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 作者:远黛 文案: 暗恋成真/破镜重圆 1、 江让年少时恣肆散漫,浪荡不羁,浑身散着股痞劲,蔫坏。身边追求者趋之若鹜,想择浪子心,却从未见他对谁动过真心。 后来有人在舞蹈学院的蔷薇花墙边,看到他怀里搂着个女孩。女孩身穿芭蕾舞裙,柳腰细腿,如蝶翼的肩胛骨微收。 白色裙摆被风带起,女孩掌心握着银质打火机,啪嗒一声,够着给他点烟。 只可惜暗恋窥见天光,终究是昙花一现。 2、 再重逢,纪也已是南城芭蕾舞团首席主演。 巡演上,江让坐在剧场VIP席间,舞台灯光影影绰绰,衬得他黑眸专注,始终落在一处。 演出后推杯换盏,有人给他介绍此次巡演的赞助商,示意她去敬酒。 主位上的男人漫不经心,伸手盖住杯沿,眸底晦暗不明:“熟人。” 纪也却是轻笑声:“不太熟呢。” 3、 南芭首席名声大噪,女孩优雅绝尘,轻盈脱俗,有人说就连江家这位大佬都是她帷幕后的常客。 有媒体好奇跟拍,发现每次巡演后,女孩纤瘦的身影都靠在宾利车后座。 车门打开,一双白皙软骨的手伸开,朝那个桀骜张狂的男人道:“你抱我。” 温吞软怂芭蕾小仙女x乖张不羁大佬 排雷: *校园到都市 *非追妻火葬场!女主非完美人设。 *和谐看文,接受理智讨论,祝大家都能找到心仪好文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让,纪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芭蕾公主x商界大佬 立意:尊重爱 楔子 五月的南城气温不定,时而燥时而凉。湿气被日头炽干,手心都是止不住的潮。 悠律的钢琴声钻过地窗,与之呼应的是节奏分明的舞步声。 纪也有些喘,她退到一边,拿起水杯喝了口。 碎光折入排练厅,映出她纤长脖颈间细密的薄汗。连日来高强度的舞剧排演,体能已经逼近临界值。 好在今天结束的早,纪也刚换了体服,包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她垂眸,兀自叹口气,半晌才接起,“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你还在舞团?” “嗯,刚刚排练结束。” 纪也话音刚落,那头就接着说:“让你回宜市来我给你找个老师的工作,既安逸又轻松,你偏要进什么舞团,我说什么你都不听……” “妈。”纪也打断她。 电话里的梁玲明显顿了顿,语气比起刚才更是冷硬。 “我就是来提醒你,今晚的约会别忘了。” 纪也将脚尖鞋扔进包里,回了句,“知道了。” 梁玲没再多说,啪的挂了电话。 纪也习以为常地放下手机,顺手将盘发松开,几秒后微信提示音响起,梁玲直接甩了张照片过来。 指尖轻点,照片里的男人长相普通,大众脸圆鼻头,属于站在人群中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类型。 照片下是段语音,纪也没来得及贴到耳边,语音就功放出来。 梁玲:“你舅妈说了,人家里条件好,爸爸是他们街道的干部,有房有车,在南城大公司做经理的……” 纪也连忙将语音按了。 可为时已晚,梁玲的声音响彻更衣室。 舞团的姑娘各个年轻活泼,此时都揶揄地看着她。 纪也回国不久,上个月才加入南城芭蕾舞团,相亲是私事,却也免不了有与她走得近的女演员上前八卦。 陈曦凑到纪也跟前,“也姐,相亲啊?” “嗯,家里安排的。” 陈曦觉得不可思议,上下瞥了纪也一圈儿。“就也姐你这样的也需要相亲,咱们还怎么找对象啊,太卷了。” 纪也长了张初恋脸,冷白皮的瓷肤,典型的瓜子脸,头肩比条件优越到极致,生得纯还配上一双清澈的鹿眼,提起脚尖不知入了多少人的眼。 “话说回来,以相亲男十个有九个半是奇葩的比例,我猜你今晚会来找我的。” 纪也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陈曦跟着笑,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谁还没个催婚的长辈。 事实证明陈曦的话没错。 对方名叫蒋明凡,长得和照片上并无两样,纪也对照着微信里的照片走到桌前。 蒋明凡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后是令纪也不太舒服的打量。 好在对方知道收敛,纪也落座后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听说纪小姐是芭蕾舞演员?” “对。”纪也应道,眼神却是落在了邻桌的小情侣身上。 “纪小姐往后是想要一直从事这个职业吗?” 蒋明凡的话成功让纪也回神。 见她微微蹙眉,蒋明凡接着道:“我只是听说这一行吃的都是青春饭,况且你们舞团的薪水应该不高吧?南城的消费水平不低,你一个女孩子独身在外,会很不容易的。” 纪也不知该笑还是该怒,而蒋明凡似乎也并不在乎她的想法。 “我看过你们舞团的剧照,冒昧问下,你们芭蕾舞演员舞伴之间,都是那样跳舞的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纪也眉眼浅淡,礼貌回道。 若非是长辈推送,她此刻恐怕无法维持现有的体面。 大概是看出她态度的变化,蒋明凡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就,看着挺亲密的。” “……我们都是专业的舞蹈演员。” 纪也垂眸。 思绪翻涌,她倏然想起那年夏夜,楼顶天台昏暗拥窒,晚风拂涌,蝉鸣四起。穿着黑衣的少年唇齿间咬着烟头,没点火,风灌进衣兜,撑得他衣衫鼓晃。 年少轻狂的一双深邃桃花眼慵懒上扬,他的手掌炙热滚烫,如同盛夏的光,烫得她眼角微湿。她的腰窝格外敏感,少年像是刻意碾磨,将她掐在怀里。 只听见他咬字带着狠劲:“非得穿那裙子跳?” 纪也快忘了当时自己有没有回答,只记得他炙烈的体温和强势的眸光,尽数将她笼罩。 思绪回拢,耳边传来侍应生恭敬的声音,和蒋明凡更下头的话。 “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我还是希望你能辞去舞蹈演员这份工作。我们家很传统,不大能接受你在台上抛头露面。” “哦对了,继续跳舞的话你短时间内应该也没办法怀孕带孩子吧,我年纪不小了,我们家就我一个,我希望我们结婚后就能开始备孕……” 纪也始终很安静,蒋明凡说完才想起问她。“你觉得呢?” 她觉得? 她只觉得可笑。 纪也忍了忍,还是心平气和回答:“蒋先生,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你不觉得说这些太快了吗?” 蒋明凡见她笑着,唇角明显勾着几分嘲弄,他皱了皱眉。 “听说纪小姐是单亲重组家庭,而我父母感情稳定,体制内工作,我本人从国外留学回来就入职了江氏……” 言下之意纪也找不到比他条件更好的。 谈到这,纪也脸色倏沉,她正要开腔,却意外被邻桌的动静打断。 侍应生不慎打碎了酒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那处。 纪也发现刚才那对小情侣已经不在,新来的客人被不停道歉的侍应生挡住,只能看到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和包裹在黑色西裤的长腿。 餐厅是蒋明凡定的,是家米其林三星,环境优雅上档次。邻桌之间隔得不算近,保持着社交距离。 侍应生侧身离开,桌后的男人也从暗处现身。 纪也抬眸。 只一眼心脏就猛地漏了一拍。 熟悉的俊脸,也曾入过梦,却退去了年少时的懒倦轻狂。男人微扬的眉梢不显,解了解袖扣,隐隐有藏不住的躁意。 岁月向来对他偏爱,一身黑色西装,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侧眼看是高挺的鼻梁和清晰利落的下颌线。 纪也的目光就像触电般收回,一时间心如擂鼓。 蒋明凡今晚有意无意的冒犯纪也都没有恼,可男人的出现却轻而易举让她无所遁形。 他也听到了是吗? 蒋明凡不知深浅,见纪也停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是一愣。 “江总?” 纪也怔忡。 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的相亲对象和她的初恋男友打招呼。 她真的会谢。 纪也想走。 她视线避开,趁着男人的眼神还没落下就忙不迭起身。 座椅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声。 纪也低头,快速丢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间……” 没等蒋明凡回答,她就提着裙子离了座。 - 纪也捏着手机,靠在大理石台盆前。 在她为数不多的相亲经历里,蒋明凡也称得上千年一遇的奇葩了。 就是这样的概率,被她碰着了。 还是在江让面前。 纪也自嘲地轻笑声,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怎么就这么像落荒而逃呢? 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原本嗡嗡作响的脑袋稍稍冷静下来。 这顿饭早就食之无味,纪也深知不好躲太久,就在她想办法提前离场时,手机“叮”一声。 是蒋明凡的微信。 纪也点开,看清内容后,她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 蒋明凡:【纪小姐,今天是我冒犯了,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不敬。单我买过了,先走一步。】 …… 蒋明凡这是被魂穿了? 纪也不知道短短十几分钟发生了什么,不过也好,如她所愿可以结束这场荒诞可笑的会面。 现在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刚才走的匆忙,没把随身的包带出来。 再回去取,免不了要撞上江让。 纪也舒口气,擦干手认命地走出去,再回到座位时,蒋明凡果然不在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邻桌的位置也空了出来,仿佛那个人从未出现过。 纪也眉眼松开,是如释重负。 侍应生见她回来,将她的包递上。 “刚才那位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 纪也接过,心想蒋明凡还不算彻底没救,她同侍应生道声谢,走出了餐厅。 南城的初夏阴晴不定,傍晚时分还映照着落日余晖,这会儿就下起了大雨。 纪也站在餐厅门口,手机上的打车软件提示前面还需等待71位。 餐厅在寸土寸金的cbd,天气不好,又恰逢周末,看来今晚注定要变落汤鸡了。 纪也将手机扔回包里。 地铁站不近,唯一近的是三百米左右的公交车站,好在有辆车能直达她住的小区。 思忖片刻,纪也决定不再干等,将包顶在头上,冒着大雨跑进了夜色中。 三百米的距离,也成功让纪也浑身湿了个透。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镂空蕾丝连衣裙,雨水顺着发丝滑入脖颈,略显狼狈。 而白天还居高不下的温度,这会儿骤降,纪也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瑟瑟发抖。 路灯昏黄,她的裙摆覆在小腿处,露出莹白纤细的一截,很晃眼。 夜色中,一辆黑色宾利从街角拐过来,车速不快,堪堪停了下来。 纪也手臂环胸,将裙摆掀起用力拧出水渍,裙子撩过膝盖,露出一片淤青。 是这两日不断挑战高难度托举动作而留下的伤痕。 她白的发光,深紫色的淤青变得更加可怖。 纪也抬头看了眼车流,磅礴大雨间车子来回穿梭,丝毫没有公交车的影子。 她低头去拿手机,路边的黑色轿车却突然按了按喇叭。 纪也一颤,没上心,不曾想黑车直接停到了站台前。 车窗降下,后座露出一张俊朗的侧脸。 隔着路灯和几米的距离,纪也抬眸望去,车里的男人也微微偏头,四目相对,一时间空气和雨水都凝窒住了。 这条路车不少,后面隐隐有喇叭的催促声。 江让不动声色,纪也更是不发一语。 两相僵持,最终还是江让率先将视线别开,他的声音仍旧带着几分散漫随意,仿佛捞人只是顺手的事。 “上车。” 纪也回神,她的手死死握住包肩带,垂下泛着水汽的眼睫回道:“不用了。” 江让对她的反应不置可否。 他挑了挑眉没应声,但也没走,气定神闲的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漫不经心点上。 这个时间段,晚高峰还没过,后方积压的车辆排起了长队,绕过黑色宾利时纷纷咒骂起来。 最后连带着纪也一起骂。 ——“有钱人谈恋爱了不起啊!” 纪也低咒一声,她看到了江让眼底那抹肆意不减的笑,如同蛰伏在黑夜里的豹,等待猎物主动上钩。 果然一点没变。 纪也起身,带着一身泥泞和水渍上了江让的车,狠狠甩上了门。 司机眼皮活络,一脚油门车子很快驶入车流。 而江让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也适时将烟头掐灭。 纪也坐得规矩,尽量贴着门边。只是车内尽数是属于江让的木质冷香,还有残留的烟味,而她仿佛进入了属于他的私人空间。 江让在纪也上车后就阖上了眼,人靠在椅背上微微后仰。 窗外一帧帧的景象折射在隐私玻璃上,纪也不敢动,却架不住发丝上的水一滴滴往真皮座椅上掉,发出滴滴答答声。 她透过玻璃反光去看,江让没动。 后座的中央扶手很好的隔绝了两人的距离。司机看了后视镜不下十次,见江让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问:“您去哪儿?” 纪也这才反应过来,礼貌道:“不好意思,中南雅苑,谢谢。” 纪也偏头望去,影影绰绰的灯光打在男人脸上,江让闭眼时身上那股子张狂桀骜的劲也跟着敛起。 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深邃的眉眼,棱角分明的轮廓,黑色是最适合他的颜色,身体放松下来带着些懒怠。 车里装潢冷硬,一包烟一个打火机,就丢在扶手上,而纪也这抹纯净的白就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维持着沉默,直到局促的手机铃声响起,纪也才猛地转头。 是江让的手机。 他接起来,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但因为车里安静,还是能听的清楚。 “阿让,今晚老地方,听说场子里新来了几个正点的妹。” 江让低声回,“不去。” “别啊,哥几个都等着你呢,你不来没劲,人女的都是冲着你来的……” “曾斯宇。”江让打断他。 “老子他妈是拉皮条的?” 他声音沉,还混着几分野。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儿,须臾,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就听到江让“嗯”一声。 手机扔在扶手上,好似越了界。 纪也的身子连同双腿一齐又朝车门靠了靠。 直到窗外的路变得熟悉,她忙不迭轻声道:“麻烦您前面右转靠边停就好。” 这里离她住的小区足够近了,车子缓缓停下,窗外的雨势变小。 纪也捏紧包带,出于礼貌下车前她还是偏过头。 “谢谢。” 说完兀自推门下车。 江让却在她身后说了句,“等下。” 纪也站在路边,车门还没关,她朝里望去。 男人的双眸如黑曜深邃耀眼,雨势虽小了不少,她半干的裙子还是很快又被打湿。 江让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还有东西落在我那儿,什么时候来拿?” “……” 纪也愣怔后差点儿气笑了。 “那麻烦江总帮忙扔了,我没有回收垃圾的习惯。” 纪也说完就关上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夜里。 司机不敢出声,后座的男人在车门被甩上后就没再开口,也没说要去哪儿。 空气凝窒,许久后传来啪嗒一声,指尖燃着的烟头忽明忽灭,车内泛起难以言喻的沉闷。 约莫抽了大半,只见江让眼角淬着红,终是在暗处爆了句粗口。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陪大家过夏天!老规矩,评论发红包! 高亮: *作者非舞蹈专业,若有不妥处请温柔指出! *本章pua相亲男对舞蹈演员的言论不代表作者三观!尊重艺术!尊重每一个心中有爱的舞者! *男主前期浪子人设,对感情比较随意(但不是滥交),遇到女主后专一,不能接受的宝千万不要勉强哦! 另外放下本预收《夏日热吻》 文案: *娱乐圈沙雕文放飞自我 *从相看两厌到真香打脸 许知意出道不久就跻身圈内流量小花,她长相精致资源好,唯一不足的就是黑料满天飞。 对家抓着许知意只能接无脑偶像剧肆意黑,谁知通稿刚下,某大制作电影跟着就官宣她为女一号。热搜也跟着#爆#了。 只因和许知意对戏的是顶流影帝,池珩。 池珩年少成名,19岁力摘影帝奖杯,颜值实力双高,却淡漠傲娇,出了名的难搞。 许知意在他眼里就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 - 开机第一天,池珩对许知意说的第一句话是:“离我远点。” 开机一个月,两人在片场外几乎零互动,渐渐坐实了不和传闻。 许知意同样讨厌他。 二人秉承着戏里缠绵戏外两厌的专业态度。 直到有天,影帝一场吻戏NG了十八次。 许知意见苗头不对,趁着他的唇还未贴上,再也忍不住朝他挑眉说了句:“离我远点。” - 后来有狗仔爆料,池珩和许知意同回豪宅过夜,三天三夜没出门,网上一时炸开了锅。 网友A:别cue哥哥,哥哥独美! 网友B:许姓艺人要点脸,蹭什么热度! 几小时后,池珩亲自下场官宣:“@许知意蹭下许老师热度。” 网友:…… 神颜钓系女明星x 傲娇毒舌顶流影帝 第1章 六年前,夏末。 A大舞蹈学院位于校园北侧,教学楼的空调外机老化得厉害,运转起来闷声作响,热气四拂。 舞蹈系的早功课格外早,结束也才刚过九点。 舞蹈教室里姑娘们汗流浃背,各个耷拉着脑袋原地而坐。 邱恬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抱怨道:“俗话说早起傻一天,更别提要练早功,感觉像强制开机似的。” 说完她偏过头。 只见坐在她身旁的女生扎着丸子头,脸颊微微泛红,鼻尖涔着一层水汽,澄澈的双眸低垂着,丝毫不显疲态。 邱恬咂舌,“你说咱们上的是同一节课吗?怎么就我累成狗了。” 纪也闻言噗嗤笑了出来,她轻声道:“习惯就好,就当免费桑拿了。” 说着她站起身,“现在时间还早,去吃个早饭,回寝室还能接着睡。” “好嘞。” 两人没打算在教室逗留,拎起包正打算走,身后却有人喊住纪也。 “纪也,下午排练咱们再把动作过一下吧。” 纪也停下脚步,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好。” 邱恬听到了却不怎么高兴,她转过身朝那女生瞥去:“你别光指着纪也一人,你们组那个许佳琦缺勤几次了,要不是她耽误进度,纪也也不用一遍遍陪着你们过。” 邱恬说完,那个女生没说话。她和许佳琦交好,自然不会接话。 眼看其他人的目光聚集过来,纪也拽着邱恬的手,将她拉了出去。 舞蹈教室外的走廊上没几个人,唯有灌木丛中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和邱恬略显聒噪的声音。 “为什么不让我说啊,她们就是看你脾气好,才有恃无恐。” 纪也将防晒服拉过脖子,语气平静道:“分组作业看的是团队完成度,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影响我们整个组。” 邱恬不以为然,“你就是性子太软,我看那个许佳琦就是故意的。” “上回论坛投票舞蹈系系花,原本她的票数遥遥领先,可后来不知道谁传了你的照片,下面评论都炸了,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到现在还记得许佳琦那几天的表情,黑得跟炭似的。” 邱恬说起这事儿就笑个不停。 A大的校园论坛流量大,时常会有人发起投票,热度居高不下。 纪也平时不太喜欢逛论坛,自然也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几乎都是听邱恬说。 聊到论坛,邱恬倒是倏然想起什么。 她揽上纪也的肩膀,笑着说:“最近论坛上还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投票,和你有关哦。” 纪也不解,迎面而来的阳光刺得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什么投票?” “不知道是谁欸,建了个关于江让学长的话题让大家投票,大致意思是投江让学长最不可能喜欢的女生类型吧……” 邱恬话音落下,纪也的脚步倏顿。 日头正晒,涔涔薄汗黏腻在后背,邱恬并没有注意到纪也微弱的停顿,揽着她继续往前走。 “那和我……” 纪也刚要开口问,就被身后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 “学姐。” 二人转身。 来人是芭蕾舞专业大一的学弟,上回系里迎新汇演,他作为这一届的优秀学生代表和纪也一起合作跳过双人舞,两人还算熟络。 “学姐早,刚才看学姐刚下早功课,特意去二食堂打包了份甜豆花,学姐垫垫肚子吧。” 说着男生腼腆地伸出手。 邱恬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揶揄着开口问:“这是给哪个学姐的呀,学弟可得说说清楚。” 男生不经逗,红着脸挠了挠头。 纪也悄悄拉了拉邱恬的衣服,随即抬头朝男生莞尔一笑。 “不用了,我们正要去食堂呢,谢谢你啦。” 身为舞蹈系系花,纪也也算是名动A大的存在。专业拔尖,纤腰细腿,又长了张精致纯净的脸,学校里钦慕她的男生不少。 可惜从来没见纪也与哪个男生亲近过,但还是有人非要来撞下南墙才肯死心。 男生惨遭婉拒,连着耳尖都红了,悻悻离去。 邱恬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唏嘘,“又一个青春少年被无情伤害。” 纪也回过头嗔道:“胡说什么呢?” 邱恬:“我算是发现了,你只是看似性子软,拒绝起男生来还真的半点不含糊。说真的小也,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纪也垂眸。 她瞥了眼地上自己的影子,随即扯开话题问:“你刚才说的论坛投票结果是什么?和我有关系吗?” 邱恬神经大条,没多想,顺着她的话题回。 “结果就是你啊。” “那个帖子下面票数最多的就是你这位舞蹈系系花,好像是因为说你太乖太纯了,一看就不是江让学长喜欢的类型吧。” “不过江让学长找的女朋友确实大多都是明艳张扬型的……” 邱恬后面的话在纪也耳朵里逐渐飘远。 她没再应声,脚步却是比刚才慢了许多。 邱恬回头扯过她的手,“快点吧姐姐,我都快饿死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居然还关心起论坛投票来了……” 纪也回过神,扯了扯嘴角,跟上了她的脚步。 - 食堂这会儿人多,纪也和邱恬跟着排队。 纪也这时收到导师的信息,让她一会儿去趟教学楼。 “老高这时候找你,是不是说舞剧的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 A大校庆就在十月,系里要准备演出,女生这边的主舞名单还没定,纪也专业能力强,极有可能被选中。 两人正聊着,食堂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纪也低头在回导师信息,倒是一旁的邱恬用手臂碰了碰她。 “许佳琦来了。” 纪也抬眸。 许佳琦穿着条红裙,收腰的款式,长发微卷披在肩头,身材纤细,连笑容都格外明媚。 邱恬切了声,“前阵子就听许佳琦到处说自己是江让学长的女朋友,现在看来是真的,难怪她连排练都没心思。” 纪也的目光从许佳琦身上挪开。 她身边站了好几个男生,不知在聊什么,说着都笑了起来。几人个子高,格外显眼。 其中最出挑的,就是被许佳琦挽着胳膊的那个。 男生穿着黑色上衣,身高腿长,利落的短发,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泛着慵懒随性的光,眼尾轻扬。 大家笑闹着,他闻言轻扯下唇角,笑容有几分玩世不恭,又带了点儿痞气。 纪也的目光浅淡,重新落回到手机上。 她们和许佳琦一行人隔得不算远,能听到他们其中有人说道:“没事来这吃什么早饭,有阿让这条狗在,咱们还怎么安安静静吃饭?” 开口的叫曾斯宇。 他和江让住同一个宿舍,两人又是发小,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几乎是形影不离。 曾斯宇随口一句的埋怨,倒是让许佳琦脸上有些尴尬,毕竟提议来二食堂吃的是她。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阿让,如果你不喜欢的话,要不咱们就出去吃吧。” 许佳琦语气软,眼神里含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惹人怜惜。 江让懒散的靠在墙边刷手机,眼皮微抬,嗓音冷淡,“爱吃吃,不吃滚蛋。” 这话显然是对曾斯宇说的。 “得嘞,您江少都能吃,咱们还说什么。” 曾斯宇说着回头问另一个男生,“还不快把饭卡拿出来。” 男生明显一愣,两手摊开,“我没带,谁知道会来这儿吃啊。” “草,没带饭卡还他妈吃个鬼啊。” 