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失恋99次后美O重生了
    作者：怀刃
    简介：
    [强调：后期存在火葬场，有虐，篇幅不小，全员恶人且会意识到错误，结局HE]
    温云疏追逐了楚寒筠99世，每次在看到曙光时都会得到毫不留情的一句“我们可以当朋友”的委婉拒绝。
    最后一世，她不打算再被伤一次了，既然做不成情人，那就做兄弟!
    为此，她隐瞒了自己将分化成O的事实，伪装成A去接近她。
    可是……为什么楚寒筠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后来，醉得一塌糊涂的楚寒筠抱着她的腰痛哭“你为什么不再追我一次？”
    温云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是什么品种的假酒？
    ……
    楚寒筠见过温云疏毫无生气的容颜，感受过她冰凉的体温。
    为了不重蹈覆辙，她必须按捺住想要将温云疏搂在怀中亲吻的冲动，用温柔的语言拒绝她。
    一世又一世，在这第一百零一世，她终于熬到了柳暗花明的那刻。
    可是为什么温云疏却分化成了A，还一心想要跟她当兄弟？。
    【阅读指南】
    1.双向暗（明）恋，主角某些方面情比金坚，双洁。
    2.关于abo私设较多，女a无。
    3.温柔隐忍抑郁症OX撒娇心机闷骚A（隐藏属性双疯批）
    4.百世轮回，温没有第一世记忆。对楚执念大于爱。
    5.火葬场+天雷滚滚，慢热流，俩主角精神都有亿点点问题，病态X病态。
    6.楚很渣，洗不白，会葬了诈尸。
    7.谢绝人身攻击，不喜点叉叉。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情有独钟，重生，甜文，互攻，BE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云疏，楚寒筠│配角：看看预收么么啾│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不会再失恋第一百次!
    立意：两个人的付出才能拥有最美的结果。
    第1章
    她逆光站着，窗外的柳絮不知何时落上了她的发梢，给她冷肃的气质平添了一份温柔。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云疏，做朋友好吗？”
    “呼——”温云疏猛得从床上弹起，细密的汗水从额上渗出，她随手拿了张纸擦掉，又取了放在一边的发带把额前的碎发束了上去。
    “叮，宿主大人，您已经回到了2019年2月3日，坐标Z市春苑区。”
    “啊……果然又失败了啊。”温云疏没有理脑海中的系统，将整个头埋在自己膝盖里，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滑出来，“这是第几次了？”
    “如果您说是跟楚小姐告白失败的次数话，这是第九十九次。”系统毫无感情地回答，“希望下次再接再厉。”
    “狗屁的再接再厉！”温云疏的声音哽咽，发带随着她激烈的动作从额前滑落，挂在她披散的头发上，“她的心真的不是石头做的吗？九十九次……老娘追了她九十九次！！”
    “明明每次都对我那么亲近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
    “请问这次您是否还选择重复这个过程？若重复，心愿系统将继续带您进行时空穿梭，若您放弃，这一世将作为您的终点。”
    温云疏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将这么多次轮转的时光带来的伤痛全都释放出去，她眨着有些哭红肿了的眼看着自己小小的房间，凌乱的稿子还铺在桌上，床前的暖灯安定地漏下一片橘黄。
    她突然就冷静了，心绪的思潮在脑海中翻滚，最后只留下一片清明：“不重来了，再也不了。”
    “我温云疏又不是没了她活不了，干嘛非要跟她结婚？”
    系统沉默了一下，提醒道：“宿主大人，如果您选择解绑，将不会有第二次机会重来，即使楚小姐再次拒绝您。”
    温云疏下意识眼睛一酸，又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去凑个整，大不了我不告白就好了。”
    “我只是喜欢她而已……”温云疏看着床边的小台灯，持续恒定的暖光一旦停电就会瞬间变成虚无，“这一世，大不了就在旁边守着她好了。”
    “您大可不必那么卑微。”
    “这不是卑微，只是执念罢了。”温云疏穿上粉色的凉拖，趿拉着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有些恍惚。多少次她重生之后就将全部的精力放在追求楚寒筠身上，每天看着自己也只是想着如何让自己变得更讨她喜欢，满心满眼的，连给自己的一丝余地都没有。
    “你解绑吧，我不需要了。”
    温云疏听着系统倒数着解除绑定的声音，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这一辈子她一定要活得更加快乐一些，不能再让无望的爱情蒙蔽自己的双眼了！
    楚寒筠不是不喜欢她这种娇娇软软的O吗？那她就直接去当她兄弟，看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Omega！
    “叮，心愿系统023号解绑成功，祝宿主温云疏在最后的旅途中获得幸福。”
    温云疏打开水龙头，用巨大的水流声遮盖了系统最后的声音，随后关闭。
    整个空间只留下她一人浅浅的呼吸声，水龙头残余下的“滴答”都被脑中轰鸣的思绪炸成了水花，温云疏再一次蹲下来，靠着有些老旧的木门，哭得声嘶力竭。
    温云疏喜欢楚寒筠，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时，就在心中告诉她自己的话。
    那时候温云疏正好22岁，于2019年的盛夏，遇见了正在给某一著名画家个人画展剪彩的楚寒筠，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沉稳清冷的嗓音不像是庆贺画展的开始，反而像是在做一个报告，但见周围人激动的劲儿，温云疏便知这人的身份绝对低不到哪去。
    她正在心中腹诽着，却只见那人微微一抬眸，在阳光下恍若琉璃色的眼眸就这样与她略显呆滞的视线对上了，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单纯看了她一秒。
    温云疏却感觉全身过电，手中的画稿差点随风而去。
    那时候的温云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插画师，去看画展也只是应闺蜜的邀约，结果闺蜜放鸽子没来，她倒是直接自投罗网，撞到了今生最大的劫难中去。
    画展后，她几番打听才知道，这人叫楚寒筠，22岁，身份成谜，但凭借她眉眼间撒出的锋锐冷静，近乎稠艳的美丽，和足以撑起全场的格调气场，每次有她参与的画展几乎都人气爆满，实乃芳心纵火犯。
    闺蜜得知温云疏打听楚寒筠的消息，还来揶揄她：“你不是还没分化嘛，报告出来了没？万一分化成Omega，我家大美女可就真的要被金猪拱啦！”
    可惜分化是真的分化成Omega了，那只金猪却看不上她这个嫩哒哒的小白菜。
    似乎老天都在给她们拉红线，温云疏在初见后短短的一个月里，又撞见了楚寒筠四五次，从超市到书店，就连她心血来潮出门买杯咖啡，都能在烘焙店里跟楚寒筠撞个正着，最后竟直接撞成了邻居。
    温云疏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搬家搬到楚寒筠隔壁时，自己呆滞的、不可置信的表情，也永远忘不了那人微微勾起的嘴角，仿若夏花，转瞬即逝又风华万千。
    自熟悉后，温云疏也曾问过楚寒筠她的身份，却只见面前这清冷美人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只是个网络主播而已。”
    “哦……网络主播。”温云疏在紧张中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什么？主播？！”
    “嗯……”温云疏见楚寒筠微微倾过身子，靠近了她，属于Alpha带有侵略性的信息素涌入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颤了颤，她听见楚寒筠笑着说，“你可别嫌弃我啊。”
    温云疏那时已经分化，被这么一激，整个人都酥软了不少，苦中带甜的信息素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像是一颗人形的咖啡太妃糖，她含糊着道：“主播蛮好的啊，哪有什么好嫌弃的。”
    温云疏感觉自己的面上一片火热，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脖颈上蔓延开，她下意识推了推靠进来的楚寒筠，有些酸软无力的手，轻轻地点在她洁白的手臂上，反倒是像在调情。
    “很难受？”楚寒筠稍微起身，略长的黑色头发撩过温云疏的脸颊，她微凉的指尖点在温云疏的额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晕开了一片深沉。
    “别，没，我其实还好……”温云疏感觉自己呼出的热气都能把自己融化了，但她毕竟跟楚寒筠不熟，她也不太好意思让她帮忙临时标记一下。
    要知道Omega想要渡过发情期，一是靠临时标记或者是抑制剂，二是结婚后被伴侣永久标记，而临时标记后Omega身上会留下那个Alpha信息素一段时间才能消除。
    温云疏分化得格外晚，没想到还没固定下来的发情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到。
    面前是自己的暗恋对象，鼻尖是令人沉醉的Alpha浓郁的酒香，温云疏到底还是沦陷了。
    温云疏不知自己何时恢复意识的，只知自己睁开眼望见那人的身影后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而楚寒筠望向她，如同寒潭深水下的一缕烟的寂寥眼神，她笑着：“不行，我们做朋友吧。”
    打碎了她所有的梦境。
    楚寒筠这个人，第一次告诉温云疏什么叫做撞破了南墙也找不到终点，她也就只能灰头土脸地原路返回而已。
    她得到系统，重回到见楚寒筠前的这几个月，用尽她的全身解数试图找到楚寒筠喜欢的类型，并且尝试着去靠近她，一次又一次，不知多少次以后温云疏才发现，楚寒筠这个女人她根本就没有心。
    温云疏扮作热情艳丽的陪酒女郎，说与楚寒筠来一次一夜情，接着再持续发展，结果楚寒筠毫不抗拒地吃干抹净，在她以为自己有希望后再给出毫不犹豫地拒绝，依旧是那句温柔到可怕的“我们可以做朋友”。
    温云疏装作清纯懵懂的小画家，画展上跌跌撞撞闯进她怀里，结果她来者不拒，不久后楚寒筠便带她回家，当她再次被信息素引诱意乱情迷之下告白后，那张说辞都不带变的朋友卡又回到她的手中。
    温云疏扮作老师玩制服诱惑，温云疏试图拼一把来个强取豪夺，温云疏挣扎再来个温水煮青蛙……
    轮回九十九次，温云疏收到了九十九句“做朋友”的温柔承诺。那个女人用最甜美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语言，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她早已遍体鳞伤的真心，再佐之以最温柔的陷阱诱捕她进入网中，一点一点地，将温云疏的灵魂磨碎，湮灭，撒进深渊。
    痛吗？很痛。爱吗？还是爱。只是当灵魂碎裂在爱的海洋里找不到丝毫踪迹时，温云疏只觉自己如一叶孤舟找不到落点，看到一块礁石就误以为是港口，用尽全力扑过去罢了。
    温云疏感觉自己哭够了，站起来随意地用水龙头呼了几把自己的脸，然后瞪着有些肿胀的眼睛在床头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晚上九点十二分，今天是周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温云疏的目光逐渐呆滞，“明天，田可那个小妮子似乎会来我这？”
    “我的天呐！”温云疏连忙从床上蹦下来，摸着模糊的记忆从门边的橱柜中掏出已经变得干扁扁、硬得恍若石块的抹布，丢到盥洗台中，有些欲哭无泪地看着她凌乱的房间。
    尚未经历过如此多循环的温云疏是一个被闺蜜吐槽懒到放在阴凉处都可以长蘑菇的小姹女，自然是不可能好好收拾房间。
    就连每次重生回这个地方，温云疏也是急匆匆地制定“攻略楚寒筠108式”的计划，过段时间就搬家去跟她当邻居了，自然也不可能收拾不常待的房间。
    就连田可，都在她前99次的重生中被放了99次鸽子，每次都无一例外地被她以约会的理由拒绝，不仅没见着闺蜜，还被迫吃了一肚子的狗粮，可以说老惨了。
    温云疏熟练而迅速地将墙角的蜘蛛丝用扫把扫了下来，一点都不带怂地踩死了还想要挣扎的某只外来租客，努力回忆起被她忘记得差不多的工具人闺蜜。
    田可是跟她同龄的女Omega,分化比她早两年，身边的桃花可以说非常茂盛，可她却一个都没看上，反而调侃温云疏说，若她能分化成Alpha，她们姐妹就内部消化，哪怕是Bata也成。
    奈何温云疏很不给力地变成了Omega，甚至一见钟情了楚寒筠，让她绽开的美好幻想瞬间成了泡沫。前面那么多次重生，田可都是在她一门心思追楚寒筠之时慢慢地消失，她亲如一体的闺蜜最后却形同路人。
    温云疏这么一想，心中的愧疚不免也深了起来，她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利落，脑海中也转着曾经从未想过的念头。
    既然田可要来，那么就给她做一大桌好吃的，再跟她快快乐乐出去玩一场，跟楚寒筠当朋友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只是……真的要用那个方式吗？温云疏心中有些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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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分化年龄是20，主角晚了两年。
    ==看看预收叭！！求求你们啦！《拯救虐文女主后我以身相许了》
    玉湘湘是一本书中的漏网之鱼——一朵建国后成精的牡丹花妖，为了修成正道，她必须要报恩还因果，对像便是书中的女主角温袖漪。
    这本《霸总总裁的逃跑娇妻》里，温袖漪在校园里备受欺凌，出社会被霸总强取豪夺，两人你追我逃纠缠了几年在一起了，最后是两人和和美美生活了一阵，身体被整垮了的温袖漪死在了难产里，整本书直接BE了，就……BE了。
    玉湘湘：瞳孔地震.jpg
    好在现在整本书的剧情还没开始，为了帮她构建一个美好的未来，玉湘湘扮作各种身份接近温袖漪。
    高年级学生仗着温袖漪贫穷欺负她。
    成为温袖漪同桌的玉湘湘一脚踹翻霸凌者，搂过温袖漪大声宣布：“这是我罩的人！”
    温袖漪：？？
    酒吧老板仗着温袖漪懵懂想让她去陪床。
    成为被陪床老总的玉湘湘直接买下酒吧让温袖漪当老板，当面宣布：“这是我罩的人！”
    温袖漪：？？？
    霸总想对温袖漪强取豪夺。
    成为霸总对家的玉湘湘直接搞垮了霸总，对温袖漪大声：“你是我罩的人！”
    温袖漪：？？！
    ……
    温袖漪以为自己重生后拿的是万人迷剧本，却没想到她在这些“大佬”身上都闻到了同一种香味，直到她房间内的那盆牡丹花开放后……
    意乱情迷时，温袖漪轻轻啃啮着玉湘湘双唇，吐气如兰：“你好香啊……”
    玉湘湘欲哭无泪，原来妖怪报恩以身相许竟然是真的。
    [阅读指南]
    1.黑莲花醋精病弱攻X美强甜戏精全能受
    2.攻受仅代表性格，强强
    第2章
    早上八点半，伴随着“滴滴滴”的闹铃声，温云疏的神智终于回归到了身体里，她趴在柔软的被子上，因打扫卫生还略显酸痛的手松松地按开手机，把闹铃关掉后，切到了与田可的聊天界面上。
    昨晚7:30
    一粒可可豆：我明天早上十点到你家怎么样？一起出去吃个饭，下午还能看电影。
    一朵卷卷云：OK啊，不过你别来太早……我起不来。
    一粒可可豆：你这个小懒猪！！到时候你分化成Alpha了还这么软萌怎么办，我得看好你。
    一朵卷卷云：这说不好的事……
    一粒可可豆：嘿嘿嘿，不要紧张，我说了陪你的！
    温云疏翻完记录，这才依稀记起自己以前是个不到中午不起床的形象，如果不是田可天天来催她吃饭，她估计连午饭都能鸽掉，反正插画师只需要完成手上的单就可以理直气壮当咸鱼……
    只是后来为了照顾更不会照顾自己身体的楚寒筠，温云疏才学了一手好厨艺，顺带把曾经晚睡晚起的坏习惯全都给改掉了。
    “怪不得我昨天就打扫了那么一下，今天起来就腰酸背痛的。”
    温云疏利落地爬起来，顺手把被子叠成了平直的块状，豆腐块她这床被子做不到，但总比摊着看起来清爽很多。
    房间以及被她理了一遍，许多不需要的废弃物都被她连夜丢进楼下的垃圾桶，整个房间干净如水洗，若不是天黑了可见度不够，她甚至还想把玻璃窗外头给擦一次。
    温云疏这个小房间是她租的，一厨一卫一个小客厅，她的床摆在客厅的小角落里，用纱帘遮了起来，床前就是她用来画画的工具和其他稿子，尽显懒虫风范，她昨晚怎么看怎么别扭，直接把整个桌子抬到了客厅中央。
    这些年她一个人过日子也攒了不少钱，如果按照曾经发生的路径，她应该六月份与楚寒筠在画展上见面，七月份的时候性别分化成Omega,然后九月份搬家成为邻居。
    不过她在前面的九十九世中，也通过已知的许多信息提前与楚寒筠见面过，但似乎并不会造成结果的改变，哪怕她现在跑到楚寒筠家门口去偶遇，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更何况这次她也没打算那么早去找楚寒筠，下定决心了当朋友就好，也就没必要提前眼巴巴地凑过去扎心。
    温云疏给自己扎了个丸子头，栗色的卷发松松地垂下来两缕，还没消肿的杏眼显得更加得大，她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努力挤出一抹柔和的笑。
    曾经的她就是靠着这副可甜可盐的样貌再加上因为咸鱼内敛的性格而显得有些冷淡的气质，让不少人都觉得她分化成Alpha的可能很大，进而对她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看法。
    只是后来不仅分化成了Omega，还为了迎合楚寒筠那种看起来比较强势Alpha，温云疏强迫自己温和贤淑了不少，就连所谓嘴角最甜美的弧度都有好好练习。
    可惜没什么用。这么多世过去了，不管温云疏叛逆还是温顺，甜美还是冷傲，楚寒筠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直到最后她信心满满表白后才来一句“只可以当朋友”，将她的自信和骄傲全都碾压在脚底，踩成粉碎。
    温云疏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间分不清现在的她究竟是迷失在多次轮回，连灵魂都打上楚寒筠标记的她，还是已经自由解放鲜活的她。
    “果然还是只要我高兴就好了吧。”温云疏扯了扯嘴角，努力告诉自己将对楚寒筠所有的爱意都压在心底。
    早上十点钟田可会来，但如果按照温云疏曾经的性子，赖床赖到十点钟再开门也不是没可能，因此田可往往回迟来那么十多分钟给她清醒的时间，有时候怕她饿了，还会提前带外卖上门。
    温云疏看了看手机，现在刚好九点钟，她还来得及出去买点东西做个饭。
    想做便做，温云疏换上咖啡色的春季长裙，将袖子上的蝴蝶结松松绑起，便带上一个偏大的布包出门了——不是她喜欢，单纯因为曾经的温云疏压根不爱打扮，连个精致点的小包都没有，只有方便装一大堆东西的大包包。
    “哎，每次重生回来都得嫌弃一遍以前的自己怎么那么邋遢。”
    温云疏去的是离小区不远的一个菜市场，这边是热闹的商业区，虽说依旧叫菜市场这个名儿，但依旧有很多珍稀昂贵的食材会被拉过来卖，人流量一向很大。
    可惜她现在没分化，田可是个小鸟胃的Omega,两人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她便随便挑了点蔬菜和肉，准备做个四菜一汤的家常菜。
    温云疏将包装好的蔬菜和肉放到随身带大布包里，就这帮卖菜的老爷爷省了几个塑料袋的举动都引起了菜贩们的夸赞。
    “小姑娘真懂事啊，这么有公益心的年轻人很少见了，我孙子今年23，长得很俊，是个Alpha，你们……”
    这大爷的暗示太过于明显，温云疏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道：“我也是个Alpha。”
    大爷这下没什么话说了，一般来菜市场买菜的基本都是Bata，少数的Omega也会来，Alpha很少出现在这，更别说看这个小姑娘熟练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做菜的人，他本来就打算帮孙子介绍介绍对象，现在一看哪里成啊！
    他也只能感慨一句：“那你的另一半有福咯！”
    温云疏告别了热情的大爷，拎着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有些重的布包往家走。
    这个菜市场旁边还有连锁般的花鸟市场、水产市场，小贩和买家来来往往，车辆不多，但是人绝对不少，哪怕现在还算的上是早上，温云疏出去的时候也已经被不少人撞到几下，走得颇为艰难。
    此时，花鸟市场外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干净铮亮的外表与充满泥泞的花鸟市场格格不入，一个穿着黑衣的保安站在车门口，驾驶座的车窗微微摇下，他微微俯下身子，听里面的人的声音。
    “看到那个穿咖啡色长裙的了吗？到她前面去，帮她开道，不要让她发现了。”
    说完话，车窗慢慢地摇了上去，遮住了众人略带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坐在驾驶座上的女人纯黑的长发被一根皮筋紧紧地扎在脑后，显得格外干脆利落，她细长的手指有些用力地按压着自己的头部，白皙冷肃的脸上隐隐显露出痛苦之意。
    “温云疏……”轻到几乎出口就消散在空中的称呼从她嘴边吐出，女人带着强烈入侵味道的信息素在车中猛得炸开，惊得后座的Bata助理猛得咽了口口水。
    “楚，楚总？您还好吗？实在不行我来开车吧……”
    “没事。”女人冷淡地应了声，“不去公司了，你把资料给我，自己下车吧。”
    “可是这君子兰和……等下的董事会？”
    “君子兰不买了，董事会前我会把稿子给你，你照着念就是。”
    助理看她不容置疑的表情，默默咽下了涌到嘴边的疑惑，等下董事会要讨论的东西可是他们事先都不知道的机密，楚总要怎么写稿子？
    可是Alpha的强势他早已习惯，助理没怎么细想就被赶下了车，一脸茫然地看着黑色的轿车从人群中慢慢离去。
    ……
    温云疏觉得蛮神奇的，刚出菜市场前还推推搡搡的人，到外面瞬间就乖巧了不少，她拎着一大袋子菜走回来竟然没有再跟任何一人发生肢体上的碰撞，害得她还好奇地找了一下有没有什么警察在这维持秩序。
    可惜买菜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尽管温云疏动作已经很快很熟练了，但她依旧因为漏买了调料而又出门了一趟，她应该庆幸之前的自己为了煮方便面没把煤气断掉吗？
    当门铃伴随着田可清脆的叫门声响起时，温云疏刚把第三道菜端到桌子上。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菜盘子，先到洗手间擦了把手，才穿着拖鞋去把门拉开。
    “哇——好香的味道，今天的哪家的外卖啊？看来我家云疏的品味真好！”田可进门就想着吃，甜美的脸蛋上写满了对温云疏的亲昵。
    温云疏有些僵硬地感受着田可抱住她的手，连忙道：“你先到客厅坐坐，我先把剩下的菜做完。”
    田可不可置信地道：“什么？！这是你自己做的？”
    “云疏啊，你不能把你可爱迷人的可可豆用来试毒，真的！”
    “真不会……”温云疏好脾气地笑了笑，掰开田可的手，“不信你去试试看。”
    别的不说，这么多次过来了，温云疏对自己的手艺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见田可放开了她，温云疏打算先到厨房把最后一道菜做完。
    刚刚被田可轻轻地搂了那么一会，温云疏却有一种寒毛都要炸开的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有与其他的人有过接触了，从身体到灵魂仿佛都刻上了楚寒筠的印记，本能地排斥着她与任何一个人接触。
    “这样是不行的，你已经答应自己要改变了。”温云疏翻着锅，在心中告诫自己，“不管分化结果怎么样，你也要是个Alpha，你一定只能当楚寒筠的兄弟！
    第3章
    温云疏将最后做好的炒土豆丝放到客厅的小桌子上，接着就又被田可抱住蹭了蹭。
    “我的天，你是请家政了吗？家里怎么这么干净！”田可小嘴叭叭着，整个人跟牛皮糖一样，温云疏甚至闻见了她身上淡淡的牛奶味的信息素。
    温云疏扯了扯她的袖子，额上渗出细汗，看起来格外柔弱：“放开我，乖乖吃饭！”
    田可笑嘻嘻地松开她，主动去拿了碗筷盛饭，那熟练的动作看来是比温云疏自己更了解房间的构造。
    两人坐在干净的地板上吃饭。温云疏只是简单地抄了几个小菜：一碟油焖茄子上撒了些肉沫，吃起来酸中带甜软糯可口；简单的土豆丝根根分明，吃起来脆爽脆爽的；榨菜肉丝汤看起来平平无奇，喝起来却非常鲜香，还有一盘红烧鱼。
    田可边吃边夸，筷间停留在了红烧鱼的上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吃鱼吗？说腥味太重。我怎么觉得你做得那么熟练，还挺好吃啊。”
    温云疏伸向菜的手突然就停下来了，她随意地虚空中夹了一下，伴着空气就吃起了白饭。
    “就……突然觉得蛮好吃了。”
    不对，还是不好吃。只是楚寒筠那个家伙爱吃，她天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做久了反而成了她最拿手的菜了，这次脑子跑火车，竟然就这么顺其自然做了一道出来。
    田可“哦”了一声，没有发现她这小小的慌乱。
    “话说，天纵最近在招人诶，我看你画技不错，要不要去试试啊？”
    “我是插画师，去游戏公司凑什么热闹？”温云疏被白饭噎了一下，没理解田可究竟什么意思，“该不会你进去了，就想要让我陪你去吧？”
    田可“嘿嘿”一笑，撒娇道：“反正你去试试嘛，我记得你在网上粉丝也不少，去试试原画创作也没什么呀，温老师什么时候出山啊？”
    “行行行。”温云疏被她甜美的声音激得打了个哆嗦，有些冷淡的眉眼如冬雪初融，渐渐显出一丝柔软，“我晚上去交简历，就先试试看吧。”
    田可欢呼一声，不留余力地给温云疏安利着天纵集团的好处：“我跟你讲，公司里面吃的超级多，而且还有配休息室，我们下班可以去公司里的房间看电影……”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手创建天纵的总裁却很少露面，听前辈说是一个超级帅超级帅的Alpha，好可惜啊我都没见到过。”
    “你很好奇？”
    “对啊！”田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大家都在传楚总裁应该是有一个比较善妒的未婚妻，这才不乐意她在一堆美o的公司里露面。”
    “有可信度？”
    “我觉得就是这个原因。”
    温云疏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那个姓，听到未婚妻又有些放松，最后只是慢慢吃完了自己的白饭，慢条斯理地把剩下大半的剩菜放进了冰箱。
    “下午你陪我出去玩！我们也该好好逛逛z市的大商场了，我怀疑我不来找你，你都应该在房间里长蘑菇了。”
    “好。”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测啊？到时候我陪你去。”
    “好。”
    “云疏你怎么可以这么温柔这么宠啊，我好喜欢你！”
    “好……”
    温云疏在试着适应新的生活，只是……跟嗜酒如命的人一样，戒断期是那么地难熬。
    “磕哒”，温云疏合上了门，把跟田可逛街买的一大堆东西随手放在了茶几上，先到浴室去洗了个澡。
    半个小时后，长发微湿的美人随意地用干毛巾把头发裹在头顶，光着脚立在镜前。
    温云疏看着镜中因水汽被熏的脸颊绯红的自己，从一大堆购物袋中挑出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乳膏慢慢地涂在自己的后颈处。
    每个人后颈处都有一个腺体，随着成年后的分化会散发出不同的信息素，Beta的信息素都是浅淡无味的，而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往往都比较浓郁，味道也是千奇百怪，但无疑充满了引诱之意。即使温云疏还没去检测，但这么多次过来了，她还没有一世不是Omega的，这一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但她不想了。
    当Omega不仅走出门惹眼，而且在楚寒筠面前，她也会不自觉弱势那么几分，仿佛信息素的天然压制，让她都卑微到了泥土里。
    她现在往后颈腺体上抹的就是背着田可买来的用于抑制信息素气味散发的药膏，一般都是用来防范公共场合出现Omega突发发情期的。副作用就是被标记后信息素的味道会更浓郁，而且身体会更敏感，也有不少小情侣买些回去当情趣。
    她现在开始涂，以后分化后信息素的气味也会淡一点，虽然有些伤身体，但还在接受范围内。
    温云疏去买的时候还被那边的护士打探了半晌，生怕这个看起来冷冷淡淡的Alpha买这种东西回去欺负她家的小O。
    应该庆幸这种常见的药膏不会要她出示证明，她也长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温云疏看着镜中收敛了笑容，气质一瞬间就冷清下来了的自己，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若她真的是Alpha，她一定要把那人狠狠地压在身下，质问她怎么可以那么会玩弄人心。
    用无味的药膏彻底遮盖了柔嫩的腺体，温云疏擦了擦头发，坐到了桌前打开了自己有些老旧的电脑。
    刚连上网，无数的信息就跟被憋坏了重见天日般迫不可待地蹦了出来，放在首页的便是花花绿绿的新闻弹窗。
    “温家长女温云溪携伴侣首次露面，竟然选择了一个男性Omega。”
    “什么破东西。”温云疏瞟了一眼，毫不犹豫点了叉。她只想上来看看有没有联系她工作上的信息，顺带把简历给投了。
    好在曾经的温云疏虽然懒又咸鱼，但在工作上还是没有什么拖延症的，不然每次重生回来，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钱找楚寒筠，而是肝她的稿子。
    见没有其他工作上的事情，温云疏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浏览器，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就已经非常自然地输入了“水牙直播”。
    “enter”一敲，一个充满无数声色的网页出现在她的面前，放在首页大屏上的就是一个充满刀光剑影的撞色横幅，上面写着一行字——“Z神归来，今夜演绎野王巅峰！”
    温云疏手一抖，差点把鼠标给甩了出去。
    “什么东西!”她顺手拿起旁边的牛奶杯抿了一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猛得一个跌宕的心情。
    楚寒筠一直有跟她讲过，她的本职是一个游戏主播，温云疏也曾因为她去了解过这个游戏，只是她们两人相处的时候，总是默契地回避掉这个有些违和的话题。
    温云疏单纯觉得楚寒筠似乎很不喜欢她这个职业，别扭和排斥像是刻在她的骨子里，连每次直播的时候声音都不会有什么多余的起伏。
    或许是像楚寒筠那么骄傲的人，一时落魄下来依旧会感到落差吧。当时自诩是楚寒筠的贴身小甜O的温云疏自然不会多问，生怕刺到她伤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楚寒筠的游戏ID就叫做Zero,玩的也是这个游戏。
    只是，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撞到她吧？
    温云疏轻咳了两声，收回了自己习惯性乱撞的小鹿心。
    点了进去，首先便注意到的是密密麻麻的弹幕：
    【Z神啊啊啊，我是在做梦吗Z神竟然开播了，我是你的小迷O啊啊！！】
    【爷爷，你的偶像竟然开播了……】
    【Z神带粉吗带粉吗我贼甜!】
    弹幕已经把屏幕挡住了大半，好在温云疏也没在意游戏画面，她只是静静坐着，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什么。
    “欢迎‘一朵卷卷云’进入直播间，今夜因你而璀璨。”
    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带着说不明的笑意扩入声道，在房间内散开，又好像砸在了人们心里。
    【卷卷云是谁！哪个幸运儿竟然能被我老公点名！】
    【Z神看我ID!】
    【Z神的小甜O……楼上你做梦!】
    温云疏只觉缘分就是如此搞笑，在她打算好好放下一切过日子的时候，又亲手将楚寒筠送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时候的楚寒筠不可能知道她的存在的，那么能念出她进场ID应该也只是偶然。
    温云疏冷冷一笑，这个花心骚A，在她面前装临危不乱的正人君子，在直播间就能这么调情粉丝。
    看透了，真的看透了！
    ……
    另一边，看起来格外干净冷硬的房间里，一个穿着深黑色睡裙的女子靠在椅子上，她面前的游戏界面正在结算，毫无意外的MVP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没有点下一局，而是看了一眼手机。
    一条信息突然弹了出来：“楚小姐窗前的影子并没有变化，她应该还坐在桌前。”
    女子修长的手悬空在手机上片刻，又轻轻搭在了键盘上。
    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好像是童话中将美丽的公主圈在自己怀里，感到无上饕足的恶龙。
    “终于，等到你了。”她无声地张开嘴，将满心的欢喜逸散在空气中。
    …
    “今晚换个模式玩吧。”
    “请那位ID叫‘一朵卷卷云’的水友私戳一下我的后台，今晚我带你飞。”
    温云疏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带着电流的声音酥酥麻麻的，仿佛在撩拨她难得安静下来的心绪。
    “卷卷云，嗯……你在吗？”
    声音又清晰了不少，仿佛贴在她的耳畔，绕着她的耳蜗刮了一圈，将她最深沉的欲念又勾了出来。
    温云疏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竟真的在后台里打上了“我在”两个字。
    --------------------
    作者有话要说：
    双向明恋，szd！
    第4章
    温云疏感觉自己就跟走在云端似的，发出去的“我在”瞬间变成了已读，对面那人似乎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上号一样。
    可是，现在的温云疏根本就没玩过这游戏，电脑空得连扫雷、消消乐都被隐藏在底层，她想下游戏还需要点时间。
    想到这，她还是打字道：“我没下游戏，也不会玩。”
    倏忽闪现的“消息输入中”，不到三秒便跳出一句：“没关系，你先下载，等下教你。”
    很体贴，还有点暖心，怪不得那么多Omega在直播间里肆无忌惮地叫“姐姐”。
    温云疏冷笑了一声，手上也不慢：“谢谢Z神，我很慢，麻烦你等等我了。”
    等着吧，等一个晚上也行。
    温云疏装模作样地打开游戏下载界面，点了下载，过了几秒又点了取消。
    直播间此时又安静下来了，只有游戏首页动态的声音若隐若现，让看直播的水友们满头问号。
    [Z神睡着了吗？]
    [别想了，Z神在我床上，我不让她打游戏了#狗头]
    [那个幸运水友呢？Z神头一次带水友吧？我开始柠檬了……]
    温云疏双脚不知不觉放到了凳子上，整个人团在靠椅里，下巴磕着膝盖，有些干涩的眼睛注视着刷得飞快的弹幕。
    哪怕经过了那么多世，她依旧觉得她对楚寒筠的了解太少了，过去她觉得楚寒筠可能是羞于提起直播这件事，现在看来这么多人在吹她彩虹屁，想必也是很爽嘛。
    温云疏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恶念，像是卷棉花糖一样丝丝缕缕蓬散开，渐渐铺满了她的想法。
    “嗯……我就折腾一下下，如果到时候害她亏钱的话，我再补给她好了。”她自己在心中嘟囔着，面对着楚寒筠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恶作剧念头让她的心狂跳起来。
    过了十多分钟，私聊界面又跳出一个新的对话。
    Zero：下好了吗？
    一朵卷卷云：抱歉，家里网很慢，现在才下到百分之三十。
    Zero：不急。
    温云疏看着已经开始瞎侃的弹幕，抠了一下鼠标，还是把“暂停”换成了“下载”，进度条飞快地动了起来。
    沉默的气息萦绕在隔空相对的两人之间，温云疏抿了抿唇，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后颈处，一阵酥麻传来，让她隐隐产生了一种幻觉，那种带着苦甜味的酒……
    曾经某世她被楚寒筠临时标记后，还曾调侃过她的信息素一点也不像是Alpha那么刺激，酒味淡得只能令人微醺，不能令人沉醉。
    那时的楚寒筠只是温柔地撩起她的头发，平时像是浸在冰水里的眼眸似乎落入了一丝春意，她缓缓地贴在温云疏的耳边，有些沙哑着声音说：“我对你，只有甜罢了。”
    酒心巧克力，归根到底还是巧克力。
    温云疏一想起当时的气氛，还是有着一种紧绷的窒息感，她以为那是楚寒筠对她动心的表现，却不料再精心准备的表白搭上暧昧的气氛，也只能得到一句“抱歉”。
    果然这个女人就是对谁都这么散发魅力的芳心纵火犯吧！
    温云疏有些苦涩地想，眼神却丝毫没从直播界面移开。
    那边的楚寒筠似乎也觉得这么不尴不尬地沉默着不像回事，便清清嗓子道：“卷卷云她还没下好游戏，那么我们就聊点别的吧。”
    [？？？]
    [为什么没下游戏的小白都要进直播间跟我们抢名额？Z神重新选一个吧！！]
    [怎么可能不下游戏啊，都等这么久了还没好，这个人不会故意吊着Z神的吧？]
    温云疏见弹幕瞬间转了个势头，一副恨不得将她捞出来鞭尸的态度，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主播的号召力。
    她看了一眼已经下载到百分之八十的游戏，心中有些犹豫，如果直接把电脑关了装作停电……
    “别闹了，卷卷云是我选出来的。”冷冷淡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之意，“你们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对我说，我不会改。”
    [可以说，但不会改……Z神霸气！不愧是我粉了三年的Alpha!]
    温云疏放在插头上的手又缩了回去，就像是在危险边缘试探的鹭鸶一般，她听着楚寒筠围护“卷卷云”的话，心中还是忍不住冒酸水。
    哪怕卷卷云是她自己的账号，但是现在的楚寒筠根本不会知道啊！她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对一个甚至说不上粉丝的人那么随意……更何况她也没说自己是Omega或者其他。
    温云疏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早点跟楚寒筠见面吧。哪怕不跟她表白了，也得多把关一下她的感情问题，这么花心乱撩得连她都看不下去，万一以后真的看上哪个Omega了，人家嫌弃她滥情怎么办？
    看以往楚寒筠对她的态度，她只要好好维持住自己原本的性格，楚寒筠也不会排斥和她做朋友的，更何况同性别的Alpha，也更容易获得尊重。
    想到这，温云疏拉开聊天框，也在打了一句[Z神霸气！]。
    白色的0级小号发的弹幕不会激起一朵水花，但楚寒筠却精准地把她直接给命中了。
    “谢谢‘一朵卷卷云’夸我霸气，你不要着急，慢慢下载。”
    温云疏心中缓缓打出一个倒着的问号。
    她怎么不知道楚寒筠这家伙是眼力那么好的人形雷达了，整得跟浆糊一样的弹幕中，都能准确地挑出她那条弹幕，还有这种撩拨的语气说出来。
    [今晚我是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
    [呜呜呜，这个卷卷云是哪个Omega主播吗？为什么Z神今晚就看对眼了？]
    温云疏屏蔽掉那些说酸她的弹幕，她还想酸自己呢。
    一朵卷卷云：[我不着急，Z神要不再说些什么吧。]
    楚寒筠今晚似乎心情格外好，声音中的笑意都掩盖不住：“好啊，你想问什么？”
    温云疏踌躇了一下，现在楚寒筠还不认识她，而作为一个“Alpha”，她似乎也没什么必要过于献慇勤，一时间也不知道提什么问题。
    好在弹幕从来不会冷场。
    “我为什么突然开播？单纯就是想播了，总觉得今晚能碰到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我跟卷卷云啊，目前没有什么关系，但以后谁也说不准。”
    “我有没有找伴侣……”楚寒筠的笑意更明显了，温云疏敏锐地发现她是真的高兴，“这件事啊，以后再告诉你们吧。”
    “至于问我为什么今天说那么多话，我想这是我个人的意愿。”
    温云疏看着那个明显是在暗示楚寒筠不务正业的弹幕皱了皱眉，见楚寒筠毫无违和的回答又松了口气。
    “这些弹幕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怪不得楚寒筠不想提。”温云疏完全无视了自己刚刚还在嫌弃直播间都是彩虹屁的吐槽，又替楚寒筠义愤填膺了。
    只不过……楚寒筠真的找到她想谈恋爱、度过一生的那一半了吗？
    温云疏深吸了一口气，将已经下载好的游戏点了个安装。
    反正于事无补了，如果这世她再狼狈地跑去告白，那么不仅让自己在系统面前的“壮语”变成了空话，还真的可能尴尬到朋友都做不下去，要是楚寒筠真的找到了另一半，她也只能抱着祝福的态度。
    温云疏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维持住理智。
    楚寒筠坐在电脑面前，时不时挑着回答弹幕里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她的注意力总是忍不住分给手机，直到看到手机上隔一分钟刷一次的“温小姐的窗帘上还没出现影子”新一次弹出，才松了口气。
    温云疏的小房子她是知道的，曾经几世她们相逢在搬家之前，性子温和的温云疏自然不会拒绝她要去家里看的要求，甚至还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告诉她，她的家里其实很乱。
    ——可爱得像是个把毛线团弄乱，又找主人卖萌撒娇求放过的奶猫。
    楚寒筠就是在那个房间里注意到了淡金色的纱制窗帘，只要站在对面楼的同样高度，便能将温云疏这个房间的影子看得一览无余，而通过影子的变化便可以观察到温云疏的活动。
    楚寒筠忍不住有些心虚，她发现这个事情已经好久了，但一直没跟温云疏提过。
    她忍不住在心中安慰自己道：“反正云疏也不知道轮回的真相，也没有记忆，这一世再告诉她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有些想见她了而已。”
    楚寒筠平复了一下心情，心中盘算着温云疏这一世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找到自己，如果自己直接要求粉丝见面，会不会显得格外痴汉？
    反正只要温云疏跟她告白，她这次肯定二话不说地答应，她还欠了温云疏一个盛大的婚礼，现在也该开始准备了。
    已经开始畅想未来的楚寒筠险些忘记了自己还在直播，从麦里细细碎碎地漏出了些笑声，瞬间又引起了一堆想要见证野王归来，实际上却被喂了一肚子虚空狗粮的直播间网友们的问号。
    嗯……反正云疏那个软乎乎的性子，这一世她们一定能很早很早就在一起了吧！
    楚寒筠彻底崩掉了高冷的外表。
    --------------------
    作者有话要说：
    温云疏：我当场上演“牵丝戏”
    楚寒筠：我想得超级美啊……
    两人互相以为对方没有重生记忆。
    第5章
    温云疏看着楚寒筠用一种既傲然又不失礼貌地方式，一人舌战一群直播间的杠精，直到连她的小迷妹们都被噎得问不出什么话才作罢。
    一卷朵朵云：我游戏下好了，你今天还直播多久？
    Zero：你什么时候睡觉，我就什么时候下播。游戏ID是什么？我加你。
    一朵卷卷云：YUN18。
    直播间众人就看着刚刚还在挂机的Z神，以一种极快地速度拉了一个叫“YUN18”的青铜号，亲昵地叫道：“卷卷云你还在直播间吗？不介意的话我连麦教你。”
    [今天晚上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为什么Z神会变成别的小O的舔狗？？]
    [楼上如果没学好语文就自己回学校回炉重造去，Z神是舔狗？要是Z神真的舔这个什么云，我头给你拧下来当球踢好吧？]
    [这什么绝世骚O，我想康康这魅力得有多大，才能让Z神主动手把手教学……]
    温云疏看着弹幕眯了迷眼睛，缓缓删除了自己刚打出来的“不方便开麦”的字，简单地摁了个“好”。
    这个游戏有内置语音，温云疏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耳机的位置，起身去拿，回来便看到已经倒计时到最后一秒的语音邀请的进度条。
    她一边把耳机插进主机，一边伸出一只手直接在弹幕里打道“再发一次”。
    [Z神都发了三次了，这该不是恶意搞事的吧？]
    楚寒筠二话不说又发了一个，这次温云疏很快就点进去了。
    于是所有直播间的观众都听见了一个凉如初秋夜色的声音，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意：“我去拿耳机了，以及……我是个Alpha。”
    ！！！
    直播间观众：这跟我想的剧情不对？！
    “咳咳咳，什么？”温云疏听见了耳机传来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情绪的声音，“你这次，不对，你是个Alpha？”
    果然，这个渣A！
    温云疏心中冷笑，她就知道楚寒筠肯定是见她ID那么软萌，才会觉得她不是个Omega也应该是个Beta，这下翻车了吧。
    “是啊。”温云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得感情的机器人，用她认知里最高傲的声音道，“如果不想玩的话，那么我就退了。”
    “没有。”楚寒筠的回复很快，甚至还带着一丝急切，“只是没有想到你会用这个ID罢了……”
    Alpha的性子大都比较独傲，很少会取带有叠词的软萌ID，楚寒筠这个理由却是合情合理。
    温云疏脑子转得飞快，嘴里一骨碌说了出来：“我跟别人一起取的。”
    这个“别人”就很微妙。
    温云疏只听见楚寒筠“哦”了一声，就事不关己地继续问道：“你随便选一个英雄吧，如果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温云疏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失落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只是默默锁了一个看起来沉默漆黑的女武神——索菲亚。
    这是一个近战英雄，可以当打野，也可以走边路，但因为需要自己掌握CD切换技能，所以说上手难度颇高。
    见温云疏选好了角色，楚寒筠还下意识问道：“这个有点难，你真的要选她？”
    温云疏敲了敲有些卡壳的键盘，言简意赅地道：“我打野，躺好。”
    “好勒。”没有出现众人期望的Z神发飙反讽菜鸡的剧情，众人只见这平时凶起来连队友都想杀的Z神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嗓音毫不犹豫地应道，然后屁颠屁颠地反手选了个Omega最爱玩的辅助——小护士甜甜。
    [？？？告诉我，这个直播间我是不是走错了，这是Z神双胞胎兄弟的直播间吗？]
    [有生之年见Z神玩辅助，还是最无脑的甜甜……莫非有什么新招在后头？]
    [这个卷卷云不是连游戏都没下过吗？这样装逼不怕等下脸给打肿了？]
    温云疏愣是等到游戏界面都快加载好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刚刚因为楚寒筠毫不在意的态度莫名就有些跑神，嘴和手仿佛是有了它们自己的态度，竟然顺着话头就接了下去，现在一旦缓过劲儿，温云疏的脸“唰”得就红了大半。
    天，她竟然真的把那句话给说了出来！
    有一说一，作为楚寒筠九十九世的追求者，她怎么可能不会玩这款楚寒筠直播的游戏，哪怕水平比不上职业选手或者主播，但在低段位也是乱杀的存在。
    问题是，她刚刚不是还在私聊里跟楚寒筠说她不会玩吗？这人是怎么回事，竟然一点都不怀疑她说的话，还反手选了个软妹辅助！
    温云疏总有一种脸上都在冒气的感觉，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深呼了口气，投入到游戏中去。
    女武神的难度和强度是成正比的，只要会用这个英雄的人，绝对会成为同等级的对手噩梦般的存在。温云疏开始还有些生涩，但在意识巅峰的楚寒筠保驾护航下，她还是成功起飞，一人将对面五人杀得连家门都不想出，短短八分钟就选了投降。
    Z[甜甜]：索菲亚真棒，索菲亚太强了！
    队友A[西可]：明明我是射手，我却整局都没看到辅助的身影。
    队友B[兰亚]：明明我是法师，我却只能自己产奶。
    队友C[狂战士]：我应该在车底，而不是在这里。
    温云疏看着自己角色后面金灿灿的MVP，和楚寒筠角色后面的金牌辅助，重生那么多次都没点长进的羞耻心差点让她当场想拔网线。
    她产生了跟直播间观众共同的疑惑——这个楚寒筠，她该不会假冒的吧？
    温云疏她重生了那么多次，跟楚寒筠相处的时间没有一千小时也有八百小时，从来没见过她这种亲热到堪称诡异的态度。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温云疏内心的羞耻心让她做不到戏演到一半就退场，只能装作冷淡的样子听楚寒筠甜腻到离谱的彩虹屁。
    “卷卷云好厉害啊，能把索菲亚玩得那么顺手，我都做不到。”——并不，温云疏见过楚寒筠打索菲亚，那流畅的程度何止是她的几倍。
    “你刚刚那个走位好细节啊，要不是你替我挡了一下，我估计早死了。”——哇，这女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温云疏自己没动，是楚寒筠走位贴到她后面来的。
    “队友都被我们两个的配合折服了。”——别夸了，队友都快被孤儿哭了。
    温云疏只觉自己遭受了许多她现在不该遭受的，内心充满了比直播间弹幕还多的问号，她不知道自己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跟楚寒筠打了几把游戏，直到缓慢的指针拨到十点，她才连忙找借口发私信道：“我差不多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工作。”
    楚寒筠见她信息，无视提醒擅自退出将会扣除信誉值的提示，直接将排进去的游戏退了出来。
    她心情愉快地对直播间快速说：“我下播了，你们也早点休息。”便留下一个“勿扰，扰也不在。”的嚣张提示摆在黑屏中央。
    只余一群深夜化身问号精的观众在疯狂吐槽。
    [我想脱粉怎么办？我原本以为卷卷云是戏精，但我后来才发现了，Z神那是假高冷真逗比，这个云神才是A到炸的！]
    [楼上有病？这个卷卷云一看不就奔着Z神来的，说什么没下游戏哗众取宠，打倒是打的很快乐，还逼着Z神给她打辅助。]
    [你哪只眼睛看到Z神是被逼的？Z神今晚笑出声的次数比以前几年加起来都多了好吧，光Z神这种狗脾气，要是真的被人逼着选辅助，我估计她能直接把队友给举报了。]
    [Z神为爱做辅助……AA恋磕到了磕到了，云神和Z神，我懂了呜呜呜。]
    楚寒筠关掉了直播间，但并没有结束私聊。
    Zero：卷卷云是做什么工作的？
    一朵卷卷云：目前是插画师，但打算去游戏公司试试当原画设计。
    一朵卷卷云：抱歉啊，骗你说我不会玩游戏。
    楚寒筠听她提起这件事，就莫名有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恐慌。
    Zero：你真的是Alpha？
    一朵卷卷云：没错。以后撩O的时候还是先打探一下资料吧，这么碰上挺尴尬的。
    楚寒筠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下意识刮了刮屏幕上属于温云疏的头像，浅粉色的云朵一看就充满了甜美的萌感，怎么看都像是小甜O的全套装扮。
    Zero：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撩O的。
    她明明是来认真找老婆的，这人都在眼前了，怎么就是感觉在某些时刻越离越远。
    楚寒筠努力思考着前面那么多世的记忆，始终找不到一例温云疏不是Omega的案列，怎么就这最后一世不对劲。
    楚寒筠只有在见到温云疏的第一眼才会觉醒前世的记忆，进而得知她们两个纠缠难分的关系，和她永远无法释怀的选择。
    她一直都知道温云疏喜欢自己，从那个甜美温和的姑娘眼中，楚寒筠才能真正看到属于自己的灵魂，而不是堆砌满其他杂质被挂上优秀标签的Alpha。
    但在面对温云疏的表白时，尽管她百般不愿，也只能吐露出最温柔的拒绝，看着她一副绝望又有些释然的表情，缓缓地将意识沉入黑暗，每一世都如此，每一次都如此。
    只有这一世不一样，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对温云疏的爱意，给温云疏最盛大的婚礼，让她变成最幸福的新……嗯——她嫁给温云疏也可以。
    楚寒筠看着私聊界面里弹出的一个“？”，缓缓叹了口气。
    算了，现在想这么远也也没用，她该怎么向自己突然变成了Alpha的爱人解释自己并没有在乱撩小O的事实。
    --------------------
    作者有话要说：
    温云疏（怀疑）：我有一瞬间觉得我以前追了一个假的楚寒筠……
    楚寒筠（自信）：AA恋就AA恋，性别和性格从来都不是问题。
    自信即败北（不是）
    PS：游戏原型随意代入，具体称呼我瞎编的。为什么必须拒绝后面会慢慢解释，反正是甜文就完事。
    第6章
    Zero：我还要谢谢你帮我解围，我今晚只是不小心错登了直播账号，开播以后要满两个小时才能下播，我胃有些不舒服，没法长时间打高端局，还好有你在，帮我缓解了很多压力。
    一朵卷卷云：那你现在还在跟我聊天？快去休息！
    Zero：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一朵卷卷云：二十二了。
    一朵卷卷云：你快去休息吧，如果实在是很疼，记得联系救护车。
    Zero：没事，我觉得我撑得住。
    一朵卷卷云：去睡觉吧！
    Zero：晚安。
    Zero：游戏公司我推荐你去天纵集团试试，它那福利好。
    温云疏关掉电脑的时候还在担心楚寒筠的胃病，差点给地毯的边角绊倒，右手连忙撑住茶几，却又不小心被上面毛糙的木刺划了一道口子出来。
    “哎，还真是倒霉的事情一起来。”温云疏随意用水冲了一下，看着大拇指上横亘的伤口皱了皱眉。
    用创可贴贴上的话很影响手指的弯曲，明天的面试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还好看起来也不是很严重，就这样先放着好了。
    她还在担心楚寒筠的胃病。
    也不知道楚寒筠以前到底遭遇过什么，年纪轻轻就有了不轻的胃病，她也不止一次见到她苍白着脸，用冰凉毫无温度的手狠狠地按着自己胃的样子，看起来又狼狈又凶狠，像是一个已经习惯伤痛的孤狼，在黑暗中默默舔舐着伤口。
    ——这也是她开始学做菜的起源。
    从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姹女，到补品药羹样样精通的全能掌勺，温云疏还是遭了不少罪的，只是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跟楚寒筠说，反正她付出这么多，也已经不求回报了。
    温云疏盘算着怎么想个正经理由给楚寒筠送点补汤去。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用那么冷淡高傲的语气跟楚寒筠交流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卷卷云”作为一个同样骄傲的Alpha，不可能突然对一个陌生的同性献慇勤。
    温云疏踟蹰了一下，总不能让她直接把网名给丢了，然后重新换个账号去接近楚寒筠吧？那跟上辈子都快变成痴汉的她有什么区别。
    思来想去，温云疏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样以“朋友”的方式进入楚寒筠的生活，只能抱着无尽的困惑陷入沉眠。
    另一边，楚寒筠在发完信息后并没有直接关掉私聊界面，而是先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你去查一查最近这几个月医院有没有新的性别检测报告。”楚寒筠垂眸看着私聊记录，没过几秒又叹了口气，“算了，不要查了，你给我送点胃药过来。”
    挂掉了打给没得感情的工具人助理的电话，楚寒筠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敲击出清脆的“笃笃声”，她眉头紧锁，盯着屏幕百思不得其解。
    “不对啊……怎么会现在就分化了？”楚寒筠喃喃道，“明明之前六月见她的时候都没有分化。”
    这一世的变动太大，让楚寒筠本来十拿九稳的心渐渐变得摇摆不定。
    以前每次温云疏都能很快地走到她的身边，两人顺理成章地相处直到情感渐浓，楚寒筠都能清晰记得温云疏身上甜到令人头脑发昏的咖啡味。
    而现在，本该是她的小甜心的Omega突然变成了冷淡的Alpha，根本就没有想跟她深交的意图，要不是她最后卖惨逃过一劫，还不知道温云疏要怎么想她渣A的身份。
    但温云疏还是温云疏，别说变成Alpha了，就是变成其他的什么生物，楚寒筠都有自信把她一眼给看出来。
    楚寒筠日常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真心，看着私聊里温云疏对她关心依旧，也安稳了不少，今晚受到的打击就这么翻篇了。
    她下意识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胃，无比想念温云疏炖的汤。
    ……
    “温云疏——快点起床啦！”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我等时间差不多了就过去。”
    温云疏挂掉来自田可大清早的连环夺命CALL，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现在正好早上八点，约好的时间是十点。
    也不知道天纵集团究竟对人才是一种怎么样的态度，连她这种代表作都没几个的野生求职者，都能那么快地给回复，甚至直接约了她去面谈。
    温云疏换好衣服，坐在客厅里双目无神地嚼着昨天去菜市场一并买的全麦面包，头脑里不仅没有对面试的紧张，反倒是格外放空，仿佛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昨晚质量极差的睡眠里了。
    温云疏梦到某世跟楚寒筠回家的那晚。
    那时已经23岁的温云疏精心潜伏了一年之久，以一个高傲矜持的教师身份住进楚寒筠的隔壁，玩的就是一个制服诱惑的勾引，白天教学生画画借口让楚寒筠送画笔，晚上再以感谢之意敲门蹭睡。
