得不好,有时候还会带给你困扰和伤害——但我真的在用心学。” ——只不过从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去爱别人,我学得太迟也太慢,但已经在努力追赶你的进度了。 容初唇瓣微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浅色的猫眼里全是复杂的震动,眸光却更亮,点点星光般微闪。 宴岑看着她,受到鼓舞一般,喉结重重下沉。 “我要是做得不对,犯错惹你生气,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好,但你不能一下子剥夺我爱你的机会。” 他顿了下,薄唇微抿,“也不要完全抹杀我的努力。” 容初:“…………” 我去。 还“剥夺”,“抹杀”……说得好像你是一朵无辜委屈的小白花。 狡猾的资本家真是说辞一套套。 容初不服,“我怎么剥夺抹杀你了?” 狡猾的资本家垂眸沉吟,又瞥了眼她脸色,“比如以前……我是有错,我忽略了你的处境和心意。不论当时我们是不是有误会,你的确都受到了很多伤害和委屈。是我的错。” 容初微微努唇,一脸“本来就是嘛”。 “但是容初——”宴岑稍顿,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一瞬,“你说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毫无意义,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你的污点。” 容初:“……” 还挺记仇。 宴岑长眼微动,“那是对我最彻底的否定,也完全……否决了我对爱的定义。” 容初:“……有那么严重么?” “是。”男人坚定道,他灼热看她。 “因为对我来说,你就是爱本身。” 容初心里一跳。 宴岑突然牵唇笑了一下,“或许对你来说,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真的不堪回首。” 他直勾勾看她,黑眸比海更深。 “但对我来说,那就是我唯一的,有关爱的回忆。” 容初不自觉屏息,又跟被烫到目光一般,迅速躲开男人的注视。 ……其实,和他的那份感情,对她来说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 一份由一夜情发展而来的初恋,其中还掺杂着未婚先孕这样的蠢事——这样的恋情必然是不可取的悲剧。 但她也不是全无收获——除了她的小猪崽崽天使宝宝之外,她应该还得到了……成长吧。 成长与蜕变。 至少,相对于过去的被动和无奈,她对现在这个更加独立,更加坚定的自己更为满意。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可能给他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办法像男人现在这样,坦率地表白自己。 容初不自然地抓了下鬓角,有些吞吐:“那,那你还是不能随意插手我的事情!” 宴岑眨了下眼,“嗯。” 容初想了想,“以后,以后也不能背着我,随便替我做决定!” 男人勾起唇边,“好。” 他唇角的笑意蔓延,一向淡漠的黑眸中都染上了笑意。 她说了“以后”。 只要他们能有以后,那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我答应你。”宴岑点头,“我不会背着你做任何事。” 容初抿抿唇没有应声,但脸色明显松缓。她扯了把身上的被子,往旁边的居居身上盖。 “那我要睡觉了,你现在就——” 容初的话和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僵住。 她看着拉开的被边下,自己松散的衣带,还有袒露一大片的雪白皮肤,表情倏地起伏了一下。 不会背着她做任何事情? 呵:) 宴岑:“…………” 宴岑舔了下唇边,“不是,刚才是因为——” 他满有求生欲的发言被飞过来的枕头打断。 “出去!” “你就是个流氓啊啊啊!” ** 说来也奇怪,自从容初显露心事的那一天开始,她的状态便快速好转起来。 之后没两天她缺席三个月的大姨妈终于来报道,随后应激性的呕吐也在减少。医生的诊断结果也不错,只是她现在吃得还是不算多,但体重已经恢复到50kg以上。 大概是因为男人每天都在给她说“你不胖你应该再重几斤”,她现在对着镜子看,竟然也开始觉得自己的脸蛋要再饱满点会更好看。 她和宴岑之间,也不像以前一样低气压了,不过主要是因为居居被接回来了。很奇怪,他们两个人相处时很别扭,但三个人在家,还真跟一家三口一样和谐。 就这样闭关调养快一个月,容初的生日到了。 这个生日至关重要,是她本命年的第二个生日,也是她恢复记忆,回家后的第一个生日。 容耀和容蓉早早就张罗着要给她庆祝。 容初之前养病,找了各种借口没和哥哥姐姐见面,但这次她过生日,没有理由不和家人一起。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容耀和容蓉放弃了大肆庆祝昭告天下的计划,兄妹三人最后决定一起吃一顿饭就好。 傍晚,容初准备完毕出发去饭店,宴岑立在门口望着她,看起来似乎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要是餐厅里的东西不想吃,不要勉强自己。”他第一百八十遍嘱咐道,“晚上回来我做给你吃。” 容初淡淡点头。 男人依然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今天可以早点回来么?”他问,“我……和居居,也准备好了给你庆祝生日。” 居居跑出来应声:“猪猪给妈咪准备了礼物!妈咪要快快回来哦!” 容初笑了下,俯身亲了亲小人儿白鼓鼓的脸蛋,没有直接答应男人。 跟居居过生日是应当的。 但再加上男人,就真的很一家三口了。 这段时间,他们好像……有点过于亲密了…… 宴岑又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容初出了门,容耀的司机已经在等待了。 晚饭的地点定在容氏旗下的酒店里,容初快到地点时,容耀突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容耀:【到了吗?会有侍者直接引你来包厢】 容初刚回了个“好”字,大哥的另一条消息又跳了进来: 【小初,哥哥带了一个人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容初有点讶异地扬眉。 带了一个人来? 谁?这可是家宴啊。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车已经停到了酒店门口,门童恭敬为她拉开车门。 容初一路坐专梯到达顶层。侍者将她带到最里间的套包,颔首示意后离开。 容初抬手推上双开门,精致高大的木门颇有些重量,门只细微打开一条门缝,容初探进去,手上的动作一下子滞住。 两个男女站在落地窗前,正紧密相拥,相视而笑。 男人高大,侧脸的轮廓跟容初还有几分相似,敛睫看肩上的女人时,一向锐利的眼中竟然难得有温柔。 他肩头拦着他腰的女人也很打眼,和他身高极为相配,身段婀娜,还有点眼熟—— 容初轻轻抽了口气。 这他妈……?? 这不是文嘉吗!!! 容初缩回推门的胳膊,一脸懵逼。 不,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容初晃了下脑袋,时间眨眨眼,再次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 ……可不就是她哥和文嘉啊卧槽!! 而且现在俩人还抱在一块儿开始亲了…… 容初赶紧偏开脑袋。 她也不知道要不要现在进去了,呆怔怔地立在门外。 一定是她瞎了…… 不,这是她厌食症导致的幻觉吧…… 就在她还没从“文嘉和我哥???”这样的震撼消息中缓过来时,包里的手机嗡嗡轻响。 容初看了眼屏幕上的电话,蹑手蹑脚地走远了点,才按下接听键。 “姐,你到了吗?” ——你快来啊大哥他背着咱们交了女朋友! 还是我的好朋友惹…… “我快到了。”容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利索的女明星有点欲言又止。 “呃,小初,其实今天,我还带了个人。” “啊?”容初刚重启的大脑又有点死机了,“你,你也带了……?” “其实你认识的。”容蓉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可带着笑意的甜蜜难掩,“是修衍。” “我……接受他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初:…………你们是来砸我场的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iry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初脑袋一片空白, 举着手机愣了好几秒。 “不是, 姐——” “我们快到啦。”容蓉听起来心情很好, “给你带了礼物,咱们见面再说啊!” “姐——” “嘟嘟嘟……” 容初一脸懵地看着消失的通话页面,唇瓣微微张开。 旁边的双开大门吱地一声轻开。 “小初?” 容初回头, 看到容耀从包房里走出来。 她的生日家宴,大哥的打扮也没有很随意, 虽说没有西装革履, 但白衬衫外还是套了件深灰色的马甲, 挺括的布料勾勒出男人的宽肩窄腰——容初的脑中又浮现出刚才文嘉两条胳膊缠抱在这幅腰身上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容初总觉得她大哥今天格外的意气风发, 春风满面…… 容耀笑着过来,“来了怎么不进去?” 门再次从里面被推开,文嘉探出头来。 “云初来了吗?” 看见容初她明显有些紧张,扬唇笑得有点不自然。 容初和这位经验老到, 气场强大的超模打了这么多次交道, 还没见她这样拘谨过。 她这是……在害羞么?? 容耀朝文嘉伸手示意, 容初就看见文嘉哒哒迈开小步跑过来了。 她的这位一米八的超模前辈一点没有平时的高冷飒爽了, 咧嘴笑出苹果肌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陷入爱恋的女中学生。 容初怔然看着文嘉过来, 又看到面前俩人握在一起的手, 眉心抽搐一样跳了一下。 容耀揽上文嘉的腰,朝容初笑得更深,“这……哥哥还得谢谢你给我们牵线啊。” 容初:“?” 不, 我没有! 文嘉笑得双颊绯红,开口还是有点羞涩:“本来前几天我就想告诉你的……你哥非说要等到今天你生日,说要给你个惊喜。” 容初使劲咽了下嗓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啊,那我可真是太惊喜了。 而且现在还有一份惊喜在路上。 容初没有一点惊喜反而一脸惊吓。容耀看着脸色完全僵化的妹妹,唇角的笑意也顿了下。 “怎么了?”容耀轻声问,“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他侧眸和身边的文嘉交换了一下眼神。 “小初,文嘉都给我说了,哥哥知道你们俩以前有一些误会……” 文嘉立刻接上:“可咱们早都说开了嘛。” 文嘉抿唇看容初,漂亮的单眼皮下流露不安,“现在咱俩不挺好的么……” 容耀也点头,“是啊。你看,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前段时间你不还说让我早点成家么。” 他揽着文嘉又朝容初靠近一步,“我们这次也是认真的。小初,你知道哥哥很看重你的想法,你和文嘉关系也不错,这不正好么。” 容初:“啊……” 容耀还要说什么,他手机突然响了。 文嘉看了眼去一旁接电话的男友,又回头看容初。 “云初……” 她咬上下唇,“以前我的确……” “哦,不是的。”容初连忙道,“之前那点误会,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了。” 文嘉一下子缓了口气,笑了,“我就说么,你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容初:“……” 容初轻轻“嘶”了一声,“其实我是觉得……” 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就修衍,你和他不是之前……” 文嘉刷地沉了脸色,“提他做什么。” 她一脸嫌弃,“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谁年轻的时候没眼瞎过啊!” 容初:“……” “我知道他现在是你的经纪人,不过工作关系而已嘛,又不会影响我们什么。” 容初:“……” 不,他很快就不仅仅只是我的经纪人了。 容初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文嘉垂眸看了眼手机。 “我给你订了个蛋糕,已经到了,我听容耀说你喜欢裸蛋糕是吧?这层楼送的人上不来,我下去拿!” 容初伸手,“文——” 文嘉已经转身走了。 超模身高腿长的,两步就转了个弯不见人影。 进到电梯,文嘉冲着光洁可鉴的梯门轻轻叹了口气。 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再和云初说下去了。 怎么感觉云初的态度还是很勉强呢。 唉,她也没料到事情就会这么巧啊。偏偏容耀又很在意这个妹妹…… 呜呜呜呜可是她真的好喜欢容耀。 看见的第一眼就喜欢。 这个男人真是哪儿哪儿都好戳她的点,从外表到内核。 就喜欢他护着自己的样子,就喜欢他强势,喜欢他不讲理! 而且他真的又man又温柔呜呜呜。 吻技也好好,她刚才腿都软了……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地面,门缓缓打开。 文嘉正要往外走,抬眸的瞬间一下子愣住。 修衍举着手机,看见她,镜片后的目光也十分讶异。 “好巧。你也在这儿?” 文嘉冷着脸,鼻子里“嗯”出一声,“吃饭。” 修衍看了眼超模的BM风吊带长裙,依稀记得这应该是她约会时的风格。 他翘了下唇边,单侧的酒窝若隐若现,“小心别被拍到。” 文嘉皱眉。 要你管?? 成天就知道小心被拍小心被看到的,扣扣索索的不像个男人! 哪像容耀坦坦荡荡。刚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跟她说,她是公众人物,公不公开尊重她的意见。要是被拍也没关系,交给他来解决。 多man! 文嘉鄙夷地看了修衍一眼,“不用你操心。拍就拍了,我光明正大交个男朋友怎么了。” 修衍但笑不语。他朝电梯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又朝文嘉扬了下手机。 “我女朋友还在等我。” 文嘉翻了个白眼,迈步走出电梯。 修衍摁下电梯键,在渐渐闭合的门里面冲文嘉颔首,“晚餐愉快。” 文嘉淡淡的:“谢谢,不用说再见了。” ——她衷心希望她和他再也不见。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人一样:) 还“我女朋友在等我”? 就他还能再找得到女朋友,呵。 ** 取了蛋糕后,文嘉叫来两个侍者帮忙往上送。 她订了最大号的,因为听说容耀的大妹妹也会来。 那位叫容蓉的女演员这两年很火,大小屏幕上都有代表作。不知道是不是荧屏角色先入为主,文嘉总有点担心这位大妹妹不好相处…… 重新回到顶层,两个侍者在前面先把蛋糕送进去。门打开的瞬间,文嘉听见里面有女人轻笑和男人交谈的声音。 已经都到了? 容初突然从门后闪出来。她快步走到文嘉面前,脸色怪怪的。 “你,你先别进去……” 文嘉愣了下,“怎么了?” 她偏头朝门那边看了一眼。 容初抿唇,精致的唇瓣往下耸拉,像哭又像笑。 “有个事情,我得先——” “小初?”一道女声靠近她们. “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到了么?” 文嘉跳过容初的肩膀,看到了那张当红女星的脸,比屏幕上上更小,也更精致。 两个人相□□头正准备打招呼时,容蓉身后突然走过来一个男人。 他过来一手搭上容蓉的腰,“都到了——” 修衍笑着抬眸,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表情碎掉了。 文嘉:“?!?!” 容初看着旁边裂开的二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容初坐在长桌的一侧,如坐针毡。 她看着分坐两侧的两对情侣,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尴尬和巧合都集中在这一张饭桌上了。 尬到她头皮发麻,脚趾抓地抓出一栋别墅来。 沉默,是她今夜的生日快乐歌。 诡异了好一会儿后,容耀很刻意地清了下嗓子,“很巧啊。” 修衍抬手扯了下喉口的领带,笑出淡淡酒窝,“是啊。” 文嘉和容蓉僵着表情没吭声。 修衍又干巴巴尬笑了一声,转向寿星,“我知道你和文嘉关系缓和了,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亲近了。” 容初:“……” 别cue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容耀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我和文嘉是工作关系认识的。” 他顿了下,又细致补了一句:“不过她的代言人身份,是在我们开始恋爱之前就确定的。” 文嘉眉目含情地看了眼维护自己的男朋友,抬手挽上他手臂,一脸小鸟依人的甜丝丝。 她侧眸往修衍那边看,又一秒变了脸色,“你也不赖啊金牌经纪人,带个模特都带成人家的家属了。” 修衍还没说话,他身边的容蓉就倏地看过来,目光敏锐又不友好。 “我和修衍也是偶然认识的,你不要在那儿阴阳怪气。” “容蓉。”容耀皱眉出声,“你说话不要这么尖锐。” 文嘉扯了下男朋友的胳膊,朝他摇摇头。 “哦是么?”容蓉弯起红唇讥诮,“那你们是不是也要对我的男朋友客气一点?” 修衍握住女朋友的桌上的手,抚慰低声:“没事,你先别生气。” 容初:“…………” 这是什么令人窒息的对话。 她手边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 宴岑:【吃了么?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吐?】 容初单手扶额,指尖打出一句:【没。但我已经快要窒息了……】 然后她又发了个猫咪倒地的表情包过去。 放下手机,桌边的刀光剑影已然升级了: “……我是知道他有前任啊,只是不知道他前任居然是……你?不过今天见到你了,我也就明白你们为什么分开了。” “容蓉!” “我想你大概还是不明白。需要我这个‘过来人’给你提个醒么?毕竟现实跟拍戏可不一样啊,别见到什么都当成个宝。” “你——” “哈,这个话,你要不还是说给容总听听?” “感谢修先生提醒,我想我的眼光和判断力都在你之上。” “哎?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眼光不好所以才找我吗!” “不,大哥是说——” “好了!”容初突然出声。 她嚯啦起身,身后的椅子在地面上磨出刺耳的一声。 “你俩要不扯着头发打一架?”她对着文嘉和容蓉道。 说完又没好气地瞪两个男人,“还有你们——” “你俩要不拿领带勒死对方好了!” 文嘉/容蓉:“……” 容耀/修衍:“……” 容初冷脸,“拜托下次要吵架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去别的地方过生日。”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临走时男人倚在门框上看她的眼神。他说要是吃不惯就早点回去,还说他和居居也要为她庆祝生日…… 容初这话说完,对面的四个人脸上才同时出现一样的恍然: 哦,对哦。 今天是来过生日的呢。 容耀赶紧笑道:“好,好,咱们现在就过生日。” “对啊小初的本命年生日呢。”容蓉顿了下,微微努唇,“要不是大哥提议带家属,现在也没有……” 女明星在男朋友的眼神示意下,声音越来越低。 容耀蹙眉,“我那不是想着——” 他话还没说完,文嘉就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松缓不过一瞬的气氛重新变得尴尬。 容初:“…………” “好了好了,寿星最大,寿星最大。”修衍看见容初那脸色,赶紧继续打圆场。 他顿了下,看向容耀,“容总,要不……你我单独聊聊?” “我们都是男人,冷静一下。该说的话一次说完了,以后翻页不谈,回来给人好好过生日。” 说着修衍还把自己的领带取了下来,似乎在表明自己绝没有用领带勒死容耀的想法。 容耀:“…………” 容耀用下巴朝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剩下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了一瞬,又赶紧移开了视线。 沉默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也更有张力。 尬了一会儿后,容蓉有点不自然地开口了:“居居呢?” 她问妹妹,“你怎么没把居居带来啊?” “他今天有钢琴课。” 可是幸亏没带来。容初心道。 容蓉很小声:“该来的没有来……” 文嘉很轻地嗤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想说,不该来的倒来了?” 容蓉挑眉,“你很有自知之明。” 文嘉笑得有点讽刺,“可惜你带来的没有自知之明。” 容蓉:“你——” “我走了。”容初冷声宣布,“你俩慢慢吵。” 说着她抄起手边的包,两条胳膊同时被两个女人拉住。 “哎——” “小初!” “好好好,我们什么都不说了。来开蛋糕吧,好不好?你不是喜欢裸蛋糕么?” “对啊小初,来,看看姐姐给你挑的礼物!” 容初嘟着嘴,心里依然郁结。 刚才提到居居,她就更想回家了。这么重要的生日…… 家里还有一大一小俩男人要给她过生日呢,他们才不会吵,只会想方设法地哄她高兴…… 容初使劲挣了下手腕,“算了我还是——” 身后很响的哐当一声,她一惊,回头看到桌上的一只高脚杯不小心被她飞起来的包扫到,又嗖地飞到了旁边的立柜上。 与玻璃破碎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刺耳的警报声。 容初惊呆了,“怎么回事啊?!” 容蓉也慌了,“好像,好像是哪里不小心触发了警报!” 文嘉提高声音盖过警报声,“这触发的哪门子警报啊?” “我哪知道!这是我哥的私人宴会厅,谁知道他安了什么!” 容初已经跑到门口,她抬手推了下双开的高门,怔住。 “门好像下锁了!” “啊?!” “什么!” 三个女人伴着警报声在厅里慌里慌张,完全听不到门外两个男人拍门的声音。 文嘉摸到震动的手机,一手接起来,另一手捂上耳朵。 “容耀!” 她的眼神一下子安定,“已经叫人来开门了是么?嗯我知道了!嗯,我不怕!你也不用这么紧张的……” 容初赶紧凑过去,“哥——” 文嘉已经放下手,“他挂掉了。” 容初:“?” 不是,他就只关心他的女票吗?? 你的俩妹妹也在啊,都不带顺嘴关怀一句的吗? 你最小最柔弱的妹妹也很怕的啊呜呜呜。 重色轻妹! 容初扭头,看见容蓉也接起了电话。 “好了我明白了。误触而已,你不用担心能有什么事儿啊。嗯,你在外面也看着点,一会儿……” 容初:“修衍吗?” 容蓉放下手机,“对,没什么事儿了。” 容初:“?” 不是,他对自己带的唯一的模特也不礼貌性地关心一下吗? 她还是不是他最摇钱的摇钱树了? 重色轻财! 容初没由来有点自怜。 都说本命年多灾多难,可也不带第一天就这样的吧? 这可是她的生日啊,一口蛋糕没吃上,就先被塞了一嘴,啊不两嘴狗粮?? 呜呜呜她做错了什么…… 容初脑中莫名突然跳出来个念头: 如果,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也会这样着急给自己打电话的吧…… 门口突然一阵好大的搔动。 