许佳琦生怕因为这事惹得江让心烦,她抬眸,正巧看到前面在排队的纪也和邱恬。 “我有同学在前面,要不然我去借一下好了。” 这边,纪也将饭卡递出去,“一碗馄饨,不要葱,谢谢。” “纪也。” 许佳琦喊道。 她走到纪也身边,直接挽上她的胳膊,状似亲昵说: “能把你的饭卡借我们用下吗?我们忘带了,阿让一会儿还有课,来不及回去取了呢。” 纪也性子静,她看了许佳琦一眼,随即越过她,朝她身后的人望去。 曾斯宇率先瞥了过来,在看清纪也后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几秒后,就看到原本敛着眸的男生缓缓抬头。 江让的眼神盛着漫不经心,却带着些攻击性。 纪也手中的饭卡倏然捏紧。 许佳琦见纪也没说话,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不过是借一下,待会儿我就把钱转给你,还不行吗?” 纪也收回视线。 她不动声色的将手臂抽出,伸手将饭卡递给许佳琦:“用完记得还我。” “谢啦。”许佳琦说。 纪也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再看他们。 许佳琦朝江让挥了挥手上的饭卡,笑的招摇,“借到啦!” 曾斯宇一把拿了过来,举起来看了看。 纪也在饭卡外还套了个粉色卡套,少女心十足,被曾斯宇拿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啧啧,这系花的东西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 身旁的男生翻个白眼,开口说:“傻逼,你怎么不索性闻闻香不香。” 曾斯宇:“滚犊子!” 几人没营养的互骂。 许佳琦瞥了江让一眼,身体贴上他的手臂,软着嗓子问:“阿让,下午我有排练课,下课了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江让低头看她,似笑非笑地挑眉,“腿断了?还要我接?” 许佳琦笑,双手环上他的腰嗔道:“排练课很累的,要跳好久,你就来嘛……” 江让轻哂,神色闲散地转头,“再说吧。” 几人取了餐,曾斯宇转身就看见纪也邻桌的位置空了出来,二话不说往那一坐。 同行的男生实在看不过去,骂道:“曾斯宇你别他妈跟少男怀春似的,倒我们胃口。” 江让闻言唇角牵的弧度变大,“别玷污少男这个词。” 众人笑。 曾斯宇是个脸皮厚的,他朝许佳琦要了饭卡,坐到纪也身旁。 陡然有人靠近,纪也一愣。 她吞下最后一个馄饨,缓缓转头看向曾斯宇。 纪也隐隐听到邻桌几人的调笑声,在骂他“莽货”。 而那个耀眼的男生目光始终落在手机上,只轻笑声。 曾斯宇笑容爽朗。 “系花,谢谢你的饭卡,要不我加你个微信吧,回头方便我把钱转你。” 纪也盯了他一阵,半晌点点头。 只见她点开手机,找出二维码递到曾斯宇面前。 曾斯宇笑得更自信,扫了扫,见纪也起身要走,他识相地抬起手机朝纪也挥了挥。 “回见啊大美女。” 说完嘚瑟的回到座位,朝其他人吹了个口哨。 “看到没,什么叫实力,等我加上了……” 曾斯宇话说到一半瞥了眼手机屏幕,顿时收了声。 只见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是 ——请输入付款金额。 坐在他旁边的江让偏头看了眼,无声哂笑,随即骂了句:“傻逼舔狗。” 作者有话说: N天后。 曾斯宇笑着骂江让:“傻逼舔狗。” 第2章 纪也从食堂出来径直去了趟教学楼。 高秀芸是她们系主任,也是芭蕾舞专业的资深教授。 室内冷气打的足,高秀芸在复盘上周考核的视频,见纪也来,随意指了指让她坐下。 “咱们学校校庆快到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纪也点头,“知道的。” 高秀芸笑,拍了拍纪也的肩膀,“这次考核视频我看了,你表现的很好。” “你是真的很有天赋。” A大是综合性大学里鲜少有舞蹈专业的学校,这么多年迎来送往,身体条件好的学生比比皆是,像纪也这样有舞蹈修养的女生却不多。 高秀芸是真的惜才。 纪也脸被晒的有些红,扎着的马尾松散,笑起来明媚。 “谢谢教授。” “校方也看到了你的表现,所以想请你配合这次校庆宣传册的拍摄,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宣传册?”纪也问。 “对,校方很重视此次的校庆,不止咱们学校,到时还会邀请一些领域内出色的师兄师姐返校。” “我帮你问了,大概也只要腾出半天的时间,不会影响课程。” 纪也垂眸,没应声。 高秀芸知道她平时低调,并非张扬的个性,合上电脑说:“不用有压力,这是好事,你如果实在不愿意,我替你回绝了就是。” 听她这样说,纪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了想:“没事的教授,我去。” 高秀芸见她同意了,点点头。又和她说了两句就让她回去了。 就在纪也转身准备出门时,高秀芸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喊住她。 “对了,这次配合拍摄的除了你,还有一位外语系的学长。” 纪也闻言顿了顿。 她回过头,下意识问了句:“外语系?” “对。”高秀芸点头,“外语系的江让,你应该知道的吧?” “……” 高秀芸后来说了什么,纪也没听清。 直到她从教学楼出来,脑袋还晕乎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回到宿舍,邱恬几人正在午睡,纪也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寝室里开着空调,风很大冷气却不足。 纪也的脑袋一点点往下钻,而午后这颗躁动的心,尽数被她蒙进薄被中。 - 午睡后接着舞韵课,结束就是小组排练。 许佳琦也知道不能再缺席,否则整个组的动作都衔接不上。 不过她落了好几次,动作记不熟。 纪也组的人只好带着她一遍遍配合,两个小时下来,浑身都湿透了。 纪也脱下舞鞋,看了眼时间,准备回宿舍。 许佳琦几人还没走,她们靠在墙边,围着她问东问西。 “琦琦,你不是说江让会来接你下课的吗?怎么没看到啊?”有女生问她。 许佳琦笑着说:“他们系最近很忙,我刚刚问他了,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啊,好羡慕啊。” “快跟我们说说,和这么帅的帅哥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呀?” 许佳琦见几个女生眼神中闪着羡艳的光,嘴角一时扬的更高。 “这个要我怎么说啊……” 纪也拿起包,表情淡然地越过她们。 走出教室,她的步伐放慢,想起了今早高秀芸那句:“有机会的话你提前和江让认识下”。 心头微窒,纪也看了眼楼梯尽头,随即快步离开。 她们寝室里除了邱恬,还有两个女孩不是舞蹈系的。 杨晓凡和姚圆都是外语系,纪也回寝室时大家都在。 难得四人都有空,邱恬提议晚上去学校外的商圈吃麻辣火锅。 杨晓凡前几天刚分手,心情不太好,坐在桌前刷A大论坛。 “要我说学校论坛的人都闲着没事干,凭江让那样的能对许佳琦上心?” 她正好看到论坛里有人拍了中午江让和许佳琦在食堂的照片。 “你怎么知道?”邱恬问。 “江师兄这种高岭之花,你以为是路边的野花谁都能采啊?你见他交过很长时间的女朋友吗?” 邱恬想了想,“好像没有欸。” 杨晓凡放下手机: “所以说像他这样的男人,看似多情实则最是无情。” “我看许佳琦那样应该挺粘人的吧,要不要打赌五毛钱,我猜江师兄忍不了一周。” “真假的,杨晓凡,你是想骗我钱吧!”邱恬喊了声。 杨晓凡切了一声,“有病,骗你五毛钱。” 邱恬大笑。 就是纪也听到了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姚圆:“可是许佳琦很漂亮啊,说不定会不一样呢。” 杨晓凡不以为然,用下巴觑了觑纪也,“还能有咱们寝室这位漂亮?” 陡然被点名,纪也红唇张了张,一脸懵。 杨晓凡见状揽上纪也的肩膀,笑道:“差点儿忘了我们小也是舞鞋一穿谁也不爱,姐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那都算个屁!” 纪也莫名苦笑一声。 “去去去,你少影响我们家小也,失恋的女人这儿不太正常。” 邱恬推开杨晓凡。 四人笑着插科打诨,半小时后一道走出女生宿舍。 A大离附近的商圈不远,街头有家地道的四川火锅,眼下正值饭点,人头攒动,纪也她们到时刚好还有一桌位置。 这家店性价比高,颇受学生欢迎,大厅里坐了一半都是A大的学生。 甫一走进店内,就是扑鼻而来的花椒味,和一个个冒着热气的沸腾锅炉。 来往的人多,纪也几人跟着往里走。 走到一半,上锅底的服务生大声吆喝,纪也趔趄,退了两步,后背不经意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混合着火锅的鲜辣味,空气中隐约还有淡淡的烟草味,不难闻,堂而皇之窜入鼻息。 纪也微怔,忙不迭回头说了句:“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四目相对,撞上的是双邃暗的黑眸,一如既往的慵懒肆意。 纪也心尖一颤。 江让穿着黑色短袖,双手插兜,他人长得高,纪也168的个子在女生里算高挑的,却也只堪堪到他肩膀。 他眼底有几分不耐烦,眉头微蹙,偏头睨了眼匆匆而过的服务生。 纪也还抵在他胸前,发丝轻拂过他的脖颈,有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她的小臂被他握着,是炙热的触感。 几秒后纪也反应过来,连忙退开。 纪也局促的视线移过他利落的下颌线和微微凸起的喉结,轻声道:“谢谢学长。” 她是宜市人,从小在江南长大,平时说话带点吴侬软语的口音,轻轻柔柔的,和她的性子一样软。 火锅店嘈杂,江让却听的清楚。 他眉眼怠惰,盯了纪也一瞬。小姑娘穿了条米色长裙,瓷白的肌肤,两条腿笔直纤细,活脱脱一副乖巧的好学生模样。 江让漫不经心开口:“看路啊,学妹。” 他嗓音沉,应该是刚睡醒。 “学妹”两个字咬得紧,尾调拖得扬长,像是刻意调侃。 等纪也回神,他已经迈开长腿,往靠窗的一桌走去。 那桌坐了不少人,许佳琦也在,江让懒洋洋地坐下,双腿微敞人靠在椅背上。 曾斯宇朝纪也看了眼,叫道:“靠,我就说是缘分,到哪都能碰到咱们系花。” “阿让,你刚才跟她说什么呢?看把人吓得一愣楞的。” 江让闻言回头看了眼,跟着嗤笑一声,“说句话而已,别弄的我要吃了她一样。” 曾斯宇听这话总觉得别扭,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踢了江让一脚,大声骂道:“你他妈做个人吧!” - 纪也的位置离江让他们并不远,大概隔了两三桌。 她看到许佳琦整个人靠在江让怀里,眼睛一整晚几乎都粘在他身上。 纪也平时不太吃辣,今晚的锅底室友们选了中辣。 此刻红油滚滚,她夹了块牛肉就往嘴里送。 “咳咳……” 纪也被呛到。 她的唇此时被辣的通红,微微有些肿,混着花椒上头的味道,呛得她眼泪直流。 “快快快,喝点水顺顺。”邱恬将水杯递给她。 杨晓凡:“小也你今晚在想什么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纪也摆摆手,“没事,你们吃,我去趟洗手间……” 邱恬见状连忙站起身,“我陪你去吧,杨晓凡我早说别点那么辣的锅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 “我忘了嘛,要不我让服务员重新换个锅底……” 杨晓凡满脸歉意。 “不用,真不用,你们吃,我去漱个口就来。” 纪也没让她们陪,问了服务员后就径直往洗手间去。她在路过江让那桌的时候,发现他人已经不在了。 嘴里火辣辣的,纪也从洗手间出来直接从侧门拐了出去。 隔壁有家便利店。 便利店藏在巷尾,泛潮的天,地上四处有水塘,不是特别干净。 纪也跨着步子走,就要拐进便利店的时候,却在巷尾暗处看到了倚在墙上抽烟的江让,和站在他身边的许佳琦。 许佳琦应该是不太舒服,脸色也不好,她贴着江让说:“可我今天不能喝冰的嘛,你给我买杯热饮好不好?” 纪也抬眸看了一眼。 她视线瞥过许佳琦穿的格子短裙,而后收回视线,跑进了便利店。 江让看到她跑过的身影,轻轻挑了挑眉。 纪也皮肤白,那双唇今天却是红的艳丽,仔细看唇边还肿了一圈儿。 闻着空气中的火锅味儿,江让叼着烟吸一口,没接许佳琦的话。 纪也实在辣的嘴疼,就想买瓶冰水解解辣,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他们。 冰柜货架里的饮料玲琅满目,纪也透过玻璃反光看到江让低头斜靠在墙角里。 他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刘海顺着往下盖住额头,满满的少年感。 纪也借着这面玻璃门看他。 是一种对她来说安全的窥探。 直到身旁有人拉开了柜门,纪也这才回过神,从中拿了瓶冰的矿泉水。 她走到收银台旁选了罐口香糖,准备分给舍友们去味儿。就在她回头要付款时,收银台上倏然又多了一盒热可可。 那是一双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手上隐隐泛着青筋。 纪也抬眸,就看到江让站在她身侧,神色闲散。 便利店收银员看了两人一眼问:“一起的吗?” 纪也往旁边退了退,连忙摇头,“不是……” 江让:“嗯。” 两人同时回答。 收银员愣了愣,最后还是拿起热可可扫了下。 纪也还没反应过来,江让已经兀自付了钱。 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心跳的很快,忍不住握紧掌心,声音也夹着些许紧张,“多少钱,我转你吧。” “不用。” 江让懒散的双眸敛着,看也没看就将台面上的冰水拿走,转身拧开喝了起来。 他仰着头,喉结微滚,径直走了出去。 纪也羽睫轻颤,忍不住轻声喊了句:“江让……” 你拿错了。 那是我的。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江让已经走了出去。 收银台上的热可可还在,身后有人在排队,纪也没法子只能把东西取走。 包装盒上还散发着热度,纪也捏紧瓶身。 这应该是他买给许佳琦的吧? 她朝便利店外看了眼。 许佳琦正对着门的方向,脸上有些不高兴,还指了指江让手上的冰水。 纪也思忖片刻,回到冰柜前,又重新拿了瓶冰水结账。 走出便利店,纪也来到许佳琦身边,将手中的热可可递给她。 “你的,是他忘拿了。” 许佳琦愣了愣。 江让原本耷拉着的双眸微微抬起,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纪也手上的热饮,旋即又缓缓扫向她的脸。 一如既往锐利的,带着攻击性的眼神,极其淡漠。 纪也始终没有看他,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许佳琦从她手上接过,当即露出了明媚的笑脸。 “买就买了干嘛还骗我呀?” 纪也没再停留径直往巷子外走。 他们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但她听到矿泉水瓶“啪嗒”一声,清脆地弹入巷尾的垃圾桶内。 第3章 纪也回去后就没怎么再吃。 她手上拿着那瓶矿泉水,跟在邱恬她们身后。火锅吃的撑,四人就准备散步回学校。 邱恬和杨晓凡在说校庆的事儿。 她们舞蹈系无非就是表演个团舞,不过跳舞的女生,各个身材拔尖,虽说没什么新意,却也是最赏心悦目的一个节目。 “听说这次校庆,学校还请了翻译司的师兄回来演讲。” “是不是那个在校友窗第一栏上,长得超级正的司长?”邱恬抓着杨晓凡的手八卦道。 “你脑子里除了帅哥还有别的吗?”杨晓凡怼道,“论坛上都传这位司长是江让学长的小叔,也是A大外语系毕业的。” 邱恬叹道:“啊,那他们江家的基因也太好了吧……” 纪也想起校友窗上的那张照片,眉眼间确实和江让有几分像。 都是那么耀眼夺目。 纪也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手里买的水也不喝,默默跟在她们身边。 邱恬瞥了她一眼,“这水你买了怎么也不喝啊?” 纪也手一僵解释道:“就买来解辣的,现在又不觉得辣了。” 邱恬舔了舔唇角,“确实挺辣的,你不喝就给我吧,辣的我嗓子疼。” 说着她顺手拿走纪也的水。 “好冰啊,我记得你姨妈快来了吧,少喝这么冰的水了,小心到时候又肚子痛!” 生理期不舒服是常有的事。 纪也又想到刚才在便利店门口,许佳琦娇气的样子。 她朝邱恬笑笑,“我知道,这不没喝吗?” - 新生军训结束,操场就静了下来。 这天早上没排课,纪也一觉睡到了九点。她翻下床拉开窗帘,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女生宿舍毗邻篮球场,这个点已经有不少男生在打球。 宿舍里没人,纪也洗漱完邱恬才拎着早餐袋进门。 “我买了包子豆浆,你看要吃哪个,自己拿。” 纪也应了一声,“这个就好。” “就吃这个怎么够,看你瘦的胸都小了。” 纪也咽了咽嘴里的包子,低头看了眼,脸微微泛红。 舞蹈生本就对体型要求颇为严格。 “高教授说两天后要上称过杆的,你不会忘了吧?” 邱恬听见这话,手上的早餐顿时不香了。 “啊,那我就是两天不吃不喝也瘦不过去啊……” “那你还不少喝点儿。”纪也说着把她的豆浆拿了过来。 “不就说了句你胸小,至于嘛……” “你还说……” 两人笑闹着,就见杨晓凡和姚圆推开寝室门走了进来,脸上还隐隐藏着兴奋的表情。 杨晓凡坐下来摆摆手,“你俩别管谁大谁小了,有八卦!” 邱恬和纪也相觑一眼,“什么八卦?” “你们系的许佳琦,和经管系的张帆吵起来了。” “啊?为什么啊?” 杨晓凡指了指门外,“好像是江让和许佳琦分手了,许佳琦非说张帆是三儿,这才闹了起来。” 姚圆点头附和,“我们刚才路过她们寝室,就差没打起来了。” 纪也闻言呛了呛,忍不住咳了起来。 “不是吧,许佳琦这就被甩了?才多久啊……”邱恬忍不住道。 “我早说了她撑不了多久的,只是没想到经管的系花张帆也喜欢江让,不都说她最清高了吗?” 一直没说话的纪也放下水杯,下意识轻声道:“那也得看是谁。” 这种事儿纪也向来不喜欢参与,陡然冒了句,倒是让邱恬她们愣了愣。 三人一齐看向她。 她将早餐袋扔进垃圾桶,遮掩住失言的尴尬,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发生在江让身上挺正常的,他不是很受欢迎吗?” 邱恬最先反应过来,“说的也对。” 这一打岔,谁也没在意。 纪也暗自松口气,就听到站在窗户边的姚圆喊道:“欸,快来看,江让在打球呢。” 宿舍楼里两个女生为了他差点儿干架。 正主却悠哉的在楼下打球。 她们寝室在二楼,离篮球场很近的位置,从窗边望下去能清楚看到那个带球奔跑的少年。 江让今天穿了件白T,下面是条黑色休闲短裤,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腿。他皮肤白,在阳光下更显眼,微微抬起手就将球送给了队友。 “小也说的的确没错。”杨晓凡突然开口道。 “嗯?”纪也就站在她身旁。 “谁叫他是江让呢。” 杨晓凡这是在同意她刚才的话。 纪也朝下望,篮球场边围了不少女生,不止篮球场,她们宿舍楼的其他寝室窗边也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 那个肆意狂妄的少年引来了不少惊呼声。 篮球场上的曾斯宇偏头望了眼,忍不住骂了声:“草,你这个祸害,老子就不该喊你来。” 江让卷起衣服下摆顺势擦了擦汗,一只手将球砸给他。 “屁话多。” 曾斯宇的目光落到女生宿舍上,休息的时候他扔了瓶水给江让,下巴指了指宿舍那头。 “听说刚才女生宿舍为了你差点儿打起来,真不打算管?” 江让迎着太阳眯了眯眼,随意应了声,“烦。” 他是个没耐心的,谈恋爱就跟闹着玩儿,看着随性浪荡,实则没用几分真心。高兴的时候捧着,心情好甚至还能哄上两句。 可这位爷一旦觉得烦,话都不带说的。 曾斯宇真不知道那些女的怎么就受的了他,可见这个世界太肤浅,光是江让这张脸就吃定多少人。 “就没见你看哪个顺眼过。” 曾斯宇拧上瓶盖,眼梢划过二楼,他眼神好,在看清后忍不住用脚踢了踢江让。 “欸,系花也在看你呢。” 江让躬着身子,手肘撑在膝盖处,刘海遮着前额,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场内。 他蹙眉偏头,语气不耐烦,“你无聊是不是?” “真的,就舞蹈系之前借咱们饭卡让我扫码付款那个,叫纪什么来着?” 江让姿势没变,却是抬眸朝曾斯宇看的方向望去。 纪也就站在窗户边上,她穿着印花小草莓的睡衣,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就听邱恬和杨晓凡两人打嘴仗。 她没有想过,江让会朝这边看。 触碰到江让的视线后,纪也下意识睁圆了眸,随即快速转身躲到了墙边。 她突然的动作惹得邱恬诧异,“你干嘛啊?” 纪也背对着她,没再往窗外看。 “那个,我先去换衣服。” 说着她径直进了洗手间,邱恬三人盯着她的背影耸了耸肩。 曾斯宇拿身子拱了拱江让,“看到没,真他妈纯,还穿小草莓呢。” 江让收回视线,没接他的话,只轻轻哂笑一声。 “你别笑,你懂什么叫清纯么。” 江让的身子往后仰,嗤了句,“就你懂。” 曾斯宇啧了声,“咱们学校论坛上有帖子说,跟你这条狗最不可能的就这舞蹈系系花。” “谁让你就是个渣。” “我一想是这个理啊,连续顶了好几次帖,不小心就给顶成热帖了。” “……” 傻逼。 江让起身,想起方才那抹粉色身影,躲在窗边,几缕黑色长发却是勾在窗檐上。 他垂眸睨向曾斯宇,旋即伸出长腿往他屁股上踹一脚,回了球场。 曾斯宇始料不及,真给踹到了地上。 他愤愤地指着江让的背影,“妈的江让你这条狗!” - 近来课多,纪也和校务处协调几次,终于把宣传册的拍摄时间定在了下周。 这天纪也下午没课,负责校庆的老师回复她可以,因为江让那边也正好没课。 确定好时间,纪也从早起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 和室友们在食堂吃完午饭,她就找了个由头往校务处去。 沿着梧桐大道走到头那栋楼就是,烈日正午,校园人不多,纪也从大道拐进楼道里,刚走近就听到有微弱的抽泣声。 几秒后,只见许佳琦红着眼,从楼道暗处跑了出来。 纪也猝不及防,被她冲出的身影撞到一边。 许佳琦没有停留,也没有道歉,只是捂着嘴跑走了。 纪也愣了愣,再抬眸就看到倚在一旁的江让。 他眉眼间满是漫不经心,仿佛刚才哭着跑出去的许佳琦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纪也看到他顺势点了支烟叼在嘴里。 面对她的注视,江让不避不退,那双眸闲散,似乎还在烟雾缭绕后朝她微微挑了挑眉。 纪也回过神,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可转念一想,他或许早就忘了她是谁吧? 事实证明,她的行动比脑子快。等她想清楚,已经快步上了楼梯。 纪也咬着唇,从二楼往下看,见他弹了弹烟灰并没反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最终收回视线继续上楼。 校务处的老师很热情,见纪也先到了,笑着夸她。 “都说是高教授的得意门生,本人比照片上更漂亮。” 纪也有些轻微社恐,此刻也只礼貌笑笑。 对方拿出一条印有A大logo的白色连衣裙,递给她,“男生还没到,你要不先把衣服换了,一会儿直接能拍。” 纪也点头接过,拿着裙子往外走,刚拉开门,迎面而来的是裹挟着淡淡烟草味的少年。 江让似乎没想到会是她。 纪也看到他一闪而过的错愕,她侧过身想让他先进屋。 身后的老师望了过来,“来的正好江让,你也去把衣服换了吧。” 江让垂眸看了眼纪也手上同系列的裙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勾了勾唇角,懒散的语调轻扬,说了句:“还挺有缘。” “……” 第4章 纪也换好衣服回到办公室时,江让已经坐着在玩手机。 校务处的老师看了纪也一眼,笑道:“这回真是没挑错人,老高还藏着不肯松口,你们俩站一块儿不就是咱们A大的活招牌么。” 纪也站得远,她手心涔出一层薄汗,指尖捏着裙摆,尴尬的瞥向江让。 她是带了妆过来的,本身皮肤底子就好,唇上涂着淡淡的粉色,分明比平时明艳,不知怎么看着却更乖了。 江让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落到纪也脸上。他没说话,表情仍旧散漫,直起身将手机锁屏,站了起来。 校务处有间专门的摄影室。 负责拍摄的老师将纯白色背景布放下来,示意他们两人过去。 “先试下光。” 江让双手插兜,他个子高,三两步就走到幕布前。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这样穿要比平常正式许多。 他的头发好似修剪的更短了些,从侧面看英俊隽秀,只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仍微微扬起,一副慵懒做派。 纪也跟在他身后。 直到二人站定。纪也拘谨,站得离他有些远,贴着边。 摄影老师按下快门,看了眼相机。照片里的两个人很完美,可完美的完全不相干。 老师指了指纪也,“小同学,站中间点,你俩站这么远后期咱们还得ps合成。” 纪也偏头。 她和江让之间不说近,可中间起码还能再站个两三人。 她脚下动了动,朝他那头靠近。 “这样啊,你们俩就自然微笑,尽量笑的灿烂有朝气些。” 这对纪也来说并不难。 可“灿烂”俩字却跟江让浑身不搭边。 “女生再靠近些。” 纪也没法子,又挪了挪,直到她的手臂触碰到丝丝温热,她才意识过来,那是江让的手。 一时间手肘好似触了电,她身子侧了侧,抬头看,却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里。 