    没想到楚寒筠那个表面正直的lsp看起来还真吃这套，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到温云疏以为得手是分分钟的事情。
    然而，就是那晚！当温云疏都准备好浪漫的气氛和正经的告白台词时，楚寒筠突然就犯胃病了，疼得那是脸色煞白，平时冷冷淡淡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瞬间崩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雨中湿漉漉的小奶狗般——令温云疏即将脱口而出的台词全都咽了回去。
    结局不言而喻，楚寒筠的胃病也给身经百战的温云疏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就差没成为横亘在她的求爱道路上的绊脚石了。
    温云疏恨恨地咬了一大口面包。
    当她关上门离开小区时，已经快要九点了，温云疏站在路边，时不时抬起头望望前往天纵集团那边的公交车有没有来。
    这时，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一辆红色的跑车以一种堪称优雅的姿态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了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姣好的脸。
    “这不是温云疏嘛？站在这等公交呢？”女人艳色的红唇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看来最近日子落魄得紧啊。”
    温云疏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你说话啊，哑巴了？”
    温云疏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请问你是……？”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与温云疏如出一辙的杏眼，她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开玩笑吗？我是你亲妹！”
    “哦。”温云疏淡定地指了指后面被这辆车堵住的道路，“我公交车要到了，还有，你停在这是违章的。”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女人气急败坏地带上墨镜，连忙启动车，嘴里还忙不迭威胁道，“我跟你讲温云疏，就凭你这个22岁了还没分化的废物，就别想回到温家分一杯羹了！”
    “本还想送你一程，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
    温云疏抬头望了望候车站上挂着的、闪着红光的摄像头，非常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那女人看她这个动作，气得差点原地鸣笛，奈何身后的车叫得比她更响，她只能堪堪作罢，怒气冲冲地发动车离开了。
    后面无辜被牵连的交通终于恢复了秩序，温云疏拿着手机扫码上车，还被司机问了一句：“那辆红色跑车的车主跟你认识？下次不要在马路上聊天，这是违章的。”
    “不认识，只是来问路的，看样子应该不是本地人。”
    那司机理解地点点头，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不能好好使用电子产品呢？连我这种老古董都知道可以手机导航……”
    温云疏点了点头，非常赞同司机的说法，她坐到位置上，掏出正在响个不停的手机。
    9:39
    一粒可可豆：温云疏你出门了没呀！！！快要十点了。
    一朵卷卷云：在公交车上，刚刚耽误了一下，碰到我妹了。
    一粒可可豆：温云溪？她怎么会在Z市？故意来找你麻烦的吗？
    一朵卷卷云：应该不是，我只是坐公交之前碰到她了，她估计还得再多赔点钱。
    一粒可可豆：怎么说？
    温云疏直接用语音输入的方式把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跟田可发了过去。
    一粒可可豆：哈哈哈哈哈，笑出鹅叫.jpg，她怎么还是这么逗啊，又蠢又傻，也不知道温家为什么要选她，你明明比她好多了，就因为她是个Omega？我也是也没见我有多骄傲。
    一朵卷卷云：无所谓了，温家也就那样。倒是你们家，田家主要是知道她的宝贝女儿跑到Z市跟我鬼混，怕是要把我腿打断。
    一粒可可豆：云疏你也太逗了，这哪能叫鬼混呢？话说你不是还没分化么，为什么让我帮你把档案改成Alpha啊？天纵应该不会在意这个问题吧？
    一朵卷卷云：就当我提前适应好了，这件事情不要跟别人说。
    一粒可可豆：行吧行吧，谁叫本小姐宠你，对了，云疏，我有件大事情要告诉你！
    一朵卷卷云：说。
    一粒可可豆：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天纵那个据说人帅多金的楚总裁不？我打听到她的名字了！！她叫楚寒筠，哇看起来就很与众不同啊！
    温云疏：！！！
    手机“吧嗒”一声，不小心就掉到了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楚寒筠：遇事不决就装病，我贼有经验！
    PS小笔记：卖惨对温云疏效果翻倍。
    ——
    第7章
    温云疏不知道自己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当着众人的面把手机捡起来，又恍恍惚惚地按着站台走下了公交车，只知自己站在天纵公司门口时，还有一种踏在云上飘忽的感觉。
    开玩笑吧，她咋不知道随随便便选个公司面试都能选到楚寒筠头上去，更何况，那人不是应该很穷吗？
    温云疏想起前世楚寒筠哭唧唧跟她说当游戏主播有多么多么累，还赚不到钱，把她哭得一阵心软，顿时便觉一阵火气从脚底开始往上窜，直直冲进天灵盖。
    愤怒使人清醒，温云疏很快就想到昨晚跟Zero的私聊中，她也建议她去天纵面试，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倒还是应当怪当时担心楚寒筠胃疼的她没怎么注意。
    温云疏深呼吸了几下，二月份的Z市还有着透着一股凉意，带着清晨味道的冷空气进入肺中，让她的心绪勉强沉回心底。
    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四十五了，温云疏先给田可发了一句“我到了”的信息，接着便拎着包走了进去。
    天纵集团是Z市近些年来声名鹊起的游戏公司，素以包罗万象著称，除了不少知名的手游外，最能打的便是昨晚温云疏她玩的那款《纵横》——一个以对抗竞技为主的MOBA游戏。
    温云疏在过去那么多世里尝试了许多不同的职业，唯一没有丢掉的便是画画的功底，虽没针对天纵的风格进行专门的练习，但相比她认真起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问题是她现在不是很想去天纵了怎么办？
    温云疏勉强对接待的前台露出了丝笑容，礼貌地跟她上了三楼，进入了所谓的面试准备厅。
    “温小姐，我们天纵是需要现场操作的，您可以先在这里翻阅一下资料，等到十点整，会有面试官前来接待您。”
    前台收走她装著作品的U盘，礼貌地退了出去。
    温云疏敏锐地听到关上门后前台似乎像是在对人发语音。
    “那个温云疏态度好差啊，见我要笑不笑地板着个脸，明明我们公司面试期都过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关系非要挤进来……”
    温云疏垂着眸泛着手上的例图，大拇指的伤口被有些锋利的书页边剐蹭到，带起一丝疼痛。
    9:55
    一朵卷卷云：我听说天纵面试是有固定时间段的，是不是你帮忙了？
    一粒可可豆：！！我发誓我没有，可能是看上云疏你的才华开的特例了吧。
    一粒可可豆：不过我真没听说过有什么固定时间段的，云疏你是听谁说的？如果不让你面试的话，我可以帮你。
    一朵卷卷云：不必了，只是偶然发现的而已。
    温云疏将垂挂下来的一丝碎发拨到了耳后，心中逐渐明朗。
    不用说了，肯定是昨晚打游戏时楚寒筠得知她要找工作才给她暗示的，不料温云疏还真的投了天纵的简历。
    只是不知道楚寒筠究竟为什么对她一个打游戏的水友那么上心，以及她究竟有没有去查她的信息，要知道田可虽说帮她修改了个人信息，但能不能瞒得过有心人还是另一回事。
    温云疏按捺下心中的惊疑，将注意力放回了册子上。
    十点整，一位穿着整齐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用摩丝固定在脑后，凹处一个干练又笔挺的发型，温云疏看到他胸口的工作牌上写着“郑铎”两字。
    他走进来对温云疏露出一个歉意地笑：“温小姐久等了，我是郑铎，负责面试您原画设计岗位的面试官，您直接跟我去房间里实操一下吧。”
    “好的。”温云疏拎起包，穿着高跟鞋的身高正好和郑铎持平。
    郑铎露出一个有些惊讶的笑容，他推了推眼镜：“温小姐的身姿很高挑，跟楚总看起来不相上下。”
    “多谢夸奖。”温云疏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冒昧地提女性的身高，其实显得非常没礼貌。
    不过温云疏在Omgea里面绝对是鹤立鸡群的高，甚至能跟发育良好的Alpha相比，楚寒筠有个178，她也不甘示弱来个175，穿上高跟鞋的确能傲视不少的人。
    这么一算，那个所谓的天纵楚总就是她认识的那个楚寒筠的可能性又大了不少。
    郑铎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失言，进入房间后安静了不少，只是问了温云疏几个专业性问题，再让她自行发挥了一下基本功，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整场面试。
    出门时，郑铎似乎还想挽救一下他不靠谱的形象，用很专业地话语跟温云疏通知道：“温小姐的手绘功底扎实，对绘制软件也非常熟悉，英语水平也是极佳，相信未来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
    温云疏：“嗯……”
    看起来还是不太靠谱。
    两人维持一种半尴不尬的气氛地站在电梯面前，郑铎按下了按钮，看着上面的数字从15开始向下跳跃。
    “温小姐为什么打算来天纵呢？”
    温云疏转头看着郑铎，清亮的眼中仿佛蕴着一池水，转眼间激荡开去：“只是对天纵有信心而已。”
    郑铎木讷地点点头，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温云疏在心中叹了口气，天纵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派一个一点也不专业的人员来给她面试，这郑铎一看就不是负责这一块的好吧！
    好在电梯恍若一个救世主，缓解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只听见“叮”的一声，沉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另一个瘟神。
    温云疏看着电梯里带着墨镜，一副尾巴往天上翘的骄傲模样的温云溪，在心中缓缓打了个问号。
    怎么回事，天纵这风水这么不好吗？为什么她一路走来都没碰到一个正常人。
    不仅温云疏的内心是懵的，就连站在电梯里的温云溪也是懵的。
    只见她“啪”得一声按住电梯的开关键，让电梯门无法关闭，接着便一脸惊讶地对温云疏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云疏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郑铎解释道：“温小姐是来面试的。”
    温云溪“哈”了一声，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没想到曾经不知人间疾苦的温大小姐也要来面试了啊，看样子应该不怎么好吧？”
    又来了，温云疏在心中想着。
    只是在别人的主场里，温云疏并没有什么怼人的想法，只是指了指电梯：“你让一下，让我们下楼。”
    “我不！”温云溪得寸进尺，昂着头往外走了一步，像是一个胜负欲极强的公鸡，让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助理无所适从，也只能跟着她跨出了电梯。
    郑铎皱着眉：“这位小姐，若您有与温小姐有什么矛盾，可以私下解决，请不要在天纵内部争执。”
    温云溪瞟了他一眼：“你又是哪位？”
    “我是负责温小姐面试的面试官。”郑铎皱着眉，右手拿着手机背到身后按下了几个键。
    温云溪听他这么说，暗忖只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技术成员，便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我是代表温家来跟天纵集团合作的，希望你能对合作对像稍微客气一点。”
    郑铎：“好的小姐，那么希望您先让一让，我们要下楼。”
    温云溪见面前这人软硬不吃，又见温云疏一副吃瓜看戏的悠闲样，心中更是气愤，她拿起放在助理手上的资料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这是我跟你们集团合作的资料，但是现在我希望再加一个条件。”
    她指着温云疏，露出一个快意地微笑：“把她给我辞了。”
    温云疏“噗”得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摆了摆手。
    “你还笑！”温云溪摘下墨镜，跟温云疏如出一辙的眼睛瞪着她。
    “咳，没。”温云疏敛了敛笑容，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温小姐，我才刚面试，并没有入职。”
    这孩子怎么光长年龄不长脑子呢？
    郑铎清了清嗓子：“这位小姐，这是我们天纵内部的事情。”
    站在温云溪身后的两个助理也发出了细细碎碎的笑声，让独自一人激动的温云溪气得直跺脚。
    “不行，不能通过她的面试！”
    郑铎正色：“小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希望您说话的时候能有说明您的理由，而不是无理取闹。”
    温云溪咬着唇，恨恨地瞪着依旧平静、仿佛丝毫没把她放在心上的温云疏，放下了狠话：“温云疏她根本就没性别分化，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把一个尚未分化的人放在工作环境中有多危险的吧！”
    “她只是一个到22岁都没分化的残疾废物！”
    一般人的性别分化都是大学期间，有着学校的安全看护会少很多风险，不少延迟分化的人也会选择在家等待性别分化再出去择业，向温云疏这种22岁还没分化的确实很少见。
    更何况无论是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都会有剧烈的信息素反应，如果在公共场合分化后果可以说不堪设想。
    ——这也是温云疏始终没有出去应聘就职的原因。
    也就田可那个小妮子丝毫不在乎她的身体问题，估计是觉得不管有什么意外她家里也能派人摆平。
    温云疏敢答应她也是因为自己有前世的记忆，知道自己究竟会在哪一天分化、分化成什么，有恃无恐罢了。
    故意把这件事情当众揭露出来……温云疏定定地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亲生妹妹，心中终于觉得有什么事物破裂了。
    气氛一时就凝重了起来，看不见的压抑在众人间传递，郑铎欲言又止地看着眉目淡淡的温云疏，似乎在想帮她解释，但又不太好代为开口。
    “不必了，我已经……”温云疏叹了口气，刚想接话。
    “她已经分化成Alpha了。”却有人比她更快接上话头。
    众人目光望去，只见不知何时重新张开的电梯里走出一个人。
    她有着一头黑色柔顺的细发，用皮筋松松地束在脑后，脸型有些瘦削，嘴唇微薄，鼻梁高挺，狭长的眼眸仿佛带着寒芒，刺扎地看着众人。
    正是楚寒筠。
    --------------------
    作者有话要说：
    郑铎碎碎念：我只是一个生活助理为什么要这么刁难我。
    记小本本：楚总的心上人脾气很好，应当保护。
    第8章
    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楚寒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便将众人定在了原地，连带着温云疏的心也“咯登”一声，一下子坠了下去。
    “楚总！”郑铎松了口气，连忙招呼道。
    楚寒筠慢慢走到她们中间，伸手拿过温云溪手中的策划文件，浅色的眼瞳中满是锋利的寒芒：“温小姐还没有回去吗？我想温伯父还在等着看您的方案。”
    “我……”温云溪瑟缩了一下，全无刚刚的嚣张气焰，她小声喃喃道，“怎么可能……温云疏怎么会分化了。”
    见两人离得那么近，温云疏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我与这位温小姐并不相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现在这两个人一个都不想见。
    楚寒筠慢吞吞地转过头，刚刚还强硬的气息突然就柔和了不少，她往温云疏那边走了两步，将属于温云疏的U盘递给她，用众人都能听得见的亲昵的嗓音道：“先别走，等我一会好不好？”
    温云疏抿着唇，双手合并无意识地握紧了U盘，丝毫没发现拇指斜长的创口微微渗出了一丝红色。
    温云溪瞪大了眼睛：“你们两个认识？！”
    “不认识。”
    “认识。”
    两人不约而同吐出了相反的回答，怔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楚总，我何德何能认识您呢？”温云疏很认真地解释道，自我感觉不带任何阴阳怪气的成分。
    楚寒筠噎了一下。
    温云疏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幽怨，随后，她很快就将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删除了。
    开玩笑，哪怕楚寒筠知道了跟她打游戏的“一朵卷卷云”是自己，她们也就认识了一晚，两人也不应该有这么亲昵的互动，八成是自己滤镜开太高了，才觉得楚寒筠性子怪怪的。
    温云溪还在旁边不甘心地说道：“楚总，你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别看她外表一副清纯懵懂的样子，内里早就烂透了。”
    “是她自己说她分化成Alpha了？别开玩笑，她不可能的！”
    温云疏直接给气笑了，她真的没想到温家竟然这么教温云溪的，把好好的小姑娘教成如此神志不清的模样。
    两年前温母和温父离婚，她与孪生妹妹温云溪分别判给夫妻二人，她跟着母亲离开温家自力更生，而温云溪留在温家接受所谓的精英教育。
    ——实际上就是Omega的提前培育，从恋爱到结婚生子一条龙。
    温云疏因为分化晚，又不愿意接受强制分化，和母亲离开温家后很快也与母亲分道扬镳，成为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姹女，只有从小的闺蜜田可与她交流。
    以前她与妹妹的关系虽说算不上特别亲密，但也可以说是兄友弟恭，怎知这才出来几年，好好的小姑娘直接变成了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温云疏两步就走到温云溪旁边，伸出手拽住了她的头发，黑沉的眸中透露不出丝毫情绪，仿佛深不可测的潭底，连愤怒都被吞噬。
    “你，你想干什么？”温云溪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别太过火，溪溪。”温云疏的声音还是那么浅淡温柔，“我知道你跟你那个Omega小男友不是那么和谐，也知道你想要做什么，这些事情如果我说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怎么可能知道的？！”温云溪疯狂摇头，眼里满是惊恐，“我明明……！”
    “你明明掩饰得很好对吗？”温云疏在她耳边耳语，明明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却让温云溪感觉自己方方面面都被压制了，“若你再不把隔壁市的小尾巴处理干净，相信两个月后我就可以在新闻上见到你啦。”
    “坐牢的那种哦——”
    听着温云疏拉长声音的调笑，温云溪差点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好在温云疏手快，像曾经的好姐妹一般把她架住了。
    “呜呜呜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真的是Alpha！”温云溪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被温云疏气场全面压制地她似乎还想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猛得推开温云疏转头就跑了。
    两个助理面面相觑了一下，还是接过楚寒筠递过来的资料，连忙去追自己上司了。
    郑铎就站在旁边看着表面不显山不露水的温云疏走上去挂着浅淡的微笑说了几句，那位趾高气扬的温小姐就哭着跑走了，内心的震撼无法言喻。
    不愧是楚总的心上人啊！哪怕表面看起来温温柔柔，但是属于Alpha的霸气还是掩盖不住。
    郑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见她依旧用一种很难读懂，但莫名让他有点撑的眼神看着温云疏，心中不由得感慨，莫非这就是大佬们的AA恋？
    惹不起惹不起。
    见温云溪跑走，楚寒筠终于有机会插话了，她轻咳了两声对温云疏说道：“要去我那坐坐吗？”
    “楚总，我只是刚刚应聘的小职员。”温云疏重点强调了“应聘”两个字。
    “没事，我看了你的作品觉得你非常有潜力。”楚寒筠被暗示拒绝了也不难过，面不改色地道，“你非常有成为我们天纵集团的一份子，作为总裁，我觉得我有必要为你接风洗尘，让你了解更多天纵文化。”
    睁着眼睛说瞎话。
    ——旁边的生活助理郑铎在心中腹诽。
    温云疏用一种很神奇的目光来来回回看了楚寒筠好几遍，将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吗？”
    温云疏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楚总那么热情，那么我也却之不恭了。”
    三人重新进入电梯，这次是去楚寒筠的办公室的十五楼。
    温云疏抽空从包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田可已经给她刷了一大片信息了，估计是在问她面试怎么还没出来。
    “你有急事吗？”楚寒筠见她的动作，体贴地问道。
    “没，只是朋友的消息。”
    楚寒筠表面理解地点点头，心中疯狂地想着，朋友，什么朋友？温云疏有什么朋友是她不知道的吗？
    以前重生了那么多次，温云疏每次都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她面前，基本只要她想，她就能看见那抹温柔的身影不远不近的立在旁边。
    楚寒筠一直以为温云疏是那种不善交际有些自闭的模样，哪怕是有几世换了些画风，总归对象也是对着她一人。
    没想到最后一世，她不仅见到了温云疏霸气怼人的模样，还得知了她有着不知名的好友……
    ——没有来找自己，也没有表现得亲昵。
    一套联想下来，楚寒筠的心情都阴郁了不少，她看着站在电梯中央低着头看着手机的温云疏，喉头微动。
    “你……”真的对我没有感觉吗？
    看着温云疏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她，楚寒筠不知为何，这句话就死死地堵在喉咙里，半晌吐不出来。
    郑铎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地板的反光发呆，老板要追人谈恋爱，他如果没事掺和那怕是要被炒鱿鱼的！
    虽然看起来楚寒筠的进展不是很顺利……
    好在电梯门很快地打开，明亮的光线照了进来，给温云疏柔和的面容打上了一层薄光，让楚寒筠本来有些忐忑的心也安稳了不少。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楚寒筠张口就说，“我让小郑去准备一下。”
    她哪里不知道温云疏喜欢吃什么，这个娇小姐喝茶的时候总喜欢放三朵野菊花，就连柠檬红茶里都喜欢加，明明混合起来味道酸中带涩，她却依然我行我素，口味奇奇怪怪到离谱。
    温云疏：“我没什么忌口的，小郑是……？”
    “小郑是我的助理。”楚寒筠给站在旁边的木头人使了个眼色。
    郑铎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一般情况下是楚总的生活助理，但也会负责许多工作上的事情。”
    “哦……你们这生活助理业务还蛮广泛的。”怪不得面试做得不伦不类。
    楚寒筠笑了一下，往温云疏身边走了两步，有些沙哑地嗓子带着独属于她的魅力：“我带你先去办公室里坐坐吧。”
    楚寒筠的办公室独占了整一个十五层，温云疏站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面前这个可以说是相当简洁的办公室。
    一个拼接起来的长条状的纯黑色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资料，一朵淡粉色的雏菊被安放在迷你的小花盆里；办公桌后便是一架宽敞的红木书柜，里头摆放着密密麻麻鎏金字封的书；靠窗边有一床看起来柔软舒适的绵灰色懒人沙发，不远处便是用来闲聊招呼亲近客人的茶几。
    色调几乎全是冷色调，最亮眼的也只有有些老旧的红木书柜，虽有生活气息，但明显能感觉到主人的不甚在意。
    两人并排坐在懒人沙发上，感受着高层楼更显温度的风，手中端着小郑送上来的菊花茶。
    楚寒筠的杯中有两朵，温云疏的杯中有三朵。
    温云疏毫无察觉地抿了抿杯中的茶，如春风拂柳般温柔的神色丝毫不看出属于Alpha的傲气，但楚寒筠却莫名有些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温云疏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看着她：“楚总，或者说是Z神，找我有何贵干？”
    第9章
    果然，温云疏还是知道了她就是Z神的事。
    楚寒筠将荡到前面的发丝拨回耳后，画着淡妆的脸上失了冷艳，写满了无辜：“我也没想到这么巧。”
    温云疏没什么感情意义地笑了两声，显然是不信这有什么巧合。
    她直言道：“就假设是个巧合吧，没想到楚总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开直播打游戏，我已经从中看到了天纵的员工事必躬行，实践出真知的优点了，非·常·感·动。”
    感动到甚至想剁掉昨天鬼使神差打开直播的手。
    说到底，她们现在还没那么熟，楚寒筠也没有前世的记忆，温云疏甚至都没有质问她为什么要装穷骗自己的资格。
    ——也只能自己生闷气罢了。
    楚寒筠捧起茶杯，掩饰尴尬般地喝了口水。
    不得不说，楚寒筠这个女人骨相便生得出色，棱角分明，艳丽又大气，眉眼间自带的寒意和气势足以压得其他的Alpha抬不起头，此时她一示弱，寒意和气势一并化成了春日的夜星，闪烁着足以让所有人心软的璀璨。
    “我只是……觉得你很投缘。”她低低地解释了一句，像是一只偷吃食物被主人惩罚了的小奶狗，丝毫没有在外的气势凌人。
    温云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刚充满气的气球，还没来得及上天就被人扎了个窟窿，“梭梭梭”得漏光了气，只露出软软的、毫无遮拦的外皮。
    这种样子的楚寒筠谁顶得住。她说想要当兄弟，但顶不住被打磨了九十九世的真心还是一腔向外人啊！
    温云疏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杯中的菊花，错过了楚寒筠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之意。
    “你叫我过来就是闲聊的吗？”
    “是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也还想跟你商量点事。”
    温云疏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什么？”
    “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每个星期抽点时间来陪我直播。”楚寒筠抿着唇，白皙的脸上泛出微微绯色，“我可以按照出勤算你工资。”
    “我？”温云疏指了指自己，“我陪你直播《纵横》，就跟昨天晚上玩的那样？”
    “嗯。”楚寒筠应了一声，突然脸色大变，竟直接拉住了温云疏的手。
    “你这里怎么流血了？”
    不属于自己体温的微凉突然附上自己的手，温云疏下意识有些瑟缩，只见她右手大拇指上的那道伤痕不知何时被划破，已经凝固的血痂贴在了白皙的指甲上，看起来颇为可怖。
    “没事，只是昨晚睡前不小心划的。”温云疏叹了口气，见面前这人焦急的模样也不想多说，“很小的一个伤口而已。”
    “怎么这么不小心。”楚寒筠丝毫没有她们应该才认识没多久的自觉，皱着眉，用左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一个快捷电话就拨了出去。
    “小郑，帮忙送一个创可贴和消毒湿巾到我办公室来。”
    挂掉跟工具人郑铎的电话，楚寒筠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她的手指，修长白皙的右手死死逮住温云疏的手指，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温云疏抽了两下都没抽出来，心道，这还不是因为担心你胃疼！
    她无奈地道：“你还真的全都麻烦郑铎啊……”
    “这就是他的工作。”楚寒筠理所当然地道。
    她微凉的手指跟温云疏火热的掌心相触碰，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像是初春中的小暖炉，便更舍不得放手了。
    温云疏放弃了挣扎，继续顺着刚刚的话题：“你怎么想好好直播了？”
    当总裁它不香吗？
    楚寒筠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我其实是个主播，经常要去补时长的。”
    见鬼，明明那个直播平台都是天纵公司底下的，哪有老板要补时常的道理。
    “昨晚跟你一起直播是我觉得最愉快的一晚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合作，实在不行，直播间赚的钱分你一半。”
    温云疏抽了抽嘴角，这说辞竟然还能跟前世楚寒筠强调的“吃不起饭的小主播”对上，就很离谱。
    “可我是个Alpha。”
    楚寒筠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与性别什么关系？我觉得我们可以……”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后知后觉这样不正式，一时间顿住了。
    “交个朋友？”温云疏帮她补上半句。
    “嗯，没错。”楚寒筠心中迈出去的那只脚又缩了回来，她看着温云疏清澈干净的眼眸，心中的暗火慢慢燃烧着，表面却不露一丝声色，像一个休眠期中的活火山，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何时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力。
    现在还太早了……她必须得等温云疏对她产生好感。
    两人坐在那就直播的话题聊了半晌，终于等到了郑铎把消毒湿巾和创可贴带了上来。
    郑铎头上的发胶被汗水打湿，显得愈发亮眼，他手上拎着个袋子，里面装了好几款创可贴和一包消毒湿巾。
    他敲了敲门，听到“进”的声音后才拉开低调奢华的黑色防盗门，直面上了拉着手看似互诉衷肠的两位美人，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太快了，老板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
    下面还冷冷淡淡甚至有些剑拔弩张，才上来不到半个小时，不仅已经可以亲密地摸小手，甚至激烈热吻到磕出伤口了吗？！
    楚寒筠淡淡瞥了一眼站在门口发呆的郑铎：“快拿进来啊。”
    郑铎：“啊……哦。”
    他快步走过去把袋子放在桌上，眼神止不住飘向两人相交的手。
    温云疏见他目光落点，莫名觉得脸上烧得慌：“你可以放开了。”
    楚寒筠换了只手逮她，用空出来的右手翻开袋子，慢条斯理地把已经拆封的消毒湿巾取了出来。
    “不行，我帮你擦。”
    带着酒精刺鼻味道的湿巾轻轻地敷上了温云疏的伤口，带起了一阵凉意和疼痛，温云疏下意识加重了力度，指甲抵在了楚寒筠的手背上。
    “很疼？”楚寒筠的动作顿了顿，已经凝固的血痂并不好擦落，而温云疏的动作显然不是很配合。
    郑铎努力当一个木头人站在一旁发呆，他还没讲创可贴的各种种类就被楚寒筠丢在了一边，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温云疏有点绝望，楚寒筠擦着擦着头就低下去，越靠越近，她都能感受到楚寒筠微热的鼻息了。
    “我不疼，我真的没事，真的就一个小伤口。”她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话说你是怎么划伤的，如果是铁器的话，还应该去打一个破伤风。”楚寒筠聪耳不闻。
    “没，就磕到桌角的玻璃了。”
    温云疏趁楚寒筠转头去拿创可贴的档口猛得一缩，终于把温度已经和楚寒筠同步了的手解放了出来。
    “还是我自己了吧。”
    迎着楚寒筠有些可惜的目光，温云疏接过了袋子，露出了里面三四包不同样的创可贴。
    被罚站许久还吃了一肚子狗粮的郑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走上一步解释道：“这些创可贴都是不同针对情况的，因为不确定您是哪个部位受伤，我就全买上来了。”
    “紫色包装的那款是专门用于敏感期的Alpha，刺激性比其他的更小；粉色包装的是用于身体敏感部位的，效果最强；绿色包装的是一般常用的，效果不是很出众，但胜在清爽。”
    温云疏默默缩回了摸向紫色那盒的手，拿起了绿色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创可贴贴在了伤口处。
    看着侃侃而谈一点都不像面试时那么拘谨的郑铎，温云疏终于理解到了什么叫做生活助理。
    她抬头看了一眼盯着她的手发呆的楚寒筠，还是没想通这个女人到底抱着什么心态让一个生活助力给她面试开后门的
    发光发热完，顺带还被温云疏在心里夸了一波的郑铎终于功成身退，他雀跃地走出去，甚至还很轻快地带上了门。
    随着“啪”得一声门关上，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楚寒筠盯着温云疏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脸，心中有些梗。
    她以前对温云疏那么亲近的时候，这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往往会红着脸轻声说着谢谢，长长的眼睫如振翅的蝶翼，扑扇着飞到她的心里。
    而现在，她似乎并不高兴楚寒筠的亲近，甚至有些排斥，连平日里看向她充满耀眼星光的双目，都如同一弯静静的湖，不显丝毫波动。
    也不知是不是性别改变带来的蝴蝶效应，楚寒筠看着沉默如雪的温云疏，清晰地意识到，面前这人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失去了对她曾经拥有的那份热情。
    沉默的时间太久，就连原本有些刺痛的伤口都隐了下去，化作别扭的酥麻，融在手里。
    温云疏站起身：“要不我先回去吧，具体的事项到时候可以通过邮件通知。”
    楚寒筠刚想点头，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拿过手机划开界面，一个清晰的备注映入眼帘。
    “是温家家主。”她轻轻地说道，接通之时，顺便按了扩音。
    --------------------
    作者有话要说：
    郑铎：吃瓜第一线，其实塑料袋里还有一盒……
    第10章
    温家家主，能与楚寒筠有联系的温家家主，联想到刚刚从电梯里跑出来的温云溪，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您好，这里是楚寒筠。”
    “小楚啊，我是你温伯父。”对面的男声丝毫不客套，张口就以辈分称呼。
    “温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楚寒筠不为所动，她将手机虚举在空中，时不时看温云疏一眼。
    温云疏看着桌角，似乎能把黑色的木质桌面看出一朵花来。
    那边还在道：“想必早晨小女云溪代表温氏集团前往你那焦柳关于联合开发全息游戏的合作了，她还年轻不懂事，希望楚总多多包涵。”
    “您女儿的能力我已经见识到了，确实应该好好锻炼一下。”
    楚寒筠才不会对那面的老狐狸客气，见着温云溪对温云疏那种简直巴不得她去死的恶意，她觉得现在自己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的语调跟温家家主说话，都是已经非常有礼貌了。
    温家家主噎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楚寒筠说话如此不客气，也加重了语气：“寒筠啊，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稳重些了。”
    “哦，若您打电话过来是为了寒暄，那么请恕我不奉陪。”
    见楚寒筠有了不耐烦的意思，温家家主终于进入了话题：“我听小女说，你公司招收了一叫温云疏的员工？”
    楚寒筠看了温云疏一眼，温云疏听见自己名字正巧抬头，两人的视线相撞。
    楚寒筠朝温云疏安抚地笑了笑，声音倒是板正：“伯父，那么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
    温家家主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我是真的为了你好，听温云疏的名字，你应该也知道她与我温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说句实话，温云疏本该是我们温家的大女儿，只是她性子从小暴戾，不仅对我大吼大叫，还经常虐待她的亲妹妹云溪，我们全家被她扰得家宅不宁的。”
    “后来她到了分化的年龄还没分化，我们为了她好，专门聘请了全国最好的医生帮她检查腺体，希望她能通过手术健康分化，没想到那个逆女竟然因为嫉妒妹妹下毒害她！”
    说道这，温家家主的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仿佛这件事情真的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楚寒筠的手逐渐收紧，她观察着温云疏的表情，却只见她恍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听不见任何喧嚣，表情淡到连常人被诬陷时的愤怒都没有。
    温家家主还在继续诉苦。
    “为了保住云溪的性命，也为了全家的安全，我被迫与林淑媛离婚，她带着温云疏搬出温家，为此我们付出了极大一笔金钱，可是没过多久，林淑媛，也就是温云疏和云溪的妈妈，就神秘地消失不见了。”
    楚寒筠低低地“嗯”了一声，表明自己在听。
    温家家主清了清嗓子：“想必道理你也懂，就不需要伯伯说明白了吧？温云疏就是个蛇蝎心肠的祸害，自己身体有缺陷就见不得人家的好，千万不要把她放进天纵，她会害了你的！”
    “就这事情吗？”
    “伯伯在跟你讲道理！”见楚寒筠似乎很不在意，温家家主一顶帽子就扣下来，“你不要觉得自己现在长大了，就能脱离长辈的羽翼起飞了，要知道当年……”
    楚寒筠没等他说完这句话“啪”得一声就按了挂断键，将手机直直丢在桌子上，又重新坐回了懒人沙发。
    “不说说吗？”她看着温云疏，语气依旧是开始那么柔和，丝毫看不出她刚刚干净利索挂断了一个名义上长辈的电话。
    温云疏摸着自己的包，包中的手机依旧发烫，估计是田可那个妮子听说她被带进楚寒筠的办公室着急刷屏了。
    她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你信？”
    楚寒筠拍了拍旁边的沙发位置：“我当然不信，坐下来再聊会。”
    温云疏看着面前笑得一脸纯良的女子，心中的郁气不上不下的，卡得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无奈放下包，重新坐回热度还没消散的位置。
    “温华振说的没一句真话，你就听他说说就可以了。”温云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似乎仍旧抱有对楚寒筠的一丝期盼，她一点也不想多说些什么来澄清自己。
    好在楚寒筠也没让她失望，只是轻轻地道了声“好”便揭过此事。
    似乎太过于轻而易举地获得信任，刚刚被恶毒的语言灌输了一脑子的温云疏没什么情绪波动，但一对着楚寒筠浅色的眼睛，温云疏便不由得鼻尖一酸，眼眶里也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水意。
    “你不在乎我是曾经是温家的人？”
    这话乍一听还有些没头没脑，但楚寒筠轻而易举地get到了温云疏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右手轻轻地搭在了温云疏的肩膀上，似乎是在给她传递一些勇气和安慰：“我只是看重你的才华，也能从你的言行中窥见你的品性。”
    “温家只是你身上曾经的一个标签，如今既然已经撕掉了，那么就揉成团丢进垃圾桶就可以了。”
    简直就像是一个蛊惑人心还打着官腔的领导，还是那种语调高昂一些就能直接变成演讲的，温云疏听她这么一安慰，心中的思绪反倒开始狂奔。
    要说这一世的楚寒筠与重生前的那么多世相比，最大的不同点便是性格的外放。
    温云疏早就知道楚寒筠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淡，甚至相处久了还能看出她其实是一个偶尔还会整整恶作剧的闷骚。温云疏甚至有见过楚寒筠看韩剧看哭了的模样，只是她眼泪擦得太快，她也很配合地装作没看见。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她们两人已经相处了很久，甚至亲密到临时标记的地步。
    而这一世，她们两人只在网上打了几把游戏，此时还算是第一次见面，楚寒筠就仿佛是一只已经被驯服了的野兽，朝她的饲养员肆无忌惮地露出了自己柔软的肚皮，温云疏能明显得感受到楚寒筠对她的亲近，甚至有意地想要讨好她。
    太不对劲了。
    她明明只是将自己伪装成了Alpha，改换了个性别，怎么就会造成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温云疏又想起某一世系统跟她说过的，“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哪怕你今天早上少吃了那么一口饭，你也可能引起许多出乎意料的变化。”
    “你的每次重生都是有代价的，只是已经支付过了而已。”
    系统直接将蓝星上的消息引经据典，用通俗的话给她解释了一通什么叫做真正的命运论，让当时被震撼地无以复加的温云疏更加坚定了在这数以万计的可能性中，她肯定能找到与楚寒筠美满生活在一起的那条道路。
    只可惜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每一世的一腔热血只能伴随着轮转的时间倒流回她的心底，最终越积越厚，形成了一块巨大的硬石，彻底堵塞了她追求恋情的执着。
    在每一世短到几个月长到十多年的岁月里，温云疏早就已经习惯了怎么遗忘外界那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将全部的热情投注到楚寒筠身上，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只会在赌桌上用ALLIN来满足他内心的那些妄想，却始终忘记了赌场最后的赢家永远只是庄家。
    要说温华振这番话，她听了没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或许是对楚寒筠说的，或许是对某些次重生中她转换职业的上司说的，反正怎么坏怎么说，仿佛把温云疏贬低到泥里他才能获得最终胜利一般，一点也看不出他们血浓于水的关系。
    只是这一次，见到温云溪和温华振的时间大幅度提早，楚寒筠的变化也是改变得出乎意料，一直想要试探外界的温云疏，终于有了一种到了最终局的觉悟。
    “我真的能承受最后一次告白失败的痛苦吗？”温云疏在心中问自己，空荡荡的心门上布满了一道道伤痕，却依然保留着它原本爱的模样。
    “我不能。”她听见自己的内心说。
    于是，温云疏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楚寒筠的眼睛，仿佛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平静到有些诡异的自己，她一字一顿地道：“谢谢楚总的安慰，我会好好工作的。”
    楚寒筠突然觉得浑身冰凉，一时间从春寒的二月，直坠入冰库。
    --------------------
    作者有话要说：
    楚楚开始慌了。
    第11章
    温云疏眼里的那些浅淡波动，在楚寒筠说出那么几句安慰后如黄昏时急剧褪去的潮水一般，直接带走了全部的温度，只余一片空荡荡的沙滩，迎接即将到来的长夜。
    楚寒筠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刚刚说错了什么吗？似乎也没有。
    按照常理来说，在一个人失意受伤或者急需肯定时，塑造一个共同的敌人去抨击他，往往效果会非常好，人们不需要无意义的理解，只需要一个宣泄口罢了。
    只是温云疏似乎又双若缀跟她所想的不一样了，楚寒筠的心绪在心头迅速翻转着，莫非是因为自己说的过于强硬，伤了温云疏的一颗少A心？
    这么想想还蛮有道理的，温云疏这世是Alpha，失去了信息素之间的牵引，多的反而是排斥，从原本的0变成了-2，她这么一副前辈讲道理的样子，引起同性相斥似乎也正常。
    楚寒筠这么一番思考，原本拔凉拔凉的心突然又有了那么一丝回温，解决问题不难，难的是找到问题在哪，而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温云疏为什么不高兴了，那么其他的事情便很快就能解决了。
    这番心思千回百转，实际上也就短短地过了几秒钟，楚寒筠看着温云疏一直插在包里的左手，体贴地道：“刚刚在电梯上你说有朋友找你有事，现在想必也等急了，不如今天就先谈到这吧。”
    温云疏倒是立马从发呆中清醒过来，慢半拍地看了楚寒筠一眼，她还以为楚寒筠要拉着她继续闲聊，没想到倒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
    想到焦急等待她消息的田可，温云疏也没有拒绝，只是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今天麻烦楚总了，那么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有些皱褶的下摆。
    “等一下！”楚寒筠也跟着站起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温云疏眨了眨眼睛，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花样？
    “叫我寒筠就好了。”楚寒筠走进她，一把将温云疏抱在怀里，仗着比她高那么一点的身高贴在她的耳边，用有些沙哑的嗓子低低地跟她说着。
    温云疏甚至有一种闻到了楚寒筠微醺的信息素味道的感觉，女子特有的柔软部位紧紧贴着她，让她脑子瞬间短路，竟然没有一时间推开她。
    “楚总什么太客套了，我们可是要当搭档的人。”
    楚寒筠还贴在她耳边说，温热的气息让温云疏浑身一激，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楚寒筠压低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像是一只肤白貌美的波斯猫，迈着优雅的步伐轻轻冲她喵喵叫着，还伸出小爪子时不时撩拨一下。
    实在是……
    太不矜持了！
    温云疏回过神，恨恨地瞪了她一脸，连忙推开面前这个粘人精：“你怎么……！”
    “云疏——”
    楚寒筠猛得一个叫唤把温云疏真的给雷的不轻，她也不想继续闲扯了，堪堪说了句“再见”便匆匆推门走了出去，甚至还被自己绊了个踉跄。
    办公室内，楚寒筠看着半开的房门笑得格外开心。
    “果然这次还是要我主动一点……”她自言自语着，下意识坐到了刚刚温云疏坐着的位置。
    虽然感受不到沙发上的温度，但楚寒筠的心情却非常轻松。她本还担心这么抱住温云疏她会排斥，甚至会厌恶她的动手动脚，却没想到温云疏竟然那么配合，给她抱了那么久都没想揍她，到后来也只是轻轻一推而已。
    看来哪怕是变成Alpha,她还是有机会。
    只不过……
    楚寒筠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她刚刚离温云疏那么近，竟然没有闻到属于温云疏的信息素的味道。
    虽然说人们在日常中会下意识收拢信息素的味道，但两个同性之间往往还会有排斥攀比的情绪，异性之间也会有下意识散发魅力的想法，因此感受到双方的信息素并不是什么难事。
    闻不到信息素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温云疏对她很信任，并没有因为同性的排斥对她展露敌意；二是温云疏此时还没分化，她的腺体还处于酝酿期，根本不会散发信息素。
    楚寒筠分析着可能性。假设温云疏没有分化，那她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事实？要知道性别分化可是会引起混乱的，以温云疏谨慎细致的性子，不可能让自己成为危害别人的定。时。炸。弹，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但要是选一，说温云疏对她很信任，楚寒筠摸着自己的良心……
    算了，不愧是她看上了一百零一世的女人，连信息素的存在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楚寒筠放弃了思考，并且打算继续想想怎么跟温云疏拉近关系。
    ……
    温云疏折腾了一早上，等走出天纵公司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十二点半，该是吃午饭的点了。
    她拿出手机，果不其然看到了田可发来的99+信息，温云疏看还没看就先戳了个“已读”。
    一朵卷卷云：我已经出天纵了，打算先去吃点东西，你下午几点钟上班？
    一粒可可豆：温云疏！！你终于回我信息了！我差点以为你被我们总裁拉去批。斗了呢。
    一朵卷卷云：什么批。斗？
    一粒可可豆：我给你造的报告竟然没翻车？我以为我们俩都得去警察局一日游了，连我爸电话我都准备好了……
    温云疏心中一暖，果然比起奇奇怪怪的楚寒筠，田可这个单细胞小丫头倒是一直没变，对她真的是一等一的好。
    一朵卷卷云：出来吃饭！
    一粒可可豆：来了来了，我带你去吃旁边那家黄焖鸡，他家的肉特别嫩。
    温云疏往旁边的屋檐下一站，遮挡掉了有些耀眼的阳光，开始翻田可给她发的一堆信息。
    这小妮子从“哇，我们公司来了一个好帅的同事，可惜是个Beta。”到“云疏等下你来我办公室玩，我把玩偶带过来了。”再到“云疏，如果有人欺负你尽管找我，我肯定帮你欺负回去。”最后再是一堆见她没回复发来的“噫噫呜呜”等一系列没什么意义的感慨语气词。
    总结一下就是一堆没什么意义但看起来格外有温馨的小短句，正是温云疏最缺少的生活的气息。
    温云疏叹了口气，眼神格外温柔，前面那么多世她与田可分道扬镳，也不知这个小妮子后来过得好不好，这一世得多补偿她一些。
    “云疏——”隔着老远，穿着碎花长裙的田可就摇着手朝她招呼，惹得街上不少人转过视线，见田可娇俏可爱的模样会心一笑。
    还有个在旁边打电话的小伙挂断电话就想走上去搭讪，看到一脸清冷身高唬人的温云疏走过去才悻悻作罢。
    “什么嘛，我还以为哪个Omega穿这么清凉来钓凯子，没想到她旁边还有个Alpha。”那个小伙重新连上电话，对那边吐槽，“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撩妹吧。”
    温云疏听力本就好，但也没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种玩意出来混，顿时心中恼火，走上去一脚踹到那小伙的屁股上，直接把毫无防备的男子吓了一跳，手上的手机直直飞了出去。
    “这张嘴不要的话可以捐给需要的人，而不是让你在大街上中伤别人。”温云疏眼中满是冰寒，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多世的阅历早已化作她特有的气势，只要她沉下脸，不知她底细的人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田可在不远处也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搂住温云疏的手：“怎么回事？”
    “你TMD有病……嗷——”那男子恨恨地捡回手机，伸手就想推搡温云疏，却被她伸手直接抓住手腕，往侧边一扭，一声清脆地“卡擦”声传来，男子面色扭曲地发出一声惨叫。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辛辣刺鼻的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把田可激得倒退一步，软软地挂在温云疏身上：“唔，好臭。”
    “啧，大庭广众玩信息素压制，你还真是不要脸。”温云疏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人，她虽然现在还感受不到信息素，但看田可的反应也知道这个男人做了什么。也不打算留情面，趁男子还想张嘴说什么的时候一个极快的手刃劈在了他的颈上，只见他两眼一翻，整个人直接向后仰倒，后脑勺重重地嗑在水泥地板上。
    “嘶，云疏，你这也太猛了吧？”田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这个人哪里惹到你了？”
    温云疏顺手打了个120，说清楚地方便挂了电话，接着对田可道：“他嘴太脏，我就帮忙净化一下环境。”
    “走吧吃饭，要是他报警的话就再说。”
    田可“哦”了一声，乖巧地拽着温云疏慢慢地走着，刚刚那个Alpha突然释放信息素对她还是有些影响，她现在还有些腿软。
    田可看着不知为何变得格外霸气又能打的闺蜜，心中莫名有些发楚，在跨进那家黄焖鸡店时，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云疏，你是不是不高兴？”
    “因为我们那个总裁楚寒筠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温温这种做法不好，好孩子不要学习，碰到想要动手动脚图谋不轨的最好录音录屏开起来。
    第12章
    温云疏拉着珠串帘子的手顿了顿，表面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田可有些纠结地说：“你今天的情绪真的很怪诶……”
    “不对，也不是很怪，就是有点压抑的感觉。如果真的有谁针对你的话就告诉我吧，真的相信我一回，我肯定能帮你解决的。”
    两人随意挑了张干净的座位，等老板过来点单。
    “不是楚总的原因。”
    “难道是温云溪？”田可气愤地一拍桌，那力道完全看不出她刚才走路还腿软的样子。
    “真的没……”温云疏面露无奈，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想放手又把自己绕自闭了吧？
    那也太丢脸了。
    正好此时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了，温云疏得救一般地划了一份黄焖鸡，然后手不由自主地又划了一份黄焖猪蹄。
    “诶，云疏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猪蹄了？你以前说不是最讨厌这种腻腻的味道么？”田可有些疑惑。
    温云疏僵了一下，尴尬地笑了一下：“这次试试看看口味有没有变掉。”
    天，她怎么又做蠢事了，温云疏在心中唾弃自己，以前她跟楚寒筠去吃黄焖鸡，都是她吃鸡肉，楚寒筠吃猪蹄，这下好了，下意识点了份猪蹄过来，忘了她跟田可都是忠实的鸡肉党。
    楚寒筠那家伙果然最讨厌了。
    一入口，猪蹄那软糯带着皮的口感就在味蕾上炸开，温云疏只觉得脑袋一懵，下意识想吐，却喉间一滑直接咽了下去，泪花瞬间就出来了。
    田可还一脸好奇地问道：“好吃吗好吃吗？我感觉卖相还不错诶。”
    温云疏抹了把眼角：“还凑合，就是有点辣。”
    感谢黄焖猪蹄的料足，小青菜、千张、香菇、金针菇和油泡，这些小料加起来就足以让温云疏吃个半饱，不然她真的要吃完饭还出去觅食加餐了。
    两人在田可一人八卦得风生水起的气氛下吃饱喝足，留下许多块被剁得整整齐齐的猪蹄在碗中凄凉地飘着，来收拾的老板娘还一脸郁闷，“这客人怎么点个黄焖猪蹄还不吃猪蹄，难道是因为我们的菜好吃？”
    因为田可下午还要去上班，温云疏只能自己拎着小包坐着公交车回她的小窝。难得不用像之前的那么多世里成天就想着怎么包装自己勾搭楚寒筠，温云疏竟然还觉得有些空虚。
    既然没什么事干，温云疏就打算找回自己最本质的快乐——追番。
    回到家，温云疏换上睡衣，拿着刚从楼下小店买的一堆零食，快乐地坐在沙发上，打算看看最近有什么好看的动漫可以刷，反正她这么多世都没看了，以前看过的也忘得差不多，四舍五入等于能拥有全新空白的所有动漫。
    可惜快乐只属于真的阿宅，本质已经被打磨成社畜的温云疏，她竟然发现自己看曾经觉得好看的剧现在只觉索然无味。基本没看几分钟就开始焦虑，然后换个番剧，再看几分钟又觉得没意思。等到零食都啃得差不多了，温云疏才发现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楚寒筠是魔鬼吧。”温云疏吐槽着，“我才跟她相处多久，怎么就完全闲不下来了。”
    那个表面是电竞主播，暗里还是公司总裁的女人，天知道还包揽了什么工作，要知道温云疏第一次跟她见面还是在画展剪彩上，说她没点绘画上的成就她还真不信。
    好在上天也没给温云疏什么悠闲的时间，很快，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请问是温云疏女士吗？”一个年轻的女声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请您来一趟Z市警局，有一个事件需要您协助调查。”
    那家伙还真的敢报警。接到电话，温云疏立马就想起中午发生的那件事情。
    “好的，我现在就出门。”
    很快换好了睡衣，温云疏又重新拎着包走了出去，这次她没打算跟田可讲，也更不可能跟楚寒筠提。