沉厚的大门被重重拍响:“容初!” 容初愣住,倏地瞪圆了眼睛。 他这是……听见她的意念召唤了吗?! 门外的男人们也很惊讶。 “宴总?” “宴总!” “宴总别急,开锁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这个锁照理来说只能从里面开,不然就得专业的人来——” “我要硬开!”宴岑坚决道,“她刚才发消息给我说她已经要窒息了,我不会再等。容初!” 容初如梦初醒,“我,我在的!” 她连忙跑过去,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很雀跃。 也一下子更安心…… “好,你不要怕。”男人松出一口气的感觉,辨识度很高的磁音又柔声安慰她,“我马上就带你出来,没事儿的。” “你往后站,站远一点。” 容初下意识连连后退。 外面轰隆隆的声音盖过了警告声,震得她脚下的地面都在沉闷作响。 门外有人惊叫:“宴总……??” “我的门——”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顶到天花板的华贵双开大门包括门框整个垮掉,连带着周围的墙面都跟着塌落。 容初连忙捂口偏头,但还是被呛得连连咳嗽。 飞扬弥漫的尘粒之后,她看见宴岑向自己急切奔来。 作者有话要说:初:…………我现在才是真要窒息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抱抱泡芙 51瓶;笨笨酱 10瓶;Vera. 2瓶;9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初刚才还觉得哥姐那两对选她生日这天凑一块官宣, 是砸她场子。现在看来, 砸场子的是宴岑。 这可是真·砸场子。 不仅叫了专业人士带着机械卸了门, 还砸了墙,破坏了地板…… 宴会厅一室狼藉,再加上今天这么一出, 饭是肯定吃不了了。 “没关系的,没事, 人没事就好。”容耀看着自己灰头土脸的私人宴厅, 无奈轻笑。 他转向容初, 面露歉意,“小初啊。”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你看你这好好一生日成这样, 大哥心里很过意不去……” 容初摇摇头,“不用了,你们今天都来了就好了。” ——就让尴尬快点散场吧。 她抬腕看了下表,“居居应该下课了, 我答应了他, 晚上回去一起过生日的。” 她身侧的宴岑眉尾很淡地挑了一下, 似是会意。 他侧眸看容初, “哦,今天我也该去看居居了, 要不一起?” 不等容初回答, 他又转向容耀。 “容总,今天是我心急了,您这边我会立刻派人来重新装修的。” 容耀摇头, “我会处理的。” 他轻舔唇边,又看了眼宴岑,目光意味深长地在他和容初之间游移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宴岑转向容初,黑眸一点一点低垂睨向她,目光深切又有力量感。 好像她刚才第一眼看见男人快步奔向自己时的感觉。 他矜贵考究的衣料上沾了尘土,一向沉定的脸上也全是不安和担忧,黑眸透过飞扬的尘土和她四目相对,看到彼此的瞬间,两人慌乱的眼神又同时安定…… 宴岑似乎也想起了她刚才回忆的场景,男人的唇边很淡地弯了一下。 “榕榕,我们走吧?” 容初点点头,她旁边的容蓉突然皱眉,“不是,宴总……” “你这个爱称,能换一个么??” 宴岑:“…………” 他现在知道容初为什么说要窒息了。 这是什么精妙绝伦的一家子啊。 他也快要窒息了:) ** 到家刚进门—— “妈咪妈咪!” 容初还没看清,一个闪着光的肉团子就结结实实撞了过来。她低头细看,这才发现是居居头上戴了个花里胡哨的闪灯头箍。 “妈咪你看!”居居指着自己脑袋上“Happy”字样的头箍,白脸蛋笑得鼓鼓的,“猪猪祝仙女妈咪生日快乐!” 容初笑着俯下身亲他,“谢谢宝贝!” 居居举起手里抓着的,另一个带有“birthday”的闪灯头箍,“爸爸也戴!” 宴岑:“……” 宴岑一脸嫌弃,“爸爸是不会——”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容初已经拿过发箍,抬手往男人的头上戴了。 男人怔怔看她,黑眸深慢地眨了一下。 他不再有任何抗拒的言语和动作,还微微俯首让她戴得更方便。 容初戴好后,指尖轻轻扣了下发箍上的电源。 宴岑那张疏离深刻的脸上,立刻闪出五颜六色的光点,特别违和,还很滑稽。 容初抬眸对上男人的眼睛,一下子没忍住,轻轻“嗤”地笑出来。 宴岑也跟着弯了唇角,他深深看她,到底还是没拿下发箍,还抬手正了一下。 容初却避开男人的注视。 他这种不自觉的“哦你这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的宠溺眼神,她还真有点接不住。 “妈咪你看!”居居挤开爸爸,献宝一样又凑到容初跟前,“猪猪给妈咪的礼物!” 居同学献上的是他的画作。 容初之前看过儿子画画,就算带着亲妈眼看,她也觉得小人儿的画挺灵魂画手的。 这幅庆生的画果然还是……很有灵魂,但很用心。 居同学这次很写实,画得正是他们三人平时在家的场景——容初坐在沙发上,小人儿倒在她怀里,宴岑离母子俩不远,看那个位置和姿态,应该是在中岛台边做饭。 容初看着那个手上着火的火柴人,脑中还真的浮现了宴岑平时安静做饭的模样。 男人煲汤做饭很利落,又不紧不慢,台面没有一丝紧促或狼藉。 水汽腾起时,他轮或分明的侧脸被液化,多了几分柔和的清隽。 即便是这样满满烟火气的事,宴岑也能做出自己的风格来——每次看他做饭,就算看不见他做什么,但你也会有种吃不起的感觉…… 戴着闪灯发箍的宴岑走到容初身边,一起欣赏儿子的大作,看着看着,男人拧了下眉。 “居居,你怎么没给爸爸涂颜色啊?” 画里的容初占了快有纸张的一半:红脸蛋绿裙子,长头发的波浪还有脚上的高跟鞋的细节都挺到位,虽说有点失真,但一看就是精心描绘过的。 小人儿画他自己也挺传神,至少比例挺准确——他正好到他仙女妈咪的大腿上。 相比母子俩,宴岑的形象就很潦草了,就一火柴人,还是没有上色的那种。完全没有体现他的高大威猛和超高颜值。 居居看了眼爸爸,有点心虚地抓了下脸蛋,“猪猪,猪猪还没画完,你们就回来啦!时间不够!” 宴岑:“……” 行吧,他不配有颜色。 容初垂眸看着画纸,猫眼慢慢笑弯,她抬手摸了把居居的脑袋顶,“画得真好!” 居居眯起黑眼睛笑,一边还撅起小嘴,给了老父亲一个挺傲娇的小眼神。 宴岑:“……” 他在家里食物链底端的地位,看来是无法改变了。 容初回房找了个相框把居居的大作裱起来,再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生日蛋糕。 大概是顾及她最近胃口不好,这个生日蛋糕的观赏性更大。她不喜欢奶油,下面的蛋糕层就还是裸胚,不过上面的装裱更加精致,加了马卡龙和蛋白糖,最上那层巧克力喷砂一下子让整个蛋糕都有了质感。 居居对着妈妈的生日蛋糕高兴得直拍巴掌,比他自己过生日还高兴。 容初从“云初”变“容初”后,年龄也大了三岁,她一直暗搓搓地在心里否认这一点——仙女的青春是永恒的永恒的! 就算是生了孩子,她也永远是二十岁的仙女妈咪哼~ 不知道是不是get到了她在意的点,这个蛋糕上没有任何体现年龄的元素,就连居居也问爸爸:“蜡烛呢?要给妈咪吹吹许愿的。” 宴岑看了容初一眼,打开旁边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来一个东西插在了蛋糕上。 容初凑近了看,猫眼微微瞪大。那不是蜡烛,而是一个翻糖人形。也不确定是不是翻糖的,因为比普通的翻糖更为精细,不论是皮肤的颜色和质感,还是脸型和五官都很逼真——一看就知道是谁。 居居笑得“嘎嘎”像只小鸭子,“是妈妈呀!” 小人儿凑近了使劲儿看,又“咦”了一声,“也不像妈咪……” 他“嗯”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像,像妹妹!” ——其实就是Q版的人形。 比起1.78的冷感超模,这个Q版的容初相对幼齿,像萌妹妹。 宴岑轻“嗯”了声,“因为在爸爸心里,妈妈就是小妹妹。” 他抬眸看她一眼。 “永远都是小女孩,小妹妹。” 容初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见鬼的小妹妹。 他这分明是占她的便宜,谁是他妹妹切! 面前蛋糕的香甜气息,好像一下子更加浓郁了。 父子俩对着这个蛋糕,给容初唱了首生日快乐歌,男人的磁音搭配跑调的童音,一首生日快乐歌给唱得七零八落。 切完蛋糕,容初切实感觉到了饿——这也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这样明显地有了饥饿感。 担心蛋糕太过甜腻,宴岑将准备好的打边炉搬上了桌。 上次他们就说一起吃打边炉的,结果容初恢复了记忆,匆匆离开…… 饱餐之后,居居被阿姨带去洗澡了。 宴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转向容初,“我们走吧?” 容初愣了下,“还去哪儿啊?” 男人轻笑,“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过完生日了吧?” 容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面“嗷”地一嗓子。 “爸爸妈咪要去哪里?”居居光着脚跑出来,上衣也没穿,Q弹的小肚皮一颤一颤的,“猪猪也要去!” “不行。”宴岑断然拒绝,“你该洗澡睡觉了。” 猪猪鼓起脸蛋,“猪猪不困!猪猪要跟爸爸妈妈一起!” “今天就只有爸爸跟妈妈一起。”即便是抢老婆,宴岑还跟儿子摆事实讲道理。 “你看,你有时候跟妈妈在一起,爸爸也没有跟着你们,比如你昨天非要跟妈妈一起睡的时候。” 居居嘟嘴“哼”了一声,“那是妈咪不要跟爸爸睡!” 宴岑:“………………” 居居一脸期待地看容初,“仙女妈咪,带居居去嘛?” 容初还没说话,宴岑突然抬手指儿子身后,“你看那是什么?” 居居应声转身。 小人儿转头的瞬间,宴岑一把抓上容初的手腕,“快走。” 大门关上前,容初听见儿子愤愤不平地嚎叫:“爸爸骗走猪猪的妈咪了啊啊!爸爸是坏蛋嗷嗷嗷!” ** 甩开电灯泡,容初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劳斯莱斯。 两人上了车,司机径直往城南的市区开,一直开到了—— Lare的总部大楼? 容初犹疑着下了车。 怎么?破轮儿先生要带她夜游时尚帝国么? 还是要她欣赏总裁办公的英姿? 宴岑带着容初进了电梯,直接摁了最高层——也只有他的总裁专梯能直通顶层。 容初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她当初第一次来Lare进的那个电梯么! 就是停电后和“瞎子总裁”困在一块的那次…… 容初暗暗撇了眼旁边的晏岑。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也在回忆这一段,脸上一直挂着很淡的蜜汁微笑。 容初:“……” 于是又是尴尬而窒息的两分钟。 Lare总部的大楼很气派,高度跟她原来住的那栋高空住宅大厦相当。到了顶层刚出电梯,容初的发丝和衣摆就都被风掀起来。 初秋的晚风比在地面上更急,凉意更甚。 容初紧了下领口,突然感觉肩上有轻柔的重量落下来。 她扭头,看见宴岑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条围巾,正圈圈绕绕地缠上她的脖子。 戴好围巾后,男人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两人走到透明的围栏后面,并肩而立,一时无话。 以前容初住在高层时,晚上也会看夜景,但住宅那边的视野远没有现在开阔。 他们站立的地方是商业区的至高点,放眼看去,整座城市的繁华全貌一览无余。 浓郁夜色,万家灯火,车水马龙,全部匍匐在他们的脚下。 站在开阔的黑暗中,心情好像就很容易平静下来。 容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夜景。 其实她并不喜欢看夜色。以前在高层时,几乎天刚擦黑她就会合上窗帘,不然看到外面星星点点的灯盏,再看落地窗上自己形单影只的倒影时,她会觉得有种孤独的凄凉感…… 容初拉紧西装外套,轻轻吸了下鼻子。 “我不想看夜景。”她扭头跟男人说,“我想回去了。” “不是看夜景。”宴岑说,“我想带你看点别的。” “看什么?” 容初问句未落,余光处突然闪耀一片。 她跟随着一声巨响扭头,看到璀璨腾空而起。 是烟火。 容初正想抬手捂耳朵,一双手就抢先覆上了她脸侧。 掌心干燥温热,稍显粗粝的纹路紧密贴上她白嫩的耳廓,男人强健结实的胸膛也贴上她的后背。 震耳欲聋的声响被阻隔,她眼里只剩明亮。 这不是普通的焰火。金色的巨大烟花在空中炸开,绽出耀眼的辉煌和灿烂,整个天空宛如白昼。 容初从没见过这么明亮的焰火,眼睛都有点被刺痛了。 不知道是不是计算好的,每一道腾飞的烟花都离他们异常近,仿佛一抬手就能触碰到明亮的光斑。 异常光亮的焰火四散,甚至冲淡了夜幕上的星星。 天空终于不再是黑暗阴郁的了。今晚的夜色很美。 “容初。”男人贴着自己的手背轻柔唤她,“你看。” “这就是我要带你看的天空。” ——我愿你的天空永远璀璨,再无黑暗。 即便有,我也会为你驱散一切的黑色。 烟火落幕,商区的高楼依次点亮长明灯,接棒照明。 正对着Lare大楼的高塔,也点亮一行“HappyBirthday!” “容初,生日快乐。”一个深蓝的天鹅绒首饰盒出现在她眼前。 “愿你岁岁有今朝。” 容初看着首饰盒上烫金的“LaBoum”的Logo,半天没有伸手。 宴岑了然轻笑。他拉起她的手,把方盒放到她手上。 “这一件,是我自己设计制作的。” 之前容初消失,宴岑整理她的东西时,才发现自己以前送出的首饰和衣装,她居然都没怎么拆封。 他苦闷思考了很久,也猜不到她为什么不喜欢那些。 直到再遇见她他才恍然——这些看着高大上的奢侈品牌,于富贵出身的她来说也不过是日用品。容氏还是珠宝行家,她什么贵重首饰没有。 而且他老送自家的品牌,在她看来或许就是投机,没有诚意…… 可她忘记了,是她说她最喜欢的电影是法国那部《初吻》后,他才开始大面积送她LaBoum的东西的。 LaBoum,正是初吻的意思啊。 他把“初吻”送给自己的初恋,也只送给过她…… 容初好奇看了男人一眼,正要打开首饰盒,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她拿出来看了眼屏幕,又有点不自然地看了眼男人,握着手机站远了两步。 宴岑敏锐地眯了下长眼,定定望着她接电话的背影。 “容小姐,晚上好。”清润的男音在话筒里响起,“我是南庭。” 容初:“……南先生。” 她其实都快把这哥忘了。 钢琴家基本一年到头都在国外,忙得很。但自从上次和容初吃了那顿饭后,南庭倒是一直积极主动地和她保持联系。他始终有礼,一句过界的话都没说过,容初也没法直截了当地拒绝人家。 南庭发来消息,五次里面她回两次吧。她不回钢琴家也不急恼,隔天继续发。 “我听你大哥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希望我的祝福依然有效,国内那边还没过零点吧?” “没有。”容初看着对面高塔上祝她生日快乐的豪气手笔,一时恍惚,一下子跑出来句,“正有人给我过生日呢——啊!” 没拿电话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容初不由轻轻惊叫一下。 她瞪眼看着不知道什么靠过来的宴岑。 ——他这是什么表情? 怎么跟刚才居居要跟他们出门时一样。 “怎么了?”南庭连忙问,“没事吧?” “没,没有。”容初赶紧道。 她看着宴岑打开首饰盒,拉上她的一只手,不由分说就把钻石手链往她手腕上戴。 容初看着男人敛睫给她戴手链,从他的脸上和动作上都看出一种宣告主权般的意味。 她又垂眸看手上的手链。 嗯,还挺精致漂亮。 “容小姐,我下周回国,不知道到时候你有没有空?”南庭笑了下,“一起吃个饭?也算给你补过生日。” 容初立刻拒绝:“不用了谢谢。我还有工作。” 她边说边朝宴岑瞪眼睛。 戴完手链他还就握着不放了,容初使劲抽手,男人根本不松开,还轻轻挑眉,一副欠抽的玩味挑衅样。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 “容小姐,我方不方便问一句,你……”钢琴家顿了下,“是不是已经有约了?” “我是不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容初还没说话,那只被握住的手就猛地给扯了一把,她失去了平衡,一个爱的魔力转圈圈后,她不受控地倒在了宴岑的怀里。 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就俯身吻了下来。 宴岑一手搂住容初腰身,另一只手拿过她的手机。 他依然挨着她的唇片,开口时磁音有点混沌:“没错。” “你早就没有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兰溪、4193001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居老师 5瓶;兰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宴岑对着手机说完, 径直挂断。 他把手机扔进容初身上外套的口袋里, 两手都环住她纤腰, 结实的胸膛继续往低压,毫不客气地加深这个吻。 容初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但知觉却更加清晰敏感:男人身上的雄性荷尔蒙, 还有他衣衫上惯有的冷杉气息,混合下巴上清新的剃须水味……顶层的冷风也吹不散他身上的炽烈。 容初“唔”了两声表示抗议, 身前的人却加重了亲吻的力度, 开口的气息有点急促:“你是不是要去, 赴那个难听的约……” 容初:“……” 什么难听啊? 人钢琴家怎么会难听…… 容初用力梗了下脖子,想逃离男人极具侵略性的口齿相融。 “我才没——” 明明是要抗拒, 但她开口时又喘又急的娇嗔劲儿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宴岑没有给她继续娇嗔抗拒的机会,他一手扣上她后脑,不再给她任何逃离的余地。 他眷恋般细密撕扯着她的唇瓣,磁音低低地从相贴的唇片之间挤出来:“还去见别人么, 嗯?” 容初这回连呓呜声都发不出来了。她看着两人被绞在一起微微变形的嘴唇, 羞耻感爆棚。 男人深邃的眉眼近在咫尺, 她可以看清他每一根细长的黑睫, 还有长睫微颤时微微泛红的眼底,以及黑眸深处克制翻滚的欲色…… 她记忆恢复后, 想起了很多他们以前相处的场景, 自然也有那些羞耻满满的片段,而且还很多……好像他们俩交流和解决问题的方式,主要就是那个了…… 容初每次想起来, 都要使劲摇脑袋,想把那些精神污染晃出去——她也根本无法把自己,跟记忆中那个挂在男人身上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可现在他就在吻她,热烈又专注,记忆中的不真实变成切切实实,容初好像有点明白他俩以前为什么会那么沉溺其中,没完没了了。 ……大概就是,有的人可能天生就比较合拍? 即便只是亲热起来合拍,但想到这个跟她合拍的男人的的确确是在全心爱护自己时,这种十分契合的亲吻,原来也会带来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的沉醉…… 容初被亲得喘不过气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腰就抵在了栏杆上。 身下是属于他的大厦,余光之处也尽是他为她点亮的绵延灯火…… 沉醉更浓。 脚底突然一声轻微的“咔”,容初不受控制地倾倒身体。 宴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往怀里揽了一把。 容初靠近男人怀里,气息依然有些急促。即便是在夜色中,她的脸也红得很不正常。 宴岑拉紧她身上的西装外套,用自己衣服把人裹住,又偏头朝她脚下看了一眼。 “怎么了这是……” 容初没有吭声。 她总不能说,说是给他亲得腿都软了吧…… 但宴岑好像已经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了,他气音轻笑,笑里明显透出些对自己吻技自豪的意味,还有点别的,模糊又暧昧的含义。 容初恼羞成怒了,她猛地推了一把男人的胸口,使劲挣开他的怀抱。还没等她迈步走开,宴岑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带了回来。 “别动。”他低低道。 不等容初拒绝,他的手又突然搭上了她的脸颊。颀长的指尖展开,指腹轻柔抹掉她唇边晕开的颜色。 可容初总觉得他这样不轻不重的揉磨别有含义,好像调情一般…… 擦完容初嘴上的口红,他又想起什么,轻舔了下自己的嘴角,接着又扬起手背,在染上颜色的薄唇上抹了一下。一个很简单随意的动作,却透出一种莫名餍足感,在这样的氛围中却更显暧昧,欲气满满。 “榕榕。”男人柔声唤她,低磁的声线依旧显哑。 他稍稍展开两条结实的胳膊,又箍上她的腰把人抱进怀里,眸色深深。 就在容初以为宴岑又要俯身亲下来时,他只是把她揽到胸口,宽阔的肩膀往前靠,下巴也轻轻抵在了她的脑顶上。 安静相拥了片刻,头顶的磁音闷闷开口:“如果刚才,我没有接电话,你会回答什么?” “嗯?”容初抬眸,正看到男人重重下沉的喉结。 “他问你,他还有没有机会?你会怎么说?” 容初:“……” 明知故问。 如果南庭有机会的话,那他刚才亲过来的瞬间,她就还会像更衣室那次一样,再给他一巴掌。 当然把他一把推到楼底下也有可能。 怎么可能任他亲到……腿都软了。 容初冲着男人的圆喉结翻了个白眼。 宴岑好像感应到了,又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我问你——”宴岑往后,稍稍撤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果是我呢?” “容初,我还有没有机会?” 容初怔了下,猫眼微动。 宴岑深切看她,“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了吗?” 他长睫稍敛,“当初我向你求婚,你说你不喜欢我,对我没感情……那现在呢?现在,你有……一些喜欢我了么?” 容初长翘的睫毛很快,也很不自然地眨了一下。 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回答。 当她已经习惯看到家里有他,当她看到米其林的食物也会下意识想“还是他做的更合口味”,当今天警报大作她被困住时,她能想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来解救她的人就是…… 她对他的那份抗拒和排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消散。 有没有一些喜欢他? 应该是有的吧。 而且,可能比“一些”还要多一点…… 容初抬眸,对上男人深切又期待的目光,微微抿唇。 “我……”她嗓子生涩,开口又赶紧轻咳了一下,“我……” 肯定的回答就是说不出口。 容初很轻地叹出口气,“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很好。” 宴岑眉心轻跳,“现在这样的关系?” “你,我,还有居居,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容初垂下眼眸,不看男人的神色。 “什么才是在一起呢?像……我们之前那样么?”她顿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宴岑,说实话,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能没法向像别的恋人一样相处。况且,我现在好像已经,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谈恋爱了……” 容初说完,自己都绝望地闭了下眼。 