江让唇角轻勾,只见纪也的神色有几分局促,一张脸单纯的泛着红,白到极致。明明是双干净透彻的眸子,最该是寡淡无味,可越是这样江让就越有想要搅浑它的冲动。 被自己的想法冲了冲,江让回过神,轻咬了下后槽牙。 纪也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一如那天在火锅店,那么重的麻辣味都没能掩盖得住。 他莫名喉咙有些痒。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有些可笑,他嗓音低沉,轻声说:“倒也不用这么怕我。” 纪也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 她眼睛睁得圆,仰着纤瘦的脖颈呆了几秒,有点紧张的回:“你误会了……” 纪也话还没说完,江让像是并不在乎,他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漫不经心道:“我误会你什么?” 纪也怔忡。 他这话带着几分戏谑,说得轻,像是故意惹她。 摄影老师摆弄着相机,听到声音抬起头,“说什么呢,来,看镜头。” 纪也眼睫轻轻颤了颤,垂下眸子,没再回答。 老师从相机后露脸,玩笑道:“我说纪同学,这江让身上是有毒还是怎么着,站近点儿没事。” 纪也的脸蹭一下冒了红。 她听到江让短促的低笑了声,而后他沉沉地盯着她,语调懒散。 “嗯放心,没毒。”他说道。 - 拍摄很顺利,毕竟只是宣传册上的形象照,两人颜值又都出众,很快就结束了。 纪也跟在江让身后走出校务处。 他们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那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又变回了往日随性闲散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路边开来一辆黑色保时捷,经过他们身旁时按了两下喇叭。 车窗降下,是曾斯宇的脸。他戴着墨镜,朝江让吹了吹口哨。 “结束没,等你半天了。” “嗯。” 曾斯宇说着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纪也身上,看清人后叫了声“卧槽”,连同墨镜也向下跌了跌。 “纪……学妹啊。” 纪也没出声,只是礼貌性地朝他点点头。 曾斯宇顿时来了劲,“咱们去市区吃饭,学妹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啊,人多热闹嘛。” 纪也是有些社恐的。 曾斯宇的突然邀请令她有些尴尬。 她和江让他们并不熟,虽然上次有借饭卡给他们,但也是因为许佳琦的原因,他们之间怎么也没到一块儿吃饭的交情。 更何况…… 纪也看了眼后座上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就是杨晓凡她们口中说的张帆。原本她是没关注的,可她后来上A大论坛看了。 确实是江让喜欢的类型。 纪也心头微微泛酸。 她开口拒绝,“不了,我室友还在等我,学长再见。” 纪也说完,转身就往反方向走了。 曾斯宇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背影,单手撑着下巴。 “你怎么不早说是和她一块儿拍照?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来了。” 江让淡淡的将视线收回,没回答,只拍了拍车门。 “下来。” “靠江让你不是吧,你这车给我开下怎么了。” 曾斯宇下来绕过车头去了副驾,边系安全带边说,“要我说你这张脸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啊,看这系花跑的多快。” 江让单手打着方向盘。 他想起刚才拍摄时纪也通红着脸靠近自己的模样,细看连她手臂上几不可察的小绒毛都微微竖立起来。 江让意味不明轻嗤了声。 张帆坐在后排,目光从始至终一直落在江让身上。 她将身子向前靠,若有似无地嗔了句:“阿让和纪也很熟吗?” 曾斯宇没接话,在一旁看好戏的姿态。 江让看了眼后视镜,车子正巧开出了A大校门,路口的绿灯亮起。倏然,他将油门用力向下一踩。 张帆贴着主驾椅背的身子猛地被惯性狠狠甩回座椅上。 充斥着改装后的发动机轰鸣声,还有江让那句冷淡的回话。 “不熟。” 曾斯宇见状笑了笑,觑了江让一眼,意有所指的说了句:“这车还挺带劲。” - 纪也回宿舍的当晚就感冒了。 她猜想应该是在校务处拍摄时,空调风吹的。 “要不去医院吧?过两天就是小组考核了,状态不好会受影响的。” 邱恬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纪也喝了杯温水,只觉得鼻塞头疼。 “没事,我去门口药店买点感冒药睡一觉就好。” 说着两人就借了同学的自行车往校门口骑。 纪也侧坐在邱恬身后,没一会儿就到了。邱恬在外面锁车,纪也先一步进了药店。 导购员问了情况,带她到清热解毒的货架旁给她拿药。 纪也半蹲着身子看价格,并没在意店内的动静。 却还是很敏锐的在来人的谈话中抓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你今晚不是和江让出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提了。” 纪也转过头,透过货架的缝隙看到了张帆。 张帆仍是精致的妆容,只是要比下午见到时狼狈些,脸上的表情也着实难看。 “吃完饭他就说还有事,把我丢在餐厅让我自己回来。” “你也知道咱们学校离市区有多远,我转了两趟地铁又坐公交,好不容易走回来的。” “不是吧,这么惨啊?”她身边的女生道。 张帆语气抱怨,“谁说不是啊,他那么高,我今天还特意穿了双高跟鞋,哪知道会走那么多路啊。” 纪也转过头,接过导购员递来的药准备拿去结账。 邱恬这时也走进来,“这么快拿好了?” “嗯,不算严重,先吃这两样就好。” 纪也说着把药放在柜台上。 张帆应该是来买创可贴的,她让室友给她带了双平底鞋,坐在药店的椅子上换。 “江让也太过分了吧,就这样你也能忍啊,哪有这么对女朋友的。” 张帆身边的女生皱着眉还在替她打抱不平。 张帆原想接话,谁知甫一抬头就看到了在结账的纪也。已经到嘴边的话顿时收了回去,她笑了笑: “他也是有事嘛,可以理解的。” 纪也结完账从店员手中接过药,没再听张帆说什么,径直和邱恬走了出去。 回到寝室,纪也将感冒冲剂泡开,趁着热意滚烫时喝下,而后上床捂进了被子。 空调风呼呼吹,她却出了身绵密的汗,没过多久药效上来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出了身汗后纪也感觉松快许多。 寝室漆黑静谧,传来室友们均匀浅淡的呼吸声。 纪也小心翼翼下床,拿上干净的衣物进了洗手间。 冲去身上的黏腻,人总算清爽许多。她趿着鞋子走出来,顺着窗外的灯光找到了放在书桌上的手机。 1点了,手机微信显示有两条未读信息。 纪也垂眸点进去,是今天负责拍摄的老师发来的,看清内容后她划过屏幕的手指倏顿。 【图片】 【纪也,照片我这边微调了下,校方很满意,后续会投入宣发(微笑)】 纪也愣了好久没动。 手机灯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同样映衬着她明亮的双眸,激起那颗躲藏在深处的,隐隐跳动的心。 半晌后,纪也缓缓将图片点开。 寝室的校园网速格外慢,照片点开后一直旋转着,大约过了十几秒才加载成功。 图片跳出。 纪也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年。 他那双眉眼极力收敛着,笑得要比平时柔软许多,却仍掩不住骨子里那股狂妄不羁。 而自己就站在他身旁,和他在同一个框里。 纪也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 想到这,纪也的指尖长按住图片,将这个秘密一起保存到了相册里。 作者有话说: 让哥:这叫近?还能更近你要不要试试(不是) 第5章 纪也的感冒过了个周末差不多就好了。 周二她来了例假,早上赖在寝室不想动。中午她和邱恬一块儿去了趟食堂,准备打包份过桥米线,带回寝室吃。 两人走进食堂,里头人不是很多,但很奇怪,她们所到之处都有人盯着她们看。 邱恬拉了拉纪也的手,“不是吧,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么多人在看我们啊?” 纪也扫了眼食堂四周,有不少人都看着她们,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脸上没东西。”她看了邱恬一眼说。 “你也是。” 纪也点点头,“那咱们赶紧买完赶紧撤吧。” “同意。” 两人刷了饭卡,对食堂阿姨说了句“赶时间”,就各自玩起了手机。直到打包的米线好了,她们二话不说拎起袋子就往外走。 回到寝室,杨晓凡和姚圆刚下课回来,见两人进来,杨晓凡站起身,一把拉过纪也。 “好你个小也同学,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告诉我们!”杨晓凡捏了下她的腰说道。 姚圆附和:“就是就是,要不是学校论坛爆了,咱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邱恬被她俩的骚操作弄的一头雾水。 她忙不迭挤到杨晓凡和纪也中间问:“什么事啊?” 杨晓凡指指纪也,“你问她啊,和江让学长同框合照这种事居然也不告诉我们。” “什么?什么合照?”邱恬惊叫出声。 纪也没想到她们反应会这么大,有些尴尬。 “就是校庆的宣传册,高教授让我去的,答应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和他一起拍。” 她老老实实回答,语气软软的。 “哇靠,论坛又爆了。”邱恬已经拿了手机登陆进去。“天呐小也,你们拍的也太好了吧。” “那肯定啊,凭小也和江让的颜值,怎么拍都好看吧。”姚圆凑上去看。 纪也没想到这事儿会闹到论坛,难怪刚才在食堂那么多人盯着她们看,原来是在议论这件事。 她打开手机登陆论坛,果然在最上面看到了那个红色的帖子。 应该是宣传部的干事发的,照片就是前几天她收到的那张。 纪也指尖轻点,刷着下面的跟帖。 1L:【牛逼!这是什么神仙宣传册,明年A大招生要爆。】 2L:【学校怎么选的人啊,之前不是还有个帖子说江让和纪也最不配了吗?】 3L:【很养眼好不好,楼上该不会是江让的追求者吧?】 4L:【说不上来为什么,但确实不太配。】 帖子热度高,这会儿早就盖起了高楼。纪也大致看了眼,大多是分成两派在吵。 值得一提的是,楼里有个名字很中二的id,回帖最多,也最惹眼。 宇宙无敌第一帅:【确实不配,江让这个渣男怎么配得上系花。】 “……” 纪也不用细数都能看出来,光这一层楼的回复就有几百条。 【楼上这位是有毒吧?】 【@网管出来干活了,随意辱骂他人,赶紧禁言啊!】 【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吧,单看id名字就知道脑子不太正常。】 校园论坛流量大,现在是午休时间,涌入论坛的人就更多了。 可这个人好像不怕被骂。 宇宙无敌第一帅:【骂我也没用,我说的是事实,你们都是被江让那张脸给欺骗了。】 宇宙无敌第一帅:【就江让这样的,都不配站在我们系花旁边,连提鞋都不配!】 宇宙无敌第一帅:【一群瞎子。】 纪也没再往下翻,她不太喜欢这种匿名论坛。 只不过这人是和江让有仇吗? 怎么敢在校园论坛这种地方这么骂他。 邱恬似乎也看到了,她瞥了纪也一眼问:“小也这人不会是你的什么追求者吧,怎么追着江让学长咬啊?” “我也不知道。”纪也摇头。 …… 午后气温攀升,好在艳阳躲进了斜云后,却还是闷热得厉害。 A大篮球场面积不小,一面空了出来,留给上课的学生,另一面则有好几帮男生在打球。 舞蹈系这学期按照考核要求,女生投篮七进一就算通过。 纪也和邱恬排在队伍中间等待练习。 因为生理期的原因,纪也精神不是很好,她靠着邱恬休息。 “要不去跟老师请个假吧?” 纪也看了眼前面的人,很快就轮到她们了,想想还是算了。 “练完再说吧。” “那你站前面来。” 许佳琦就站在她们身后,听到后轻轻“切”了一声。 篮球场的另一边。 曾斯宇捧着手机坐在长椅上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只见他嘴角疯狂上扬,丝毫没有打球的兴致。 和曾斯宇他们同一个寝室的张哲远从场上退了下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跟这儿笑什么呢?哪个妹子眼睛瞎了跟你打嘴炮啊?” 曾斯宇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他把手机递给张哲远,让他自己看。 张哲远翻了翻,“卧槽,你他妈敢在论坛上骂让哥,你不怕他看到啊?” “放心,他从来不看这玩意儿。”说着曾斯宇看了眼正在打球的江让,“再说我也没说错。” 张哲远和他一块儿笑,“你牛!” 两人翻着帖子,没一会儿江让拎着衬衫外套走了过来。 张哲远拱了拱曾斯宇,“那边那个是不是和让哥一块儿拍照的系花?” 曾斯宇伸长脖子看,“还真是,好像在上篮球课呢。” 江让坐下,他随意将衬衫外套扔在座椅边,低头看手机。 “你猜她能投进几个?” “瞧那细胳膊细腿的,估计投不进。” 曾斯宇笑出声,“那正好,爷一会儿就去给她免费上节课……”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头的纪也一个抛物线,球稳稳地落进了球框。 曾斯宇:“……” 张哲远毫不留情的笑出声。 江让闻言抬眸,他从放在长椅上的烟盒里敲出一根烟,缓缓点上。人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顺着曾斯宇他们看的方向望去。 纪也在短短几十秒内又投了好几个球,除了最后一个没进外,其余的都中了。 曾斯宇见状叹息道:“小课堂还没开课就歇菜了。” 江让食指掸了下烟灰,目光仍旧停留在纪也身上。 须臾,他嗓音低沉,不疾不徐开口道:“现在是个人都能叫老师了。” 曾斯宇差点儿没气炸。 “你……!” “那边的,谁允许你们在这儿抽烟的!”有路过的老教授,站在篮球场外冲着他们喊。 江让回头,慢条斯理的将抽了三分之一的烟取下,再顺手掐灭。 - 投篮对纪也来说并不难。 倒不是因为她天赋异禀,而是因为高二有一次在宜市的游戏厅,她碰到过江让。 那时的他头发要比现在长些,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形象。唯一没变的是他懒怠散漫的性子。 纪也记得那天他站在篮球机前,穿着件灰色卫衣,卫衣的帽子戴着,只有额前的灰棕色刘海微微露在外面,遮住了那双肆懒的双眸。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松抓起篮球,随意朝篮框里投。 几乎都进了。 出色的长相,痞帅的气质,自然惹得周围许多女生偷偷围观。 纪也也是。 她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越投越快。 后来江让应该是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就没再继续玩。 可纪也自那天后每回放学路过那个游戏厅,都会下意识走进去看看。 看他有没有来。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每天都会买几个游戏币,站在篮球机前玩一会儿。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纪也只想赶紧回寝室。人刚走没两步,就听到许佳琦在她身后阴阳怪气。 “按照学号,今天该轮到纪也你整理篮球了吧?” 纪也回头看她。 今天一上课,她就能感受到许佳琦不太友善的目光。不过她找不到机会对纪也开腔,纪也也没打算搭理她。 “看什么,难道不是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拍了校庆宣传册,就做不了这些事了?” 纪也直视着她,语气冷淡回道:“我有这样说吗?” 许佳琦笑笑,指了指地上四处散落的球。 “那就请你把篮球还到器材室咯。” 从篮球场外回来的老师只听到许佳琦的最后一句话,他没多想朝纪也点点头:“麻烦你帮忙收下,其他同学下课。” 许佳琦轻笑声,朝纪也挥挥手,“麻烦你啦。” 说完她就跟着其余人一块儿散去。 邱恬忍了忍,捂着肚子。 她脸色发白,面上带着歉意:“小也,我,我不行了,肚子疼得憋不住,你等我一会儿吧,我马上回来……” “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整理好很快就回来。” 邱恬点头跑走了。 纪也瞥了眼四散的篮球,拖过不远处的网袋,将球一个个捡起来扔进去。 器材室离篮球场不远,纪也脚步迈得快,拖着网袋走了进去。 推开门,室内浮着的热气扑面而来,隐隐还散着股霉味。地上堆的东西不少,纪也把网袋拖进屋,又塞到墙角边。 她擦了擦汗,转身刚准备走,却在墙角后的窗台边看到了一个黑色身影。 纪也没防备,吓了一跳。 器材室的窗户开着,隐隐有几缕烟丝顺着窗檐飘到窗外。 而半靠在窗台上的江让则气定神闲,他手肘撑在窗沿上,指尖掐烟,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纪也怔忡。 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 不过她现在的样子属实不太好看,浑身汗涔涔的不说,扎起的马尾也松松垮垮。 总之略显狼狈。 纪也想着总要打个照面的,她将碎发拂到耳后,憋了半晌鬼使神差轻声说了句:“学长,这儿不能抽烟的。” 可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看到江让眉眼低敛,表情冷倦地睨着她,片刻后才有些不着调的笑了下。 纪也顿时尴尬的脚趾抠地。 她果然不会聊天。 气氛凝窒。 就在这时,她的脚背被滚落出来的篮球砸了下。 球越过她的鞋子径直滚到了江让脚下。 江让垂眸看了眼,他薄唇叼着烟,用脚尖稳住后轻挑,篮球跃起到他手上。 他单手抓着球朝纪也走过来。 他站定,隐约传来的淡淡烟草味,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冷香,如同他人一样强势的气息裹挟住纪也周身。 纪也下意识退了一步,连鞋跟都抵到了脚后的球。 而江让那双握着篮球的手轻抬,稳稳的将球送进了袋子里。 江让看着她僵硬的身体,眼梢划过她滚烫的耳垂和轻颤的睫毛。 他后退一步。 刚抽完烟的嗓子有些哑,还透着几分痞气,“自己都没管好还想着管我啊?” 纪也倏忽抬眸看他,眼神飘忽躲闪。 江让却似浑然不在意。 他掐着烟的手避开她的身体,将搭在手臂上的衬衫取下,随意拢上她的肩头。 他的衣服大,堪堪披在纪也身上,盖到了她双腿处。衣服上满是他的味道,两袖相触,好似肌肤相亲。 纪也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顿时炸得通红。 极致社死。 她甚至不敢低头去看背后的裤子。 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原地消失。 纪也只想逃跑,这时器材室门外却传来了曾斯宇的声音: “阿让,走了,躲这儿抽什么烟呢。” 眼看曾斯宇就要推门进来,纪也有些慌,她转过头去看门外。 突然,她感觉到江让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她的马尾,将她往身后带了下。 “待会儿再出去。” 说着他径直走了出去。 第6章 男生寝室楼吵闹,有随手晾得歪七扭八的T恤袜子,宿舍阳台门一关,里头更是嘈杂。 曾斯宇和张哲远围在一块儿打王者,鼠标咔咔咔声一顿猛操,还是气的曾斯宇怒摔。 “妈的,打野在干嘛呢,菜逼抠脚,又输了。” 张哲远摘下耳机,“不玩了,都输了几把了,没劲。” 说着他拿起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 “你他妈跟谁发消息呢,快点,这才玩了几把啊,老子不信下把还能碰着傻逼。” 张哲远:“我先去打个电话。” 曾斯宇咒骂声,索性也合上电脑,往坐椅上一靠。 他偏头看了眼坐在桌前写演讲报告的江让,忍不住啧了声。 “还没写完呢?不就一破演讲比赛,也值得你费那么大心思?” 江让平时看着不着调,对待感情随意懒怠,可在专业报告上却是极受教授认可的。他天生条件好,家里底子厚,从小耳濡目染,许多对旁人来说很难的问题在他这儿都能轻松完成。 此次由A大主办的专业演讲比赛,系里的教授自然各个都推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江让更是当仁不让,做了此次A大组别的组长。 他打字的指尖没停,觑了曾斯宇一眼,“你懂个屁。” 曾斯宇顿时不干了,“别写了,一起开两局呗。” 江让的黑眸没动,仍旧落在笔记本电脑上,他懒得理曾斯宇,“你很无聊?去把你五天没洗的袜子洗了。” 曾斯宇默默退开,没再凑过去。 张哲远在阳台上煲了会儿电话粥,眉眼带笑的走了进来。 “快点的再开一把。”曾斯宇跃跃欲试。 张哲远却摇头,“不玩了,我晚上有约。” 曾斯宇一愣,“你能有什么约?” “我怎么就不能了?你以为都像你,闲着没事干成天抠脚。” 张哲远这话一出,坐在那头的江让眼梢没抬,也是不太厚道的哂笑一声。 曾斯宇气够呛,“到底是哪个眼睛瞎了的姑娘瞅上你这个丑东西了你说!” 张哲远好心情的没和他计较。 “我们系的学妹,那天帮教授收考核卷认识的,怎么你有意见?” “不是凭什么啊?”曾斯宇想不通了,“这种事怎么就落不到我头上,合着这寝室里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啊!” “不服气?”张哲远回道。 说着他凑到曾斯宇身边,“话说回来,我那学妹可是和系花一个寝室的,改明儿喊你一块吃饭。” “哪个系花?” “纪也啊,你不成天念叨人家吗?” 曾斯宇原本还蔫巴着,这下又浑身有劲。“真的假的,你可以啊张大远!” “还行吧。”张哲远拍拍他的肩膀笑。 两人调侃着,只见江让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塞进包里站了起来。 “搞完了?”曾斯宇问。 “没。”江让背上双肩包,说了句:“我今晚回公寓睡。”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 曾斯宇和张哲远早就了解这位大少年的作息习惯,没多说什么。照这样看江让今晚应该是要搞到挺晚的。 寝室门缓缓关上,身后传来曾斯宇那句:“什么时候能约纪也出来?” 与此同时,203女生寝室阳台上挂着的男式衬衫已经晒干。 这事儿邱恬她们旁敲侧击问了,纪也也只是大致说了下经过,可到底还是震惊了她们几个。 “你说的江让,是咱们想的那个吗?”邱恬嘴里的麻辣烫顿时不香了。 纪也没应声,起身把阳台上洗干净的衬衫收了进来。 她在考虑要不要拿熨斗烫一下,可最近寝室的电路总是断,她怕一会儿断电又招来宿管。 杨晓凡脸上贴着面膜,见纪也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也不用细问了,铁定是。 纪也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很尴尬,衣服也不知道是还好还是不还好。 邱恬将筷子一扔,“当然是还啦,你都洗干净了干嘛不还啊。而且那可是江让欸,说不定你俩还能擦出火花来呢,那不是狠狠暴打论坛那群人的脸啊。” 纪也被她说的有些不自在。 杨晓凡是个人精,她摘下面膜复又贴在脖子上,说了句:“就遵从你内心就好,没那么多应不应该的。” 纪也垂眸。鼻尖是洗衣液的茉莉香味,她手洗了好几遍才晒出去。 寝室里一下没了声,邱恬跑去洗漱,杨晓凡兀自刷起了剧。 须臾,纪也还是从书桌下面的抽屉里将小熨斗拿了出来。 - 两天后,校园演讲大赛的首场小组赛设在T大,外语系的六名参赛学生一早从学校集合出发,坐车前往比赛现场。 江让就站在外语学院的台阶下,短短几分钟就引来不少女生围观。 他今天和往日不同,穿了一身正装。 黑西装白衬衫,简单高级。一双长腿裹在西裤里,宽肩窄腰的身材比例,就连平时顺毛的头发今天也刻意打理了一番,有点小背头的感觉。 人就斜靠在外语学院的宣传荧幕前,没和其他人说话,看上去有些倦。 一旁同为参赛选手的外语系大四学姐萧晚晚看了他一眼,走上去搭话。 “江让,准备的怎么样,有信心吗?” 江让垂敛的黑眸微抬,淡淡回了句:“还行吧。” “看你好像挺累的,正好我早上买了咖啡,给你提提神吧。”说着萧晚晚把手上的咖啡递给他。 江让没接,他只是勾了勾唇,慵懒的桃花眼含着探究戏谑的光,就这样看着萧晚晚。 萧晚晚被他看的有些脸红,率先败下阵来。 “你要还是不要啊?”她问。 江让顺手接过,冷白的指尖挂在杯沿上,随口说了句:“谢了。” 萧晚晚心满意足的转头回到人群中。 可她没看到的是,江让始终捏着那杯冷萃咖啡,没喝一口。 - 纪也手提环保袋来到外语学院时,去T大的学生正准备上车出发。 她隔得好远就看到江让的身影。 少年站在最后一个,个子又高,双肩包松松垮垮的背着,似乎在和外语学院的教授说话。 他去参加演讲大赛的事儿纪也还是从姚圆口中得知的,姚圆的男友和江让在一个寝室。 眼看着江让就要上车,纪也舒了口气快步上前,轻轻喊了句:“江让。” 江让黑眸轻眯,偏过身子回头,在看清纪也的那一瞬,他微微有些吃惊。 这小姑娘在他的印象里挺胆小的,每回见着都像他身上有刺似的恨不得避而远之。 站在一旁的教授瞥了江让一眼,旋即了然地笑了下,“给你小子五分钟。” 