    反正她自己的手劲儿她心里有数，楚寒筠某一世中还专门去学了散打和跆拳道，对力度的掌控炉火纯青，知道自己那一下顶多就劈点淤青出来，连轻伤都算不上。
    想想那世练这些还是为了整个英雄救美出来，没想到楚寒筠反手就把她找好的演员给踹昏了，害得她的武力一点都没发挥出来……
    温云疏想着，直接一辆出租车打到了警察局门口。
    “温云疏女士，我们主要是想让您跟王强先生谈一谈……”接待的女警官有些无奈，“他已经在警局闹了快一个小时了，我们不得已先将他拘留。”
    “嗯？”温云疏眨了眨眼睛，“是要我赔款吗？”
    “尽量和解吧。”女警官无奈耸肩，“王强先生说您对他实施暴力行为，造成他脑震荡，但是让他拿验伤报告又拿不出来，我们鉴定后也发现颈后只有一块轻微淤青，根本达不到轻微伤标准。”
    两人说着进入房间，只见王强作为一个报案人，却被紧紧地扯在椅子上，满脸愤怒之色，估计要不是因为这是警察局，他面前还坐着个警察，看到温云疏进来他就要扑上去骂了。
    “王强，温女士来了，你们好好谈谈先。”女警官带着温云疏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还递给她一杯温水，三人并排面对着王强坐着。
    “为什么你们三个坐一排！明明我才是报案人，她是凶手！”王强愤怒锤桌，把两个警察看得直皱眉。
    “先生，凶手是命案的罪魁祸首。”温云疏吐槽道，“我觉得我罪不至此，又或者说您其实很想让我干掉你？”
    男警察敲了敲桌子：“王强先生，你说温云疏女士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并且导致你脑震荡，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呢？”
    “我，我头疼啊！”王强捂着脖子，恨恨地瞪着泰然自若的温云疏，这女人下手是真的狠，他现在脖子都跟断了似的，怎么可能跟医院查出来一样问题不大。
    “做事要讲证据，这里是警察局，希望你别无理取闹了。”男警察有些头疼，“温女士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就私了吧。”
    “私了？拿什么私了！”王强瞪着眼，“我要医疗费，精神损失费，起码得给个几千吧？”
    温云疏没理面前跳脚的王强，她在回楚寒筠的信息。
    是的，她这才发现昨晚打完游戏时楚寒筠给她发了好友申请。
    天楚（渣女楚寒筠）：你现在在哪？晚上要一起直播吗？
    温云疏看着这个备注，不知什么觉得还是有些别扭，又给换成“渣楚”，这下看起来顺眼多了。
    一朵卷卷云：没，我在警察局，晚上看看能不能回去。
    渣楚：谁犯事诬陷你了吗？需要我帮忙可以叫我。
    一朵卷卷云：没事，一个跳梁小丑。
    “温女士？”旁边的女警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要我赔钱可以，但应该按规矩行事吧？”温云疏随口一说，“这个先生如果愿意，我愿意跟他道歉。”
    按照规矩行事，温云疏这个举动还真的用不上赔偿，顶多就口头教育加给个道歉，要不是王强实在是不依不饶，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在微信里解决。
    王强：“我不接受道歉，我要赔偿。”
    渣楚：不要逞强。
    温云疏回了个“嗯”，继续跟王强扯皮，她其实也就当是正在气头上，又看见这种一点廉耻都不要在大街上四处寻找猥琐目标的混混，这才直接动手，能进个警察局她还真没怎么想到。
    这是她的不是，她悔过，但得寸进尺把她当软柿子那就算了。
    另一边，楚寒筠见到短信面色一沉，一个电话打给郑铎：“限你十分钟之内查清温云疏离开天纵后发生了什么，并且给我准备辆车我要去警局。”
    “您今天下午有会，是跟温氏集团商讨新能源的事情。”郑铎无奈，老板一谈起恋爱就不要工作怎么办。
    楚寒筠回：“我知道，就是因为是他们所以可以推了。”
    “还有九分三十秒。”
    “哎，我这就去！”郑铎机灵地挂了电话，心中为温氏集团默哀了一秒。
    ……
    王强得理不饶人，一直逼着温云疏赔钱，甚至再次试图利用信息素压制温云疏，却直接被女警察撂倒在地，直接以“在公众场合有意散发信息素”的罪名给带去关禁闭了。
    旁边的男警察一边摇头一边给温云疏感慨道：“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法盲反倒无法无天起来了，在公共场合随意释放信息素，这其实是违反治安法的。”
    “这下好了，赔偿没拿到，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不过温女士，希望你下次不要做出什么过激举动，这次监控录像我们也调查了，确实是您动手在先，虽然不到轻微伤，但如果王强先生要追究其他责任您还是要负责的。”
    温云疏淡定点头，这次确实是她过激了。
    她这下倒是知道为什么警局里的警官不是Alpha就是Beta了，毕竟信息素这种东西不好处理是真的，而且对Omega大家都有一种柔弱的刻板影响，连当事人都习惯了被安排，更别说出来当警察这些存在风险的职业了。
    但温云疏自己这么多世过来，她发现其实Omega跟Alpha的差距倒也没那么大，完全是可以通过后天努力赶上去，甚至反超。
    她到底是怎么想出装A这种操作的？
    可能就是不甘心总是被楚寒筠落在身后吧。
    温云疏心思流转，跟男警察礼貌告别，转身便走出了警察局。
    走出门，下午阳光正好，搭配上还带着凉意的风，烦躁的心情瞬间一清。
    温云疏抬起眸，看见不远处靠在车旁朝她招手的女人，决定收回刚刚的想法。
    --------------------
    作者有话要说：
    温云疏（脑子）：这次一定不能告诉田可那个小妮子……也更不可能跟楚寒筠提！
    温云疏（手）无意识辟里啪啦：我在警局。
    ——有种真香叫做做事不过脑。指指点点
    我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美人鱼剧情我能怎么办！呆滞.jpg
    第13章
    “云疏——”楚寒筠摘下架在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双烟灰色的眼眸，隔着老远朝温云疏挥挥手。
    温云疏下意识就想掉头往警察局里走，她今天见楚寒筠的次数已经够多了，身边楚寒筠的气息已经超标了！
    见温云疏要走，楚寒筠三步并作两步，上去就拽住她的手：“你有东西落在警察局了？”
    对，我把脑子丢在警察局了，温云疏在心中唾弃自己，她怎么就想不开跟楚寒筠聊天去了，还说自己在警局，说自己在家里看番那不香吗？
    不对，对上司说自己在家中摸鱼似乎也不太好。
    手腕被滚烫的手心握住，温云疏无奈转过头：“楚总，天纵集团的总裁还负责去警察局接员工吗？”
    “嗯。”楚寒筠面不改色应道，“新人员工入职福利。”
    正常谁家公司还有去警察局接人的福利的？地下集团吗？
    温云疏寒毛直竖，面露警惕之色：“我不搞AA恋。”
    “我们不是朋友吗？”楚寒筠垂下眼，细长的睫毛染上了阳光的薄金色，看起来格外透明。
    “是……”温云疏噎了一下，见楚寒筠似乎真的没别的意思，便也把提着的心又放了回去。
    见温云疏承认，楚寒筠精致娇艳的脸上扬起一抹笑：“要我送你回家吗？”
    “你知道我家在哪？”
    “不知道，你带路不就好了。”楚寒筠干脆地回答，完全没有自己都已经在温云疏家对面暗搓搓蹲了好几天的心虚感，表面那是一个理直气壮。
    温云疏直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不情不愿地再问：“现在应该还没到下班的点吧？”
    “云疏。”楚寒筠眼神深沉，看起来很严肃。
    “嗯？”
    “我是总裁。”
    温云疏礼貌的微笑差点没挂住，她怎么都想不到楚寒筠这一世是这种不着调的性子，总归不是她这只蝴蝶翅膀扇到楚寒筠她脑壳了吧？
    “那还真不错。”她尬笑了两声，心中为还在公司加班的田可默哀一秒。
    既然借口全被堵回，温云疏也不至于再给楚寒筠甩脸色，便坐上了副驾驶，直接开启了导航。
    “高德地图为您服务，当前地址Z市警察局，即将前往Z市春苑区和颐小区，预计车程23分钟。”
    楚寒筠替她关上车门，坐在驾驶位上，顺手开了个轻音乐。
    ——《KISSTHERAIN》
    温云疏听到这首钢琴曲的时候，身上寒毛是真的是直愣愣竖了起来。这首歌她不要太熟悉，正是某世温云疏装作钢琴老师接近楚寒筠时教她弹的第一首曲子，也是那世告白失败的背景音乐，她就差没PTSD直接一脚踹到音响上。
    楚寒筠见她莫名一个哆嗦，有些疑惑地偏过头：“是空调温度太低吗？”
    “没事，你继续开。”温云疏苦巴巴地挤出个笑，心里还是有点硌得慌，“你很喜欢这首歌？”
    楚寒筠“嗯”了一声：“我会弹的曲子也不多，这首算是最熟练的。”
    “你会弹钢琴？”楚寒筠见温云疏有些讶异的样子，心中忍不住一喜，“是啊，下次有机会我可以弹给你听。”
    “好……”温云疏抿了抿唇，这么凑巧，这一世的楚寒筠会弹钢琴？
    每次重生只有起点的固定的，其他任何事态的发展都是取决于温云疏自己的决定。
    若她想一重生就直奔有楚寒筠的地方，那么她百分百就会在那里见到她，但与她的每一句交流的不同都会带来不同的走向，如同一颗笔直的树干上分出的无数枝丫，谁也不知道究竟哪个地方才会结果。
    就像是一个RPG游戏，而温云疏是唯一的攻略者，她必须利用读档总结经验，绞尽脑汁找到攻略对像楚寒筠的弱点，然后逐个击破达到HappyEnd，只可惜这关太难，BOSS郎心似铁，攻略者差点没累die。
    温云疏甚至愿意潜伏几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去学习她从未了解过的知识，只为全方面挖掘楚寒筠的好感度，即使每次都卡在99%的进度gameover，她也锲而不舍地狂肝了那么多世，甚至可以给她颁发一个“最执着的攻略者”的称号了。
    奈何就像游戏中病毒一般，温云疏不仅没有找到攻略楚寒筠的方法，还在一次次读档中发现了楚寒筠也在逐渐发生着改变。
    楚寒筠有时候就会跟读档数据没删干净一般，拥有某一世的部分记忆，甚至会掌握不少信息，若不是温云疏在对待她的问题是万般上心，几乎滴水不漏，她估计早就被抓住破绽，被那个所谓“心愿系统”给遣返了。
    但百密总有一疏，温云疏翻车最惨的那次，就是她作为一个苍白病态的钢琴家借助某些“机会”登堂入室，教楚寒筠学钢琴的那世。
    想起那女人修长的手指跳跃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悦耳动听如冬雨般澄澈的琴音洒落在空间中，而她则是被紧紧被束缚在椅边，感受着来自情热期的躁动，呼吸间皆是灼热。
    那时的楚寒筠微微低下头，发出低低的快意的笑声，烟灰色的眼中是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对几乎陷入癫狂的她道：“骗我好玩吗？”
    ……
    “喂，云疏，别发呆了。”楚寒筠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温云疏面前挥了挥，透过车窗的阳光洒落，几乎能看清她手上细小的血管。
    温云疏眨了眨眼睛，终于将视线聚焦，有些干涩酸胀的眼睛提醒着她刚刚竟然眨也不眨地坐了半晌。
    “已经到你家楼下了。”楚寒筠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收回的手轻轻地搭在方向盘上，挽上去的袖子随意地用袖箍别住。
    温云疏知道她这是因为太热才撩上去的，楚寒筠天生体热，虽然表面看起来冷若冰霜，实际上哪怕是大冬天也特别喜欢穿着件单衣到处乱逛，仗着自己Alpha的体质为所欲为。
    “现在已经快要四点了。”楚寒筠又强调。
    温云疏的眼神在她的袖口流转，后停留在手上，有些飘忽地点点头，准备打开车门下车。
    然后再次被楚寒筠拽住了手。
    “楚总，天纵集团的新人欢迎仪式我已经体验到了，非常感动。”温云疏的眉眼间皆是无奈，这么热情的楚寒筠她以前世界并不是没有碰到，只是心态毕竟变了，曾经有多心动，现在就有多嫌弃。
    安安心心当个朋友不好吗？田可都没她这么粘人。
    楚寒筠拖长调子：“云疏——现在都下午四点多了，这里离我家还蛮远的。”
    言下之意便是想来蹭饭。
    温云疏心中冷笑，骗谁呢，真当她不知道东合区就在春苑区隔壁，还没去警察局的路远，不过作为一个刚认识楚寒筠没多久的小职工，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我不会做饭，楚总怕是要失望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温云疏也睁着眼睛说瞎话。
    楚寒筠眨了眨眼睛：“没事，我给你做饭。”
    “我家里没有锅。”
    “没事，我们等下顺便去买。”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买？”
    “因为我家远……”
    “楚寒筠！”温云疏忍无可忍，“你不能去叫小郑帮忙吗？”
    楚寒筠叹了口气：“温云疏，小郑还在上班。”
    行吧，话题又绕回来了。
    温云疏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坚决不信这个像是狗皮膏药的女人，竟然是她求而不得那么多世的白月光。
    但是告白是不可能告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告白的。
    看着楚寒筠期待中又有些忐忑的目光，温云疏还是破罐子破摔：“随便你了。”
    “好勒，我们先去买菜，顺便买个锅。”
    温云疏脸色一僵，她等下怎么跟楚寒筠解释家里那个崭新崭新的锅是哪里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温云疏，楚寒筠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环节互相掰头，楚寒筠凭脸皮厚度更胜一筹。
    楚寒筠（得意）：过奖过奖，唯熟手尔。
    温云疏（无语凝噎）：失策了，我到底怎么爱上这个女人的？
    果然，滤镜太厚要不得。
    第14章
    菜市场依旧是那个菜市场，只是不同于上次温云疏早晨八/九点去的早市，下午的菜市场更多是卖熟食、肉食和各种调料，海鲜或许有，但不如早上那么新鲜，买的人寥寥无几。
    温云疏出门是换了一身日常装，倒也不显突兀，楚寒筠跑车一开，西装配墨镜，直接将菜市场的大爷大妈们的目光吸引到了一块。
    温云疏下车后便对上了不远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友好且好奇的目光，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刚钻出车门的楚寒筠。
    ……她开始后悔了。
    “云疏，你想吃什么？”楚寒筠将车停好，走到温云疏旁边，见她一脸莫名地盯着自己的脸，下意识摸了摸，“我脸上沾上东西了吗？”
    温云疏摇了摇头：“没，只是你怎么突然……”
    她突然停住了，换了个话题：“先去看看买什么吧，我没什么想吃的。”
    “怎么？”楚寒筠挑了挑眉，她怎么莫名觉得温云疏有些嫌弃她。
    温云疏抿了抿唇，她本来想问为什么楚寒筠这几天老是带着墨镜，但她们其实也才认识了两天。
    自己想开了就松懈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只是觉得你眼睛很漂亮，戴墨镜挡住了很可惜。”
    楚寒筠下意识推了推墨镜：“我也不是一直戴着的，只是最近眼睛有些畏光，可能是用眼太多了。”
    温云疏张了张口，不知要怎么安慰，只是含糊道：“平时少用些电脑……我们先去挑点菜吧。”
    她提着自己的小包，步履匆匆地往前面的店铺走去。
    楚寒筠莫名其妙地看着温云疏跟逃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转身逃似的直奔火锅香料点，半晌也没收回视线。
    她的眼睛真没什么事，只是这两天一直在偷偷摸摸收集温云疏的资料，再加上白天还要上班处理文件，这才有了些少许发炎，她也只在外面戴戴墨镜而已。
    怎知道温云疏一副很在意的样子，甚至就提了一嘴，人都直接跑了……
    总不可能就是单纯地想吃火锅吧？
    这时，旁边的一个卖着芋头和辣椒等蔬菜的老大爷朝站在路边发呆的楚寒筠叫了声：“哎，俊闺女过来一下吗？”
    楚寒筠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想了想温云疏的口味，婉拒道：“大爷，我先去别的地方挑挑。”
    “不是不是。”大爷神秘地招了招手，楚寒筠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挑菜的温云疏，走了过去。
    “你跟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一起的啊？”大爷指了指不远处的温云疏。
    “是啊。”楚寒筠摘下墨镜挂在上衣口袋里，露出了一双烟灰色的眸子，“大爷有什么事清要我们帮忙吗？”
    老大爷摆了摆手：“昨天早上我看到这小姑娘一人来买菜，不仅说话温柔细语的，还随身带了个大口袋，忒棒！”
    “昨天回去跟老伴提了一嘴，我才知道这姑娘竟然是我老伴教课的那个学校的学生，你说这缘分不就巧了！”老大爷拍了拍手，“所以说我想让你帮我问问她能不能到我家那边去陪陪我老伴，她最近身体不好，一直惦记着那孩子。”
    楚寒筠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勉强理顺了这个大爷的逻辑：“您是说云疏是您老伴曾经的学生？”
    “对啊！”
    “我觉得这事情说不准，毕竟您昨天只是见了一面，而且还是转述的对不对？而且奶奶教书那么多年，想必也不可能凭您的只言片语就认定云疏肯定是她的学生。”
    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事也说不好……但是我老伴就催着我过来找人，这不，我这点菜卖来卖去也就那么些，还好今天下午等到你们了！”
    “如果奶奶是教师的话，应该有很多学生吧？为什么惦念着她一个人？”
    “这事情我也说不清，老伴身体没我那么硬朗，这些年年纪一大，记忆力也下降了不少，问事也问不清，我昨天就提了一嘴，就一直跟我叨叨‘温温怎么样’，我也是被她缠的没办法才来等等看的。”老大爷试图解释，“我知道那个小女孩姓温对吧，Z大的，我真的不是坏人。”
    楚寒筠的眉头渐渐皱起，温云疏的资料像是被谁动过了一般，参差不齐的，她也只能查到温云疏曾经在Z大当过美术生，具体事项全然空白，看这老爷子的样子，明显是有什么隐情，而且很可能跟温云疏的过去有关。
    “大爷，这话咱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要不我先去问问云疏的意见。”楚寒筠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您还是亲自跟她解释好？”
    “不行，这不行。”老爷子摇了摇头，看样子有些心虚，“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看我老伴那样子，指不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姑娘的事情，我不太了解情况怕讲不清楚，要不你去劝劝她，你们两个一起到我家做个客？”
    “对了，我叫姓简，叫我简爷爷就行了，我老伴姓舒，可以先问问温温有没有印象。”
    楚寒筠听着简爷爷一口一个温温，只觉得整件事情越来越奇怪，但毕竟事关温云疏的过去，她也不好直接越俎代庖拒绝，便加了联系方式，打算先跟温云疏商讨一下。
    温云疏此时正在挑豆腐。自从得知楚寒筠戴墨镜的原因是因为用眼过度畏光，她就下意识去拎了点有明目功效的菜，比如胡萝卜和菠菜什么的，而跟菠菜最搭的便是菠菜豆腐汤，一锅煮起来再加点肉丝榨菜进去，可以说是又香又暖胃。但现在来的已经有些晚，新鲜的本地豆腐早就被兜售一空，只留下包装好的盒装豆腐和日本豆腐，静静地躺在制冷装置里面。
    以她这么多世的经验来看，楚寒筠应该是没有点亮过做饭这个技能点。但凡事总会有意外，有一世楚寒筠自学厨艺为装病的她做饭，做出来的海鲜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不排除这个记忆被继承下来的可能性。
    话虽如此，温云疏也没打算让楚寒筠一个人去厨房折腾，不是怕她把厨房炸了，而是怕她万一不会做还逞能，那她们真的要大晚上饿着肚子等外卖了。
    她将一盒看起来还算得上完整的冷藏豆腐放进袋子里，转头看见楚寒筠还在菜贩那边跟那个买菜的老爷爷唠嗑，边唠嗑还随意地接过一袋子装好的芋头，一看就是根本没挑过。
    温云疏叹了口气，决定再去买点酱牛肉，起码得保证在外卖到来之前有点存粮。
    只听得一声“云疏”，上一秒还站在门口侃大山的楚寒筠，迈着大长腿就朝她走来，脚下的女士皮鞋敲击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忽略菜市场的背景和手中黑色塑料袋装的大袋芋头，这女人走路都跟走秀一样。
    温云疏“嗯”了一声，下意识想去接她手中的菜，却连手腕上挂着的几个塑料袋都被楚寒筠以温柔又不失力道的速度给顺了下去。
    “菜我拿就好了，先把这些放回家里去吧。”楚寒筠一手五个袋子，看起来举重若轻，甚至还有闲心帮温云疏把飘出来的碎发给捋到耳后。
    温云疏微微侧过头，自己将披散着的头发重新理了理，掩饰住有些发红的耳垂：“怎么？不需要买肉吗？”
    “嗯……我有件事情跟你讲。”楚寒筠组织了下语言，把刚刚简爷爷那有些无厘头的话给复述了出来。
    “总之，就是有一位Z大姓舒的老教师，说她教过我，还想要我去她家做客？”
    温云疏一句话总结了整件事，冥思苦想自己到底在Z大发生了什么才能这么被一个老教师惦记着，要知道凭她曾经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性子，在Z大读书的那段时间她基本都是独来独往，更别说去跟什么老师套近乎了。
    只是Z大的记忆过于久远，轮转了那么多世，温云疏只依稀记得自己的过去轨迹，其中的内容却如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怎么擦拭都望不见曾经的模样。
    可能就是单纯她的哪幅画给老教授留下印象了吧？
    温云疏想了想家中崭新崭新的锅，一阵得救了的想法油然而生：“也可以啊，是今晚吗？”
    楚寒筠点了点头，空出一只手拽着温云疏的手腕：“先回去把东西放好吧，我加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到时候直接电话联系就好了。”
    虽然觉得食材多放一个晚上可能会很不新鲜，但比起在楚寒筠面前瞎说还被拆穿，温云疏觉得付出点蔬菜的代价还是非常值得的。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菜市场门口，楚寒筠将手中的带子匀了点到另一个手上，然后扭头道：“云疏，帮我墨镜拿一下戴上。”
    温云疏还在试图回想Z大发生的事情，听见楚寒筠的请求下意识就从她口袋中拿出墨镜，撑开镜腿架在她白皙的脸上。
    “再往上推一推。”
    “嗯？”温云疏这下回过神了，“你刚刚不是还能空出手拽我么？”
    楚寒筠伸出手，只见她刚刚用来拎东西的左手上勒出了两道红痕，在冷白色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明明楚寒筠大半张脸都被墨镜挡住了，但温云疏总有一种她在故意装可怜的感觉，只能无奈又帮她推了推眼镜。
    “行了，走吧。”楚寒筠计谋得逞，嘴边勾出了一抹弧度，看起来格外锐气逼人，她抖了抖手上的塑料袋，毫不介意地将还带着水和泥土的蔬菜给放进了后备箱。
    温云疏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车上。
    ……
    看着两位与菜市场格格不入的靓女消失在门口，相熟的菜贩们闲暇之余坐在小板凳上聊了起来。
    简大爷不紧不慢地将自己面前还残余不少的小菜给装起来，放到身后的三轮车上，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老爷子搬着小板凳坐到他身边。
    “哎，老简，你跟刚刚那个女娃娃聊了什么不？”那老爷子凑上来有些八卦，“你有问那女娃娃是Omega么，或者Beta也成，你知道我……”
    “你家孙子要找个伴！”简老爷子打断他，“我说老孙啊，你能不能别天天在菜市场给你孙子物色对象啊？也不瞅瞅你孙子那德性，成天就知道在家里打游戏……”
    老孙砸了咂嘴：“咋能这么说，我孙子那不叫打游戏，叫打电竞！是正经工作好吧？”
    “那女娃娃是跟她朋友过来一起买菜的，虽然我没问，但看样子也不像是你孙子遭得住的。”简老爷子将地上打扫干净，打算拿起东西走人。
    老孙在背后追问：“她朋友那个小姑娘我知道，是个Alpha，她们俩总归不是一对的吧？”
    “只要不是Alpha，我孙子还不是有希望……”
    简老爷子想了想楚寒筠近一米八的身高和说话时隐藏不住的气势，忍不住摇了摇头：“我看那女娃娃八成也是个Alpha，她们俩应该是兄弟，你就别想了！”
    老孙看着简老爷子将三轮车慢慢退了出去，只余下一片干净的空地，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嘟囔着：“这年头哪有两个Alpha会手牵手来逛菜市场的……”
    “不信，老简这老家伙肯定又想骗我。”老孙冷哼一声，想起在家中打电竞打到走火入魔的孙子也有些头痛，“总归还是先问问好了。”
    他拍了拍沾染上灰尘的衣服，掏出放在怀中的手机，将刚刚偷拍的几张照片发了出去。
    ……
    车很快就到了和颐小区，温云疏率先下车，对楚寒筠交代道：“那我先把菜拿上去，你在这等我一下。”
    “我帮你一起拿吧。”楚寒筠不甘落后，也下了车，率先将重的芋头和胡萝卜拎了起来，丝毫不给温云疏反应的机会。
    “这些不重。”温云疏有些不甘心地道，“而且我家楼也不高。”
    “没事，公司到时候会补贴住房，我先实地考察一下也行。”楚寒筠想了想，将温云疏还没下手的豆腐也一起拎了起来。
    温云疏都不知道今天自己叹了几口气，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入职不看合同，天纵公司虽说有住房补贴，但也不是这种方式。
    虽然不知道楚寒筠这辈子性格长歪了多少，但面不改色说瞎话的本领她是真的望尘莫及。
    更可悲的是，她还是拒绝不了楚寒筠的请求。
    温云疏自暴自弃地想，等下让楚寒筠帮忙拿到门口，然后她自己往厨房一放就好了，那样应该也不会让楚寒筠看到自己大咧咧放在厨房里的锅。
    脑子里安排好了计划，温云疏拎起最后一袋菠菜，跟楚寒筠一前一后走进了小区。
    温云疏住的是老式小区，楼道很窄，还没有电梯，唯一的优点只有楼层不是很高，慢慢爬楼梯还能锻炼身体。这是温云疏和她妈妈林淑媛分道扬镳后，自己用画稿赚来的微薄工资租的房子，小而破旧，但对一个姹女来说完全够用。
    想起田可那个小妮子千方百计想要给她补贴，后来被她坚定拒绝后又三番两次往她家里跑，给她买各种用品……
    再看看这个让她耗尽浑身力气也抓不住的女人，温云疏觉得自己是真的失败，难得有个朋友，把朋友给丢了，想谈了个恋爱，还谈不着。
    楚寒筠一马当先地在前面走着，顺手将旁边肆无忌惮往外长的盆栽给拨了拨，免得温云疏上楼的时候蹭到，见温云疏一副又在走神的样子，她忍不住问道：“在想Z大的事情？”
    “嗯，差不多吧。”
    温云疏还没从自嘲中清醒过来，有些带刺的眼睛扎在了楚寒筠的身上，让楚寒筠心中一惊。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楚寒筠以为温云疏是想到了在Z大发生的不好的事情，所以说情绪才有些低落，便柔声安慰道，“如果不想去舒教授家，我们也可以先不去。”
    “没事，你说得对，过去的就过去好了。”温云疏赞同地点了点头，心愿系统才离开了几天，她就像是重活了一遍一样，发现了许多前面那么多世都没发现的事情，这也算是一种新的进步。
    她发现这样子跟楚寒筠相处，比满心算计好多了，起码她能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而不是小心翼翼腆着脸哄她。
    想起以前卑微的自己，温云疏看着楚寒筠的眼光更加意味不明了，更何况……
    “怎么？”楚寒筠不太自在地转了转头。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三楼的？”
    沉默，沉默是和颐小区单元8三楼的尴尬气氛，楚寒筠这才发现她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客人，带路竟然带的比主人还熟练是多么不合理。
    好在温云疏没有深究，只是将挂在她手上的袋子薅了下去，掏出钥匙开了门。
    楚寒筠一只手扶着打开的防盗门，非常自然地打算进去。
    温云疏转过头：“你在这等我，我把菜放到冰箱就出来。”
    “不让我进去看看吗？”楚寒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房间，满脸委屈。
    温云疏的头发随着她扭头的动作划过脖颈，让她有些别扭地抬起手肘拨了拨，楚寒筠趁她这个动作扒拉住缝隙，愣是将温云疏连人带菜一起卡在了门口的小角落。
    “我就放个菜，你进去干什么？”感受着楚寒筠微热的体温，温云疏都快恼羞成怒了。
    “我就去看看。”楚寒筠彻底没了原本正经高冷的模样，像是一只撩拨毛线球的猫猫，把温云疏的头发划拉得越来越乱。
    “行行行，你坐客厅休息一下。”温云疏彻底没辙了，她顺着楚寒筠的力道推开她，将她领到沙发上坐下。
    “水杯在茶几上，倒扣着的都是干净的，可以随便用。”
    随意地交代了一句，温云疏就拎着菜往厨房里走，她得赶紧把放在煤气灶上的锅给藏起来。
    楚寒筠先是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温水端在手里，目光好奇地看着这间看起来很窄、简陋又不失温馨的屋子，看到楚寒筠的床铺边上放着一只超大的玩偶熊，她便单手拎了起来。
    ……
    “云疏，这只熊肚子里面有一封信你知道吗——”楚寒筠一手拿着白色的信封，一手抱着那只大熊玩偶，一边朝厨房走去。
    接着，与正打算把锅偷渡到顶层柜子的温云疏对上了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温云疏：毁灭吧！！
    第15章
    “噗哈哈哈哈哈。”楚寒筠第一个反应是将脸埋到硕大的玩偶熊里，想要忍住笑意，笑声却从她的嘴边漏了出来，在安静的空间里盘旋久久不散。
    温云疏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扒拉着柜子，一手拿着并不算重的平底锅，只觉得脸上瞬间烧了起来，像是整个人被放在了油锅上煎烤似的。
    这是什么样的社死画面啊……
    温云疏头脑嗡嗡的，手上的锅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下意识松开扶住柜子的手，竟一个腿软，凳子一歪，整个人朝地上扑了过去。
    楚寒筠笑出了一眼眶的热泪，刚抬头便看到温云疏摇摇欲坠的惊恐模样，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她脚一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她将手中的玩偶熊往旁边一丢，毫不犹豫地整个人朝温云疏扑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辟里啪啦”，伴随着两人吃痛的呻|吟，原本尴尬的气氛立马被两人选择性遗忘了。
    温云疏整个人将楚寒筠扑在地上，原本拿在手上的平底锅在空中就飞了出去，直直地砸在了厨房原本放调料的位置，将买来还尚未开封的调料瓶砸个粉碎，她心有余悸地喘着气，只觉得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瞬间就出了一身汗。
    “云疏，你再不起来……”楚寒筠懒懒地道，“我，我可就亲上去了。”
    温云疏微微低下头，才发现她正好整个人面对面地趴在楚寒筠身上，刚刚微抬着头喘气没什么感觉，这下倒好，她才发现鼻尖都快跟楚寒筠贴上了，对方带着热意的呼吸轻轻地扑倒她的脸上，让她绯红的脸颊更加微醺。
    楚寒筠烟灰色的眼眸还有着泪意，水光潋滟在她的眸中，像是早春时的西湖，朦胧中带着一丝旖旎，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温云疏。
    温云疏心中感叹号疯狂刷屏，她立马想撑着身体爬起来，却没想到刚刚用来垫脚的凳子再次背刺，她的右脚卡在凳子的缝里，随着她的动作，凳子往旁边一翻又砸到了楚寒筠的脚，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温云疏又重新趴回了楚寒筠身上。
    这下可没刚刚那么轻松了，温云疏手上泄力，整个人与楚寒筠贴在了一起，牙齿也直接嗑在了她的嘴唇上，带出了一丝血色。
    楚寒筠下意识舔了舔受到无妄之灾的下嘴唇，趁机划过了温云疏的下巴，看着她惊悚到差点没昏过去的模样，心中哭笑不得。
    ‘这可真的不是我设计的。’楚寒筠在心中想，‘我也没想到她会主动送上门。’
    温云疏只觉得一嘴的血腥味，内心崩溃到甚至想当场晕过去一了百了，奈何意志过于强大，哪怕是她恨不得钻地缝，头脑也是无比清醒。
    “你先把腿撑开，我起来先。”她勉强冷静下来，对楚寒筠说道，努力忽略她嘴唇上的一抹嫣红，楚寒筠的腿是并在一起的，她一条腿压在两条腿上，根本没法借力起来。
    楚寒筠“嗯哼”了一声，慢慢地将腿往外挪，不着痕迹地用脚尖扫过温云疏的小腿，给她留出一个足以借力的空余，说句实话，温云疏那么大个人哪怕体重再轻，摔在她身上还是带来了比较大的痛感，楚寒筠只觉得被凳子二次创伤的那条腿钝钝的痛。
    好在温云疏这次没再翻车，她先是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将被卡在凳子腿里的脚救了出来，然后才慢慢起身，站定后，将乖巧躺在地上的楚寒筠拉了起来。
    好在那条椅子不是很高，温云疏只觉得将平底锅甩出去的那只手酸痛难忍，其他地方都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除了下巴被楚寒筠不小心蹭到的地方……总有些难以忽视的别扭之感。
    “你还好吗？”温云疏看着下唇一直在渗血的楚寒筠，有些心虚地问，“我不确定嘴唇处能不能贴创可贴。”
    “还好。”楚寒筠“嘶”了一声，将血水吐到旁边的盥洗池里，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口处，对温云疏笑道，“看来你牙口还不错。”
    温云疏嘴张了张，半晌吐出一个“对不起”。
    刚刚被平底锅砸碎的调料有液体也有粉末，飘飘洒洒地在厨房这个小空间转悠，也有不少沾到了楚寒筠和温云疏的身上，尤其是被压在底下的楚寒筠，她的头发上都沾满了胡椒粉以及其他粉末。
    “我们两个身高差不多，你要不先换我的衣服吧？”温云疏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是她的问题，自己犯蠢还连累了楚寒筠。
    楚寒筠心中一喜，表面还是波澜不惊地点点头，还安慰温云疏：“你这橱柜太高了，平时拿东西还可以垫着脚直接拿，放东西就很不方便，到时候可以改一下。”
    温云疏点点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有些遗憾那些还没被使用的调料，和已经被她贴上压箱底标签的平底锅。
    两人一前一后地挪出厨房，温云疏从衣柜中挑出一套纯黑色的棉制长裙，上面用水钻点缀着下摆。虽然看起来没有楚寒筠的衣服高端，但这种宽松的衣服不会被身高所拘束，换起来也简单，温云疏想了想楚寒筠那一瘸一拐的样子，顺便还从医疗箱中拿出两瓶云南白药。
    温云疏拿着衣服打算给楚寒筠送去，却见她还站在浴室门口发呆，不由问道：“怎么了吗？热水器的话上面有图标。”
    楚寒筠摇摇头，苦笑着：“不是这个原因。”
    她摆了摆自己的左手，只见手腕上一片青紫，腕骨处甚至有些肿胀。
    “刚刚似乎摔倒的时候手扭到了，现在不太方便动手。”楚寒筠叹了口气，“是我太不小心了。”
    温云疏心中愧疚又加三分。
    浴室暖色的灯光将楚寒筠的脸照得极白，唇上明显还在渗血的伤口给她平添了一分柔弱，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温云疏，便像是一幅名家所作的美人战损图。
    “那……我给你开水？”温云疏试探地问。
    她家小，只有淋浴，浴缸什么不存在的。
    楚寒筠还是静静地、我见犹怜地看着她，将她看着一个哆嗦。
    “你不会想让我帮你洗澡吧？”
    楚寒筠还在盯，像是一个站在便利店门口执着地想要父母买糖吃的小孩。
    温云疏败北了，她无奈扶额：“你右手应该没事吧，先把衣服拿进去，我把头发束起来帮你换衣服。”
    反正她也不是没见过楚寒筠的身体，兄弟之间洗个澡怎么了，更何况楚寒筠还是伤员，她这么整得反倒是她自己扭捏了。
    楚寒筠轻轻“嗯”了一声，从温云疏手中接过衣服，努力压抑住快要涌上喉头的笑，乖巧地走进浴室。
    温云疏把头发扎好，有些长的发丝被她用发卡别在脑后，顶着一个鼓鼓的发包走了进去。
    此时楚寒筠已经把水温调好了，她将外套单手脱下挂在旁边的钩子上，露出扣子都扣到顶的衬衣，见温云疏进来，她伸开双手，像是要抱抱一般，站在原地。
    温云疏抿了下唇，努力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她在心中默念着自创的“清心诀”，伸出手将楚寒筠身上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
    随着一颗颗单色的扣子解开，楚寒筠白色的衬衣缓缓往外掀去，露出了她白皙的肌肤，还没有开热水，周围的空气却好像在缓缓升温，无形的炽热随着气息在两人间传递，让温云疏眼睛渐渐蒙上了水雾，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才好。
    只能低下头看着纯色的地板，想像着自己回来哭得那么狼狈的样子。
    好在扣子再怎么多，解到最后依然能解完，温云疏眯着眼睛将她的衬衣也挂在旁边，将她最后一层衣物也打开扣子：“裤子你能自己脱下来不？”
    楚寒筠看她面色通红，原本暖棕色的眼睛此时只能看得见细长的眼睫，心中便也打算不再逗弄，便道：“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温云疏松了口气，逃似的转身离去。
    才过了十分钟，却像是过了几个小时，温云疏在浴室外头坐立不安，双手绞着衣服边，将原本整齐的布料给揉成一团糟。
    她心中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楚寒筠到底有没有发现她其实是在装Alpha这件事。
    刚刚给楚寒筠脱衣服的时候，她敏锐地发现楚寒筠脖颈处的腺体微微发红，这是信息素散发时腺体的反应，代表着Alpha和Omega正处于一种并不古井无波的状态。
    而温云疏此时还没分化，她不可能感受到楚寒筠信息素发出的信号，自然不可能回应，但两个Alpha处在这么亲近的环境里，不管她表现得再怎么平静，信息素之间也会相互牵动。
    更别说她还一惊一乍的，脸色都将她卖得一干二净了……
    温云疏□□了一声，只想把头埋进被子里，醒来时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她才没有跟楚寒筠折腾了那么多幺蛾子。
    可是某人总是能准确地打断她所有的幻想和逃避，隔着浴室门，只听见闷闷地一声：“云疏，你在吗？进来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平底锅引起的血案。
    第16章
    温云疏打了个激灵，有些无奈地走到浴室门口：“做什么？”
    “有浴巾吗？”里面水声淅沥，楚寒筠的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
    温云疏犹豫了一下，转身从衣柜底下找出条未拆分的毛巾，对楚寒筠叫道：“我把门开一条缝递给你。”
    以为楚寒筠听见了，温云疏直接拉开一条缝将毛巾塞了进去，等了几秒却没人接：“楚寒筠？”
    温云疏眨了眨眼睛，以为楚寒筠没看见，便将门缝扯大了一点。
    水花轻轻地落在地上，清澈的水痕顺着楚寒筠身体的弧线温柔地下滑，在地上汇成了一条水流。
    楚寒筠沾着粉末的头发在水流的冲刷下变得格外柔顺，泼墨似的贴在光洁的脊背上，配合旁边氤氲的水汽，像是仙境中沐浴的仙子。
    似乎感受到冷气，楚寒筠斜过头，露出一张被热气熏得绯红的美人面，透露出妩媚又勾魂的气质。
    “云疏——”楚寒筠拉长了调子，像是在撒娇，“有些冷，你给我送进来嘛。”
    温云疏眼中皆是美色，楚寒筠被水打湿的精致秀美的脸上闪烁着对她的信任，让她开口差点咬到舌头。
    得了，她也不操心自己的性别有没有被发现了，看楚寒筠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想到这方面。
    楚寒筠将淋浴器关掉，用右手接过浴巾，松松地裹在胸前，她将头发甩在胸前，有些苦恼地看着上面还没洗干净的粉末。
    “我帮你重新洗一下头吧？”温云疏主动开口，“你先把衣服换上。”
    楚寒筠轻咳了一声，想到温云疏柔软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头皮，以一种细心体贴的方式帮她清洗发丝，楚寒筠觉得今天受的伤一点也不亏。
    她在心中默默给“温云疏攻略手册”记下一条：‘适当时刻可以采用色/诱的方式，哪怕是直A也会心动。’
    计划通！
    ……
    温云疏先帮楚寒筠洗完了头，又辅佐她穿好了衣服，给她的左手喷了云南白药，后再折腾自己的换洗。等两人就收拾残局这块忙碌完，指针都已经指到了晚上八点半。
    外面星光灿烂，带着光晕的月亮静静地立在天际，是城市中难得可见的晴朗夜色。
    温云疏和楚寒筠并排靠在沙发上，饥肠辘辘，精疲力尽，好像打了个仗。
    温云疏举起有些酸痛的胳膊看了眼手机，发现田可在下班时就给她发了不少信息，见她一直没回，还打了俩电话，可惜那时候她正在帮楚寒筠洗头，一直没接。
    楚寒筠唇上的血终于止住了，只留下一个有些明显的白色豁口，她轻轻舔舐了一下，虽然还有些疼痛，但比起今天的收获，血赚不亏！
    见温云疏坐在她身边还无动于衷地玩手机，楚寒筠就忍不住贴过去：“在做什么？”
    温云疏将手机挪了挪，不让楚寒筠看她手机上的内容，随口道：“跟朋友聊天而已。”
    “是你在私聊里说的那个，跟你取差不多ID的那个朋友？”楚寒筠瞬间警觉，“你们关系很好。”
    “是啊，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温云疏提起田可，眼神就柔和下来了，“她帮了我很多，也是我最信任的妹妹。”
    “那我呢？”楚寒筠感觉自己快变成柠檬了，哪怕轮回了那么多世，她都没听到温云疏这么真情实意的表白，更何况这次还是对别人说的。
    温云疏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孩子：“楚总，我们才认识了两天。”
    她重点强调了“两天”这个词。
    楚寒筠一噎，脸上委委屈屈，靠在沙发上也摸起自己的手机。
    以前也有过温云疏两天就火速告白的世界，她下意识就以为温云疏态度软化了……
    楚寒筠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先入为主，看着温云疏跟别人聊得风生水起，心中还是梗得慌，同时也有些庆幸。
    还好温云疏没有轮回那么多世的记忆，不然她才是真的没机会，现在只是跟朋友聊聊天，她楚寒筠还是非常有机会的。
    心中的思绪转了几圈，楚寒筠才突兀想起：“我在你的玩偶熊的拉链里发现了一封信，你知道这回事吗？”
    “什么信？”温云疏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楚寒筠站起来从厨房的地板上捡起二次被人遗忘的信纸，随手递给温云疏。
    温云疏接过来，没第一时间打开，而是先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楚寒筠：“你看看晚上吃点什么，点外卖吧。”
    “不要我做了吗？”楚寒筠脱口而出，她还想在温云疏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厨艺。
    温云疏听她提起“做饭”这两字就有点头疼，若不是楚寒筠执着想要做饭给她吃，哪里会有这么多破事。
    “你是想现在再出去买一次调料和锅吗？”
    想起这件事情，楚寒筠也闭嘴了，她翻了翻手机上点餐的APP软件，只觉得这一家也不健康，那一家也看起来不好吃，便直接拿起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小郑，从我常吃的那个饭店订两份他们店的每日推荐来，再多加份紫菜蛋花汤，然后送到春苑区和颐小区。”
    温云疏手上摩挲着有些泛黄的信纸，拿回手机：“怎么又找小郑？”
    “外面的外卖不健康，吃多了不好，我认识一家餐厅专门接订制的，食材新鲜。”楚寒筠解释道，“而且小郑现在下班了，来回并不麻烦。”
    温云疏想起在楼下时她说让小郑负责的话，只觉得小郑这个工具人真的很忙，而且非常顺手，心中有些惭愧。
    但毕竟是楚寒筠的生活助理，她也没什么能置喙的。
    “不拆开看看吗？”楚寒筠见她盯着信就是不拆，忍不住问。
    温云疏有些疑惑：“我以前经常靠着这个玩偶睡觉，怎么就一直没感受到这个信封。”
    “我一抱过熊就摸到了。”楚寒筠连忙澄清，“真的不是我放进去的。”
    思考无果，温云疏想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直接拆开信封。
    入眼是一串清秀的字迹：
    致我的女儿温云疏：
    很抱歉选择离开你，但是妈妈别无选择，是温家的错，是你父亲的错，不要牵连你妹妹，对不起……
    虽然我还是恨你的。
    林淑媛。
    温云疏将信纸合上，直接重新塞到信封里面，毫不犹豫地将信封连带着里面的信纸都撕的粉碎。
    短短的几句话，哪怕是楚寒筠随意那么一瞥，也足以看清所有的字迹。
    “你……没事吧？”楚寒筠看着神情不明的温云疏，只觉她棕色的眼中充满了难以读懂的情绪，像是沉入黑夜中的星子，被淡淡的云雾遮住，若隐若现。
    温云疏“啧”了一声：“没什么事，都是些没什么逻辑的话罢了。”
    楚寒筠想起她查出来的关于温云疏的那份残缺的资料，里面只寥寥几句提到了温云疏的母亲林淑媛的。
    “其母林淑媛生死未卜，已确证罹患精神类疾病。”
    见楚寒筠似乎还在想信封的事情，温云疏以为她在愧疚将这份信递给她，便安慰了句：“真的没事，我妈她只是接受不了温家的行事作风，又因为我自身的原因，压力太大了。”
    “我虽然不赞同她的行为，但我理解她。”温云疏说的时候，神色淡淡的，似乎在讲陌生人的事情一般，“她只是恨我没有给她争气。”
    谁叫她分化比正常人晚两年呢？
    感觉温云疏似乎想要解释，楚寒筠怕她现在说了以后会后悔，便低声道：“介意我知道吗？”
    “没事，当故事听好了。”温云疏努力回想着在温家发生的事情，那些久远的记忆已经被积压太久了，她不管说不说，都已经成了心中的一根刺，还不如说出来减轻楚寒筠心中的愧疚。
    “温家原本是京都的一个小家族，从我祖母那辈起家的，后来又传给了我爸和我姑姑，我姑是个典型的Alpha，做事果敢又鲁莽，当时就是她不同意我妈嫁给我爸，觉得我妈就是奔着他们温家的家产去的，还当众羞辱过我妈。”
    楚寒筠点了点头，她自己也在这些地方摸爬滚打起来的，比起圈子算得上小的温云疏，她其实更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我妈从小就是柔柔弱弱的性子，后来分化成Omega的时候我爸在场，后来……”温云疏一言难尽，“反正就他们在一起了，我妈要他负责，我爸就答应了。”
    温云疏也想不通，当时连大学都没上的母亲，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跟着她都不认识的男人结婚，还生下了她和妹妹。
    “温家全家都反对我妈进门，我爸也是敷衍，我妈的精神状态就不好起来了。”温云疏努力回想着曾经的往事，奈何实在是太多世没关注了，她只能干巴巴地吐出几句结果。
    “后来……因为我的一些原因，她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她，就毅然决然跟我爸离婚，被迫带着我走了。”
    “之后便趁我上大学的时候自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在哪，也不知道这封信究竟是哪里来的。”
    楚寒筠反手一把捞住温云疏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揽到怀里，不顾她拒绝的表情，像是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她的背：“都过去了，别难过。”
    “楚寒筠！”温云疏原本有些失落的情绪被她这么一折腾还真的消失殆尽了，她连忙挣扎起身，下意识用头发遮住了后颈的腺体。
    楚寒筠笑眯眯地“哎”了一声：“兄弟之间安慰一下怎么了，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么现在也就别管了，回头我让人帮忙查查，看看这封信究竟是怎么被放进去的。”
    “大可不必。”温云疏坐了回去，跟楚寒筠保持了一个人的距离，“等小郑送完饭，你吃了就回去休息吧。”
    “确实，明天是周一。”楚寒筠遗憾地叹了口气，“你的入职档案明天就可以批下来了，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温云疏“嗯”了声，她对上班没啥想法，反正手艺放在那，饿不死就足够了。
    “明晚陪我直播游戏嘛？”
    “真来啊？”
    楚寒筠装作神秘地点点头：“我觉得你非常适合，而且……一朵卷卷云这个ID实在是太长了，不如你也改一个名，跟我一款的怎么样？”
    “我觉得还好。”温云疏下意识拒绝，她前面那么多世跟楚寒筠也用了好几次什么情头啊、情侣ID，结果拒绝的时候不也是毫不犹豫，这就足以证明在某些么得感情的人眼里，任何证明双方恩爱的证据都是虚的。
    “不如叫SEVEN怎么样？”楚寒筠不依不饶，七是她生日的那月，她单纯想在温云疏身上找点自己的存在感。
    “不怎么样。”
    温云疏刚回完话便听见房门被敲响了，她松了口气，连忙道：“既然小郑来了那么……”
    “云疏！云疏你开门呐！你亲爱的可可豆来找你啦——”
    温云疏刚松下去的气又提起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1.温温是真的想不起来以前发生什么了
    2.楚楚非常自信她一定行。
    3.可可选择加入战争
    第17章
    温云疏的第一个反应：来的为什么不是小郑？
    接着便瞬间惊悚，她要怎么跟田可解释，夜深人静，孤A寡A，还是她上司，为什么她们两人会共处一室？
    虽然田可知道她现在还没分化，但万一给楚寒筠说露馅了她岂不是完蛋？
    可惜再绝望也没办法，先不说身后楚寒筠宛若实质的炽热目盯得她芒刺在背，光是田可的不依不饶的敲门声都让她不得不托着沉重的脚步去开门。
    “你别装作不在——出什么事了啊？我看到你房间灯是亮的了！”田可叫着门，把头顶的声控灯叫得久久不息。
    “田可，你这么晚来我这，一个人不安全的。”温云疏拉开门，试图用身体挡住坐在客厅里的楚寒筠。
    田可精致的脸上蓦然出现一丝警惕，她小巧的鼻子嗅了嗅，踮起脚尖想往温云疏的背后望去：“我问道了一股甜甜的酒香味，唔……你把哪个野生Alpha拐家里来了？这信息素味道可以啊，我闻着都有点软。”
    “还背着我！”
    温云疏拧巴出一个尴尬的笑：“真的没，没事，我刚刚在洗澡所以说没回你信息呢。”
    田可看她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确实是一副刚沐浴过的样子，也没怎么在意，她晃了晃手中的烧烤：“我买了点夜宵过来，顺便一起吃了吧。”
    “可……”温云疏还想抢救一下，可到现在都滴水未进，她的肚子不给力地响了一下。
    田可用了然地目光看了她一眼，挽着温云疏撑在门上的手，从她身下穿了过去，边道：“等吃完夜宵，你如果不放心可以送我……”
    “楚总？！”
    可话还没说完，田可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某位上司，她也是湿漉漉的模样，鸦羽般的黑发披散着，与细致柔软的黑色长裙融在一起，她正低头玩着手机，感受到田可的目光，微微抬起眼睫，露出了唇上有些泛白的伤口。
    “你好。”楚寒筠朝田可点了点头，她对这田家偷溜出来体验社会的小女儿还有些印象，没想到她竟然是温云疏一直在提的妹妹。
    只是……如果她没记错，田家这小姑娘应该是个Omega，楚寒筠想起温云疏作为Alpha的身份，眼神幽深了不少。
    田可见楚寒筠看她的眼神淡淡的，像是结了一层冰，又好像是个X光射线一般，将她从头到脚扫瞄了一遍，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将带来的烧烤随手放在了茶几上，用求救又疑惑的目光看着站在门口装死的温云疏。
    救命啊……温云疏在心中哀叹，都说什么三个女人一台戏，但为什么她觉得这是这两个人一同在看她的戏？
    温云疏背在后面的手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腰，有些尖锐的疼痛让她镇静了不少，她轻咳了两声走到客厅里，先是指着田可向楚寒筠介绍：“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田可，是她推荐我去天纵集团上班的。”
    楚寒筠点了点头，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近一米八的身高将才一米六的田可映衬得格外娇小。
    “这位是楚总，楚寒筠，田可应该也认识。”
    田可讪讪笑了下，朝温云疏靠了靠：“毕竟是顶头上司，楚总的身份大家都知道，我们很敬仰您的。”
    温云疏沉默了一下，看着两人看似礼貌但莫名就充满火|药味的气氛，有点想夺门而出。
    最后还是田可给了温云疏一个“事后解释”的威胁眼神，这才将放在茶几上的烧烤解开，热情地招呼道：“楚总也一齐来吃烧烤吗？我买的不多，如果不够吃请不要介意。”
    楚寒筠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夜晚吃油炸食品容易发胖，还会引起食道癌等一系列疾病，不太健康，我已经让小郑准备美味营养的食物了，田小姐也等等吧。”
    田可看着香喷喷的烤鸡翅，上面的孜然和辣椒粉均匀地撒着，金黄色的油顺着肉的纹理下滑着，隐藏进铝箔纸的狭缝中，还有烤香肠、青菜、小馒头、金针菇和羊肉串……
    吃一顿怎么了！
    “夜宵的存在总是有它的意义的，更何况现在都快九点了，我看云疏晚饭也没吃，先吃点烧烤垫垫肚子也好。”
    田可直接裹着纸巾拿起个肉串塞到温云疏无处安放的手里，对她眼巴巴地说：“这可是我找了好几家烧烤店，对比得出最好吃的一家，肉超级嫩的！”
    温云疏下意识看了一眼楚寒筠，见她没什么反应地盯着烧烤，以为她也饿了，就对着楚寒筠道：“楚总，烧烤虽然不健康，但吃一点没什么事的，你也可以尝尝。”
    说罢，就将羊肉串塞进嘴里，轻轻从签子上扯了一截下来，感受着和着香料与油脂的羊肉在舌尖滚动，饥肠辘辘的胃的存在感更强了。
    楚寒筠看着面前两人毫不在意她的话拿起烧烤就吃，心中有些郁闷，一边拿起放在烧烤上的一串烤馒头食不知味地吃起来，一边在心中给小郑记着小本本——
    “都这么久了还没送过来，这个生活助理干什么吃的！扣工资！”
    温云疏以快而优雅的速度解决了一串肉嫩汁多的羊肉串，又伸手拿了根穿着鸡翅膀的竹签，跟田可一起坐在楚寒筠对面的矮脚小凳子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餐加夜宵。
    因为有着楚寒筠在场，田可收敛了许多，Alpha未散开的信息素味道让她也有些躁动，甜甜的蜜桃味从她的腺体中缓缓溢出，让她的脸有些发红，她只是紧紧地靠在温云疏旁边对她耳语：“为什么楚总会在你家啊？”
    温云疏啃鸡翅的动作顿了顿，她开始还说坚决不告诉楚寒筠和田可她跑去警察局的事情，结果自己不过脑子发给楚寒筠就算了，现在莫非还要被田可这个小妮子给扒出来？
    “就……员工福利。”温云疏含糊地说着，试图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鸡翅膀上。
    “什么员工福利？”田可狐疑地瞟了一眼楚寒筠，“我入职怎么没有？”
    楚寒筠干啃着烤馒头，只觉得喉头干得慌，被温云疏狠狠一磕的小唇在接触到异物时跳着火辣辣的痛，她看着几乎要粘到温云疏身上的田可，心中的委屈都快要溢出来了。
    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听的吗？为什么以前那么多世，温云疏都没跟她说她还有一个关系那么好的朋友……
    觉得坐以待毙不行，楚寒筠便想整些活。
    她慢慢将手上啃了一半的烤馒头用纸巾包起来，轻轻地靠在放烧烤的塑料袋上，自己用上牙重新将下嘴唇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又狠狠来了一口，感受着新鲜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她才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跟温云疏道：“云疏，你这里有止血棉吗？”
    “嗯？”温云疏将还没啃干净的鸡翅取下，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楚寒筠唇间又一次出现的血色，心中一紧，“怎么又开始流血了。”
    楚寒筠拿了张餐巾纸折叠起来含在嘴里，血色慢慢晕出，像是雪地上绽放的红梅，格外摄人心魄，她含含糊糊地道：“可能是烤馒头太干了，抱歉我也没想到。”
    温云疏立马将没吃干净的鸡翅丢进垃圾桶，火速冲到浴室盥洗池洗了下手，又跑到床边拿来了医疗箱，从里面挑出了一块干净的止血棉，用镊子夹起来递给楚寒筠。
    楚寒筠微微仰着头坐在沙发上，双手扯着薄薄的纸巾，细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
    “你先把面巾纸取下来。”温云疏右手拿着镊子，左手下意识将楚寒筠晃到前面的头发拨了回去，熟练又亲昵。
    楚寒筠乖巧地点了点头，取出了纸巾，露出了一个有些可怖的伤口，鲜血争先恐后地往外流着，将温云疏看得都有些手抖。
    “你帮我摁一下吧，我自己找不准位置。”楚寒筠有些口齿不清地讲，她的眼角勾起一丝绯红，像是温云疏白瓷杯上的那抹胭脂候鸟。
    温云疏轻轻“嗯”了一声，一手抬起楚寒筠的下巴，微蹲着身，另一只手将止血棉慢慢地抵在楚寒筠的伤口处，掩盖了那抹血色。
    “如果累的哈，阔以坐窝旁边。”楚寒筠张着口又想说话，原本矜持的形象随着几句话变得格外崩坏。
    温云疏只是叹了口气，有些嗔怒道：“这么多吃的。你干什么非要选最难啃的烤馒头？”
    楚寒筠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田可坐在小板凳上啃着烤香菇，莫名有些撑，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多年的死党，跟神出鬼没的顶头上司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坐在一起，其间的气氛让她觉得完全没有丝毫缝隙容得外人插入，连开口打断的勇气都没。
    可是……她们不是才认识了几天吗？
    田可想破头也没想通，明明她给温云疏发信息提到楚寒筠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为什么就一天的时间没见着，这两人都可以亲密地大晚上在家里，在家里做什么？！
    田可的脸色瞬间惊悚了起来，手上的香菇一点都不香了，她努力回想着进门来发现的细节，空气中尚未散去的信息素、两人同样湿漉漉的刚洗澡的状态、楚寒筠被磕破的嘴唇……