她还是无法坦率直白地表达情感。 而且她这话……听起来好渣啊。 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很好? ——享受他的爱护,接受他的照顾,甚至连亲都亲了,还偏偏不给男人一个“名分”,不让三个人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三口。 这难道不是,妥妥的渣女行为么:) 容初在心里吐槽自己,却又明白她是真的迈不过那道坎:她唯一的一次恋爱,青涩,难忘,又失败得很彻底。 现在要她和同一个人再爱一遍……她承认自己怯懦。 而且上次的结局犹在眼前:她和家人,和居居骨肉分离了三年。 那这次呢?万一结果更加糟糕呢? 而且现在居居也大了,他万一受到更严重的影响怎么办…… 宴岑垂眸定定看沉默的女人,似乎想从她的沉默,从她纠结的神色上看出和她回答不符合的深层含义。 过了片刻,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 “给我时间。” 容初抬头,“嗯?” “容初,再给我一些时间。”宴岑认真看她,“让你能够安心地和我在一起。” 就像他当初急冲冲跟她求婚,被拒绝后才明白,原来“在一起”,并不是说用婚姻关系把两人捆在一起——而是要她心里有他。 可今天他好像又明白了,即便她心里有他,他们离“在一起”,似乎依然有段距离。 理解,爱,信任……他们之间缺失的实在是太多了,也太久了。 当初走肾走得有多急切冒失,走心的距离就格外长远。 “好。”宴岑拉起容初的一只手,“我们就还像现在这样。” “你可以去忙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社交圈,也不必向家人,向外界公开我们的关系。”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下——这难道不是三年前,他和她在一起时的模式吗? 只不过现在,角色互换,位置反转。 宴岑心里轻笑。 果然都是要还的。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他拉起她的手放在的唇边,垂头轻吻她指尖。 跟刚才难耐的热吻不同,男人的这个吻,完全不沾染任何□□的意味,他细密从指尖吻到她手腕他送的那条手链上,低敛的深刻眉眼显出极尽的温柔,甚至是虔诚,“榕榕……” “只要我能在你身边就好。” ** 生日过后,容初就过上了华丽丽的“渣女”生活。 可宴岑没有一点不满,甚至心里十分暗喜——保持现有的关系,那就意味着他可以继续在她这里住下去。 都能住一块儿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最高兴的是居居——他终于可以像别的小盆友一样,同时拥有爸爸和妈妈了。 小人儿每天都是笑嘻嘻的,心情好胃口更好,爸爸做的饭都能多吃一碗,体重涨得比他仙女妈咪还快。 生日后容初就停了药,体重也很快恢复到了以前。昨天医生来给她做了检查和心理测评,一切如常——这也意味着,她终于战胜了厌食症。 不,应该是他们一起战胜的。 她的病好了,可以重新开始工作,守了她这么久的宴岑,也不用再远程办公了。 男人欠下了很多会议和差旅,出发去国外前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一遍又一遍跟容初强调有事就联系他。 容初复工的第一份工作,是之前签约的一个品牌的广告大片,跟她错失的四大《vogue》没得比,但容初的心态已然淡定了很多,有些机会难得,确实错过了就没有了——但谁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有更好的机会呢? 可就是这么一份平淡无奇的工作,她居然也没有安安稳稳做完的机会。 容初复工前的前一天,修衍大晚上打电话,急吼吼问她前段时间消失,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容初听着电话里经纪人急吼吼的质问,一边打开了网页。 之前宴岑限制了她的网络,久而久之,她都不怎么刷手机了。现在打开搜索就看见跳出来的关于自己的新闻,容初还一下子有点不习惯。 这条新闻的标题很惹眼: 《云初缺席四大封面的真实原因——疑染上毒瘾,正秘密接受治疗!》 容初:“……” 这则新闻还挺图文并茂,且一副浓浓的野□□卦口吻: 【……就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看云初成为爆掉四大的国模第一人时,她却十分意外地缺席了封面拍摄,当时的官方说法是云初家里出了急事,没法和杂志社调和好时间,当时圈里人一听就知道这绝对是借口——那可是vogue哎!还是她最后一封四大,就算是天塌了也要赶去拍好么! 经过小编多方的疏通和打听,终于摸清了云初缺席四大的真相:据知情人可靠的情报,云初现在并不在国内,而是在国外的一家康复医疗中心,正在秘密戒!毒! 小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根本不信,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之前云初直播,很有热度的那段时间,很多人都在议论她暴瘦。现在看来,暴瘦并不是超模过劳的结果,而是罪恶!! 唉!所有天赋异禀,飞速走火的超模都逃不过毒窝么?云初是否也会像当年的卡特摩斯一样,在最高点戛然而止,令人扼腕叹息呢? 扫描下方二维码,查看更多有关云初在国外疗养所的绝密见闻……】 就在容初也想扫描二维码观看自己的秘闻时,手机屏上突然跳出了容耀的名字。 容初接上电话,没有给大哥像修衍那样急吼吼质问的自己,直接跟他全盘托出,也细细解释了前段时间在家治疗的事情。 容耀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没有松出口气,反而很深地叹出一声。 “小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容耀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心疼,“你告诉大哥,大哥,还有你姐姐,都会陪你一起治疗的。” “以前你在外面一个人吃苦,现在回来了,为什么还要一个人撑着呢?”宴岑顿了下,又很低声地含糊了一句,听上去有点像“要不是宴总”什么什么的。 容初没有回答。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单是不能全心信任宴岑,她是根本没法完全信任任何人。 或许当年的那场意外,损伤的不仅是她的记忆…… 容耀主动转移了话题:“小初,虽然你这个新闻是假的,但一定要谨慎处理啊。” “有人用吸毒这样的丑闻黑你,就算是假的性质也太严重了,那你以后可能就……容氏也有可能被牵涉。这件事,要不就交给大哥来帮你处理?” “我们公司已经开始着手处理了。”容初道,“除了辟谣,我们明天还会开新闻发布会,到时候也会公开检测结果,放心吧哥。” 她顿了下,又想起什么。 “你刚才说,有人用这样的新闻黑我……这次不是营销号野鸡媒体博人眼球,是有人故意编料黑我是不是?” “是。”容耀回答,“一个营销号的稿子,怎么可能这么快传遍全网?我让容氏的公关去查了一下——” 他稍顿,“容初,我顺着这个事情查下去,这后面的人,好像跟你当年在宴家脱不开关系,也跟你当初落水的事情有关。” 容初脸色瞬变,“落水?我当时不是不小心掉到海里面的么?” “具体的事情,我还没有查清楚,但现在确定的是……” 容初听完荣耀的话,握话筒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她垂睫,似在沉吟。 “哥,明天的发布会,你能不能从你那儿给我拨点人过来。” “没问题,你要什么人?” 容初抬眸,很轻地挑了下眉,“安保,还有近身的保镖。” “都要能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初初的武力值要重新上线辣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9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正如容耀所说, 容初的这条假新闻闹得很严重, 不亚于时尚圈的大地震。 跟以前那些绯闻撕逼的新闻不同, 大家也都不是喜闻乐见的吃瓜群众了,一个个群情激愤,深夜还在各大平台上疯狂狙击, 高呼“零容忍”,“封杀”, “滚出时尚圈”。 事态发酵很快, 不久, 当地警方也正式发布通告,称会立刻对此事进行调查。 官媒都发话了, 本来还呼吁“不信谣不造谣”的粉丝也崩溃了。各路媒体都在连夜等待警方发布刑拘通告,但没想到先等来的是容初要开新闻发布会的通知。 话题敏感,容初又红,这场新闻发布会阵势很大, 各家媒体想方设法入场, 赶在第一线全程直播。 直播一开始, 不少人就对容初“涉毒”的消息产生怀疑了——超模看起来状态很好, 精神甚至比前段时间还要饱满,哪有新闻里说的毒瘾已深精神抑郁的样子。 “首先, 我来回应大家最关注的问题。”容初面对台下的□□短炮, 开口十分平静,“我没有涉毒,更没有吸毒。” “在看到造谣消息的第一时间, 我就已经主动联系,并配合相关执法人员记性了检测调查。” 容初向台下媒体展开一份检测证明,闪光灯立刻亮成一片。 白底黑字还有公章,她的清白瞬间明了。 台下的媒体却纷纷显露失望。他们今天可是抱着抢占爆炸热点的架势来的啊,本以为能写个“‘中国版凯特摩丝’的堕落史”或者“第一国模传奇不在:发布会现场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现在这算什么啊? 没有爆点,那就制造爆点—— “请问云小姐,既然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您为什么不选择在线澄清,而是要举行发布会呢?” “因为我和公司一致认为这样的造谣性质恶劣,需要非常郑重的澄清。”云初淡淡回答。 “是么?”记者一脸“我不信”,又尖锐道,“那请问举行这样声势浩大的发布会,您难道没有借机增加曝光的想法吗?” “增加曝光?那请问,如果你踩到狗屎,会把鞋底抬起来,再吆喝着让人过来看么?”容初冷冷反问。 记者:“……” “另外,我自认已经在T台和各类资源中得到了足够的曝光。”容初睇着记者,猫眼冷然,“倒是像您一样的媒体工作者,没少拿我博眼球挣流量吧?” 记者:“…………” 一个被怼回去了,后面立刻有人接上: “那请问,您如何解释自己之前暴瘦?还有,您缺席了那么重要的杂志拍摄,原因到底是什么?” 容初敛睫,一时没有回答。 台下的镜头嗅到了猛料的气息,一个个急不可待地凑更近。 容初抬眸,“因为,我前段时间得了厌食症。”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快门声此起彼伏。 第一超模竟然得了厌食症,虽然没有涉毒那么劲爆,但头条也可以到手了! 后台的修衍绝望地抬手扶额——自杀式自曝,是她没错了。 台下记者已经恨不得要把话筒戳到云初的鼻子里了: “那你现在怎么样?” “所以您全段时间是去治疗厌食症了吗?” “请问你为什么会得厌食症?是之前网传发胖,还是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 容初转向那个问她为什么得厌食症的媒体,视线下移看到他胸前的工作牌,无声一哂。 “我到底胖没胖,贵社不是很清楚吗?” 记者怔了一下,又了然轻笑,“我们之前的报道,也是根据你的实拍照片来写的。您是超模,外形体型本就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不是么。” 他面上没有丝毫心虚,甚至有点洋洋自得,“云小姐是公众人物,不会因为我们的几则报道,就耿耿于怀,才导致厌食症的吧?” 容初扬眉,“我是公众人物,所以你们就随意丑化我的照片,做出‘爆肥发胖’的效果,恶意消费我吸睛么?” 不等记者回答,容初就撇开视线,“请他出去。” 她话音刚落,三个高大健硕的安保人员就迅速入场,丝毫不顾周围的镜头,还有记者面红耳赤的惊叫,将他连人带机器一起拖了出去。 容初淡淡看向旁边,目光示意,“周律师?” 周律师点头,接过话筒,又打开桌上的文件夹。 “依据云初女士向本律师事务所反映的情况可知:吃瓜早报,八卦娱乐晚班车等多家媒体,以及昵称为‘解密时尚圈’,‘八卦小跟班’等微博营销号用户在多个平台肆意发布针对云初女士的侮辱,诽谤言论,甚至对云初女士的肖像图片恶意PS,类似不实消息一经发布,随即引发众多不明真相的网络用户对云初女士进行恶意评论,眼中贬损了云初女士的人格,降低其社会评价。” “基于上述,云初女士已委托本律师事务所发布声明如下: 针对上述媒体及网络用户所发布的涉嫌侵犯云初女士名誉权的内容,本律师事务所已完成取证、备诉工作,将即刻启动诉讼程序,追求其法律责任……” 在场的媒体面面相觑。 这啥?? 他们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新闻发布会,当着媒体的面说要起诉媒体? 这不是打他们的脸么! 还有把人拖出去又是什么操作? 杀鸡给猴看?? 早传云初后台神秘背景深厚,现在看这个作风,传闻不一定都是假的啊。 这个背景,值得好好挖一挖…… 律师念完声明,将话筒重新递给容初。容初接过来先没开口,淡色的猫眼不带情绪地打量台下。 “作为一名公众人物,我深知自己应该承担相应的社会职责,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监督和支持。但是——” 她重重顿了下,“公众人物同样也有隐私权,同样也应该珍视维护好自身的社会形象。对于侵权,我坚持追责。今天请各位到这里来,是希望大家不要做公众环境恶化的助推者,共同——” “你说的倒是很好听。”一道女音高声打断她。 所有人应声看过去,后排的一个女人突然站了起来。 看见陈姝羽,容初面上没有一点讶异。视线瞟到她胸前的工作牌,容初有点玩味地挑眉。 上次秀场花粉过敏之后,她果然没有再在业内看到陈姝羽了——她居然又混到时尚杂志去了? 不过容初也不惊讶,上次时尚周之后,她的乱七八糟的黑料就满天飞,除了人气增长的缘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陈姝羽走到前排来,还特意等在场的镜头都对准了她才开口。 “有个问题想问云初小姐: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隐私,现在却堂而皇之地把自己厌食症的事情暴露出来,满网都是你的辟谣和发布会的消息,这难道不是故意抢占公众资源吗?” “故意抢占公众资源?”容初虚虚眯了下猫眼,“你是说,这整件事情,都是我在炒作吗?” “不是吗?”陈姝羽咄咄逼人,“今天在场的媒体和业内人这么多,可没有一家知道,你涉毒这样的消息最早是从何而来的。来源不明的假新闻,难道没有自炒的嫌疑么?” 现场响起低闷的窃窃私语。 的确,平时出个什么大料,是哪个同行拍到的放的,大家多少都心里有数。但云初这次这个槽多无口的假料,居然没人知道是谁家发的,而且还能传得这么快,传得有鼻子有眼。 底下有媒体已经往回传稿子了。嗯,自炒这样的角度,应该也是蛮新奇蛮有热度的…… 容初定定看着眼带恨意的陈姝羽,红唇倏地弯翘,露出意料之内的了轻笑。 “你就这么笃定,我查不出来么?” 陈姝羽的表情僵硬一瞬。 容初回头,身后的屏幕上亮起密密麻麻的数据。 “根据我们技术人员的排查,抹黑我涉毒的黑料最早是从这一家网站上首发的,尽管对方使用的是国外的服务器,而且IP地址经过了多层伪装,但我们已经取得了确切的证据——” 容初抬手哗地指向陈姝羽胸前的工作牌,“正是出自这位陈小姐任职的《PinkCam》杂志社!” 陈姝羽刷地变了脸色,“你胡说!你这是诽谤!” “到底是不是诽谤,你自己去跟警方解释吧。”容初漠然偏开目光,“看看是你的辩词有用,还是我提交的证据有力。” 陈姝羽瞪眼看着容初,难以置信,“警……方?” 容初拿起自己的那份检测证明,“很遗憾,你抹黑我涉毒,这已经不单是侵害我的名誉了,这是在造谣传谣,妨碍公务,是可以被拘留的。” 她扭头跟旁边的律师示意,“周律师,请您现在就跟警方联系——” 陈姝羽惊叫:“容初你——” “住手!”有人出声喝道。 容初看过去,见到气势汹汹的来人之后,她脸上露出了然。 果然。 她就说,经过上次之后,陈姝羽怎么还敢出来蹦跶。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啊。 在场也有人认出了岑月,议论声更甚: “这不是……Lare的老夫人吗!” “是啊!她怎么会来?自从少东家上任后,上一辈的高层已经很少露面了……” 容初只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而继续对律师道:“对方造谣,无耻反咬,请您——” “无耻?”岑月冷笑,“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无耻?” “明明你才最无耻!” 岑月指着容初,“三年前你勾引我儿子不成,现在反而变本加厉,叫他和家里人疏离,消失足足两个月,放下工作和你厮混——” 现场轰地一下炸开了锅。 闪光灯和快门声此起披伏—— 劲爆的猛料出现了出现了!! 容初定定看着岑月,猫眼里依然不见情绪,疯狂明灭的闪光灯将她那张明艳的脸打得苍白又精致,她艳丽的唇瓣慢慢紧抿成线。 片刻后,容初又扬唇轻笑了下,“拖出去!” 她轻描淡写:“把她们都拖出去。” ** 容耀派来的安保展现除了极强的专业素质。岑月身边的保镖根本无力招架,现场很快被控制住,没有一点冲突的痕迹。 容初离场,留下修衍出来对付异常亢奋,刨根掘底的媒体们。她在保镖的指引下,来到会场另一端的一间房里。 推门进去,里面的人立刻高声:“你把我带这儿来干什么!容初我警告你——” 陈姝羽还没喊完,容初身边的一个高个女保镖就走过去,扬手啪地一巴掌打下去。 陈姝羽“啊”地惊叫,捂着脸愣了好几秒,难以置信地看容初。 “你疯了吗?你个贱——” “啪”地一声,一脸冷漠的女保镖又给了她一耳光。 陈姝羽完全懵了。 “你要是再不闭嘴,就换他来打。”容初朝身侧虎背熊腰的另一个男保镖偏了下脑袋。 陈姝羽不再出声了,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捂着脸恨恨看容初,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容初倚在对面的墙上,缓声继续:“本来,我以为我们上次就算两清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她掀起猫眼冷冷看对面,“是你今天自己找上门来的。” 陈姝羽畏惧看了眼容初身侧的保镖,怯怯小声:“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我,我是可以告你人身伤害的!” “伤害?”容初反笑,她盯着陈姝羽,眼中笑意渐冷,“你和我到底是谁伤害谁,我们得先讲清楚。” 陈姝羽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容初扯了下唇角,“三年前游轮上的那场宴会,你还记得吧?” 陈姝羽呼吸一滞,眸光轻微闪烁,没有接话。 容初审视看她,“当初你们一口咬定是我动了宴岑的电脑,是我将合同泄了密。可事实到底怎么样?陈姝羽,你我心知肚明。” “你胡说。”陈姝羽坚决否定,却一直偏着视线不看容初,“当初就是你!你泄了密被揭穿,想跑的时候才落水的——” “从头到尾,你们都没有我泄密的证据。”容初扬了下眉,“但是,我有证据。” 容初身边的保镖将一个厚重的牛皮纸袋扔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当初是你透过宴家内部买通消息,把合同细则透漏出去,你以为你堵了替你办事的人的嘴,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这里面,就是当年经手的两个人的全部证词。” 陈姝羽怔住,猛地扭头看容初,“不,不可能!你怎么,怎么能……” 容初没有理会陈姝羽的震惊,她直起身子,慢慢踱步到她面前,高跟鞋一下一下扎在地面上,响声格外刺耳。 “你栽赃我,又联合别人搞了那么一出鸿门宴。”容初稍顿,表情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是你害我掉到海里,你害我受伤,失忆,还和我的孩子硬生生分开了三年!” “就凭这些,我想什么时候打你,就什么时候打你,我打死你都不过分!” 陈姝羽刷地白了脸色。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又跟害怕容初真会打她一样,连连后撤,直到撞倒身后的椅子,又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容初居高临下地睨了她几秒,鄙夷转身,“我打你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在我面前,你根本就不配站着说话。” “你还记不记得,宴岑那时候跟我说过什么话?” 陈姝羽好像已经完全瘫软。她嘴唇发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容初看了眼地上的牛皮纸袋,笑了,“他跟我说,这样的商业泄密是犯罪,是要坐牢的。” “其实我本来以为,你不能再做设计师,就应该自觉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扭头看着陈姝羽,一字一句:“现在看来,你还是,去吃牢饭吧!” ** 容初走进隔壁的房间。 不像陈姝羽,岑月一看见容初,就立刻后退拉开和她的距离。 容初给她的反应逗笑了,“你都听见了?” 岑月愤然瞪她,“你恶毒!你就是个疯——” “我恶毒?”容初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泄密是我吗?是我栽赃了别人吗?从头到尾,我有伤害过你们吗?”她尖锐质问。 “是你们栽赃伤害了我!而你们只不过是不认可我和宴岑的关系,只是因为这样,就可以随意伤害别人吗?” 她轻笑,“到底是谁恶毒?” 岑月瞪着她不说话。 容初吁出一口气,“您放心,我不会像对待她一样对您的。” 岑月脸色稍缓。她上下打量了容初一遍,弯起的唇边又有点得意。 “你敢把我扣在这儿?现在怎么做都晚了!” 她朝容初昂起下巴,“你是容氏的女儿又怎么样?我管你是谁!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进宴家的门,想都别想!” 容初垂眸,淡淡“哦”了一声,“您放心,我从不想和你,和宴家扯上什么关系。” “今天留住您,不过是想跟您谈谈,居居的问题。” 岑月一愣,“居居?” 容初“嗯”了下,“既然你们不想和我有瓜葛,那自然,也不要和我的孩子有什么关系了。” 岑月怔住,猛地抽了一口气,“你胡说什么!你休想!居居是我的孙子,是我们宴家的孩子!” 容初盯着她,“居居是我的孩子。” 她从旁边的人手中抽出一份文件。 “我已经和宴岑签订了抚养协议:居居由我抚养。” 岑月刷地变了脸色。她一把抓过协议,慌乱翻开。 “怎么——这不可能!你,你们不能——” 她把文件狠狠往地上一扔,“我不同意!” 容初淡定地看着她,“孩子的抚养权是由父母决定的,你同不同意都没用。” “居居现在年龄还小,即便你上诉,法院也会倾向于母方。何况我们已经签订了协议,你再去法院也没用。” “你!”岑月的眼睛都气红了,“宴岑不会同意的!我们全家都不会同意!你敢!” 容初讥讽轻笑,径直转身。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 “对了,居居是非婚生子,抚养权还在我这儿——那就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会让他改姓容的。” 岑月:“!!” 说完她又欣赏了两秒岑月的气急败坏,才回过头拉开门。 “你就是个疯子!你个恶毒的疯女人!”身后的人已经歇斯底里。 “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这辈子都别想和宴岑在一起!” 容初猛地刹住了步伐,纤薄的后背僵硬了几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她没有回头,只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 宴岑在欧洲总部的会议,从白天开到了深夜。 他出来后没有急着走,只立在全景落地窗前,抬手轻轻地揉着眉心,疲态尽显。 身边的助理看老板疲惫的神色,犹豫着,最终还是小声开口:“宴总?” 宴岑扭头看他。 助理看着他不说话,只把手机递了过去。 宴岑接过来划了两下,眼中一震。 “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您开会的时候……” 宴岑抿唇,立刻迈开长腿。 “回国。” “啊?”助理愣住,“可是您明早还……” 宴岑冷冷一记眼刀瞥过去,助理立刻噤声。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正要拨号过去,来电同时跳进屏幕。 宴岑看见屏幕上的名字,立刻接起来。 “容初,我都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不用了。” 宴岑收住脚步,握手机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容初的语气如常,但他的不安却急速膨胀,满是不好的预感—— “宴岑,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回湖心苑了。” 容初顿了下,依旧平静,“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但我们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夜,有人吃牢饭,有人丢宝贝,还有人,他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兎沁沁沁沁沁鸭 10瓶;奈奈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宴岑还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在飞机上他一刻都没睡, 亲眼看到容初发布会的新闻是如何发酵的。 一场澄清涉毒的严肃发布会俨然变成了一场闹剧, 没有人关心真相到底是什么, 一切的焦点都在他和容初的关系上面。 媒体的标题一个比一个抢眼:《超模容初豪门梦碎?婆婆公开痛骂:无耻狐狸精,又婊又假!》,《传奇超模励志是假, 全靠后台上位!》,《劲爆!第一国模攀龙附凤, 为当太子妃甘作后妈!》…… 豪门的那些事本就引人八卦, 再加上宴家在时尚界的地位斐然, 神秘感加成,八卦欲max。岑月指着容初鼻子骂的那段视频被狂传, 全民都在吃瓜,首页的帖子刷屏,热搜轮了一轮又一轮。 太子爷×超模这样的组合,女方注定是被过度揣测的那个: 【我惊了, 第一次见当着这么多媒体就开撕的, 太子爷他妈估计也是忍无可忍了吧】 【重点不是她说三年前云初就和太子爷有关系了么!三年前啊, 所以是出道前就……】 【吐了真的[呕], 以前我有多喜欢云初现在就有多恶心】 【+1,为了云初才关注的时尚圈, 就是喜欢又美又飒还有本事的漂亮姐姐, 一直觉得她是我想要成为的样子,结果没想到就是个金丝雀[微笑]】 【关注时尚圈的现在才心塞,以前我还说云初对我们这些超模粉来说, 就像村里第一个考上北大清华的天才生,真的狂吹!结果现在……脸都要被打肿了】 【不是,云初都跟了太子爷三四年了,虽说现在的资源已经很不错了,但离封神还差一步。照理来说她后台是Lare,那不应该红血蓝血随便挑的吗?可就感觉,也没有很捧她啊……】 【超模和时尚集团的老总,各取所需呗,你还指望能有啥真爱么。能拿到现在这些资源,估计也没少在太子爷身上花心思了。】 【超模说着好听,但宴家这样的豪门肯定是看不上云初的,她也没可能嫁进去。她出道的首秀不还抱着太子爷的儿子走秀么,也是挺不容易的,为了当太子妃,千方百计上赶着当后妈】 【对啊,云初刚出道那阵子不都还传,说她和太子爷在试衣间就那个啥……现在看着挺可笑的,外界把她捧成那样,又是国模传奇又是女神的,结果下了台还不是金主爸爸让干啥就得干啥】 …… 助理看着老板阴沉到极致的脸色,“宴,宴总?” 他小心翼翼地指了下屏幕,“您看,这些……需要公关来处理吗?” 宴岑默了两秒,摇头,“我自己来。” 助理:“?” 助理眼睁睁看着老板打开了微博,注册,认证一步不落。 光标停在发微博的页面时,男人修长光洁的指尖却顿住了。他长眼定定看着屏幕,薄唇微抿,似在思索。 就在宴岑正在斟酌时,屏幕上方叮地弹出一条推送: 【独家实时!容氏生辉总裁对线狂怼宴氏Lare——超模云初竟是顶奢珠宝品牌小千金!】 ** 容氏生辉的官博置顶了一张名为“声明”的图片,声明的署名是容氏总裁容耀,全篇也是以他的口吻做亲笔澄清: 云初本名容初,是我家幺女,也是我的小妹。小妹从小就备受宠爱,不夸张的说,即便她要摘星邀月,家里也会极力满足她。 去年她出道,特意使用“云初”这个艺名,为的就是不顶着容氏的名头,不依仗家中获得优待,想完全凭借自己的本事和努力,在时尚圈斗出一番天地。 她也确实做到了。 作为长兄,我为能有这样优秀独立的妹妹感到骄傲。作为家人,我们也一直心疼并支持她的努力和付出。因此今天看到网络上的某些言论时,我十分愤怒!特意撰文在此郑重声明:容初今日所取得的任何成就,全是凭靠她自己一步步达成的。 她连家里都不靠,自然不会,也不屑再从别处寻找捷径! 正如容初在发布会上所言,公众人物也有隐私权,容初的感情关系属于她的个人隐私,本无需向公众公开说明,但为了杜绝有心人士再向今天一样撒泼碰瓷,我代表小妹特此说明: 四年前,容初和Lare集团的总裁宴岑先生的确有过一段短暂恋爱关系,早在容初开始模特生涯以前,且她当时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家庭背景,更没有获得任何实质上的利益或帮助。从我小妹的角度来说,她的这段感情,是很纯粹的。 不得不提的是,我对小妹的这段感情一直持不赞同的态度。因此当她和宴先生结束感情关系时,作为大哥的我,倍感欣慰。 今天目睹到宴先生母亲的泼皮行为后,我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态度。 当然,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我国法律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将依法承担法律责任。针对Lare集团副总经理岑月公然侮辱云初女士一事,即日起,我司已委托律师启动诉讼程序,坚决追责,强烈要求岑月女士公开向容初致歉! 也请宴先生和岑女士放心,容氏在选择合作伙伴和友方时,都会本着互相尊重的原则,仔细考量对方的人品和素质,更别说更为深刻的姻亲关系了。 因此,在见识到宴氏的人品素质和行为处事之后,我和我的家人都衷心希望,不管是合作还是交友,亦或是别的关系,你我两家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容氏生辉集团CEO 容耀亲笔 这则长篇声明引爆全网,也瞬间拉回了评论的风向: 【卧槽!】 【卧槽!!】 【卧槽我惊了!!!】 【……你们不是一直要挖云初的背景么,好了,背景出来了[微笑]说老实话,容初的这个背景,放在国外比肯德基三姐妹还牛皮】 【姐妹辱初了。肯德基三姐妹加一块也没云初的实力强。而且容初确实没靠家里啊,要不是人家哥哥看不过去,我估计她的家庭背景还是不会爆的】 【心疼初初呜呜呜,明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千金,自己还这么拼,结果又被泼脏水[泪][泪]】 【这份声明和太子爷他妈大闹会场,真的高下立现。说实话,他妈没有一点贵妇名媛的样子,简直一泼妇。】 【+1,太子爷本人明明气质和修养都很好,咋会有这样的妈??暗搓搓说一句,虽然已经分手了,但这颗过期糖我磕了!其实俩人很配啊,身家职业样貌各方面】 【滚!声明没看见么??容初不约[再见]人好好的小千金+超模,想不开要去当后妈?】 …… 除了容耀,一向低调,刻意和自家容氏拉开关系的容蓉也发声了。 女明星的微博平时只有营业博和广告相关,可现在她隔着时差上线,极反常态地连发了两条微博。相比起容耀那份逻辑清晰,语气得体的声明,她的发言非常暴躁: 【大晚上收工本来累瘫了,结果一看手机给我气笑了[微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跑到我妹面前去跳!真以为所有女人都要上赶着高看你们家么,图什么啊?图你不讲理?图你不要脸?】 【就算摘掉亲姐滤镜,我小妹也是才貌双全,自备身家,从来不缺人追。既然早都分手了,就请有心人士不要再来碰瓷。你不是良人,就别耽误我妹的好姻缘[再见]】 当红女星下场,就等于巨大的流量入场。低调的佛系女星都抠吐芬芳,可想已经被气成河豚了。 粉丝们爱屋及乌,和义愤填膺吃瓜路人一起火速围剿Lare。 集团蓝V的官博下面瞬间沦陷,大部分是嘲岑月“泼妇,撒泼碰瓷不要脸”,还有很多为容初抱不平的,说人家是被哥哥姐姐捧手心里的小公主,凭什么要被这么委屈。 高不可攀的矜贵顶奢太子爷,也一下子成为了“渣男前任”,“狗男人”…… 助理看着官博下面疯狂增长的祖安语录,十分庆幸自家老板还没发博,否则…… 宴岑没有理会那些谩骂,他看着容蓉微博里的“并不缺人追”,“别耽误我妹的好姻缘”这两句,没由来想起容初生日那晚,她接到的那个钢琴家的来电。 他又想起她之前在电话里的平静和漠然,心里更加煎熬不安…… 十个小时的飞行,宴岑没吃没喝没休息,好不容易等到飞机落地。 “查到了吗?”他问助理。 “是。”助理颔首,“初小姐这两天都没有行程。” 宴岑很慢地眨了下眼,向前排司机下令:“去她家。” ** 宴岑一路上都在给容初打电话,但对方一直没有应答。 到了大门口,他在密码锁上输入口令,提示错误——她已经把密码换掉了。 宴岑正想按铃,里面的那层门突然被拉开。 镂空防盗门后的眼睛跟容初的猫眼很相似,但比她的要锐利,高度也要低一些。 看见来人容蓉愣了下,神情很不友好,“你来做什么?!” 宴岑往里看了一眼,“容初在吗?” “不管你的事!”容蓉尖锐道,“你立刻给我——” “怎么了?”房里一道男音响起,“谁来了?” 容耀走过来看到门外,脸色瞬沉,“宴总?” 宴岑点了下头,“我要见——” “你还好意思见她?”容耀直接截断他的话,“怎么,你母亲羞辱我妹妹还不够吗?还劳烦宴总亲自再来一趟?” 宴岑微微拉紧唇线。 容家这位大哥对他态度一直不算好,但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他也不像今天这样一点不客气。 宴岑抿了下唇片,“容总,我这两天一直在欧洲开会,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今天看到新闻后,立刻就赶了回来。” 他顿了下,磁音稍低:“很抱歉我母亲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可我对此并不知情。她的立场和言辞,也不能代表我的想法。” “不代表你的想法?所以就不关你的事,不是你的错了?”容耀冷哼。 “很遗憾宴总,但在所有人看来,你母亲的立场就是宴家的立场,而宴总你——” 他加重语气,咬着字音一般:“也是宴家的一员。” 宴岑垂睫,默然若干秒,“我从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跟他们不一样。 他们的血是冷的,但我不是。 ——而我唯一的一点热血和温情,全部来自于她…… 宴岑轻声道:“我也从不赞同他们的想法和立场。我是和容初站在一起的。” 容耀摇头,“你不赞成你们家人的立场,可你并没有和他们分割开来,你的身份,你的社会地位依然和宴家紧密相连。所以宴总,不管在你家人还是外人看来,你就是宴家的一员。” 他看着宴岑,那双外勾内翘的眼眸更加冷厉。 “既然你是宴家人,还是当家的人,那么你就有责任处理好容初和你家人的关系。可是你没有。” “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宴总,你都没有。” 宴岑无言,喉结快速滚了一下。 容耀继续:“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说和容初站在一起?恕我直言,宴总,一个男人要是连家里的这点关系都处理不好,由得家里人欺辱自己的女人,那他就不算个男人!” “我是不会让我妹妹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的。你也不配!” 前所未有的羞辱,极度的挑衅,可又字字见血,直戳要害。 宴岑的表情抽搐般起伏了一下。他忍耐般闭了下眼,轮廓分明的下颌上滚出咬肌。 “让我和容初谈。”男人磁音沉哑,“我自己来和她谈。” “跟她谈?”容蓉轻哼,“你没有见我妹妹的资格!” 她冷冷瞥了门外的人一眼,扬声:“阿亮!” 院落外面的保镖们闻声跑过来。 容蓉指向镂空的防盗门,“把他和他的人都给我——” “姐。” 所有人都停住动作,望向走过来的容初。 容初停在哥哥姐姐中间,又淡淡往门外看了一眼。 只那一眼,宴岑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一只利爪狠狠抓住,又猛地往外撕扯一把。 容初跟身边的哥姐点点头,“让我跟他说。” 她看起来好平静,甚至比通话时还要淡定。 可宴岑却更加不安——她这个语气,似乎已经单方面地下定了决心,做出了决定。又好像已经完全不关心,不在意他了。 有一种“一切都结束了”的定局感…… 容初看向镂空的大门,猫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居老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耀和容蓉交换了一下眼神, 最后又看了门外的宴岑一眼, 沉默转身。 等哥姐离开后, 容初打开了外层的防盗门。但她倚在门口并没有让身的意思,纤细的胳膊抱臂,防备的姿态。 宴岑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她已经连门都不愿意让他进了么? 几秒种后, 宴岑轻声开口:“容初,我很抱歉我妈做出那样的事。” 他敛睫定定看她, “你大哥刚才说得没错, 这件事跟我是有关的, 我应该道歉,也会负责。” 容初只摇摇头, “宴岑,之前我在电话里已经说了。” 她抬眸看他,猫眼依然异常平静,甚至有些空洞, “我们目前的这种关系, 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 宴岑喉结重重滚了一下,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声明我也看了, 你放心,我会让我妈公开向你道歉——” “跟这件事情无关。”容初打断男人, 她撇开视线, “我是觉得,我们真的不合适。” 宴岑怔了下,长眼跟被刺痛了一般剧烈闪动, “不合适?” “为什么?你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容初垂眸不语。 “不合适?”宴岑低低反问,“容初,你对我,难道没有感情吗?” 他黑眸深深,神色激动起伏一瞬,突然抬手捏上容初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 “榕榕,你敢说你心里一点没有我?” 容初被迫对上男人执拗又幽深的眼眸,立刻跟被烫到一般目光闪烁。她别开精致的小脸,又抗拒地往后撤了半步。 “有时候,两个人合不合适,并不是感情说了算的。”容初避开男人的问题,“时机,背景,家庭……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 她很轻地吁出口气,“宴总,总的来说,你和我并不合适。” 宴岑定定看着她,眉心紧蹙,不解又难过,“可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以前,你说我们只要感情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你说,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爱情——” “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容初提高声音。她表面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但恼怒很快又被压制。 她秀挺的前胸深深起伏了一下,“我也不是20岁,我24了,我早长大了,或者说,我清醒了。” 容初一直在心里拿这些话说服自己,可亲口说出来时,她的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我明白如果一份感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失望,那我就该尽快舍弃掉这段情感。如果所谓的爱情只会伤害我,那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宴岑眼中一震。 容初抬眸看男人,“我们发的声明,还有我大哥刚从说的一些话,宴总认为没有道理吗?” 她微微扬眉,“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们之间……有些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何止今天,容初现在觉得大哥以前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他们这样的人家,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顺从自己的心意的,婚姻就是一件。 对她来说,选择一个彼此实力相当,家庭关系相对简单的男人才是最合适的。她不会被轻慢,居居也不会受委屈…… 宴岑摇头,“不是的,容初,我——” “咔啦”一声,容初已经拉上外层的门。 镂空的门饰挡住了她部分的脸,她的神色也变得晦暗不明。 “宴岑。” 容初轻声喊他。宴岑只看到她精致的唇瓣微微打颤,又很快抿唇一条线。 “该说的,我今天都说明白了。” 她咽了下嗓子,下定决心一般,“你的确,不是我需要的那个人。” 说完她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便立刻“哐当”关上了门。 门板闭合投下的阴影笼罩在宴岑身上,他的面目也半隐在黑暗中,更显暗沉,甚至森然。 男人像一块雕塑般一动不动,他僵滞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 ** 继容氏总裁亲笔声明,容蓉发声之后,这件事一时没有更多的进展了。身世曝光的容初这段时间都没有营业,也没有公开露面。 而所有人都期待回应的另外一位当事人,Lare太子爷宴岑也没有任何反应。 两天后的下午,宴岑以集团总裁的身份召集了高层召开了一个秘密的会议。 宴岑的父母到场。他们惊异地发现,宴氏的亲族及旁氏几脉人员也都在现场。 宴岑没有理会父母暗示的眼色,他朝门外点头示意。 看到走进来的律师和公证人员,在场的人更加讶异了。 宴岑淡淡向律师开口:“周律师,您开始吧。” 周律师点头,“受宴先生的委托,今天请大家到场,主要是想完成一场签订契书的仪式。” “契书?” “什么契书?” “不会是……” “一直以来,宴岑先生和集团核心的管理思路都有着天壤之别,现今分歧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经过慎重考虑和抉择,宴岑先生决定从宴氏家族中完全分离,保留核心品牌Laboum以及相应子品牌,另行成立公司……” 众人:“!!” “此外,集团旗下的几大平台,200余品牌公司,包括投资、贸易、酒店、商业广场等众多业态现分配如下……” 宴父又惊又怒,“宴岑,你这是在做什么?!” 岑月也瞪着儿子,脸色刷白,“不行!绝对不可以!” 他这是在分家,不,他这就是在毁掉整个集团啊! 根据契书,核心品牌Laboum已经被宴岑从集团剥离,Lare表面上保留响当当的名头,但实际已经被分割得七零八落。 这样的分配法从表面上来看偏偏挑不出一点错,宴岑的父母到高层甚至到宴氏的旁支都有份。可实际上,不管是经营管理还是集团效益都会大受影响——毕竟这几年宴岑才是这艘时尚巨轮真正的一把手,他现在要放手,谁还有能力做这个掌舵人。别说是那些能力平平的旁支别系,就算是他们夫妻俩,现在也谁没有这个能力了啊。 Lare被架空成了一具空壳,但原来游离在核心外的旁支们,却实实在在分到了一杯羹。他们才不管这样分家的长远结果怎么样,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眼前的蛋糕。 宴岑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 他要分家,宴家的父母和原来的核心高层自然不愿意。他一个人拧转不了整个大局,那就彻底把局面搅乱,自然会有人跳出来。 现在为他开路,就是为他们自己争取利益: “大嫂那么激动做什么?我觉得这份契书没什么问题。” “就是。当年创建品牌,我们的父辈也都有功劳,没有道理现在你们一家独大。” “还是宴岑讲理,有眼光又懂事,我看这个分法很好嘛!以后大家一起,一家人就该相互帮衬承担嘛!” “一家人?相互帮衬?那当年集团前有狼后有虎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儿!” “大哥,您这样说就不合适了吧?当年集团不好过的时候,那也是宴岑撑过去,他主事是应该的。既然如此,现在我们也都应该听他的!” …… 双方剑拔弩张,宴岑只面无表情地看戏。过了片刻,他敛睫淡淡跟助理道:“接下来的签约仪式还有公证,你留下来盯着办。” 助理颔首应声,宴岑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刚出门走到廊厅,岑月的声音便从后面追了上来:“宴岑,你站住!” 宴岑转身,看见母亲怒容满面。 “你是疯了是不是!啊?”岑月过来抓上宴岑的胳膊,“为什么要这样?Lare可是你这些年全部的心血,你怎么能这样糟蹋!” 岑月眼睛都红了,“你这不仅是要毁了Lare,你自己的身家和资产也会缩水的啊!” 宴岑一把拽开的袖口,淡淡瞥了岑月一眼又移开视线,“Lare有多少品牌是我接手后并购的,我上任后,集团的资产翻涨如何,你们也都是心里有数的。” “可我只带走了Laboum,自认问心无愧。可就算我只有Laboum——”他侧眸深深,“我也自信,它能够成为第二个Lare。” 岑月愣住。 宴岑扭头刚迈步,就听到她在背后道:“还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不是!” “就是因为容初对吗!宴岑,”岑月声音颤抖发哽,“你为了她,难道就真的什么都不要了么!” 不等宴岑回答,她就继续大声:“好!” “都随你!你愿意娶她就娶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了!我再也不干涉你们了,可以吗?” 见宴岑半天不语,岑月又急忙凑上前,“不然你还想怎么办?” 岑月咬牙,屈辱般落下泪来,“那,那我去……我去跟她说!照容家的要求,我去跟容初道歉,可以了吧!” “您自然是要去道歉。”宴岑冷淡开口,“因为这件事,本就是您错了。” 宴岑转过身来看了岑月两秒,“妈,我把北美的公司交到你和爸手上,等你跟容初道歉后,还是尽快去美国吧。” 岑月怔怔看着儿子哽住,眼泪在脸上滚出深刻的泪痕,“你这是……铁了心了,对么?” “无论如何,你都要扔下Lare,也扔下这个家,是吗?” 