江让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他向前两步,就看到纪也伸手将环保袋递给他。 “什么?”他问了句。 纪也的杏眸顿时黯淡几分。 他果真不记得了。 “衣服,我洗干净了,你看下。如果你介意的话,也可以扔掉。”她语调软软的解释。 江让拎过袋子看了眼,很快了然。 “你洗的?”他又问。 纪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是她洗的难道还是别人洗的不成。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她注意到江让的眸底布满红血丝,应该是没休息好,神色也有几分倦怠。 身后的车子发出点火启动的声音。 纪也转头看了眼,趁着车还没动又从包里找出一瓶粉色樱花壳的眼药水递给他。 “谢谢你的衣服,这个给你,看报告久了眼睛干涩都可以滴两滴的。” 她的手不大,肤色本就白,在粉色映衬下显得更加细腻柔软。 江让低头去看,女孩的脸颊纯净无暇,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乖巧。应该是站在太阳下久了,她的鼻尖有些红,还隐隐泛着水汽。 挺娇气,他想。 不过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指腹摩挲着凸起的小药瓶盖,点点头。 纪也手心冒着薄汗,她手掌磨过裤子,半晌之后轻声说了句:“那个,比赛加油。” - 芭蕾小组考核后迎来本学期第一个专业展示。 纪也忙的整日都泡在教室,除了日常的基训课外,还有和男生配合的大双人舞展示要练。 武一涛是此次和纪也搭档的男生,专业很强,两人却是第一次配合。 课后两人在尝试第九次托举动作时,武一涛手臂微微有些脱力。 纪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要不先休息下吧。” 武一涛脸顿时有些红,不好意思道:“昨晚没睡好。” “没事儿。”纪也收拾下包安慰道。 武一涛提议,“快到饭点了,要不一起去食堂吃点,回来再接着练?” 纪也想了想,双人配合多在于默契,还有彼此间的信任,所以武一涛提出一块儿吃午饭她同意了。 不过她不是个会聊天的,自然还叫上了邱恬一起。 有了邱恬,气氛变得活络起来,纪也也没那么束手束脚。 邱恬拉她去厕所时还笑道:“我发现你是真不会和男生相处啊。” 纪也打开水龙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不然怎么显示出你的重要啊。” “也是。”邱恬傲娇道。 食堂人多,三人打了饭找位置坐下。 说起来武一涛是个很妙的男生。讨喜,会看人脸色,不会太积极让人尴尬,却又表现的很体贴绅士。 纪也本就是慢热的性子,这样的相处方式倒是让她觉得很舒服。 江让和曾斯宇走进食堂时,就在临门的位置看到了纪也三人。 那时武一涛正说着什么,纪也闻言咬着筷子在笑。 她声音本就软,渡上一层愉悦后听着更加娇俏。 曾斯宇走过他们身边,眼神瞥向武一涛,忍不住嗤了声。“长得跟小白脸似的,一看就是个海王。” 江让盯着手机上的报告在改,没接他话。 曾斯宇回过头就看到他还在整那破报告,忍不住抱怨:“老子那系花都要跟人跑了你还在这看竞赛报告!” 江让头也没抬,不走心道:“跑不了。” 曾斯宇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江让这回才算是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他散漫地瞥了眼纪也那头,正巧看到纪也笑着从火锅里夹了块牛肉,放到武一涛碗里。 隐隐还听到她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江让将视线落回到手机上,冷倦地说了句,“人又不瞎,轮不到你。” “……” 作者有话说: 让哥:出去比个赛老婆跑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7章 纪也和武一涛这对组合不出意外,被高秀芸排在了此次汇演的C位。 A大芭蕾系和各个城市的舞团都有着密切接触,此次汇演高秀芸还邀请了京市芭蕾舞团观演。 京市芭蕾舞团的团长于娇是高秀芸多年的好友,舞团此次来A大主要是来挑选大四的优秀毕业生。 正好赶上大二的专业汇演,高秀芸就留于娇一块儿瞧瞧。 芭蕾没有捷径,只有日复一日的练习。基训几乎每天都要练,却也是最能看出差距的。 纪也站在第一排靠右的位置,她基本功扎实,很快就能从一干人中脱颖而出。 于娇看了会儿,偏头朝高秀芸指了指,“那个姑娘叫什么?” 高秀芸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她说的是纪也,忍不住得意的笑。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于娇自己也是跳芭蕾的。芭蕾在国内并不算是传统舞种,几十年前学的人不多,于娇就是那个年代的佼佼者。 “确实不错,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高秀芸啧了声,“你还想把我这儿的人都给捞走啊?” 于娇将眸光重新落回到纪也身上,“好苗子难得。” 汇演后,高秀芸找到纪也将她拉到一旁。 “中午我在鹤园订了位置,你跟着一块儿去。” 纪也愣了愣,“教授,我吗?” 这种层面的聚餐,一般轮不到她们下面的学生。 高秀芸了然地笑下,替她整理体.服下摆。 “于团指名要你去的,明白了吗?” 纪也闻言莞尔一笑,跟着点了点头。“那我去换下衣服。” “去吧,一会儿在演厅门口等。” 纪也回后台换衣服,顺便和邱恬说了一声。等她换完来到演厅门口时,高秀芸和于娇已经在等了。 只是除了她们和京芭的几个编导外,里头还站着一个人,是和她同场汇演的许佳琦。 许佳琦见她来,盯着她的眼神中藏着几分傲慢和不屑。 纪也见状眸光轻闪,却很快淡然移开,上前礼貌的同几人打招呼。 “先上车吧,有话咱们边吃边聊。”高秀芸说。 系里安排了两辆车,高秀芸和于娇自然坐一辆,剩下的两个编导其中一个跟着于娇走了,还剩下一个则跟纪也她们同行。 等上了车纪也才知道,原来许佳琦是这个编导的外甥女,这也难怪她刚才一副得意的模样。 纪也坐在副驾,听着身后两人热络的寒暄,她一直没说话,好不容易挨到了餐厅。 鹤园是家环境清幽的私房菜,在南城很有名。 众人甫一走进店内,能看到雕镂的窗花长廊,廊下潺潺流水涌过,古色古香,厅堂内还有琵琶演奏的苏式评弹。 他们一行人进了提前订好的包厢,纪也坐在高秀芸身边,边喝茶边听她们谈舞团排演舞剧的事。 话间,于娇朝纪也看过来,忍不住道,“刚才在台下没看清,没想到本人竟然更漂亮。” 纪也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您过奖了。” 于娇瞥向高秀芸,意味深长说了句:“这么漂亮舞又跳的好,老高你可得好好带啊。” 高秀芸呷口茶睨她,“那还用你说。” 席间气氛融洽,于娇随意问了纪也一些基本信息,纪也大方回答了。 许是看于娇的注意力大多都在纪也身上,许佳琦的阿姨姜导适时转移了话题,于娇又将目光放到了许佳琦身上。 许佳琦笑得明媚,倒像是故意做给纪也看的。 纪也了然于心,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唇。 直到陆续上菜,众人围绕着芭蕾深入交流,纪也便旁听没有插话。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散席前纪也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从包厢到洗手间需要拐两个弯,纪也顺着服务员指引的方向走。 在侧身避让过道的人时她看到有个包厢的门敞着,里面坐着四五个人,有男有女,看样子像是A大的学生。 再仔细看,纪也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俊颜。 只见所有人都围着江让,而他垂眸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手上打着字。 坐在他身侧的女生眼神闪着倾慕之色,上半身微微朝他那儿倾,指着他的电脑不知道说了什么。 纪也看到江让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脚下没停,顺着过道继续向前,那双澄澈的鹿眸也缓缓敛下。 - 上完出来推开隔断门,纪也在镜子前看到了正在补妆的许佳琦。 许佳琦透过镜子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纪也并没有和她寒暄的意思,径直走到台盆前洗手。 许佳琦看着纪也低头躬身,她慢条斯理的转动手上的唇膏,轻笑一声。 “你应该知道了,姜导是我小姨吧?”她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纪也抬眸,顺着镜子看她。 “京芭每年对外招收的名额不多,只要我想,一句话就可以让你进不去。”许佳琦肆意挑衅道。 纪也觉得好笑,她转身,表情淡漠地开口:“国内顶尖的芭蕾舞团是只有京芭吗?” 许佳琦被她一刺,有些失语。 纪也懒得和她周旋,抽了张纸巾擦手就要走。 许佳琦见状忙不迭道:“我看到了,你们宿舍阳台上晾的那件衬衫,是江让的吧?” 她的话成功让纪也脚下顿了顿。 “纪也,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想贴着江让。” 纪也神色一僵,有种被看穿了的局促,但很快就被她带了过去。 “不了解事情真相不要轻易给别人下定论,这个道理你家没人教你吗?” 纪也性格虽然温吞慢热,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许佳琦明显愣了下,随即冷笑道,“你应该知道江让是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吧?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早点放弃,不要做无用功,否则有你哭的时候。”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没给纪也再次开腔的机会。 纪也看着门重重合上,转身将擦手纸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她身子向后靠去,而后沉沉吸了口气。 调整好情绪重新回到包厢,才发现里面已经没了人,只剩下几个服务员在收桌。 纪也问了,说是这一桌的客人刚刚已经买完单离开了。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她的手机就震了下,是高秀芸发来的消息: 【小许说你临时有事要先走,自己在外注意安全,早点回校。】 饶是纪也这样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 今天是演讲大赛16进8的比赛日,A大外语系的三名选手都顺利进入了下一轮。 比赛结束后正好是饭点,有人提议聚餐,几人就来了鹤园。 江让是自己开车来的,临走前萧晚晚委婉的想要江让捎他们一程,却被江让拒绝了。 “下次吧,今天不回学校。” 萧晚晚有些失落,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其他人一块儿打车走了。 江让上车后没着急走,他烟瘾有些犯了,从中控台取出一支烟点上,慢条斯理的抽着。 半根烟下去,他抬起头,就看到从店内走出来的纪也。 江让吐了口烟,又随意瞥下时间。 纪也低头在按手机,看样子应该是在打车。只见她秀眉微蹙,心情并不太好的样子。 江让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趣,他伸手按了下喇叭。 - 纪也听到喇叭声时吓了吓,避了开来。可那车没动,她这才抬眸望了过去。 在看清车子的那一刻,纪也心跳倏快,只因眼前这辆车她见过。 几秒愣怔后,她又去看车里的人。 车窗外横着一双冷白皮的手,那双手干净好看,指尖上夹着烟,烟头冒着猩红的光。 随即她的目光就撞上了江让的黑眸。 江让望着她,懒洋洋地问了句:“回学校?” “嗯,是的。”纪也点头回道。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只听到他说,“这里不好打车,上来,我带你。” 纪也原本想拒绝的。 可她低头看了眼打车软件上的提示,显示前面还有21位在排队,她只好向现实低头。 她朝江让走去,只犹豫了下是坐后面还是坐副驾,最后还是没抵挡住心里那点小心思,拉开了副驾的门。 总不好真拿他当免费的司机。 纪也上车时江让那支烟也正好抽完,待她坐定,车缓缓开了出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纪也握着安全带,只觉得浑身都僵了。 车里冷气开的足,鼻息间萦绕着他身上的冷香味,很干净。车厢的内饰简单高级,也并没有意想中女生的东西。 江让单手握着方向盘,眼睛始终直视着前方。 气氛凝滞。 就在这时,纪也的手机倏然连续响了几下,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有些突兀。 她打开看了眼,是邱恬在“九亿少男的梦”微信群里发了好几条语音。 纪也本来是没打算在江让面前听的,可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她只好借机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点开语音,连忙将手机贴到耳边。 可她忘记了邱恬的大嗓门,更忘记了此刻自己是在一个封闭、安静的车厢,并且江让就坐在她身边。 “啊啊啊啊,江让学长也太帅了吧!” “你们快点去看论坛,有T大的学生拍了江让学长演讲比赛的照片,卧槽,简直比那些顶流明星还好看。” “我人要没了。” 纪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将邱恬的语音点掉,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狠狠闭了闭眼。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怎么办,好像更尴尬了呢。 纪也偏过头,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脸红得就像要滴了汁儿。 须臾,她果然听到身旁的江让浅浅的,轻笑了一声。 第8章 车内安静的只剩下江让那声笑。 纪也秉承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作风,将手机锁了屏。 她转过红得发烫的脸看了江让一眼,轻声问:“比赛还顺利吗?” 正好遇到红灯,车缓缓停了下来。江让指尖轻点方向盘,散漫的“嗯”了声。 旋即他侧过头看过来,勾唇道:“论坛里不什么都说了?” “……” 纪也顿滞,这回连耳垂根都跟着红透了。 江让没再使劲逗她,别开眼,眉眼间却闪过几分愉悦。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汇入车流。 江让开的不慢,十几分钟后在街边停了车。 纪也偏头,看到沿街的商铺有家药店。 江让解开安全带,沉声道:“等我一下。” 说完他径直下车,进了药店。没过一会儿纪也看到他拎着塑料袋走了出来。 车门一开,裹挟着的热风袭来,又被冷气吹散。 江让从袋里取出一盒药,下巴朝纪也指了指,“你前面的柜子里有水,帮我拿下。” 纪也点头,连忙从中取了瓶矿泉水递给他。 见他吃了药,纪也的手揪了揪安全带,忍不住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江让顺手将矿泉水瓶盖拧上,随意扔在中控台。 “胃疼。”他嗓音有些哑。 纪也瞥过他的侧颜,见他脸色确实不太好,没多想直接开口道:“胃疼的话要少喝凉水。” 江让闻言轻哂。 他转过头,手肘靠在车窗上,漫不经心道:“小姑娘,真挺爱管事儿啊。” 纪也被他说的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迫切澄清的慌乱,“要不然我在这里下车。” “嗯?”江让睨过来。 “就是胃疼的话,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下。”在他的注视下,纪也的声音逐渐变小。 江让闻言却是踩下油门,“不用,死不了。” “……” 说着他驱车离开,往A大去。 半小时后,车子开进大学城,纪也看了看窗外说,“你一会儿在前面路边放我下来就好。” 江让觑了她一眼,“确定?” 纪也点头。 要是被学校的人看到她坐江让的车回来,指不定她又要在论坛出名了。 江让没多问,在距离A大几百米的路边停了车。 纪也松开安全带,下车前略显局促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江让却是挑了挑眉,“两次了。” 他说话时尾音微扬,听着散漫肆意。 “什么?”纪也有些不明所以。 “帮了你两次,就一句谢谢打发我?”江让的身子靠在椅背上。 纪也从他眼底看出了戏谑的逗弄,她垂下眸子,避开那抹强势的注视。余光里却还能感受的到,他的目光仍旧落在她脸上。 纪也吸口气,将手伸进裤兜。须臾,她白皙修长的掌心向上摊开。 ——上面赫然躺着两颗汉堡软糖。 跳芭蕾舞需要严格控制身材体型,所以在吃的方面纪也还是有些自控能力的。可跳舞是项体力输出,为防止低血糖,她身上总会习惯性带些糖果。 江让的视线从她掌心回到脸颊,他唇角轻勾揶揄道,“纪也,你打发小朋友啊?” 这是纪也第一次听他喊自己的名字。 她心尖一颤,红着脸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有这个。” 说完她又急忙补充,“要不然等你想好怎么还,再拿糖来找我换。” 小姑娘说的轻,嗓音软糯,满脸正色,神情是一本正经的娇憨。 江让眼梢轻扬,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他垂眸又看了眼她掌心的那两颗软糖,喉结微微滚动。 纪也感觉到他微凉的指腹划过自己的掌心,带着些酥痒,直到他将两颗软糖拿走,她才连忙收回手。 她听到他说:“行。” - 到了九月下旬,南城的天一反常态,热得像是要赛过盛夏。 纪也和邱恬下了毛概课,跑去校园外的奶茶店买了四杯奶茶。 “来南城一年多了,我还是不太适应南方的天气啊,为什么都秋天了还这么热?” 两人在烈日下排队,邱恬用手扇着风,忍不住抱怨。 纪也是宜市人,对这样的气候早就习惯了,她伸手替邱恬遮了遮太阳,“哪天说冷就冷了,忍忍吧。” 明明都是同样的生物,邱恬看着纪也越晒越白的皮肤,羡慕道:“小也你到底用了什么,怎么越来越白了啊?” “就普通的防晒霜啊,还是上回你推荐的那款。” “老天也太偏心了,整个寝室就我最黑。” 邱恬肤色确实不太白,甚至可以说有些黑。可她五官长得正,一双眼眸笑起来就像在放电,属于典型的黑里俏。 “那正好,黑天鹅这个角色你来演最合适了。”纪也打趣道。 “好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笑我。” 邱恬掐她,两人边等奶茶边玩笑着。 纪也躲着邱恬的手,不经意朝远处瞥了眼,下一秒她拍拍邱恬的手,示意她看。 只见杨晓凡失魂落魄地往学校走,她眼眶泛着红,就连她们两人在这儿都没看到。 “她这是怎么了啊?”邱恬问。 纪也看了眼奶茶的取号单,“不知道,一会儿回寝室看看。” 两人取了奶茶,径直回了寝室。 刚推开门,就听到杨晓凡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她哭诉的话来看应该是被男友给绿了。 纪也走在后面,忙不迭关上门。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说要暂时冷静一下,因为要毕业了忙,找工作压力大。” “谁知道他早就在外面有人了,小三都找上门了我还蒙在鼓里。” 杨晓凡躲在姚圆怀里说着,手机就随手放在桌上。 邱恬拿起来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还附带着一张杨晓凡男友的上半身床.照。 纪也瞥了眼,没仔细看照片,但那行文字她看清了。 ——【他喜欢的人是我,别再死缠烂打了。】 邱恬是个暴脾气,当即忍不住就激情怒骂起来。 纪也蹲下身问,“现在呢?你跟他说分手了吗?” 杨晓凡吸了吸鼻子,摇头,“还没有,要分手也要有个说法,而不是就这样。” 纪也知道她一向最有主见,便没多说什么。 果然,半小时后杨晓凡就打听到钟阳今天要在“宴遇”给小三过生日。 “走,咱们今晚就陪你去砸场子。”邱恬是个冲动派,想也没想就说。 杨晓凡已经冷静下来。纪也最佩服的就是她很理性,拿起放下她看得开,也不是个恋爱脑。 “他要分手可以,但他人前人后装的那一套,老娘嫌恶心。” “我今天就是想撕了他那张虚伪的嘴脸。” 邱恬陪杨晓凡去,纪也是有些担心的。她性格冲动又护短,她们两个女的到底容易吃亏,到时别真出什么事。 纪也决定还是和她们一起去,至少还能看着点。 纪也去,姚圆自然也要跟着。于是203寝室今晚全体出动了。 - “宴遇”的驻唱在南城有些名气,这儿每晚几乎都是座无虚席。 曾斯宇没正行的靠在卡座上喝了口酒,啧了声,“就咱们一群大老爷们喝酒有毛意思。” “有本事你去找个女的来一起喝。”张哲远盯着手机,像是在等消息。 曾斯宇切了声,“我又不是阿让。” 说完他凑到江让身边,“你怎么不喊那个经管系的妹子一块儿来啊,这显得哥几个多寒碜啊,连妹子都约不到。” 江让转了转手机,轻嗤一声,“没兴趣。” 见他兴致缺缺,曾斯宇也不再多说,默默接受了今晚这个卡座不会有女生的事实。他拿起骰子,跟一边的男生玩了起来。 “宴遇”的老板陈景尧是江让的发小,人是个京圈富二代,还没毕业就开了家酒吧,是真的浑。他见着江让来,还亲自送了瓶酒过来。 江让递根烟给他,又顺手给他点上。 “场子挺热啊。” 陈景尧吸了口烟,哂笑道,“还行吧。” 他看了眼江让身边,调侃道:“难得啊,江少出来没带女人。” 江让睨他笑骂:“我他妈还没你说的那么畜生。” 陈景尧笑的浪荡。 只不过他不能在这儿久坐,来“宴遇”的多少有几个是他朋友,总要去张罗。 陈景尧走后,江让将手上没点的烟扔在桌上。听着曾斯宇还没喝大就胡乱在喊“6个6”,他嗤笑一声,骂了句:“傻逼。” “宴遇”的卡座在二楼,一般只接待贵宾。 江让百无聊赖地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手肘撑着,身子微躬。他穿着黑T,人长得高,一张懒怠的眸子瞥了楼下一眼。 有一桌散台热闹,应该是有人过生日。 他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光映射出他痞帅的脸和挺峻的鼻梁。 有不少女生都在悄悄注视他。 有些碍于上不了二楼,只能在楼下抬头边看边悄悄议论。还有些就坐在他们卡座旁边,胆子大的已经拿了手机过来要加他微信。 江让懒得应承,后来索性把手机扔回到卡座上。 他转身,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刚要点烟,楼梯过道走上来两个男人。 ——“看到一楼那女的了吗,贼他妈清纯。” ——“那你可能是没看到她那双腿,又直又长,白的发光,我估摸着是个跳舞的。” ——“到了床上那不就是随意摆弄。” 说着两人相视而笑,从江让身边走了过去。 酒吧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江让平时听的比这更脏的话也不是没有。可他却因为对方那句“估计是跳舞的”,下意识斜睨了他们一眼。 再往一楼去看。 原本过生日的那桌散台倏然围了许多人,江让眉心一跳,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纪也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汉堡糖你们吃过没哈哈 第9章 纪也她们到时,正是“宴遇”最热闹的时候。 酒吧里人头攒动,灯光渐暗。 杨晓凡和邱恬走在前面,姚圆则拉着纪也的手跟在她们身后。 今晚驻唱的是个女生,钟阳应该是提前安排好的,侍应生推着蛋糕走出来时,场上响起了生日快乐歌。 纪也一怔。 单看背影就知道,杨晓凡身上已经藏着一股杀气。 果不其然,她们人一站定,纪也眼睁睁看着刚被推出来的蛋糕,一整个都砸在了钟阳的脸上。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蛋糕上印了翻糖的字,似乎还用了宝贝这个字眼,如今歪七扭八的掉在地面上,还被邱恬踩了一脚。 和钟阳同行的男男女女倏忽都站了起来。 钟阳显然没料到会被杨晓凡抓个正着,愣在了原地。可站在他身旁的女生却是瞬间炸了。 “你谁啊,有病吧!”那个女生穿着短裙高跟鞋,要比杨晓凡高一些,趾高气昂问道。 “就是啊,你们谁啊,找死是不是!”同桌有女生跟着附和。 杨晓凡冷笑一声,大概确定了目标,“知道发床.照给我,不知道我是谁?” 杨晓凡这话一出,那个女生顿时没了声儿。 可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早晚撕破脸,也不必再装,女生上下打量起杨晓凡。 杨晓凡懒得和她周旋,瞥向钟阳,“你觉不觉得自己恶心?” “晓凡,不是这样的,我……”钟阳拿纸巾擦着脸想解释。 女生却适时上前,不怕脏的揽住他的胳膊,“钟阳你没事吧?我帮你擦。” 这个动作很心机,她什么都没说,却是在宣示主权。 杨晓凡轻嗤一声,不想拆穿她这副绿茶做派。