    我的老天鹅呐！她家的白菜不是还没分化吗？楚寒筠这个大猪蹄子怎么敢下嘴的！
    田可忍无可忍，还是想开口，可是还没等她发出自己的控诉，门又被敲响了。
    温云疏这才想起被她遗忘的闺蜜，朝田可招呼道：“可可，帮我开个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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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田可：我究竟错过了多少集！！
    楚·段数超高·寒筠:坐下，都坐下，都是小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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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最近隔日更，不要抛弃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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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田可不情不愿地“哎”了一声，打开了门，正是被楚寒筠在心中扎小人的苦逼打工仔郑铎同志，他看一眼吃得满嘴是油的田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
    “你找哪位？”田可警惕地扣着房门，准备一觉不妙就关门。
    郑铎推了推金丝眼镜，晃了晃手中的一大袋一次性饭盒：“请问楚总在里面吗？我来给她和温小姐送晚餐。”
    田可瞄了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动作的两人，撇了撇嘴，让出位置将郑铎请了进来：“她们在客厅吃烧烤。”
    郑铎“啊”了一声，看着他的老板松松地靠在温云疏的身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有些拘束地道：“楚总，你说要订的餐……”
    楚寒筠用舌尖顶了顶消毒棉花，温云疏默契地将已经沾染上血色的棉花取出来，见血止得差不多了便往旁边挪了挪，给楚寒筠一个宽松的位置。
    楚寒筠遗憾地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离去，只余下有些冰凉的空气，对郑铎道：“你来得太慢了。”
    郑铎苦着脸：“楚总，人家餐厅也要准备食材，为了确保新鲜程度，和您的用餐舒适度，这些时间还是要花的。”
    温云疏站起来把有些不高兴的田可拉到身边，对楚寒筠道：“你先吃饭吧，小心点别碰到伤口，我跟田可去聊聊。”
    温云疏这话又不是跟楚寒筠商量，没等她开口便拉着田可往厨房那地走去，只留下楚寒筠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转头就瞪了一眼郑铎。
    郑·一头雾水·铎：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温云疏拉着田可走到小厨房里，打开灯，外界清凉的空气早就将下午厨房里四散的粉末带走，此时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她这房间实在是太小了，除了厨房，竟然没什么地方可以谈话。
    两人独处，田可终于可以松了口气，她着急地问：“你跟楚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还有我前天来还好好的厨房，现在怎么变成这个德性了？”
    温云疏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也不知道楚寒筠到底怎么回事，我跟她只认识了两天而已。”
    “真的？”田可仿若侦探办案一般寻根究底，“我看她对你的熟稔态度可不像是认识两天，叫我田小姐，叫你云疏！”
    这辈子确实是两天，但前面那么多世加起来，温云疏自己都不知道认识楚寒筠多久了。
    她只能用力地点头，努力忽视脑海中飘过的楚寒筠前些世界的一颦一笑。
    “那她这态度也太奇怪了吧……”田可嘟囔着，“你有没有告诉她你没分化的事情。”
    温云疏摇摇头：“没，我跟她说我是Alpha，她没怎么在意这方面的事情，你别给我说露馅了。”
    “不过云疏，你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化，还是跟楚寒筠保持距离吧，万一真出事了……不对！她嘴唇是怎么受伤的？”
    田可如同被偷了崽的老母鸡，浑身毛都快炸起来了：“她勾引你！”
    “没没没，这真的没。”温云疏头都大了一圈，只能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全交代了。
    田可点着头听，“嗯”着“嗯”着就觉得不对劲：“你说楚寒筠会不会对你有意思啊？”
    “因为你的一句话，跑到警察局，然后把你送回家还要蹭吃蹭喝……”田可越说越觉得有猫腻，“她不对劲！”
    温云疏听见田可的分析，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红唇轻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喜欢我。”
    “可能就是兄弟情，或者是其他的，反正她不可能喜欢我。”
    田可正说得起劲，自己都快信了楚寒筠喜欢温云疏，甚至在追求她闺蜜的事实，结果正主在这笃定地否认，她差点没转过弯。
    “如果楚寒筠真的对你……什么？你怎么知道她肯定不喜欢你？”田可一个急刹车，拽着温云疏的衣服低声道，“你不会真的分化成Alpha了吧？”
    虽然AA恋不是没有，但毕竟还是少数，出去也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田可并不希望自己命运多舛的闺蜜再来一遭，更何况楚寒筠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温云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还没张开过的腺体，现在就像是一个小疙瘩一般，若是不碰，基本就没什么存在感。
    她低低笑道：“谁知道呢？”
    “总之，楚寒筠不可能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去跟她告白，你就别操心了。”
    田可“哦”了一声，突发奇想地道：“那你如果真的分化成Alpha，要不考虑考虑我？”
    温云疏怔了怔，万一，万一真的这一世变成了Alpha，她难道真的能接受楚寒筠以外的其他人？
    或许匹配度高的也不少，但温云疏一想到自己要与楚寒筠之外的人进行更加亲密的接触，胃便开始翻涌，一股气从身体里直直通上大脑，让她都有些看不真切田可的模样。
    “再说吧。”她有些逃避的扭过头，看着外面舒朗的夜空，“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感情这件事，说不清楚。”
    田可没心没肺地笑了声，她以为温云疏是在害羞，便凑过去垫着脚对着她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我开玩笑的，我其实——有喜欢的人啦！”
    没等温云疏询问，她就“嘿嘿”笑了一下，直接走出了厨房，走到了灯光下。
    楚寒筠收到了自己的晚餐后便让郑铎回去了，她正坐在沙发上对着没开封的晚餐发呆，见田可率先出来，直言道：“云疏呢？”
    田可得知了楚寒筠跟温云疏是没可能的这一事实，对楚寒筠也没那么小心翼翼了，反而驳道：“你才认识云疏两天，为什么叫她那么亲密？”
    楚寒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们两人有缘，是朋友，叫名字而已。”
    “倒是你，大晚上一个Omega孤身一人来单身Alpha的家，让你爹知道怕是要揍你。”
    田可张了张嘴，一时没组织好反驳的语言，只能更大声地“哼”了回去，坐在小板凳上继续吃她有些凉了的烧烤。
    虽然温云疏没分化很安全，但这事情只有她知道，她还是非常有保密原则的。
    比起这个，她跟担心温云疏和楚寒筠单独相处时分化了怎么办。
    温云疏在田可出去后顺手将那罪魁祸首平底锅给从调料架子上拽了下来，清洗干净后再放回柜橱里，脑海中就一直回荡着田可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小妮子怕是在报复温云疏不告诉她去警察局的事情，竟也学会卖关子了。
    温云疏的心莫名有些发沉，她前面那么多世是真的没有再听到过田可的消息，似乎在她拒绝田可一起出去玩的那天后，田可这个人就好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她满心满眼都是楚寒筠，那么有了喜欢的人的田可，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还是她的失职，为了爱情将友情弃置不顾。
    温云疏甩了甩手上的水，收敛起眼底的沉重，走出厨房。
    “你们……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温云疏差点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为什么本该乖乖吃饭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能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一个揪着头发一个揪着衣领，像是两个幼稚鬼一样，瞪着对方。
    见温云疏出来，田可瞬间放开楚寒筠的发丝，撒娇似的朝她喊：“云疏——太晚了，我今晚住你这吧。”
    温云疏看了看快到十点的闹钟，不予置喙，反正田可也就嘴上说说，她家里人不会让她睡外人家的。
    楚寒筠不清楚这件事，听这个表面乖巧甜美，实则暗含挑衅的Omega对温云疏撒娇，她身上的情敌雷达直接发出了警报，立马道：“你一个Omega睡在单身Alpha家，这不太好吧？”
    “如果实在不行，可以去我那，我公寓房间多，不介意你住一晚。”
    “我跟云疏又不是没一起睡过。”田可挑衅地看了一眼楚寒筠，果不其然感觉到拉着自己衣领的力道大了不少。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要保护我们公司员工的安全。”楚寒筠黑着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多大的人了还缠着云疏。”
    “我还是天纵员工呢！”田可有恃无恐，丝毫不在乎面前这人是自己的上司。她开始那么乖全是因为她把楚寒筠当成温云疏的好感对象了，既然温云疏明确表明她们没意思，那就不用担心误伤了自己小姐妹。
    温云疏看着她们两人小学鸡一样的吵架方式，走过去轻轻一拎，拧着田可衣服的楚寒筠的手就被轻轻松松扯了起来。
    “你左手不疼了吗？现在还敢使劲！”她先是训了一下楚寒筠，“楚寒筠，你赶紧吃完饭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别折腾了。”
    接着对田可道：“你也回家睡，到时候我把你送上车，我家就这么小地方了哪里挤得下。”
    “还有！你们两人刚刚在吵什么？”温云疏双手抱胸，站在沙发面前，头一次拿出了她重生那么多次累积出来的气势，将两位吵架的猫猫唬得服服帖帖。
    田可猫猫举爪：“楚寒筠说要给我一个亿，让我离开你。”
    楚寒筠：！！！
    温云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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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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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你乱说什么！”楚寒筠恨不得想封住田可还在叭叭的嘴，连忙跟温云疏解释道，“我没这么说，我就说让小郑送她回去而已。”
    田可往温云疏身后一躲，朝楚寒筠做了个鬼脸：“是你自己说给我钱打车回家。”
    楚寒筠委屈巴巴地看着温云疏，一副我不解释，你得信我的样子。
    温云疏扶额，田可爱玩她知道，但楚寒筠怎么回事，基因变异了吗？她开始见着的那个长裙飘飘高贵冷艳的究竟是谁的影子。
    “别闹了，现在都给我回家睡觉去。”
    “田可你自己打电话找司机来接，还是我送你上车？”
    田可撇了撇嘴，没想到温云疏竟然没偏帮她：“我等下有些事，自己回去就好了，我也就是顺路来你这看看。”
    温云疏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早点睡觉。”
    楚寒筠有些吃味地看着她们的互动，不可示弱地插嘴：“云疏你先来吃饭吧，小郑送过来的快餐都快凉了，田可那么大的人了也不至于这么点路就丢了。”
    田可拎起还没吃完的烧烤，丝毫不在乎楚寒筠的身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对温云疏道：“我先走了，记住千万不要让这个女人留宿！”
    温云疏好笑地把她送出门，重新走回客厅，看着楚寒筠单只手艰难地拆着用保温袋装好的外卖，收敛了笑容。
    “刚刚你不是还用这只手跟田可互拽吗？”
    楚寒筠的右手顿了一下，将打包好的蛋花汤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才眨了眨眼，对温云疏道：“刚刚是她先动手的，我一时没注意。”
    “现在好疼啊。”她扬了扬左手，浓重的药香和狗皮膏药印证着她没装蒜。
    温云疏坐在她旁边，三下五除二把包装给拆掉，露出精致还飘着热气的快餐，不仅有红烧带鱼，还有温云疏自己喜欢吃的油焖茄子，看起来确实充满了食欲。
    飘着虾米的紫菜蛋花汤被楚寒筠推到她面前。
    “先喝一点暖暖胃。”她贴心地道，“烧烤吃了可能会有些油腻。”
    温云疏接过汤，先帮楚寒筠把筷子拆好，罗列起来摆在她面前，随后道：“这顿快餐多少钱，到时候我转给你，还有你买的芋头的钱。”
    楚寒筠刚把带鱼夹到饭上，闻言停住了动作：“为什么要还我钱？”
    她们两个以前相处都没这么客气的。
    “为什么不还你钱？”温云疏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她跟田可之间都是明算账的，虽然平日里也会互送礼物互相请客，但没提前商量的事情都会以AA算，顶多下一场请回去。
    没有谁是有义务欠谁的，只有一厢情愿。
    楚寒筠抿了抿唇：“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也得还钱啊。”温云疏倒是心平气和，“更何况还是我害你受伤的。”
    前几世她确实觉得自己跟楚寒筠应该亲密无间，尽管告白失败了，但也是朋友之上的地位。这导致她不仅给楚寒筠送了许多东西，去楚寒筠蹭吃蹭喝的次数也不少，只是……那毕竟是带着欲望的举动，跟朋友还是不一样的。
    朋友终究是一个人身之外的词，如果现在算不清，那以后就更难算清了。
    “我不用，这些没几个钱。”楚寒筠低下头啃了一口带鱼，用牙齿将带鱼旁边的小刺挑出来放在一旁，腥咸的汁水碰到了下唇的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那我就随便转了？”温云疏拿着手机，上面正是跟楚寒筠的好友界面。
    楚寒筠放下筷子，右手拽住她：“你别——”
    “朋友之间何必计较这么多。”
    温云疏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朋友又不是恋人，肯定是要分清楚的，不然若是之后联系变淡了，这些债就会渐渐烂开，变成一根刺。”
    “那就——！”当恋人啊，楚寒筠差点脱口而出，但看着温云疏颇有距离的目光，还是沮丧地咽了回去。
    也是，她们才认识两天，她如果现在就直接告白，怕是会被温云疏直接当成痴汉吧……
    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她才是真的没地方哭。
    “那就什么？”温云疏都打开转账界面了，听楚寒筠突然来那么一声，差点直接一个手抖就选了全额转账。
    “那就……陪我多打几天游戏吧。”楚寒筠郁闷地松开手，顺带把温云疏开的转账界面给摁掉，“我最近手伤了，靠你带我飞。”
    “你怎么成天想着打游戏。”温云疏又好气又好笑，“楚总。”
    “天纵是个游戏公司。”楚寒筠振振有词，“我只有更好地体验游戏，才能找到漏洞更加进步。”
    歪理。
    温云疏表面被说服了：“嗯，那先吃吧。”
    楚寒筠还不想吃得那么安静，她絮絮叨叨地跟温云疏讲着：“这家餐厅叫‘阳光’，食材都是刚采摘运送的新鲜食材，每天食谱也会变化，但都是营养均衡的，我把它的订餐电话给你，你如果平时没空的话可以订这家。”
    “这个紫菜蛋花汤是我专门让它添的，平时的话汤品也可以安排到食谱里，什锦海鲜汤的味道也不错……”
    “楚总，我只是个贫穷的打工人。”温云疏被楚寒筠念得有些头疼，“我自己做饭也可以，去旁边小餐馆吃也很方便。”
    “如果觉得贵，我可以养你啊。”楚寒筠一嘴皮子就顺出去了。
    温云疏放下筷子，转过身子，望着楚寒筠烟灰色的眼睛，在里面看见了满满自己的身影。
    “楚总。”
    “叫我寒筠。”
    “行，楚寒筠。”温云疏叹口气，“你是Alpha对吧？我也是。我也不想搞什么AA恋，你没必要对我那么好。”
    “我没这个意思。”楚寒筠心里苦水肆虐，连嘴里都是一阵苦涩，“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也是上下级，我自己能赚钱养活自己，你没那个必要。”温云疏只当楚寒筠以前大方惯了，从来没有与她这种人交过朋友，便也耐心地劝道，“不是所有人都是真心与你交往的，过度的付出反而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这句解释把楚寒筠憋在嘴里的“我从来没交过朋友”这种卖惨的话给堵回去了，她看着面前说话都滴水不漏的女人，又一次感到迷茫和心累。
    这走向不对啊……以前她跟温云疏的关系也就这样，为什么那时候就可以互相帮扶，这世反倒做什么都是错的，连个买菜的几元钱都要斤斤计较。
    她总归不会认错人吧？
    这顿饭在两人各怀心思中被解决地一干二净，连有些凉掉的紫菜蛋花汤都被喝空了。
    温云疏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不得不说这家店的菜做得是真的好，哪怕是她对鱼肉不感冒，还是吃了两片带鱼。
    现在已经算得上深夜了，好在温云疏的身体目前还是处于昼伏夜出的宅家状态，现在倒也不算很困，她扭头看了眼闷头吃饭不再多言的楚寒筠：“你自己开车回去？”
    “嗯……”楚寒筠本打算再用自己的伤拖一晚上留宿的机会，但听了温云疏一番话，她估计自己也是没机会了，便不再坚持。
    倒是温云疏一眼就发现了楚寒筠眼下的青黑，和她疲惫到有些飘忽的眼神，不由得问道：“你上次休息是什么时间？”
    “啊？”楚寒筠回想了一下，她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找温云疏的资料，在想怎么接近这一世与众不同的温云疏，基本都是熬得很晚。
    看出楚寒筠一顿饭吃完，思维都有些凝滞的模样，温云疏说什么也不敢让她大晚上开车回家了。
    开玩笑，深夜疲劳驾驶，还是受伤状态，她可不想自己最后一世回来还没多久，楚寒筠因为来她家折腾了一下就直接命归西天。
    “给你两个选择。”温云疏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修长白嫩的手指攫住了楚寒筠的目光，“一是晚上睡我这，我把床让给你；二是打电话给小郑，让他过来开车送你回去。”
    还有这种好事？！
    楚寒筠瞬间就清醒了，这误打误撞反倒达成了她的目的，令她本来可以说跌入谷底的心情，又勉强恢复了那么一点点。
    她轻咳了一声，似乎在考虑：“能不能选三？”
    “什么？”
    “我住你这，我睡沙发。”
    ……
    第二天一早，楚寒筠从地板上醒来，硬邦邦的垫子铺在冰凉的木制地板上，让她睡得有些别扭，只是……
    她转过头看着旁边靠着枕头、头发略略盖住面颊睡得正香的温云疏，露出了一个堪称痴汉的满足笑容。
    不亏是温云疏啊，选什么Plan3，直接综合考虑来个Plan4，虽然两个人放着床不睡打地铺怎么看都奇怪，但不得不说她心情真的有被安抚到。
    她轻轻地往温云疏旁边靠了靠，试图嗅到她熟悉的甜蜜的咖啡味的信息素，却只闻道了茉莉味的洗发水香。
    “为什么……”她轻轻地喃喃道，侧过身子想要拨开温云疏的发丝，看看她颈后的腺体。
    “你做什么？”温云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拽住了楚寒筠的手臂。
    楚寒筠卸了力气，懒懒地道：“我看你头发盖在脸上，怕你睡得难受，打算帮你拨开。”
    温云疏皱了皱眉，她确实是被没有束缚的头发给刺到了，但她总觉得楚寒筠似乎刚刚说了什么……
    “哦对了，凌晨的时候你手机亮了一下，似乎有加急短信，我当时正好起夜，你看看是不是公司里的事情。”温云疏坐起身，看了眼手表，“已经快要八点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先过去处理吧。”
    楚寒筠拿起手机，解锁打开短信，入眼地便是一句话。
    “寒寒，以前没有跟你说，你祖父从小就给你跟温家的孩子订了娃娃亲，正巧温家女儿是Omega,人也长得俊秀，你这几天回家一趟，我们商量一下订婚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睡床还是睡沙发，当然是选睡地板啦！（狗头）
    下一章v，万字肥章，希望你们别抛弃我啦，牵牵手别走嘛~
    第20章
    楚寒筠在心底“啧”了一声,温家那些人虽迟但到，这辈子还到的特别早，她瞥了温云疏一眼,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很快按了个“不”。
    “什么事情？”温云疏将头发拨到脑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收到楚寒筠的眼神,下意识问了句。
    “没什么事情。”楚寒筠不打算把这个消息让温云疏知道,只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说温家是从你祖父那辈发家的，你有见过他吗？”
    温云疏摇摇头：“他在我出生前便去世了，我只是从我妈妈那听到过他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吗？”
    “没，只是觉得你一点也不像大家小姐。”楚寒筠意有所指。
    温云疏从衣柜中扒拉出牛仔裤和衬衫,闻言道：“我哪有那个能耐,还用住这小地方？”
    楚寒筠表面理解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腹诽着：“明明前世没几个月就搬家到我隔壁了,竟然还说自己穷。”
    要知道她住的那个地方,虽然也不是特别豪华，但也算是一个高级小区了，温云疏要是没点钱，还真不可能搬这么快。
    温云疏三下五除二去卫生间换好了衣服，却见楚寒筠还呆呆地坐在被子里，她的表情很淡，像是有眼前有雾，让她见不着终点一般，金纱般的阳光透过发丝的缝隙,给她的侧脸散出了一片阴影，就连眼睫都带上了温暖的弧度,看起来格外遥远，却又触手可及。
    “还不去换衣服？”
    温云疏将她昨晚换洗下来的衣服收回来，放在枕头旁边：“我已经洗掉晾干了，现在可以换了。”
    楚寒筠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她的左手似乎真的砸得有点狠，睡了一晚上反倒更疼了，现在连动都不想动。
    美好的心情被短信打破，她现在只能多看点温云疏的美颜回本。
    温云疏估计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天生丽质，哪怕是常年宅在家里，昼伏夜出加吃外卖，不仅没有令她发胖长痘，反而略显苍白的肤色给她本就美艳的面孔增添了一份柔弱，整个人看起来挺拔又带着朦胧水乡独特的韵味。
    她只是随意地换了一身简单的衬衫加牛仔裤，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抬眼间皆是青春的干练之感。
    就连衬衣上面那两颗还没扣上的扣子，都能很美好地衬出她分明的锁骨。
    楚寒筠拽了拽自己身上昨天将就着睡的裙子，看了眼丢在旁边，还依稀有着皂角香的衣服，高低立判。
    亏她昨天还穿着衬衫加西装，还是温云疏给的裙子穿着舒服嘛……
    温云疏又去洗了把脸，见刚刚还坐着的总裁大人又跟一只猫猫虫一样缩回被窝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楚寒筠，都八点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公司？啊-！”温云疏过去掀被子，掀到一半全被楚寒筠探出来的一只手拽住，整个人也倒到了被子上，险些又一次压到楚寒筠。
    “你做什么？！”温云疏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被阳光一折射，简直像在发光。
    楚寒筠从被子中露出半个头，望着温云疏笑：“干嘛老惦记着我上班？”
    温云疏被这么一折腾，脸颊微微泛红，拨开楚寒筠的手，有些恼羞成怒：“你快点起来！”
    “谁叫我手疼。”楚寒筠仰躺在被子里，伸出受伤的左手在温云疏面前挥了两下，“你看它都这样了，我怎么换衣服？”
    “那你总不能穿着我的裙子出门吧？”
    “为什么不行？”楚寒筠还真就这么打算的，“你跟我身高差不多，我穿起来又不突兀。”
    “这袋衣服呢？”温云疏站起来将洗干净的衣服抱在怀里，“我给你找个袋子装起来，你自己放车上？”
    “也可以啊。”楚寒筠单只手撑起身子，随意地撩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丝，笑眯眯地道：“还得让温小姐来帮我打理打理头发了。”
    “你真麻烦…！”毕竟是自己害的，温云疏告诉自己得忍。
    ……
    温云疏从不知道楚寒筠原来这么精致。给她梳简单的马尾辫又不要，盘起来也不要，非得让她将头发捋顺，再给拿皮筋轻轻地束在脑后，弄成一种看似松实则不松，但又颇为轻盈的造型。
    ——麻烦到她好几次想直接敲敲楚寒筠的狗头，怎么这么啰嗦。
    “唔，云疏你手艺真好。”楚寒筠眯着眼睛坐在小板凳上，对着镜子看着温云疏一脸菜色地鼓弄她头发，嘴上调侃不停。
    倒也不是她想折腾，只是温云疏撩拨头发的手法太专业了，仿佛头部按摩一般，让她忍不住再多感受感受。
    “闭嘴，搞完快去上班。”温云疏觉得自己跟找了个猫主子回家一般，事多还娇气，一招惹她就喵喵叫着撒娇，让她有气都不知道往哪里发。
    感觉还是太亲近了，完全偏离了她最初的想法，温云疏神色一黯，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乱了几步。
    楚寒筠轻轻地笑了一声，摆弄了一下裙子的下摆，看了一眼手机。
    嗯……没有助理发来的紧急信息，看来今天也不是特别忙嘛。
    可惜想法才刚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手中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闪烁着微光，手机自带的初始铃声让身后的温云疏手一抖，一缕头发又顺着脸颊滑了下去。
    楚寒筠心中一紧，她虽然没备注，但这串号码她已经完全记在心里了，正是她已经许久没联系过的……
    “为什么不接电话？”温云疏有些憋气地看着整到一半散掉的头发，重新放下手。
    “是有什么重要的情报吗？那我可以回避一下。”
    这话说的，咋分那么明白呢？楚寒筠有些郁闷地道：“没事。”
    现在想想，反正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是她跟温云疏的最后一世，迟早都得让她知道真相。
    没等温云疏回话，她便接起了电话，跟在办公室一样，非常自然地打开了扩音。
    “寒寒，你刚刚回的信息是什么意思？”一个清亮的女声带着质问的语气直接划破了室内的平静气氛，“你爸爸让你回家一趟商量订婚的事情，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就别闹脾气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订婚了。”楚寒筠从镜子中观察着温云疏的反应，见她似乎毫无察觉地帮她捋着发丝，心中一酸，语气都冲了不少。
    “这，不是你以前还小就没说吗？”女声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敷衍之意昭然若揭，“只是现在你父亲跟那边都联系好了，不管怎么样你总归得给个面子。”
    “叶欣然女士。”楚寒筠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静静地喊了她一声，“你忘了我已经跟你们脱离关系了吗？”
    温云疏的手下意识搭在楚寒筠的肩上。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我们并没有同意。”叶欣然接道，“你知道我们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对你的情况也不是一无所知。”
    “嗯，挂了。”楚寒筠在叶欣然吐出下一句之前火速按了挂断键，将手机往旁边一丢，抬着头仰着看有些茫然的温云疏。
    “云疏——今天老板带你翘班怎么样？”
    重点太多，温云疏一时没抓到，只好从最近的那句话开始应起：“你怎么又想翘班？”
    这一世认识了楚寒筠三天，第一天打游戏，第二天翘班买菜吃外卖，这第三天还想翘班出去玩？
    这哪里是总裁啊，路上的小混混都比她又职业道德。
    “出去休息一下，天纵里有我几个助理看着，还有一群懂事的员工，一时半会也用不着我。”楚寒筠轻轻地把头靠在温云疏的身上，整个人像是融化一般，连声音都甜腻了许多。
    “刚刚那电话里说的，就这样挂掉真的没问题吗？”温云疏推开起来她，后退了半步，心中也不知道什么滋味，“你要订婚了？”
    “我没，只是他们自作主张而已。”楚寒筠叹了口气，她揉了揉额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见不得温云疏这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明明以前那么喜欢自己……
    “总归不要拂了人家面子，Omega毕竟是少数。”温云疏柔声劝道，“指不定这次去看看，万一你们契合度真的很高呢？”
    “不想去！”楚寒筠转过身，被温云疏拽着的头发猛得绷紧，疼得她脸色微变，但立马又伸着双手环着温云疏的腰，一副赖皮的模样，“我又不喜欢Omega，我干嘛要去见她。”
    “不喜欢吗……”温云疏心中酸涩，原来这么多世的答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楚寒筠嘴中吐露。
    怪不得她追求了那么多世都没结果，完全是从性别上就出了问题啊。
    她收拢了眼中的苦涩。
    楚寒筠毫无察觉地搂着歆慕之人的纤腰，表着忠心：“对啊，所以说这桩婚姻本来就没有结果，与其浪费时间去见她们，倒不如我们两出去痛快玩一场。”
    温云疏“嗯”了一声，随意地放开楚寒筠的头发，将她从怀里拽出去：“那收拾收拾出去吃饭吧。”
    楚寒筠还没抱够，见温云疏急急忙忙地钻进卫生间，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是感受到我的真心，态度终于软化了？”
    温云疏躲到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任凭冷水冲刷过自己的面庞，打湿了垂下来的发丝，也将从眼中渗出来的泪水一同带走，不留丝毫痕迹。
    没过几分钟，她调整好自己面部的表情，将湿润的头发拨到脑后，用黑色的小皮筋细细地扎在一起，又拿了个咖啡色的发箍别上，见镜中之人又恢复了一贯的评价，她才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楚寒筠一直坐在小板凳上看手机，见温云疏出来，便拿起梳子，想粘到她身边，却见刚刚还温温和和帮她梳头的温云疏果断变脸：“你自己收拾，实在不行就散着，我看这个点出去早餐也没什么好买的了，我还是自己做吧。”
    她的白衬衫袖口往上挽了两圈，露出纤细的手腕和精致的腕骨，看起来特别干练。
    楚寒筠脱口而出：“你帮我梳头，我去做饭怎么样？”
    温云疏气笑了：“你做饭？你不是左手疼得连头都梳不了了？就这还做饭！”
    楚寒筠捧着木梳子，见温云疏甩甩手就往厨房走去，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
    总归……不会是吃醋了吧？
    温云疏昨晚已经将打碎的调料瓶都清理掉了，只有一瓶酱油因为放得比较角落而幸免于难，她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从里面取出两个鸡蛋，和一捆面条，打算随便来碗清汤面便当早餐凑合了。
    她选择性遗忘了昨天将平底锅打入冷宫的念头，从橱柜中把锅拿了出来，先倒了点油煎了一个荷包蛋，再往锅里倒了点水，小心翼翼地放了些面条进去。因为没有买葱花香菜那些佐料，她只能加了点小青菜，等开了以后再将另一个蛋给打了进去，等到彻底煮好面条，后加进去的蛋便会变成圆润的溏心蛋。
    温云疏熄了火，将面条分倒在两个碗里，将溏心蛋的那碗加了点酱油，接着将荷包蛋卧在另一碗上面。
    她用湿的毛巾裹住碗，挪到吃饭的餐桌上，对艰难地倒腾着头发的楚寒筠叫道：“先过来吃早饭。”
    楚寒筠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折腾自己的头发，用皮筋松松地扎好，便又蹭到了餐桌旁，看都没看就对着温云疏大夸特夸：“哇，看起来好好吃，云疏的手艺没想到那么好。”
    温云疏倒了杯清水放到她旁边，自己坐到了另一边：“快点吃吧，下午想去哪里？”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楚寒筠先是喝了一口白水，看了滚在面条里白色的溏心蛋几秒钟，才慢慢挪开视线。
    “怎么，不喜欢吃面？”温云疏拨弄着自己碗里的煎蛋，有些走神。
    “没，我很喜欢。”她放下杯子，拿起筷子轻轻往蛋上一戳，黄黄的蛋液缓缓溢出来，给浮在青菜中的白面染上了一层香甜的色彩。
    两人都没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但诡异地，这个并不算差的早饭中，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有暖暖的阳光从厨房直直照出来，将放在桌上的玻璃杯映得透亮，又在空中折射出五彩的虹霓。
    楚寒筠吃饭的速度很快，优雅中带着稳定，哪怕是面条，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吃完后也没打算离开，而是坐在椅子上微微弯着腰，将视线藏在氤氲的雾气之中，偷偷地瞄着垂着眸吃面的温云疏。
    温云疏似乎是习惯了细嚼慢咽，每次将面条夹起来都要轻轻吹一吹，接着再一抿，将本来就不烫的面条一嗦，安静地消失在筷子上，只有清亮的油黏在她的下唇，看起来格外诱人。
    秀色可餐……
    楚寒筠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由得触动到了伤处，一阵火辣辣的痛传来，让她从脑海中的痴妄醒来。
    秀色可餐是真的，火辣辣的碰不得也是真的，她若是倏忽与温云疏告白，怕是直接被当作变态揍一顿。
    好在温云疏煮来当早餐的面条并不多，哪怕她吃得不快，也在楚寒筠将汤喝干净之前停下了筷子，当她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时，楚寒筠也跟着松了口气，抽出张纸擦了擦。
    “你昨晚没吃饱？”温云疏见楚寒筠将面条吃得干干净净，就连汤都喝得差不多了，有些诧异地问道。
    “因为你煮的好吃。”楚寒筠用纸遮住嘴打了个轻嗝，揉了揉喝得有些胀的胃。
    温云疏不接她的马屁，将两个碗收拾起来放进洗碗池，头也不回地问着：“下午去哪你想好了没？”
    “想好了。”楚寒筠眯着眼睛撑着手看着温云疏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游乐园？你确定？”温云疏冲洗着两个大碗，有些惊讶，“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去游乐园玩。”
    “我哪有很大，我也才22岁。”楚寒筠走到温云疏旁边，右手不安分地把玩着她垂下来的发丝，“我以前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你陪我去玩玩嘛。”
    “行，Z市乐园离这边也不远。”温云疏随口应道，“若是你公司有事，赶回去也方便。”
    就答应她这一次好了，回来就保持距离。
    “好。”楚寒筠见轻而易举就达到了目标，也干脆地应了下来，到客厅里去拿手机订票。
    说是没去过都是假的。
    楚寒筠前几世也跟温云疏去过游乐园，不过那时候都是温云疏主动邀请，她是被带着玩的那个，别说主动了解场景，就连票价都迷迷糊糊。
    不过据她了解，温云疏应该也是没去过游乐园，之所以那么熟悉，全靠提前了解攻略，可谓是对她贴心备至了。
    这次可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怎么说也不能亏待了对方。
    楚寒筠想着，订完票后便不由自主地打开了Z市乐园的攻略，细心记忆起来。
    温云疏将洗完的碗放回柜子，甩了甩手上的水，看着捧着手机傻乐的楚寒筠叹了口气。
    楚寒筠这个人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就是在人多的地方容易分不清方向，前几世被她拐去游乐园玩的时候，经常去买个冰激凌都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最后还得她自己去找，这一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总归这次不是温云疏自己提出来的，她就凑合随便玩玩。
    毕竟大太阳的，她又没了曾经那种热恋的悸动，哪能靠身体自行发电散热呢？
    出门下楼，两人步行到小区门口取车，温云疏依旧坐在副驾驶，两人按着导航一路开去Z市乐园，好在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路上并不堵。
    现在已经快十点钟了，早春的太阳虽说算不上火热，但依旧有着灼人的亮度，天边的云彩疏疏散散着，像是大朵大朵的棉花糖。
    好在气温并不算高，楚寒筠穿着黑色的棉制长裙也没有感觉多闷，便也没带伞。
    Z市乐园是Z市最大的乐园，分为两个模块，一边是专门给低龄儿童玩的A区乐园，一边是情侣众多的B区乐园，B区乐园还会随着热度换各种主题来增加访客。
    此时B区乐园里人并不多，又是早晨又是周一，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逃学翘班的勇气来游乐园玩的。最多的便是没课的大学生情侣们，两两作伴的，在乐园里散着步。
    楚寒筠拿出手机给检票口扫了票，从旁边的架子上顺手拿了张全景图，便跟着温云疏走了进去。
    这次正是“冰雪奇缘”的主题，或许是趁冬天尚未过去，入门的廊桥上密密麻麻挂满了雪花的亮片，还有着红绿相间的卡片挂在上面，只有阳光稀疏透过，给玻璃地面铺上了许多光斑。
    楚寒筠身高腿长，板着脸时气势格外强大，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往栈桥上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当她朝温云疏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时，所有的高冷气质全部崩塌，反倒是有种格外的欢脱之感。
    嗯，这下不是猫猫了，明明是一只超大的人形二哈。
    温云疏无奈地坠在她身后跟着她乱走，忍不住问道：“先从哪个地方开始玩？”
    “嗯……我看看啊。”楚寒筠手上胡乱翻着册子，实际上则是在脑中疯狂地想着她刚刚看来的规划流程。
    可恶，明明出来前都计划得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只想得起一个放在最后的摩天轮？
    “你怕不怕高？”她扭头问温云疏，“这个乐园有不少高空项目。”
    “不怕啊，去玩跳楼机”温云疏眨了眨眼睛，哪怕楚寒筠不说，她也知道这个表面霸气的女人，其实根本不敢玩跳楼机那些刺激的项目。
    楚寒筠脸色僵了僵，她看着地图上贴心标好的红点流程图，支支吾吾：“我们就从第一个开始吧！”
    “什么？”
    “嗯，叫做红凤凰。”
    说是红凤凰，实际上就是一个做成凤凰模样的上下摆动的机器，游客们坐在凤凰的尾羽上伴随着音乐上下摆动，时不时会有个上扬的弧度。
    温云疏知道楚寒筠怕高，前几世设计路线的时候都刻意规避了这些设施，更没去拿过游乐园自己发的攻略传单，没想到楚寒筠自己送上门去了……
    楚寒筠想要来拽温云疏的手，却被她轻轻挣脱。
    “大热天的，离远一点吧。”
    楚寒筠看着温云疏若无其事的表情，心中百感交集，又挑不出她言语的错处，只能悻悻上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设施旁边，只是都近一米八的身高，将看守设施的男性Beta工作人员都比了下去。
    楚寒筠读着贴在设施旁边的告示，脸色不断变化，想必也没想到名字看起来那么温和的项目，竟然还算是个半高空。
    温云疏佯装没发现，只是问道：“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一个。”
    楚寒筠勉强挤出一抹笑：“没必要，我看这个就蛮好的。”
    这可是她第一次在温云疏面前安排行程，怎么可能说改就改。楚寒筠在心中咬着牙，不就是这么点高度，她还真不一定怕的。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着两位身高腿长的大美人站在告示牌边耳语，非常熟练地拉开入口的铁链招呼道：“入口在这边。”
    这下好了，温云疏有些憋笑地看着楚寒筠纠结的脸，率先走进了设施，挑了红凤凰最鲜艳的那根尾羽，熟练地扣上了安全带。
    楚寒筠磨磨蹭蹭地选了看起来最低、又跟温云疏离得很近的那根尾羽，将双层安全带死死地拽住扣好。
    工作人员走上前来给她们检查安全装置，一边闲聊道：“没想到这一大早都出来玩呐，两位看起来感情真好。诶，抓上面的铁杆子，不要抓安全带。”
    温云疏笑了笑，确实，她也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她跟楚寒筠竟发展到这个地步。
    太近了。
    楚寒筠有些紧张，但还是装作不在意地把手往上面一挪，朝温云疏喊着：“云疏你不要害怕，这个不刺激的。”
    温云疏扭过头，看着楚寒筠明明自己紧张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还一副安慰她的模样，无奈摇头轻轻笑了声：“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工作人员见两人谁都没搭理他，反倒自己自顾自聊了起来，顿时也有些明悟，他非常懂地往后退了退，朝两人挥了挥手，启动了机器。
    悠扬的凤凰传奇带着他们的天涯走了过来，楚寒筠只觉得脚下一空，凤凰扬起它粗大厚实的翅膀开始往上扑腾，被喷漆涂成各个颜色的尾羽按照着歌曲的节奏在半空中飘动着，整个凤凰开始旋转，越来越快。
    这还是低空项目。
    楚寒筠彻底忘却了左手的伤痛，两只手死死地抓着面前的铁杆，只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了出去，面前的世界逐渐模糊，只有温云疏那抹白色随着高度起伏，却始终清晰地映在她眼帘里。
    为什么游乐园里要有这种东西存在！
    前面那个人怎么还能悠哉悠哉地抬头望天？！
    楚寒筠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坠到地上，灵魂却飘忽忽地吹到温云疏的旁边，想要从她身上攫取一份勇气。
    “温云疏——”楚寒筠大叫着。
    “做什么？”温云疏对这个程度的旋转完全不感冒，她只是微微仰着头，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听见楚寒筠的叫声才微微侧过头，跨过超响的歌声应了她。
    温云疏原来真的没开玩笑啊……
    又是一个起伏，楚寒筠呜咽了一声，直接整个人靠在了铁杆上，她有气无力地喊着：“这个还有几圈啊——”
    温云疏听不真切，但依稀知道楚寒筠处于一种什么状况，又无语又好笑，这女人当着谁的面都这么逞强的吗？明明都给她拒绝的机会了，还偏偏要上来试一试，这下好了，整得被欺负得眼泪汪汪的模样。
    “快了快了。”她有些敷衍地安抚道，不知为何，看着楚寒筠一副被欺负了模样，她心中反倒舒朗了不少。
    好在这种项目一般持续的时间也不会长，青山下的花还没开完，凤凰传奇就带着红凤凰一起停了下来，温云疏自己解开防护装置跳了下去，往楚寒筠那边过去。
    “你还好吧？”温云疏的手在她面前摆了摆，却始终有些距离。
    楚寒筠一直闭着眼装死，细碎的泪花粘在眼睫上，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模样，犹如跳珠。
    “停了吗？”楚寒筠颤了颤，似活过来一般放开铁杆，这才惦记起手腕的酸痛，发出了抽气声。
    “嗯，休息一下吧。”温云疏将身后想要过来帮忙解安全带的工作人员挡得严严实实，自己三两下将安全带解开，一手扶着楚寒筠的手臂，将她从凤凰上解救下来。
    楚寒筠顺势想要靠在温云疏身上，却想起什么似的收回手，向她卖可怜似的笑了笑：“扶我一下我有些晕。”
    温云疏踟蹰了一下，还是单手扶住了她。
    楚寒筠露出一个计划通的笑容。
    “你走慢点啊。”
    “你能不能站起来自己走了？”
    留下站在原地的工作人员，叹息着将楚寒筠遗落下来的乐园手册捡起来，一边摇着头对在里面控制机器的同事道：“我还以为是闺蜜过来玩呢，感情还是一对儿。”
    “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冷冰冰、个儿那么高的姑娘，竟然这么粘人……”
    那同事也赞同地点点头：“不过她旁边那个姑娘也很温柔啊，般配！”
    两人一顿感慨——纯粹因为上午实在是没人，美人又着实吸睛。
    温云疏拖着楚寒筠到休息厅坐下，给她递了一瓶矿泉水。
    “嗯？你哪里来的？”楚寒筠勉强咽下涌到喉头的恶心之感，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感受清凉的水将眩晕之感压下去，她才抽出时间跟温云疏说话。
    温云疏晃了晃背在身上跟衣服同色的挎包：“我一直都带着。”
    只是这个憨憨不知道在兴奋什么，一路上完全没看到。
    楚寒筠“哦”了一声，又喝了一大口水，突然反应过来：“我的指南呢？”
    “乐园索引指南吗？”温云疏愣了愣，“可能落在红凤凰那了，要不等下回去取好了。”
    “不了不了。”楚寒筠听到凤凰俩字就一阵恶心，耳边仿佛还轰鸣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差点泪花都飙出来，她勉强立住自己在温云疏面前靠谱的形象，笑了笑，“等下还是直接下一站吧，随便逛逛就该吃饭了。”
    温云疏心道，她怂了。
    楚寒筠不知道是不是给红凤凰吓得神志不清，老想上手去扒拉温云疏，或者是单纯戳戳她，却总是在碰到之前倏忽缩回手，虚晃一枪。
    温云疏保持着距离坐在她旁边，随着她莫名其妙的动作，心中一惊一乍的，便觉这人着实奇怪。
    说是在追求自己，昨晚已经明确拒绝了；说是当朋友在玩，却又动不动就靠过来撩拨她。
    温云疏毕竟才重生回来，身体还是原装的废材，随着正午的到来，温度逐渐上升，她喘着气，顺手就拿起放在旁边的水喝了一口。
    楚寒筠烟灰色的眼睛本来微眯着，见状蓦地睁大，她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压抑住差点漏出来的笑声。
    “做什么？”温云疏见她举动，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水渍沾在她唇上，显得格外红润亮眼，她微仰着头，舔了舔唇。
    “没……”楚寒筠遮着半边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温云疏这平常简单的动作，落在她的眼里却格外吸引人，让她都舍不得眨眼。
    温云疏见楚寒筠憋得脸都红了，才后知后觉地望了望手中的瓶子，只见本该满当当的矿泉水瓶此时只剩下一层底，连一口的余地都没了。
    ——这是楚寒筠的。
    温云疏脑中蓦地蹦出一个想法，手一抖，喝空的矿泉水瓶没立住，红色的外壳在桌上划出一道悠扬的弧线，然后精确地弹进垃圾桶里。
    “好球！”楚寒筠丝毫没有自己的水被喝光甚至被扔掉的不满，笑眯眯地喝彩。
    温云疏有些懊恼地看着桌上另一瓶才开封没喝多少的矿泉水瓶，暗恨自己没注意，见楚寒筠还在一旁调侃，有些恼怒地站起身：“等下赔你一瓶！”
    楚寒筠不动声色地拿起放在桌上的另一个矿泉水瓶，站起身，直接转移话题：“休息地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先去吃顿饭吧，下午再继续玩。”
    温云疏拿出手机看了看，只有田可发的一个“早安”，并没有收到入职通知，便问楚寒筠：“我到底什么时候去上班的？你昨天说我今天入职就应该批下来了。”
    “还有你自己，真的就这么直接翘掉了？”
    楚寒筠“嗯”了声：“我昨天说错了，你应聘的不是原画设计吗？到时候交接的事情还蛮多的，得等周三晚上例会。”
    “至于我，真的没什么事。”楚寒筠拿出手机在楚寒筠面前晃了晃，示意她真的没什么紧急信息。
    温云疏倒是眼前一花：“等下，刚刚我怎么感觉看到了温云溪的名字？”
    楚寒筠连忙收回手机，佯装不在意地道：“你不也看到了，温氏跟我们公司有些合作，估计是部分文件的事情，我让小郑去处理了。”
    温云疏转念一想，似乎也有道理，便也不再多心。
    “我们先去游客中心看看有什么吃的吧？”
    两人就一路踱步过去，此时的游客已经多了起来，许多人拖家带口地从A区B区汇集在游客中心，一时间游人如织，热闹非凡，温云疏和楚寒筠这身高往人群中一站，就像是鸡群中两只结伴的仙鹤，攫住了不少人的目光。
    楚寒筠用手机翻着旅游攻略，低头差点撞到旁边涂成白色的电线杆上。
    “为什么我找不到这家小吃……”楚寒筠嘟囔着，停在路中央打量着四周。
    温云疏觉得自己像是带了个不安分的崽出来玩的老母亲，她凑过去一看，无奈叹气：“你看的是去年的攻略，这每年换主题的时候店铺都会变的。”
    楚寒筠恍然大悟，嗲着嗓子来了句：“云疏真棒！”
    温云疏恶寒地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往旁边挪了两步。
    楚寒筠见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瞬失落，很快又绽开了热情的笑。
    为了不让两人饿死街头，温云疏扣住了楚寒筠的手机，带着她走到一家酸辣粉店。
    两人一人点了一碗牛肉酸辣粉，挤在小店里，面对面坐着。
    不得不说这家店能在景区里好好开下去，付的起那么贵的房租，价格肯定是便宜不到哪里去，但它的味道完全配得上它的价格。细碎的葱花静静地飘在红黑色的汤上，劲道的红薯粉没有被上面的小料全然压住，露出了浅色的一角，周边撒着油炸黄豆、小青菜、葱和芝麻，为了彰显牛肉的货真价实和丰富，店家竟全堆在了最上层，厚实的牛肉上还沾着红澄澄的辣油，看起来令人胃口大开。
    楚寒筠昨晚还在大力谴责外面的小吃不干净，今天就与温云疏面对面坐在路边的小店里，可以说完全贯彻了真香定律。
    只不过……
    “你加这么多辣椒真的吃得消吗？还有醋？？”楚寒筠看着面前这人拿起旁边的辣椒和醋就往本来看起来就很辣的汤里面倒，差点有些挂不住表情。
    这真的不是致死量吗？？
    温云疏用筷子将加进去的辣椒和醋搅和搅和，把牛肉压到了汤里面去：“不会啊，我觉得这蛮正常的，酸辣粉这样吃才对味。”
    她前几世都没带楚寒筠来过这家店，就是怕自己忍不住加这么多料崩了人设，这一世——管他那么多干嘛？
    楚寒筠总觉得自己还没吃，那辣味就顺着鼻腔只冲进身体里，下意识呛咳了两声，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明明是个土生土长的沿海Z市人，怎么就那么能吃辣？”
    话说她这世的信息素不会是辣椒味的吧？
    楚寒筠想到这个可能性，脸色就忍不住变了变。
    要知道Alpha的信息素味道一般都是与性格挂钩，但是与自己喜好的东西挂钩也不是没有，她的信息素就很有欺骗性，闻起来像是淡淡的甜酒，实际上却是酒心巧克力。
    楚寒筠只觉得自己包围在一片辣意之中，连眼睛都被熏得雾濛濛，生理性的泪水离掉出眼眶就那么一瞬，她连忙放下筷子对温云疏道：“我先去个厕所，你慢慢吃。”
    温云疏慢条斯理地吹着气，闻言只是点点头。
    等楚寒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家热闹的小店，温云疏才慢慢放下筷子，微低下头，手上赫然拿着的是楚寒筠的手机。
    楚寒筠的手机一般都是指纹解锁的最新款国产机，但也有设置临时密码，温云疏戳亮屏幕，只见九位数字上方便是六个空格。
    她毫不犹豫地输入了“000517”六个数字，只见屏幕一亮，纯色的黑底界面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整齐的APP排列着，看起来令强迫症更外舒心。
    “啧，还是这个密码……”温云疏小声嘟囔道，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明明还没跟楚寒筠认识，她的手机验证密码就是她的生日月日，这是一件多么凑巧的事情？
    温云疏开始还因为这天赐一般的巧合兴奋了好一阵，现在彻底明白了，在性别这道难以跨越的鸿沟面前，一切的巧合都是悬崖上被海水腐蚀干净的钩锁，稍不小心就整条断裂，直坠入万丈深渊。
    温云疏滑开短信，上面最新的未读信息亮着红点。
    “你跟温云溪的契合度已经高达67％了，她也说喜欢你，反正公司也在合作，先相处试试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谢谢还在看的小天使们。
    后期火葬场蛮大头的，就先让楚憨憨再快乐一会吧。
    这本书估计不会很长，我会努力写好一点的。
    第21章
    原来是这个事情啊……温云疏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息屏,心中诡异地平静。
    她知道温云溪玩得开，但还真的不知道她竟然还能找上楚寒筠，甚至还去检测了双方的契合度,这总归不可能是因为她的缘故吧？
    不过楚寒筠说了不喜欢Omega,温云溪这算盘打得再响终归也是没什么可能。
    要知道她跟楚寒筠的契合度高达88％,不照样被拒绝地死去活来。
    只不过心里的难受从来不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减轻,反而会因为抉择的确定更感痛楚。
    她怎么样才能让楚寒筠乖巧一点,少勾搭一点,把她关……不对，不能这样想。
    温云疏一个人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酸辣粉，发了一会呆，只觉得眼睛被火辣辣的热气熏得发酸,一下没憋住,一阵凉意顺着脸颊滑落，又直直凉进了心窝,她似有所感,揩了一把泪，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云疏，你怎么才吃了几口”楚寒筠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还有水渍的手，看着温云疏碗中满当当的面，“太辣了的话可以往里面加点水。”
    温云疏勉强笑了笑，将自己心中阴暗的想法全部隐藏，她的唇上甚至没有沾上辣椒的鲜红，显然是一口未动：“我一个人先吃不好。”
    “哦，那先吃吧,等下凉了。”楚寒筠毫无察觉地坐回座位，拿起筷子示意温云疏可以开始嗦面。
    “对了,你家里人说给你找的订婚对象是哪家的人”温云疏突然冷不伶仃地问。
    “咳咳咳，啊……”楚寒筠差点一口面喷了出去，“这，这个啊”
    “对啊。”温云疏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我就随便问问。”
    楚寒筠用餐巾纸擦了擦头上的汗，眼神有些飘忽：“就，叶欣然认识的一家，反正我不打算去。”
    温云疏心底冷笑了一声，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契合度很高也不考虑吗我记得你现在易感期还是要靠自己熬吧。”
    楚寒筠心中的雷达给她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她看着莫名有些危险的温云疏连忙低下头喝了口汤，含含糊糊地说：“契合度更高的又不是没有，更何况现在我的易感期也不难熬，不需要Omega也可以过。”
    呵，女人。
    温云疏低下头应了一声，遮住了眼中的情绪。突然，她也拿起火辣的汤汁猛地喝了一口，因为香油的存在，酸辣粉并没有变凉，呛鼻的辣和酸从舌尖上炸开，一路摧枯拉朽冲入喉中。她下意识捂着嘴咳嗽起来，甚至越咳越呛，一时间紧闭着眼都止不住眼角泛红。
    楚寒筠惊了一下，连忙走过去扶住她身子，将放在桌上的矿泉水打开递到她旁边：“都跟你说别加那么多辣椒了。”
    “别，没事……”温云疏摆了摆手，拒绝了楚寒筠递过来的水，她沙哑着嗓子，拿出餐巾纸擦了把额上的汗，“我就吃呛着了。”
    楚寒筠将打开盖子的水瓶放在桌上，重新坐回了位置，有些意兴阑珊地挑着碗里的面。
    出于本身的自觉，她莫名觉得温云疏似乎兴致更差了。
    这次游乐场之行，看起来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有效，甚至堪称反效果了。
    不过这么呛嗓子，不管是主动或者被动的因素，都会让人喉咙火辣辣的痛，进而丧失对美食的欲望，温云疏也随便挑了几根粉，就结束了这顿兴致而来兴败而去的午餐。
    “下午还玩什么？”重新在酸辣粉的店里买了瓶矿泉水，温云疏润了润嗓子，转头问楚寒筠。
    她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有个钢铁般的心态，天天都在被扎心还能在罪魁祸首旁边装着若无其事，这演技去娱乐圈怕是都能混了吧？
    楚寒筠有些走神：“我手机在你这？我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紧急事务。”
    温云疏从包中拿出手机递给她。
    楚寒筠看了看短信里三四条同一个来信人发的信息的小红点，点都不想点，她有些郁闷地把手机息屏，跟温云疏站在游客中心的路牌边发呆。
    “怎么？”温云疏笑了笑，若无其事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不知道下面要玩什么了吗？”
    “嗯，我感觉应该都蛮好玩的，所以说才很难选。”楚寒筠才不会承认她看的那版攻略现在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还在死鸭子嘴硬。
    温云疏看破不说破：“那就随便走走先。”
    高颜值的两人在游客时不时瞟来的目光中顶着大太阳饭后消食。