宴岑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是。” 他顿了下,审视般打量岑月,“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要针对容初?” “以前不知道她的身世也就罢了。可现在一切都明白了,不论自身还是家庭背景,容初都无可挑剔的。她还是居居的妈妈……” “可你为什么还是这样排斥她?” 岑月脸上的表情古怪地起伏了一下,哭晕开的眼睛闪烁躲避,没有回答。 宴岑虚眯了下长眼,“父亲当年执意要结婚的对象不是你,所以现在,我也不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对吗?” 岑月的嘴唇颤了两下。她梗起脖子看宴岑,短促又滑稽地笑了一声,“没错。” 果然是父子,一脉相承啊。 宴岑的父亲当年答应娶她,条件便是要岑月接受他和真爱生的孩子。 她接受了,也终于嫁给他了。这么多年,她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甚至冠上了自己的名字,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他对她还是没有感情。他的真心,永远都不会在她身上…… 现在看到容初,岑月仿佛就看到当年的另外一个女人——都是真爱,都未婚生了孩子。如果当初嫁进来的是那个女人不是自己,那她会不会,就跟现在的容初是一样的? 不。她没有得到的东西,容初也别想! 谁都别想…… 岑月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你可比你爸有本事多了。至少当年,他没有像你六亲不认,连家都不要了。” 宴岑沉沉看了她两秒,冷淡轻嗤,“我现在,更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男人转身,再也不回头。 “在这个家再呆下去,人就变得不像人了。” ** 宴岑脱离宴氏和Lare的新闻震惊了整个时尚圈,不仅国内,国外的各大媒体都用了大版面报道这件事。 刚被淡忘不到两天的容初,又开始各种被cue,所有人都在猜测,时尚界的这次变天,跟超模和太子爷之前的传闻密切相关: 【卧槽这是什么戏码!冲冠一怒为红颜么!结合太子也他妈之前的态度,感觉太子爷是因为云初才硬刚的啊】 【我去!之前还说他不吭声,没想到是憋着放大招啊。不过完全脱离Lare,这代价也太大了吧,这不是砍掉自己的胳膊么】 【有业内人分析,其实这次变动,着急的该是Lare那边的人才对。毕竟没有这位宴总,就没有现在的Lare,所谓的时尚龙头也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呜呜呜我啥都不懂但我真情实感地哭辽!谁他妈说云初是金丝雀各取所需的,这他妈明明是真爱啊!绝壁真爱!】 【服了,说神仙爱情的你们醒醒。分家这么大的事,当真以为是为着个女人?再说了,那位太子爷不还有个娃呢么,反正他也是重情深情的人就对了】 【可娃的妈不早都是过去式了,过去了现在还不能有真爱了吗。粉丝也没必要为容初抱不平,太子爷那样的男人,要真为了她和家里决裂,那当后妈也不是不可以啊!】 宴岑翻到上面那条评论,一侧的浓眉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 他稍作沉吟,登录了自己那个已经认证,还没来得及发言的微博账号,又转到说容初当后妈的那条评论,指尖轻点了回复键: 【不是后妈,是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兰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茜 17瓶;兎沁沁沁沁沁鸭 15瓶;SssYeon 10瓶;添望isrio 2瓶;兰溪、花点点、西春松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宴岑微博号很快就被顶了上来, 尽管加着大红V, 但底下跟评的都是“假的吧?”, 还有“容初哪像生过孩子的我不信”。 宴岑垂眸盯着发布微博的页面,修长的指节轻轻在下巴上摸了几下。他也没有思考很久,指尖便在屏幕上哒哒敲出打字音。 他先是转发了容耀的那篇长声明, 并在评论区里这样写道: 仅代表我自己和我母亲向容初致歉,稍后集团的官方渠道会发布家母的亲笔道歉信。为此事对容初女士及其家人造成的伤害和困扰, 再次致以诚挚的歉意。 容总的这封声明我无从反驳, 只想在基于事实, 再补充两点: 一、外界所传的我的孩子,正是我和容初所出。容初是一位有爱又合格的母亲, 她一直在和我共同照顾教养我们的儿子。为了孩子的成长不被打扰,我们统一了意见,不对外公开这一事实。但对容初当初辛苦诞下小生命,我始终报以疼惜和感激, 也为未能体贴她而一直愧责。 二、容总声明中提到的“我和容初结束了感情”, 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我们的感情, 从没有终结过。 至少在我这里是。 容初是我的初恋, 也是我唯一的恋人,是我孩子的母亲, 更是我此生不变的挚爱。 从始至终, 都是她,也只有她一个。 外界所传的“白月光”是她,“爱而不得”也是她。 我离开Lare跟容初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若是因此能更给她更完备的爱和守护,那这便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点击发布后,宴岑还有发了一张照片,力证有图有真相。 照片正是那时他送给容初的相册里的那张全家福,不过现在居居的脸被贴纸挡住了,重点就变成他和容初。 她看着他们的孩子,他看着她,两人的眼中都是镜头不曾捕捉到的温情脉脉。 好了,这下证实太子爷不是假的了,宴岑的微博评论点赞飞速飙升。 好些人啥都顾不上上来先发一通“啊啊啊”,等看完之后又激动难耐地发出第二条,甚至第三条评论…… 【啊啊啊啊我的天这是什么!!】 【如果这都不算爱!!都给我哭!!】 【白月光,爱而不得,此生不变的挚爱……呜呜呜我已经哭成了一只柠檬精】 【冷知识:Laboum是法语“初吻”的意思。所以太子爷分家什么都没要,只带走了他的“初吻”,容初就是他但初恋初吻……天啊太好哭了[泪]】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艹,超模是珠宝小千金,有钻石有身材有样貌有护妹狂魔的哥哥姐姐就算了,可她为什么还有一往深情的太子爷爱啊啊啊,我酸了我酸死算了】 【她还有娃TAT她那个腿和腰是我重生都没有的,可那居然已经是生过娃的了TAT】 【这个声明有点意思,“至少在我这里是”,再结合容家人的发言还有最近Lare分家……感觉现在是容初那边想分开了,太子爷在追还追不上,好虐惹】 …… 容初放下手机,深长缓慢地吁出一口气。 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杯子的手却止不住一直打颤。 本以为他脱离Lare的消息已经足够震惊了,没想到这又直接来了个掀底自爆。 容初咬着下唇,又拿起手机,不想看又忍不住一般,再次看向屏幕。 “初恋”,“白月光”,“挚爱”,“爱而不得”,“爱和守护”…… 每一个字眼都让她不自觉红了耳朵。 他之前不是没当面表面过,还求过婚呢,可没有哪一次,她的心情是像现在复杂,酸涨满溢,还心跳加快。 他这条声明中除了滚烫的,毫不遮掩的爱意,还有就是对她满满的维护。 他说她一直在照顾居居,其实不是的,她缺席了三年,尽管不是主观意愿,从也称不上“有爱又合格”。 他还说,他离开Lare和她没有关系,真的是这样吗? 可那天大哥说了那番话之后,男人分家的消息便传了出来……容初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宴岑真的脱离了Lare,脱离了宴家,而且完全是壮士断腕般决绝。 容初无法想象失去Lare对于他意味着什么,她想起那时候自己失去四大的拍摄机会,都差点背过气去。而他却将自己搭建的高台大厦亲手翻覆…… 想到这一切可能和自己有一丢丢关系,容初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划开手机,打开微信页面,才想起来她两天前已经把宴岑拉黑了。 可是号码是没有黑的啊。 依然一条消息,一通来电都没有。 ……所以是真的和她没关系吧? 容初握着手机,如坐针毡般在椅子上蹭了半天,最后犹豫着拨出一个号码。 不是打给宴岑,而是打给了湖心苑。 她和宴岑照看居居的时间分配大约是3∶1,这几天居居正好赶上那个“1”,一直和爸爸呆在家。 那她打电话关心一下小猪崽崽,不是合情合理么? 可听到接电话的是儿子清脆的童音后,容初居然下意识有点失望。 又莫名松出一口气。 居居全然不知仙女妈咪的失望,开心叫道:“妈咪!” “妈咪是不是想猪猪啦?” “是的呀。”容初嗲着嗓子跟儿子说话,“过几天你就来找妈咪了好不好?” “好~”居居“嗯”了两声,“可是,妈妈,什么时候,你和爸爸可以一起跟猪猪在家?就像以前那样……” 容初也想起男人站在厨房里做饭的背影,有一瞬的恍惚。 她抿唇,“居居,你……爸爸呢?” 小人儿轻轻“唔”了一声,“猪猪不知道,爸爸不在家。” 容初低低“哦”了一声,又皱眉抓了下鬓角,“那你爸爸……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常啊?” 居居天真反问:“妈妈,‘异常’是什么意思呀?” 容初:“……呃,你就说说,爸爸这两天在家都干什么呢?” 居居“哦”了一声,“爸爸他去赚钱钱,然后回家吃饭饭,睡觉觉,嗯……还给猪猪念书……啊,昨天爸爸给猪猪弹钢琴啦!” 容初:“……” 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好吃好睡,还很有雅致地看书弹琴。 完全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啊。 居居突然嘿嘿笑了一声,“妈咪,猪猪,猪猪帮你监视爸爸好不好?” 容初怔了下,“啊?” 居居神秘兮兮的:“爸爸要是找新妈妈,跟新妈妈见面,猪猪就给你打电话!” 小人儿还赶紧表忠心,“猪猪不要新妈妈,猪猪就要一个仙女妈咪!” 容初嗤笑出声。 笑了下她又觉得不对劲儿,这小家伙不知道“异常”,那“监视”这样的词,是从哪儿学来的? “居居。”容初慢慢开口,“你是不是,以前也这样帮爸爸,监视过妈妈啊?” “妈咪猪猪要去吃饭饭啦!猪猪爱你会再给你打电话的哦妈咪再见!” 容初:“…………” 容初放下断线的手机,正看到大哥走进来。 “小初,在忙?” 容初摇摇头,“怎么了?” 容耀站在妹妹跟前,又有点难为了,“不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个合不合适……” 容初扬眉,“什么?” “郑氏,就是咱们家的世交郑氏。”容耀顿了下,“郑氏的小儿子,今年回来接班了,比你大两岁……” 容初:“……” 她已经看到了这个话题会怎么走。 看见容初的脸色,容耀连忙摆摆手,“我知道以前家里人想让你联姻的就是郑氏,你不愿意才离家出走的。但这次可不一样啊,那个小郑少,亲自来找我,说是真心想要跟你接触交往。” 容耀顿了下,“之前南庭那边,我也听说了。大哥也不知道现在你是没有谈感情的心情,还是……小郑少我是了解的,各方面都不错,你要是愿意接触一下也好,不过哥哥是不会勉强你的。有我在,就不会存在让妹妹去联姻那样的事。” 看容初半天没反应,容耀偏头看妹妹脸色,“容初?” 容初如梦如醒般,“啊。” “我……”她话到嘴边,垂眸又看到手机屏幕,页面依然停留在宴岑新发的微博上面。 “哥,我还是不——” 震动的手机打断了她。 容初低头,看到正是自己刚拨出去的那个号码。 她接上,“居居?” “妈咪!”居居大声喊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爸爸,爸爸回来了!” 容初看了眼手表。 这个点了,回家也很正常啊。 “爸爸带了,带了一个人回来!”居居的声调都变了。 “他带了一个阿姨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坑爹居又上线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婉清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宴岑刚把图纸摊到工作台上, 就听到外面有动静。门板发出很不均匀的“咚咚”声, 像有人在恶作剧。 宴岑皱了下眉, 走过去拉开门。 穿着睡衣的居居站在门口,小人儿一手抱着毛绒兔子,一手拿着本图画书。 他仰头看着男人, 小手手拽上男人的裤子,“爸爸……” 宴岑脸色稍缓, 他摸了把儿子的脑袋顶, “不是让你去睡觉了吗?” 居居有点不自然地抓了抓小脸蛋, 童音赖赖软软的:“爸爸还没有,没有给猪猪讲睡前故事……” “居居乖。”宴岑把儿子抱起来, “爸爸今天还有事,明天给你讲,讲两个好不好?” 居居嘟着嘴不说话。 宴岑抱起孩子转身,朝房里打了个手势。 助理立刻过来关上门。 门闭合的瞬间, 居居抻着脖子使劲儿往里面看看, 大眼睛溜溜地转, 机灵又警惕。 和工作台边的长发身影四目相对时, 小人儿突然像小兽一般皱起鼻子,黑眼睛很不友好地眯了下, 小嘴一撅, “哼~” 宴岑:“?” 宴岑只以为儿子在闹脾气。 “王阿姨?”他朝门厅外扬声,又拿过居居手里的图画书,“今晚让王阿姨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居居噘着嘴没吭声。他的睫毛向他妈妈的一样又长又翘, 垂眸时微微打颤,很有点我见犹怜的感觉。 “爸爸。”居居小声道,“今天,妈妈打电话了。” 宴岑长眼一亮,“什么时候?” 居居伸出白嘟嘟的指头,揪住男人领口的扣子玩,“爸爸你不在的时候。” 他抬眸,鬼精鬼精地看了爸爸一眼,“妈妈就说她想猪猪啦!” 宴岑长睫垂落,心里一沉。 拉黑了他的微信,没有打他的手机,专门挑他不在家的时候往家里打电话,只问孩子好不好…… 全网都是他的新闻和消息,她一定看到了。 现在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地和他连线,她却不闻不问。应该是根本不在乎他的处境,也不屑他真心写下的那些文字吧…… 呵,她真的,好狠一女的:) 王阿姨过来抱走了逃逸的小猪。居居抱着阿姨的脖子渐渐远去,却一直嘟着脸看爸爸。 宴岑莫名从那个小眼神中,读出了一种“Iam waching you”的警告意味。 宴岑:“?” 这儿子是怎么了? 怎么,小人儿妈不搭理他,这小孩儿今天也这么不友好? 男人郁结,沉着脚步往工作室走。 工作室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凌晨后。 助理一脸倦容地收起了图纸,引着长发女子往门口走。 打开门,助理轻声惊呼,又赶紧扭头,“宴总??” 宴岑望过去,看见居居蜷在门口的地板上。小人儿缩成小小的一个团,小胖胳膊紧紧抱着自己的毛绒兔子,脸贴着膝盖睡得正香,只露出一个圆圆软软的脑袋顶。 宴岑的眼中划过一丝讶异。他赶紧过去,一手就把孩子提起来抱进怀里,“居居?” 居居睡眼朦胧地看了眼爸爸,小胳膊搂上榜男人的脖子,“爸爸。” 他梦呓般迷糊小声:“猪猪做了个好可怕的梦啊……” 宴岑摸了把儿子冰冰凉的短腿和小脚,掀开外套把小人儿往怀里裹了裹,“你就不听话。” “做什么可怕的梦了啊?” 居居趴在爸爸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猪猪梦见,爸爸找了个后妈妈。” 宴岑:“……” 居居闭着眼睛,稀里糊涂地继续嘀咕:“后妈妈就是,就是白雪公主的坏妈妈了……那猪猪就要扫地,洒水,做饭饭了……” 宴岑:“…………” 这个故事书,应该换一批了。 都给孩子听出噩梦来了。 “别胡说。”宴岑低声,一边把居居放到他的床上,“快点睡。” 居居突然抓住爸爸的胳膊,“爸爸。” 他拿黑葡萄大眼巴巴看着男人,“猪猪不想要后妈妈……” 宴岑:“……你不会有后妈的。” “真的咩?”小人儿眼睛瞪更大,又使劲往老父亲怀里拱,“猪猪不要后妈妈,也不要新爸爸!猪猪就要一个爸爸,一个妈咪!” 宴岑低低“嗯”了一声,“爸爸也只要你妈妈。” 从始至终,都只有她。 居居突然想到什么,又“咦”了一声,“可是,万一妈妈找新爸爸,怎么办呀?” 宴岑轻舔了下唇角,居然有了危机感。 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他莫名想起上次。他俩前脚签了协议,她也不是超高效地,转眼就去和那个“难听”相亲了吗? 危机感更浓。 宴岑摸出手机,点进通话页面。 顾不了那么多了。万一又出现个“难听2号”,那就不好办了…… 宴岑正要拨号,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推送: 《箱包大亨郑氏二少公开表白:容初是我青梅竹马!知情人隐晦回应:容郑两家有联姻的意向!》 ** 容初穿好衣服,又对着镜子看了看,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 她发现自己是真的排斥相亲这件事。上次跟南庭见面是,这次更是。 可是…… 容初对着镜子不满努唇。 人家都已经大晚上带着女人回家了!那她还在犹豫个什么劲儿嘛…… 狗男人!前脚才发文说多爱她她是唯一blabla,后脚就领女人回家。 呸!两副面孔,恶心心。 容初看着镜子里自己过分素净的小脸,掏出口红来在唇上草草抹了一圈,又随手捋了把耳后的碎发。 还是没有一点相亲的亚子。 她看了眼腕表。 时间越近,就越不想去。 要不干脆就……鸽了吧? 就在容初拿起手机,想着找个理由咕了那位郑二少时,屏幕上突然跳出了来电。 正是她今天的这位相亲对象。 “容小姐,真的很抱歉。”对面的男音彬彬有礼,满是歉意,“公司临时出了紧急状况,今天我们的见面恐怕得……” 容初心中一喜,连道没关系。就连郑少提议的晚些时间再见,她也推辞了,只说让对方安心工作。 容初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不自觉透出的窃喜和松缓口气,让电话对面的人了然又略微尴尬…… 放下手机,容初深深松出口气,心里却又莫名酸涩落寞。 果然,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吗…… 门铃突然响了一声,有人又轻轻叩了两下门板。 “容初?” 熟悉的磁音让容初一振,她不由屏息,连握手机的指尖都微微收紧。 他怎么来了啊! 容初不自觉的小欢喜,比刚才接到取消相亲的电话时更甚。 她清了下嗓子,刻意让自己开口时显出淡漠:“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男人的声音更低更柔,“榕榕,你把门打开,我们再谈一谈?” “不了,我还有事。我一会儿——”容初顿了下,傲娇努唇,“还有约会的。宴总请回。” “你的约会不是取消了吗?” 容初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又懊恼捂嘴,自觉说漏了嘴。 “谁,谁说取消了?”容初硬着头皮继续端架子,“我都已经准备出发了!” “还没取消?”男人低闷嘀咕,似是不满,“看来还是不够……” 容初皱眉。 狗男人自言自语什么呢? 门外沉寂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再次铃声大作。 容初看见来电姓名,意外扬眉。她接起电话来,侧眸看向大门,刻意提高声音,甚至还带上点平时没有的甜腻腻:“郑先生嘛?”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容小姐。”郑二少却不像上次一样绅士了,他开口时急切,甚至有点失礼,“我想我们两个……可能还是不太合适。不如就算了吧。” 容初:“?” 这人? 怎么一下就变脸了呢?? “还有,”电话那边的郑二少顿住,下定决心一般,“我衷心祝愿你和宴总能够修好,你们两个,不,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容初:“??” 不是,你和他不是情敌么?? “容小姐,您能不能跟宴总说一声?我们的股票真的不能再跌了!才开盘就已经三个点了!” 郑二少已经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我退出,我放弃,可以了吗!” 容初:“…………” 容初挂断电话,一脸无语地瞪着大门。 门外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若有似无地笑了下。 “还要去约会吗?” 容初:“…………” 看把你能的! “是你做的吧!”容初抬手指向门板,也不管男人看不看得见,“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非常幼稚吗!你这叫,叫公报私仇!” “公私不分!幼稚!” “我早就公私不分了。”宴岑听起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还理智气壮,“榕榕,我说过,你就是我的道理。” “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 “再说了,那位小郑少要真的对有情意,也不会因为三个点的股价就轻易放弃。”他顿了下,隐隐有点得意,“要真喜欢,就算是放弃所有,也心甘情愿。” 容初:“……” 容初无从反驳。没有人比宴岑更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的确,为她放弃了所有啊。脱离了他的家族,舍弃了自己的集团,放弃了半壁身家。 ……郑少做不到这些,但是他都做到了。 也不会再有人做到了吧,不会再有人像他这般对她了。 想到这儿,容初慢慢垂睫,心里古怪地抽搐了一下,又细密涌出复杂的情绪,心房满满涨涨。 她抿抿唇,很小声的:“那个女人……是谁?” 宴岑不解“嗯”了一声,“什么女人?” “你明知故问!”容初倏地提高声音:“就是你昨天晚上带回去的那个女人!” 宴岑:“……是不是居居告诉你的?” “我都知道了,你别想不认!”容初觉得自己这个语气好小学鸡哦,可是她又忍不住在意。 “我就问你她是谁?” 男人很轻地叹了口气,“容初,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容初讶异地瞪大眼睛。 他居然不说?? “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和她并没有任何暧昧,纯粹的工作关系。”宴岑顿了下,“昨天工作时我们也并没有独处,我的助理全程都在。” 容初轻哼,“纯粹的工作关系?那你干嘛不说她是谁?” “你就是做贼心虚!” 心虚的贼居然轻笑出声,“榕榕。” 他磁音低柔又满足,“你这是,在吃醋吗?” 容初:“!” “我没有!” 容初否认三连:“我才没有!我吃什么醋!我吃狗的醋!” 门外立刻传来磁沉低音:“汪!” 容初:“…………” 无耻之徒。 容初开始恼羞成怒:“你不要脸!你这是在转移话题!” 她抬手啪地捂上又热又红的耳朵,“我不想跟你在这儿废话了!你走!立刻走!” 宴岑又低低笑了一声,哄小孩一样,“真让我走啊?” “快走!” “好吧,那我走了。” 容初:“?” 容初怔了两秒,赶紧走到门口,偏开脑袋贴在门板上。 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容初微微努唇,又立在门后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很轻地“哼”了一声,嚯啦一下拉开了门。 空无一人。 容初走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唇瓣慢慢努起来,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委屈。 真走了啊?? 