“你也不用着急,非要拿垃圾当宝,我没这个兴趣。” “你说谁垃圾呢!”女生冲着上前叫道。 “谁垃圾说谁。” “你……” 说着女生就要上手,邱恬挡在杨晓凡前面推开她,骂道:“做人三就不要怕被人骂,真是一路货色。” 这话瞬间点燃了对方的怒火,女生就要动手,“说什么呢!” 她出手快,杨晓凡和邱恬都没来得及反应。 纪也性子软,却也见不得朋友吃亏,连忙揪起桌上的小食盘,往对方身上扔。 “靠!”那几个女生后退几步。 邱恬反应过来,笑道:“可以啊小也。” 纪也拿着食盘的手紧了紧,脸涨得通红,“有话好好说,非要动手吗?” 他们这一桌有四五个男生,应该和钟阳一样,都是科大的。只是看着不太入流的模样,有两个早就把目光盯在了纪也身上。 纪也今天穿了条黑色收腰的连衣裙,她身材纤细,一双长腿又直,一进酒吧就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酒意上头,科大的人互看一眼,其中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手摸了摸唇角,不怀好意地走上前拦住几个女生。 “这位美女说得对。” 他走到纪也身旁,伸手就要揽她的肩膀。 纪也迅速往旁边避开了。 “感情的事呢你们就自己私下解决,不过今儿是我妹子生日,你们搞砸了她的蛋糕,坏了我们的好心情,是不是应该道个歉呢?” 黄毛话是对杨晓凡说的,眼神却是看着纪也。 邱恬见他总是往纪也那凑,上前挡了挡。“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黄毛笑,“是好好说,这样吧,只要这位美女陪我们喝几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钟阳那小三闻言忍不住出声,“强哥,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闭嘴。”黄毛斥了句,旋即又看向纪也,想去拉她的手。 旁边几个男的也开始起哄。 “小妹妹,给个面子呗。” “就是,不过就是喝两杯有什么大不了的。” 纪也蹙眉,再一次躲开了黄毛的手,“别碰我。” 邱恬见势不妙,给杨晓凡她们使了个眼色,拉着纪也就要走。谁知这群人好像早料到了,纷纷围了上来。 杨晓凡气得红了眼,她看向钟阳,“你他妈屁都不放?” 钟阳似乎特别怵黄毛,支支吾吾也不敢说话,更别提小三还拽着他的手。 杨晓凡只觉得这半年的青春喂了狗。 “美女,怎么样啊,陪哥哥喝三杯就放你走。” 桌上倒满了三杯洋酒,黄毛指了指,整个人恨不得贴到纪也身上。他浑身泛着酒气和难闻的烟草味,令人作呕。 纪也皱眉往后退。 眼看着黄毛要抵上来,倏忽,她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扯了下。 纪也略显惊慌地偏过头。 首先看到的是灯光照耀下那双散漫随性的黑眸,隐隐还泛着躁意,还有少年微抿的薄唇。 江让的掌心捏着纪也的手臂,她手臂白皙纤细,手腕用上力,好似一折就要断。 这股灼热滚烫的温度令纪也莫名颤了颤。 不过江让很快松开了。 昏暗的光线下,纪也看到他垂眸看了自己一眼,手里晃着打火机漫不经心走了上去。 他身后跟着曾斯宇和张哲远他们。 姚圆见到张哲远,忍不住哭了出来。 曾斯宇见状跟着江让走到黄毛跟前,“强子,什么时候还开始欺负起女人来了?要点脸成吗?” 黄毛觑了江让一眼,“江少啊。” 他见江让站在纪也身前,忍不住冷哼一声,却还是忌惮道:“不过是想和美女喝两杯,没别的意思。” 江让斜睨了黄毛一眼。 他哂笑着点点头,“想喝酒?行啊。” 说着他伸手唤来侍应生,附耳不知道说了什么,没一会儿侍应生就给这桌上了两瓶高纯的威士忌。 江让上前,叼着烟单手开了瓶盖,往杯子里添酒,这一倒就是二十多杯。 “酒有的是,老子请得起,就怕你不敢喝。”江让顺势吐口烟圈散漫道。 黄毛看着眼前几十个杯子,有些怂。 这酒贵,越贵越纯,这么多杯喝下去不死也伤。 曾斯宇笑了声,“怎么不喝?不敢啊?这酒划的是江让的私账,放心喝,管你够。” 黄毛不敢真和江让硬掐,喝了六七杯后只能服软。 江让嗤了声,像是觉得没意思。 曾斯宇指了指黄毛,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道:“下次再他妈敢动我们A大的人,就没这么好的下场。” - 纪也几人跟在江让他们身后出了酒吧。 曾斯宇见着意外多出来的女生又来了劲,提议一块儿去吃烧烤。 邱恬爱热闹,姚圆也想和男朋友腻歪一会儿,自然就应了。 几人走在前面,纪也跟在最后。她盯着江让的背影,想开口,复又缓缓敛眸。 “今天要不是你们,恐怕咱们就麻烦了。”邱恬说道。 “怕什么,有阿让在,强子那狗逼不敢。”曾斯宇揽住江让的肩膀说。 “那个黄毛为什么那么怕江让学长啊?”姚圆在问张哲远。 回答的却是曾斯宇,“上回打篮球,那逼耍阴招害得阿让差点儿骨折,后来被阿让给揍了,揍得还不轻,在医院住了十几天。” “这回他要是再不老实,咱们也不介意再揍他一次。” 纪也闻言偏头瞥了眼江让。 他眉眼敛着,唇角轻勾,刚才在酒吧里那股肆意狂妄的劲儿此刻尽散,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怠散漫。 “对付这种人,把他揍服帖了,他下次就不敢了。”张哲远补充道。 “牛逼,不愧是咱们A大的活招牌!”邱恬浮夸的赞了句。 江让不置可否的笑了下。 他们找了家离酒吧不远的烧烤店,将近十人要了个圆桌。 纪也走在最后,她一直低着头,没注意看江让停了脚步,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纪也僵了下,忙不迭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嗓音软,听着过分乖巧。发丝微动,隐隐有股栀子花香萦绕开来。 江让神色闲散,垂眸睨她,“胆子还挺大啊。” 纪也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嗯?”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她后背凸起的肩胛骨,还有那杆不堪一握的细腰,发现她浑身好像就没几两肉。 偏那双眼亮得发光,盯着自己时有些怯,又像头迷失的鹿,单纯简单。 江让的话一时堵在了嗓子眼,他喉结微滚,最终说了句:“没事。” 说完他自顾自扯了扯唇角。 跟她说那些做什么。 纪也睫毛轻颤,也没追问。只见江让侧转身子,让她先过。 其余人已经坐定,邱恬挥了挥手,喊纪也过去坐。那个位置在她和曾斯宇中间,老板递来菜单,曾斯宇往纪也面前一推。 “你们看,我们大老爷们不挑。” 纪也看着眼前的菜单,又推给邱恬,“恬恬你们点。” 邱恬拿了笔和杨晓凡商量起来。 曾斯宇:“妈的刚才酒都没喝够,阿让,再来点啤的呗。” 杨晓凡听到要喝酒,跟着举手赞成,曾斯宇经不起撺掇,立马叫来老板要了一箱啤酒。 烧烤过了会儿就上来,浓浓的孜然炭烤味扑鼻而来。 他们这帮人大多都是自来熟,不出一会儿就热络起来。曾斯宇和杨晓凡划起了拳,在那吵着喊。 纪也看着杨晓凡越喝越多,忍不住拿过酒瓶,“晓凡差不多了,再喝就该醉了……” 杨晓凡估计心里头难受,又把酒瓶抢回来。 “让我喝,今晚咱们就来个不醉不归!” “什么渣男什么绿茶,统统都给老娘滚一边去。” 邱恬见状也跟着起劲,“喝,管他呢。” 她说着还朝纪也这儿凑,悄声附耳道:“小也,好歹人江让学长也算帮了你一回,你不去敬杯酒啊?” 纪也心头一跳。 她的脸倏然爆红,连忙瞥了江让一眼。 江让单手搭在椅背上,双腿岔开,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似乎是感受到纪也的注视,他看过来,眉骨微微挑了挑。 纪也收回目光,舌尖舔了舔唇,朝邱恬道:“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 “喝酒还有什么会不会的。” 邱恬顺口说了句,也没放在心上就跑去杨晓凡那跟着划拳去了。 曾斯宇被杨晓凡灌了好多杯,这会儿转过头来看到纪也一个人坐着,索性也不玩了。 “你怎么都不吃啊,这儿的羊排烤的不错,来,我帮你拿。”他热络道。 纪也摆摆手回:“不用了学长,我吃羊肉会过敏。” “啊,那你岂不是错过人间美味啊。” 曾斯宇对纪也那句“学长”很受用,他兀自朝江让挤了挤眉。 他话多,席间就没停过。 “欸,你们跳舞的都吃的那么少吗,我看你几乎都没怎么吃啊。” 纪也:“还好,也有吃的。” 曾斯宇又看了眼一旁大快朵颐的邱恬,忍不住咂舌,“啧,当我没说。” 这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了邱恬耳朵里。 “喂我说姓曾的,会不会聊天呢!” “就是,有本事再来喝啊,别怂,躲那么远干什么。” 邱恬和杨晓凡拼命拱火,男人哪里能说不行的,曾斯宇一个转身又加入了战局。 那头玩的嗨,曾斯宇以一敌二,很快就有些抵挡不住。他人高腿长的,醉得歪七扭八,身子就差横到纪也腿上。 纪也向后靠了靠。 须臾,就看到江让站起身,他微微躬身来到曾斯宇旁边,一把将人提起,拖到了自己位置上。 “挖槽江让,你别趁我不清醒就对我动手动脚。”被拎走的曾斯宇喊道。 江让轻哂,没搭理他,自己坐在了曾斯宇的位置。 感受到他气息的逼近,纪也下意识动了动。 曾斯宇已经挺高了,纪也发现江让要比他更高一点。 具体区别在于江让坐着时,那双长腿显然无处安放,隐隐就快要碰到她。他的裤子微微摩挲过她的腿,有些痒。 纪也又开始局促起来。 桌上的人玩的玩,谈恋爱的谈恋爱,就她和江让没参与。 纪也想起邱恬的话,半晌后还是拿起了桌上的杯子。 里面是一开始曾斯宇他们起哄给她倒的酒,她没喝。 纪也端起酒杯,微微侧身,却忘了位置狭窄,不小心就真的碰上了江让那双腿。 她穿裙子光着腿,在空调下有些凉。江让正好相反,他身上温热干燥。 纪也缩回腿,垂眸朝他道:“江让,今天谢谢你啦,那个,我敬你一杯。” 她说完也没等江让开口,径直就举杯喝下。 啤酒度数低,但纪也基本没怎么碰过酒,还是有些被呛到。 她咳了咳,脸颊通红。 江让盯着她手上的小动作,看到她喝酒时眼睛紧紧闭着,眼睫忽颤,跟喝毒药似的。 他低声笑了下,嗓音有点哑,又伸手拿了空杯倒上水,推到她面前。 “没喝过酒?”他问。 可也没等纪也回答他又接着问了句:“还有,怎么不喊学长了?” 第10章 纪也一抬头就撞上了江让那双恣肆的黑眸。 “学长”这个称呼其实挺平常的,或许是私心作祟,纪也这回没这样喊他。 她羽睫敛拢,被他盯的心如擂鼓,红着脸刚要开口,却忍不住打了个嗝。 “……” 带着淡淡酒味,还有烧烤上那一点撒着的葱花味儿。 纪也下意识捂唇。 脸颊倏地一下犹如炸开了的花,红的能掐出水来,连带着她那双杏眸也跟着泛起水气。 今天的烧烤挺辣的,面上撒了不少辣椒面。纪也本来就不怎么能吃辣,有时候一吃就容易打嗝。 江让偏过头,勾着的唇角扬起,低笑一声。 原本只想着逗弄下她,没想到小姑娘竟吓得打起了嗝。他伸手提起放在桌上许久的水壶进了烧烤店,过了会儿走出来,往纪也杯子里添热水。 纪也捂着唇克制嗝声,每打一次身子就忍不住颤一颤。 江让将杯子重新推给她,“喝吧。” 纪也接过连忙说了声“谢谢”,然后小口喝了起来,没再往他那儿瞥一眼。 耳边是室友们和曾斯宇玩闹的声音,唯独只有江让,他手肘撑在双腿上,垂眸刷着手机。 纪也将他倒的那杯水喝完,才算是止住了。 酒喝的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杨晓凡和曾斯宇喝的最多,这会儿已经有些不省人事。 江让进里屋结了账,出来时踹了曾斯宇一脚。“起来。” 曾斯宇身子晃了晃,没出声,看来是真醉了。 张哲远看了他一眼,觉得丢脸当即啧了声,“阿让,要不你先去把车开过来吧。” 这儿有喝醉了的女生,他们拖着曾斯宇也不好走。 江让点头。 他没喝酒,也是怕回学校麻烦。 纪也看到江让转身走了,眼底闪过几分暗色。不过她们寝室四个人有两个人都喝多了,她有些自顾不暇。 过了十分钟江让过来,纪也才知道原来他是去开车的,她原本沉下去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来。 江让和张哲远先把曾斯宇弄上副驾。江让偏过头,路边的街灯影影绰绰打在他脸上,将他的侧脸线条映衬的格外冷峻。 他朝纪也望过来,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们上车。 邱恬其实没醉,只是喝了酒脸红的上头。 她捏了捏纪也的手,小声在她耳边叫道:“这是要送我们的意思吗?” 纪也笑笑,“应该是的。” 邱恬高兴的无声尖叫,她背对着江让他们,朝纪也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也能跟大校草同桌吃饭喝酒,要是被许佳琦知道估计她会气死吧。” 她说着笑出声。 纪也想到那天许佳琦说的话,她眼睫轻颤,又看到江让靠在车身上在和张哲远说话,她说道:“先把晓凡扶上车吧。” 姚圆跟着张哲远,不需要搭江让的车一块儿走,他们一辆车正好五个人。 纪也和邱恬一人抱着杨晓凡一条胳膊,车后座的门开着,喝了酒的人又格外沉,纪也的脚步有些虚浮。 等到了车门边,再吃力的把杨晓凡塞进去,纪也的身体因为惯性被她带了带,差点儿往门框上撞。 眼看就要撞上,她的手臂再一次被握住,连着身子也轻轻向后带了带。 江让站得近,纪也偏头,耳朵下意识蹭过他的胸膛。 月光下,他的影子拉的长,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好似牵着手在拥抱。 纪也被这个念头吓了吓。 等她反应过来,江让已经退开了。就像是下意识的动作,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等人都上了车,车厢内就传来两道绵长的呼吸声。 纪也坐在后排的中间位置,右边是喝醉了的杨晓凡,那边则是心猿意马的邱恬。 邱恬大概也是觉得尴尬,拿起手机来给纪也发微信。 邱恬:【啊啊啊,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呀?】 邱恬:【大帅哥连开车都好迷人!】 邱恬:【不,是连后脑勺都那么迷人!】 就在纪也不知道怎么回时,开车都迷人的江让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纪也,随口问道:“吃饱了吗?” 两人一愣,还是邱恬率先反应过来,回了句:“谢谢学长,我吃饱了。” 江让没应声,纪也听到中控台上他的手机一直有电话进来,他也只是看了眼却没接。 邱恬又拿起手机,哒哒哒的给纪也发微信。 邱恬:【图片】 邱恬:【刚才偷拍的,我发现你和江让学长还是挺配的,一个痞帅一个乖巧,反差感好强啊。】 纪也不敢点开大图。 但就从小图来看,应该是刚才江让拉着她的照片。昏暗中他们两个靠的近,江让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看不清脸,氛围感却很强。 纪也心跳的很快,甩了个表情包回去。 邱恬笑,继续按手机。 邱恬:【是不是绝了!】 JY:【以后别瞎拍。】 纪也锁上手机,没再打开来看。 晚上车少,不到半小时就到了A大,江让径直把车开到了纪也她们那栋女生寝室楼下。 再一次把杨晓凡弄下车,纪也进寝室楼时顿了顿,然后回头。 江让降下车窗,朝她看过来。 “今天麻烦你了,那,我们就先上去了。”纪也说着就要转身。 “纪也。” 她听到他喊。 纪也回过头,看到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中控台拿起手机。 “加个微信。” 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又格外好听。 直到他把手机递过来,纪也才回神。她点点头上前,把二维码点开。 江让垂眸睨了眼,散漫的笑道:“确定不是收款码?” 他话音刚落,副驾上的曾斯宇就砸吧了下嘴,身体跟着动了动,抱着副驾上的抱枕又睡了过去。 纪也张了张唇,想起那天食堂的事,她抿唇摇头,轻声说了句:“不是的。” 她看到他无声哂笑,脸再一次又红了。 江让见状嗓子隐隐发痒,烟瘾又有些要犯,他从套箱里拆了包汉堡糖,取出来咬在嘴里。 “……” 纪也没想到他竟然买了这么一大包。 等微信通讯录的提示跳了出来,纪也没立马添加,她将手机锁屏,快速朝江让说了句:“晚安。” 人就跑进了寝室楼。 - 回到寝室,纪也让邱恬先去洗漱,自己则打开手机看了下。 通讯录的提示已经被她按掉,只是她还没通过江让的好友申请。 他的微信名字很简单,就一个“J”,头像全黑,看上去不太像是普通的大学生。 纪也点了添加,看到江让的名片跳了出来,她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他的朋友圈很干净,基本没发什么。就连朋友圈封面也是空白的。 纪也兀自看了下,又退出,回到和邱恬的对话框里,点开那张照片。照片上他们的脸并不清晰,有些糊,但隐隐还是能看到恣肆散漫的少年垂眸,那双黑眸却是微扬。 她退出,鬼使神差地点开那个黑色头像。 想了想,纪也缓缓敲了一行字,又删掉,最后只打了一句:【你到寝室了吗?】 她鼓起勇气发送出去,正好邱恬也洗完了。纪也索性把手机往抽屉里一扔,拿了衣服就往洗手间跑。 等她洗完澡出来,再打开手机,看到有两条微信提示。 J:【到了。】 J:【早点休息。】 纪也忍不住勾起红唇,却没再回。 - 九月底,校园演讲大赛进入决赛日。 比赛是由A大主办的,所以这次的决赛场地就设在了A大。 这天的A大比平常要热闹不少,校园里来了许多外校的女生,应该是收到了风,来看江让比赛的。 毕竟之前几次,江让已经在T大论坛爆了。 舞蹈系下午有英语课,上完时间差不多,正好可以赶上去礼堂观赛。 “天呐,这人也太多了吧。” 邱恬走在前面往礼堂挤,前面围了许多人,她们走的慢。“晓凡说已经给我们占了位置,小也,你快点儿。” 纪也瞥了前面乌压压的人,朝邱恬道:“我去下洗手间,你先进去,我一会儿来找你们。” 邱恬说了什么纪也没听清,她径直往洗手间去。 从洗手间出来,拐到礼堂的路上有演员休息室,休息室外的安全通道通向天台。安全门很重,纪也听到砰的一声,门应声合上。 她走过时下意识瞥了眼,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江让。他穿着西装,一手夹烟,一手拿着演讲稿。 除了他以外还有个女生,不知道递了什么东西给他。 江让吸了口烟,他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明明身上穿着西装,姿势却是肆意散漫,人靠在扶手上,一副痞帅样,浑然没个正形。 而那个女生就站在他面前,背对着门。 “学长,我是T大外语系的,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呀?” 江让抬眸,他眼神有几分漫不经心,懒懒回了句:“T大的也喊学长?” 那个女生好像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笑道:“那不喊学长喊你什么呀?” 纪也拿着英语书的手揪了揪,没再逗留,走前他听到江让像是笑了声,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伤人。 “可怎么办,我不太喜欢学妹。” 回到礼堂,纪也找了一圈,大概在礼堂中间的位置找到了邱恬她们。杨晓凡眼尖,看到她连忙挥了挥手。 纪也坐定,没一会儿比赛就开始了。 决赛大约就剩下六个人,江让此前的评分最高,所以他压轴出场。礼堂里的人好似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直到主持人喊了江让的名字,礼堂瞬间尖叫声四起。 就在这时,纪也感觉到手机震了震,她分心垂眸,看到的是一条微信信息。 J:【偷看?】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要不就好心点个收藏叭 第11章 纪也看到江让的微信时愣了愣,因为她一抬头,就看到他已然站在舞台上。 江让手上拿着话筒,单手插兜,褪去了平日的恣肆散漫,显得格外沉稳内敛,从容不迫。 纪也眸光倏顿,直到坐在她身侧的邱恬推了推她的手臂。 “小也,你这会儿看什么手机啊,轮到江让学长演讲了。” 邱恬说着凑上来,纪也连忙将手机锁屏,抬起头盯着台上的人。 江让的英语口语发音很标准,也很流畅。要不是纪也刚才在楼道里看到他手上有演讲稿,差点以为他是临场发挥。 他这次演讲的主题围绕着全球环保,概念范围抛的很大,纪也看到前排的评审相互交流了两句,接着连连点头。 英语一向是纪也的弱项,江让的演讲稿里有太多专业词汇,她听不太懂,却还是专注的看着他。 “江让学长太牛逼了。” “嗯,真的好多生僻词,我一个外语系的都有些不太明白,绝了!” 邱恬和杨晓凡窃窃私语道。 纪也看着演讲台上的人,又想到刚才他给自己发的信息,双眸微敛。 十分钟后,江让的演讲结束在掌声中。 纪也看到他在退场时朝她们这儿看了一眼,她猛地低下头,指甲在英语书上抠了抠。 再抬头时他人已经不在,可她的手机又震了震。 J:【装没看见?】 纪也心跳了下,咬了咬唇。 JY:【没有,你的演讲很出色。】 她抓着手机,发现座位前后的女生都在讨论他。须臾,江让回了两个字。 J:【敷衍。】 纪也一时语塞,她低头笑了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评审要回去综合评估,最终名次会在赛后公布。 众人渐渐散去,纪也她们跟着人群往外走。杨晓凡和姚圆这两个外语系的,边走边表达对江让的叹服。 礼堂外人散的快,纪也走下台阶,就看到江让站在阳光下。 他微微眯着眼,身旁站着的是外语系的主任。只见老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手还指了指他身后的几帮女生。 江让应该是笑了下。 纪也收回目光,跟着人群走下台阶。 - 国庆假期如期而至。 邱恬在放假的前一晚就买了票,下午收拾行李的时候她问纪也。 “宜市离南城那么近,你不早点回去吗?” 纪也在看书,听到邱恬的话她翻阅动作一顿。“没买到今天的票,明天再回也是一样的。” “那我先走了,咱们节后见。” “嗯嗯。”纪也点点头,目送她出了寝室。 假期就七天,纪也并没有带太多东西,她赶了国庆的早班车,回到宜市也才不过九点半。 她住的小区有些年头了,前阵子应该是刚翻新过,外墙上涂了一层白漆,看上去要比她走时好看许多。 她拿了钥匙开门进屋。 因为是一楼的原因,屋子里有些暗,梁玲在厨房择菜,见到她回来只抬了下眼皮。 “妈。”纪也喊道。 “嗯,去洗个手。” 纪也从厨房出来,经过客厅,看到季青松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她上前,喊了声:“季叔。” 季青松却没有回她,也没有抬头。 纪也尴尬的鼻尖一酸,却又似习以为常,径直去了洗手间。 出来后她回自己房间放下包,动作下意识放轻,又走回到厨房。她看了眼正在煲鸡汤的梁玲,小声问:“妈,你和季叔又吵架了吗?” 梁玲冷着脸,将炖锅的盖子盖上,说道:“又为了一点小事跟我拍桌子吵,一天没说话了。” 纪也垂眸,开导道:“你不要总是一点就着。” 梁玲:“你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又不是我找事,是他发神经……” 纪也没再说话,简单和梁玲聊了两句,就回了房间。 午餐前梁玲来喊她,“回来就知道往房里钻,人家女儿和妈妈都贴心,就你和我没话说。” 纪也在餐桌前坐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玲给她盛了碗饭,“你去喊他一声。” 纪也无声看了眼,走到客厅喊季青松,“季叔,吃饭吧。” 季青松仍旧无视她。 母女俩兀自吃饭,吃到一半季青松过来餐厅,梁玲没说话,却给他添了碗饭。 席间气氛好转,纪也笑了笑。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梁玲问了纪也一些学校的事,又聊起琐事,可这边没说两句,两人隐隐又要吵。 梁玲话里不饶人,须臾,就见季青松将筷子一扔,指着梁玲道:“我供你们吃供你们喝,我欠你们的吗?” 纪也被桌子的震动声吓得身子一抖,她看向梁玲,只见梁玲一时也不敢再开口。 季青松饭没吃完又走了。 这顿饭顿时更加索然无味,纪也看着梁玲的脸,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喝口汤,拼命忍住泪水。 饭后纪也陪梁玲说了会儿话,便回房拿了包。 “妈,刚才教授临时通知,系里要排演,我下午就回学校了。” 梁玲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但她却还是点了点头。 纪也临走前和季青松打了声招呼,始终没得到回应。 梁玲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她侧过身轻声道:“你回来前还好好的,昨晚就借了由头和我吵。” 纪也没说话,她看着梁玲脸上多出来的皱纹,“妈,要不我们出去租房子吧?” 梁玲顿了顿。 纪也看到她眼神躲避了一下,顿时了然于心。 “回去吧,好好跳。”梁玲只道。 纪也盯着她的背影,双手抓紧包带,红着眼转身走了。 - 国庆的高铁票紧俏,再回南城纪也只抢到一张站票。 好在距离近,她回A大时正好七点。 回女生寝室要路过篮球场,场上熙熙攘攘的有几群男生在打球。 纪也没仔细看,她背着包低头走过球场,下一秒却在人群中听到一声“小心”。 倏忽,一个篮球直直朝她而来,打过她的小腿,又弹出好远。 纪也吃痛,蹙眉蹲下身,随即就听到有几个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操,砸到人了。” 纪也听出了是曾斯宇的声音,她抬眸,顺着篮球场边的白织灯看到了他和江让的脸。 曾斯宇眼神不太好,走近才发现是她,忙不迭蹲下。 “纪也?是你啊?你怎么还在啊,没回家吗?” 纪也捏了捏小腿肚,朝他看了一眼。“嗯,系里有点事。” 江让跟在曾斯宇身后,他单膝跪地,没说话,伸手将纪也的手拿开,看了看她的腿。 他的指尖摩挲过她的腿,惹得纪也浑身一滞。 “没事,就是砸了下。”纪也局促道。 “在旁边坐下,我去买点东西。” 说着他将纪也提起,又将她带到篮球场边按下,人往外走了。 曾斯宇喊了他一声,见他没应,朝纪也道歉:“不好意思啊,刚刚没看到你在那儿。” 纪也摇头,“没事,意外嘛。” 说着她朝曾斯宇笑了下,夜色下小姑娘明眸皓齿的,不知道为什么眼底似乎还有些红,看着比平时更加柔弱乖巧。 “那,那我先回去打球了。”曾斯宇被她的笑容晃的心神一慌,抱着篮球躲开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纪也看到江让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篮球场上,他手里还拎了个塑料袋。 十月里南城的天还很热,江让的白色上衣被风吹的鼓起。他的头发比之前看稍微长了些,刘海散在额前,因为运动而微微有些湿润,倒是更显慵懒性感。 他走到纪也跟前,从袋子里取出一瓶冰的矿泉水,放到她的膝盖上。 陡然被冰到,纪也忍不住抖了抖,还轻轻嘶了声。 “别动。”江让按住她的腿,“先冰下,不然明天可能会青肿。” 纪也的腿上其实挺多青的,她肤色白,一碰皮肤就容易泛青紫。 她伸手接过水瓶,瞥了江让一眼轻声道:“其实没关系的,本来就有。” 江让拧开水瓶喝了口,双肘漫不经心地撑在地面上,“万一碰坏了不能跳舞,你们教授不得来找我负责?” 他话说的浑,没多想。 可纪也却是顿了顿。 江让没在意她的神情,眼神懒散的落在不远处的篮球场上。 纪也冰敷了一会儿,觉得痛感逐渐变小,她将水瓶拿走。 “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起身,话音刚落,空气中就传来一阵蠕动声。 纪也僵下,意识到是自己的肚子在叫,她还没开口,就看到江让抬眸看着她,笑道:“还没吃饭?” 纪也老实点头。 “走吧,小可怜。” 纪也见他人已经起身往外走,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跟了上去。 两人并没有出学校,反倒是去了学校后面的便利店。便利店里人不多,大多数学生都回家了。 纪也跟着江让走进去,门口发出了一阵欢迎铃声。 江让去前台买了盒烟,偏过头来朝她道:“要吃什么自己拿。” 纪也看了眼格子里的关东煮,走到店员那儿要了几串。 “要两勺那个辣汤,对,最辣的那个。” 说着她又从柜子上拿了个饭团,放到收银台上。 江让顺势看了一眼,挑眉道:“就吃这点?你小鸟胃?” 纪也不太好意思,“节后我们系要上称,体重超了是要罚跑的。” 江让似乎格外不解,但也没多说。 便利店外放着几个太阳伞,伞下有座位,纪也拿着关东煮和饭团,跟着江让坐了过去。 关东煮烫,纪也拿出来吹了吹,才小口咬。 她今晚特意要了辣汤,关东煮浸着汤汁,又烫又辣。没一会儿她双眼就微微泛着水光,唇色也逐渐变红。 纪也倏然觉得,刚才从宜市回来,疲惫敏感的身心一下像是得到了疏解。 她腾出手,揉了揉眼睛,轻声道:“江让,谢谢你啊。” 江让盯了她一瞬,旋即说了句:“别揉了,再揉成兔子了。” 纪也呛了呛,难得在他面前笑出了声。 第12章 十一假期一过,A大就正式进入了校庆周,舞蹈系的排练也接踵而至。 这次不像以往的考核汇演,学校广邀各界名人校友返校参加庆典,意味着这次的演出要拿出最高水准。 高秀芸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给芭蕾生做排演,今天在课上更是开始检查起体重。 她靠着扶杆,让女生们一个个上称。 “来吧姑娘们,让我看看谁是今晚操场跑道的幸运儿。”高秀芸哼笑声,示意按学号先后顺序开始。 邱恬站在纪也身后,悄悄抱住她。 “完了,我要不把衣服全脱了吧,反正大家都是女的,大不了我就裸称。” “……”纪也被她这话整得愣了下,随后轻笑了下,“你可别,你不怕我还怕长针眼呢。” “可是你说怎么办呀,我今早称了下,重了1斤。” 邱恬不像纪也,打哪都是纤细条子。她人高腿也长,身上肌肉线条扎实,又是容易胖的体质。 每回上称纪也都要替她捏把虚汗。 今天应该是她自己也知道混不过去了,直接被高秀芸罚了跑操场三圈。 纪也傍晚陪她在操场打了卡,三圈下来邱恬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不,不行了……” “我去给你买点喝的,你坐这歇会儿。” 邱恬点点头。 A大操场外就有小店铺,纪也进了超市,给邱恬买了水,原本还想给她捎两包零食,一想不对,又把东西放了回去。 结账时,有几个女生排在她后面,纪也听到她们交头接耳在说她。 “那个是不是就是舞蹈系的纪也啊?” “好像是的,之前在论坛上看还不觉得,现在看真的好漂亮。” “我那天在论坛看到,她十一还和江让一块儿吃饭呢。” “啊?真的吗?可是她应该不是江让喜欢的类型吧。” 纪也听到这,下意识转头看了她们一眼。 两个女生见她转过来,连忙结束了谈话。 纪也手上捏紧矿泉水瓶,经过她们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她的脸是真好看,虽然有些汗涔涔的,也没化妆,但就是格外亮眼。 她抬眸,目光对上那两个女生,小声道:“在别人背后讨论这些不太礼貌哦。” 说完她在她们惊讶羞愧的眼神中径直走了出去。 其实换做以前,纪也是不太会为这些事争论的。 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在听到她们说的那句话后,她鲜少有了情绪。 可等她走回操场,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其实她们也没说错。 - 校庆的宣传册和庆典流程已经宣发。 曾斯宇躺在寝室床上,瞥了眼张哲远刚拿回来的两本册子。 他直起身,顺手从桌上扯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江让那条狗的照片。 曾斯宇嗤了声,“他妈整的跟婚纱照似的,张大远你说你什么时候见他这样笑过?家有喜事啊,不知道的以为他明天结婚。” 张哲远大笑,握着鼠标的手动作都更快了些。 江让倚在阳台门边看手机,他眉心轻蹙,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上次演讲结束,不知道谁把他的微信号给了几个T大的女生,这几日连续有人加他微信,且韧劲十足,她们也不怕他真的烦。 曾斯宇又拿起后面的节目单,翻开第一页就看到芭蕾舞系的表演被排在中间,上面领舞赫然写着纪也的名字。 “纪也牛逼啊。”他喊了声。 张哲远凑过来看了眼,了然道:“听圆圆说纪也在系里好像挺厉害的,她们系那个高教授你知道的吧,出了名的严厉,人就喜欢纪也,那可是当关门弟子培养的。” “那可真是便宜江让这条狗了。”曾斯宇道。 江让偏过头,“?” 曾斯宇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坐到张哲远旁边打开电脑,开起了游戏。 江让瞥了眼桌上的宣传册,烦躁的退出和T大女生的微信对话框,指尖往下划,找到了纪也的头像。 纪也头像是只金渐层小猫,眼睛圆圆的很可爱,头上还戴了个粉色发箍。他们之间的对话还停留在演讲比赛那天,纪也后来没回他信息。 J:【领舞?】 纪也收到江让微信的时候,恰好她排练结束。 这次校庆的芭蕾群舞是高秀芸亲自编排的,她在课上宣布由纪也担任领舞后,就单独给她加了课。 纪也拿了手机就看到江让的头像跳在了最上面,她愣了下点开,然后选了个“嗯嗯”的表情包回了过去。 她又坐在教室里等了会儿,江让没再回,她这才拿了包回寝室。 后来她听杨晓凡回来说有T大的女生来学校堵他,她垂眼没多听,径直戴上了耳机。 - 这次演出的排练时间挺紧凑的,庆典前三天才真正进入合舞环节。 高秀芸蹙眉靠在扶杆上,直到她们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她这才摇了摇头。 “不行,不整齐,再来。” “踩好拍子,摸不准的就看下前面的人。” “休息十分钟,一会儿再来。” 大家已经许久没有过这么紧密系统的排练,体力都有些跟不上,一个个趴在墙边擦汗。 “老高就跟魔鬼一样,我今晚肯定要做噩梦了。” 纪也喘口气,“庆典结束就好了,坚持下吧。” 邱恬点点头,“小也,有个动作我还是有点不太顺,你再帮我看看。” 她说着往镜子前面去,纪也站起身也跟着过去。 许佳琦几个就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有女生瞥了纪也一眼,抱怨道:“教授也太偏心了,有什么出头的机会都留给纪也。” “就是啊,这次校庆她真是出尽风头了。我那天去体大,看到连他们手上都有咱们学校校庆的宣传册,还有男生说要专门来看纪也。” 许佳琦没出声,她看到纪也和邱恬在说话,接着两人起身,往镜子这边来。 就在纪也经过她们身边时,许佳琦才笑着偏过头接了其他人的话,不经意伸腿舒展了下身体。 纪也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许佳琦绊倒,朝扶杆上撞。 再抬头,只见她的额头渗着血,多了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因为穿了脚尖鞋,她摔下去时还别了脚。 额头的伤和脚腕的剧痛相比不足一提,纪也下意识捏紧脚腕。 邱恬走在她前面,听到动静转身,就看到纪也躺在地上。 “小也……” 她有些吓坏了,蹲到纪也身边。 许佳琦跟着站起身,表情紧张,还有些害怕。“对不起啊纪也,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会突然走过来。” 邱恬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少假惺惺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我没有……邱恬你不要胡说……” 高秀芸听到动静从教室外走进来,见到是纪也受伤,她眉头紧皱,厉声道:“别吵了,先送医院。” “我陪纪也一起去。”邱恬要求。 高秀芸最终派了她们系的辅导员送纪也去医院,她没让邱恬跟着,这次演出任务重,其他人还要留下继续排练。 辅导员开着车送纪也去医院的路上,忍不住看了眼她的伤口。 “哎哟喂,这看上去可能要缝针呢。” 纪也听到要缝针,伸手摸了摸额头。刚才还没觉得痛,这会儿陡然一碰,她下意识嘶了声。 辅导员透过后视镜提醒她,“别碰,留疤就不好了,一会儿先去处理下。” 纪也点点头。 到了医院急诊,辅导员去挂号,纪也一个人先进了诊室。护士替她额头做了简单的处理,就让她先去拍片,说是那边要排队。 纪也坐在放射科门前的座椅上等,辅导员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要出去趟,问纪也一个人行不行,晚点她再回来接她。 纪也点头,“可以的,麻烦了。” 辅导员走后,纪也拿出手机,透过手机屏幕看了眼自己的脸。她额头上的伤口消了毒,乍一眼看还是有些吓人。 纪也默默叹口气,揉了揉脚腕痛处,抬起头,就在过道的拐角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江让人倚在墙边,他神色闲散,抬眸漫不经心地朝纪也这边看了眼,顿时眸光一定,随即他走了过来。 “纪也,你这造型可以啊。”他站在她身前,轻笑声道。 纪也伸手遮住伤口,唇动了动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江让扯了下唇,“曾斯宇那个傻逼拉肚子。”说完他垂眸问,“你呢?拍片子看有没有脑震荡?” 纪也咬唇,看着他那副懒散随性的样子,小声道:“脚,是看脚的。” 江让发现她是真的乖,问她什么都是老老实实回答,他收起痞劲和戏弄的心思,挑下眉骨问,“哪?” “脚腕。” 江让望过去,果然看到她的脚腕一片红,脚腕处绑了脚尖鞋的带子,连鞋都没换,估计是练舞时伤了直接过来的。 他看到纪也的脚背和脚腕处有青筋凸起,是瘦的,血管就像要爆破出来。 纪也注意到他的眼神,双脚下意识往椅子底下缩了缩。 跳芭蕾的女生,尤其是走专业路子的,大多都是从小就开始学,脚基本没法看。虽然穿着脚尖鞋,可纪也私心还是不想让他看到。 终于,放射科的屏幕上跳出了她的名字,纪也起身,朝江让说了声。 “那我先进去了。” - 照过片子后出来,江让已经不在外面了。 等报告还要一段时间,纪也就先回急诊外科去清理伤口。 急诊外科的护士是个小姑娘,她看了下纪也的伤口说,“扯的还挺深的,应该要缝两针。我先给你消毒,然后喊医生过来。” 纪也问,“一定要缝吗?” 小护士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别怕,不缝的话伤口闭合不了,会不好看的。” “好吧。”纪也捏着包的手已经开始出汗。 “那你等下,我去喊医生过来。” 小护士走后,纪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邱恬打来的语音电话。 纪也接起,邱恬那头立马问:“怎么样小也,没事吧?” “脚腕的片子还没出来,额头上说是要缝两针,我现在在等医生过来。” 邱恬叫道:“啊,还要缝针啊。” “嗯。” 她这头说着,应该是医生过来了,纪也和邱恬说了声刚准备挂语音,就听到诊室门口有人问医生,“缝两针吗?” 纪也一愣。 再抬头就看到江让站在医生身边,他个子高,往急诊室里一站更显逼仄。 做准备的小护士觑了他一眼,眼神露出一抹惊艳之色。转而又瞥向纪也,明显又多了几分羡慕。 医生说道,“就两针,很快的,你女朋友要是害怕的话要不你先安抚下吧。” “……” 纪也刚想反驳,就看到江让上前两步走到她跟前。他直视她一瞬,黑眸微微闪动。然后他指尖撩开她的刘海,轻笑声,“看起来是挺害怕啊。” 作者有话说: 别撩了别撩了。 感谢在2022-06-25 17:48:43~2022-06-26 17:4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霜降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纪也懵了。 江让站得离她很近,他长腿靠在病床边,指腹温热,轻按着她的额头。 纪也微微抬眸,看到他脸上划过漫不经心的痞笑,蔫坏的。 他的眼神就落在她额头的那道伤口上,明明是很冷淡的黑眸,纪也却觉得灼烫了她的心尖。 她吸了口气,鼻息间有他身上清新的味道,像是沐浴过。 “别撩我刘海。”纪也轻声说了句,嗓音闷闷的。 他到底懂不懂啊。 江让挑下眉骨,“不是害怕?” “是怕,但你不要这样撩我头发,很丑。”纪也身子朝后动了动,连带着耳垂都红了。 小护士见状放下手中的剪刀,睨了他们一眼笑道:“你男朋友看上去确实不太会哄人啊。” 纪也尴尬极了。 只觉得心跳窜到了喉咙口。 她快速抬头看了江让一眼,连忙说,“不是,不是男朋友。” 小护士听了微微有些惊讶,她看看江让,视线再次回到手上。“啊,不是呀,看着还挺像的。” 纪也彻底无言了。 说着医生来到病床边看了看,“这伤口扯的挺深的,上麻药吧。” 纪也听他这样说,手心的汗更是沁满。 医生躬身处理,江让应该是没走,就站在床边。纪也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注视,目光灼灼,盯着她看。 纪也是个不吃痛的。 医生给她上麻药时,她身子微微向后靠,潜意识躲避。 医生皱眉关照道,“别乱动,帅哥帮个忙。” 须臾,纪也明显感觉病床旁的位置陷了下去。 那股熟悉的、强烈的气息再度袭来,令她忍不住颤了颤。 江让应该是刚抽过烟,隐隐有股淡淡的烟草味,顺着空调风吹来。 纪也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握住,再想动,动不了了。 她发现刚才心里的那点恐惧,全然被江让给搅乱了。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侵占性的将她浑身包裹起来。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别乱动。” 纪也双手死死捏着床沿边,“我,我不动了,你松开。” 江让瞥了眼她红晕的脖颈,散漫的勾了勾唇,“没办法,我这是谨遵医嘱啊。” “……” 医生手脚挺快的,没用多久就缝合完,摘下手套说道:“好了,过一周来拆线。” 江让收回手,纪也还是没动。 医生和护士走到外面,门口还排了几个病患。急诊室的帘子半拉着,遮住了他们俩的身影,连同声音也一道隔绝开。 江让起身,垂眸睨了眼还坐在床上的人,“吓傻了?” 纪也这才反应过来。 她下床,不知道是真吓的,还是下意识的生理反应,就腿软了。 好在江让眼疾手快,将她接住。一手搂在她的腰间,用了点力,将她稳住。 这下是实打实的抱。 纪也整个人落进了他怀里。 急诊室外有患者喉咙里卡了鱼刺,这会儿咿咿呀呀说着话。帘子里隐蔽私密,这会儿若是被拉开,免不了引人遐想。 纪也微怔。 随即推开他。 她眼神躲闪,说了句,“谢谢。” 江让眉心跳了跳,只觉掌心还留有余温,很软,也很细,仿佛一只手就能捏断。 他低头看到她局促的神情,恣肆雅痞的笑了下,微微躬身,问她,“所以你到底是怕缝针,还是怕我啊?” 纪也像被戳穿了似的,迅速抬眸,瞥过他幽邃的黑眸,刚要出声。 诊室的帘子哗一声被拉开。 护士见到他们说了声,“你们还在啊?有患者来,麻烦你们到门口等吧。” 纪也点头,道了声谢,跟在江让身后走了出去。 - 急诊内科那儿很吵。 纪也来到走廊,就有听到动静。 江让走在前面,看样子是往那儿去。 曾斯宇中午点了份过桥米线的外卖,吃完没多久人就开始上吐下泻。 急诊内科的医生问诊后,给他开了止吐针。这针有趣,是往屁股上打的,曾斯宇知道后死活不肯打,被几个护士按在高脚凳上。 “我不要,我,我就算吐死拉死,也绝不打这玩意儿。” 急诊的护士忙,什么人都见过,唯独没碰到过他这样的。 看着人高马大,竟然怕打针。 “别废话,也别动。”护士不耐烦道。 “不行,小爷的屁股,不能……” 江让进去时,就看到曾斯宇死活拽着裤子不肯脱。 他眉眼不耐,踢了脚椅凳。 凳子撕扯一声,发出尖锐响声。他觑了曾斯宇一眼,开腔道:“别他妈唧唧歪歪浪费老子时间,不打是吧,那我走了。” 曾斯宇,“靠,江让,你无情。” 江让没睬他,径直走了出去。 曾斯宇再看一眼凶巴巴的护士,只觉得人间没爱了。 等待的间隙,纪也脚踝的报告也出来了,她回诊室拿给医生看。 “还好没伤到骨头,现在动还痛吗?” 纪也点头,“还有点。” 就肉眼看,她扭伤的地方已经有些肿起,像个小馒头一样。 “开些消肿化瘀的药,回去后要静养一段时间。” 纪也听到要静养,忍不住蹙眉,“那还能跳舞吗?” 医生低头看了眼她的鞋,“你是跳芭蕾的?” “对。” “那肯定是不行的,芭蕾对脚尖脚掌的要求更高,你要是还想跳,就必须等伤好才行。”医生见她着急,不赞同道:“小姑娘,可别得不偿失了。” 纪也拿着报告走出来,情绪有几分低落。 校庆就在几天后。 这次看来是参加不了了。 等纪也去药房拿完药,正好碰到来拿药的江让和曾斯宇。 曾斯宇刚打了一针,现在还有些别扭,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见着纪也叫了声,“学妹,你也在这啊?” 纪也点点头,“学长好些了吗?” “不好,好不了了。” 纪也见状忍不住笑了。 不就是拉肚子吗,还能有她惨吗? 江让轻嗤一声,他将收费单扔进曾斯宇怀里,沉声道:“就你屁事多,还不去拿药。” 曾斯宇撇唇,拿了单子,和纪也挥挥手。 江让盯着纪也手上的报告单,又看了眼她的脚,“好像更红了。” 纪也垂眸,然后就把脚往另一只脚后藏了藏。 少年恣肆懒散的眸光轻抬,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医生怎么说?” 谈到这,纪也的神情闪过几分黯色。 “静养。” 江让微怔,没回答,过了会儿又问,“怎么回去?” “辅导员马上就来接我了。” 纪也见他靠在墙上,手上转着打火机,倦怠的眉眼下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这时有电话进来,是辅导员到了,让她现在下去。 纪也走之前朝江让看了眼,最后还是轻声解释了句,“江让,我没有怕你的。” 她说完江让明显顿了顿。 半晌,江让想起,她是在回他刚才那句话。 江让喉结滚动,轻哂一声。 - 回到学校,纪也第一时间就去教学楼找了高秀芸。 高秀芸对这事儿挺上心的,只是临到校庆,主舞伤了,确实有些头疼。 纪也见她愁容,踌躇道:“教授,应该没事,我能坚持的。” 高秀芸却厉声拒绝,“别胡说,芭蕾舞演员的脚有多宝贵你知道吗?要是这次勉强让你上了,今后出了问题,我怎么跟你交代?” “纪也,咱们不能因小失大。” 最终高秀芸还是决定,临时调换主舞。 “今天这件事,邱恬非说许佳琦是故意的,你怎么看?”高秀芸看着她问。 纪也愣了下。 要说许佳琦不是故意的,她自己都不信。 “我走到那她正好伸腿,不过也没有证据。” 高秀芸点头,是这个理。 舞蹈教室没有装监控,没有证据就不能下定论。 高秀芸思虑片刻,“我会去找许佳琦谈谈,这事儿也不好说,你先回去休息,不要多想。” 纪也点头。 出了教学楼回到宿舍楼下,邱恬她们都跑了下来。 “小也,包给我。”邱恬接过她的包。 杨晓凡看了眼她肿起的脚踝,气愤骂道:“简直不要脸,这么明显就是故意的,你们教授怎么说?” “没有证据的事,还能怎么说。” 回到寝室放下包,她们把纪也扶到椅子上坐好。 “那这个哑巴亏咱们就这么吃了?”姚圆问。 纪也没说话,寝室的气氛一时低了下来。 - 江让把曾斯宇送回寝室。 进门时,张哲远正好在打电话。 “那纪也也太惨了吧,宝宝不气,要是那个许佳琦真是故意的,肯定也讨不到好处的。” 江让点烟的手微顿,他把烟从指尖摘下,顺手扔在桌上。 “啊,主舞也跳不了了啊,那好可惜,我们寝室还都等着看呢。” 张哲远安慰了姚圆一阵就挂了电话。 曾斯宇打了针,终于消停,这会儿倒头就睡了。 江让扔了根烟给张哲远,半靠在书桌上,他人高,这会儿身子隐在暗处。“在说什么?” 张哲远没想到他会问,吸了口烟,还是回道:“我女朋友说,好像是纪也脚受伤了,现在校庆舞也跳不了了。” “前面。” 张哲远开始没明白,后来才反应过来。“哦,说是她们系的许佳琦伸腿给绊的,只不过舞蹈教室没监控,没证据。” 他说着还抬头看了眼江让,“这许佳琦,不就是你那个前女友么。” 江让没说话,他点了根烟,慢条斯理抽完后,出了寝室。 他径直去了趟校务处。 校务处的主任跟他认识,见他来也有些意外。“江让,你怎么来了?” 江让慢条斯理的应了声,手上晃着手机,散漫道:“昂,找你查点东西。” 主任问他查什么,他眼眸轻轻眯了下,说了个地儿。 “那边的教室可没安监控啊。” 江让拧了拧眉,“那走廊呢?” “走廊上应该有。”主任顿了下,“不过阿让,按照规定我是不能把这东西给你看的,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要干什么?” 主任和他们家有些私交。 A大新投用的图书馆是江家捐的,这事儿主任在中间也出了不少力,多少要卖几分面子给他。 江让回道:“就看下,不会害您。” 主任笑了,“你这话说的。” 他边说边调了舞蹈教室外走廊的监控,“那你起码也得告诉我要看什么时间的呀。” 江让垂眸,“就今天早上开始的。您要不去喝会儿茶,我看就行了。” 主任自然应了。 江让从校务处出来,是两个小时后。他伸手按了下眉骨,拿出手机打电话。 - 转眼就到校庆日。 邱恬替纪也从食堂打包了午饭回来,走进寝室就叫了声:“哇靠,什么鬼啊!” 纪也坐在床上看英语书,听到她的声音顺手将耳机摘下来。 杨晓凡和姚圆坐在镜子前化妆,也是被邱恬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我眼线都被你吓歪了。” 邱恬将餐盒递给纪也,兀自走到杨晓凡身边,“学校论坛你们看了没?”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 “今早刚有人发帖,说是江让学长和一个T大的女生昨晚在学校散步来着。” 杨晓凡听了也震惊道:“不是吧,咱们学校的男神都被外校的挖走了啊?咱们学校是没人了吗?” 三人七嘴八舌打开手机。 应该是有人拍了照的。 还传到了论坛上。 纪也没看,她打开邱恬带回来的餐盒,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吃。 “这个女生长得实在不怎么样啊,竟然能把江让学长这个浪子拽住。” 邱恬放下手机,她觑了眼纪也。 “小也,这家煲仔饭不好吃吗?你在那挖半天一口没动的。” 纪也回神,“啊,还好,就是有点硬。” “那你喝点水,一会儿庆典你要去看吗?” “等会儿看吧,祝你演出顺利。” 邱恬抱了抱她,“不能和你一起同台演出好可惜哦,我都有点紧张呢。” 几人说着话,很快就到庆典时间。 邱恬提前去准备,杨晓凡和姚圆也往礼堂去占位。 纪也想了下,还是没跟去,她的脚不方便,去了反而碍事。 她在寝室随便下了部美剧,是本喜剧片,戴上耳机看了会儿。可明明是喜剧,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眼睛也隐隐有些干,忍不住泛红。 没过多久,她伸手将视频关掉,眼梢瞥过脚踝处,眼睛更红了些。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提示音,纪也拿起来看了眼。 J:【下来。】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三次元忙,更新时间改到十点左右哈,么么 感谢在2022-06-26 17:41:10~2022-06-27 22:4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努力努力再努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纪也从床上直起身,看着微信页面微愣。 