    好在游乐园虽大，但设施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两人先是去一个打着身临其境噱头的3D雨屋淋了个半湿；接着又去坐了个旋转木马，双层高的旋转木马温云疏想去第二层，楚寒筠却强烈要求坐第一层，美名其曰“不挤”；最后两人在高耸入天际的摩天轮面前立住了。
    “你真要坐这个？”温云疏有些惊奇，就楚寒筠这怕高怕的要死的性子，上摩天轮她顶得住才奇怪。
    楚寒筠视死如归地道：“坐！为什么不坐！”
    “还是算了吧。”温云疏撩了一把刘海，一顿酸辣粉加烈日下的行走，她的汗水早就把头发浸湿了，哪怕有发箍也挡不住汗水滑落。
    “为什么？”
    “现在太闷热了，而且人很多。”温云疏指了指排起的长队，“更何况我们两上去也没什么意思的，你以后还是找另一半来坐吧。”
    楚寒筠手臂微微抬起，挡住了视线前的阳光，她到底情绪收敛还不到家，听温云疏的意有所指，脸上到底是敷衍不下去，原本堆在脸上的笑，此时仿佛冻住了一般。
    性别真的会影响那么大吗？明明表面已经跟她如此亲近了，为什么在最后一步却依然如此抵触。
    楚寒筠回想了一下这一世发生的事情，发现除了温云疏的性别变了个样还加了个关系亲密的Omega闺蜜外，其他人员的事情与前面那么多世发生过的别无二致，就连温云疏个人的职业都是最初的模样。
    所以说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楚寒筠用了个并不规范的排除法，深深地叹了口气。
    难道……是那个田可跟温云疏说了她的什么坏话？
    既然温云疏已经明确拒绝坐摩天轮，楚寒筠也不想以冷淡不妙的气氛作为今天旅程的结尾，只能悻悻作罢，另寻目标。
    只不过这短短的看似正常的对话，终究成了楚寒筠心中的一根刺，让她也莫名提不起劲，两人又坐了一圈旋转木马，就走出了游乐园。
    Z市的落日就是快的，黄昏说长不长，一个恍惚之间就快落了下去，B区这边还能见到些日头，孩子们那边早就亮起了灯，“冰雪奇缘”本就是应个景儿，结果在舒朗的晚风中，人造的雪花如燎原之火，一路飘洒到乐园外去，漫天的白茫茫，甜甜蜜蜜地亲上了游人的发梢。
    温云疏和楚寒筠也不例外，两人黑若鸦羽的头发染上了点点雪白，走在玻璃廊桥上，总有一瞬相伴到老的错觉。
    楚寒筠的心情宛若一阵风，刚刚还阴云满布，现在看到温云疏缱绻的眉眼，一下子又晴朗了，她拿着那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走在温云疏旁边，仗着自己比她高了几厘米轻轻地顺了一把她的头发，在她看过来时淡定地说了声：“有雪花飘上去了。”
    温云疏扫了她全身：“你是黑裙子，棉制的。”
    “嗯……？”楚寒筠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黑裙已经变成了斑点裙，无数的人造雪花黏在上面，因为没有特有的凉意令她毫无察觉。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先送你回去？”
    “好。”
    “那我的衣服……”
    “换了再走。”
    楚寒筠轻轻笑了两声，载着温云疏重新回了小区。
    倒也是她太贪心了，日子那么长，她会在乎温云疏这点态度？倒不如早点把那家人给她自作主张的事情给解决了。
    她已经等了数不清的日子，更是见过最绝望的结局，早该耐下性子来了。
    只是真的好想把温云疏抱在怀里，更想看她被欺负得双眼泛红的模样。
    楚寒筠舔了舔温云疏喝过的矿泉水瓶，总觉得上面飘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
    ……
    温云疏拿着楚寒筠换下来的衣服放到脏衣篓里，先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始过自己看起来还很长的夜晚。
    今天一天得知的信息，从价值上看已经超越了她重生这么多世所得到的内容，就凭楚寒筠不喜欢Omega这条，已经把她过去所有的努力都抹杀了，她就跟个扑火的蛾子一般，看都没看清前面是灯光还是火焰，就一头楞冲进去，还是化成灰灰以后再来一遍。
    不过……缓过心态后，温云疏坐在沙发上，脸色逐渐扭曲，楚寒筠那个家伙这世对她那么亲热，总该不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是Alpha吧？
    这家伙竟然想嗑AA恋？！
    那她岂不是一步错步步错，本来想当楚寒筠的兄弟，现在倒是误打误撞往暧昧的方向发展了。
    温云疏呻|吟了一声，将大熊抱在怀里锤了几下，那她现在怎么办？
    她现在之所以理直气壮地瞒着，完全是因为她还没分化，感受不到Alpha的信息素自然不会出现其他的反应，要是等她几个月分化了……除非真的变异成Alpha，不然就凭她跟楚寒筠的契合度，那岂不是分分钟干柴烈火暴露身份。
    一想到楚寒筠以为自己是Alpha所以追求自己，后来知道是她隐瞒性别实际上是个她不来电的Omega时的崩溃，温云疏就有一种想读档重来的冲动。
    她是见不得楚寒筠跟别人卿卿我我，不代表她这世还想玩一波虐恋情深啊。
    ……
    楚寒筠换上了自己平时常穿的工作三件套，却丝毫没有习惯的感觉，反而有些嫌弃西装束缚了自己的行动，她先是找私人医生处理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得到了医生痛心疾首的告诫——
    “都已经骨裂了，您要是再乱来，这手腕怕是就没得好了。”
    楚寒筠高冷地板着脸，仿佛手上的伤对她毫无影响，内心却盘算着这怎么着温云疏卖惨。
    可惜好心情终究是只有跟温云疏待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拥有，楚寒筠刚走到自家公寓楼下，便见大厅灯火通明，透明的窗户依稀照见里面走动的人影。
    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只是斜斜一眼，心中也有了底，便道：“我倒还以为有什么毛贼进了主人家还这么大胆嚣张，没想到竟是叶女士。”
    她口中的叶女士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丝毫不觉这不是自己家，非常有主人样地给对面的小姑娘倒着水。
    她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头发盘起，穿着一身青色长裙，白腻的脸上抹着化妆品也没遮住她的青苍，嘴唇上还一抹艳红色。
    楚寒筠一眼便看出那心安理得地喝着茶的小姑娘便是温云疏的妹妹，心中自然有些不满。
    似乎是被她阴阳怪气的语气给震到了，叶欣然放下手中的茶壶，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我倒不知道谁家妈妈连打声招呼都没有就可以随便进别人的门。”楚寒筠淡淡地嘲讽一声，也不想搭理她们，转身就往楼上走。
    “慢着！”叶欣然有些尖利的嗓子在夜晚听着还有些吓人，“你就不能有点礼貌吗？看你溪溪妹妹大晚上来，都不好好招待人家。”
    “谁请的谁招待啊。”楚寒筠是真的心烦，前几次她都是在公司直接与温云溪表明态度，倒也没怎么被纠缠，这一次她就出去跟温云疏玩了一趟，反倒被人追到家里来了。
    在旁边喝着茶的温云溪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跟温云疏待在一起？我去你公司找你没找到人。”
    “温云疏？”叶欣然重复了下这个名字，“溪溪，这个是谁？”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楚寒筠听这话就有些听不下去了，她顺手从书桌旁搬了个椅子到客厅，单独坐在沙发对面，摆明了自己不想跟这两人同坐。
    “这跟你什么关系。”收敛了柔软的内里，楚寒筠此时就像是出鞘的利刃，连话语都带着压抑的冰冷。
    叶欣然倒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她屁股底下的凳子，亏她还把旁边的空位用靠枕挡住，就留了个温云溪旁边的位置给她们制造机会，没想到楚寒筠竟然做那么绝……
    温云溪也不知是不是回去被父亲敲打了，听楚寒筠这么不客气的话也没跟爆仗一样跳起来，反倒娇嗔一声：“叶伯母……”
    叶欣然也维护着接话：“寒寒啊，你少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你也知道现在Omega的数量有多少，跟你能有些契合度的更是凤毛麟角，妈妈好不容易帮你物色了一个家世也不算差的，你又有什么不满意呢？”
    “那你自己结啊。”楚寒筠翻了个白眼，“我不喜欢Omega，一点都不喜欢，更不会跟她在一起。”
    叶欣然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寒筠，仿佛在看什么怪胎：“你认真的？不喜欢Omega你喜欢谁，Beta吗？”
    温云溪的脸色逐渐变化，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令她失声而出：“不可能！你不会喜欢温云疏吧？”
    “温云疏是个Alpha啊！”
    “不行！我不允许！”叶欣然猛得一拍桌，茶水溅出，打湿了桌上放着的果盘和餐巾纸。
    楚寒筠斜靠在木椅上，眼睛看着手机，仿佛根本没在听她们两个说话。
    “溪溪，你认识那个温云疏吗？我想跟她谈谈。”叶欣然自顾自抱怨着，“好好的Alpha去找个Omega不好吗？干嘛来祸害我女儿。”
    “我可以给你她的联系方式。”温云溪说着便想拿起手机。
    楚寒筠一脚踹在茶几上，整个桌子震了震，两个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女人用迷惑的眼神看着她，楚寒筠直接给气笑了：“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厚脸皮，还管起我的事情来了？”
    “叶欣然，我已经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了，我不知道你是从我哪个助理那拿到钥匙的，但现在能请你圆润地滚出去吗？不然我就要报警说你私闯民宅了。”
    “还有这个温云溪女士，如果你不是真的那么无耻想腆着脸贴上来，我觉得你那些个男伴也挺好的，嗯？”
    温云溪表面怯懦，心中却在咬牙暗恨，她将手机放在侧面，躲着楚寒筠的视线，把她得知不久的温云疏的号码发到了叶欣然的手机上。
    叶欣然倒也没空看手机，她直接拍桌站起来走到楚寒筠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尽管去告我，从血缘关系上来看我就是你妈，你现在倒好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带得连谁才是真的对你好都看不出来，那个温云疏到底怎么把你勾的神魂颠倒的你倒是说说？”
    楚寒筠伸出右手抓住她的指尖，往下狠狠一折，像是掰竹笋一般，只听“嘎巴”一声，叶欣然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一阵剧痛就从她指尖透到了她脑海，脸色瞬间就煞白了。
    “啊——！”她捂住自己的右手食指，满是粉末的脸上冷汗涔涔，看着楚寒筠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魔鬼。
    楚寒筠面上结着霜，启唇间吐出毫不客气的威胁：“我知道叶家最近情况不太好，你也别跟我扯着大旗装老虎，我记得温家也不干净吧？你就这么指望跟他们联姻捞一笔？”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逼逼赖赖，倒不如想想你先生那的债务该怎么处理，哦对了想必你还不知道，他在Q市还藏了一房，那Omega的姿色可比得上大明星了呢。”
    叶欣然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似乎是刺激过度，竟然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晕倒时，她的脑袋还重重地嗑在玻璃的茶几上，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楚寒筠看着似乎惊呆了的温云溪，想到她毕竟是温云疏的妹妹，也没打算多粗暴，只是毫不客气地道：“你负责把她整去医院，对了，我真的不喜欢Omega，你也别老去折腾温云疏，不然不仅她知道你的破事，我也知道，我还能给你捅出去。”
    温云溪下意识捂住腹部点点头，一脸恐惧地看着楚寒筠潇洒地丢下她们俩往楼上走去。
    末了，她犹豫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叶欣然，掏出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
    [楚寒筠说她不喜欢Omega，要不我们换个人选吧，还有伯母被她打晕了，我能不能叫个救护车？]
    楚寒筠回到二楼的自己房间，先是派人查出来究竟是谁给叶欣然她家门钥匙，再当机立断炒了鱿鱼，又以超快速的速度处理了公司积攒下来的事物——托重生的服，这些千篇一律的问题她现在都能闭眼睛搞了。
    只是她觉得钱够用就成，并不打算把之后发展的点子提前挪到现在用，不然那就真的变成社畜了，万一温云疏趁她工作的时候跟哪个Omega跑了怎么办……
    见楼下救护车声音响了又灭，大厅的灯被贴心地关上，楚寒筠才安心地打开自己的电脑，从私聊里戳了戳温云疏。
    天楚：云疏在吗？在吗在吗？
    一朵卷卷云（宝贝）：？
    天楚：来一起打游戏嘛，现在才九点。
    宝贝：你饭吃了没？
    楚寒筠心虚了一下，翻了翻书房的储物费，找到了一大包盼盼小面包，随意打开包装塞进嘴里，边嚼边发。
    天楚：吃了，连麦打游戏吧？
    宝贝：等我一下，我去开电脑。
    ……
    温云疏关掉自己刚刚打开的名侦探柯南，慢悠悠地到浴室洗了把脸，然后又喝了一杯蜂蜜水，这才磨磨蹭蹭地回到电脑面前，装作刚开机的模样。
    反正晚上也无聊，田可不知道是不是谈恋爱去了没回她，那么就跟楚寒筠打打游戏消磨时间也还凑合。
    不过……温云疏眉头一皱，楚寒筠那个手都伤成那样了，今天又是游乐园又是开车，真的还能打得动游戏？
    一朵卷卷云：你确定你手可以？
    楚寒筠想起医生痛心疾首的话，有些心虚，但还是心头的小鹿探出了脑袋。
    渣楚：我玩辅助，跟你躺。
    渣楚：还有，我开直播水时长了，你到时候连麦记得别开摄像头。
    温云疏的眉间仿佛能夹死苍蝇。
    一朵卷卷云：你露脸直播？？
    渣楚：嗯……不想的话就算了。
    屏幕那边的楚寒筠叹了口气，虽然人还没追到手，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秀个恩爱了怎么办？
    同样是直播界面，今天楚寒筠将直播间的名字换了个样，从“今夜演绎野王巅峰”改成“今夜演绎辅助巅峰”，不少有特别关心的粉丝涌入，纷纷在直播间里打出了无数个问号。
    [什么鬼，上次Z神带水友就拿甜甜混的，今天还来，不会年纪大了玩不动打野了？]
    [瞎说你个棒棒锤，Z神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就这个段位还不是乱杀？人家体谅粉丝还怎么着了一样。]
    [Z神！Z神！你的小O在这里~]
    楚寒筠清了清嗓子：“听得清吗？今晚直播一会，SEVEN，你说句话。”
    温云疏气笑了，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她还没答应好吧？自作主张倒是有一手。
    看在直播间越来越多涌进来的观众的面子上，温云疏也不想明面反驳她，只能冷冷淡淡地应了句“嗯”。
    [淦！这个声音我熟！上次在直播间里假装不会玩的萌新小白结果被Z神选上后乱杀的那个大佬A]
    [楼上你定语太多了！！我来总结，这是大佬！！]
    [重点不是应该放在为什么Z神叫她SEVEN吗？哪个队的杀手锏选手吗？]
    纵横这个游戏已经很大规模了，发展起职业联赛并不奇怪，不少人都在猜Z神是不是哪个战队的幕后选手，不过若是让他们得知楚寒筠和温云疏的年龄，估计也就断了这个念头。
    毕竟对于电竞这种吃年轻饭的职业，22岁已经堪称高龄了。
    楚寒筠：“今晚照样排位练手，SEVEN没有高段位的号，现在谁有星耀段位及以上的号，可以私聊发我账号密码。”
    她顿了顿，荡出一抹笑意：“包赢哦。”
    直播间的玩家们瞬间疯了，嗷嗷着将自己的宝贝账号交了出去。
    温云疏惊了一下，因为说话连着直播间，她连大气也不敢喘，只好将键盘按得辟里啪啦直响。
    一朵卷卷云：你干啥？就我这水平你让我打高端局？？
    渣楚：这不是我信你嘛，云疏肯定能带我飞。猫猫打滚.jpg
    一朵卷卷云：翻车别怪我。
    渣楚：遵命~
    很快，一串幸运观众的账号就被楚寒筠通过私聊发到了温云疏手里。
    温云疏一脸菜色地登上账号，只见这个幸运水友的号竟然还是个满配号，各色英雄和皮肤密密麻麻，闪着花里胡哨的光。
    要知道天纵这个游戏可以说在国内独占鳌头，定价也是以成年人为主，一个皮肤都得三位数起步，满配的账号起码大几万，再加上还有狗比的抽卡机制让人有钱都很难得到。因此这个幸运观众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又欧又氪的。
    隔着屏幕，温云疏和楚寒筠似乎就变得高冷了不少，两人没有唠家常，反倒直接进入了游戏的BP（BAN/PICK）环节，对面正好是一个刺客控制为主的突刺阵容，温云疏这边的队友似乎没怎么商量，很快就选了……一堆脆皮。
    楚寒筠在麦里的声音有些失真，是那种沙哑中带着缱绻的感觉：“你选什么？我配合你。”
    温云疏只觉得老旧的耳机有点漏电，下意识揉了揉耳垂：“我锁达尔。”
    达尔是一个不怎么吃队友经济的打野，前期强势，比较克制刺客，缺点就是自己也脆，独自反野需要勇气和运气。
    楚寒筠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我选艾米拉。”
    艾米拉是个单奶辅助，具有“刺客之友”的称号，不仅具有保命的控制技能，大招还是消耗自身百分之八十的血量复活范围内的队友，可以说非常强悍了。
    ——就是在没有大招之前，说她是个挂件都抬举了，不仅血条脆得一摸就死，还没主动位移。
    不过，最重要的是，达尔的故事背景是精灵王国的王子殿下，而艾米拉正是他倾慕的湖中仙女，两人出场还会有联动语音，一般选艾米拉这种极端英雄的，不是情侣双排掉分就是对自己的走位极度自信。
    没等温云疏说话，也没等队友打出问号，她修长的手指就点下了确定，双方直接进入了加载界面。
    [艾米拉？爷青结！这个英雄竟然也能上最高段位的排位赛，Z神明演？]
    [爷爷，睡回去吧，Z神已经谢幕了]
    因为艾米拉的操作要求极高，温云疏又着实担心楚寒筠的手，也忍不住说道：“你要不干脆挂机吧？”
    楚寒筠拿着水杯刚好抿了口水，闻言差点整口喷了出来。
    弹幕倒是起哄很开心。
    [Z神看见没，你菜到七神都想让你挂机别送了。]
    [Z神快拿打野秀一把，别让她看扁了啊！]
    楚寒筠笑骂：“什么叫我菜到不挂机就是送，明明SEVEN就是在说，哪怕我挂机她也能带飞好吧？这是大佬的实力，你们不懂。”
    温云疏：？？？她能带飞才见鬼！
    游戏加载完毕，穿着同款欧式长袍长裙的达尔和艾米拉降落在出生点，同时说出表白词。
    “我的达尔，愿清澈的泉水能够抚慰你的创伤。”
    “我的艾米拉，愿精灵之树祝福你永远美丽。”
    队友1号：[yue，为什么都这个段位了还能碰到情侣狗？]
    楚寒筠本来还一脸得瑟地听着两个英雄的语音，心中顺带夸赞了一下设计组难得有用，接着就被队友一句煞风景的话打回现实，她“呵”了一声，对着温云疏道：“七神快飞！我躺好了。”
    温云疏手一抖，本来应该先学伤害的一技能，瞬间学成了位移的二级能，这下好了，别说反野了，她能不能把自家野区守住都不好说。
    来帮忙守野区的法师见她的操作也认定了这就是来高端局明着演的情侣，瞬间也开麦了。
    队友2号：[连达尔先学1都不知道，玩尼玛的打野，就这技术回青铜吃奶去吧！]
    “手滑。”温云疏小窗开着楚寒筠的直播间，自然能看到直播间里的观众讨论自己的弹幕，不由得脸上发热，只得低低解释一句，便更加集中注意力了。
    楚寒筠毫无察觉，虽然她左手有伤，但毕竟伤的是手腕，只见她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发出如玉珠落盘的清脆声响，屏幕里才学了个控制技能的1级艾米拉却将对面来抢野的打野控得一顿一顿，随着野怪血量的降低，温云疏手疾眼快地按下了“惩戒”，成功守住了自己的野区。
    升到了二级的达尔已经有击杀能力了，在艾米拉的控制配合下，温云疏成功将对面的打野留了下来。
    “七神真棒，七神带飞。”楚寒筠吹了声口号，用艾米拉的专属动作在对面打野尸体上跳了个舞，顺带还发了个“谢谢你”。
    温云疏继续当个没感情的刷野工具人，划过视角正好见到楚寒筠的举动，一时忍俊不禁：“真不怕对面盯着你杀？”
    “有七神在，我怕什么？”楚寒筠微微放松左手，用右手点着鼠标前进。
    直播间的观众只见达尔和艾米拉跟雌雄双煞一般走到哪就杀到哪，对面脆皮的刺客和法师面对走位MAX的艾米拉根本没法一套带走，反倒是被她一套控制定住，让温云疏控制着达尔一套击杀。响亮的“DoubleKill”“lengendary”回荡在队友耳边，令这群本来差点怒火中烧的单身狗彻底陷入了沉默。
    只能说经济滚雪球才是这种MOBA游戏的胜利方式，在艾米拉辅佐下，已经杀穿对面经济碾压的达尔只需要脸滚键盘放技能就能轻松赢下胜利。
    最后，当对面的家彻底被拆毁，达尔和艾米拉抱在一起发出“胜利终究属于爱情”的宣言时，第一把游戏轻轻松松就这么结束了。
    温云疏盯着屏幕上的MVP发呆，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就这？对面就这水平？为什么她觉得楚寒筠一个辅助都能把对面给玩弄成这样。
    若是她没瞎，直播间里楚寒筠的游戏私聊里已经跳出了对面打野和辅助的“亲切问候”。
    不过比起她这点沉默，直播间的观众早就嗷嗷了，开局下注这盘输的人哭着交出了他们的礼物，一时间直播间里烟花齐放，整得跟个告白浪漫场景似的。
    “唔，感谢七神带我飞了一把，我躺的很开心，还想多躺几把。”楚寒筠慵懒的尾音好像在撒娇，好像上一次放飞自我的程度还不够大，这次她彻底就抛掉了原本的逼格，该怎么吹彩虹屁就怎么吹彩虹屁。
    温云疏恶寒了一下，只是点了准备，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惊呆了，每次都在怀疑我是不是进错直播间了，这直播应该改名七神和她的小娇妻？]
    [我的妈我已经嗑疯了，Z神竟然为了七神玩辅助，还是达尔和艾米拉，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楼上KY滚，七神和Z神都是Alpha，你私底下嗑AA别搬到直播间来！]
    [我就说他们般配，不服房管封我？！]
    楚寒筠看了一眼弹幕，似乎是无意中说道：“七神可是我最……的人了，你们可别欺负她，我还要抱大腿。”中间那最关键的音节仿佛被她吞了下去，含含糊糊的，就连直播间那么多票观众都没听清。
    温云疏都有些好奇：“什么？”
    [对啊，什么！！快说！说大声点！]
    楚寒筠佯装没听见，直接点了进入游戏，还有些浮夸地来了句：“哎呀开始了。”
    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可惜这次运气不好，1L的队友直接锁了打野，3L接着锁了辅助，温云疏和楚寒筠正好在最后两楼，只能补位。
    楚寒筠揉了揉已经有些肿胀的手，漫不经心地问：“你玩射手吗？我法师专门抓你那条路。”
    温云疏看着手机胡乱地“嗯”了一声：“我先关一下麦。”
    她似乎被手机上的信息攫住了心神，随手点了个自己从未玩过的射手英雄便进入了游戏等待画面。
    只见手机上写着：
    “姐姐，我是温云溪，你现在还醒着吗？我找你有事。”
    倏忽间又刷出一条信息。
    “我已经到你小区楼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嗯……火葬场酝酿ing
    希望这几天不要养肥我嘛QWQ、
    第22章
    游戏已经加载完毕,玩家们已经被投放在出生点，可温云疏操控的射手却傻愣愣的站在家里，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不仅是弹幕和队友在催,就连楚寒筠都感到了一丝蹊跷,她拖出私聊界面,在聊天框里打了个“？”。
    没有回应。
    屏幕上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法师完全不顾兵线的存在,绕着出生点里的射手转了两圈,也定住不动了。
    “不好意思,七神那边似乎有什么事情，这把直播先坑着。”楚寒筠毫无职业道德地交代了一句，直接选择挂机，顺带将麦也给关了。
    她握着手机踟蹰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心温云疏那出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讲……”浅浅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温云疏看到短信就坐不住了,虽然与这个妹妹可以说并不相熟，见了也是针尖对麦芒,但毕竟是跟她同胞的姐妹,大晚上一个柔弱的Omega四处乱走，怎么着都是不安全的。更何况就温云溪那个暴脾气，说她买醉耍酒疯都有可能。
    她将手机往桌上一放，细想了一下，又拿上件外套就急匆匆下楼，丝毫不知手机在她离开不久便开始疯狂震动。
    那厢，楚寒筠拨了温云疏的电话，只听见阵阵盲音，心中便“咯登”一声,电脑都没关，直接拿着手机出门去了。
    此时二月,沿海的昼夜温差可以说很大，天上弦月泛着冷光，只有保安亭里还有一丝亮色，穿着一袭白裙的温云溪站在小区门口瑟瑟发抖，真的像一朵盛开在夜里的白莲。
    温云疏穿着舒适的睡衣，脚上还趿拉着拖鞋，比起温云溪的精致，她更像是睡醒出来买早餐的学生。
    “怎么大晚上过来？”温云疏将外套披到温云溪身上，熟练地就像是两人还在一起生活。
    温云溪咬着下唇，神情复杂地拉住外套的一脚，声音细如蚊蚋：“温云疏，姐，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怎么？温家出什么事了？”
    “也不算出事。”温袖漪跟着温云疏边走边说，毫无昨天碰到的嚣张气焰，“我爸想把我推出去联姻。”
    “联姻？跟哪家？”
    “叶家……”
    “哦。”温云疏心平气和，明明面前这人跟楚寒筠都搭上一脚了，她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冰，冷冷地隔绝了一切，“是你放不下你的小情人？还是看不上人家，又或是想要找真爱？”
    “都不是！”温云溪声音猛得放大，又怯怯地低了下来，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可惜温云疏没有回头，便无人察觉，“我怀孕了。”
    “什么？！”温云疏这下有些惊讶了，“你怎么跟那个男Omega搞怀孕的？”
    温云溪支支吾吾：“不是他，反正就，我现在要是被爸发现的话，我肯定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帮我瞒一段时间好吗？只要我把孩子好好生下来，我就……”
    温云疏想到自己在楚寒筠手机上看到的信息，一时间脸色莫名，连说话都有些阴阳怪气了起来：“然后你就找联姻的那家接盘？”
    好样的，楚寒筠那家伙还有被接盘的一天。
    “没有。”温云溪脸色狰狞了一瞬，似乎想起自己的处境，又低声下气起来，“我没这么想，但现在真的……姐，看在妈妈的份上，你帮我一下嘛。”
    “你觉得温家找不到你？我这地方小的要死，平时白天我也去上班，我估摸你朋友也不少，倒也不必留在这。”
    两人说着，正好到了温云疏的家门口，她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温云溪看到里面陈旧的摆设和拥挤的房间，脸色闪过一丝踌躇。
    “哦对了，我这没多余的床铺，你要睡的话，只能睡地板。”
    温云溪失声而出：“我怀孕了！！”
    温云疏道：“嗯，所以说去找个酒店住吧。”
    “姐——”
    温云疏拿起手机，看到了楚寒筠打来的未接电话，更不想与温云溪纠缠了：“今晚我可以把床让你睡一晚，明天你就回去吧。”
    一朵卷卷云：我没事，就家里来客人了，今晚游戏就先打到这吧。
    渣楚：是田可？猫猫警觉.jpg
    一朵卷卷云：不是，你早点休息，别累手了。
    车都快开到小区门口的楚寒筠露出一个冷笑，既然不是田可，怕又是那个叶家的老女人去找温云疏麻烦了，她怎么可能不去帮忙。
    万一让温云疏知道她妹试图跟自己订婚，她可真的要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
    温云疏放下手机，看着裹着个红外套站在沙发旁脸色阴晴不定的温云溪，第一次发现这个妹妹竟然还蛮能忍的。
    “怎么，考虑好了？”
    温云溪挤出一张笑脸，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未着粉面的脸上颇显得暗沉：“就听姐姐说的，我先住一晚。”
    温云疏点点头，从衣柜底下扯出两件她嫌丑的薄秋衣递给温云溪：“你先去洗个澡，既然怀孕了就早点睡。”
    温云溪看着手上那套土绿色还有点线头的秋衣，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么丑？！”
    “哎，怎么能这么说秋衣，反正都是贴身穿的，暖和不就好了，你是孕妇，现在晚上还很冷，要注意保暖啊，哪能穿裙子到处走。”
    温云疏说着将温云溪推进浴室，还不忘补了句：“我这可没什么精油浴缸，淋浴你自己看着折腾，嫌水温不够的话就快点洗。”
    “姐？！！”
    听到温云溪委委屈屈中带着震惊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温云疏憋着笑坐在沙发上翻手机。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在温家过着堪比公主的生活，比她会享受多了，突然来这种旮旯小环境里，怕是见都没见过，更别说要适应了。
    只是……为什么温云溪会半夜来找她？
    温云疏无意识翻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见没有新信息刷出来，有些烦躁。
    总归不可能温云溪觉得楚寒筠不答应跟她的订婚是她的问题，来找她理论的吧？可是过来又说自己怀孕，又说不想订婚，绝口不提孩子的父亲，也没提过跟楚寒筠订婚这事，就连她问，都是用“叶家”含糊过去的。
    ……好像故意不让她知道是楚寒筠一样。
    迷惑行为。
    温云疏砸了咂嘴，走到电脑旁一看，刚刚的游戏已经被判定挂机，不仅禁赛了一天还扣了双倍的分数，那个幸运水友怕是笑着笑着就哭了。楚寒筠的直播间的对象已经变成了一个办公室靠椅，有些恶搞的弹幕还在刷着“请问up主是椅子吗？为什么还不开游戏？”。
    “那家伙去休息怎么不关电脑。”温云疏喃喃了句，率先将屏幕给熄了下来。
    “姐，姐——！”
    温云溪又在浴室扯着嗓子喊。
    “做什么？”
    “我要浴巾。”
    温云疏头痛了一下，她那条新浴巾才拆给楚寒筠。便又翻了翻衣柜，找到了一条还没用过的白毛巾，直接拉开门缝夹在了那：“你自己过来扯。”
    “没有浴巾吗？”温云溪不可置信，“为什么你家连浴巾都没有。”
    “就是没有，爱用不用。”
    温云疏看都没看浴室一眼，转身就找打地铺的被子。
    虽然不想管这个妹妹，但毕竟她张口闭口都说自己怀孕了，温云疏倒也不想欺负一个孕妇，给她个床睡还是可以宽容一下的。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温云溪拿着有些粗糙的白色毛巾，牙都快被咬碎了，她深呼吸了两下，换上了那身丑不拉几的秋衣，然后从自己原本穿的白裙的裙摆处打开一个暗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瓶子。
    瓶子大概拇指大小，里面有些透明无色的液体，轻轻晃荡了两下，还颇有粘稠感。
    “看这浴室应该蛮结实的……”温云溪喃喃了声，眼里闪烁着看不懂的光，她用指甲划开了瓶盖，瓶中的液体遇到空气发出了微不可闻的气音，转瞬就挥发了。
    温云溪推开门，脸上堆着笑：“姐，我洗好了，你也进去洗漱吧。”
    温云疏放下手机，走进浴室，只闻见一股有些甜腻的香气，若隐若现的，熏得她有些头晕。
    “那家伙还随身带香料了？”
    见温云溪乖乖巧巧地穿着老奶奶款的秋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温云疏也收回了心中的疑虑，左右她也不至于在自己房间里下个毒害人吧？
    可惜刚把牙刷塞嘴里，门又被敲响了，“云疏，你睡了没？”
    楚寒筠？
    温云疏将口中的牙膏吐出去，一脸莫名其妙。
    今晚怎么回事，约好了来她家蹭床的吗？
    “你做什么？不是给你发信息让你好好休息了吗？”温云疏叼着个牙刷开了门，挡在门口。
    楚寒筠手上像模像样地拿了两杯热奶茶，递了一杯给温云疏，笑道：“这不是七神跑了，我这个辅助没人要，就只能自己来找救兵了。”
    “啧，你明明是法师。”
    “话说——”楚寒筠凑近了一点，“你身上什么味道。”
    “嗯？有什么味道吗？”温云疏下意识嗅了嗅衣领。
    “姐姐，是有客人来了吗？”温云溪踩着她自己的小高跟，穿着秋裤缩头缩脑地站在客厅出口往外看，见楚寒筠高挑的身影瞳孔缩了缩，又躲了回去。
    “啊，你也认识的。”温云疏重新走回浴室，对楚寒筠道，“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我等下出来。”
    “哦对了，我妹今天睡我这，没床给你休息了。”
    楚寒筠揉了揉额头，感觉那股甜香萦绕在她鼻尖，不一会就将她呼吸死死地堵住，连吞吐间都是黏腻的味道，她胡乱地点了点头，拎着奶茶坐到沙发上。
    温云溪下意识脱了鞋子跑到了温云疏的床上，顺带将那个大熊玩偶抱在怀里。
    楚寒筠打量了她两眼，不得不说这身秋衣真的很有特色，连温云溪这人穿上都有一种丑萌丑萌的感觉。
    ——一眼就能看出这绝对是温云疏的秋衣。
    “啧，你怎么就这么不安分呢？刚刚在我家那边不是还蛮乖的，这就过来骚扰温云疏了？”带着滤镜看衣服但不看人的楚寒筠嫌弃地看着温云溪，恨不得把她从温云疏的床上拔下来。
    “我没有。”温云溪似乎有些焦虑，她不停地薅着玩具熊上的毛，也无心跟楚寒筠说话，时不时抬起头看浴室。
    楚寒筠倒是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橘子汽水味的信息素从旁边飘来，独属于Omega的香甜让她的腺体也微微张开，散发出更加强势的酒味信息素。
    “草。”温云溪没绷住小白花的形象，暴躁地吐出一句国骂，“为什么楚寒筠会来……”
    她捂住自己的腺体，装死一般，往床脚又缩了缩。
    温云疏没分化，根本闻不着信息素，她慢悠悠地刷牙洗脸敷面膜，完全不知道大厅里是多么剑拔弩张的气氛。
    楚寒筠再迟钝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正常，她猛地喝了一口自己带来的奶茶，压住了身体带来的燥热，咬牙切齿地对温云溪道：“你又做了什么妖？”
    温云溪此时也骑虎难下，客厅里坐着个Alpha，浴室重灾区里还有个Alpha，她穿成这样总不能夺门而出吧？
    她只能将大熊抱在怀里，又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强声：“跟我什么关系！”
    楚寒筠用力晃了晃头，站起身，她现在穿着的还是温云疏洗过的那套，干净的皂角味勉强让她保持着理智，她拿出手机打给小郑打了个电话。
    “我限你现在，立马，马上，给我来和颐小区，半个小时以后见不着你，这个月工资就没了！”
    她“啪”得一声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跌跌撞撞地往浴室走去。
    “云疏——”楚寒筠扒拉着门，只觉得香味越来越重，不由得愈发心慌，“你还好吗？”
    “我有什么不好的？”温云疏将面膜接下来，洗完脸后用毛巾擦干，“我不是让你坐沙发上休息会么，喝奶茶也不用这么急吧？”
    楚寒筠呛咳了两声，一脚把本就不坚实的浴室门踹开，轰鸣一声把躲在床上的温云溪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她颤抖着手指打开聊天框。
    [出意外了，楚寒筠来温云疏家里了，下一步要怎么办？]
    “楚寒筠，你做什么？！我正在洗脸，我这门破了你来修吗？”温云疏被卷起的灰一糊，脸彻底白洗了。
    “云疏……”
    室内的香气愈发浓烈，像是想要将她直接拖入欲望的漩涡，楚寒筠的身体叫嚣着走出门去寻那甜橙的信息素，她却一步都不想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
    听见温云疏这娇嗔中带着温柔的声音，楚寒筠只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去，一把抱住了拿着毛巾的温云疏，狠狠地将她揉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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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要葬就葬个大的……别急别急。
    温温这个性子不可能直接去质问为什么不告诉她订婚对象是温云溪的。
    第23章
    “云疏……”楚寒筠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温云疏的腰肢，似乎想要将她卡死在自己怀里，原本白皙的脸上一片潮红,鸦羽般的长发泼墨似的散在背上,被细密的汗渍打湿。
    “楚寒筠？！”温云疏低低骂了一声,她腿往下一扫,将楚寒筠拨了个踉跄,双手直接将她整个人横翻过来,因为力量不足，两人跌跌撞撞地靠在浴室的一角，被突兀碰到的淋浴洒了一身的水。
    “云疏……你是热的啊。”楚寒筠含含糊糊地嘟囔着，简直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她脸上的潮红一直蔓延到后颈,几乎不用碰都能感觉到上面的热气，无形的压力在浴室这个小空间里张开。
    “废话,我不是热的还是凉的？”温云疏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她糊了一把脸上的水，从楚寒筠的上衣口袋拿出手机。
    “呜呜呜，真是太好了。”楚寒筠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烟灰色的眼中滴落的大颗泪水与发梢上的水珠合在一起划过她白皙的脸颊，直直没入衣领深处，她死死地拽着温云疏的衣服，手上青筋暴起，像是一在汪洋中抓住了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根本顾不上隐藏,温云疏三两下解开锁屏直接翻到最近记录，立马打通了郑铎的电话。
    “郑铎是吗？我是温云疏,你现在能来和颐小区一趟吗？”温云疏根本没听见对面说了啥，连珠炮似的吐出一串毫不客气的话语，“记得顺便带个Alpha易感期的抑制剂，最好顺便报警打个120。”
    她挂掉电话，无奈地看着扒拉着她的衣服，蠕动地跟猫猫虫似的，还时不时哼哼几声的楚寒筠，将手机往旁边一放，重新打开了淋浴。
    虽然这一看就不是Alpha易感期的症状，反倒像是中了春|药，但温云疏也只能尽量保险一点，让郑铎速度搞快来救他的上司。
    细密冰凉的水滴以均匀的速度打在两人身上，将空气中甜腻的香味渐渐压了下去，楚寒筠似乎是再也没了折腾的力气，只是死死地扣住温云疏的衣领喘着粗气，她身后的腺体翕张着，浓烈的信息素包围了整个房间，还慢慢侵略到了客厅，将躺在床上装死的温云溪吓得瑟瑟发抖。
    温云疏经历了一阵慌乱也冷静了下来，过了一遍思路就知道罪魁祸首究竟是谁，顿时觉得自己的一番好心又喂了狗。
    好在她也不是毫无防备。
    “楚寒筠……”
    她垂下眼帘，看着怀里湿漉漉的跟小奶猫似的楚寒筠，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绪从脚底直通头皮，让她浑身都颤栗了起来。
    楚寒筠何曾这么狼狈过？
    哪怕是因为坐游乐园高空项目而恐高，楚寒筠都只是撒娇地哼哼几声，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落过泪，更别说失控一般，将她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而此时，那个一直高高在上，掌控着她所有喜怒哀乐的女人，竟有一天会在她面前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就连最为敏感的腺体都乖巧柔顺的展露在她的视野里，仿佛——任人采撷。
    这一切都是因为楚寒筠将她当成了Alpha所带来的改变。
    温云疏垂着眼无声地露出了一个扭曲又绝望的笑，她轻轻地抚摸着楚寒筠湿润的、柔顺的发丝，最终悬停在那个特殊的位置，用她最温柔的声音念着：“没事了，没事了，很快救护车就来了……”
    “这是一个意外，我会给你交代的。”
    楚寒筠微微眯着眼，乖巧地俯在温云疏的膝上，轻轻地蹭了蹭她，倒真像只撒娇的波斯猫。
    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伴着一滴滴的落水声充满了整个空间，空气似乎又从一种焦灼变成了另一种的状态，更加压抑，更加深沉，仿佛爆发也会更加炽热。
    温云疏有些晕眩，就连后颈上的腺体也有了若有若无的酥麻，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老酒的后劲般缓缓令她上头，却始终摸不着边。
    等缓过劲儿来，她才觉得后背一凉，一种莫名的、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让她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她拍了拍楚寒筠埋在她怀里的绯红的脸颊，轻轻叫道：“楚总，楚寒筠？”
    “……寒筠？”
    楚寒筠挪动了一下身子，只是咂咂嘴，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总归刚刚是神志不清的吧？
    温云疏有些犹疑不定，她情急之下露出来的破绽可不少，事后被楚寒筠带着问手机密保还能用随便猜的搪塞过去，万一她再问一些更深入的东西……
    行了，她也别装了，直接带着东西辞职是最好的选择。
    ——果真在见到这个人以后，所有的事物都会脱离她的预想。
    “温云疏，姐……”
    觉得自己没点反应似乎说不过去，恨不得当场逃离的温云溪抱着个大熊磨磨蹭蹭走到浴室门口，有些不情不愿地冒出头：“你们还好吧？”
    温云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朝她露出个嘲讽的笑：“这不是你做的？”
    “我没有！”温云溪眨了眨眼睛，一副怯懦的模样，“我只是个可怜的Omega罢了。”
    “倒不如说姐姐你——”她眼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拖长了调子，“为什么要把这种刺激腺体，增强能力的药放在家里？”
    “总归不是想对某个Omega或者谁图谋不轨吧？”
    温云疏的瞳孔幽深，她给楚寒筠翻了个面，想要将她先抱出去，却被那只黏人的猫猫不满地抱住，只好继续坐在地上。
    她只是问了温云溪一个问题：“下次装小白花的时候，记得收敛好眼神，还有按着别人的剧本压抑本性表演的感觉怎么样？”
    温云溪的手蓦然收紧。
    温云疏继续道：“你的演技真的很差，怪不得谈个多角恋爱还能翻车。”
    温云溪脸色都开始扭曲了。
    “哦对了，我报警了，你如果不想穿着这身秋衣下楼给监控拍个丑照出来，我劝你也别想跑路。”
    “温云疏！”温云溪尖叫出声，“你不能这样对我！”
    温云疏“呵”了声：“别演了，你真当你随便几句话警察就能放你走？如果我没猜错，楚寒筠没来坏事的话，明天就该我上新闻了吧？”
    “所以说你现在想想到底等下怎么解释吧。”
    温云疏露出一个微笑：“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温云溪抽噎一下，终于发现了最大的盲点，不可置信地大喊道：“为什么你现在思路还能那么清晰，一副没事的样子！”
    温云疏隐约听见门外走廊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这个妹妹到底要怎么带才能让她有点脑子？傻乎乎的被人当驴耍得团团转还毫不自知，就是不知道怀孕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过若她真的是个Alpha，怕真的跟楚寒筠一样莫名其妙昏昏沉沉任人摆布了，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还真的说不准。
    不过——这究竟是想要针对她做什么？
    “温小姐？楚总？你们在里面吗？”门外传来郑铎的声音，伴随着有规律的敲门声。
    温云疏腾不开手，便对温云溪懒懒地招呼了声：“你去帮我把门打开，等下说话老实一点，乖一点，我觉得现在你老实交代还能勉强算得上一个受害人。”
    “凭什么听你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温云溪只觉得温云疏笑得诡异，便更警惕地退后了几步，想继续逃避现实。
    “我家有监控。”温云疏冷不伶仃地说，“包括浴室。”
    温云溪想起自己在浴室里打开的小瓶子，也有些慌，她尖叫道：“你神经病啊！”
    谁家在浴室里装监控的？偷窥人洗澡吗？！不，不可能，温云疏肯定在诈她！温云溪心里想着，握着手机的手逐渐收紧。
    外面的郑铎见里面猝然传来一声尖叫，顿时也觉不妙，他停止了敲门的手，让开位置，跟着他一同来到这的警察便直接掏出从房管那拿来的钥匙，迳直打开门走了进去。
    “不许动！当事人在哪？”
    温云溪压下扭曲的表情，保持着白莲花的姿态微微颤颤地伸出手指了指浴室：“里面两个Alpha，她，她们……”
    她似乎说不下去，便哭了出来：“她们，她们在搞那什么，还想拉着我一起！”
    因为报警人明确说明了当事人的性别，来访的警察都是Beta，自然嗅不到室内的信息素味道，只能礼貌地先询问：“那小姐您是……？”
    “我是Omega。”温云溪试图用大熊挡住自己丑丑的秋衣，有些牵强地说，“就是她们自己瞎搞还想牵连我……”
    郑铎见楚寒筠被温云疏搀起来，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顿时也有些火气，又听温云溪站在一旁睁着眼睛说瞎话，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冲天大炮搁着装小白莲？”
    “我楚总明明有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想拉上你啊！”
    “警察同志，建议你们检查一下浴室里的气体成分，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温云疏淡淡地瞟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打鸡血起来的郑铎，补了一句：“我房间里有监控，建议一起查了。”
    该死的，怎么真的会有变态在浴室里装监控啊！温云溪下意识夺门而出，却被警察一并拦住。
    “这位两位小姐，请你们一并回一趟警局吧。”
    已经被扶上救护车的楚寒筠蓦然睁开眼，话语理智，思路清晰地对旁边的医护人员道：“我觉得我现在没有什么事了，能不能转个头送我去警局？”
    护士小姐露出一个无奈地微笑：“女士，建议您还是去做个检查好一些，您这种症状已经有提前激发易感期的风险了。”
    Alpha的易感期会感到莫名的暴躁和抑郁，若无Omega的抚慰，挺肯定能挺过去，但会对心理造成一定影响，而且易感期的时间越长，越会造成心理问题。
    楚寒筠的易感期一般只有月末的那几天，这才刚过没多久。
    她揉了揉手腕坐了起来，试探着问：“导致这种症状的药剂很常见吗？”
    “不是。”旁边的医生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一种违禁药物。”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是对所有Alpha都有效吗？”
    “对，只要是Alpha，必然会被药物刺激到腺体。”医生严肃地说，“您这种状况已经算好的了，若是吸入的更多，想必没有Omega的帮助，此时应该还醒不过来。”
    “因为范围广影响大，这种药剂我也很久没见过了。”
    楚寒筠重新躺回简易病床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只有Alpha……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波啊，是三人一起翻车。
    第24章
    “楚总,医生说您最好留院观察一晚，我先把您今天要处理的文件拿来了。”郑铎将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甚至还搬来了一个能立在床上的桌子,为了让楚寒筠坐得舒心,他又拿了俩靠枕。
    楚寒筠半坐在医院病床上,神情淡淡的,眼神直接放空,显然是什么都没听见。
    “楚总！”郑铎提高嗓音,“明天下午有一个会议要开，你可不能再请假了。”
    楚寒筠叹了口气，点点头就当敷衍过去了，她摩挲着被重新包扎过的手臂,有些呛人的药水味让她浑身不舒服。
    可是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小郑,你谈过恋爱吗？”楚寒筠跳过了工作这个话题，冷不伶仃地问道。
    “我？”郑铎指了指自己,耸了耸肩,“以前大学的时候有谈过一段吧，后来因为工作问题分了。”
    “那你知道，如果，我说如果，另一方人隐瞒了你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她会有什么原因呢？”
    楚寒筠想到医生说的话就骨鲠在喉，她完全不知道温云疏为什么要造假身份来欺骗她。
    ——或许是在骗所有人。
    郑铎推了推眼镜，露出略显惊讶的神色：“您是指……温小姐？”
    “跟她没关系，我就问问。”楚寒筠皱了皱眉,“知道什么快点说。”
    “这个太多选择了吧？如果是重要但不是原则上的问题，可能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或者说本身就有难言之隐什么的。”郑铎揣摩着，边说边看楚寒筠变幻莫测的神情。
    “以前我跟我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次瞒了我半个月时间外出，我开始还以为我是被内啥了，后来才发现她是打了半个月的工给我买了一条领带。”郑铎举例道，满脸的怀念和感慨，“当时确实把我吓得不清。”
    “要是是原则上的问题呢？”
    “啊这……”郑铎噎了一下，“若是违反法律的话，我建议您还是明哲保身好一点。”
    楚寒筠“哦”了一声，照理说温云疏这种隐瞒性别的做法无疑是踩在了法律的边缘上，她不可能不知道一个临近分化的人进入公共场合风险有多大，却依然选择这么做，不只是瞒她，甚至连田可都认为她是Alpha。
    见鬼的，这还整得她心理觉得蛮平衡！
    楚寒筠心中自嘲地笑了笑，任由郑铎将文件放下随后离开，她一个人躺在单人病房面无表情的发呆。
    假设温云疏是有难言之隐，那会是什么？
    ……
    温云疏从警察局出来时又是深夜了，托监控和郑铎证词的福，她并没有被警方扣留多久，反倒是温云溪需要留在里面等待温家人去捞。
    想起那个上可暴跳如雷冲天炮下可嘤嘤直哭小白莲的妹妹，温云疏着实感觉头痛，尤其是这件事背后还没那么简单。
    温云溪怀孕是真的，生父是谁目前也不详，手机里那些信息已经明确地指出她身后依然有个主使者，甚至能做出让她带着违禁药品去一个Alpha家这种事情，可这个人的身份……依旧未知。
    温云疏拿着手机站在路边等车，心中的烦躁越来越强烈。
    早知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那么她还不如一开始就远走他乡，何必将楚寒筠也牵扯进来。
    “滴滴，您的订单已被取消，请重新下单。”
    祸不单行，好不容易等着个接单的出租车，还取消了。
    温云疏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回随身带的挎包里，她现在也很狼狈，半湿的衣服黏在皮肤上，吹得她有些发寒。
    ‘希望明天别发烧了，还好路也不算远。’
    温云疏到路边还开着的小饭店买了一份绿豆汤，将手机又拿出来，开着导航徒步走到楚寒筠被送去的医院。
    ……
    “你怎么现在还到医院来了？”楚寒筠挪开架在病床上的电脑，一身病号服让她看起来颇显柔弱。
    “看看你有没有事，毕竟这也有我的责任。”温云疏见她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将绿豆汤放在一旁。
    “谢谢。”楚寒筠点了点头，客套了一声。
    她的神情在白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淡，仿佛情绪一下子被抽离了一般，就连看着温云疏的目光，都是隔着一层纱，看不清想法。
    “嗯……”温云疏抿了抿唇，“既然没事我先走了。”
    “你带的是什么东西？”楚寒筠将被子掀开，想要下床，似乎药效还没过去，她其实四肢并没有什么力气，差点一个踉跄翻下去。
    温云疏一个健步过去接住了差点摔倒的电脑，顺便用身体挡住了楚寒筠要掉下去的身影。
    “我端过来吧。”温云疏沉重地叹了口气，“只是一小份绿豆汤而已。”
    楚寒筠低下头，掩住了眼里的深思。
    绿豆汤……看起来很平常，但对她的意义还是不一样的。
    Alpha每个月都会经历一次3-5天的易感期，在这段时间里，任何外界的刺激都容易让他们情绪暴躁，想要缓解这种精神上的变化，只能依靠外物的帮助，比如说寻找一个契合度高的Omega谈情说爱互相帮助，或者是选取一样喜爱的事物，从小就开始有意识地去用事物来缓解情绪。
    楚寒筠没什么喜欢的事物，更不会有第二个喜欢的人，她易感期最常用来缓解情绪的东西反倒是四季都很常见的绿豆汤。
    冬天温暖的绿豆汤，夏天冰镇的绿豆汤，再往里面洒几块冰糖，确实蛮有风味。
    而这个小小的癖好，知道的人也就只有她身边的助理，和曾经与她亲密接触过的温云疏。
    “为什么会选绿豆汤？”楚寒筠似好奇一般，“这种晚上很难有地方卖吧？”
    温云疏“啊”了一声，眉眼间带着倦色，似乎是很不经意地：“就是正好碰到在卖，就买来了。”
    看来不是易感期的问题，买绿豆汤也没用。
    “那还真是碰巧。”
    “嗯。”
    两人又无话了。
    温云疏站在整洁空旷的病房里，嗅着医院里难以去除的消毒水味，真的有种快要发烧的感觉。楚寒筠这种突然冷淡的情绪，让她不得不多去考虑那些不可见人的因素，甚至有种等待审判的坐立不安。
    “你没什么想说的了吗？”温云疏低低地问道。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那个气体是什么吧？”
    “嗯，警方只是说是违禁药物，但并没有跟我说具体情况。”
    “这样啊……”楚寒筠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物，可能因为我身体比较虚弱，就恰好中招了。”
    “对不起。”
    “嗯，真的没事。”楚寒筠似乎有些受不了这些压抑的气氛，将衣服扣子解开了两颗。
    “更何况是我自己自作主张去你那的。”
    温云疏尴尬地应了一声，手机正巧发出了信息提示音，她得救般地拿出手机翻了翻信息。
    竟然是她那个毫无联络的父亲。
    “云疏，明天有没有空回温家坐坐？父亲有事情跟你聊聊，也跟你妹妹的终身幸福有关。虽然爸爸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情况去工作，但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对不？”
    看这短短几行字，多么慈祥的语气啊。
    温云疏在心中冷笑，这老家伙消息倒是蛮灵通的，字里行间都是在帮她考虑的样子，实际上却恨不得直接把威胁摆到明面上。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装Alpha会有多成功，信息素之间的牵引就是最大的软肋，更何况隐瞒这个档案只是田可动用关系修改的，骗骗普通人还成，但凡有些手段的，查出来也很简单。
    本只想着隐瞒一段时间再另寻出路，倒也没想到事态的发展竟如此快速，让她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
    果然安逸会使人懈怠啊……
    温云疏定了定神，回复了一句“好”。
    楚寒筠见她那么专注的看手机，便觉得是在跟田可聊天，内心波涛汹涌还无法言喻的感觉让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又重新蔓延了起来。
    “是有什么事情吗？”她扬起一抹笑容，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
    “没事。”温云疏摇摇头，将手机放回包里，“我再问你一次，你知道温云溪的吧？”
    楚寒筠心中一紧，有些小心翼翼地道：“温氏集□□她来跟我谈过合作。”
    “然后呢？”
    “额……是你妹妹。”楚寒筠纠结了一下，若是她直接在这个当口把那个哄得长辈都想塞给她的温云溪捅出来，那她跟温云疏之间的气氛现在岂不是更尴尬？
    倒不如再重新挑一个时间说，反正前面几次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有碰到过，用钱和资源便可以打发走。
    温云疏定定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她倒是低估了楚寒筠的花心程度，都三番两次问了还试图用其他方面的事情来糊弄她，估计前几天那番话也只是来哄她这个“Alpha”的吧。
    “我只是突然有一个想法了。”
    “什么？”
    “楚总，我觉得我还是不太适合在天纵入职，正好现在通知也没发下来，就先这样算了吧。”温云疏认真地说。
    楚寒筠这下没绷住表情，惊愕地脱口而出：“为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空闲的时间去处理。”温云疏解释跟没解释一样。
    “我可以给你批假，工资另算。”
    “不用了。”
    楚寒筠额上又渗出了些冷汗，她咬着牙：“我拒绝。”
    “这没什么好拒绝的。”温云疏依旧很平静地说，“我并没入职，也没有签合同，所以说其实也算不上违约。”
    “到底是什么事情？”
    温云疏不想把温家的事情跟楚寒筠讲，又想转移话题：“话说，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TL689号的业主是谁？”
    TL是Z市最贵的一块建筑群，住在里面的人都非富即贵，她知道楚寒筠在里面也有个房子，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从来没使用过。
    “行，我帮你查。”楚寒筠一口答应下来，还死死咬着前面的问题不放，“你真的要辞职？”
    “嗯。”温云疏的态度很坚定，但又多了一丝婉转，“以后还是有机会陪你打游戏的。”
    楚寒筠差点没被噎死，她在意的是打游戏吗？？
    “既然没什么问题了，那么我先回去了。”温云疏点点头，眼神扫过那一口未动的绿豆汤，转身就我那个门口走去。
    “温云疏!”