让他走他就走,他怎么这么听话呢! 容初气鼓鼓,还没扭头,手腕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握住。 她顺着手上的力道转了个弯,一下子跌到一个紧实又高大的怀抱里,鼻尖上立刻绕上熟悉的气息,腰肢也被人瞬间缠住。 “不是要我走么?”男人的磁音带笑。 “怎么又来找我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初:……我是出来找狗的:) 第4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初抬头, 一下子撞进男人深刻的长眼中。她盯着他浓重化不开的眸色看了好几秒, 小心脏后知后觉地猛跳了一下。 容初下意识挣了下, “你干什——” 她话还没说完,宴岑突然倾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容初:“!!” 宴岑很淡地弯了下唇边, 揽着怀里的人往房里走。 进门后,懵逼的容初才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她嚯地往后撤, 猛地脱开了男人的怀抱。 “谁让你进来的!” 宴岑扬眉, “又让我走?” 他靠近她, 唇角微翘,笑得活像个斯文败类, “你舍得?” 容初:“……” 看把狗男人得意的! 她好丢人的呜呜呜…… 急于找补面子的容初冷着脸推了把男人,“快走!” 她背过身不看他,“我大哥和我姐可在家呢。” 背后的男人气音轻笑,“你大哥出差了, 你姐姐今天新戏开机。” 他不折不挠地往她身边靠, 结实的胸膛贴上她后背, 带着温度的气音扑她耳廓。 “你个小骗子。” 容初:“……” 容初有些懊恼地闭了下眼。 这个对话……怎么越来越像小学鸡互啄啊? 互啄battle中, 还带着那么一丢丢的调情?? 不不,她要保持她超模的高贵冷艳。 人设不能崩。 “榕榕。”宴岑从背后握住她的手, 还轻轻晃了晃——更像小学鸡闹矛盾的架势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容初依旧背着身子不搭理男人。片刻后, 身后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 她转过头,看见宴岑正从包里往外掏东西,有文件夹, 有红色的硬皮本,还有各种各样的纸张,高高低低摞在一起 容初诧异,“你……” “这些是我的户口本,不动产证明,持有股份的信息。”他把那些文件推到容初面前,“以及其余的资产情况。” 容初怔然看着那一摞高高的材料。 他是在炫耀吧? 是吧是吧?? “容初。”宴岑低低唤她,“我记得你哥以前说过,即便是我全家来求娶,即便是我用半副身家为聘礼,你也决不会嫁给我。” 他自嘲般牵唇轻嗤了下,“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家了,而我的身家——” 男人朝桌上的文件示意,“也大不如从前。” “但是容初,我今天还是想把我的所有都交给你,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 宴岑走到她身前,黑眸前所未有的深热,“不论是资产身家,还是家族集团,在我眼里都不能和你比较——我也从不后悔放弃那些。” “容初,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容初抬眸看着男人,微微抿唇。 宴岑深深看着她,那个眼神像是在打量自己最珍视的宝贝,过了好几秒,他又低低开口:“我爱你。榕榕,我一直都很爱你。” “可我也犯了很多错误。我想,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爱你。”男人长睫缓慢低垂。 “不正确的爱,就是伤害。”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分开了三年,或许,也不算件坏事。”他抬手,指尖抚上她脸颊,又小心翼翼地抹挲着,“至少,这三年让我明白了自己有多爱你,也让我慢慢学会了怎么样去爱你。” 男人冷白色的指尖粗粝微凉,触上她细嫩的皮肤时,容初后背一麻,浑身一僵,却没有躲开。 “你需要的爱是理解,是支持,是保护,是安全感。”他定定望着她,黑眸比海更深,炙热又浓烈,“你说我不是你需要的人,没关系,我可以变成你想要的人。” “榕榕,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再给我一个家,好不好?”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磁音暗哑,越发溺人。“你和居居才是我的家。我想好好爱你,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好吗?” 容初眸光微动。 她突然意识到,除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和第二个人有这样深的羁绊了——他是她全部的情感经历,从情窦初开到伤情受挫再到走向成熟,他见过她所有的模样。 甚至某些她极力隐藏的时刻,那些连家人都不知道的低落和窘迫,他也都在。 他说,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自始至终,她也只有他啊。 哦,他们还共有一个小猪崽崽。因为居居,他和她也变得血脉相连…… 他为她放弃一切,倾其所有。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做到这些。 她也不会再和别人这样深刻的经历,不可能再毫无保留地爱上另外一个人了…… 容初抽出自己的手,抬眸看了眼宴岑。 四目相对,男人的喉结很重地沉了一下,深切的眸光流露些许不安,像在等待审判一般紧张。 容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连要接受,她居然也找不到自然的表达方式。 她抿唇,垂睫睨向桌上那摞资产证明。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宴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面色略微一顿。 “你放心。”宴岑轻声,“两年,不,不用两年,我就可以让我现有的品牌,重新变成第二个Lare集团。” “我以前能给你的,现在也能。以后也不会委屈了你。” 容初垂睫无言。 她当然相信以他的能力和手腕,即便脱离宴氏,重回顶峰也是迟早的事。 但她不在乎这些。她从来不在乎,也没想运用便利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她看重的也从不是他时尚帝国的高位…… 容初突然伸手,一边把那堆文件证明拨到自己身边。 “你既然给我,那我就收下了。” 她快速瞟他一眼,微微咬唇,声音更低:“那你,你我也就连带着……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宴岑双眸一亮,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勾唇轻笑,一手把自己的资产证明全都推到容初面前,“那不许退货。” 说着他又顺势一把抱住人家,“也不能退我。” 容初被宴岑抱进怀里,难得慢慢红了双腮。她附在他胸口,猫眼躲躲闪闪不看男人。 “那我不保证。你要是,要是再招惹我,我还是要退——唔!” 他甚至连退货这样的话都不让她说,径直欺身封住了她的唇。 容初给这突如其来的封口吻,震得心头狠狠一跳。 心尖上随即弹出密密麻麻的悸动,像是酒塞“噗”地被拔开,泡沫伴着“滋滋”声涌出来,全是细密的雀跃。 有了上次她过生日那次,这一次接吻……她其实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上次男人被南庭那通电话激到了,宣告般彰显着自己的主权和占有欲,亲得急切又激烈。 可这次完全不同,男人依然激动,却吻得绵长又克制。他像对待珍宝一样温柔,容初感受到他被接受的欢喜和热烈,甚至还有刻意讨巧取悦她的意味里面。 很少有男人和她身高这么匹配,照理来说,和宴岑接吻应该不费力气,可容初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醉酒一般止不住向后仰。 脑袋混沌至极,她心里却还在下意识骂他嗔他: 这狗男人,吻技有点好…… 顺便也怨自己不争气: 呜呜呜你给我站好了,怎么一被亲就要变软骨虾啊,没出息…… 宴岑大约是听到了软骨虾的心声,他一手轻易紧箍她腰肢,另一只手把容初的两条细胳膊拉到自己的肩背上。 容初抱住男人宽阔的肩膀,但整个人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滑。她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小孩儿,不,她还不如小朋友,至少小朋友不会这样哼哼唧唧地流口水…… 就在她无法招架地“呜呜”时,宴岑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把横抱起软腿虾走到沙发那边,自己先坐好,又把人放到了自己腿上,修长有力的手重新掐上她的腰,二话不说就要压过来继续亲。 容初两手抵上男人的胸膛,赶紧偏开脑袋。 她依然气喘吁吁的,唇上的口红早已晕开,上面还沾着不知道谁的莹亮,原本素净白皙的脸颊现在也跟上过烫伤妆一样,红得绯艳又好看。 宴岑对上那双被亲得水光潋滟的猫眼,唇角忍不住上勾,很轻地笑了下。 容初又从那声嗤笑中读出了得意和戏弄的意味,她抬手啪地就在男人胸前糊了一巴掌,又一把把他推到沙发靠背上。 “你给我起开……” 宴岑索性顺势半倒在靠背上,他捉起胸口的手放在唇边细细亲吻,黑眸微抬,深邃看她。 男人的领口被扯开了些,亲吻她指尖的动作卑微,抬眸向她看时眼神却强势又渴望,莫名欲气。 容初心尖一麻,没由来那次电梯里那天。 她在黑暗中跌坐到他身上,然后…… 容初没忍住,轻轻嗤笑出声。 宴岑也跟着弯起唇边,“笑什么?” 他声音跟被揉了沙一般,更显磁性暗哑。 容初挑起猫眼看男人,“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电梯……” 她顿住,唇瓣傲娇努起,“你真的很不要脸。” 突然被控诉的男人有点征,不解扬眉。 “我腿……”容初不自然地抓了下鬓角,说得更明白,“我的腿都被硌疼了……” 宴岑眨眨眼,一下子恍然。 “你冤枉我了。”他牵唇低笑,“那是我的车钥匙。” “我当初并不知道那就是你。而且当时的那种情况,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调动起来了。” 容初侧眸看着男人不说话,一脸“我信了你的鬼你个老流氓”。 宴岑轻舔了下唇边,也不再解释。他突然坐直,两手环过她的腰,把人往身前一带,让两人挨得更紧密。 容初身上一僵。 “你!”她耳尖瞬间烧红,唇瓣微微打颤,说不出话来,“你……” “我没有说谎吧?”宴岑眸色更暗,笑意晦暗暧昧,“你感受到……” “区别了吗?” 容初:“…………” 这个老流氓! 她两手撑上他肩膀,刚想起身,身上的男人突然铺天盖地地压下来,把她裹到身下。 容初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就如翅膀一般落下来,挑逗般印在她的脸上,唇边,鼻尖上还有耳垂上。 容初缩着脖子闪躲,“宴、宴岑!” “你是泰迪精么……” 她不说还好,她这话一出,眼看着男人的眉骨和眼底都泛起红。 他两手撑在她头边,眸底全暗,圆喉结别有意味地上下滚动。 “榕榕。”宴岑哑声轻柔唤她,握她腰肢的手暗搓搓的很不安分。 他欺身附在她耳边,极低声克制询问,“可以吗?” 容初:“……” 容初皱了下鼻尖,“你是不是……就馋我的身子?” 宴岑不置可否,只轻咬她耳朵,“那你呢?” “你不想小宴岑吗?” 容初:“……!” 这什么、什么虎狼之词! 虎狼之词还在继续:“可我想小榕榕了。” 他抱住她,头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男人的动作眷赖又依恋,他不强迫她,却也一点不安分,极尽所能,千方百计地磋磨她。 皮带搭扣很轻地发出一声“咔”。 即便缺席三年,他也依然记得,并了解她的所有…… 没一会儿,容初就又有醉酒般微醺混沌的感觉了。 她睁开迷蒙的眼盯着天花板,两条胳膊不自觉就缠上男人的肩背,小兽般哼了一声。 意识随着感官一起沦陷:害,反正孩子和他都生过了,那就…… 宴岑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结实的胸膛快速起伏,长眼克制虚阖,又凑到她耳边问了一句什么。 容初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男人抬起深刻泛红的眉骨,“不然你想给居居再生个弟弟妹妹?” 容初:“……” 容初推了男人一下,“我这里,我这里怎么会有……” 宴岑抬眸四周看了一圈,一下子起身。他扯开已经松垮不成样子的领带,重新咔地扣好皮带。 “那你等我一下。”说着他在容初前额上印下一吻,转身匆匆向外走去。 容初在男人背后赧然,她捂脸趴在沙发上,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才亲热一番,宴岑的眼角还带着些意犹未尽的痕迹,一向挺括矜贵的衣料也皱得不像样子。他顾不上那么多,只抬腕正了下歪斜的表带。 嚯啦拉开门,宴岑猛地刹住了步伐。 容耀正站在门外,正怔然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二更的,但最近作息颠倒,这两天精神很不好,本文预计下周三就正文完结了,剩下的收尾部分也不想潦草,容我明天再更呜呜,本章评论发红包补偿么么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梓祎mm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容耀看起来比宴岑还要意外。他目瞪口呆地看了宴岑好几秒, 视线滞在他唇上花掉的口红, 又慢慢移到他歪斜褶皱的领口上。 随后宴岑就看到他的表情好像慢动作一般, 猛地一下子起伏——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在这儿做什么!” 容初听到外面的声音,心里一惊,连忙跑了出去。 门口人正提着宴岑的领子, 看见容初,他脸上的怒气僵滞一瞬。 容初也一愣, “哥?!” “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小初!”容耀先一把放开了宴岑, 赶忙向妹妹走去, “你没事儿吧?” 他看着同样衣冠不整的容初,又定定看了那对猫眼好几秒, 那个眼神,十分心痛自家无辜被拱的小白菜。 “小初,你,你是……清醒的吧?” 容初:“……” 她这个大哥在想什么? 他难道以为自己被……怎么样了么。 容初看了眼自己和宴岑现在的模样, 又后知后觉地, 窘迫地烧红了耳朵。 容耀看妹妹那个脸色, 一下子又不冷静了。他很低地骂了一句, 又猛地一把揪住了宴岑的领口。 容初一惊,“哎, 哥——” 宴岑却抬胳膊挡了一下过来的容初。他反手抓上容耀的手腕, 不动声色,冷白色的手背上却用力到筋脉鼓起。 容耀吃力皱眉,泄劲松开了宴岑的领口。 “容总。”宴岑开口很平静, “我和容初,已经决定重新在一起了。” 容耀抬眸愣住,“啊?” 他又猛地转向妹妹,“啊……什么?” 容初对上哥哥无比震惊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抓了下鬓角,生硬点头。 容耀张嘴,宴岑却抢先开口:“我知道您还有顾虑。站在你的角度上,我完全理解你之前说的一些话。” 男人长睫微动,“你说,是我没有处理好家里和容初的关系,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局面,你说得不错。这样的话也点醒了我。” 容耀看着宴岑没有说话,脸色微缓。 “现在我和家里,和集团已经彻底分离了,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我早该这样做的。当然我也想让你们,让所有人都看到——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有容初重要。” 他顿了下,扭头看容初,黑眸一下子柔和下来。 “容总,我知道作为兄长,你有多爱护容初,我也一样。”宴岑黑眸深沉坚定。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还要爱她。” “我承认,我之前让她受到了很多伤害和委屈,但好在现在还不算太迟。容初愿意重新接受我——”宴岑走到容初身边,牵起她的一只手,“我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他拉着容初的手看向容耀,目光平静,却又带着毫不避让的坚定。 “我也向她的家人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容初受到任何伤害和委屈。” 容耀看着面前的两人,又看了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 “小初。”他轻声唤妹妹。 容初松开宴岑的手走到大哥面前,微微抿唇,似是不安。 容耀的视线在妹妹脸上停留几秒,“你都想好了吗?” 容初点点头,顿了下,又很重地点了下头,“我想好了。” 不等容耀说话,她又赶紧道:“大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知道你也为我作了很多打算和考虑:你不愿意我受怠慢,不愿意居居受委屈,不想我活得辛苦……” 她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只是大哥,对我来说,感情这件事情……很多时候是没法用条件,用理性去衡量的。” “你觉得我感情用事也好,觉得我不成熟也好,可我,我就想要一份纯粹的感情。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 容初扭头看了宴岑一眼,男人正目不转睛地深深看她。 “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再给我我想要的了。” 现在的她是超模,是珠宝大亨容氏的小千金,她的经历和身份也让她没法纯粹了——只有宴岑,在他面前,她依然是那个半夜从家里逃出来的初榕,她所有的叛逆,大胆和任性,也都留在那晚了…… 容耀盯着容初看了两秒,很轻地吁出口气,释然又无奈,“我就知道。” 他又看妹妹身后的男人,“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 “小初,你想要的,大哥绝不会阻拦。”容耀往前迈了一步,抬手扶上容初的肩膀,“但我还是那句话——” “不管发生什么,你的背后都有我们。家人,是你最大的后盾和底气。” 容初对上哥哥关切的目光,点头笑了笑。 “宴总,宴岑。”容耀又慢慢踱到宴岑面前,看他时还是那副看拱自家白菜的猪的眼神。 ——他小妹妹可是他们的翡翠小白菜,哪头猪都不配拱的。 这头尤其:) “容初给你第二次机会,在我这里,你只有一次机会。”容耀目光发沉,“如果,如果以前的事情再——” “不会。”宴岑立刻道,他坚定颔首,“以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以后,她也不会再有任何委屈受。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她身边。” 容耀审视般看了宴岑几秒,有点僵硬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时无话,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有点尴尬。 容耀突然抬手,指了指大门,“那……我也会给你姐说说的,以后我们就不随便来你这儿了。” 容初:“?” 容耀看了一眼衣冠不整的两人,表情更不自然,“那,我先走了。” 他挥挥手,逃离一般转身走,“你们继续……” 容初:“……!” “不是,哥——” 容初清楚地从他哥的脸上看到了“不忍直视”四个大字。 她看着大哥快步逃走的背影,莫名就有种“被捉奸”的感觉,羞耻感爆棚。 容初听到身后有极低的沉笑声,她刷地扭头,怒气冲冲瞪向勾唇的男人。 宴岑稍敛笑意,走到容初身边,“你哥都说了,那我们继续?” 他侧身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你等我一下。” 男人笑得暧昧又轻佻,“小榕榕也等我一下。” 容初:“…………” 骚话说多了不怕烂嘴么! 她无语地看着宴岑,突然抬手,一把把他推出门外。 宴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就啪地关上了。 “容初?”他连忙抬手拍了两下门,“榕榕——” “你也走吧!”容初的声音隔着门板,傲娇又气鼓鼓的,“你今天见不到小榕榕了。” “大榕榕也不见你了!” ** 之后大半个月,宴某人也没能见到小榕榕:) 实际上,他连大榕榕都没机会见几面。超模忙,他新分家里外也很忙,两个人好不容易见一面,中间还闪着个锃亮锃亮的猪牌大电灯泡。 居居对于“和好”这一概念,作出的理解就是“猪猪可以同时有爸爸妈咪啦”,“我们一家人不分开了”,“猪猪是最星湖的小孩儿!”——对于孩子来说,这就是美梦成真,小人儿高兴得梦里都在嘿嘿笑。 公司对容初之前那些沸沸扬扬的新闻进行了冷处理,热度也就慢慢消散了,容初的工作也重新上了正轨。 之前除了错失最后一封四大外,有的品牌合作也多少被耽误了,容初本想复工后一鼓作气,专注HF附带商业大牌,可没想到修衍却冷不丁地,给她接了个婚纱品牌的走秀。 金牌经纪人的解释是这样的:“Valentine可是婚纱品牌的鼻祖,多少明星名媛,还有欧洲的皇室都是他们的忠实客户——名气和逼格都有。” “他们请你走的还是压轴,历年来Valentine的压轴婚纱礼服都是重头戏,是最受关注的。” 容初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从职业的角度来说,模特走大牌的婚纱秀是很正常的,她只是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她希望自己第一次披上婚纱,不是为了工作,而是有发自内心的甜蜜和喜悦啊。 ……然鹅狗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俩人合好到现在,他只字未提结婚的事情。虽说他提了她可能也不会立刻答应他吧——可至少你得有个态度嘛。 难不成他觉得他们有了孩子,就可以跳过求婚结婚的那些步骤,直接迈入“老夫老妻”的模式了? 呵:) 不知道是不是修衍提前跟品牌打了招呼,这场婚纱秀的准备工作竟然出奇的简单,她没有和设计师见面,甚至连试装都没有,直到走秀那天,容初才见到了自己要穿的礼服。 看见那件礼服婚纱的第一眼,她后背都不觉起了小疙瘩。 Valentine的婚纱一向有“女人的春梦”之称,那她压轴的这件,就是春梦中的春梦,女人的梦之嫁衣。 也是她梦想的婚纱,她喜欢的鱼尾和隆重的大拖尾都有。柔软绸缎和钉珠裙摆与立体剪裁的蕾丝上衣相呼应,上面缠绕细密轻薄的花卉设计,细节感满满:荷叶边,公主袖,交叉带设计,性感又有少女心。 大裙摆却是仙气十足的,容初不知道这是什么料子,但面料和版型显然都是珍贵独特的:裙摆大气,又如柔雾般梦幻轻盈,流光溢彩,随着光线角度的变换,整个裙摆也幽幽散发出瑰丽各异的光泽,晕染感十足。 让容初有点诧异的是,这件华丽丽的婚纱合身得不得了,上身后简直跟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而且腰部的设计,U型领口,还有裙摆的开叉完美展示她身材的每一个优势。 