她狐疑,回道:【你在哪?】 几秒后江让发了张图片过来,纪也点开一看,是她们宿舍楼的照片。 她咬唇,从床上爬下去。 走到窗边,果然看到江让散漫的靠在梧桐树上。 纪也唇角轻勾,连衣服都没换就跑了下去。 江让拿着手机,抬眸就看到纪也穿着棉质的居家长裙快步走来。她两条腿笔直,白的晃眼,身上的裙子有些松垮,将她的纤细尽数藏住。 但江让知道,他的腰有多细。 小姑娘扎着丸子头,有几缕发丝垂在耳边,眸底却是藏着几分笑意。 “你怎么来了,没去看演出吗?” 女生寝室这会儿人不多,大部分都跑去看庆典演出了。但还是有零散的学生经过,免不了朝他们这儿看。 纪也顶着陌生的注视,轻轻拉了拉裙摆。 江让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底,他轻扬下眉骨,慵懒低沉的嗓音开口问,“脚不痛了?跑那么快。” 纪也顿了下,轻声回,“好多了。” “有东西要给你,能走吗?” “可以的。”纪也点头。 她也不是残了。 不至于连路都不能走啊。 江让觑她一副正经的样子,轻声哂笑,“还想说你要是不能走,是不是要我背。” “……”纪也语塞。 但从江让漫不经心的态度来看,就知道又是逗她的。 纪也没理他,问道:“要去哪儿?” “舞蹈学院。”江让说着直起身,往前走。 纪也没多问,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周遭寂静,空气中隐隐浮着些许尴尬。 她低头,手指揪在一块儿。 倏忽,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她的脸撞上了他的后背。 江让转身。 小姑娘额头上还贴着纱布,脸微微皱起,鼻尖磕在他的肩胛骨,有点红。 他嗤了声,“你小尾巴吗,一句话不说?” 纪也“啊”了声,她抬眸看他。 江让低头,他大半个身子笼罩过她的头顶,遮掩住日光,单手插兜,闲散又清俊。 看了眼她的丸子头,他没等她回答,伸手扯了下,说道:“今天怎么这么矮?” 纪也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什么叫今天这么矮。 感觉有被冒犯到。 纪也仰起头,发现他今天穿了双限量版篮球鞋,直起身后自己只到他肩膀。 “是你太高了。” 她本来就不矮。 江让撩起眼皮,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漫不经心呵了声,“矮子更应该好好看路。”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纪也才发现,她脸耳朵根都烫红了。 一直走到舞蹈学院。 学院背靠湖,湖边有几排长椅,江让懒洋洋的往坐椅上一靠。 纪也脚步微顿,思忖片刻,还是坐到了他旁边。 只见江让随性的将手臂搭上椅背,纪也身体也不敢往后靠,虚空着。 这个姿势其实有些暧昧,有种他将她揽到怀中的错觉。 纪也心跳到喉咙口,连忙红着脸问他,“你说有东西给我,是什么?” 江让转手机的动作倏停,须臾,他把手机递给她。 纪也没接,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给我吗?”她问。 江让漫不经心道,“昂,自己看相册。” 纪也愣了下,才接过来。 他手机型号和她的一样,黑色,没套壳,解锁屏幕上用的也是手机自带壁纸。 纪也茫然,仰头看他一眼。 “没密码,直接开。”江让慢条斯理觑了眼屏幕,对她说。 “哦。” 纪也点头打开,发现他手机里软件不多,很干净。很快就能找到相册,她指尖轻点。 纪也其实挺怕的。 怕看到相册里的照片。 那一瞬,纪也憋着口气,直到相册打开。乍眼看他相册里基本没什么照片,大多是一些课件,全英文的。 江让收回手臂,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向前靠。 纪也能感觉到他手臂的温度,和上衣袖口摩挲过她肌肤的触感,有点痒。 他指尖微动,点开了最下面的那段视频。 视频不知道是谁拍的,看角度应该是在教室外的走廊。画面是她们排练那天,时常有三分多钟。 她们跳了一阵,然后高秀芸说了几句话,大家就休息了。 纪也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大概知道江让的意思了。 半分钟后,视频的右上角能看到她站起身。拍摄角度挺刁钻的,正好能透过镜子看到全景。 视频播完,纪也愣了好久。 江让身子重新懒散地朝后靠,他双腿岔开,余光瞥过她的膝盖,裙摆微扬,露出一抹青紫,还是上次被篮球砸过留下的。 他眉眼微扬。 都多久了,竟然还没好。 “纪也。”他偏头叫她。 纪也回神,“嗯?” 江让伸手将手机抽回,指尖划过她的掌心,带过一丝酥麻的电流。“视频,你要不要?” 这事儿说到底她是受害者。 怎么处理自然也看她自己。 纪也垂眸,点头闷声道,“你发我微信上吧。” 她声音轻,还带点江南特有的软糯调。 江让又想到那天握住她细腰的触感,他喉结滚动,莫名有些燥。伸手想掏烟,转念一想她在,忍不住低骂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碰着她烟瘾就要上来。 纪也转头,呆呆的问,“你说什么?” “没事。”江让黑眸轻眯,“视频一会儿转你。” “嗯。”纪也想了想,“这视频你是从哪儿拿来的?我记得我们教室是没有监控的。” 江让神情闲散,拿手机轻轻敲了下她的头,漫不经心的说:“找人要的。” 纪也身子跟着他的频率一颤。 江让见她缩了缩,嗤笑声,“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你,你别总逗我。” 这话说的暧昧,纪也反应过来,指尖掐了下掌心。 她把话题扯回来,“那个,视频是谁拍的啊?” 江让单腿翘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回了句,“T大的。” 纪也明显一顿,她小心翼翼闷声问:“是论坛上拍的那个吗?” “昂。”江让指尖拨开打火机,又重重盖上。他偏头,睨着纪也,语气不太正经。“不然你以为老子闲着没事干陪她逛园林?” 纪也闻言勾唇,噗嗤一声,笑了。 整日的郁结倏然散去。 她心头有一道说不清的暖流,顺着五脏六腑,绵延到胸口。那是一阵愉悦。 “倒也不至于。”纪也轻声道。 江让眯了眯眼,朝她挑了挑眉。 纪也踌躇片刻,叫他名字,“江让。” “其实你也不用,牺牲那么大的。” 江让啪嗒一声把打火机合上。 他语气有些痞,还有些狠,“纪也,你行啊,合着拿老子当鸭使是吧?” 纪也这回彻底笑出声。 - 纪也回寝室后,江让就把视频发了过来。 她看了眼,须臾,反手就转给了高秀芸。 高秀芸应该是在忙,没回她。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高秀芸这边才回,“收到,我会处理的。” 纪也的心定了定。 她点开江让的微信,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发过去。 然后打字:【江让,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彼时江让人已经站在礼堂外,两辆黑色轿车从校园大道拐过来。 外语系主任站在江让身边,待车停定,他上前拉开车门。 一个身型颀长,黑色利落短发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男人穿着黑色正装,领口熨贴,鼻梁处架着一副金丝镜框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禁欲疏离。 “江司,欢迎欢迎。” 系主任热络的声音传来。 就在这时,江让的手机响了下,他漫不经心地划开,看到那个金渐层头像跳到了最上面。 看清后,他唇角轻勾。 J:【又给我画饼?】 江让回完甫一抬头,就对上一双略显轻佻的双眸。 江彻觑他一眼,朝系主任点点头,一行人往礼堂去。 江让轻哂,跟在他们身后。 江彻今天要作为优秀校友上台致辞,这会儿系主任将他引到后台休息室,江让自然跟了进去。 少年恣肆张扬,和身旁那位气质截然不同。他散漫的翘着腿,手上漫不经心的晃着手机。 江彻舒口气,将平板放下,推了推镜框。 他语气平淡,“昨天我回老宅,碰到你爸了。” 江让反应平平,笑了声,“我见着他的次数也不比你多几回。” 说着,纪也的微信回过来。 JY:【认真脸.jpg】 江让眉梢轻扬,神情有几分愉悦。 江彻的黑眸折射在镜框后,隐隐泛出揶揄之色。他问道,“你谈恋爱了?” 江让闻言,视线从手机上挪开。 他和江彻对视一眼,“你很闲?” 江彻收回视线,没再追问。 “你爸让我转告你,周六晚上回趟老宅,他打不通你电话。” 江让这人向来散漫,又不服管,浑的很。 江彻刚说完,江让的手机又震了下。 JY:【那这周六晚上可以吗?】 JY:【乖巧蹲.jpg】 江让挑眉,随即眉心一跳。须臾,他回了一个字。 J:【行。】 江让回完锁屏,转而朝江彻瞥了眼,冷淡道:“没空。” 江彻抬眸,“周末你要做什么?” 他想了想,做了个假设。“约会?” “我看上去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江让斜靠在沙发上,开了局游戏。 江彻想了想,点头。 他正经道:“确实,哪个姑娘眼睛瞎了跟你谈恋爱,咱们家就不用初一十五去烧香了。” 江让伸腿踢了脚凳子,“滚!” 作者有话说: 小也:磕头拜拜 第15章 校庆余温发酵,连纪也这个没参与的人都有所感受。 她点开论坛,随处可见关于翻译司江彻发言的照片和讨论。 帖子热度居高不下,屡屡被顶在最上面。 校庆的热度过去后,舞蹈学院迎来本学期第一个严重警告处分。 ——关于许佳琦恶意伤害同学的,情节严重。 处分的通知下来,直接就挂在了校园公告栏上。 这事儿她做的过分,挂在论坛上又被骂了好久。 纪也没去看。 邱恬倒是起劲,跑去拍了张照片给她。 不过纪也对告示无所谓,有结果就是好事。 周六这天,纪也上午去了图书馆自习,回寝室时正好碰到穿着短裙下楼的许佳琦。 两人一上一下,视线相撞。 许佳琦站得高,她居高临下的睨了纪也一眼。 纪也没理,径直上楼。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许佳琦哼笑道:“你现在很得意吧?” 纪也脚步倏停,偏头觑她一眼,“许佳琦,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她那脚若伸的再长些,就不是一次校庆的事。 若不是T大的女生路过舞蹈学院,正巧拍下了她们排练的视频,许佳琦这回或许是能遮掩过去的。 纪也没再看她,转身走了。 回到寝室,纪也打开手机,想了想,还是给江让发了条微信。 JY:【晚上你想吃什么?】 她不太了解江让的口味,还是提前问下好了。 可等了好久,都没见江让回。 她心里头有些空。 他该不会是忘了吧? 还是说,压根不想来。 纪也放下手机,进洗手间洗衣服,等她出来,看到江让回了。 J:【临时有事,去不了了,抱歉。】 纪也垂眸。 预感成真时,她的心还是不自觉揪了下。 原来只有她当真了。 她偏过头,看到邱恬的桌子上还放着那张校庆宣传册,倏忽鼻尖一酸。 纪也盯着江让发来的那行字,久久没有回。 是沮丧,有心酸,更多的还有被放大的,她那点自以为是。 纪也想起她七岁那年。 那时她还跟着外婆生活在江南小镇,初春的细雨如丝,小巷隐于市,砖头地微凸,布着苔藓。巷子口有个卖萝卜丝饼的小车摊,冒着油滋滋滋在响。 她们那一号,住着好几户人家,长长的过道进去,就有个大院。 纪也他爸丢下他们跑了,街头巷尾大家都知道。 梁玲那几年带着纪也,都是在小镇上过。 几年间她有找过男友,纪也记得很清楚,有个男人英俊多金,温柔亲切,最重要的是,对她很好。 纪也很喜欢他。 直到有一天,她放学回家,听到弄堂里有争吵声。 那个自称男人妻子的女人站在弄堂口,破口大骂。而梁玲和外婆,就站在门口,涨红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女人将事闹的大,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院里的孩子都开始孤立她。 或许是觉得,梁玲这样的,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呢? 江让外祖家当时也住在那个院子。 纪也只记得江家哥哥顽劣,是大院里的带头分子,大院的孩子都喜欢围着他玩。 那时,孩子们见到她纷纷喊着:“坏蛋,你妈妈就是抢人家老公的坏女人。” “我们才不要和你玩呢。” 后来,纪也总是红着眼躲在家里,不愿意出门。 外婆年纪大了,自然不会关注这些。梁玲忙着上班赚钱养活她,更没时间理会。 纪也有时坐在阁楼,一坐就是一天。 可有天她家阁楼的窗户发出咚咚声,是石子敲击的声音。 纪也推开窗户,垂眸,就看到男孩骑在自行车上,仰头朝他坏笑。 “喂,小哑巴,下来玩啊。” - 接下来一周,纪也没再见过江让。 听杨晓凡说,他去邻市参加演讲大赛。 微信信息还停留在那天,纪也没有回,他的黑色头像被压到了下面。 南城下了场雨,气温骤降,连空气都变得干燥起来。 纪也的脚消肿后,就可以恢复一些简单的基础训练。 周一芭蕾有早功课,纪也起得早,去食堂随便抓了烧卖和豆浆,就往舞房赶。 下午是节公共英语课,人挺多的。 上节课教授有说要随堂考,今天谁也不敢翘课。 纪也和邱恬去的晚,到时教室已经没什么位置。 武一涛坐在第二排,他转头,看到纪也,朝她们挥挥手。 邱恬见状,拉着纪也过去。 武一涛身旁正好有两个空位,纪也和邱恬落座后,就听到他笑道:“今天人好多,你们要是再晚来点就没位置了。” 邱恬望了眼,点头,“是呀,多亏你提前占了位置。” 武一涛近来出现频率挺高的,自从上次专业汇演,他和纪也搭档后,就熟了起来。 他将桌上的茉莉绿茶推到纪也面前。 “给你,我记得你挺爱喝这个的。” 纪也垂眸,眼神扫过饮料瓶,“谢谢。” “其实校庆你没上,大家都挺失望的……”武一涛说道。 纪也笑笑,“飞来横祸,说的就是我吧。” 武一涛看她笑,微愣。 纪也今天穿了条长裙,外面搭着粉色开衫,将她整个人衬得格外温柔恬静。 武一涛以为她心有郁结,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总会有机会的。” “嗯啊。”纪也应了声。 就在这时,教室里传来几道惊呼声。纪也脸上还挂着笑,她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 抬头,好多天不见的少年倏然出现在讲台上。 他手上拿着卷子,卷成一团随意放下。那双黑眸漫不经心的扫了下教室,最后落在纪也身上。 很快,就几秒。 但他看到了武一涛那只手,还牢牢搭在纪也肩头。 “哇哇哇,江让学长在看这边欸。” “是不是在看我呀,早知道他要来,就应该好好撸个全妆的。” “少自恋了,他也就是随便一看啦,咱们这种凡人怎么入得了他的眼啊。” 纪也他们后排有几个计算机系的女生,盯着江让,低声议论。 纪也羽睫轻颤,下意识要拧饮料瓶盖,没拧开。 武一涛见状,伸手接过,“我帮你吧。” 纪也回过神,武一涛已经把饮料拿了过去,拧开,又递回给她。 “谢谢。”她说了声。 她没抬头,但也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注视,从前而来。 须臾,教室安静下来。 是江让低沉微哑的嗓音,“林教授临时有事,托我给大家做一节随堂测。” “好。” 有女生胆子大的,大声喊道。 过了会儿,后排还有男生凑起热闹,“太好啦!” 说完,哄堂大笑。 江让浑不在意,纪也看到他微微勾了勾唇,随后拿出花名册。 “点下名,报到名字的站起来。” 今天这节课出勤率挺高的,林教授向来是出了名的严厉,几乎每堂课都会点名。 江让骨节分明的手随意翻了翻。 然后喊了声:“纪也。” “?” 纪也愣了下,呆呆的睁圆眼。 “纪也没来吗?”江让斜靠在讲台上,双手抱胸,目不斜视地盯着她。 纪也缓缓起身,“到。” “哦,来了啊。” 江让点头,散漫的挑了挑眉,合上花名册。“好的,点名结束。” “……” 教室里再一次哄堂大笑。 纪也红着脸,连带耳垂和脖颈都蔓延着红色,她咬唇坐下。 只觉得他实在是,坏透了。 “下面发随堂测的试卷,本次考核计入平时分,大家加油。” 邱恬盯了江让一瞬,胳膊拱下纪也。 “我发现你俩不对劲啊。” 纪也笔一松,微怔,“什么?” “你和江让啊,他为什么只点你名字?跟闹着玩似的。” 邱恬其实神经挺大条的,并不十分敏感,连她都察觉不对劲,纪也心头一窒。 “你想多了。”她搪塞道。 他应该只是,纯粹找个人逗下吧。 又怎么可能对她有别的意思。 正好卷子发下来,她们没再多说。 纪也咬了下笔帽,偷偷抬眸,却意外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她连忙低头,没再敢偷看。 随堂测考的内容很扎实,对纪也来说挺难的。 前后左右陆续有人交卷,她硬是憋到了最后。 卷子交上去,江让只低头看了眼,漫不经心的笑了,眼底缀满星碎的光。 他抬眸,“小姑娘,选择题还有25%的几率答对,你这运气得多差啊?” 纪也愣了愣,脸颊倏红。 台阶后面还有零星交卷的同学,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纪也快速瞥了他一眼,心里堵堵的,说道,“我,我还可以补考的。” 只见江让耸肩,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唇。 邱恬去买水,纪也拿了包往外走。教室在三楼,没走几步她能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纪也垂眸,不知道为什么,脚步没停。 江让人高腿长,一手拿着卷子,另一只手扯过她的手臂。 “叫你装听不见?” 他瞥了下四周,下一瞬就将纪也拖到了二楼拐角的储藏室外。 这里空间逼仄,位置隐蔽,楼梯过道的脚步声和谈笑声不断,却意外将她们隔绝开来。 纪也微怔。 他的身影笼罩过来,混合着他的气息,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纪也深吸口气,装傻道,“我没听见。” 江让没应。 细小的浮尘微扬,旋绕在两人之间,他单手撑在墙上,圈住了她的退路。 散漫的黑眸紧紧盯着她。 过了半晌,纪也听到他轻声问,“你是不是在生气?”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哦,我会尽量多更一点,谢谢大家的支持呀 第16章 秋日雨水连绵, 储藏室外墙壁有些泛霉,表面隐隐蒙着雾气。 江让直视着她。 他看到她偏过头,脸红得在暗色中都格外明显。 额头上的伤口应该是拆了线, 留下一道很浅的细疤,被她用碎发盖着。 清晰的连肌肤上的小绒毛都能看见。 纪也双眸低敛, 盯着他卫衣胸前的两根松紧带, 轻声道:“没有,我生什么气……” 她跟他什么关系啊。 哪里谈得上生气。 纪也声音是真轻, 一下下敲出来,坠到心头。 江让眼皮轻跳, 舌尖抵下腮帮, 盯着她, “那天是真有事儿, 不是故意鸽你。” 纪也点头,“我知道。” 他其实也不用刻意跟她解释的。 少年躬着身,笼罩的阴影缀满楼梯间, 压得纪也有些窒。 她脚下微动,伸手轻推下他, 抬眸道, “江让,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 我有点闷。” 纪也再退, 后背直接靠到了储藏室门上。门边搭了把扫帚, 啪嗒一声被踩落。 江让微愣。 她手上没用劲儿, 软软的, 白皙的手落在黑色卫衣上, 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须臾,他缓缓收回手臂,身子重新站到光源处。 只不过那双黑眸肆意张扬,侵略性极强。 他嗓音沉,对他说:“纪也,你怎么这么娇气?” 纪也看他,呆呆的回了句:“是你靠太近了……” 明明是他步步紧逼。 江让哂笑,刚想开口,储藏室的门倏然被打开。 纪也一吓,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扯了下。 她被江让拉到一边,转过头。 开门的是个保洁阿姨,她手上拿着拖把,似乎也很意外。 阿姨瞥了两人一眼,边走边念叨:“小年轻怎么跑这儿亲热来了。” 纪也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脖颈。 她抬眸,连忙挣开江让的手。一瞬间,温热粗粝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掌心,激起一阵酥痒。 江让脸上仍旧是漫不经心的坦荡。 而纪也,却是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 刚才贴的近,她甚至听到了从他胸膛传来的,属于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下敲在她心上。 纪也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我先回去了。” 萦绕在鼻尖的茉莉香味散去,手上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极致柔软的触感。 江让喉结滚了下,再一次伸手拉她,懒笑着问:“欠我的饭还算数吗?” 纪也回头,过了两秒说,“算的。” “那就吃吧,今晚。” - 雨歇,天气逐渐转朗。 纪也和江让走出A大,来到校园外的商业街,两人站在斑马线处等红灯。 纪也抬头,踌躇下问,“你想吃什么?” 江让眉骨轻扬,漫不经心回了句,“都行。” 纪也顿时觉得,都行是天底下最难办的事。 思忖片刻,她轻声道:“那条路有家砂锅粥店,还挺不错的,你胃不好,要不就去喝粥吧?” 纪也说完就看到江让垂眸睨她。 少年的笑容散漫,有些懒怠,他撩下眼皮,嗓音微哑说道:“记性挺好啊。” 纪也顿时有种被戳穿的心虚。 她脸颊泛红,没敢看他,下意识往前走。脚下刚迈出一步,却被江让拉住。 绿灯还没亮起,有车快速疾驰通过,激起一阵尘灰。 路灯倏亮,变换着五彩斑斓的颜色,照映在纪也脸上,略显惊慌。 她整个人靠在江让身前。 柔软的胸.脯撞上他劲瘦的手臂,意识到后两人都是一愣。 纪也迅速转身,正好看到绿灯亮起。 “现在可以走了。” 江让怀里蓦地一空,感受到她胸前的浑圆,和她的人一样软到极致,仿佛一碰就要碎。 他舌尖抵了下,莫名烟瘾又上来,还是忍住了。 可能是刚下过雨,这家潮汕砂锅粥人还挺多的。 纪也拉开店门,里面正好有几个女生走出来。她侧身让开,随即感觉到身后的人帮她抵住了门。 走在最后的女生抬头,倏然停下脚步喊了声:“江让?” 纪也转身,看到一个黑茶色长卷发的女生,长相精致,身材火辣,穿了身名牌套装,好整以暇地看着江让。 江让一愣,散漫的挑了挑眉,“你怎么在这?” “怎么,就许你在这啊?” 女生看上去和江让挺熟的,语气间带着些亲近的娇态。 纪也抬眸,看到江让勾了勾唇。 她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江让垂眸,朝纪也道:“你先进去,我抽根烟。” 纪也又看了女生一眼,点头先走了进去。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服务员递来菜单,她浑然没了心思。 女生开了辆红色跑车,只见她身子斜靠在车门上,和江让说着话。 江让站在一旁抽烟。 大多都是女生在讲,他深吸口烟,偶尔回两句。 但从纪也的角度看,也能知道他是愉悦的。和以往那些女生不同,江让的眼底明显多了几分亲近,和耐心。 女生非常漂亮,精致的五官,最重要的是很自信。 这是她没有的。 纪也隔着窗户看他们,倏忽,女生手指了指她这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江让跟着偏头。 四目相对,纪也看到他轻佻地笑了下,没说话。 纪也连忙转过头,没敢再往那儿看。 过了会儿,桌子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江让身上裹挟着几分薄荷烟草味,坐了下来。 纪也再用余光看,那辆红色跑车已经不在了。 “点了吗?”江让问。 “要不你再看看,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纪也将菜单递给他。 江让轻笑了声,“又不是娘们儿,哪那么多讲究,点你喜欢的。” 纪也愣了下,叫来服务员。 她点了锅干贝排骨粥,又要了两份港式点心。 粥要现熬,等待的时间有点长。 纪也拆开桌上的餐具包装,拿出碗和筷子,再用热水烫过,推到他面前。 江让手搭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瞥过她的动作。 烫完碗筷,纪也指尖揪了揪,轻声问,“你女朋友是不是生气了?” “女朋友?”江让随性地挑眉。 纪也点头,“刚才那个,不是你女朋友吗?” 江让嗤笑一声,他腿长,这家店的桌子小,他的腿微微岔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膝盖。 “我眼光有那么差?” 纪也不懂他的审美。 “她很漂亮。” “那是我们江家基因好,和她有什么关系。”江让眼皮轻撩,看向他,似笑非笑的说:“小姑娘,不对啊,套我话?” 纪也的心一下跳到了喉咙口。 她今天有点没憋住。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说着她低头,没敢再直视他。 转念一想,他说的江家基因,是什么意思? 不过知道那不是他的女朋友,纪也心底的阴霾一扫而尽。 粥上了桌,江让起身去洗手间。 纪也拿过碗盛粥,刚盛满,肩膀就被狠狠拍了下。 