    温云疏回过头。
    “你要真离职，我就，我就真的生气了。”
    “啪嗒”，门关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委屈.jpg
    ————
    对了姐妹们，这本书……后期可能会比较虐，我周一会让编辑把甜文标签给撤掉，到时候会排雷，现在先在作话说一声先。
    虽然很难过，但是改不了了，我是第一次想写这种破镜重圆类型的，因为我跟我初恋就是be，是想圆个梦。没想到写出来的结局似乎也没好到哪里，温温对楚楚的执念大概也是我对初恋的执念叭，五六年了，忘不了她。只是看来是命定的了。
    再次抱歉。这本书我还是会认认真真写完的，如果接受不了的姐妹，可以在评论区里留个言，我把这几章的钱退给你们。
    书不长，但都是真心。
    第25章
    温云疏快步走出医院,一天奔波的疲惫和心累让她着实提不起劲去思考其他的问题，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萦绕在心头，让她愈发寒冷。
    ——应该是又冷又热。
    温云疏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下意识用手背贴了贴额头,只觉得一阵冰凉。
    或许是没发烧,或许是有点烧,总归是死不了的。
    此时已经夜深了,路边见不到行人,只有路灯沉默地立着，偶尔有辆小车划过，掀不起一丝波澜，她就沿着街慢慢走着。
    刚刚在楚寒筠面前,她看似平静无波,实际上内心早就腥风血雨走了一遭，不仅直接冲动地说出了辞职甚至全然不顾楚寒筠的拒绝直接摔门离开……
    不得不说——她很爽。
    温云疏擦了擦额上渗出的虚汗,发出了低低的、有些病态的笑声,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装在琉璃瓶里的玻璃珠般，在发光，不知何时爬上脸颊的绯红蔓延到颈后。
    “楚寒筠……你可真讨厌呐。”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能这么肆意妄为地消磨着她的一切，她都快要放过自己了。
    “可是还是做不到啊。”
    嫉妒、憎恨甚至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在看到那条订婚短讯之时，温云疏就在疯狂地骗自己别在意，保持平静,反正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甚至想用催眠手法来麻醉自己。
    可是说不难过是假的。
    温云疏拍了拍自己绯红的脸,感觉呼吸都带着炽热的火焰。
    她开始想着，既然无法放过自己，那干嘛要放过害自己变成这样的楚寒筠？
    不如将她绑起来，囚起来，蒙着她的眼睛，让她呼吸间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能与她合拍，就连信息素也能获得最大程度的慰藉。
    但是楚寒筠是无辜的……
    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也不知道有一个人竟如此病态地渴求着她，表面上还装作平静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将她推得更远。
    温云疏轻轻地掐了自己的脸一下，含糊地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做，不可以……所以说还是远离一点吧。”
    天上突然一阵巨响，云好像黑沉沉地压了下来，连世界都仿佛暗了下来，一颗一颗豆大的雨滴先是以告诫的力道唰唰地砸了地上、树上和温云疏的脸上，接着便山崩地裂般地整块天给倾倒下来，转瞬世界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连原本的黑暗都被划破了。
    温云疏惊了一下，心中涌出的黑泥仿佛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雨点一同带走，她看着不远处的小区，连忙跑了过去。
    “真是倒霉的一天。”温云疏随意地用热水冲了个澡，草草地将头发吹了个半干，又将床单被套全部换了个新的，便觉得浑身疲惫到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她草草地看了一眼手机，强撑着给设了个早晨九点半的闹钟，下一秒就沉入了疲惫的梦境之中。
    ……
    那厢，楚寒筠也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心态把剩下的资料全都理完，顺带还将要整改的合同和文件又转给了郑铎，直到豆大的雨点急促地敲击着窗户，将一丝雨水溅到被子上，她才突然察觉到自己早过了该休息的时间。
    她软手软脚地从病床上翻下去，到独立的卫生间洗了把脸，颈后的腺体还有些发烫，让她联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心中极其不虞。
    “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想的！这种人都能放家里来，一点戒心都没有……”她在心里似怨似怒地抱怨了几声，跟赌气似的重新打开被她一气之下关机的手机，心中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可惜开机后跳出了新闻推送，跳出了郑铎发来的明日历程，跳出了锲而不舍叭叭的叶欣然女士发来的小号信息，就是没跳出她所期待的那个人的联络。
    楚寒筠躺在床上，有些烦躁地刷着信息，越想越气，直接把手机砸在枕头上，过了几秒又拿过来，委委屈屈地发了条——
    “你到家了吗？”
    再补一句。
    “辞职的事情到时候心平气和再面谈一下吧？”
    楚寒筠看到已经凌晨的时间，叹了口气，重新将手机合上，自己也不知想着什么睡了过去。
    只知梦里没有人，她一直在走，走到梦境的尽头，入手却是一阵刺骨的冰凉，像是谁死去了那般。
    ……
    “楚总，你这是做噩梦了？”郑铎一大早就开着车过来接楚寒筠去公司，顺带还带了丰盛的早餐，将病床旁边的桌子摆的满满的。
    他看着睡了跟没睡一样，神态愈发疲惫的上司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要不……我再去给您买杯咖啡？”
    “不了。”楚寒筠恹恹地用筷子戳着一个小笼包，左手以三秒一刷的速度翻着手机。
    “这碗是绿豆汤吗？”郑铎收拾东西的时候正巧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小碗，顺手将它丢进垃圾袋里，“我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地方卖的，只好买了碗豆浆上来，楚总这个是哪订的，我可以记录一下。”
    楚寒筠“呵”了一声：“记录这个干嘛？以后来医院当常客？这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她哪里买的。”
    “这样。”郑铎应了一声，看着楚寒筠的脸色着实担心，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温小姐？”
    “楚总，你们有什么事情最好直接说清楚吧，我看温小姐对您也是蛮好的。”
    “是我不乐意说？”楚寒筠又一次烦躁地拿起手机，看着干净的聊天框一阵气闷，“早上跟她打电话也没打通，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
    “这明明又不是我的问题……”
    “楚总，谈恋爱可不是这么谈的。”郑铎很懂地推了推眼镜，“不管温小姐究竟因为什么生气，您也可以先放软一点态度，等到她消气以后再解释清楚就好了，不然只会越闹越大。”
    “啧……”楚寒筠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郁闷地吃完早饭，打算先去公司把该处理的事物弄完，再去找温云疏。
    她确实想跟温云疏生气，也真的这么做了，但这难道不是温云疏先瞒她的吗？
    不过今天的心情注定是要加倍地差，楚寒筠刚跟董事会扯皮完公司下面的发展情况，出门便收到郑铎发的信息：
    “楚总，温氏集团的董事长说想找您谈谈，现在正在会客室。”
    总该不会还是来谈她那个劳什子的订婚娃娃亲吧？
    楚寒筠皱了皱眉，脚步拐了个弯，还是决定先去见见这说话歹毒的老东西。
    “寒筠啊，好久不见，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公司那叫温云疏的员工……”
    “不在，不知道，没开除。”
    楚寒筠干脆利落地直接丢出自己的回答，反倒用审视的眼睛打量着温云疏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温志海如今也就四十岁出头，可不知是操劳过度还是身体原因，头发都掉了大半了，光秃秃的脑门用旁边细碎的头发欲盖弥彰遮掩着，只会让人更想注视，国字脸高鼻梁，眼睛倒是格外的小，看起来混混沌沌的。他说话时总是下意识眯着眼，就更看不见神色了。
    ——跟温云疏那明媚大方的长相天差地别。
    楚寒筠在心中腹诽着癞□□也能生出白天鹅，一边打探着温志海的来意。
    见自己的话被楚寒筠全顶了回来，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色，却也还是放平了语气道：“那她应该在家里，我到时候去找就是了。”
    “找她做什么？我记得温总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女儿？”
    “一些家里长短的事情。”温志海说的很含糊，反倒问楚寒筠，“你跟云溪也见了几面了吧？她是个好孩子，虽然行事还有些冲动稚嫩，但是嘛，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楚寒筠皱了皱眉，他们这是说好了一起来做媒的吗？温云溪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能让长辈挨个来劝她订婚。
    只不过还是没搞清楚他来找温云疏的原因，楚寒筠便耐着性子继续跟他套话：“那就先培养感情先，订婚这事不急，到时候万一出什么事，公布了反倒影响我们两家的股份。”
    “可是……”
    “温总。”楚寒筠加重了语气，“想必温云溪昨晚做了什么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这种伤面子的话，我也不乐意讲，就先各退一步不好吗？”
    温志海的唇动了动，看楚寒筠的神情略有闪烁，半晌，他堆起笑：“那这几天你跟云溪先多联络联络吧，不急。”
    楚寒筠极其快速地略过了这个话题，试探着问：“你上次不是说温云疏对你们的态度很差吗？主动去找她她怕是不会见吧？”
    说起这个，温志海反倒是笑凝在了脸上：“她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温家的种，自然不会不来见我。”
    “更何况，我早跟她约好了见面，可能因为我来的太早了，她还没到。”
    楚寒筠心中一紧：“你们什么时候约的？！”
    温志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你对温云疏的态度似乎……嗯？”
    “她是我的员工。”
    “哦对，现在天纵似乎还收了她啊。”
    “那寒筠啊，你是不是不知道她故意瞒着你什么了？”温志海咧了咧嘴，“比如，她其实根本就不是个Alpha的事情。”
    “这样……啊。”楚寒筠脸上装出惊讶之意，心中也颇为心惊。
    温云疏这个家伙怎么瞒都瞒不住，温家人已经知道她的分化问题，这件事她自己知不知道？
    “对啊，这种擅自隐瞒性别，还想就职的员工，天纵怎么可能会将她留下来。”温志海得意地看着楚寒筠脸上的讶异，头一次有了占上风的快感。
    既然心情好了，看楚寒筠也不会被温云疏那个撒谎精给迷惑，温志海还是非常大发慈悲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就昨天晚上啊，估计她还是很尊重我这个父亲的，很快就回了我信息。”
    楚寒筠佯装不在意地点点头，做出苦恼的模样：“既然温云疏谎报资料，那么也算是我们天纵识人不当造成的，希望温总能暂时保密这个信息，不要让它流传出去，毕竟……我们日后，还有得谈的。”
    温志海以为楚寒筠所谈的是结亲之事，顿时也满意地拍了拍手：“我就看得出来，寒筠不愧是这一代Z市的青年才俊，就是有大局观。”
    “过奖了，既然没事，那么温总就先回去吧？”
    “行，既然你想通了，我也没必要去找温云疏的麻烦，希望她自己安分一点。”温志海直接达到了目的，便也高兴地离开了。
    当他走出天纵，手机里蓦然跳出一条他宝贝女儿的消息：
    “爸爸，你跟温云疏谈妥了吗？实在不行，你就直接跟她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就是楚寒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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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呜，看来昨天说的不准确。
    中途会有火葬场，会虐，但结局是he的（捂脸）
    温云溪和温志海就是蠢毒坏，后面会解释清楚。
    本文不长，会好好写完的。
    第26章
    楚寒筠在会议上侃侃而谈,将那些对她三天两头请假颇有异议的股东们挨个给怼了回去，又重新规划了一下接下来的发展路线，将她原本懒得提前抛出的点子丢了几个出来。
    没办法,若是再这么优哉游哉下去,温云溪的事情还没解决,她怕是就真的得被温云疏给踹出生活了。
    楚寒筠有些焦虑的瞄着自己的手机,昨晚发出的短信现在也没有已读的标记,仿佛手机的主人完全没有拿起过手机。
    可是现在已经到中午了……
    楚寒筠想了想前面那么多世跟温云疏同居时的印象,似乎每次她醒来的时候都能享用到温云疏的爱心早餐，有些麻烦的早餐甚至要提前起来一两个小时才能做完，而她最晚都是九点多就起来的，这么推算,温云疏绝对不可能是睡懒觉的性子。
    一些不太妙的想法倏忽地进入她的脑海,接着便像条蛇般盘旋不去，若是,若是温云疏……
    楚寒筠心头一颤,嘴里便加快了语速，以一种正常人都听不太明白的速度快速总结了这场会议，完全不理一脸懵逼的助理，拎起手机和资料便往电梯口走去。
    “哎，楚总！你的包没拿！”后面的助理捧着她的包，一路小跑，却依旧只能看见那个高挑的背影在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里头都没回一个。
    “田可在吗？”楚寒筠直接下到三楼，一般工作人员的办公室都在这。
    田可此时正捧着手机摸鱼，一般发出“哧哧”地快乐笑声,一看就是玩得不亦乐乎，见楚寒筠来,她微咳了一声，将手机往后一场，站起身：“楚总有什么事吗？”
    楚寒筠眉头紧锁：“温云疏今天早上有跟你发信息吗？”
    “啊？”田可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拿出自己的手机，“没有。云疏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忘记跟我联系……”
    楚寒筠隐隐有些心悸，她暗骂了一声，蹬着高跟鞋就大跨步地往前走，转眼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田可莫名其妙地坐回位置，拿起手机对刚刚的聊天对像发信息。
    “我跟你讲啊，我们总裁肯定对云疏有意思，也不知道云疏是怎么想的，总归她不会真的分化成Alpha吧？”
    “哎，你可别吃醋！！”
    ……
    天纵离和颐小区说远也不远，但中午却莫名有些堵车，楚寒筠坐在车上一个劲儿按喇叭，忍不住又给温云疏打电话。
    盲音，还是盲音……
    那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女声都快在她脑海里刷屏了，楚寒筠这时才感到一丝后悔，若是她昨晚不对温云疏那么冷淡，甚至在她想要辞职的时候立马道歉，或者是让小郑开车送她回去，那样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般境地了。
    脑海中温云疏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哪怕过了那么多世她也无法忘怀，尤其是随着生命的逝去，愈发冰冷的温度，让她现在在深夜都无法好好安眠。
    见拥堵的车流终于恢复了通行，楚寒筠换了皮鞋，猛得踩下油门，以限速最高的速度往温云疏家里赶去。
    ……
    “云疏，温云疏你在家吗？开个门啊！”楚寒筠三步作两步跨到温云疏所在的楼层，将老式的防盗门敲得震天响。
    她一边敲门一边摁着电话，一时间脑子跟短路了似的，竟然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
    “叫什么叫！大中午的，孩子还要午睡呢？！”
    在一楼的房管大爷急冲冲地跑上来，见是一位看起来精致美丽的女士，也下意识收了语气：“小姑娘不是这里的业主吧？这家人可能不在家，你这样太扰民了。”
    楚寒筠深吸了口气：“大爷，我跟里面的业主是朋友，可是一早上都没联系到她，电话也打不通，你那有备用钥匙吧？能不能打开看看。”
    “可……这不符合规定啊？”大爷有些为难，“你怎么证明你跟她是朋友的？”
    “我——！”
    楚寒筠想，这还要证明吗？她跟温云疏的关系那可是……
    哦，那是过去了。
    楚寒筠只觉得太阳穴一抽抽的疼，这次跟温云疏去游乐园玩，她的手机大半时间放在温云疏的包里，现在才反应过来，她们竟然连一张照片都没。
    “大闺女啊，要不要你再联系联系你朋友？”房管大爷可没什么闲心在楼梯口待着，他狐疑地瞅了瞅楚寒筠，打算走人。
    楚寒筠咬了咬牙，掏出手机拨了田可的视频电话。
    “喂，楚总？你到底在做什么啊？”田可清脆的声音传来。
    楚寒筠拽住老大爷，将手机摆在他面前：“这个小姑娘你认识吗？”
    “诶，李大爷？”田可凑近屏幕，露出她那张姣好甜美的脸，“楚总，你现在是在云疏的家那边？她出什么事情了吗？”
    看门大爷看到田可倒是露出了和蔼的笑：“哦，是可可啊，最近倒没怎么见你过来。”
    “嗯嗯，以后会常去的……喂喂，楚总你倒是说话？”
    楚寒筠没向田可解释，而是直接收回手机，对大爷道：“这样够了吗？我是温云疏的上司，我真的很担心她。”
    大爷又打量了她一下，转身往楼下走去：“行行行，我去拿钥匙。”
    “现在竟然还有这么体谅员工的老板吗……这么少见。”
    老大爷将钥匙递给楚寒筠就自己走了，楚寒筠倒是又急不起来了，她在门口深呼吸了两下，才慢慢打开了门。
    进门闻到的便是一股好闻的茉莉花味，昨天令她差点翻车的腻香已经被通风扇给驱干净了，只留下房间本来的味道，虽然没有闻到温云疏身上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但楚寒筠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了。
    她将门一带，直奔着朝大厅深处温云疏的床走去。
    或许是夏天快到了，温云疏的床一直有装有纱制的小床帘，白色的床帘垂挂下来，不仅会遮挡住蚊虫，还能制造一个密闭的小空间，给人以无限的安全感。
    楚寒筠一过来便看到，躺在床上整个人深陷在被子里的温云疏，就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只见温云疏是靠着里面侧躺着，黑如鸦羽的头发散乱地落在枕头上、被子上，双手轻轻地交叠在一起，放在耳边，双腿却向上蜷起，整个人就像是睡在母亲肚子里的婴儿，显得格外柔弱又缺乏安全感。
    “云疏……”
    “温云疏……”
    楚寒筠轻轻地叫着，她的脚像是绑上了两块大秤砣，重达千斤，令她着实迈不开腿，可她又不敢停下来，只得一步一叫，龟速地向前挪着。
    “你在睡觉吗？”
    终于走到了床边，楚寒筠微微掀起帘子，右手试图拨开挡住温云疏脸颊的秀发，却连着两次都挥空。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有多厉害。
    温云疏没有应，甚至连姿势也没改变，好像是沉睡在她甘美的梦境里。
    楚寒筠的心只觉得在这一刻停止了供血，无数疼痛的情绪在她心口绽开，最终化成了眼泪从她烟灰色的眸中滴落，她只觉得眼前躺着的不是温云疏，而是穿越时空到达极致之时的自己。
    “是热的……”
    那手终究是轻轻落下了，如一片鸿羽触到水面，掀起了一阵涟漪。
    感觉到脸颊一阵冰凉的温云疏，皱了皱眉，微微转了转身子，露出了她烧得彤红的脸。
    楚寒筠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拿起手机，冷静地叫了120，又是怎么把手机合起来放到桌上，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与躯体已经被剥离开去，就连短暂的自控都消失了。
    没有等下一步动作，她猛得冲到卫生间，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就对着厕所一阵干呕，仿佛要把浑身内脏都吐出来的反胃之感，让她头上的冷汗如降雨般滴了下来，砸在了她自己的手上。
    每每看到温云疏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躺在任何带有白色的地方，她仿若又回到了那一世的清晨，已经确定关系的她们漫步在湖边，畅想着未来要一起携手，下一秒就冰冷地躺在地上，她只能捧起她破碎的灵魂，却无法留下一丝温度。
    那个系统告诉楚寒筠，她们必须偿还前世残留下的罪孽，感受百世的孤寡薄凉，能否修得正果全靠她们自身的命数。
    ‘还有得选吗？’那时绝望的楚寒筠问自己，‘没有，你……没办法救她。’
    楚寒筠拒绝不了温云疏的接近，哪怕知道那眼睛里有着阳光的女孩注定要跟她分离那么多世，她也依旧无法拒绝她的亲近，还好温云疏没有记忆，她可以如此贪婪又丑陋地享受着那人无微不至的爱，又用最亲切的言语残忍地约定下一场的碰面。
    可是，或许是对她如此恶劣行径的惩罚，在她好不容易等到希望重临的这一世，温云疏却选择给她一声“抱歉”，并且用自身的伤痛来惩罚她。
    她快疯了。
    她把自己残忍地摊开，摊在温云疏璀璨耀眼的灵魂面前，仿若凌迟一般用拙劣的技巧逐渐把自己的真心剖出来，还害怕见到她本人失望的眼光。
    那些纠缠了她生生世世的回忆时不时在她脑海中翻涌，让她清晰地回忆起那冰冷的触感。
    若不是……若不是她跟温云疏甩脸色，云疏也不会半夜一个人出去，更何况是她害温云疏淋湿的。
    楚寒筠猛得咳嗽了几声，竟吐出了一口鲜血，眼里的阴霾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噬，让她沉浸在自己害温云疏发烧的痛苦中不可自拔。
    可是她还不能晕过去，没有再给她重来的机会了，若是温云疏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楚寒筠觉得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像是一道惊雷将楚寒筠从记忆的梦魇中震醒，她捂着胃缓缓地站起来，不顾从脚尖蔓延上来的酸麻，也不在意医护人员惊悚的眼神，拉着人家的衣领，指着躺在床上的温云疏：“快把她送到医院去——”
    “救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某人的PTSD。
    以及……她就是自私啊。
    第27章
    下午时分,Z市一医院还处在一片喧闹中。
    住院部的走廊上时不时滑过一辆推车，护士跟即将出院的病人交代着注意事项，小孩子欢乐的声音给充满苍白的医院染上了一丝鲜活。
    温云疏呼吸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昏昏沉沉的大脑凝聚不出一丝有用的消息,她轻轻地呛咳了一声,理智慢慢回到身体里。
    她刚想睁开眼睛,却敏锐地感觉到额上猝然敷上一阵冰凉,一个女声轻轻地自语着：“怎么还有些热……”
    是楚寒筠的声音。
    温云疏的眼睫颤了颤,又归于平静，她轻轻地放缓了自己的呼吸，装作熟睡的样子，思绪疯狂地转动起来。
    昨夜发生的尴尬事情还历历在目,虽然楚寒筠并没有出声询问她,但温云疏自己心里门清儿，不管那个气体有什么作用,她这么若无其事的反应基本就暴露了她并不是Alpha的事实。
    楚寒筠没说可能是给她一个面子,也可能是想自己查原因，等到她查出些什么名堂，再一条条摊在她面前询问她。
    不管是哪个问题，她都不可能再安然无恙地跟楚寒筠做着“表面兄弟”相处下去，所以说离开Z市应该提上日程了。
    温云疏在心中给这个计划打了个“必做”的戳，接着在思考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她的心态难得没稳住，一顿狂喜狂悲加淋雨，发烧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若是她昏迷到连楚寒筠都忍不住去家里找她了,那那个约她见面的男人岂不是会以为她故意放鸽子？！
    想到这，温云疏呼吸一滞,右手紧紧地捏住了被单。
    还没等她掀被而起，温云疏就感觉到自己刚刚使劲的手突然被楚寒筠逮住，又给她重新塞回了被子里。
    “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楚寒筠的声音柔和得不像话，落在温云疏耳边却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可不能再生病了，我会看好你的……”
    温云疏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这女人忽冷忽热的态度，真的跟中邪了似的。
    “我不会再让你死在我面前……”楚寒筠的声音有些哽咽，温云疏只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左手被她攥得生疼。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消化着这句话。
    谁死在楚寒筠的面前过？
    听楚寒筠声音中的悲戚，肯定是一个她非常看重的人，而她……说不定跟这个人很像。
    所以说，这不仅是她的一厢情愿，还有着她从未思考过的替身梗？
    温云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演不下去了，抽了抽自己的手，佯装要醒的模样。
    楚寒筠的呼吸声停滞了一下，温云疏只听见她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便归于一片平静。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有些艰难地适应着光芒进入视野的刺痛感，在耀眼的日光灯下，温云疏这才发现她处在一个双人病房中，刚刚还拉着她手呜呜咽咽的那人，现在正躺在她的隔壁床上，脸上毫无波动，装得就是一副熟睡模样。
    温云疏摸了摸手腕上还残有的红印，露出一个冷冷的笑。
    她倒是还巴不得自己在做梦呢，成天陪这个脑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女人玩虐恋情深，她自己倒是也闲得慌。
    床边放着她的手机和一套干净的衣服，温云疏闷声不吭地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接着到卫生间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勉强将直接捯饬得能见人，她便拿起手机就往外走，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楚寒筠屏着呼吸听着温云疏的动作，本想着她会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动作，而她则是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跟温云疏打个招呼，两人气氛缓和后，她再提温志海的事情。
    楚寒筠没有比温云疏先醒的例子，只能凭藉着自己的经验试图挽回点熟悉的感觉。
    谁知道她还在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开口解释事情，便听见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楚寒筠猛得坐起来，一把掀开被子光着脚冲到门口，探出头去，却只能看到干净洁白的走廊，和温云疏已经快要走到拐角的身影。
    “温——！”楚寒筠只觉得胃中又是一阵剧痛，愣是害得她把脱口而出的喊话噎了回去，她一手捂着胃，皱着眉看着已经恢复空荡的走廊。
    “啧……这么有活力也不错。”
    愣了一会，楚寒筠敛了眼底的苦涩，摇了摇头，重新关上了门。
    ……
    温云疏走的是楼梯，她扶着楼梯把手，低着头刷着手机。
    昨晚跟温志海的纪录还停留在那句“好”上，电话也除了田可和楚寒筠外，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好像是彻底不在意她爽约一样。
    按照温志海睚眦必报、自视过高的性子，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去。
    温云疏给他发了一句抱歉，解释了一下原因。
    “重新约一个时间吗？”
    短信倒是回的很快：“不需要了，毕竟女儿的身体更重要，以后你也别去天纵上班了，爸爸给你重新安排工作，离楚寒筠远一点。”
    温云疏皱了皱眉，这事跟楚寒筠有什么关系？
    “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害你的。”
    温云疏删掉与温志海的对话，从通讯录中翻出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打了过去。
    “哪位？”对面是一个慵懒的女声，似乎还没睡醒，带着些沙哑。
    “温志云女士……”温云疏犹豫了一下，“姑姑，我是云疏。”
    “嗯？云疏啊，找姑姑有什么事？”女声瞬间亲切了起来，“是有你妈妈的信息了吗，这么多年了，也该……”
    “不是！”温云疏出声打断，“是我有些事情想要拜托你。”
    温志云的兴致似乎下去了，她淡淡地说：“什么事？我不一定能做到。”
    温云疏走到楼梯的拐角，确保周边没有人，轻轻地说了声：“我有几个关于温家的信息……”
    “……把温志海送进去吧。”
    电话挂断，温云疏将手机放进口袋里，随意地离开医院，在门口买了杯豆浆，直接打了个车回了自家小区。
    这一世她不打算搬家去楚寒筠身边凑合了，这个小窝倒是也住的习惯，等过几天跟田可商量好，她就搬到W市去，温志云在那个地方，她们合作更方便。
    不过也是凑巧，她才回家洗了个澡给自己做了顿面垫肚子，田可就一个电话打来了。
    温云疏擦了擦嘴，接起电话。
    “田可？”
    “云疏——”田可拖长了调子，像是在撒娇，“你这两天怎么样啊？都没怎么见你说话。”
    “还好，没什么事。”温云疏敛着表情，声音听起来确实与过往的她一样，轻柔又温和。
    只是中了个药，发了个烧，顺便跟楚寒筠闹崩了而已。
    ——确实没事。
    田可问候完便直接进入了正题：“我这次打电话呢，是想请你帮个忙，具体的我们去手机上聊吧，电话不太方便。”
    温云疏“嗯”了一声，等田可先挂了电话，她才将手机切到聊天界面，继续一边吃面一边等着田可发信息。
    前几世田可并没有请她帮过什么忙，想必从她放田可鸽子到不回信息的那短短几天里，田可就没升起过找她帮忙的念头。
    可可酱：就是我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了吗？
    一朵卷卷云：嗯，然后呢？
    温云疏嗦了口面，她现在才发现田可已经把昵称给改了。
    可可酱：我已经和她在一起了，是个Alpha，信息素契合度跟我也蛮高的，我超爱的！！猫猫害羞.jpg
    哦……这是给她喂狗粮的吗？不过Omega能找到契合度高的Alpha，确实需要很大运气。
    温云疏将最后一口面吃干净，轻轻地打了个饱嗝。
    一朵卷卷云：恭喜啊，这不是蛮好的。
    可可酱：但是我爸妈不允许……你应该也认识她的，是我们高中同学，倪醇，那个酷酷的大姐头，一脚能踹翻教务处的那个。
    一朵卷卷云：你是想让我去劝叔叔阿姨？
    温云疏努力翻着淡薄的记忆，勉强在脑海中找见一个影子。
    倪醇是她跟田可在W市读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人狠话不多，成天就是外出打架上课睡觉，高中的时候便纹了纹身学了抽烟，就差没直接把自己送进少管所了。她跟田可都是比较乖的那种，和这些不良基本没什么交集。
    没想到现在倒是田可跟她勾搭上了，也难怪田可家里不同意。
    论谁家里宠上天的小公主也不可能交给一个不学无术大学没读的混混过一辈子啊。
    可可酱：这，我开始也不知道啊，我跟我妈一说我处了个Alpha，她知道是倪醇之后就勒令我分手了，最近还给我一个劲儿相亲。我虽然没跟倪醇说分，但我家里那关非得要我带个正经的对象回去。
    可可酱：你现在档案不正好是Alpha，反正云疏你气场也那么强，不如假扮我对象，帮我把家里那关先过了怎么样？
    温云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腺体，开始觉得田可脑袋是不是谈恋爱谈坏掉了。
    让她去假扮对像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有没有信息素这难道还不明显吗？她当时去蒙楚寒筠，那是仗着了解楚寒筠的性子，知道她不会主动去查。
    一朵卷卷云：我觉得这事不行，你母亲的性子你也知道，万一知道我们在演戏骗她，你怕是要被关禁闭，到时候倪醇那边你怎么说？
    可可酱：不会的！！倪醇那边我会去跟她解释，你就陪我回家演一场吧，等我妈消气，我再坦白。
    可可酱：你就答应我最后一次吧，我明天中午来接你，一起去我家。
    温云疏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起身打开了电脑，她先是设了个加密程序，将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全部发到温志云的账户里，接着便黑进档案库里，直接查到了倪醇的信息。
    看着这个证件照上都掩盖不住颓废和阴郁的女子，温云疏的眉逐渐皱起。
    她和田可都是造了什么孽啊，碰到的Alpha怎么个个都那么不靠谱。
    第28章
    田可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第二天中午，温云疏才刚吃完午饭，她就兴冲冲地过来敲门了。
    “云疏——快快救我狗命!”田可穿着件白色的裙子,脖子上还精致地系了条丝巾,她化了淡妆,看起来甜美可人,文静尔雅。
    ……虽然一说话就破功。
    温云疏将碗洗干净放到柜子里,擦了擦手上的水,无奈地问她：“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万一翻车了我可捞不动你。”
    “不会，不会。”田可信心满满，看温云疏的眼睛都在发光，“你快去化妆！我妈特喜欢你这种正经又有气质的人。”
    “可是……！”
    温云疏一路被田可推到卫生间,她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化妆品,眉眼间皆是无奈：“虽然你妈没见过我，但我不信你没说漏嘴过。”
    田可的妈妈田明橙女士她虽然没见过,但也在田可的叭叭中知道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中反倒是真的没底。
    ——一个强势又傲慢的女alpha总裁。
    她毕竟也不是什么良家人选，甚至在感情上还能称一句乱得跟毛线似的。
    田可讪讪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小酒窝：“我没怎么说啦，她顶多知道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闺蜜还没分化，但也不知道是你。”
    温云疏将自己的头发夹起来，给自己一层一层描摹，看着脸色苍白的自己在彩妆的映照下变得有血色，像是想到了过去的事情，心中翻滚的却全是阴郁。
    “我倒是想分化成Alpha……”她自己低声喃喃着。
    “反正我不信能那么巧,你一到我家就分化……啥，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田可站在旁边挠了挠耳朵,凑到温云疏旁边。
    “没。”温云疏叹了口气，给自己涂上了浅色的唇膏，认真地抹匀，“我只是在想，你怎么看上倪醇的。”
    “其实就蛮简单的。”田可想起心上人，羞涩地抿了抿唇，“那时候我本来打算去我妈公司那取东西，因为路不远嘛，我就自己走过去的，结果走到一半下雨了。我穿着高跟鞋滑了一跤，手机也进水了。”
    “好惨。”
    “对啊！然后我当时就特委屈，觉得自己回不去了，本来打算凑合走到路边避雨借手机。”田可讲得眉飞色舞，“结果倪醇就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把我给抱走了。”
    温云疏理头发的手顿了顿：“抱走”
    “对啊，她在那块地方开纹身店的，我还进去参观了一下，虽然有点小有点黑，但看起来还是很正规的。”田可替自己的心上人挽尊，捂着脸傻笑，“反正我不嫌弃她穷，当时……反正见着了就觉得心扑通扑通的。”
    温云疏将头发整理好，走到床边收拾包，她垂着眸，将眼中的深思都敛在眼睫之下。
    她昨晚才去查了倪醇的档案，还是通过内网，不可能有疏漏。
    问题来了，已知田可从家到她家公司的路是固定了，那为什么本来在Q市的倪醇，会突然就在路上开了个纹身店
    “云疏，你整好了没——”田可扒拉着门，像是一只活泼到停不下来的小猫，“冲冲冲！”
    温云疏瞄了一眼关着的电脑，拎起自己的包，淡淡地说：“下次我不帮你糊弄了。”她得去找找那个倪醇才对。
    田可嘻嘻一笑，狗腿地帮她关上门，还疯狂夸夸：“云疏你今天真好看！”
    温云疏拨了拨头发，没有说什么。
    这衣服，这妆，没有一点温云疏的影子。
    ……
    温云疏从田可家里出来时，已经到傍晚了。
    为了女儿婚姻大事愣是抽出空的日理万机的田明橙对她的到来既没有欢迎的情绪，也没有什么排斥的反应，礼貌地让她觉得自己在开什么工作上的会议。
    田可坐在她旁边缩得像是个鹌鹑，没什么声儿出来就被她妈扣在家里，看样子是要挨批一顿。
    温云疏看了一眼手机，决定去找些东西填填肚子，结果还没走两步，便在拐角的阴影处发现了一个人影。
    她下意识将手机握在手里，划开了正常人都非常熟悉的那个三个数字的通讯界面，准备稍有不备就拨打。
    好在提前的准备并没派上用场，在温云疏打算掉头绕道走的时候，那个人影急匆匆地跑出来，伸出手臂拦在她面前。
    “倪醇”温云疏抬眼，露出一丝惊讶，“你是在这里等田可”
    倪醇带着个黑口罩，一身朴素的纯黑T恤加黑裤子的打扮，手臂上露出温云疏看不懂的纹身，斜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半边脸，看起来格外阴郁。
    “你是谁”倪醇自顾自说着，她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受了什么伤，“你跟田可……很熟吗”
    温云疏抿了抿唇，如果她没经历过那么多事，她跟田可确实知根知底，但现在来说，她只记得些许与田可相处的事情，之前的记忆半点不落，全都丢在时间的路里了。
    “我跟她是朋友。”良久，在倪醇越来越警惕的目光中，温云疏叹了口气，“找个地方谈谈吧，现在也该吃晚饭了。”
    她自己感情都打得一塌糊涂了，为什么还要帮别人出谋划策尽心尽力的
    倪醇拽了拽口罩，别扭地说了声：“好。”
    温云疏吃饭虽然不挑嘴，但带着倪醇的话，她还是不太好意思随便在路边选个大排档凑合，毕竟不管怎么样，作为田可的朋友，她还是希望田可能找到一个更靠谱的对象。
    两人一路沉默，却也在温云疏一番带领下找到一个看起来环境不错的西餐厅，温云疏将菜单递给她：“随便点些什么吧，这一顿我请你。”
    倪醇的手指在菜单上停顿了半晌，从最便宜的划到价格偏高的部分，然后戳了几道菜。
    温云疏撑着自己的下巴，目光飘忽，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实际上却是在借余光打量着倪醇。
    倪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阴郁又略带潦倒的形象，实际上温云疏随意一观察，还是能看出些纰漏。
    比如这家西餐厅大部分的菜单都是纯英文写的，她接过菜单的时候扫视得非常熟练，丝毫没有被语言所困扰，这跟资料上查出来的高中辍学不太相符；田可说倪醇的职业是纹身师，可她这个发型明显影响她的视野，这对纹身师来说是大忌。
    所以说……这家伙应该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温云疏心中暗忖着，看着倪醇的举动，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在暗戳戳报复她“抢”了田可的心
    等菜上齐，温云疏也不再折腾些弯弯绕绕，而是直言道：“你跟田可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倪醇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她的下巴右侧纹了一朵鲜红色的花，显得格外有冲击力。
    “我喜欢她。”倪醇垂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你是她妈妈找来的人对吗”
    “不是。”温云疏细嚼慢咽地吃着，抽空回话。
    “那……是田可。”倪醇整个人都蔫了，她看着姿态优雅得体的温云疏，神色复杂，“如果是她喜欢的话，那么我没意见，我就先祝你们幸福，先走了。”
    她说完话就先起身离开，把温云疏吓了一跳。
    “你急什么！”温云疏直接给整笑了，她手拦在倪醇面前，将她逼回座位，“我说我跟田可在一起了”
    倪醇没说话，眼中充满了控诉和委屈。
    就这，以前打架那么猛的不良少女
    温云疏觉得自己以前怕不是也给这个人糊了十米厚的滤镜。
    “我跟田可是朋友，因为你的缘故，她被她妈妈关禁闭了。”温云疏直截了当地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你如果真的对田可有想法，我劝你做点改变。”
    倪醇的唇蠕动了一下，啥都没说出来，她的手附在自己脸上，盖住了下巴上的花。
    “改变”
    温云疏点点头：“据我所知，她家里人更希望她未来的另一半有上进心，可以很好地照顾她。我不是说你哪里不好，只是田可毕竟没遭受过生活的挫折。”
    “这样啊……”倪醇皱了皱眉，“我应该去开家公司赚更多的钱”
    “总之你做出改变就可以。”
    倪醇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浅笑：“那我有信心了。”
    温云疏在心中打了个问号，这么有信心早些时候干嘛去了。
    只听倪醇又说：“我以为田可就喜欢我这种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看起来很拽的样子。”
    温云疏瞪大了眼睛。
    “你在说田可的审美吗”温云疏真的笑出声了，“她哪里要求那么奇怪了，她可能真的只是喜欢你。”的脸。
    说句实话，她觉得田可一般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倪醇估计还正好戳她点上了，再加上英雄救美的影响，一见钟情真的说不准。
    倪醇羞涩地笑了笑，拨了拨自己的刘海，露出了那一双标志的丹凤眼，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温云疏：“你能不能教我一下，我下面要怎么做。”
    “好好工作，积极向上，然后自己去找田可的母亲承诺。”温云疏干脆地告诉她，“她妈妈是一个比较雷厉风行的人，你必须直接把成果放在她面前。”
    倪醇的眼睛发亮，似乎已经想到了美好的未来，看温云疏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恋爱大师。
    “你太厉害了!”