容初看着镜子里的身着白纱的自己,心情微妙又悸动。还有点酸涩的复杂——这样完美的婚纱,她却是为工作而穿。 工作服的上限太难以突破,那不知道她结婚的时候,还会不会有这样完全满足幻想的婚纱了…… 哼,狗男人。 因为你的迟钝,已经失去了为本仙女披嫁衣的资格了! 呜呜呜就算他以后求婚,她也不想答应了,她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件比这还美的婚纱了…… 直到上台前,好几个助理才举着缀满碎钻的,四米长的头纱过来,小心翼翼地为容初戴好。 这场婚纱秀的主题是“Daydream”,白日梦,顾名思义,每一件礼服都是极具浪漫,梦幻唯美的。一片缱绻翩跹中,一向高冷的超模们,表情好像也都柔和了不少。 压轴的容初出场,她刚露出来个裙摆边时,延展台两侧就纷纷伸长脖子,将各样的镜头瞄准她。 容初沿着T台缓步,头一次有了一瞬的恍惚:不知道是不是T台的效果,她居然有种婚礼上走红毯的错觉。 她又没由来想起自己首秀的那天,那天的光线跟现在一样全暗,只有一道柔和的追光打在她身上。走到T台的尽头时,居居突然跑了出来,旁边还有他,眼都不眨地注视着自己…… 片刻出神,容初已经来到了延展台的尽头,她华丽的裙摆轻摇,超长头纱璀璨生光,好像在T台上了奏响了最美妙的乐章。 就在容初完成定点,准备原路返回后,秀导的声音突然想起:“让我们有请设计师登场。” 容初怔住。 设计师出场是正常环节,跟压轴模特一起谢幕也是惯有流程——但她还没走完呢,这位设计师是不是有点心急了?? 等看清出场的设计师后,容初脑袋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 怎么是他?! Valentine的设计师是位华裔女设计师啊?? 容初有事故体质,练就了一身临场应急的好本事,可现在的这场意外却让她失去任何反应,完全呆怔。她甚至还眨了眨眼,确认这一切不是幻觉—— 高大的男人一身同品牌的高定,比平时还要矜贵正式。他离她越来越近。步伐却渐慢,黑眸眼都不眨地盯着她,满是惊艳。 “榕榕。”宴岑低低唤她,唇角上扬,“你真好看。” 他眼里好像有小星星,“比我想象中,梦想过的,都要漂亮。” 容初瞪大眼睛,“你,你……?” 宴岑目光微垂,打量她身上的婚纱。 “这一件,是我和品牌一起设计的。” 他很轻地挑了下眉,“这场所有的婚纱,我都有参与设计,全都是为你准备的。” 容初:“!” 宴岑靠近她,黑眸深深,“以前没有给你的,现在我要加倍补回来。” “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候了,在你的T台上,在你最被瞩目的时刻——” 容初完全听不见周围排山倒海的快门,还有艳羡的惊呼声。她愕然看着高大的男人缓缓下落,单膝跪地,又朝她捧上首饰盒里的璀璨 ——“容初,你愿意嫁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江山踏歌行 4瓶;深海未眠~ 2瓶;9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T台两边的喧嚣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容初却什么都听不到。脑袋里响起轻微的嗡鸣声, 又瞬间划过很多细碎的片段:四年前的, 现在的,无一例外都和面前的男人有关。 记忆里鲜活的画面,和单膝跪地的高大男人慢慢重合, 容初不由屏息。 地上的宴岑仰面看她,眼里前所未有深邃炙热, 眸光比她拖尾上的缀钻还要明亮。 容初看着他, 张口时声音居然都在微微打颤:“我……” “我早该这么做的。”宴岑立刻道, “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在居居出生之前, 我有过这样的机会,但我错过了;一年前我也这样做了,可那时候并不是正确的时机,你说得没错, 那时候, 我对待感情并不成熟……” “现在, 容初, ”宴岑稍稍举高戒枕,“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时候。尽管迟了四年, 但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四年。” “容初,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好的时光。” 男人话音刚落,T台另一侧的大屏幕上就跳出“MarryMe”的字样, 所有的灯光光辉特效也同时相应,照得整个T台都如星空般璀璨,置身于童话般的浪漫。 前面出场的九个模特缓缓返场,九条精致的婚纱依次排开,复古的层叠蕾丝,俏皮少女心的短款白纱,迪士尼公主的同款皇冠,还有少见的蓝粉色婚纱…… 有关嫁衣的所有幻想,都在这里了。 他说,这都是为她准备的。 “我说了,我要补偿你。”宴岑轻声,“别人有的,你都要有——你还要比别人有的都多。” 他喉结轻轻沉浮,“容初,嫁给我,好吗?” 容初眸光剧动,还没开口回答,突然听到身侧一声清脆的童音:“妈咪!” 她诧异扭头,看到居居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 小人儿笑笑地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就像她首秀那次一样。 印象中,居居那次也像现在一样,穿了有模有样的小西装,今天他连头发都跟他爸爸一样梳成了斜分背头,憨态可爱,还有点小帅气。 居居抱着容初的大腿,仰起小脸,“妈咪,你答应爸爸好嘛!” 小人儿接收到老父亲赞许的暗示,嘟嘴又晃了晃妈妈的手,“以后,以后爸爸,还有猪猪,我们都爱妈妈!都保护仙女妈咪!” 他偏了下小脑袋,又想起什么,“猪猪还要小妹妹和小弟弟!” 台下哄笑出声,容初也抿唇轻笑。 她看着单膝跪地的男人,又看了看挂在腿上的小儿子,慢慢眨了下眼睛。 “那……你们要说话算数。” 宴岑长眼一亮,脸上瞬间跳出喜色。他嚯地起身,取出戒指往容初的手上戴,急切又小心翼翼。 戴好后,他牵起她的手到唇边轻吻,虔诚又怜惜,“我保证。” “榕榕,我会一直爱你如初。” ** 结束后坐到车上,容初一手抱着儿子,一手轻划手机。 铺天盖地的全是“总裁求婚,儿子催生”的新闻。她看着照片里身着白纱的自己,还有地上跪着站着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一时有点恍惚——这样的画面,甚至有点像婚礼现场…… 转眸看到手上比拇指盖还大一圈的晶亮钻石,容初的不真实感更甚。 正有点出神,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跳入视野,抽走了她的手机。 容初扭头,看到男人往屏幕上瞟了一眼,笑了,“你在看照片?” 他拿开手机,结实的胸膛往前压,“那为什么不直接看真人?” 宴岑轮廓分明的脸更近,眸色幽深绵长,容初的心居然突兀跳了几下。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张白鼓鼓肉嘟嘟的脸蛋突然挤开男人的,笑嘻嘻贴近她。 “妈咪也看猪猪!” 宴岑:“……” 怎么哪儿都有这小鬼啊。 宴岑抬手摸了下下巴,很轻地咳了一下。 前排的人精助理立刻会意。他转头,朝容初腿上的小人儿伸手,“居居,来叔叔这儿!” 说着他一把就抱上居居,把小人儿往前排抱。 宴岑适时伸手拖了一把,顺利转移。 居居不情愿地挣了一下,朝容初伸出白嘟嘟的手,“妈咪——” 助理把那只小手抓回来,缓缓升起前后排的挡板。 “居居不是想要弟弟妹妹吗?” “嗯……是呀!” “那你就和叔叔玩,好不好?不要打扰爸爸妈妈……” 容初:“……” 容初不满看男人,“你干什——” 又一次没说完就被他的唇堵住了口。 容初:“…………” 她算是发现了,这个男人似乎非常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情感:不开心的时候压着她来个霸总强吻,快乐的时候也要抱上爱的么么哒。 可她有点不知道他现在这个吻的意味是什么,似乎比开心还要更开心一些——夙愿达成一般雀跃又激动…… 过了好久,容初的口舌全麻,她睁开水汽迷蒙的猫眼,抬手推了把男人结实的胸口。 宴岑居然真的放开了她。 他又印上她唇瓣,轻轻磋磨,“榕榕。” “宝贝。”男人声线低磁,“给我点回应?” 容初心尖一麻。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叫自己。 重新被男人拥进怀中时,她抬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目的地,后排迟迟没人下车。 前排的助理和司机在尴尬的沉默中等待,但谁又都不敢上前去催…… 又过了一会儿,车门从里面打开,宴岑先迈开长腿下车——男人并无异样,衣服上好像连褶都没有。 后下来的容初拉上儿子的手往里走。她的口红没了,但脸颊却唇色还要嫣红。 居居看看爸爸,黑眼睛又溜溜看妈妈,小人儿突然停下抱住妈妈的腿,侧耳贴在她肚子上。 容初:“?” “你在干什么呀?” “猪猪想要个妹妹,猪猪要跟妹妹说话!”说着小人儿还有点小骄傲,“我知道小宝宝都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 容初:“……” 是。但儿砸你可能还是不知道小宝宝是怎么来的。 容初摸了把天真猪的脑袋顶,“没有弟弟妹妹。” 宴岑也过来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是,不会这么快就有小宝宝。” 他顿了下,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容初。 “我也不会那么快。” 容初:“…………” 为什么要当着小孩的面搞黄色…… 狗男人荼毒未来的花朵! 小花朵并没有听懂少儿不宜的那层意思,他听到自己没有弟弟妹妹,小嘴有些失落地一撇,牵着妈妈的手进屋了。 到了家,居居自然还是黏着要跟妈妈一起睡。 小人儿求婚时有多助攻,现在就有多电灯泡,偏偏他还学精了,以前那些“居居你去看厨房有什么”或者“哎你看那是什么”通通不管用了。 反正就是抱着亲妈不撒手,不要再想骗我走哼~ 宴岑无奈扶额。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凑到居居耳边低语了两句。 小人儿的嘟嘟脸上怔了一下,小嘴微撇,最后又跟下定什么决定一般,真的松开了紧抱妈妈的手。 容初看着乖乖去睡觉的儿子,惊呆了。她转头看向宴岑,“你跟他说什么了?” 宴岑很轻地挑了下眉,“我说,他要是一直和妈妈睡,小妹妹是不可能去妈妈肚子里的。” 容初:“……” 容初轻轻推开男人牵自己的手,“你一天老给小孩子瞎说什么啊。” 她垂睫稍作沉吟,再次抬眸时神色有点严肃。 “我现在,还不想再生孩子。” 宴岑微怔一瞬,随后了然,“我明白。” 他抬手摸上她脸颊,“我说过,我支持你一切的决定。你现在像专注工作,我理解。” “再说了,生孩子实在太辛苦……” 容初目光一软,轻“嗯”了一声。随后她抓上男人喉口的领带,拉他俯身,很轻地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般轻微,却是她头一次主动献吻。 宴岑怔然一瞬,眸光转暗。 他看着眼前媚眼如丝的女人,喉尖轻滚,“那,就算现在不让居居当哥哥——” 他一把揽上她的腰,“宝贝,我可以先看看小榕榕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感谢在2020-05-16 00:25:22~2020-05-16 23:4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 4瓶;帅帅的李睡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这话让容初眼皮猛地一跳。 她生怕他下一句再来个“小宴岑”这样的话。 狗男人, 最近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容初记得即便四年前, 他也是属于“实干型”的啊, 绝不是像现在这样骚话连篇。 她正腹诽,男人已经一把抓上她手腕,作势就要把人横抱起来。 容初轻轻“啊”出一声,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如获大赦,赶忙赶忙挣开男人的手, 向沙发那边跑去。 她看了眼屏幕, 接起来 , 容蓉的声音跟自带免提效果一样传出来,“小初!” “我看到热搜了!你们的这个求婚计划也太绝了吧!” 容蓉最近每天都在剧组,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在深山老林里拍戏。只有收工后回到酒店才有网络,还是2G的。女明星的反应通通都滞后两拍。 “这不是我计划的,我也不知道……”容初说着, 背后突然有强劲的力量压过来。 便从背后抱住了她, 下巴搁进她的锁骨窝里, 带着薄薄一层的胡渣, 轻轻磨蹭她,像挑逗又像催促。 容初心尖一颤, 脊柱到头皮都微微发麻。她分了心, 电话那边容蓉说的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啊?你不知道?那这是他准备的惊喜吗?嚯,可以啊,他是怎么搞定品牌方的?” 容蓉巴拉巴拉问的起劲, 完全忘记几天前,她听到宴岑和容初和好时有多不忿。果然,女人对浪漫和惊喜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即便像容蓉这样强势的女人也是。 容初嗯啊回应着,心思完全不在电话上。背后的狗男人越来越不安分了,他一点一点卷起她的衣角,又玩弄一般猛地拽下。 容初腰间一凉时,男人的手又不轻不重的在上面按了两下,她后背都起了小疙瘩 容初拿猫眼瞪男人,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 宴岑低低笑了一声,唇瓣贴在她没放电话的那只耳朵上,气音扑她,“宝贝,快点儿。” 容初:“……” 容初再次用胳膊肘向男人进击时,他突然毫无预兆的咬了一下她白嫩的耳垂。 “啊——” 容初刚叫出声来,就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怎么了?”电话那边的容蓉立刻问。 容初瞪着男人,“没,没什么。” “对了,小初,你这几天是不是很忙啊?” 容初还没回答,宴岑就已经拿过她的手机。 “她现在就很忙。” 说完他挂断电话,一把就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容初猛地吸了一口气,“你干什么啊!” 她没由来想起被大哥抓包那次…… 这狗男人,是非要她在自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吗吗吗? “榕榕。”宴岑这次倒没急着堵她的嘴,他唇瓣在她眼睛上轻轻点了一下,“今晚留给我好不好?” “你的时间,还有你,都给我……” 容初推了把男人亲吻她耳廓的侧脸,声音软了下来:“接个电话也就一会儿的事嘛……” “不行。”宴岑已经急切把人抱起来了,“少一会儿都不够。” 眼看着男人往卧室走,容初心里一跳,连忙下地。 “先,先洗澡……” 宴岑倒是有求必应,立刻拉着她往浴室走。 “好,一起?” 容初:“……” 她抬眸对上男人翻滚的喉结和微挑的眉梢,突然居然觉得这狗男人还有点性感,一时间竟然没有拒绝。 “那,那就只能洗澡……” “嗯?不然呢?”男人磁低反问,带着笑意,“你还想做什么?” 容初:“……” 宴岑嘴上问得无辜,一只手却悄然来到她的后背,指尖轻轻一抓,她里面的隐秘的搭扣,一下子就被解开了。 容初:“!!” 怎么还会这样的功夫呢! 容初猛的推了一把男人,自己抢先嗖地一下溜进了浴室,又啪地关上了门。 “我还是自己洗吧!” 门外的男人气音轻笑,终究还是走开了。 容初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到镜子前。她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红得过分的脸颊,心底又咕嘟咕嘟冒出滚滚热意来。 她抿唇,又赧然地闭了下眼。 不至于啊,真的不至于。 孩子都生了,怎么还……搞得像洞房花烛一样的心态呢。 可她这心态还真一时半会儿变不回来。容初给自己放了满满一浴缸水,坐到里面洗香香洗白白时,她还在忍不住垂眸打量自己的锁骨,自己的长腿,还有粉丝口中的“名品腰臀”…… 想到一会儿男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光景,容初突然自己把自己羞到了,小姑娘一样两手啪地捂住了脸,两腿也像打自行车转一样,哗啦哗啦扬起水声。 啪嗒一声,她的香氛沿着浴缸掉了下去。容初弯腰去捡,不知道是不是小情绪还悸动得厉害,她起身时,居然一脑袋磕在了旁边的支架上。 “咚”的一下,好响的一声。 外面立刻有脚步声渐近,“怎么了?” “没,没事!”容初龇牙咧嘴地捂着后脑勺,无意识抹了下前额。 ……浴缸里的泡泡又进到了眼睛里。 容初闭上生疼的眼睛,哼唧了一声。 “容初?”宴岑敲了下浴室的门。 不等她回答,男人已经推门走进来了。 容初赶紧往水里躲,一边很无力的:“你别进来……” 呜呜呜她不要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呀! 说好的新婚初夜闪亮登场呢,现在头发乱糟糟的,还一脸泡沫算什么鬼啊…… 下一秒,一条毛巾已经轻轻覆上她的脸。容初赶紧拿好轻轻擦拭眼睛。 等她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睛时,正看到男人迈开长腿往浴缸里进。 容初:“!” 他这是一键脱衣吗!? 眼前的景象太过视觉冲击,光是那些人鱼线,腹肌,胸肌就够闪眼,更别说别的…… 他俩都是高个子,偌大的鱼缸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容初缩在角落里面,弱小,可怜,无助。 还给这种操作完全震蒙了。 宴岑和她相对而坐,两手自然搭在浴缸沿上。结实的宽肩向下窄收,连着白巧克力一样的腹肌块,有一半没入水中,随着动作轻微牵动,说不出的性感勾人。 他还真像泡澡一样,满足地慢慢呼出一口气。抬眸看见缩成一团的容初,男人慢慢挑眉,唇角勾了一下。 “榕榕。”他笑了一下,“你是在害羞吗?” 容初:“……我才没有。” 宴岑眉心微动,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容初咽了下嗓子,“你,你出去。” 她抬起小腿踢他,“我还没洗完呢——啊!” 她还没碰到男人,就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腕。 宴岑握着她纤细的腕,一把就把人带到了自己的身体前。 他两手抱上她的腰,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水里的触感真的完全不同,容初浑身都在发抖。 白色的泡沫堪堪隐没在她锁骨下面,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只低着头,根本不敢接男人的目光。 “我,我要洗澡……” 她看见宴岑结实的胸肌起伏了一下,圆喉结重重翻滚。 他亲了亲她的耳朵,“乐意效劳。” 不等容初拒绝,男人的手已经伸到水线之下。 容初无力地哼唧了一声,前额抵到男人的胸口上,轻轻咬住了下唇。 男人越来越重的气息,伴着细微的水声,还有浴室中的水汽氤氲,更显磁性低沉。 水温明明不高,可容初觉得每一块骨头都被泡软了,没一会儿她就挣扎着想出去。 她使劲摇头,细细的声音里居然都带上了哭腔,“好了可以了……” “不行。”宴岑反而把人抱得更紧,“你看,还有这块……” 容初哪里敢看,她抽了下鼻子,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肩膀,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宴岑随她咬,一面低头亲吻她背后的长发,喉间低低唤了声她的名字。 随后不等容初反应,男人突然握住人的脚踝,猛地扯到了肩膀上。 容初:“!” 容初的声音全部被水声淹没。 浴缸里的水一下一下扑到外面的地面上。她红着眼睛偏开脑袋,不知道是该怨这里的灯光太亮,还是怪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面放那么多面大镜子…… 后面容初意识涣散,她记得宴岑用厚浴袍把自己裹好,抱了出去。 她还记得自己的头发明明都被吹干了,可到后来,地板,窗边,甚至连衣柜附近,又全部都是水迹。 迷迷糊糊终于可以睡过去时,她看见窗帘缝隙中都透出了白光…… 再睁眼时,天光早已大亮。容初只觉得腰上腿上都像被卡车碾过一样。 她坐起身来,隐隐约约听到房门外有居居叽叽喳喳的童音。 她扫视了一眼皱巴巴的床单和一室狼藉,最后垂眸落在了自己身上。 容初:“……” 狗男人,真的是属狗的。 不,应该是狼狗,还喂不饱的那种:) 他活像个讨债的,像是要把这四年来她欠他的所有,一下子全部都补上…… 当初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最后找出件披肩,才遮住了胸口星星点点的红痕。 容初腰酸腿软地走出去。,看见居居坐在餐桌前笑眯眯的,宴岑立在灶前,正拿着铲子把煎蛋从锅中往外盛。 看见她,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眼睛同时一亮。 “你醒了?”宴岑柔声问,看见她脖子上宽大的披肩,又牵唇了然一笑。 容初横了男人一眼,坐在他为她拉开的椅子上,“都几点了我还不起……” 宴岑笑了下,“看你那么累,我还以为你会睡到中午。” 容初:“……” 你这是什么骄傲的语气? 为自己的技术自豪?? 还有她明明累得半死,腰疼腿疼的,他怎么还这么精神抖擞? 居居扯了扯容初的袖口,指着盘子,“妈咪,这是给你的!” 小人儿嘟嘴,“爸爸都不让猪猪吃……” 容初看见盘子里躺着一个爱心煎蛋,形状堪称完美,还是她喜欢的溏心蛋。 宴岑走过来,摸了把居居的脑袋,“乖,让妈妈吃,妈妈很累。” 容初:“……” 容初把那个爱心溏心蛋放到了儿子的盘子里。 “居居吃吧。”她挑眼瞥了下男人,“妈妈不吃。” 容初顿了下,别有意味的语气,“这段时间都不吃了。” 宴岑:“……” 居居丝毫不明白父母之间的暗示,只为吃到爱心蛋欢呼快乐。 宴岑拿起容初面前的盘子,想给他重新做一份。 男人的手被锅铲占住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朝容初示意,容初便拿起他的手机,摁下接听键,举在男人的耳边。 宴岑面无表情的嗯了两声,面上突然一僵。 挂掉电话,他关了灶上的火,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容初看着男人冷硬的侧脸,犹疑张口:“怎么了?公司有事?” 宴岑转头,定定看了她两秒,“助理说,我父母已经到了机场,他们要去美国了。” 他皱了下眉,“容初,出发之前,他们还想再见见居居。”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出了问题,这章是用手机码的。语音码字是一个羞耻又逐渐充满感情的,角色扮演的过程,甚至有点上头投入(bushi ,然后一开门,我的老父亲站在门口一脸震惊…… 今夜我无眠:) 第5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居居一走进机场的贵宾休息室, 宴家父母就立刻迎上去, 抱住孩子又是笑又是哭的。 容初透过玻璃窗定定望着里面的三人, 站在门外没有走进去。 她看见儿子笑得白脸蛋鼓鼓的,小胖手还从兜里掏出来卡通饼干,举到爷爷奶奶面前, 清脆的童音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容初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对小孩子来说,原谅, 是不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可是她不行…… 过了一会儿, 宴岑的父亲领着居居去自助餐台那边取果汁喝了。