    温云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田可看透了倪醇的本性会怎么样。
    表面上那么正经的孩子，怎么内心就那么傻乎乎的
    看来那个纹身店，也应该是这家伙追求田可的手段，没想到守株待兔倒是真的有兔子撞上去。
    “反正田可等着你去救她，回去整饬整饬自己，加油吧。”
    “不过我很好奇，如果田可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想找人去过父母那关的事情”
    倪醇摇了摇头：“她只是说，这几天让我别去找她，她能自己解决，我不放心就……”
    温云疏皱了皱眉，所以说倪醇这几天都在蹲守田可
    “不过还是谢谢你。”倪醇认真道歉，看起来却没什么悔改的意思，“我刚刚其实说谎了，如果田可变心跟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温云疏握着叉子的手顿了顿，心中倏忽了悟了什么不妙的事态走向。
    若倪醇真的是个什么偏激性子，那么前世田可突然失去音讯，会不会是她做了什么原因就是这一次伪装的见家长
    看来得跟田可提醒一下了，这个倪醇应该也不像她想的那么憨憨。
    “我劝你还是有事跟田可好好说清楚，老实做人，天天向上。”温云疏冷淡了语气，“田可虽然人傻，但也不是没脑子。”
    倪醇似乎没听出她暗含的警告之意，朝她笑了一声就起身告别。
    温云疏成功当了一次红娘，看着倪醇晚饭都没吃几口就兴冲冲地告辞，这才慢悠悠地低头继续吃有些凉了的晚饭。
    可惜还没吃几口，又一片阴影挡住了她桌前的灯光，让她有些不耐地抬起头。
    “你跟我过来一下。”
    入眼便是板着脸面若寒霜的楚寒筠，她手上拿着个文件袋，看温云疏的眼神十分晦暗。
    温云疏没有搭理她，低着头继续吃自己的面，心中倒是有点懊恼，她怎么好死不死地选了这家餐厅。
    楚寒筠这家伙怎么正好在这谈生意……
    温云疏本以为自己忽视看不见，本性高傲，放不下面子的楚寒筠会先憋屈地离开，等之后再跟她算账。
    没想到下一秒，这个女人就蹲下身子，手撑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似乎想要拽她袖子，委屈巴巴地说：“能不能过来一下嘛。”
    “云疏……”她轻轻地唤着，像是一只惹主人生气，只能撒娇卖萌哀哀叫唤的大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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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一闪而过。
    温温要准备开溜了，在520这天（魔鬼低语）
    反正作者也是单身狗嘛！汪汪
    第29章
    温云疏听到楚寒筠近乎“嘤嘤嘤”的卖萌语气,一个恶寒，手上的叉子与盘子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让她的食欲也消减了大半。
    说句实话,一个正常人吃饭都忍受不了旁边有人打扰,还是不想碰到的人。
    “你要做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叉子放下转过身对楚寒筠说道,“我还有事。”
    楚寒筠得寸进尺地凑过来,拽住了她的袖子,见温云疏没有特别不耐的情绪，她才小声说：“我来这里，正好是与你上次拜托我查的事情有关。”
    温云疏微微怔了一下，这才一两天的时间,她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要什么报酬吗？”她也压低了声音,对楚寒筠说道，“财货两清。”
    “你跟我来。”楚寒筠站起身,扣住温云疏的手腕,直接将她从座位上拽了起来，不顾旁边服务生惊愕的目光，一路拉近旁边的包厢。
    这是个合并空旷的房间，一张圆桌摆在里面，上面还放着一瓶鲜花，桌上没有事物，只有几张白底黑字的公文纸散落着，淡淡的清香充满了整个房间，看起来还算是有格调。
    温云疏挣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地说：“你提前订了房间？”
    “……刚刚就没退。”楚寒筠指了指旁边的玻璃窗,“这里是单面玻璃，从里面是可以看见外面的，我刚刚在这里与那私家侦探见面，一转头就发现你了……”
    “话说，你跟刚刚那个人……”楚寒筠放轻了语气，但说出口的话语还是控制不住隐隐带刺，“你跟她什么关系？”
    温云疏轻笑了声，楚寒筠这家伙搁着兴师问罪呢？
    “没什么关系，也与你无关。”
    楚寒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温云疏这种冷淡又排外的语气，让她突然意识到了她们之间不止是订婚和温家那两件事的影响，还有什么其余的东西横亘在两人中。而这种东西，是她从未发现过的，最大的败笔。
    她刚刚跟那个私家侦探在包间里刚谈完话没多久，就看到温云疏跟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走了进来。
    两人默契地坐在了对面，虽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气氛看起来确实不错。
    ——温云疏不仅给她递菜单帮忙点餐，还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与她焦虑，而对面那个女人却依旧警惕又冷淡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给温云疏面子，这让她看着格外不爽。
    总归不会是温云疏换了个追求目标吧……
    楚寒筠的脑海中出现这个想法后就久久挥之不去，肚里也一直翻滚着酸水，这才一时没忍住直接冲出去拽住她。
    “她是你知道但是不熟的人？”楚寒筠自顾自说着，“因为田可吗或者是其他的同学……”
    温云疏看着她一副查岗的表情，头都快大了：“你要说快说，不然我走了。”
    她是真的发现，在想通了之后，看到楚寒筠她就觉得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感情。
    楚寒筠直直地看了她一眼，汹涌的情绪收拢在烟灰色的眼眸中，深深浅浅的，看不清想法。
    “你让我查的TL689号的户主，我刚刚已经查到了，户主叫曾斌，他有个弟弟叫曾岳。”
    温云疏想了想这两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便皱着眉问：“就这样？”
    楚寒筠勾了勾嘴角：“我顺着这条线往下挖了一下，这几个月曾岳突然进入演艺圈，并且跟你的妹妹温云溪谈了段恋爱，目前分没分手并不知道，但两方似乎都蛮高调的。”
    温云疏叹了口气，她那天晚上开电脑还正好看见这条信息了，现在想想跟温云溪有关的话，她似乎就知道为什么曾斌会找她麻烦了。
    无非是帮她妹妹出气，整她一波，或者让她干脆吃一顿法，完全丧失跟她抢夺温家的能力。
    只不过，温家那个旮旯她真的不是很想去争，给谁倒也是无所谓。
    那天她在警局中因为温云溪那个憨憨顺藤摸瓜摸出来的线索，没想到还真能串起来。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温云溪非要让她出点什么事呢？
    想起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温云疏一瞬间有种看不清她的脸的感觉。
    温云疏朝楚寒筠点点头，似乎是无意中说道：“你不生气吗？”
    “我生气？”
    楚寒筠心中一喜，还以为这是温云疏要和好的信号，忙道:“我没生气过。”
    温云疏微勾嘴角：“楚总大度啊，舍妹这个行为都能忍，不愧是青年才俊。”
    怎么还是绕不过这个事情。
    楚寒筠脸色扭曲了一下便秘似的憋出句话：“不是……”
    “我跟温云溪没关系。”
    “嗯。”温云疏点点头，又往后退了半步，“消息收到了，谢谢楚总，需要什么报酬可以告诉我，如果金额较大，我尽量筹钱给您。”
    楚寒筠“啧”了一声，有些焦躁地转了两小圈，似乎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接着说，半晌只憋出了两个字：“云疏……”
    “你别闹了行吗？”
    温云疏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有闹过，只是在进行一场交易，不对吗？”
    楚寒筠不知想到了什么，迈了两步，走到温云疏旁边，磕磕巴巴地说：“为了挽救……你不理我这个糟，糟糕的结局，我曾经百万次地告诉我自己，至少在心里说上万万遍对不起，然后再告诉你……”
    温云疏：？？？
    楚寒筠深吸一口气：“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温云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她一言难尽地碰了碰楚寒筠的额头：“发烧了吃药了没，有病记得去医院看看。”
    “还有，我过段时间可能会搬家。”
    楚寒筠眼睛亮了亮：“是去——？”
    “隔壁市。”温云疏淡定地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而且时间比较紧张，所以说没法去天纵上班了。”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不是应该去她隔壁吗？
    楚寒筠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见温云疏说完拎起包就想走，楚寒筠连忙朝她身边跨了一步，没等温云疏反应，接着“嘶”了一声，捂着胃靠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单手还往前伸了伸，脸色瞬间就苍白起来了。
    温云疏惊了一下，将包垮在手上，犹豫了一会，还是过去扶了她一把：“你晚上吃什么了？又胃疼，有没有带药？”
    楚寒筠接温云疏的力靠在她的身上，委屈巴巴地说：“那个私家侦探说他时间有限，必须这个时间点来这里亲自跟他见面，我正好开完会赶过来……”
    懂了，她胃病是我的锅。
    温云疏勾了勾嘴角，拿起手机作势要打救护车。
    楚寒筠连忙拽住她的手，手掌轻轻地搭在她的手上，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手指，又慢慢把她的手机抻出来。
    “我不想要什么报酬……你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我真的没生气。”温云疏任由她抓着，眼睛却顺着她背后的曲线，看到了她的颈部，那里……
    温云疏的手颤了颤，她似乎隐约闻到了楚寒筠的信息素的味道，虽然淡到近乎没有，这也说明她的分化期有了一定的提前。
    她现在是万万不可留在楚寒筠身边了。
    “如果不是特别难受，就先回去休息吧，要是走不了，就叫小郑。
    温云疏想要将她扶到桌旁坐下，楚寒筠的脚却像是黏在地上一样，她根本推不动。
    “我说真的。”楚寒筠都快给温云疏跪了，她嘴里有气无力地碎碎念着，“我真的不介意你到底是不是Alpha，也真的没跟温云溪有一腿，半腿都没有，你能不能别憋着劲儿跟我冷战了！”
    彳亍口巴，全自爆了。
    温云疏的手蓦然收紧，将楚寒筠的衣服捏出了几道褶皱：“说这些干什么，我们关系很亲吗？”
    说到底，她们这世认识总共也没多久，但经历的事情可是一点也不少，温云疏的心态也跟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最终停在了一个低点。
    “可以不亲，但以后可以亲。”楚寒筠见温云疏不为所动，只能自己揉了揉抽痛的胃部，憋出一个可怜的笑容，“感情，不都是培养出来的吗？”
    “虽然我没查清楚你为什么要伪装Alpha投档案，但我相信你是对自己有把握，不会引起周围人骚动的，再加上性别的不同又不影响其他的方面，我们的相处模式也不该这么冷淡。”
    “还有温云溪……我早就跟叶家断绝关系了，叶欣然做的决定与我无关，而且要说你也是温家的子弟，娃娃亲怎么着也该有呢一份啊，我已经回绝她们了。”
    楚寒筠努力阐述出自己的心意，生怕温云疏不耐烦直接走人，她的手便一直抓着她，将那冰凉的手指捂得滚烫。
    “没有。”温云疏垂下眼帘，注视着楚寒筠脖颈上的那颗鲜红的小痣。
    “什么没有？”楚寒筠顿了一下。
    “没有冷战。”温云疏清浅地叹息了一口，连空气中都无多余的气息，“只是我累了，楚总。”
    “叫我寒筠好吗？”
    “楚寒筠，你到底想做什么？”温云疏抽出带着不属于自己温度的手指，说不出自己什么语调，只知有些心烦意乱。
    楚寒筠转过头，露出那张因为胃疼略显苍白的脸，化过妆的面容颇为精致，就连那唇也红润得令人想一吻芳泽，她不似常人的烟灰色眼眸静静地盯着温云疏，像是想透过她淡漠的外表看见她有些慌乱的灵魂，半晌，她嘴唇轻启：
    “温云疏，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楚：让我康康百度怎么哄生气的女朋友的……
    第30章
    “温云疏,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吧。”
    温云疏听见这话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觉得自己今天还没睡醒，接着便开始怀疑楚寒筠是不是烧糊涂了。
    开玩笑，要是楚寒筠会倒过来追她,那她前面那么多世都是谁在跟她闹着玩的吗？
    她将楚寒筠一把摁在凳子上,退了一步,扫视着她全身,嘴里嘟囔着：“这是胃疼到神志不清了？”
    楚寒筠的脸色还很苍白,似乎真的不是装的,额上还渗出了细密的汗，可她眼睛亮亮的，像是在发光般盯着温云疏，执着地说：“给我一个机会吧。”
    温云疏抿了抿唇,别过头不去看她：“我要去其他市了。”
    “又不是见不到。”楚寒筠认真地说,“我还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个机会？开始你对我也蛮亲近的。”
    狗屎！
    温云疏在心底暗骂一声。楚寒筠是疯了吗？还是她自己疯了？
    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你确定？”温云疏嘴角的那丝浅淡的弧度都抹平了，她板着脸,无形的气势让她看起来格外严肃,“楚寒筠，我不想跟你开玩笑。”
    楚寒筠心里莫名有些打鼓，忐忑不安的，努力开始在脑海中搜罗着自己这世做过的事，似乎除了瞒了温云疏定亲的对象是她妹妹之外，她也没做什么，顿时又执着地说了声：“我确定。”
    温云疏安静地打量着楚寒筠，这个她追逐了无数岁月的女人。
    楚寒筠的双眸像是画师手里随意涂抹出的灰色浅影，乍一看上去什么也没有,仔细一看，里面似乎又有千万种颜色,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温云疏的眼睛，强然挂着在意的笑。
    楚寒筠或许没有对不起她，但温云疏从来都明白，她已经狼狈地像是一只奔波了整个世纪的野兽，徒留鲜血从身体上缓缓流出，却始终找不到伤口。
    “她没有对不起我，但我已经坚持不住了。”温云疏听到有个声音在心里对她这么说着——是她自己。
    眼前这个女人，温云疏从来不否认她的魅力所在，就连她浅浅地微笑，都曾经是她最爱的那个弧度。楚寒筠的出现，就像是一个狡黠的猎人，给温云疏铺开了一个个连续的陷阱，让她走一步跌一个坑，却又有个肉骨头在前面吊着，让她舍不得停下脚步。
    这一次……还是那铺着陷阱的肉骨头吗？
    终究是无法不在意，温云疏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让本就有些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视线：“那么我拒绝。”
    “什么？！”楚寒筠的笑冻在了脸上，眼中不可置信一闪而过。
    “我拒绝答应你的追求。”温云疏温吞地重复了一遍，声音软软的，像是做出了一个轻而易举的决定，甚至没有刚刚的询问那么铿锵。
    即使现在气温不高，疼痛也有了略微降低，楚寒筠的手心却依然出了一层冷汗，酸麻的感觉从手上划过，让她慌乱之下一时无法抓住温云疏的衣角。
    她或许能想像到温云疏故作含蓄的视而不见，或许能直白地收获到温云疏惊喜又羞涩的目光，但从未想像过被温云疏如此温柔又残忍地拒绝过，像是对外头那些不识好歹的人一般。
    ‘这是不对的，不应该这样。’她在心里慌乱地念着。
    ‘温云疏是喜欢我的，我不可能感觉错！她是在瞒我……不对？是在做什么事情，无法分心，所以才拒绝我的示意？’
    说起来很好笑，原本从未看透楚寒筠在想什么的温云疏，此时却一眼看透了她的想法：“你不需要不可置信，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有些感情不能勉强，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温云疏浅浅地叹了口气，“我不希望在我搬家后你也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们就这样互相放过吧。”
    楚寒筠将双手附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直到两颊的皮肤都被搓得翻出浅浅的红色，才看着又后退了一步的温云疏道：“现在时间还早，你不需要说那么绝情。”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劝温云疏放缓态度：“我们才认识了一个星期不到，一起去了游乐园、一起打游戏、睡过同一张床，你还给我做过饭，这难道还不够说明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较陌生人更为亲密的关系吗？更何况我们两家本身就有约过娃娃亲，不可否认，你本身就是温家的一员。”
    “温家？”
    温云疏的眼神更加冷淡了：“我跟那个家并没有什么关系，户口本也不是在一起，与其操心这些事，您倒不如把重心放到发展生意上。”
    “那就撇开这个关系不谈。”楚寒筠很干脆地顺着她话题说，“天纵集团确实是由我负责的，但我本职还是一个主播，你当时也答应过我陪我直播不是吗？云疏我相信你不会言而无信的。”
    温云疏见她越说越有劲，恨不得把她所做的一举一动都扒出来做个深度解析，不由得有些头痛。她现在确实尝试对楚寒筠放下了，但尝试终究是尝试，她才刚下定决心跑路，这家伙就上来得吧得吧表态度，怎么看都是故意在跟她作对。
    “我是不会言而无信……”毕竟这事情是她做的不对，若不是她非得藏锅，还自己摔下来，也不会害得楚寒筠伤了手。
    “那就先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不会干涉你搬家之后的事情，但偶尔发几句信息聊聊还是可以的吧？”楚寒筠见初步目的达成，也没有再多贪心什么，非常干脆地定下了信息。
    温云疏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没打算直接把楚寒筠给删了，那样不仅解释不清楚，还可能错过温云溪那家伙指不定还会找楚寒筠搞什么幺蛾子的事情，得不偿失。
    “所以说，你现在胃还疼吗？”温云疏摇了摇手中的电话，“我可以帮你叫人。”
    楚寒筠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顿时被胃中的抽搐感疼得一个反胃，脸色又白了一个度。她摆了摆手：“我自己找人过来接就好了，你可以先回去。”
    温云疏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还是选择拿起包直接离开这个包厢，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寒筠这时才从自己的包中翻出一颗胃药，连水都没打算要，直接仰起头干吞了下去。她拿起手机，给那个私家侦探打了个电话。
    “你说的独家信息是什么？”
    那边被伪装的声音有些男女模辩，只听那轻笑了声：“楚总还是想通了要查了吗？”
    楚寒筠皱了皱眉，用手摁了摁自己发疼的胃：“我还在刚刚那家餐厅，你自己来找我。”
    不一会，一个带着墨镜和灰色围巾的男人走了进来，迳直坐在了楚寒筠对面，将一只录音笔放在了她眼前。
    “等下的对话您可以录音带走，也可以就听听。”私家侦探干脆地说，“是选择买断还是……？”
    “买断。”楚寒筠毫不犹豫地说，将桌上那只录音笔拨到一旁，“但是你得确保信息的真实性。”
    男子轻咳了一声：“那么我就直接开始说了。”
    “温家目前的掌事人有两位，一是温志海夫妇，二则是独居的温志云女士，温志海拥有两个孩子，大女儿温云疏已经被温家除名，二女儿温云溪跟在温志海旁边处理事务。”
    楚寒筠不耐烦地点了点桌子：“说重点！”
    “别急嘛，不会让你失望的。”男子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众人都以为温志海与其妻子林淑媛离婚是因为双方感情破裂，实际上却是林淑媛受不了温志云的骚扰，带着身体有缺陷无法分化的女儿温云疏匆匆离开温家，从此下落不明。”
    楚寒筠的身子僵了僵，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温志云？温云疏的姑姑？”
    “对。”男子从随身携带的平板上翻出资料，推到楚寒筠面前，将围巾扯下大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林淑媛嫁给温志海之前，温志云便已经看上她了，但无奈是温志海率先将林淑媛永久标记，她就只能选择让自己的心慕之人变成弟弟的妻子。”
    “怪不得温志海跟温志云突然闹掰，现在两人一人在京都，一人在W市工作，在温氏都持有相同的股份。”
    楚寒筠分析着已知的信息，心中暗忖着温云疏突然想搬家去隔壁市，该不会就去找她的姑姑温志云吧？
    莫非她是想借助温志云的力量扳倒温志海？那她还不如来找天纵……
    楚寒筠心里酸溜溜的，总觉得那个温志云也不是什么好人，万一温云疏那么温和的人独自过去，被她那些无良长辈坑了怎么办？
    私家侦探还是非常专业的，他等楚寒筠明显消化了这个消息以后才继续说：“林淑媛并不爱温志海，也对温志云没有任何好感，因为她出身的问题，与温家结亲让她多了不少风言风语，生性敏感的她在生下温云疏后便陷入了抑郁，需要靠药物维系生存。”
    “这些都是市面上很好查的信息。”
    “可是之后的信息可不是一般人能查出来的了。”私家侦探摆了摆手，“毕竟我们的招牌可是经过那么多客户打出来的，楚总还是稍微相信点鄙人吧。”
    “比如温志海家暴过林淑媛和温云疏这种信息，也是我们的独家信息。”
    “为什么？！”楚寒筠脱口而出，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
    “因为温云疏并不是温志海的孩子，她是林淑媛和温志云所生的。”
    楚寒筠只觉得自己的胃一阵抽搐，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那只录音笔捏成了两半。
    第31章
    “你是说,我不是温志海的女儿，温云溪是他跟他的情妇生的？”
    温云疏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听着电话对面楚寒筠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跟温志海和温云溪的血缘关系,毕竟她跟温云溪虽说样貌不相似,但年龄和从小一起长大的经历却做不了假,还有个双胞胎的身份在。
    温志海从来就没给她好脸色过,而原本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妹妹近些年来对她的态度也格外恶劣,她还以为是因为跟温志海待久了，近墨者黑了呢。
    现在告诉她，原来她不是温志海亲生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林淑媛出轨的产物,那么温云溪和温志海那么针对她、造谣抹黑她的行为……似乎都有解释了？
    电话那头的楚寒筠低低地“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是故意去查你家事情的……只是不想让温志海那个老家伙继续针对你。”
    温云疏撇了撇嘴角，试图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突然想起对方也看不见那抹笑,便连一丝弧度都没了。
    “没事，我就是要去处理这件事情的，你替我查了，倒也算是让我清楚了不少事情。”温云疏敛下眼里的复杂情感，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点，“不过确实没想到，温志云竟然……”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并没有怎么见过的，现在甚至可以说是破坏她家庭稳定的长辈,她基本就没怎么见过温志云——这个名义上的姑姑，只是有几世在工作和生活上跟她有了一些交集,知道她是个性子强硬的工作狂，对温志海也抱有负面的看法，这才专门去找她合作的。
    现在看看，她打电话的时候，温志云脱口而出的是母亲的话语，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虽然林淑媛已经不知所踪了很久，但温云疏也不是从未去寻找过，只是失联的时间太长，她实在是找不到线索。现在看来，林淑媛说恨温父和温家，还说让她好好照顾温云溪，已经能看出她写那封信是处于一种格外矛盾的状态，想必对她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也无法抱有什么善意。
    林淑媛的忍耐力已经很强了，忍到她成年才做出离婚的决定，最后又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也是一种可以原谅的决定。
    温云疏想起记忆力已经模糊的母亲形象，喉中又忍不住出现一声叹息。
    “你别太难过，有事情可以找我。”楚寒筠踟蹰了一下，安慰道，“去W市也要注意安全，我可以帮忙。”
    温云疏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呵”了一声：“猜到我要去W市了？”
    “……对不起。”
    “早些睡吧，晚安。”
    “好，晚安。”感受到温云疏似乎没有什么隐私被窥探的生气情绪，楚寒筠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
    第二天，在与田可发消息交代了关于倪醇和搬家的信息后，温云疏就拎着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坐上了去W市的高铁，她没有告诉楚寒筠她的行程，还专门叮嘱田可千万不要说漏嘴。
    楚寒筠先是用了一早上的时间解决了必须要她签字的文件，再把其他的琐事丢给郑铎等几个助理处理，接着便直接一个电话打到田可的家里，约她出来见一面。
    田明橙女士还以为是楚寒筠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有意思，顿时就喜滋滋地解了田可的禁足，还亲自给她们安排了个见面的餐厅。
    田可倒是知道楚寒筠对自己的闺蜜温云疏虎视眈眈，虽不知道她为什么专门来见自己，但还是非常感激她的出现，让自己提前解了禁足。
    只是……田可看着一脸严肃地审视她的楚寒筠，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包往椅子后挪了挪，警惕地说：“你找我来干什么？”
    “没，我就想知道你跟温云疏是怎么当了那么多年的朋友的。”楚寒筠回道，心中却忍不住想着为什么她从来就不知道田可的存在。
    明明她后面跟温云疏相处了那么久，也没见着田可出现过。
    田可松了口气，促狭地笑了笑：“原来又是来找我打探云疏的事情的？或者说……你是在吃醋？”
    楚寒筠抿了抿嘴，有些别扭地说：“我只是想知道……”
    “毕竟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是温云疏的朋友。”
    田可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难道不应该是不知道温云疏是她的朋友吗？难道楚寒筠跟温云疏提前认识过？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出口了：“我跟云疏从小就是同学，倒是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温云疏的？”
    “我……”楚寒筠怔了怔，委委屈屈地说出了这一世她们的认识时间，“就是温云疏去天纵任职前的晚上，我们在网上聊了几句。”
    田可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很久。”
    “嗯？”
    “说起来很好笑，云疏曾经跟我说过一件事。”田可托着下巴看着面前这个失去了工作时干练变得反倒有些坐立不安的女人，感觉有些好笑，“她说你不可能喜欢她，她也不可能找你告白，说得超级肯定。”
    “现在看看，明明我们楚总已经沦陷了嘛。”
    田可笑眯眯地看着楚寒筠，调侃道：“不过云疏还没分化，你们在一起还得有不少波折。”
    楚寒筠皱了皱眉，并没有因为田可的调侃感到高兴：“你说云疏她自己亲口说的，我不喜欢她？”
    “对啊，我觉得可能因为她迟迟没有分化，所以说心里压力有些大吧。”
    温云疏可能因为心理压力大就说这么笃定的话么？
    楚寒筠想到自己昨天跟温云疏表明心意时她满脸的惊讶和拒绝，毫不犹豫就否定了“心理压力大”这个原因。
    她有些不安地转了转手上的珠串，继续问田可：“她还有说过什么关于我的事情吗？”
    田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突然紧张起来的模样，茫然地说：“应该没了吧……不过我觉得你跟云疏确实蛮配的，她其实防备心很强，有人在旁边基本都睡不着觉，我都没在她家留宿过，没想到她倒是能接受你跟她一起睡。”
    “有人在她旁边，她会睡不着觉？”楚寒筠重复着喃喃了一遍，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田可。
    得到了田可再次的肯定回答后，楚寒筠匆匆地说了句“告辞”，连桌上已经摆好的午餐都没吃，就离开了餐厅。
    田可茫然地看着楚寒筠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想了一会决定放飞自我，她美滋滋地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醇姐~快来XX餐厅，终于又可以跟你见面啦！”
    ……
    楚寒筠一路踩着油门，以近乎压线的速度开着车飙回了自己的公寓。她直接冲到二楼书房，将放在抽屉里的照片全部翻了出来。
    一张一张，全部凌乱地洒在桌上。
    温云疏推窗时往外看时漫不经心的表情；温云疏洗澡后挽起头发，手轻轻附在颈后的举动；温云疏五杀时的游戏截图……
    “哈？云疏竟然会打游戏？我当时让她下了跟我一起玩，结果她连走路都能走错到别人的地盘去。”
    田可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楚寒筠心中倏忽出现了一个，极其，极其不好的预感，似乎有闪电在浓厚的乌云中如游鱼般穿梭，猛得炸起一抹压抑的亮色，轰轰的雷声猛得在她耳边炸开，吓得她松开手中的照片捂住耳朵。
    可是Z市今天是晴天，不仅天晴，气候还逐渐攀升，窗外的早蝉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叫唤了。
    楚寒筠捂住耳朵好半晌，也没见那沉闷的雷鸣停下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这是她在耳鸣。
    “温云疏会打游戏……她还会做饭，加蛋的时候，给我放的是溏心蛋，她自己的是荷包蛋……”
    “温云疏说我不可能喜欢她，却能接受跟我睡一起……”
    明明步入了春季，Z市已经暖融融地开出了迎春花，楚寒筠却觉得自己像是在三九寒天里，被劈头盖脸地浇了一桶掺了坚冰的冷水，整个人的灵魂到躯体都被封在了寒意之中，扎得她本就千疮百孔地胃都隐隐作痛起来。
    楚寒筠单手扶着桌子，有些狼狈地看着每张照片里温云疏的样子，所有的，所有的照片里，她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一张笑脸都没有，一张都没有！
    那个让她逃避到直接被遗忘的可能猝然跃到了她的心头，给她本就隐隐作痛的伤口多添了一道鲜红丑陋的疤痕。
    “不可能！”楚寒筠猛得喘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惶恐和郁气都顺着呼吸吐出去，却像是被攫住了脖颈，更加窒息了，她颤抖地拿起手机，却始终按不下那串熟悉的号码。
    最后，楚寒筠只能瘫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像是一条搁浅垂死的鱼一般喘着气，她捂住自己的眼睛，放任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如果……前面那么多世，温云疏都是有记忆的话，亦或者说，这一世她才觉醒了之前所有的记忆，那么她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温云疏她却知道？
    不，不对，温云疏应该是这一世才觉醒之前记忆的。不然她怎么可能还那么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拒绝还重蹈覆辙，偏偏只有这一次……
    “我再去问问她，不对，我要去……”
    半晌，楚寒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张一张地把放在桌上的照片收拾好，放回抽屉里，拿着手机离开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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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温为什么会爱上楚，之后会解释。
    今天哭了一个下午，毫□□字的兴趣。看了看大纲，估计完结不会超过15w字，短暂的时间谢谢你们的观看。
    比心。
    最近真的多事之秋，真的好难过呜呜呜呜。
    第32章
    四月,一则#温氏集团总裁温志海涉嫌偷漏税被调查，温志云力挽狂澜稳定局势#的新闻冲上热搜，让本来就不太平的春季更加混乱。
    无他,在一个月以前,带领天纵集团在新领域声名鹊起的楚总楚寒筠,突然宣布了辞职,连发布会都没参加就直接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
    W市,幸福西路小吃街,温云疏此时手上拿着个章鱼小丸子，边走边吃着，手腕上还挂着一杯冰镇的果汁。她换上了清凉舒适的格裙，穿着白衬衫,略长的头发被松松地挽成一个丸子头,白皙的脸上不着粉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还在校的大学生,格外青春靓丽。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身高腿长的女子,穿着一身在这天气里看起来有些闷热的长袖长裤，袖子撩起了一半，黑若鸦羽的头发用一根纯色皮筋松松地挎着，手上拎着四五个塑料袋，里面全是热气腾腾的小吃。
    “云疏，我看那个烤鱿鱼味道看起来也不错的样子，要不也尝尝？”
    有些沙哑但听起来莫名悦耳的声音很容易吸引人视线，可惜现在天色还早，小吃街人并不多,倒也无人注意。
    温云疏刚把嘴里的章鱼小丸子咽下去，有些无语地回过头：“楚寒筠,你能不能先吃完手上拿的再选？买那么多哪里吃的掉。”
    楚寒筠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里面放的无非是土豆泥、手抓饼、烤面筋等她以往都不会主动去吃的东西，混合的香味飘了出来，让人闻着就觉得又好吃又饱腹。
    她笑眯眯地说：“这不是我约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跟温大美女出来玩的机会，总得多买点吃的吧？”
    “买了吃不完，你带回去吃？”温云疏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变得都快认不出来的楚寒筠，实在是想不通到底一个月的时间能发生多大的事情，让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加大神人气主播，工作都不要了跑来W市。
    她倒也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毕竟以她了解的楚寒筠的性子，如果楚寒筠想要来找自己，那么肯定一开始就来了，根本不可能先蛰伏一个月，还是不给后路地辞职再来。毕竟她开始也没说不回Z市啊……
    可惜楚寒筠嘴倒是蛮严的，在她几次旁敲侧击的打听下都含糊其辞糊弄过去了。
    “我到时候吃就行了，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两串烤鱿鱼。”楚寒筠将右手腕上的袋子全都挂到了左手上，走到不远处的烤鱿鱼的摊子旁，空出了一只手来付款。
    温云疏头疼地将手上吃完的章鱼小丸子的外壳丢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继续怀疑人生。
    楚寒筠是一个月前就给温云疏发信息，说要来W市找她的，当时她正跟温志云对线温志海的关键时机，于是便毫不犹豫选择了拒绝。奈何楚寒筠直接开始哭可怜，什么她已经辞职了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旁人还落井下石什么的，哭得温云疏的信息栏天天99+，若不是她提前答应了楚寒筠说保持联系，温云疏都想直接给拉黑一条龙了。
    结局也很明显，楚寒筠持续不断地约了温云疏一个月，终于在她解决了所有事情之后才约到了她出去吃顿午饭，偏偏还选了个最接地气的小吃街。
    温云疏看着楚寒筠叮嘱烤鱿鱼的老板多加点辣，心里冷冷一笑，就楚寒筠那个胃，哪怕就是温云疏自己吃不下，她也不可能帮忙解决剩下的食物，不然别说节约粮食了，去医院住院的钱都要烧老多。
    不一会，楚寒筠举着两串用面巾纸包住竹签的烤鱿鱼走了回来，递给温云疏其中一串洒满了辣椒粉和孜然粉的，自己则是一口就将酱香味的给啃干净了。
    “唔味道不错，可以尝尝。”楚寒筠边说边观察着温云疏的反应，见她没有特别不耐烦的情绪才继续说，“要不先找家空调店休息休息？”
    温云疏垂着眼，也一口将辣意十足地烤鱿鱼给从签子上扯了下来，辣椒沾在了她粉粉的唇上，看起来光亮又鲜活，让楚寒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无所谓地点点头，随楚寒筠一同坐在了一家冷饮店的桌子旁，还点了两份水果捞，她对楚寒筠说：“你现在住在哪里？”
    楚寒筠抿了一口齁甜的水果捞的冰水，被呛了个半死还断断续续地说：“咳咳……天威大酒店，离你住的咳咳咳，那个公寓不远。”
    “我不欢迎串门。”温云疏淡淡地警告。
    “我知道。”楚寒筠咳得连眼角都有些泛红，她伸手擦了擦因为生理性刺激冒出来的泪花，叹了口气“我也就约你出来玩玩。”
    “嗯，吃完饭去哪？”
    “唔，我有点想买架钢琴，你到时候陪我去琴房看看吧。”楚寒筠沙哑着嗓子，低着头吃了口香甜的芒果肉，遮住了眼里近乎惶恐的探究。
    听到钢琴，温云疏搅和着水果的手顿了顿，有些迷惑地问：“你住酒店，要买钢琴干什么，还是说酒店里没有提供钢琴吗？”
    据她所知，天威大酒店算是W市顶尖的酒店了，怎么可能没有钢琴房。
    “我用不惯。”楚寒筠面不改色地说，“毕竟我在那住的时间还会比较久，还是自己买一架合适。”
    “倒也看不出来楚总竟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温云疏不带感情地夸了一句。
    她想起了某一世教楚寒筠学钢琴，那女人的水平真的差的可以，不好好学还成天想撩拨她。
    也不知道这一世怎么就套路那么多，连才华都多才多艺的。
    楚寒筠耸了耸肩：“我已经辞职了，就别叫我楚总了吧，实在是觉得楚寒筠拗口，可以叫我云云。”
    ‘哦……林淑媛女士还叫我云云呢。’
    温云疏在心中思绪跑火车，她现在倒才发现楚寒筠的名字里有个音跟她重叠，只是一个是竹子，一个是云朵，一个可以随风屹立不动，一个却被风一吹就散。
    “楚寒筠。”
    “行吧……”
    楚寒筠暂且放弃了让温云疏叫更加亲昵的目标，在心中暗自祈祷下午的事，千万不要有意外发生，但或许……若是有意外的话也蛮好的。
    两人吹了阵空调风，吃了半碗水果捞，将已经放凉了的小吃挑挑拣拣地也解决了大半，最后空着手走出了小吃街。
    温云疏本想带回去慢慢解决的，没想到楚寒筠的计划竟然是去琴行，那么就不适合带这些油腻的吃食过去了。
    她轻轻揉了揉吃得有些发胀的胃，跟楚寒筠跟着导航，慢慢地找到了招牌名叫“听竹轩”的琴行。
    这是一个销售和培训合体经营的琴行，外表看起来就很古朴典雅，进门便是摆放得井井有条的乐器，许多年龄不大的孩子在家长的陪同下三三两两地从两人身边经过，还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两个漂亮的大姐姐。
    “两位是来选乐器的还是培训的？我们这里有W市最齐全的乐器种类，师资力量也很雄厚，不少乐器大家都有在这挂名。”挂着礼貌微笑的招待员走到温云疏和楚寒筠身边，试图帮她们推荐一些牌子。
    温云疏随意地扫了一眼摆在大厅里的乐器，都是平价的、适合初学者的乐器，便直接问：“其他的钢琴放在哪？”
    招待员愣了愣：“您可以先看看摆在大厅里的……”
    “没事，这架钢琴可以试音吗？”楚寒筠干脆往室内走了走，指了指一个开着门却没有人的钢琴房。
    招待员有些为难地说：“这是我们琴行一位辅导老师的私人钢琴，不能出售的。”
    楚寒筠脱口而出：“没事，到时候随便订一架星海的就可以了。”
    温云疏有些茫然地探头看了看，里面那架钢琴明明是珠江的啊？
    招待员带着不理解的茫然去前台填单子，楚寒筠带着温云疏走进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为什么要试试这架钢琴？”温云疏有些疑惑，“你不是要买合适的。”
    楚寒筠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有些等不及了而已。
    见温云疏没动作，楚寒筠坐在凳子上，试着按动钢琴键，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让两人都有一瞬的恍惚。
    “你要不要来试试？”明明是她要来试琴，楚寒筠的目光却一直放在温云疏身上，“合奏一下？”
    温云疏“啊”了一声：“弹什么？”
    “‘水边的阿狄丽娜’怎么样？”楚寒筠脱口而出。
    这首曲子算得上一个名曲，弹奏难度不算大，但曲调变幻繁复，她也就听某一世的温云疏弹过，自己其实并没怎么上手。
    “这曲子……”温云疏有些一言难尽，她看着楚寒筠将谱子百度出来放在钢琴上，忍不住说道，“你真的会？”
    “水边的阿狄丽娜”讲的是一个孤独的国王爱上了他自己雕刻的少女雕像，他向众神祈祷，期盼着爱情的奇迹，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阿芙洛狄忒，最终雕像变成了人，两人如愿以偿在一起的故事。
    她以前觉得自己跟这曲子里的国王蛮像的，对这首歌也颇为在意，后来发现，哪怕有系统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世界上也没有神，雕塑也不可能真的变成少女。
    明明是开着空调冷气的琴房，楚寒筠额上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她勉强地咧了咧嘴，快速低下头：“试试吧。”
    温云疏还有些沉浸在这首歌的背景故事里，后知后觉地坐在了楚寒筠旁边，手放在了钢琴键上。
    叮叮咚咚，如同泉水般的钢琴音从指间倾泻下来，两人配合的错漏带来了不少杂音，但总归还算得上是完整。
    到中期，琴声愈发震荡，楚寒筠却只觉脑海里也跟着琴声嗡嗡地震动着，她闭着眼睛，茫然无措地与温云疏的手发生了几次碰撞，彻底扰乱了整体布局。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从来没有学过钢琴的温云疏会弹钢琴，甚至还能带着她一起弹。
    她是拥有曾经记忆的！
    楚寒筠心中的惶恐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她不敢睁开眼，也不敢去看坐在旁边的温云疏，连她带着疑惑的关心语气都在耳边变成了含着血的问责。
    “楚寒筠！你到底怎么回事？”温云疏看着楚寒筠弹着弹着就抱着头缩成一团，看样子受了很大刺激的样子，着实有些茫然。
    难道这一世的楚寒筠有什么关于钢琴的PTSD？可这不是她带着自己过来选的吗？
    半晌，楚寒筠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用手捂住半张脸，含着哭腔地温云疏说：“我流鼻血了。”
    第33章
    晚上八点,温云疏才回到自己的公寓，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刷手机。
    楚寒筠去卫生间简单地处理了鼻血后便一直沉默不言,完全没了玩耍聊天的兴致,走出琴行便与温云疏道歉,说实在是没了心情。
    温云疏也乐得清净,告别了楚寒筠之后自己还去电影院看了场喜剧电影,傍晚过得非常滋润。
    至于楚寒筠弹个钢琴流鼻血,因为丢人才半晌不愿意抬起头这个理由，她是将信将疑的，但看起来人没事就还好。
    最后，钢琴没买成,还被招待员白了一眼,得不偿失。
    ——她只能怪楚寒筠吃了太多不健康的油炸小吃。
    温云疏跟温志云将温志海送进去之后，温云溪就安稳了不少,现在正在温志云那边乖乖重回校园回炉重造,而她则是又双若缀被放养了，不仅如此，温志云还叮嘱她用尽一切手段去寻找林淑媛的存在。
    想到这，温云疏冷哼了一声，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名义上的姑姑对林淑媛有什么真的感情，只是相较于温志云做的一系列狼心狗肺的事情，温志云确实是始于意外，抱着愧疚，对林淑媛也是一等一的好。
    至于楚寒筠……
    温云疏摸了摸自己的腺体,痒得她自己一个哆嗦，她甚至感受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从身上传来。
    不管怎么样,她这辈子的分化期估计要提前，这几个星期她已经准备不出门了。
    不管楚寒筠再怎么约，她都不可能跟她出去的！
    温云疏打定了主意，洗了把脸便准备熄灯睡觉了。
    ……
    可惜事与愿违，温云疏才睡去没多久，清脆的手机铃声带着急促三番两次响起，将她彻底从梦里震醒。
    温云疏忍着被吵醒的头痛，接起这个陌生电话，声音冷得跟冰渣子似的：“哪位？”
    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是云疏女士吗？请问您认不认识楚寒筠女士。”
    “怎么？”温云疏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这家伙又搞什么幺蛾子。
    “是这样的，这位女士在我们酒吧喝醉酒了，在耍酒疯，我们几个人手都按不住她，又怕伤了她。”男声有些尴尬，“我们用她的手机指纹解锁，从通讯录中找到，找到……宝贝的备注，以为您是亲属，就打过来了。”
    “宝贝？”温云疏愣了愣，“那你们知道我的名字？”
    “是她一直在叫这个名字。很抱歉女士，如果是您的朋友的话，麻烦来西道282号星耀酒吧来接一下人。”
    电话卡得一声挂断了，温云疏确实隐隐听见了楚寒筠的声音，心中的怒火呈几何倍地增长。
    楚寒筠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吗？下午才吃了一堆垃圾食品还上火流鼻血，晚上就敢去喝酒喝得烂醉如泥耍酒疯，感情她真的以为自己的胃是铁做的吗？
    又或者说，楚寒筠觉得她能把自己折腾废了，她就会可怜同情她跟她在一起？
    开什么玩笑！
    温云疏本能想拿起电话打给她的助理，号码摁下去的那一瞬间才想起来楚寒筠不仅辞职了，还直接孤身一人跑到W市，夜晚大闹酒吧，估计也就温云疏和警察会去管她。
    想到楚寒筠被逮到警察局的场景……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温云疏叹了口气，选择性忘记了自己睡前刚立下的Flag，换好衣服拿上包和手机便出门了。
    W市较靠海边的Z市来说，夜晚冷了不少，浅淡的花香伴随着阵阵凉风，衬得整个世界一片安宁和寂静，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街上鲜少有活物的身影，装饰着彩灯的树上闪着微光，看起来格外梦幻。
    温云疏穿着件米色的薄毛衣，脖子上系了一条浅色的纱巾，束腿裤很好地把她修长的大长腿给衬了出来。
    为了早点拎楚寒筠回去，温云疏压根没有选择打车，她先是从地图上预估了一下具体的处理时间，接着便预定了一个一小时后的出租车，接着便将手机往包里一塞，骑着小区门口的共享单车就飞速而去。
    一点四十五分，温云疏将共享单车停放在不远的公交车站，拿着手机只身进入了那个劳什子的星耀酒吧。
    这个酒吧不是温云疏所想的楚寒筠会去的那种高雅酒吧，一进门，嘈杂的音乐声便让她条件反射地皱起眉头，推搡的人群聚集在大厅中央，热情的男女藉着醉意互相拥吻着，就连调酒师，都能很快活地随意来个杂耍般的高抛，引起一堆人的喝彩。
    “嘿小姐，来一杯吗？”一个醉醺醺的人影靠过来，用调侃的语气向她推了一杯酒。
    “借过！”温云疏毫不犹豫地一把将那人推到一旁，眼睛在晃乱四色的灯光里寻觅着那道身影。
    不一会，她便迈着大长腿，穿过群魔乱舞的人群，走到勉强算得上安静的座位旁，找到喝得烂醉如泥的楚寒筠。
    似乎是已经折腾完了全身力气，楚寒筠一点也不像电话里说得那么难处理：她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着，手上还握着一瓶喝空了的小型果酒，没有被发丝遮盖的半边白皙的脸颊还泛着红晕，从她不断呢喃和皱着眉的表情来看，估计是趴得很不舒服。
    温云疏看着桌上另一瓶才喝了一半的小酒瓶，陷入沉思。
    她还以为楚寒筠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这样，还担心自己的钱不够，感情两瓶低度数的果酒就给放倒了？
    说两瓶还不准，去掉撒的、没喝的，顶多一瓶。
    她直接走到旁边的吧台上，问站在那的服务生：“她的酒费一共多少钱？”
    那服务生竟然先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您就是楚寒筠女士嘴里说的云疏女士了吧？真劳烦你来了。”
    “这位女士实在是太难搞定了。”
    温云疏转过头看了一眼睡得跟乖宝宝一样的楚寒筠，不予置喙。
    “一共二百七，扫码还是刷卡？”
    “支付宝。”
    很快地就告别了仿若重获新生的服务生，温云疏走到楚寒筠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楚寒筠，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云疏……”楚寒筠嘟囔了一声，小猫似的蹭了蹭她的手指头，却还是闭着眼。
    温云疏加大了力气，捏了捏她的脸颊，把本来就粉红的皮肤给掐出了点印子，接着，她收回手，有些心虚地冲着楚寒筠的耳边略大声地叫：“快点起来！你一个人那么大只我怎么搬走？”
    楚寒筠嘤嘤嘤了几声，转了转身子，握着酒瓶的手倏忽放开，猛得环住站在一旁的温云疏。
    温云疏吓了一跳，反应迅速地后撤了半步，却还是让楚寒筠抱住了大腿。
    楚寒筠还半眯着眼，脸上满是不知是哭的还是累的水痕，她抱着温云疏的大腿，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直接被拖转了半个身子。
    温云疏还没来得及用手把这块膏药给撕下来，就听见楚寒筠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云疏……你不要死。”
    ？她什么时候要死了？
    做这种梦也太离谱了吧？
    温云疏呆滞了一下，没来得及推开楚寒筠，却被她抱得更紧，甚至连大腿都有种被勒住的隐隐作痛的感觉。
    酒精似乎可以直接放大人的情绪，楚寒筠说完就哭出来了，越哭越响。温云疏只觉得大腿上一块地方湿湿热热的，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个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服务生早就溜之大吉了，旁人不是没有看到在阴影处的这两人，只是看到楚寒筠这种姿态还以为她们有什么感情纠纷，便也不上前来打扰。偌大的酒吧，那么多的人，温云疏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搭把手的。
    “呜呜呜，你为什么不再追我一次啊，明明最后一次了！”楚寒筠越哭越大声，几乎吼着说出这句话。
    温云疏摸着她头发的手顿住了，有些迷惑地喃喃着：“再……再追你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了？”
    楚寒筠似乎是发泄出来了，哭声逐渐低落，只剩下浅浅的抽泣，她迷离着眼，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在雨天里哽咽着，发出弱弱的哀嚎，殊不知她被丢弃的原因正是咬伤了主人。
    一口致命，刻骨铭心。
    温云疏越想越奇怪，忍不住更心惊了起来，她摇了摇楚寒筠的肩，试图让她清醒过来：“你再说一遍？刚刚是什么意思？”
    楚寒筠还在酒精中挣扎，她皱了皱眉，姣好的脸被汗水和泪水糊成狼狈的模样，似乎熟悉的气息在旁边，她竟然还能拽住温云疏的手，一副认真的模样：“嗝，我跟你说，温云疏她肯定喜欢我，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拒绝她那么多次，我应该，应该躲的远远的……”
    “我不应该贪心的。”楚寒筠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温云疏僵硬着身子，好像彻底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仍由着楚寒筠抓着她的手，一边哭一边亲昵地蹭着她，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带着令人难以言喻的窒息。
    明明是躁动的环境，带着热度的音乐，她却觉得自己在三九寒天，浑身赤条条地站在冰水之中，看楚寒筠的动作，就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她拒绝了我很多次。
    温云疏听见有个声音在心底这么说，她竟是知道的。
    知道温云疏前面那么多次轮回，每一世都狼狈地凑到她的身边，用尽各种花样去渴求她，去卑微地祈求她那一点点从指间漏下的爱意。
    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温云疏绝望地哭过，迷惘地笑过，甚至选择自杀过，选择带着楚寒筠同归于尽过，但这一切，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会知道，就连那个劳什子系统，也只是在每个世界初出现过一次。
    原来这可笑又滑稽的求爱过程，不仅只有她知道，那个冷眼看着她像小丑一样卑微示爱的被追求者，心里也门清。
    身子的麻木像是对接她的灵魂，温云疏过了半晌，才慢慢地、用劲地把自己的手从楚寒筠那抽了出来，她不顾自己手上的污渍，将自己挡住脸颊的头发全都拨到耳后，露出一双清凌凌的失了温度的眼睛。
    没有了发丝的遮挡，那双眼睛里的温柔沉浮着，最后化作一片绝望的苦水，像是能溺死人般地盯着面前毫无察觉的人。
    她费力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似乎这样就能留住自己最后的体面。
    温云疏沙哑着嗓子，狠狠地拽住了楚寒筠的头发，低声问她：“楚寒筠，我好玩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后面可能会虐了。
    第34章
    楚寒筠眼眶泛红,藉着温云疏的力微微仰头，茫然地望着她，看起来格外无辜,只有眼底的那一丝惶恐,微微彰显出她似乎不是那么一无所知。
    楚寒筠其实在抓住温云疏的手之后便恢复了一点点意识,那冰凉柔软的手过于熟悉,让她在酒精中微微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似乎不是做梦。
    可是……她刚刚说了什么？
    身体的知觉似乎还没完全恢复,楚寒筠只觉得手脚一阵阵发软发凉，耳边还有点嗡嗡的细碎声音，就连眼前的事物都不甚清晰，她半靠在温云疏的腿上,心一阵一阵地往下沉。
    “楚寒筠,我好玩吗？”
    沙哑到几乎泣血的声音，是楚寒筠清晰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整个人僵硬地被温云疏微微拽起,只能瞪着眼睛装作涣散的样子望着天花板,丝毫不敢与温云疏对视。
    楚寒筠了解温云疏的性格，这个表面看起来温柔体贴、如水一般无声的女子，实际上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倔强和执拗，也有着摧毁一切的高傲。
    若是让温云疏知道，她一直有记忆地拒绝她，那么别说之后联系，她觉得温云疏会直接不告而别，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可是……刚刚说出的话，要怎么挽回？
    楚寒筠绝望地睁着眼睛,隐秘又难以启齿的念头始终围绕在她的脑海，恨不得自己直接晕过去。
    可是她不能,她知道温云疏那足以扫清一切障碍的执着，绝对会将她用来遮掩的最后一层壳敲碎将她狠狠拽出来，然后，然后……会怎么样？
    楚寒筠大脑一片空白。
    酒吧猝然地开了一首极其热烈的歌曲，众多沉醉在暧昧和躁热气氛中的人们十分捧场地发出了阵阵喝彩，大胆一点的直接与旁边的伴儿来了个热情拥吻。
    温云疏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像是一个被绷到极致的弓，弦已经受不了任何震动，她抓着楚寒筠的手渐渐松开，看着楚寒筠微微颤动的眼睫，心却越来越凉，就连腿上的热意都已经消失了。
    “你清醒了，对不对？”温云疏彻底放开了手，看着楚寒筠低垂了头，像是缩进壳里的蜗牛，她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温云疏自觉很了解楚寒筠，了解到连她是否在开玩笑，是否真的清醒都能一眼看出来，她看着楚寒筠的右手微微蜷曲，手指不自知地顶着手腕上那串红珠，一丝念想都没了。
    “云疏……我不是……”在温云疏想直接将楚寒筠扯下去时，她终于听见了某人一声低低地哀求，“不要走。”
    现在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做梦一样。
    温云疏想，明明她拒绝自己的时候是那么张扬，就连这世对自己告白，都是一副自信的姿态。
    这不是楚寒筠，温云疏冷静地分析，这不是她喜欢的楚寒筠，不是她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那个楚寒筠会在一番意乱情迷之后点着她的嘴唇，逼着她收回那脱口而出的情动；会在雨夜的巷角捡到故意不带伞去卖可怜的她，那个楚寒筠会丢掉伞，坏心眼地跟她一起淋雨，然后来一句“这样是不是更爽一点？”，她问为什么，那个楚寒筠洒脱一笑“因为这样我们就一样了”；那个楚寒筠会在她情热期故意撩拨她，看她烧红的迷离眼神，凑到她耳边调笑地说“我更喜欢你主动的模样”。
    主动地……被拒绝。
    楚寒筠可以是撒娇卖痴，可以是高傲冷淡，也可以是知性撩人，唯独不可以是如此示弱的。
    温云疏甚至能感受到，抱着她大腿的这人，身躯在发抖，呼吸更急促，仿佛在等待她的审判一般。
    这么软弱低微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楚寒筠呢
    认错了啊……
    温云疏突然低低地笑了声，轻轻地俯下身子，拍了拍楚寒筠的脸颊：“放开我好不好，我给你找了辆车子，时间快到了，回去休息吧。”
    楚寒筠出了一身汗，她抬起头，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惊喜，烟灰色的眸里像是有着星光：“你——”不在意我有记忆的吗？
    温云疏没有给她什么说话的机会，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般，挨个将楚寒筠的手掰下来，丝毫不管她瘫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楚寒筠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彻底冷静下来了，她撑着旁边的椅子晃悠着站起身，心里的惶恐愈发强烈，看着温云疏跟游魂一般往外走去，被人群撞得一个踉跄，连忙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快速穿过人群朝温云疏追去。
    温云疏走着走着，只觉得自己已经不在酒吧，而是在偌大空茫的天地间，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就连酒吧外的霓虹灯都变成了一地光斑，将她的眼角晃出了一丝水意。
    她真的太失败了。庸庸碌碌追求了这么久，到头来心上人还被她弄丢了，那个高傲自矜的女人不知被系统丢在了哪个世界，再也找不到了。
    有一种快要把人折磨疯的头痛倏忽地袭来，让她脚下一个踉跄，竟然摔倒在酒吧外的台阶上，温云疏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凌晨2：23。
    她叫的出租车还没来。
    可这跟她什么关系？
    温云疏晃悠悠地爬起来，轻轻地“嘶”了一口，虽然灯光阴暗看不清，但右手肘那尖锐的疼痛，让她知道自己似乎还存在这个身体里。
    有些痛。
    温云疏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她小时候很怕痛，甚至睡觉滚到地上都会哭，更别说被刀割伤手的时候，她甚至可以每天定时抽泣。
    可是哭泣是一种情感流露，是对其他对象的一种心理诉求，当哭泣无法获得反馈的时候，似乎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所以，在经历过那段日子之后，在遇到楚寒筠之前，温云疏从来没有哭过，哪怕是再疼、再委屈，她也没掉过一滴泪。
    可是偏偏有了一个楚寒筠。
    盛夏那天，就因为她的一个带着强势的笑容，温云疏就再次拥有了哭的权利。
    “楚寒筠……我好疼啊。”温云疏捂住自己的手臂，轻轻地喃喃着，她的视线无法聚焦，刚刚还握在手上的手机早就安静地躺在了地上。
    楚寒筠出来时被簇拥的人群给推攘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大厅中，不止被什么东西剐蹭到，脸颊上直接被划出了一道斜长的血痕，她暗骂了一声，直接脱了有些跟高的鞋，光着脚走到了门口。
    “楚寒筠……我好想你，我后悔了。”她一出门就听见某人带着哭腔喊她的名字的声音。
    楚寒筠连忙朝旁边看去，在酒吧外围的阴影处找到了站在黑暗里身子微微发抖的温云疏。
    “别怕，我在这。”她连忙走过去，想要环住温云疏的肩膀。
    “走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下毫不留情的呵斥，和面前这人反应剧烈地拍开她手的动作。
    楚寒筠呆滞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
    温云疏捂着自己的右手肘，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这个人跟她的楚寒筠有着一样的外表，但性格上却天差地别，披着自己恋人的皮接近自己，却不知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那个系统真的是心愿系统吗？它究竟有何居心！
    楚寒筠敏锐地感觉到面前这人的情绪极其不对劲，不仅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就连站立都必须倚靠着墙壁，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冷风吹过，楚寒筠彻底酒醒了。她心中暗骂自己误事，焦急的情绪火急火燎的蔓延开去，她现在已经没时间忏悔自己说漏嘴的事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温云疏究竟是什么状况。
    似乎觉得还能受到面前这人的威胁，温云疏只觉得脑子一片眩晕，反应过来后便发现她被自己推出去了半步，正惊愕地看着自己。
    “你不要过来。”温云疏说话还是温温柔柔的，却坚定而冰冷，“你不是我认识的楚寒筠，我们不熟。”
    “我……！”我不是楚寒筠还有谁是？
    楚寒筠的手悬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伸也不是，最后只能讪讪缩回，看着温云疏半晌说不出话。
    空气似乎就这么沉寂下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车按喇叭的声音。温云疏的手机砸在地上，似乎正巧给磕关机了，也没接到电话。
    “云疏，你要生气还是要骂我，要不都等回去再说吧？”楚寒筠说不出是烦躁还是难过，只觉得这种气氛着实窒息，让她忍不住想说些什么，“不要感冒了好不好，你想打我还是怎么我都认。”
    温云疏没有说话，也不看她，就低着头发呆。
    楚寒筠都快哭出来了：“你别这样……”
    这副样子太过于可怕了，让她总有一种眼前这人下一秒就快消失一样。
    “云疏？”
    “温云疏……”
    “你说句话啊？”
    温云疏只觉得周身越来越热，原本还有些清冷的寒凉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她仿佛真的变成了天边的一朵云，飘飘忽忽在漆黑的夜色里，无边的苦水从深渊里慢慢上浮，浮到她的身前，却又洒满了金色的辉光，一个熟悉的人影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手上拿着份她喜欢的画展介绍，冲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高傲的笑。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温云疏把楚寒筠弄丢了……
    恍惚间，温云疏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又让人感受到恐惧的声音朝着她大叫，似乎是天要塌下来了一般，她叫着——
    “云疏，你分化期怎么现在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就，温温其实算是被楚无意识PUA了
    第35章
    Omega的分化情热期想要安全渡过,一是采用安抚剂，选一个熟悉的房间服用睡一觉，这个效果可以持续近两个月,Omega完全可以清醒后去医院进行无味的临时标记；二则是选择一个Alpha临时标记,无痛无伤,但信息素的味道会被Alpha覆盖,且无法隐藏。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一种,以减少信息素对生活的影响。
    楚寒筠只嗅到一阵甜中带苦的咖啡味从面前这人身上发出,像一颗让人齁甜到心底的太妃糖，让她本就因为酒精略显迟钝的大脑变得更加混沌。
    她连忙走到温云疏旁边，不顾她的软软的无力的挣扎将她拦腰抱起，微醺的酒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渐渐地笼罩住咖啡的苦,变成一种混杂的涩甜——她用自己的信息素暂且阻隔了她的气味。
    顺便一手从地上捞起她的手机。
    若是今晚什么都没发生，楚寒筠觉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毫无愧疚地凑上去索一个临时标记,但是现在她如果敢趁人之危,楚寒筠敢肯定她以后就别想见到温云疏了。
    但是现在去找安抚剂……她得先安顿了温云疏再去找医院开证明拿啊，更何况找不到温云疏的证件，她哪什么开证明都不知道！
    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寒筠喘了口气，努力将信息素压制在自身的小范围里，以免被路人发现端倪。
    她将因为情热期已经烧得满脸通红的温云疏摁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朝路上那摁着喇叭的出租车走去。
    司机早就不耐烦了，见有人过来便摇下车窗，操着一口W市的本地腔抱怨：“侬们介么现在才来,手机尾号!”