岑月起身, 看到门外的容初,怔住了。 她犹豫了一下, 向容初慢慢走来,在两人之间还有几步时定住脚步,神色有点不自然。 容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谢, 谢谢你今天带居居来看我们……”岑月很小声道, 她完全没了以往的趾高气昂, “宴岑……没来吗?” “他不想见你们。”容初毫不客气, 又慢慢扬眉反问,“难道你想见他吗?” 岑月摇头, 欲言又止。她犹豫着, 慢慢从包里拿出一个厚信封样的东西。 “本来我还在想……要不要交给宴岑。”岑月抿唇,“现在看来,交给你来处理, 应该更合适一些。” 她把东西递到容初手上,转身就走了。走了两步岑月又回头。 “以前的那些事情……”她生涩开口,嘴唇微微打颤,“是我,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 说完岑月逃离一般,快步走开。 容初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微不可察的叹出一口气。 她能听出岑月的这次道歉,跟上次迫于压力的手写公开信不一样。 她掂了掂手上略显厚重的信封,拆开来。 只看到第一页,容初就眼中一震,猛地吸了口气。 她哗啦啦飞速翻看着手中的材料,一直看到最后,又在原地呆怔了很久。 过了很久,容初慢慢垂下胳膊,敛睫若有所思。 随后她把文件中关键的几页拿了出来,包括宴岑生母的资料页,一下一下撕得很碎。 这就是她的处理方式。 回到家后,居居欢天喜地地给爸爸展示爷爷送给他的新玩具。 宴岑敷衍着儿子,注意力却全在容初那边。 “怎么样?”他走过去问,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他们有难为你吗?” 容初同意居居去见爷爷奶奶,宴岑有些意外。让他更意外的是,她提出要自己陪着去,不让男人跟她一起去。 容初转过身来摇摇头,面上没有受委屈的样子。她抬眸,浅色的猫眼定定看着男人,不说话,表情有一些古怪。 宴岑有些不安地皱了下眉,又要开口问什么,面前的人突然张开细胳膊,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愣了一下,赶紧抬手把人搂进怀里,又有些受宠若惊地勾了下唇角。 “怎么了这是?” 男人磁音宠溺:“是不是又有人欺负榕榕了?我现在就去——” 容初扯了下他的衣角,“没有。” 她脑袋埋进他怀里,两手将男人的窄腰揽得更紧,“就……抱抱。” 宴岑无声轻笑。 这样的要求,他当然无条件满足。不仅抱,一手还深入到她发丝当中,指尖亲昵磨蹭,薄唇也一路从她的额角,细密吻到眼皮上。 容初很轻地抽了一下鼻子,慢慢闭上了眼。 她没有来想起宴岑之前跟自己说的一些话,他说,他以前不知道该怎么样爱她,因为从小到大,并没有人教他该怎么样去爱…… 她没有办法想象宴岑从小到大,在宴家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一个因自己婚姻不如意,一直漠视亲生儿子的父亲;还有一个根本不是他亲生母亲,他却到现在也还在叫“妈”的假妈…… 转眸看到抱着救生圈笑眯眯要去屋顶游泳的居居,容初又不禁想,宴岑在这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他有过像居居这样笑嘻嘻的时候吗? 为人夫,为人父,这个男人,已经做得比他们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了。 他们已经不会再回来了,那个家里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自然也都不重要了。 她不会告诉他的。 容初两手攀上男人的脖子,把自己完全贴进他的怀里面。 以后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他们在一起,才能使彼此,都变成更好的人。 ** 秀场求婚之后,Valentine请了容初做他们新一季的代言人。 这并不意外。Valentine是商业品牌,容初的那场万众瞩目的求婚,为品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曝光——收益也是相当可观的。 她压轴穿的,是宴岑设计的那件婚纱礼服被做成了宣传海报,到处刷脸。 Valentine为容初设定的宣传标语是“为爱代言”,意指她和宴岑之间的故事,还有那场浪漫唯美的求婚。 流量效应,再加上真实的,有温度的故事总是能打动人的,纵使品牌的一件婚纱现在卖到了6位数,也挡不住姑娘们前仆后继的决心。 没多久,英国版的Vogue也邀请了容初拍摄了封面。至此,容初正式成为亚洲第一位集满四大封面的超模。 这是创历史的成绩,MDC模特榜单更新的排名中,容初也正式飞升“仙上仙”,进入了Supers行列。 她是唯一进入Supers行列的中国模特,不少人也已经预言,不久后容初就会挺进顶级榜单Legends,成为中国的传奇超模第一人。 容初现在反而心态平和了许多。她不再刻意去想自己现在已经到了什么样的位置,或者说将来还要如何。她相信,她现在今后所得的,都配得上自己的努力。 而且一切的时机都刚刚好,就像当初她错失的封面是四人的合拍封面,而现在回来的是她的单人封。 Vogue请容初拍的是5月的封面,本来想以“五月新娘”为主题,但是容初婉拒了。她并不想拿宴岑和自己的感情作为噱头,而且这样有影响力的杂志既然想给自己做专访,那么她也想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五月,和容初封面同时发布的,还有一篇以战胜抑郁和厌食症为主题的专访。除了容初,一还有来自各国的不同的十位女模特一起接受采访。她们都和容初一样,曾经受到厌食症和抑郁症的困扰。 除了分享自己的历程之外,女模特们的重点还放在抨击部分品牌对模特身材过分苛刻乃至病态要求的风气,她们说,这不仅是对模特身体的伤害,也是审美的歪曲,是在给全世界关注时尚圈的,爱美的女孩们做出不好的表率。 这些腿长貌美的女模特们还采访中说了很多个“不”: 不过分追求体重的数字;不追求不过百的体重;不要追求所谓的筷子腿,A4腰;绝不使用催吐,绝食等对身体健康有损害的方式进行减肥…… 采访的最后,是以容初的一段话作结尾的: “……我曾经会因为多吃了一口计划外的热量而愧疚不已,也会因为体重秤上的数字多出零点几个单位,就心慌到睡不着觉……而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心魔在作祟罢了。 有一个人告诉我说,他觉得我的每一个样子,都是美丽的。他完完全全接受我的任何状态,任何模样——我也要感谢我的爱人,是他陪伴我走过了最低迷的那段时期。是他的照顾和体贴,帮助我克服了自己的心魔。 因为他完全接纳了我,我才能够接受自己,爱护自己。” 宴岑低声念完最后这一段话,又垂眸看了杂志好一会儿,唇边慢慢翘起来。 他走到窗边的容初身后,一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这些话,真是你自己说的?” 容初看了眼男人手里的杂志,轻轻“嗯”了一声。 宴岑笑了,唇片贴在她纤瘦的肩头上,又慢慢吻到她的锁骨。 “那你为什么以前没有跟我说过?” 容初抬手,在男人的前额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那是怕你骄傲!” 宴岑轻笑,“好,那我谨记在心,继续努力。” 说是他想起什么,转身拿过一份文件,递到容初的手中。 容初看到,这是他新建立的Laboum集团,刚才下发的一份内部通知。 通知的内容主要有两点,一是从即日起,集团集团旗下各品牌部不能使用过分瘦削的模特,也不管是成衣,设计理念还是宣传,都不能以减肥,以所谓的完美身材做审美导向。 还有就是宴岑将从个人账户拿出100万人民币,联合当地关爱女性的各项慈善机构,成立名为“健康美”的基金会,帮助那些深受抑郁以及厌食症困扰的女孩子们。 容初看完,心里蓦地一热。 “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挑了下眉,“这叫妇唱夫随。” 容初嗤笑出声。 宴岑垂眸又思考了两秒,“这样说,似乎也不太准确。” 他看着她,目光别有意味,“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我们还不是夫妻。” 容初怔愣一瞬,又看到男人变魔术一般拿出了一个纸袋。他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一样一样把东西从里面拿出来。 最后掏出来的,是暗红色的户口本,还有一个圆圆的小首饰盒。 打开来,戒枕上躺着的是一对对戒。 跟容初的那个大钻求婚戒指不同,这对银色的戒圈素净,雅致,简单又不简约。容初看到戒指里侧还刻着两个人的名字缩写,还有一行英文的小斜体字: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宴岑拉起她的手,又朝她扬了下暗红色的证件。 “宴太太,我们今天就合法,好吗?” 第54章 正文完 容初迷迷糊糊就跟着男人去了民政局, 迷迷糊糊领了证。直到红本本上盖上钢印, 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分分合合四年, 孩子都三岁了,她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想要有仪式感,一方面又从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太在意这一张纸了。 可当看到两个人并肩的照片出现在红本本上, 他们又互相给对方戴上准备好的对戒时,容初的心里还是很微妙地跳了一下。 她不知道男人是什么心情。宴岑电视拿着结婚照看了很久, 然后拍了一张照, 二话不说就传到自己的微博上面了。 发完微博, 他直接拿开了手机,也不管自己刚才引起了什么样的震动, 只牵着容初的手上了车。 车上,男人也一路无话,只一直紧紧握着容初的手,时不时还拉到唇边亲一亲, 那个样子, 就像好不容易得到梦寐以求的宝贝一般。 车开到半路, 容初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这是, 往哪儿开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宴岑回过头,冲她笑了一下, “榕榕, 领证这样的日子,你该不会以为就像出门买菜一样那么随便吧?” 车一直开到城南中心,闹中取静的风情区里面。 宴岑牵着人下车, 朝面前的白色圆顶小洋楼失意。 “我们的新家。” 容初看着这栋曾经上过报纸的,颇有历史感的小洋楼,愣了一下,“我们住这儿?” 她有点儿不相信一样看男人:“你是怎么能把这儿买下来的??” 这边可是有名的历史风情区,他们怕不是这儿的唯一私宅? “这就不要太太操心了。”宴岑揽住容初,抬手指了指,“这儿环境好,离品牌,离你的公司都很近,居居上学也很方便。” 他认真看她,“我们结婚了,总不能住在以前的房子里,也不能住在你哥给你买的房子里吧?” 容初轻笑不语。 他们俩人都不缺房子住,这段时间两头跑,一般是宴岑来她这儿比较多。容初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可没想到男人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宴岑一把把人横抱起来,“按照习俗,今天应该我抱你进去。” 他前额抵上她,磁音亲昵,“我的新娘,欢迎回家。” 虽说是豪宅,但房子里面的布置没有一点华而不实,全部都是按照她平时的习惯来的,还都做了升级。 比如她喜欢的大衣帽间给升级成了衣帽层,她喜欢大浴缸,男人就做了一间温泉房出来。 除了卧室。 这间卧室其实跟她以前的布局差不多,就是……床很小。 是真的小,比她以前的那张还小。躺满他们俩这样的高个子,应该就再没有别的空隙了。 她一脸无语地看宴岑。 男人立刻了然,“我们两个人的床,这么大就够了。” 他挑眉,“难道还要留位置给电灯泡吗?” 容初:“……” 容初默默想象了一下猪崽牌电灯泡挤不上来床的委屈样。 她不满咋舌,“我睡觉也是很不老实的,这么大的根本不够。” “没关系。”男人低笑,“我会让着你。” “只要能抱着你就行。” 说完,宴岑又一把把人抱起来扔到了床上。他高大的身躯压上来,倒也没有别的动作,两只手撑在容初的脑袋旁边,指尖细腻地拨动她额角的头发,黑眸深深看着她,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容初的一头黑发全部散开在光洁的床单上,说不上的妩媚勾人。她轻轻推了男人一把,眼中水光潋滟。 “天都还没黑呢……” 宴岑低头咬她耳朵,“那就到天黑?” 容初:“……” 她听出来这话里有种克制的意味。说老实话,他要放肆,别说到天黑,就算是再到天亮也有可能:) 宴岑已经拉开了手边的床头柜。容初扭头往抽屉里看了一眼,呆住了。 “你……”她往男人胸口拍了一巴掌,“宴岑你是疯了是不是?也不怕把自己累死!” 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出门买套撞到她大哥,还是上次俩人从浴室里出来后就不够用……好家伙,现在他直接整了满满的一柜子。 宴岑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还管我叫宴岑?” 他拇指在她下巴上打转,“榕榕,现在是不是该改口了?” 容初明知故问:“什么改口?” 男人从抽屉里拽出一串出来,“你改个口,我们少用几个怎么样?” 容初:“……” 他这是在威胁她吗? 容初抿唇,斜着猫眼看男人。 宴岑也没有退让的意思,“真不叫?” 容初努唇看了男人好几秒,突然抬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很低声的:“老公。” 她在他喉结旁边轻轻咬了一口,又一把拿开他手里面的东西,只在掌心留下了一个方正的小包装。 “就只用这一个,好不好?” 宴岑眸光一暗。 ……事实证明男人就是大猪蹄子。 容初依然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能起来床。 搬了新家之后,时间好像按下快进键,惊喜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 继集满四大杂志的封面之后,容初又顺利拿下一蓝血代言,算上合约满解约的,还有在手的两个,这是容初第六个,也是最后一个蓝血代言了。 完爆四大封面,六大蓝血,这不仅是亚洲模特,也是国际超模所能解锁的最高成就了。 容初登顶,对大家来说都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的事情,但真当她做到的时候,国内外的媒体还是连着发了好几天消息。国内的时尚圈更是有“家里出了第一个清华北大的学生”,普天同庆的即视感。 以前容初有时候还会担心,要是她拿到Lare旗下的资源,人们会把这些跟她和宴岑的关系联系在一起。可现在不会再有人怀疑她的那些资源和成绩是德不配位,不单单是因为宴岑和Lare已经分开了,而是因为她已经征服了自己。 容初现在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了。因为她的内心足够笃定,也足够自信。 不过最近最让容初高兴的一件事,就是居居终于能够正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了。 没错,四岁的居同学,终于不再把自己叫“猪”了。 超模辣妈简直泪流满面——他她终于不用再当猪妈了。 其实容初以前也也不是没尝试纠正过,但每次她拉着儿子很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纠正“是居居,不是猪猪”。 小人儿都会很委屈地嘟着脸,“就是猪嘛,就是猪猪呀。” 容初:“……” 而宴岑早都放弃了,他甚至还劝老婆放宽心。 “他听起来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自己念不出来,小孩子的语言能力还没有那么快。没事儿,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顺其自然。” 所以当居居四岁生日那天,很突然地,一下子就准确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时,他的老父亲老母亲,简直快要老泪纵横了。 作为家里最小的一代人,小猪崽子的生日自然是全家瞩目的节日。居居生日当天,除了他爹妈,舅舅和姨姨要带着各自的心上人,来给小孩过生日了。 于是全世界的巧合和尴尬又要聚集一室了。 不过房子大就是有好处啊,倒也不必都凑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容耀和容蓉陪着小人儿在房顶上游泳,大人和小孩笑成一片,嘻嘻哈哈的;宴岑和修衍则在会客厅说生意上的事情;文嘉则来到厨房里,帮容初一起给居居做蛋糕。 文嘉帮容初系围裙,“我记得,你们家都是宴总进厨房的呀。” 容初点头,“是啊,以前都是他。不过今天是我回来陪儿子过的第一个生日,就想亲手给他做一个蛋糕。” 而且她不是已经在心里决定了么,也要对这个男人好一点的…… “说实话,以前没见到你们,我是不信。”文嘉笑了下,“很难想象宴总这样的男人居然那么浪漫又深情,也很难想象你这么年轻居然就已经有四岁大的儿子了。” 容初轻笑,“我哥也很好啊。” 她看着文嘉抿唇羞笑,又拿胳膊肘捅了捅,“那你也快点儿和我哥结婚生个宝宝啊!” 文嘉垂头,笑得更不好意思了,“他都没有求婚的……” “求婚总得有的吧,就算不像宴总那样……” “不像我什么?” 容初转身,看到宴岑正在厨房门口勾着唇边看她们。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容初摇摇头,“没什么。” 她朝男人挥手,“老公,你过来帮我裱花嘛。” 文嘉不愿意留在厨房吃狗粮,也出去去找自己男朋友了。 蛋糕做好,三对儿又聚集在了一张饭桌上。 有了容初生日那次的经验,他们现在在一块总没有以前那么尴尬了。 容初也不像以前一样,恨不得脚趾抓出二室三厅,现在她甚至能够悠哉悠哉地看对面那两对,明里秀恩爱暗里较着劲儿,一面还和宴岑交换一下意味深长的眼色。 吃完饭,居居带着他新收的一堆生日礼物,欢天喜地地自己去玩儿了。 没了小孩子的叽叽喳喳,餐桌上面气氛稍冷了一身,容耀突然不自然的清了下嗓子,“今天大家既然都在这儿,有一件事情我也想宣布一下。” 他转头看了眼文嘉,目光浓柔。 “文嘉下周就要去国外工作了,我们俩可能有好几个月都没时间见面,在这之前,我想——” 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枚戒指,单膝跪地,面向文嘉。 文嘉瞪圆了眼睛。 容初也猛抽了一口气,下意识抓住了身边宴岑的胳膊。 看着他们“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愿意”,然后深情相吻,喜极而泣,容初下意识往姐姐那边瞟。 她看见容蓉和修衍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会心蜜汁一笑。 其余四人鼓掌,恭喜订婚的信任,掌声落下后,修颜又看了眼容蓉,“既然这样——” 容初心里一跳。 不是吧,大哥,你们又是约好了吗? 修衍笑出了深深的酒窝,“其实——” 容蓉接上:“我们上周已经在拉斯维加斯结婚了!” 众人:“!!” 容初:“…………” 你们是在比赛吧? 是的吧?是的吧?? 但结婚总归是喜事,因为容蓉的工作缘故,这俩还是隐婚。 看着大妹妹从包里面翻出来戒指戴上,容耀和文嘉也笑了。 “你结婚怎么也不给哥哥说?” 容蓉:“就是打算今天告诉大家的啊。” 几人谈话之间,宴岑突然悄然离开了座位。 没一会儿男人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求婚时,送给容初的钻戒。他也不说话,默默就把戒指给容初戴好了。 容初:“……” 容初从男人的那个脸色上读出了:你们都有大钻戒戴,那我老婆也要有。 还要最大的:) 戴好戒指,宴岑清了下嗓子。 “今天我也有准备礼物给容初。” 容耀:“……” 修衍:“……” 怎么着?哥几个要battle啊? 容蓉笑了,“宴总,今天又不是小初的生日,怎么又送礼物?” 宴岑特别理直气壮:“孩子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受难日,妈妈当然最应该得到礼物。” 容蓉:“……” 行吧,你疼老婆你有理。 宴岑把一页文件放到了桌上,推到容初的面前。 容初拿起来,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这是——” 宴岑点头,“这是以你的名字,创立的新品牌。” 众人:“!!” 送一个品牌…… 是他们输了。 宴岑拉起容初的手,“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打算从t台退休,但前两天你不是跟我说,也想做一些别的尝试,但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所以……” 他说上的文件扬了下下巴,“这一切都还只是一个雏形的计划,既然是你的品牌,那么就由你来全权策划,做什么产品,想要什么风格,都听你的。” 容初拿起那页文件看了看,猫眼朝男人轻眨,“可我不懂这些啊,万一搞砸怎么办?” 宴岑很淡地勾了下唇角,“我会帮你。” “有我在。赚了算你的,亏了算我的,好不好?” 其余四个人叹为观止。 又壕又浪漫。服了。 “妈咪!”居居突然跑进来,小人儿两手背在身后,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居居,居居也有礼物送给妈妈!” 他看了眼旁边的老父亲,黑眼睛笑得更弯,“爸爸说的,说妈妈生居居很辛苦的,居居要给妈妈送礼物!” 宴岑一脸孺子可教但欣慰,他抓了把儿子的脑袋,“那你给妈妈送什么呀?” 居居刷地从背后拿出来一个东西——好像手工,做的一个小人形的东西,人形脑袋上还有塑料长条,像是头发? “居居给妈妈送小妹妹!”居居说着,拿着他做的“小妹妹”放在容初身上跳了两下,“小妹妹就当妈妈的肚子里去啦!” 宴岑:“…………” 宴岑不动声色朝儿子使了个眼色,“居居,爸爸不是跟你说了吗?” 他不明白这儿子怎么就对小妹妹那么执着…… 容初脸上却没有异色,她笑盈盈地接过儿子做的那个奇形怪状的“小妹妹”,侧眸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垂眸咧嘴偷偷笑了。 “说不定,小妹妹还真就到到肚子里了……” 周围人反应了两秒,恍然震了一下。 宴岑完全愣住,他目瞪口呆地看了容初好几秒,使劲儿咽了下嗓子,“榕榕,你……” 他看向她依然平坦纤细的腰腹,“你是不是又……” 容初抿唇,“我还不确定,我只是有感觉……” 容耀,“明天,明天你们就去医院查查看!” 当爸妈的两个人还没有怎么样,旁边的舅舅舅妈姨姨姨夫倒是先欢快地讨论起来了。 热火朝天中,容初轻轻碰了下宴岑的胳膊,先头看男人。 “老公,你不开心吗?” 宴岑摇摇头,薄唇很轻地颤了一下。 “我是太高兴了。” 他抱住她,温柔吻她身后的长发。 容初反手抱住男人的宽肩,轻轻笑了两声,“如果我们真能再有一个女儿,那简直就是完美。” 宴岑抱紧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红了眼圈。 “已经很完美了。” “容初,对我来说,拥有你就是完美。” 你才是我此生唯一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