    “3693。”楚寒筠毫不犹豫报出了温云疏手机的尾号。
    “哎，对勒,不过接单只嗦是一个人啊!”
    “我朋友喝醉了，师父我给你补钱，开快点！”楚寒筠一手捂住温云疏的头，将她乱动的手揽在怀里，汗水从她额间滑落，一颗掉落进她的眼里，激起火辣辣的痛，楚寒筠眨了眨眼，默不作声地看着怀里咬着唇一声不吭的温云疏。
    楚寒筠不知道温云疏到底记得多少记忆，但她能明确地感受到，温云疏并不记得她们在一起之后发生的事。
    在第一世中，她与温云疏仅仅相处三个月就确定了关系。那时候的温云疏就像是一只饿了困了就撒娇的小奶猫，不会做饭也不会弹钢琴，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楚寒筠画肖像画，娇气到削铅笔划到手都能眼泪汪汪地朝她求安慰。
    那时候的楚寒筠，年轻气盛，自诩做出了很大的成就，便以爱的名义将沉迷画画的温云疏养在自己的视野里，还自认为为她好而隐瞒了开公司的身份，在她面前当一个打游戏小主播。
    楚寒筠本以为她跟温云疏可以就这么平静无波地过下去，过到两人水到渠成能领证结婚，相伴终生。
    直到温云疏满心欢喜地抱着画板，对楚寒筠说：“我知道Z市有个西珊屿风景很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她以为只是单纯的一次旅行而已，没想到……
    “楚寒筠，我好疼啊。”
    怀里的人轻声喃喃着，将楚寒筠的思绪从错乱无序的记忆里拽了回来。
    她先是瞄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大叔，见他没有反应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摸了摸温云疏的额头，比发烧还难熬的热度让她心里也不自主地焦虑起来。
    她柔声哄到：“不疼不疼，楚寒筠给你吹吹，痛痛飞走了。”
    “不对，我不疼了，是我把楚寒筠弄丢的……”
    温云疏像是被困在梦魇之中，不断地想挣脱楚寒筠的怀抱，楚寒筠死死地扣住她的肩膀，生怕她挣扎引起信息素的暴动，温云疏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她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我哪里丢了。”楚寒筠抽了一口气，温云疏直接一个手肘顶到她腹部了。
    听到这句话，温云疏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还没看清局势，对着面前这人就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你不要装了！”
    楚寒筠愣了一下，脸颊上火辣辣的痛，伴随着本就没处理的伤口，丝丝缕缕的鲜血竟从脸颊上滑下，她用手揩掉鲜血，着实没捋清这个发展。
    温云疏似乎是用完了所有力气，又摇摇晃晃地靠在车窗边。
    正好目的地快到了，司机当即停下车，透过栏杆对后面两人喊：“你们弄撒子呢？小情侣儿吵吵憋在车上。”
    “多的钱我不收了塞，有事情好好朔清楚。”
    楚寒筠连忙说了声“谢谢”，她往温云疏那边挪了挪，见她没有其他什么过激反应才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腿，将她抱在怀里，走下出租车。
    这一波折腾下来，两人都狼狈地跟逃难来的似的，楚寒筠抱着温云疏回到房间，一路上已经见到了不少酒店服务生怪异的表情，不知是否将她当成诱拐小女生的怪阿姨了。
    似乎松懈了不少，楚寒筠更能嗅到从温云疏身上传来的熟悉又不太一样的信息素味道。刚刚在外面，楚寒筠完全就是仗着自己跟温云疏的契合度高，强行帮她压制着信息素，这才没有引起骚动，如今到了房间里，就彻底释放出来了。
    楚寒筠头脑也昏昏沉沉的，她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唇，感受着鲜血弥漫在唇齿间的腥味，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便急匆匆地出门买安抚剂去了。
    ……
    温云疏觉得自己活在梦里，在一片燥热之中，她仿佛又看见端坐在钢琴前的楚寒筠，她肆意地笑着，时而对她露出一个放肆又狡黠的表情。
    “温云疏，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若天地间真的有命运存在，那在这一刻，温云疏想要回到过去的愿望达到了顶峰。
    她发现她错了。
    温云疏与其说是想要跟楚寒筠永远在一起，倒不如说是贪恋那鲜活又张扬的气质，只要楚寒筠一次又一次拒绝她，那么她就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再次感受一段时间那人高傲的漩涡，周而复始。
    果然，她还是后悔了，只是醒悟得太晚。
    温云疏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开着暖色的灯，在她眼前晃出亮黄色的光晕，熟悉又陌生的燥热感让身体忍不住想要汲取Alpha的慰藉，心理的厌恶又让她难以求助出声。
    “楚——”
    名字喊了一半，她就停了下来。
    温云疏撑着手，软绵绵地从床上爬了下去。
    她差点就忘记了，这一世不会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她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所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温云疏拉开窗帘，窗外是W市美好的夜景，透明的落地窗完美地反射出了她的狼狈，她如此地厌恶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却有时又因为这对楚寒筠能有些吸引而感到庆幸。
    ‘楚寒筠，我……喜欢你……我还是不喜欢你……’
    温云疏觉得自己在哭，实际上玻璃上反射出来的影子里，她在笑。
    笑得灿烂无比，一如她平时温柔淡然的模样。
    都说破镜重圆，她跟楚寒筠之间连镜子都没有过，顶多算得上一根头发丝，更别说圆了。
    温云疏觉得自己混得太惨了，她不想听这个楚寒筠到底有什么借口，也不想知道什么带不带记忆，她只记得自己本不应该记得这么多事情，无非是最初的贪心和后面的不甘罢了。
    总所周知，沉没成本往往会毁掉不少贪心的人，越是在意便越放不开，越放不开就越选择沉沦，最后弄得一地狼藉，却也不知道亏欠了谁。
    现在也只是轮到她罢了。
    准确一点，她更想选择怀着满是疮痍的心去另一个世界，只要那样，她就不必考虑自己所做的笑话，不用吝啬那些感情，再痛快一回。
    想到这，温云疏赤脚走到房间中央，从茶几下取出一个精致的高脚杯，往桌子上轻轻一磕，碎片溅落在地毯上，留下一地晶莹。
    想了想，温云疏又摇摇晃晃地走到浴室，打开浴缸上面的喷头，温暖的水渐渐填满那一池空白，也将浴室内的窗给氤氲了。
    今天晚上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她刚刚往窗外那么一撇，只看见城市里灯火通明，无数的亮光星星点点，昭示着无数个家庭的团员和美。
    温云疏呼了口气到手心，烫烫的，肌肤一碰就能牵动起心中的震颤。
    她还是怕疼。
    要说她温云疏，跟家里人的关系也说不上好，甚至温志海那家伙还跟她算得上仇人，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温云溪都对她恶意相向；感情方面也处理不好，楚寒筠现在都不知道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更怕孤独地一个人留在这个充满伪装和虚构的世界罢了。
    ……
    楚寒筠好说歹说，出示了自己所有的证明，才从一家小诊所里拿到一支安抚剂，这东西虽说常见平凡，但必须要出示当事人的证明。她跟温云疏非亲非故的，也不知道去哪里整个未分化的身份证过来，整个人还一副凌乱疯癫的模样，若不是被某个店员认出曾经上过报的天纵总裁的身份，她估计还得打电话找其他人求助。
    楚寒筠叹了口气，这晚上打车太难了，她穿着双酒店的拖鞋到处跑，没把安抚剂给摔碎了都是谢天谢地。
    好在没有出现其他的意外……
    楚寒筠心中盘算着，等上去给温云疏喝了安抚剂，她可以睡在次卧，早上定一个六点钟的闹铃，温云疏分化期肯定会醒的比较晚，等她清醒以后自己再好好道歉解释，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想着想着，她一路快步朝房间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珍爱生命，保护自己，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情！
    主角没死，啥都没发生。
    只是正视了自己的本质而已，不虐！！真的不虐！更不可能死！！
    与其说她是被楚伤害了，倒不如说楚一直在她的玩弄之中。
    开始就交代过了，温温其实是很病态的一个人，楚怎么着还能算得上正常，根本玩不过她的（捂脸）她只是后悔，选择结束重生这条路罢了。
    后面开始交代伏笔，快收尾了真的！还有四章就完结，保证能全部交代清楚，结局不会让你们失望的！！！HE！！！！
    第36章
    “云疏,我拿安抚剂过来了，用了以后很快就不难受了。”明明喊着温云疏的名字，楚寒筠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声音并不大,在房间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似乎是害怕打扰了温云疏休息,她将拖鞋也给脱在了门口,赤着脚踏在铺着深红色地毯的地面上。
    “嘶,这里什么时候碎的玻璃杯？”楚寒筠赤着脚没走几步,便觉得脚下一痛，定睛一看，一地的玻璃碎片像是夜空里的星星，在红地毯上闪着透亮的光。
    今夜她似乎是格外时运不济,继脸和手后,连脚底都渗出了丝丝的鲜血。
    这可能就是对她欺骗、玩弄温云疏的报复吧。
    楚寒筠苦笑了一声，随意地将脚上扎进肉里的玻璃碎片踢开,绕了个弯去主卧。
    她订的是总统套房,主卧是在客厅拐角后的房间，隐蔽性很好。
    她轻轻地打开门，入眼便是凌乱的被子，和空荡荡的床铺。
    楚寒筠本就苦涩的笑容以一个滑稽的弧度凝固在脸上，她忍不住失声而出：“温云疏？！”
    床上没有人，浴室里亮着灯。
    明明房间里空气不怎么流通，温度比外面高了很多，楚寒筠还是像站在寒风中，身上一点点冷了下来。
    似乎是有些麻木了,又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楚寒筠迈着僵硬地步伐走进浴室，里面雾气氤氲,连镜子都是一片模糊，而在一片白茫茫中，那一池的血红仿佛是白雪地理开着的红梅，刺眼又令人挪不开视线。
    楚寒筠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扼住了咽喉，一丝空气都无法顺着她的喉咙和鼻腔进入她的肺部，她手上的安抚剂无力地顺着腿落到地上，发出轻轻地“吧嗒”声。
    白到刺眼的灯光里，楚寒筠踉跄地跪趴在浴室旁边，从一片血红中抱住了她的珍宝。
    温云疏静静地睡在她的胸口，微长的眼睫扫下一片阴影，还是一贯温和柔顺的微笑，无声无息地，露出了手腕上那几道狰狞的伤疤。
    已经凌晨四点了，她的闹铃没必要定了，道歉也暂且被压会心底，只留下一丝呜咽从嘴边露出。
    楚寒筠没来得及震惊、沉痛，哪怕手再颤抖，也是条理清晰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虽然她已经从天纵辞职，也跟叶家脱离了关系，但这不代表她没有丝毫自己的能力，不过十多分钟，在医院刚安排好人员的时候，她便抱着温云疏坐上了前往医院的车。
    等到一番波折的代签字，楚寒筠办好住院手续坐在休息区休息时，天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她脸上有着一道很长的疤，右脸颊处还泛着一片红，手臂上也有着几道抓痕，脚上更是鲜血淋漓，看着格外狼狈。
    也有医生劝她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楚寒筠只是摇头，她现在着实失去了行动的力气，只觉得情绪都被剥离了一般，疲惫，又无法安眠。
    心中的懊悔和苦涩一寸一寸地蔓延过她的身体，让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归根结底，温云疏之所以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到底是因为她。
    是她害的。
    楚寒筠几乎没有时间冷静下来思考，温云疏在得知她有记忆之后该是什么样的心态，又该怎么面对自己，她好像就是天边飘着的一抹云，看起来是那个形状，再进一些，又猛地变了个样，摸不着也看不透，只能任由她在天上飘着。
    “还好送过来的不算晚。”医生递给楚寒筠一杯热水，“救应该还是来得及救，她是你的爱人？”
    楚寒筠张了张口，冷静下来后，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与温云疏的身份。
    ——即使她刚刚是以伴侣的名义，打给温父电话才代签字的。
    “不管是什么身份，自杀也不是什么解决问题的方式。”医生看似了然地叹了口气，显然是把两人当作什么见不得光的身份了。
    “是我对不起她。”楚寒筠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疼，持续又绵长的疼痛令她眼前有些发黑。
    那些被她找来的人送完就被她遣返了，她现在是不乐意让任何人见温云疏的。
    除了田可，楚寒筠想着。
    她刚刚急病乱投医，竟然一个电话打到田可手机里，把这个正在家里睡美容觉的小甜妹吓得不轻，直接订了张深夜的飞机，估计隔两个小时就到W市了。
    楚寒筠根本没有任何阻止田可去见温云疏的权利，更何况，现在在温云疏的眼里，她估计比田可更讨人厌。
    医生痛心地看着她，显然是把楚寒筠当成了那些玩弄小姑娘感情的渣女。
    楚寒筠想了一下，低声地说：“今天她才分化……会有影响吗？”
    “分化？”医生拿着塑料水杯的手蓦然收紧，里面的温水晃晃悠悠地被挤出了不少，在场却无人在意，他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这个小姑娘今天才分化就割腕自杀了？”
    “大概就自…”楚寒筠顿了顿，还是说不出那个词，只能含糊着，“在哪几个小时前……”
    “安抚剂还是临时标记？”
    “都没。”
    “这！”老医生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你是怎么搞的人家！如果是在敏感期的话，那风险可就大多了，稍有不慎，可能引起身体的其他并发症……”
    楚寒筠脸色煞白，动了动唇，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若她不去借酒浇愁，怎么会被两杯果酒醉倒；若她没有醉倒，温云疏怎么会冒着分化的关头过来找她；若不来找她，又怎么会听到她的无心之语；若非因为她的说漏嘴，温云疏又怎么会情绪崩溃自杀。
    归根到底，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她把温云疏害成这样的。
    “我也不想的……”她用微弱到几乎没人能听清的声音喃喃着，“我爱她。”
    医生看了看面前这颓丧倒仿佛下一秒也能进急救室的人，摇了摇头，不再安抚她情绪，转身就走了。
    楚寒筠从日出坐到日头大照，也没见急救室的绿灯亮起，病危通知书倒是签了几回，且一次比一次急促。
    旁边的电话已经翻来覆去响了许多遍，她一次也没接，除了签字的时候挪了挪身子，她仿佛就凝固在了椅子上。
    她在想那绝不可能的结果。
    若是温云疏死了，你还活得下去吗？
    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这么反反覆覆地问着。
    ——她不会死。
    若是她死了。
    ——她不会死。
    若是……
    让我死吧。
    楚寒筠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俯下身子疯狂地干呕，可是她并没有吃晚饭和早饭，呕了半天，也只是让自己更加像个丧家之犬罢了。
    温云疏……你可千万要活着啊。
    不然楚寒筠也会死的。
    ……
    不知等了多久，灰暗和焦灼一并退了下去，后来居上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和绝望，楚寒筠甚至平静地撩了撩自己乱成一团的发丝，用手指将头发一撮一撮地捋顺，像是要保持最后的美好形象一般，机械又显得格外渗人。
    ——田可一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她穿着一双带点声响的皮鞋，吧嗒吧嗒地冲到楚寒筠身边，急促地低声问：“等了多久了？情况怎么样？”
    楚寒筠呆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田可牙都快咬碎了，好好的闺蜜突然生死不知地躺在急救室里，唯一的知情人还在外头当木头人。
    “楚寒筠！”她压抑着嗓音低低地吼着，“你快点给我说话！”
    楚寒筠将手臂上结起的痂愣是用指甲给抠了下来，鲜血又一点点从手臂上划过。
    “疯了这是！”田可暗骂了一声，毫不犹豫地给楚寒筠脸上打了一巴掌，“你到底对云疏做了什么，别给我装死！”
    “她前天还答应我陪我去京都旅游，怎么可能今天就自杀。”
    楚寒筠终归有点反应了，她捂着自己隐隐发烫的脸颊，神经质地笑了两声：“打的好，这下对称多了。”
    “你给我正常一点啊！”
    “嗯。”
    “嗯个屁，云疏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田可彻底抛弃了淑女的模样，她过来的时候不仅没有化妆，甚至行李都没带，整个人是狂奔到医院的。
    “七个小时了。”楚寒筠敛着眼，直愣愣地看着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田可是恨极了这种挤牙膏式的说话方式，“是你拒绝她告白了？不对，她怎么会跟你告白，是她拒绝你然后你死缠烂打？”
    “她为什么不跟我告白？”楚寒筠声音有些发直，像是在问一个极其深奥的问题一般，“明明只要……”
    田可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啐了她一下：“你当温云疏是什么人呐？她的择偶要求可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要我说，若你是我刚认识，又或者说还是在天纵任职的那种样子，温云疏指不定还能说喜欢你，但是凭你后面的做法……仅说我已知的，楚总你是真的一点机会也没。”
    田可阴阳怪气地叫着楚总，眼里没有了原本的那点当朋友的亲近。
    “什么意思？”听到这个回答，楚寒筠仿佛突然有了些活人气，她抓住田可的肩膀，迫切地询问着，“什么叫以前可能会喜欢，现在却不可能？”
    田可吓了一跳，连忙掰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个人。
    “快告诉我吧。”楚寒筠又转为低低的哀求。
    田可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还紧闭的急救室，对楚寒筠说道：“这要从云疏的家庭环境说起了。”
    “这些我都知道。”楚寒筠迫不及待地打断，“你能不能直说。”
    田可“呵”了一声，脸上鲜活的表情也沉寂了下来：“我跟她是高中的同学，对她以前的生活了解也不是很多，但温云疏以前经常跟我说，她恨透了她母亲的懦弱，也恨极了她父亲的残暴，两种极端的性格出现在她的双亲身上，让云疏经常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自我怀疑？”楚寒筠呆呆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在她眼里的温云疏，一直是一个有着坚定目标，用温暖的笑容安抚着周围的人的小太阳，在昨晚那件事发生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温云疏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对，她一边愤恨父亲的暴力，一边又被母亲的性格所影响，忍不住想要追寻这种力量，却又不敢靠自己，通俗点来讲，她更想找一个更强的人作为生活中的支柱，而不是自己变强。你大概懂吧？”
    田可苦笑了一声：“我虽然经常跟温云疏开玩笑说以后跟她在一起，实际上我们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就是一个被养在温室里的娇娇女，哪里有什么能给温云疏依靠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你开始有机会的原因。”田可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这颓丧到几乎可以入土的人，还是觉得世事难料，“温云疏喜欢强者，又或者说，她更喜欢强气场的人，你开始完美符合这个形象。”
    楚寒筠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温云疏喜欢的是她最初的性格？
    可她不也还是她吗？
    “说句实话，云疏让我给她安排Alpha身份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当时也高兴了很久，因为在我看来，这是她努力想让自己往强势方面转变的苗头，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不是Beta就是Omega，还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温云疏确实比前几世冷淡多了，楚寒筠继续想，可这不会影响她对温云疏的爱啊。
    “那她……”楚寒筠说，“跟我不是很配吗？”
    田可几乎要被楚寒筠这种毫无逻辑厚颜无耻的问话惊呆了，她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骂了个“草”出来。
    “配个屁啊！”田可简直想抖一抖她脑子里的水，“如果不是你突然出来，云疏她能快活多了！”
    “当时我跟她出去逛街，云疏她就认真地跟我说，她这一辈子就不想谈恋爱了，想一个人好好地出去旅游，过一辈子。”
    “因为她发现她喜欢的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那么一个人。”
    楚寒筠惊呆了：“这不可能！是她自己说的？”
    田可噎了一下：“……这是我总结的，不过我觉得她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你错了，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田可继续说，“她说她喜欢的只是那种高傲又冷淡的气质而已，任何人都行，任何人也都不行。”
    “没有人与温云疏在一起之后，在她的温柔小意之下还能保持一副冷淡的态度，而失去了这种态度的人，温云疏就不会再喜欢。”
    田可看着面前仿佛被惊呆了的楚寒筠，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很可悲吧？云疏她啊，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活着，不去祸害其他人而已。”
    “而你，非得闯入她的生活，在她拒绝后还要逼她看清真相。”
    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啊……
    自始至终，只是生病了罢了。
    ————
    “温云疏根本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楚寒筠听田可讲了一堆，总觉得她像是在讲另一个人。
    那个爱她爱得不行，基本每一世都热烈赤忱地朝她飞奔过来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田可说的这样的。
    “你别说了。”楚寒筠嗓子哑得不行，像是朽木腐烂一般充满了颓气，“我不会信的。”
    这肯定是田可想让她远离温云疏而编出来的假话，她的温云疏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田可看着面前自欺欺人的女人，只觉得她可怜。
    不过她也没想到原本高傲自矜的楚总裁在喜欢上温云疏以后会变成这种软弱的模样……
    走廊里恢复了沉默，田可站在急救室门口，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的朋友祈祷着。
    ……
    不知又等了多久，等到田可觉得自己的脚都站麻木了，温云疏才脱离危险，被转到病房观察。
    楚寒筠酗酒不吃饭，再加上心情大起大幅，毫不意外地也跪倒在急诊室门口，被送去了另一个病房。
    田可跟公司请了假，跟倪醇说了声，也就直接在医院当起了陪床，当然，也就只看着温云疏一个。
    ——尽管楚寒筠第二天就挣扎地爬起来到温云疏病房外坐一坐。
    楚寒筠的话像是最后一根稻草，温云疏脱离危险后就没再清醒过来，沉沉地睡在病床上，苍白得像是随时都会被阳光化掉。
    田可一直在试图打探楚寒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导致温云疏走那么极端的道路，最后也只能得到一句“我骗了她很久”这种毫无前因后果的话。
    “你还不如回去，先不说云疏什么时候醒，就是她醒了，我估计她也不想见你。”
    楚寒筠替温云疏整理被子的手顿了顿，轻声道：“我只想道个歉。”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田可毫不客气地说。
    楚寒筠握着被子的手紧紧收起，将原本整齐的被子挤出一个个褶印，过一会又突然惊醒般地放开，她拍了拍，被子上的褶子明晃晃地立着，按不回平整的模样。
    “我和她的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
    “是我对不起她，但是我更想弥补些什么。”
    田可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便听到楚寒筠的电话响了。
    “你先接电话吧。”
    楚寒筠看了看手机上显示出的无备注号码，依稀还记得是那个她跟温云疏去菜场买菜时碰到的简大爷，也就是口口声声说温云疏是他妻子的大学学生的那个老大爷。
    “你知道温云疏大学有发生什么事吗？”她没有立刻接起来，反而先问了一声田可。
    田可沉默了一会，回道：“我跟云疏不是一个学校的，但是我有听说过她因为一幅画的事情被处分的事情。”
    “原因？”
    “她没告诉我。”
    楚寒筠打了个手势，接起响了不少声的电话。
    “这里是楚寒筠。”
    “小楚，我是简爷爷，上次不是邀请你跟小温来我们家吃个饭嘛，都几个月了，你舒奶奶让我问问你，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啊？”
    楚寒筠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温云疏，有些酸楚：“我们现在在外地，暂时去不了。”
    “哦哦，那能让小温接下电话吗？就说舒教授想跟她道个歉。”
    “她嗓子受了点伤，最近没法说话，正好在我旁边，要不我先出去一下，您直接跟她说就好了。”
    简大爷的声音远了一瞬，看样子是跟舒教授讨论了一下。
    田可听到是温云疏的事情，便一直在用眼神示意楚寒筠。
    “行，那你把手机给她，我们也不需要她说什么，确实是我们的错。”
    楚寒筠弄出些响动，开了扩音。
    “听得见吗，云疏？我是舒则贞，当时大二指导你参赛的那个教授。嗓子疼就别勉强自己说话了，老师想找你很久了，咳咳，只是你毕业以后电话号码也换了，我问了很多你的同班同学，都没有人知道你的号码。”
    “你的那张‘月夜’的画，没有问题，是老师不该用主观臆测你的想法，反倒将你逼去心理治疗。”简教授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画的真的很好，咳咳，我当时只是想劝你积极向上一些，没想到被有心人听去，抹黑你，害害得你诶诬陷背上处分。”
    “那时候我正好因为身体原因请假治疗去了，等从国外修养回来，你已经毕业了。不过现在我已经帮你证明了，处分销掉了，老师对不起你，如果下次有机会，希望我们能见面，到时候我会郑重道歉的。”
    楚寒筠冷静地听她说完，顿了两秒，对着手机说道：“云疏说她有空会去看您的。”
    “那就好那就好。”简教授咳嗽了几声，但明显松了口气。
    等电话挂断，楚寒筠连忙问田可：“那个‘月夜’究竟引发了什么事情？”
    田可用手机搜了一下信息，最后在Z大的校园论坛里找到了一个已经沉了的帖子，里面正是在讨论温云疏的事情。
    她的手指快速滑着，眉头越皱越紧：“云疏的这幅画本来是要送到市里参加比赛的，结果因为教授的举报被扣了下来，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是云疏心理变态，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嘲讽地说了声：“这帖子底下还聚集了许多‘受害者’呢。”
    楚寒筠抿了抿唇：“画长什么样？”
    田可把手机翻过来。
    画很简单，是用油画绘制的，大片大片的黑色和红色以一种绽放的方式染在画布上，所谓的月更是用了一种调和起来的深红，看起来确实让人有些压抑和不适，画面的左下角用白色点了几笔，勾勒出一个简单的人影，像是望着月亮在哭泣，又像是在向往什么。
    弱小的人影在宏大的背景中只是小小一隅，却让人不自主地往他身上看。
    田可抿抿唇：“我没什么艺术细胞，看不出来云疏到底要表现什么，但她确实不会伤害别人。”
    “她是一个温柔到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的人啊。”
    楚寒筠看着这副画，想着第一世里温云疏给她画的画像，可以说温云疏划的楚寒筠，每一个都是栩栩如生，就是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她还拿此调笑过温云疏，怎么每次都把自己画成面瘫。
    一个是写实，一个是抽像，两种不同的画风是不是代表了温云疏不同的心理历程？
    可明显是跟她在一起后更幸福啊……
    楚寒筠鼻子一酸，她想起那个虚空中的声音。
    “如果你想救她的话……”
    楚寒筠还在出神，田可却突然起身，吓了她一跳。
    “我想去找一下云疏大学时候的那个心理医生。”田可一拍桌子义愤填膺，“就是她给云疏开的报告，导致云疏被泼了那么多脏水的。”
    “不行，我要看着云疏。”田可踱步来踱步去，对楚寒筠说，“要不你去找吧？”
    “电话联系不上？”楚寒筠她不想离开，她想看着温云疏醒来。
    田可烦躁地坐回椅子上：“见面比较方便揍人。”
    楚寒筠默不作声地拿出手机给郑铎发了条信息：“心理医生的档案都不会乱丢的，哪怕过了几年也会有电子存档，我让郑铎查一下就好了。”
    “你不是辞职了？”
    “他是我助理。”楚寒筠强调了一下，“哪怕我从天纵辞职了，也不代表我没法管，股份又没交出去，他的工资还是我开。”
    田可嗤笑了一声，心中腹诽，感情楚寒筠说的辞职，全是为了跟温云疏卖惨，这下倒好了。
    郑铎的效率依旧很高，很快就把资料发到了楚寒筠手机里，末了还有些关心地问了一下她跟温云疏的情感问题。
    楚寒筠理都没理他的回复，直接点开了那张诊断图。
    字很少，寥寥几行，显然是没有记录温云疏的主诉，只有几句毫无道理的结论。
    “患者心境低落、思维迟缓，自身压力大却仍然保持着微笑，有微笑抑郁症状，且程度较深，不排除会出现其他病症，对外表现出攻击性或自残倾向。（注：患者看到压力较大的图片反倒心情更加愉悦，不排除有一定受虐倾向）。”
    田可凑过去看，皱着眉，她敢肯定在这次之前，温云疏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笑容也不像是假笑，倒不如说是学校那些人断章取义，直接认为温云疏有攻击性。
    “庸医。”她盖棺定论，“云疏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择偶观念有些奇怪，哪里会抑郁。”
    田可顿了顿，瞪了楚寒筠一眼，补充了一句：“在碰到你之前。”
    楚寒筠又开始出神，她倒是不觉得这个诊断像是假的，反倒让她记忆里那些看起来本就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了细思极恐的理由。
    第一世她和温云疏在一起之后，确实觉得她有些冷淡起来，甚至醉心于画画，但温云疏对她还是温和体贴的模样，让她只觉得是工作原因。
    温云疏出事的那天是她自己提议要去西珊屿写生的，那也是她们在一起后温云疏第一次提出要画除了人像外的其他事物。
    接着便是温云疏坠亡，她在悲痛欲绝的时候听到虚空中有个声音说“救她”。
    现在看来……要救的究竟是什么？
    一时温云疏的命，二是……她的精神。
    联系田可的话，楚寒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握着是手机无力地坠落在病床上，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温云疏从来就不喜欢楚寒筠，只是喜欢被她拒绝的感觉罢了。而她，则是给温云疏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再添上了无数雪花，让她彻底意识到自己的病态和绝望。
    归根到底，在这场两人都相悖而行的病态恋情中，楚寒筠最大的错误便是她贪心地仗着温云疏没记忆而靠近她、玩弄她的感情，从而加重了她的心理欲念。
    所以，楚寒筠，输了，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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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下滑还有一章完结章。
    第37章
    病房里安静下来了,静得只有仪器发出来的滴滴滴的声音，田可没有拉上窗帘，温暖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在洁白的被单上描绘出两划平行的光影。
    田可和楚寒筠一左一右地坐在病床两边,从楼下小摊买来的小马扎不太适合成年人做,两人坐着看起来格外别扭。
    田可义愤填膺地骂骂咧咧着,她现在对Z大学生的好感简直降到了负数,摁手机的力道简直让人怀疑她能把手机屏幕给摁碎。
    楚寒筠则是双目无神地对着病床发呆,脸色比洁白的被单还惨淡，仿佛下一刻就能栽倒在床上。
    病床上，温云疏慢慢睁开眼睛。
    旁边的仪器突然发出声响，田可立马放下手机,按下旁边的传呼按钮,惊喜地喊：“云疏你醒了！”
    医生们飞快地赶来，将病床围在中间,轻声地询问着她现在的感受,田可在旁边时不时提一嘴补充。
    楚寒筠连人带椅子被挤了出去，也没力气跟一群身强力壮的医护人员抢位置，只能站在外围往里看着。
    病床被田可贴心地摇高了一点，透过挤挤攘攘的众人，楚寒筠看见温云疏迷茫地躺在床上，视线飘忽不定，却没有一瞬是与她对视上的。
    她被动地应答着医生的话，微微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她本人特有的温润,一如往昔的模样。
    似乎是被问到了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她怔了怔,眼睛下意识求助般地望向田可，见她鼓励的微笑后才费劲地表达。
    医生对着监护的仪器记录了数据，又给她和田可叮嘱了一系列注意事项，两人都笑着答应下来。
    ——看起来非常融洽，舒心。
    除了没有她。
    楚寒筠不觉得自己能被人群完全挡住，温云疏更不可能一点也没看到她。
    但事实上，温云疏的眼神空空的，有田可、有医生，就是没有映照出她的影子。
    楚寒筠从来没觉得自己竟然那么犯贱，她现在最想的竟然是温云疏毫不留情地骂她一顿，哪怕是说不爱她也行。
    可是，没有。
    医生收集完数据后便零零散散地离开了，只留下田可在忙前忙后地给她垫枕头、递水杯，田可自然地说着说不完的话，温云疏保持着微笑乖乖地应着，好像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一样。
    楚寒筠有些无法忍耐这种气氛，她走到病床边，对着温云疏欲言又止地说：“云疏……”
    温云疏好像没有听见，她捧着水杯的手似乎还很无力，有些发颤，没一会就将水杯放在被子上借力，绷带将她整条小臂固定住，让她无法做出大幅度的动作。
    她保持着微笑，苍白的脸上还有遮掩不掉的虚弱，对田可轻轻地说：“你再帮我削个苹果怎么样，我有些饿了。”
    “刚刚医生说你只能喝粥。”田可看了一眼楚寒筠，没打算搭理她，继续跟温云疏说话，“不过……如果你实在想吃，我可以用勺子刨一点苹果沫沫给你。”
    “云疏……”楚寒筠揪住了被子。
    “可可你真好。”温云疏笑眯眯地说，“再跟我讲讲你和倪醇的事？”
    “温云疏。”楚寒筠都有些哽咽了，“你理我一下好吗？”
    “我跟她有啥好说的，还都得谢谢你倒是。”田可也有些担忧闺蜜的精神状态，对楚寒筠使了个眼色，“话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温云疏呆了一下，在田可拿苹果转头的那刻，脸上的弧度消失了一瞬，下一秒却又笑了起来：“应该没什么事吧，感觉还蛮好的，W市的天气不错。”
    楚寒筠咬着自己的下唇，用手在温云疏眼前挥了挥，整个人都斜到病床上，直视着温云疏的眼睛。
    ——里面还是毫无波澜，好像没有看见她这个大活人站在眼前。
    楚寒筠只觉得脸上有些痒，伸手一摸，才发现她早已在自己没发觉之时，便泪流满面了。
    田可有些看不下去了，心里的忧虑却无法展现出来，她拿着苹果坐在温云疏旁边，也假装看不见楚寒筠这个人，问她：“你对楚寒筠什么看法？如果她欺负你，我就帮你揍她！”
    “楚寒筠……”温云疏皱了皱眉，“是那个我在画展上碰到的那个身份不知的那个女人？”
    “对，你还跟我提过，她那种高傲冷淡的样子差点让你一见钟情了。”
    温云疏舒展了眉眼，似乎也想起了她与田可的对话，带着笑意说：“是啊，可人家八成看不上我。”
    “她不是来医院看你了吗？”田可努了努嘴，“杵在旁边呢。”
    温云疏茫然地转转头，再一次略过了站在病床边的那人，好笑地跟田可道：“你别开我玩笑了，那人看起来就冷淡的要死，怎么可能来医院看我。”
    “要是她来了你会开心吗？”
    温云疏思考了一下，笑眼弯弯：“会吧。”
    田可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尝试了几次，失败了，只能歪里歪去的抽了一下表情，她将削了半个皮的苹果放在柜台上，对温云疏道：“你先等我一下，我想起有些事，去打个电话先。”
    “行，我没什么事，你去忙先。”温云疏点了点头，捧着水杯，看起来特别乖巧。
    田可给楚寒筠一个眼神，率先走出了病房。
    楚寒筠呆在床边，愣愣地又叫了声：“温云疏。”
    “楚寒筠站在这里。”
    温云疏低头看着水杯，没有抬头，没有喝水，脸上的笑容浅浅的，没有改变——像是个人偶。
    楚寒筠终究还是落荒而逃了。
    田可说有事要打电话是真的，只是打电话的对象是给医生罢了。
    “嗯，对，她情绪似乎还是不太对，还是一直笑一直笑，并且……对特定的人会视而不见，好像面前真的没这个人一样。”
    田可说着电话，淡淡地看了一眼恍若丧家之犬一般的楚寒筠。
    “嗯，谢谢，我在这边等你。”
    她挂了电话，斜了楚寒筠一眼：“你还是不肯说你到底怎么刺激温云疏的？”
    楚寒筠张了张口，无从说起。
    她总不能说自己跟温云疏都重生了那么多次，她更是玩弄了温云疏那么多次感情吧？
    说出来怕是到时候去做精神鉴定的不止温云疏一个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总之，她现在这个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昨晚事发前她有什么过激行为吗？”田可打开了手机录音，解释了一句，“我有在联系一个权威的心理医生，以前也跟她谈过云疏的病情，一向都是问题不大的，这段时间我就没怎么联系。”
    楚寒筠理解地点点头，苦涩地说：“温云疏觉得，我不是我……”
    “你不是你？”
    “对，她认为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楚寒筠，可是除了我，她怎么可能还认识其他的人……”
    楚寒筠觉得身心俱疲，她是一个单纯的享乐主义，更没什么高冷的气质，开始的冷淡都是单纯在拒绝与他人攀谈做出来的罢了，只能说她的外貌看起来就比较有攻击性，烟灰色的眸子无需伪装，天然就是一分防备，这才会被人误会，甚至传出她不近人情的错误信息。
    可这一份假的外表，竟然才是温云疏喜欢的。
    田可随时将录音发给那个心理专家，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卡普格拉妄想症？”田可托着下巴念着对方发来的信息，“换有这种病的人会认为，自己的爱人会被一个具有同样外貌特征的人取代，具有高度的不安全感。”
    “可你又不是她的爱人。”
    楚寒筠嘴唇蠕动了一下，虽然这一世不是，但她们以前确实是啊。
    “她昨天才这么认为的，以前从来没有这种现象。”她顺着否认这个特征，“我更想知道，她现在为什么完全无视我，当我不存在。”
    “神志正常，生命体征稳定，有自主意识也能正常对答，除了不理你之外……”田可看着手机上发来的信息，纠结地说，“云疏可能潜意识否定了你的存在。”
    “她对别人都正常看待，唯独你。”
    “她不想看到你。”
    楚寒筠胸口起伏了几下，头脑微微发昏，像是低血糖一般有些站不住，她哑声道：“有什么能解决的方法吗？”
    “她看不见你不会有什么影响，何必呢？”田可怜悯似的看了她一眼，“反正楚总也不差人喜欢。”
    “云疏这种心态，如果没调整过来，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的，我也做好了照顾她一辈子的准备。”田可继续道，“毕竟我是她唯一的朋友。”
    “如果她能成功治好，爱上一个人呢？”
    “如果是良人的话，我肯定会把云疏完好地交给他。”田可理所当然地说，“只要她喜欢，那么我自然不会阻拦。”
    “所以说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楚寒筠冷静地说，“我来治好她，让她爱上我。”
    田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咳咳，楚寒筠你脑子是不是也有些问题？”
    “她这样还不是你害的，你到底怎么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的？”
    楚寒筠没理田可的抗拒，她深吸了一口气：“给我点时间。”
    “我会让温云疏好起来的……”只是不是在现在。
    田可“呵”了一声，走进病房，将她关在了门外。
    楚寒筠没有再打算进去讨没趣，她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低低笑了出来。
    就在刚刚，她说出那句“让温云疏爱上她”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机械又清晰，带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滴，这里是心愿系统，前来解决售后服务，请楚寒筠小姐进行选择。”
    一如上次那般。
    “滴，这里是心愿系统，前来进行发布服务，请楚寒筠小姐进行选择。”
    直到今天楚寒筠连蒙带猜地发现了一点真相。
    ——这个系统是温云疏的。
    而她，是幸运地被温云疏选中的那个工具人而已。
    ————
    楚寒筠一路走回她的单人病房，关好门，拉上窗帘，整个人融在黑暗之中。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现在应该可以告诉我来龙去脉了吧。”楚寒筠哑着嗓子。
    系统沉默了一会：“这里是心愿系统023号，前宿主温云疏，任务对像楚寒筠，任务要求……让温云疏获得幸福。”
    “成功了？”
    “显而易见，失败了。”系统的机械音并不死板，尾音还隐隐透露出委屈和不满，“楚小姐，我交代过您，对宿主保持距离，当时你答应我的请求了的。”
    “你没跟我说她也知道你，也没说她有记忆。”楚寒筠的指甲深深戳进肉里，她恨自己地贪心，也恨系统隐瞒信息。
    “您没有权限。”系统的声音很冷淡，“我们心愿系统是一个世界只会绑定一位宿主，我选中了她，没有选中你。”
    “那为什么让她幸福的做法是要我拒绝她那么多次？”楚寒筠忍不住问，“你这不是害她吗？”
    “因为宿主她跟你在一起后感到痛苦，我本以为封印她第一世记忆之后便可以让她恢复正轨，可是她却执着地想要追求你。我用程序模拟了几次数据，得出一个结论:温云疏对楚寒筠有着极深的执念，但与此同时，她无法忍受你对她改变的态度。”
    “但是她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系统拟人地发出一声叹息，“如果你能保持距离，在一次次中消磨掉她对你的执念，那么我也有办法换一个环境让她重新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幸福下去。”
    楚寒筠从冗杂的信息中剔出最重点的信息：“她还是喜欢我。”
    “不，不对，执念并不等同于喜欢和爱。”系统纠正，“虽然是宿主主动放弃系统的，但她的执念并没有消除，因此我只能过来补一个售后服务了。”
    “对象是你。”
    楚寒筠捂住眼睛低低地笑起来：“所以说，到底是她害我变成这样，还是我害她变成这样，不，不对，应该说，你才是始作俑者。”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如此自私。”系统毫不留情地嘲讽着，“宿主潜意识里认为她应该跟你在一起，这已经足够说明第一世你对她的影响有多深了。”
    “你也很自私，没什么资格说我。”楚寒筠毫不犹豫回到，“她根本没有这么说过，一切都是你打着‘心愿’的旗号一厢情愿。”
    一人一统相互怼完，也沉默了。
    “我现在想，还不如让她当时死了算了。”系统开口道，“温云疏是不想这样的，不想利用你的感情，也不奢望你爱她，因为她知道她没办法给你回应。”
    “所以她跟田可说，她不想谈恋爱结婚了。”楚寒筠淡淡地说了句，“错已经犯下了，人我也爱了，现在是如何弥补。”
    “你不是说要给我选择吗？说吧。”
    系统道：“因为任务失败，我能量不足所以说也无法做出太大的改变。第一，我会提供心理辅导方案，你彻底远离宿主，我会重新选取对像帮助她治愈心理创伤。”
    “那第二呢？”楚寒筠不假思索地排除了第一条。不管说她自私也好，还是想要赎罪，她都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离开她。
    “你付出自己未来的一半气运，我再次逆转时空。”系统慢吞吞地说，“这一次我会直接从她小时候开始，给她搭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直接杜绝她生病的原因。”
    “好……”楚寒筠松开了一直紧紧扣着的手，这才发现她早就把手心抠破了，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流下来，滴答落到地上。
    “你不问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
    系统道：“你会失去记忆，穷困潦倒半辈子。”
    “也可以。”
    楚寒筠喃喃了一声，倏忽间，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脑海，让她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不行！”
    系统“哔——”了一声，似乎在对她的出尔反尔表示不满。
    楚寒筠嘲讽地笑了笑：“差点又跟你一样被绕进去了。”
    “她的命运为什么要我们做决定？为什么我们两个又可以旁若无人地安排温云疏的未来？”
    ……
    系统沉默。
    它只是一个机器，只求最优解。
    “我果然还是那么自私啊……”楚寒筠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愿意付出一半气运，全部也可以，生命也可以。你现在去问温云疏，她到底想要什么。”
    “一定要是她亲口说出想要的选择。”
    系统又“哔”了一声，有些疑惑地说：“你们人类真奇怪，做错事的是你，愿意放弃一切的也是你，那为什么开始不做好呢？”
    楚寒筠忍住辱骂系统的心情，嗤笑一声：“所以说你永远只是一个打工的系统，而人类是一种复杂的生物，你若是仗着自己拥有能力而随意安排人生，只会永远失败，我想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失败的任务了。”
    系统沉默了，辟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过了好半晌它才重新说话：“我想试着理解你这番话，但是并不符合逻辑。”
    “不过或许你是对的，我先去询问宿主的意见。”
    房间里似乎有无形的动荡，楚寒筠觉得头脑一清，便知道那个始作俑者已经离开了房间，她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对不起。”
    ……
    温云疏跟田可聊着天，她的手机被夹在病床上的小桌子上，正放着她喜欢看的番剧，尽管看起来毫无异样，但她的眼神其实根本没聚焦在手机上。
    她突然说道：“我累了，想先睡会，你也先去休息一下吧。”
    田可不疑有他，点点头，帮温云疏拉上窗帘后便关上门出去了。
    温云疏躺在床上，收回了笑容，问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系统：“你说，让我再许一个愿望？”
    “是的，什么都可以。”愿望系统023平铺直叙地说着，“这是补偿。”
    “补偿？我当时是自愿解绑的，不需要你再为我付出什么。”
    系统继续坚持：“宿主，你许一个愿吧。”
    温云疏怔了怔，轻声道：“什么都可以吗？”
    “都可以。”
    “那么……那么让我忘掉楚寒筠好了，也让她忘掉我，最好让我们两人的生活毫无瓜葛。”
    温云疏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偏激了一次后，我好像想通了什么，毕竟开始是我先去招惹她的，我也有错。”
    “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我都不应该把自己的情绪牵扯到她身上。”
    系统似乎是被温云疏这个可以说基本不需要什么能量的要求给惊住了，它滴滴了半晌，又问：“你可以许愿大一些，比如我重新给你安排一世幸福的家庭，让你从小到大都是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
    “我会有记忆吗？”
    ……
    系统沉默。
    “所以说不需要了。”温云疏轻轻地说着，“如果还能许什么愿望的话，祝田可和她喜欢的人能白头偕老，让温云溪那个家伙好好学习乖乖做人，让我妈……选择她想走的路。”
    “楚寒筠呢？”
    “让她忘掉回去做她的总裁呗，我也画我的画去。”
    系统应了一声：“那您先睡一觉吧，睡醒一切就好了。”
    温云疏不知道系统的想法，只知系统的能力，也不怀疑什么。一阵困意袭来，她静静地靠在枕头上睡了过去，脸上依旧下意识带着一抹笑容，看起来却真实了很多。
    系统又去找了楚寒筠，将温云疏的愿望重复了一次。
    “按她的做。”楚寒筠毫不犹豫地说，“只不过可以再加一些，反正我的气运你全拿去。”
    “加什么？”
    “把我们原本讨论好的加到她的下一世，然后……能制造一个幻境吗？”
    “你想体验一下和温云疏相爱的幻境？”
    “不是。”楚寒筠闭上了眼睛，喟叹了一声，“让我代入她的视角，重新体验她被我伤害的这99世。”
    “剩下的……交给命运吧。”
    系统照办了。
    ————
    温云疏出院之后便一个人搬家搬回了Z市，挑了个比较偏僻的单身公寓过日子，田可起初还担心她无法好好照顾自己，后来发现她每天画画追番不亦乐乎后便也放下心了，倒也经常带着倪醇去温云疏家里蹭饭。
    温云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学来那么多技能的，她会做饭，会修电器，也会种些小菜，她随手的画稿也能卖出一个足够她吃喝的价格，她还捡了只狸花猫，一人一猫天天闹腾。她就这么一个人过着舒适又简单的日子，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精神也好了不少。
    就是……偶尔心里会有点空落落的感觉，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Omega并不是一定要有Alpha才能活，她也从来不想委屈自己跟别人在一起。
    一直没搞清楚自己到底忘了什么的温云疏，在某一天接到了来自她大学教授的一个电话。
    “云疏啊，下次来舒老师家吃顿饭吧，可以带上小楚一起啊。”
    温云疏歪了歪脑袋，小楚？
    舒教授的老伴抢过电话，对着温云疏笑呵呵地道：“你舒老师年纪大啦，记忆有点不太好，刚刚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人是谁。”
    温云疏和和气气地应着，只觉得这两个字有着一种格外的魅力，让她每天都忍不住多想。
    后来，温云疏变成了老太太，在弥留之际，她隐隐约约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露出了一个恍然的微笑。
    原来她并不是不会爱上别人啊。
    ……
    楚寒筠并没有经历完99世的幻境。
    她的气运被提前抽离，整个人的精神气都被压抑到最低的状态，别说99世，就连一半的世界都没经历过去她就已经崩溃了。
    系统空间里，一个小光球渐渐幻化成一个问号的形状，以此来表示它对这个人类迷惑行为的不认同。
    毕竟它从来也没有见过，哪个人类在连自己迷失了的情况还能执着地去追逐另一道身影，甚至差点人格解离。
    ——温云疏也没这么狠过。
    小光球蹦跶了几下，终于等到温云疏寿终正寝，它把从楚寒筠身上抽出的气运之力都填进了时空之中，想了想，还是贡献了点自己仅存的能量。
    “按照人类的说法，我是自私行为。”它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数据流一点点汇入命运的涡流，声音也飘忽了起来，“但是我的程序告诉我，我这是在弥补，我……想给她们两个人再一个机会。”
    藉着休眠前的唯一能量，心愿系统023趴在自己的小空间里，抱着小被子看着她们后来发生的事情。
    这一世，温云疏出生在一对恩爱夫妻家里，有一个孪生妹妹，她们关系很好。她从小温和懂事，深受父母的宠爱，周围朋友也很多，后来在父母的支持下选择了参加艺考，成为一名画手。
    在某一天，她去参加一个私人画展的剪彩仪式，途中却突然下起大雨。
    在四散避雨的人群中，温云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当她回过神时，便已经将伞撑在了一个伤了腿脚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头顶，那人有着独特的烟灰色眼眸，脖颈上的红痣在惨白的皮肤上衬出血一样的艳红。
    “需要帮助吗？”她不由自主地问。
    “谢谢……”
    小光球裹好自己的能量小被几，哼唧了一声，休眠去了。
    [全文完]
    IF线BE：楚寒筠没治好温云疏，但乔装陪她演了一辈子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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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温温一直生病，但第一世她不知道。与楚楚在一起后她很痛苦，抑郁症导致她自杀坠崖。
    2.系统自认为给温温做脱敏治疗，但楚楚没有遵守约定，导致它任务失败。
    3.楚楚和系统都认识到了自己的自私行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4.温温一直很温柔，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
    OVER，这本书真的是……能看完的小天使都太强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