她抬眸,看到的是上次在酒吧,那个名叫强子的黄毛。 黄毛身后站了四五个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 “美女,看来咱们是真有缘啊。”他露出黄牙,手摸着下巴笑。 他的手还放在纪也的肩膀上。 纪也皱眉,厉声道,“你们要是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黄毛几人笑了起来,声音嘶哑,“报警?我们好怕哦。” “不过你说我们骚扰你,我们要是不做些什么,就对不起你这句话了。” 说着黄毛朝身后人使了个眼色。 纪也察觉情况不对,先快速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随后起身就要躲。 几个男人反应比他快,三两下就揪住她,朝店外拖。 他们边拖边说:“快点,把这骚货弄上车。” “老大,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妞了,一会儿随便拉到巷子里去弄了就成。” “放屁,光这双腿就够咱们玩好久了。” 话越说越下流,如同生长在阴沟里的蛆,阴森晦暗,又肮脏。 纪也双手没个着力点,想抓什么,抓不住。 她朝店里的老板喊了声,“救我……” 老板应该是怕事,脸上闪过焦急,却没敢出手。 纪也很快就被他们拖出店门。这地方也算闹市区,可来往的大多是学生,黄毛几人满身社会腔,路过的人都不敢轻易吱声。 他们的车就停在店门边。 黄毛打开车门,伸手把纪也往车里拽。 纪也两只手死死把着门框,黄毛见状骂道:“操,臭骚货,松手。” 他一手抓起纪也梳起的马尾,狠狠往后拽。 纪也只觉得头发剧烈疼痛,就像整块要被扯下来。 男女力量悬殊,纪也的头被揪开,疼的轻呼出声。 就在这时,纪也偏头看见江让推门而来。 他阴沉着眉眼,眼底那抹散漫劲早已被戾气取代。 他单手提着凳子,二话不说,狠狠砸在黄毛身上。 黄毛吃痛,松开手。“操!” 江让挑下眉骨,伸手将纪也扯到身后。 黄毛见是江让,明显愣了愣。 须臾,他笑了下,“江少,不过是个女人,没必要了吧?” 江让斜睨纪也一眼,伸手把她往前拉了拉。 他替她把针织开衫的扣子一个个扣好,然后抬眸,正视道:“纪也,去那边角落待会儿。” 纪也下意识摇头。 她怕他吃亏。 江让扯过她,微微躬身,薄唇贴近她的左耳,灼热又滚烫。 纪也听到他嗓音低沉,混着几分冷,说着:“乖,别怕。” 作者有话说: 二更晚点来 第17章 纪也听话的站在角落。 江让把身上的卫衣外套脱下, 套在了她身上。 卫衣上满是他的味道,清冽好闻。纪也双手揪着那两根带子,身体止不住微颤。 身后传来几道闷哼声, 分不清是谁的。 纪也的心跟着揪起。 耳边充斥着不堪的怒骂声。纪也分辨出江让低骂了句,随后好似更加混乱。 她拿出手机报警, 嗓音还是软的, 只带着点哭腔。 大约过了三分钟,警笛声传来。 纪也转身, 一眼就看到江让嘴边渗着血。他单手掐着黄毛,将他按在车身上。 警察过来, 江让松了手。 纪也报的警, 再加上商家老板和客人作证, 警察直接把闹事的黄毛四人带走了。 不过纪也和江让还是要跟着去一趟, 做个笔录。 到了警局,警察根据身份调档。 “这几个人都有前科啊,小姑娘以后遇到了还是躲着点儿。”警察边写边说。 纪也愣了下。 她偏头看了眼江让, 少年又恢复恣肆散漫的样子。 他的脸在灯光下看,有好几处擦伤, 看起来要比刚才严重些。 纪也点头, “知道了。” “还有你小伙子。”警察指了指江让,“下手那么重, 是真野啊, 真不怕出事啊。” 江让不置可否的嗤了声。 纪也见他态度不好, 悄悄在桌下扯了扯他。 警察可能以为他们是情侣, 并没有跟江让计较。 做完笔录签了字, 警察就让两人走了。 那四人因为寻衅滋事, 暂做拘留处理。再加上他们之前也有案底没清, 这回估计是要数罪并罚了。 秋日的晚风沁凉,地上坑坑洼洼,还留下一块块小水塘。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照得格外长,笼罩在一块儿,显得有几分亲密。 纪也垂眸,缓缓说了句,“江让,对不起啊。” 江让停下脚步,朝她看过来,“什么?” “就是,本来说好请你吃饭的,结果饭没吃成,还害你受伤了。” 江让哼笑声,“毛病。” 纪也抬头看他,见他唇角边的血口子已经凝结起来,忍不住问,“江让,除了脸,你还有哪儿受伤吗?” 江让停下脚步,偏过头,笑得有几分痞。 他摸了摸唇角边的伤,“嘶”了声。 “怎么,要不要我脱光了给你检查啊?” 纪也一愣,脸又红了。 小姑娘的脸白了红,红了又白,纯的不行。 两人沿着商铺往学校走。 直到回到女生宿舍楼下,纪也转身,对他说,“江让,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行吗?” 江让瞥她,还没回答,纪也就急急忙忙跑了进去。 纪也一路跑进203,没管室友的目光,径直打开柜子翻了起来。 邱恬拿着薯片看她,顿了下,“小也,你在找什么啊?” “药箱。”纪也闷声回。 “你哪里受伤了吗?要不要紧啊?”邱恬起身凑了过去。 杨晓凡和姚圆也朝她看过来。 “不是我。”纪也摇头没多说,“找到了,我出去下。” 说完她抱着药箱就出了门。 少女的裙摆微扬,马尾随着步伐摇晃着。 江让垂眸倚在墙边,看到纪也抱着个箱子跑出来,气喘吁吁的。 她把江让带到了女生宿舍旁边的篮球场后面,那儿有几排座位。 白织灯就悬在头顶,光源处有几个小虫子,围着打旋。 纪也打开药箱,拿出棉球,沾了些碘伏,犹豫着要往江让脸上凑。 “我帮你弄下,可以吗?” 江让盯了她一瞬,不太在意道,“一点小伤而已,不至于。” “还是消下毒吧,万一留印子就不好看了。” 纪也说的正经。 江让双臂悬空撑着,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真以为我靠脸吃饭的了?” 纪也想到他那天说的鸭不鸭的,忍不住笑了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愿意就算了。” 江让闻言,片刻后他微微躬身。 纪也眉眼展开,伸手,往他脸上轻轻按着。 小姑娘力道轻,江让没觉得痛,反而有点痒。 两人靠得近,江让看到她垂下的眼睫,长又密,微微颤动着。脖颈间那处白皙细腻,泛着红,应该是被掐的。 她的呼吸洒在他的鼻尖,是温热的,带着丝丝香味儿。 纪也抬眸,视线蓦地撞上他的。 两人的呼吸萦绕在一起,碰撞开,又重新激起火光。 最终还是纪也先败下阵来,率先移开,“好了。” 江让没动,见她的睫毛猛然颤动,耳尖泛着红。 纪也放下棉球,从箱子里扯出一袋创可贴,透过透明纸袋看,是草莓图案的。 他眉心跳了下,身子朝后靠,决定先发制人。 “纪也。” “嗯?”纪也抬眸。 “别告诉我这是给我用的。” 纪也手上动作一顿。 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创可贴,不好意思道,“可是我只有这种。” “你觉得我会用?”江让连拒绝都是漫不经心。 “那要不我再去给你买普通的。”纪也说着就要起身。 说到底,江让今天是因为她才受的伤。 纪也觉得她得为这事负责。 江让伸手拉住她,“不用了。” 纪也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愧疚,她被江让重新拉回到座位上。 她双眸睁圆,眼神清澈,就这样偏头看他。 篮球场上的叫声此起彼伏,江让的手还按在她的手腕,微微用了点力。 他黑眸闪着邃暗的光,许久,在纪也的注视下,他说了句: “算了。” “老子他妈的上辈子估计是欠你的。” - 江让顶着草莓印的创可贴在学校晃了几天,曾斯宇就嘲笑了他几天。 “你他妈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曾斯宇抱着篮球,第十八次问。 “关你屁事。” 江让撩了下刘海,懒得理他。 “那你说,你这娘们儿兮兮的东西是哪来的?” 江让觑他一眼,没说话。 曾斯宇骂了声,没再自讨没趣,将球扔给他。 “老何跟你说了没,这次篮球联赛的事。” “嗯。”江让应了声。 “怎么说?咱们打不打?” “打呗。”江让散漫的回了句,把篮球夹在胳膊肘下,按着手机。 J:【创可贴几天换一次?】 打完球后,纪也的消息进来。 JY:【不用换了,摘掉就行。】 就一点擦伤而已,掀开来估计都愈合了吧。 江让勾唇,没再回。 - 篮球联赛正式拉开帷幕,校队的老师专程来了趟舞蹈系,跟高秀芸借几个女生过去做拉拉队。 正好舞蹈系最近排练不多,高秀芸就同意了。 纪也和邱恬被临时选中。 第二天,队里就通知要进行赛前训练,拉拉队也要以前排练。 她们俩从篮球队领了拉拉队服,跑到体育馆后面的准备室换衣服。 推开门,里面零星坐着四五个女生,她们已经换好衣服,在化妆。 见到纪也两人进来,几人都点点头,算打了声招呼。 “听说这次联赛,江让也会参加。” “我也听说了,校队好像把他的名字报上去了。” “那他今天会来参加训练吗?我好想看他打球。” “应该会吧。” 她们说着拉上化妆包,决定走出去碰运气。 纪也脱下外套,她里面穿了件吊带背心,露出一截腰身,白皙纤细。 邱恬动作快,朝门口看了眼。 “小也,我也先出去看看,你快点哦。” 纪也点头,“好。” 眼看邱恬将门带上,纪也伸手,将吊带一并脱下。 身上只余一套纯白色内衣裤,纪也拿起一旁的队服,顺了下领口,正要往身上套。 准备室的门应声被推开。 纪也慌了下,连忙背过身,将队服遮在前面。 江让显然一愣,反应过来后他转身,说了句:“抱歉。” 纪也听出了他的声音,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她没敢回头,很快,听到门“啪嗒”一声重新合上了。 缓缓回头,准备室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纪也深吸口气,忙不迭将队服往身上套。 她怕再有人推门而入。 等到换好衣服,纪也拿出包里的镜子看了下。只见她的脸红到极致,一双剪水眸泛着水气。 她啪的把镜子合上。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他到底看到多少了啊。 这头的江让原本只想到休息室抽根烟,压根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他回到体育馆后面,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吸了口。 在尼古丁的刺激下,江让免不了又想起刚才看到的身影。 他看到她穿了白色内衣,是成套的。 那双纤长的腿笔直站着,后背露出一大片白皙,只有两条纤细的带子支撑着,勒得有点红。 胸前的圆润不大,却不像看上去那样单薄。 后背的蝴蝶骨裹在蕾丝布料间,就像要翻涌而出。 一瞬间,所有旖旎的心思通通攀上心头。 江让失神,轻轻眯了眯眼。直到散落的烟灰烫了手,他这才反应过来。 江让低声骂了句。 只觉得自己简直是疯魔了。 一支烟抽完,那点心思终于浅浅散去,不远处传来曾斯宇的声音。 “阿让,你好了没,训练了!” 江让掐灭烟头,再开口的声音比刚才低哑,也更沉。 他应了声,重新走回场馆。 作者有话说: 咦~ 今天有红那个包,感谢订阅。 第18章 篮球馆外梧桐交错, 难得的晴天被树叶耷拉覆盖。秋日的清晨凉爽,一到正午,日头又晒出来。 A大篮球队公布了本次赛季的人员名单, 名单张贴后,迅速掀起一阵浪潮。 原因无他, 单纯就是因为往年A大的成绩实在太菜。 今年校队名单上赫然印着江让两字, 倒是令不少人有所期待。 只可惜,他们第一场遇到的, 就是实力较强的T大。 纪也和邱恬坐在准备室。 今天是校队比赛日,她们一会儿就要上场作为拉拉队热场。 “小也, 我刚在外面碰到钟阳了。”邱恬说。 纪也想了下, “他本来就是T大的, 听晓凡说好像也是校队的。” “靠, 晦气。”邱恬啧了声,“那今天咱们不就要对上他了?” “正常比赛,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纪也说了句。 毕竟他们队这次还有江让在。 换上拉拉队服没多久, □□通知她们出去候场。 拉拉队的衣服挺火辣的,纪也其实有些不太习惯。 秋日的气温起伏不定, 纪也低着头, 双手抱住胳膊,湿润的空气被风卷起, 她忍不住打个寒颤。 从休息室一路到场馆, 人声鼎沸。 知道江让名声在外, 纪也还是实打实被吓了一跳。她抬头, 看到有不少女生手上做了横幅。 还有一些更直白, 直接在手机上打字。 “哇, 这人也太多了。咱们学校的篮球比赛, 什么时候人气这么高过?” 纪也表示同意。 其实她们上场时,同样也有引起轰动。 纪也站在最后,搓了搓手臂,一出场还是惹来众多注目。 有T大的女生在问:“那个是不是和江让一起拍宣传册的女生?” “是啊,听说两人走得挺近的,不知道有没有在谈。” 纪也垂眸。 她有点后悔今天没穿件外套出来,这会儿篮球馆的窗户开着,有风不停灌进来。 没一会儿,两边队员提前走出来热身。 江让走在曾斯宇后面,穿着球衣球裤,外面套了件黑色拉链运动外套。 少年个子高,甫一出现就惹了不少女生惊呼。他仰着头,刘海遮在额前,散漫的黑眸敛着,像是没睡醒。 曾斯宇转头,往拉拉队那儿看了眼,直接冒了句“我去”。 他跳了跳,身子往江让那拱了下。 “看到没,纪也来做拉拉队了。” 江让耷拉着的眉眼有几分不耐烦,他伸手按着脖子转了转,懒洋洋问,“所以呢?” “我可听说了,你前阵子为了她把人强子打进局子里了?” 江让瞥他,“曾斯宇,注意你的用词。” “行行行。”曾斯宇摆摆手,“怎么,你真对纪也有意思啊?我跟你说,像她这种乖乖生,可经不起你折腾啊。” 江让嗤了声,“我怎么折腾?” 他这话说的浑,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舌尖微微扫过上颚,带着些痞。 曾斯宇捶他一拳。 “他妈你说呢,真不要脸。”说着她转头看向纪也。“可不能被你这条狗祸祸了,要不我上吧?” 江让直接无视他。 他抬脚紧了紧鞋带,就听到身后T大的几个男生在说话。 “看到那个妞没?听说就是她把强子搞进去了。” “不是吧?”另一个男生说,“长得就一副欠样,那腰露的不就是给男人看的吗,装什么清高呢。” “轻点,江让在呢。” 江让垂眸,漫不经心的套上护腕,随后抬眸,往纪也那头看了眼。 小姑娘穿着拼色无袖的短衫,下面是条百褶裙,中间露了一大截腰身出来,格外显眼。 江让发现纪也是真白,白的晃眼。 更别说那张干净无暇的脸,生得纯,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舌尖舔了下唇角,缓缓直起身,倦怠的神色褪去,恣肆轻狂的很。 倏忽,他从曾斯宇手上接过篮球,“啪”的一声往T大那个男生身上砸去。 那头很快发出闷哼声,随即倒地。 曾斯宇吹了声口哨:“哇哦,遛鸟了。” 江让哂笑,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慌张。 一时间,两边剑拔弩张,T大的好几个男生全都围了上来。 曾斯宇和张哲远上前,推了下对方,不怯道:“怎么,想打架?” 纪也坐在板凳上,看到篮球队那边起了冲突。 江让脾气差,打起架来那狠劲连警察都收不住。 她看到少年脸上那股慵懒劲,藏不住,根本没在怕的。 考虑到要比赛,双方的带队辅导员上场做了缓冲协调。辅导员指了指江让,算是给他一个警告。 少年漫不经心的笑,说了句,“手滑。” T大的男生捂了会儿,应该是没什么大碍,重新站了起来。 只是眼神明显多了几分戾气。 纪也指节揪起,莫名有些担心。 - 比赛开始前,拉拉队先做了热场。 跳完,纪也才觉得没那么冷了。 那边教练在做最后的部署,须臾,队员们准备上场。 江让仰头,拉链从喉结往下,将套着的运动外套脱下,径直朝纪也走过来。 纪也坐着,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 她抬眸,才看到江让利落的下颌线,忽然眼前一黑。 是江让衣服的味道,还有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冷香。 直坠到纪也心上。 她将衣服扯下,理下头发,抬头看他。 水灵灵的一双眼,含着探究和惊慌。 江让喉结滚了下,散漫道:“帮我拿下。” 纪也微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点点头。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手机。 江让转身回到球场。 包括邱恬在内的人全都炸了。 “江让这是在公开吗?” “不是吧不是吧,可能只是关系好所以让她拿下吧?” 邱恬偏过头,盯着纪也。“老实交代,什么情况啊?你们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你不会瞒着我们脱单了吧?” 面对邱恬的三连问,纪和的脸倏然红透。 她抓着江让的衣服,忙不迭摇头,“没有啊,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哼,回去再问你。” 邱恬看了眼身边的女生,没再问她。 曾斯宇见江让走回来,“卧槽,你个狗逼,骚得没边了啊。” 江让提了提篮球裤,睨他一眼。 “对面一会儿会使阴招,都小心点。” 曾斯宇收了笑,难得正经起来。 十五分钟过去,果然如江让所言,T大那边派了两个人死守江让,打的挺脏的。 曾斯宇是个暴脾气,第一节 结束后,直接对对方爆了粗口。 场面再一次混乱起来。 纪也看到江让坐在场边喝水,他头发半湿,微躬着身子,体力消耗挺大的。 过了会儿他朝曾斯宇几个人说了两句,接下来的比赛打的就比第一节 顺了许多。 直到结束的哨声响起,A大领先T大三分,最终赢得了这个赛季的第一场胜利。 场馆里头响声如雷,喊什么的都有。 “江让最后那个三分球也太帅了吧!” 周围几乎都是这样的声音。 纪也看到江让被围在中间,队员们高兴的在笑。 她犹豫下,还是拿着他的衣服和手机,先回了准备室。 换好衣服出来,纪也让邱恬等下,她去还东西。 江让坐在篮球馆的凳子上,他摘下护腕,喝口水,抬眸就看到纪也走了过来。 纪也上前,“给你,恭喜啦,赢了。” 江让接过,勾了勾唇。 他眼神落到她腰间,看到原本露出来的白皙此刻被包裹住,莫名有几分躁意。 脑海中闪过惊鸿一瞥的旖旎身段,惹得他嗓子眼跟着痒了下。 纪也也有几分不自在,同样想到了那天。 实在是太尴尬了。 江让直起身,背起双肩包,懒散开口,“你们那个衣服,挺丑的。” 纪也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你说的是拉拉队那个吗?” “昂。”江让道。 纪也没觉得丑,只觉得有点短。 她解释道:“拉拉队都是那样的。” “老何叫你们来的?” 纪也不知道老何是谁,但大概也猜到是他们篮球队的领队。 “系主任临时让我们来帮忙的,最近正好排练不多。” 江让没应声。 正好曾斯宇走过来,跳起揽过江让的肩膀。 “走啊,大远说晚上一块儿出去聚下。”说着他瞥向纪也。“小学妹也在呀,要不一起去吧?” 纪也看了眼江让。 江让朝她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开口,“走啊。” “那我跟室友说一声。”纪也轻声道。 “不用,一块儿去。” - 江让四人在学校门口打了辆出租车。曾斯宇坐副驾,剩下三人就自动坐到了后面。 纪也坐在后排中间,出租车摇摇晃晃,她不自觉往邱恬那挪了挪。 江让人高,他的长腿横在后排,都有些不好伸展。 纪也手臂微微贴着他,衣衫摩挲,有静电,极小声的啪嗒一声。 纪也觉得自己仿佛也被电了下。 有曾斯宇在,气氛活络。 纪也听他和邱恬两人打嘴炮,一直没开口。 她悄悄偏过头去看江让,少年的眸子微眯,唇角轻轻勾着,懒怠张扬。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动作,江让的黑眸微抬,蓦地撞上她的。 纪也被抓了个现行。 好在经过几次的相处,她的胆子也大了些。 纪也顺着他的眸光向下,伸手,指尖捻起一根长发,轻声道:“你衣服上有根头发。” 再一细想,脸还是红了。 头发这么长,是她的。 江让垂眸深睨她一眼,也没逗她,只挑下眉转过头。 南城的出租车司机各个都是老手,车速快的就要飞起来。 踩着最后一秒的黄灯左转,马路上倏然窜出一辆电动车,车子急刹。 纪也坐中间,身子受惯性影响,直直朝江让怀里跌去。 她的长发扫过他脖颈,随即是她柔软的唇,无声蹭过他的下巴。 有些痒。是温热的,软绵的触感,还有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江让的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环住。 司机开窗咒骂两声,骂骂咧咧继续起步。 纪也鼻息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干净利落。几秒后,她慌的没了神。 身体快速坐直,江让也顺势松手。 天啊。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须臾,她听到江让懒笑声,漫不经心,嗓音沉哑,“纪也,你吃我豆腐啊?” 作者有话说: 继续红包强制爱 第19章 纪也的脸蓦地红透。 曾斯宇在前排, 没听清,问道:“阿让你说什么?” 江让黑眸觑过纪也的脸,勾唇, 漫不经心回,“没什么。” 邱恬作为一线吃瓜群众,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 偷偷抓了下纪也的手。 纪也转头,瞪了她一眼, 没再敢出声。 到了市区,四人相继下车。 南城的市中心高楼鳞次节比, 矗立在云端。 曾斯宇选了家粤菜, 坐下后正好张哲远和姚圆也赶到了。 “磨磨唧唧张大远, 快来点菜了。”曾斯宇喊道。 张哲远让姚圆坐进沙发, 自己则和江让他们一块坐外面的椅子。 曾斯宇大手一挥,点了不少菜。 “来,都满上啊, 今儿高兴,怎么也得喝点儿。” 他说着开了瓶啤酒, 一个个往杯子里倒。 “就你那酒量, 也好意思劝人喝酒。” 邱恬那次和曾斯宇喝过酒,知道他的酒量, 忍不住嘲道。 曾斯宇轻哼, 浑然不在意道:“那是, 我就没见哪个女的比你能喝。” “闭嘴吧。”邱恬伸手拍了拍他头, 气道。 “嘿, 小爷的头也是你随便能打的吗, 你这个男人婆。” 两人隔着酒瓶你来我往, 没说两句,瓶子里的酒喷出来,洒在了纪也的衣服上。 她的发丝也跟着微微有些湿润。 邱恬“啧”了声,“你这个狗东西,弄到小也了。” “没事。”纪也摆摆手。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长袖针织衫,没穿外套,这会儿被啤酒弄湿前襟,针织衫微微有些透色。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上忽然多了件衣服。 抬眸,又是江让那件黑色拉链运动外套。 纪也觉得不好意思,“不用了,一会儿就干了。” 江让漫不经心的掀眸。 他就坐在纪也身旁,神情闲散,带着几分痞劲。“我看到了。” 纪也一愣。 看到什么? 她微张着唇,偏头看她,样子纯的很。 “你的,是黑色。” 纪也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瞥,反应过来后倏地背过身,连脖颈后颈都有些微微泛红。 江让轻哂,视线重新落回到手机上,散漫道:“你要是想让他们都看到,就别穿。” 话音落下,纪也伸手,乖乖伸进衣袖。 - 吃完已经接近八点。 一行人从粤菜馆出来。楼上有家KTV,正好遇到大三经管系的学长从上面走下来。 “江让?你们也在这儿啊。” 经管系的学长应该和江让他们挺熟的,连忙打招呼。 江让挑眉,顺手递了根烟过去。 “刚抽过。”学长摆摆手,“我们在楼上定了个大包,人不多,要不要上去玩玩?” 曾斯宇是个爱热闹的,立马回道:“好啊,正愁没地儿去呢。” 见其他人都没意见,纪也没说话,她抓了抓江让外套的袖口。 她其实是有些社恐的。 跟不熟的人一块儿就会特别不自在,放不开。 邱恬老说她,白长了这么张脸,都大二了还没脱单。 她跟在一帮人身后,进了KTV。 直到走进包厢才知道,经管系这些人里,张帆也在。 张帆看到江让的时候,明显愣了愣。她身边的女生推她,在她耳边说话。 邱恬拉着纪也坐到一边。 江让神情懒倦,眼梢没抬,低头开了局游戏。 张帆自然往他那边凑,说了句:“嗨,阿让,好久不见呀。” 江让抬眸,嘴里叼着烟,觑她一眼,懒散的点了点头。 哪里像是前女友。 张帆咬唇,对他的态度不满,娇嗔道:“这么久没联系,你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啊?” 江让伸手,掸了掸烟灰,嗤笑声。 “怎么,你长得像人民币啊?” 别人都要上赶着。 这话他说的随性,勾着唇,坏的很。 曾斯宇笑,江让更是笑的浪荡。 可女生好像都挺吃他这一套的,也没生气,说了句:“讨厌。” 江让没再回。 纪也垂眸。 她的下巴蹭过江让外套的拉链,刮的有些疼。稍微一动,鼻息间满是属于他的味道。 可纪也心里却是涌上一股酸涩劲。 经管系的学长坐在另一头,看纪也很久了。 他起身,拿了瓶果汁,走过去递给她。 “学妹,我认识你,你是舞蹈学院的吧?” 身边陡然多了个陌生人,纪也的身子动了动。 她点头,“对。” “你们院迎新晚会的时候,我看过你表演。” “啊,是的。” “跳芭蕾挺苦的吧?”学长问她。 纪也想了想,“其实还好,不过也有很多人坚持不下来的,看个人吧。” “那你一定是很喜欢吧。” 纪也笑了下,“是。” 两人聊着,气氛没冷场。学长很会找话题,问了纪也一些有关芭蕾的事,因为是在纪也的所学范围,她很礼貌的答了。 就在这时,纪也听到江让喊了她一声。 她偏过头,就看到江让躬着身子,包厢里的光线忽明忽暗,映衬着他的俊脸,清隽冷倦。 纪也回了句:“嗯?” 江让睨着她的黑眸敛起,问她,“聊完了吗?” 纪也微怔。 她看了眼身旁的学长,莫名,“怎么了吗?” “帮我到门口买包烟。”江让语调慵懒。 纪也顿时有些尴尬。 包厢里的人都看过来,眼神中有探究,有质疑,也有不满的。 张帆靠过去,“干嘛让别人去呀,我帮你去买不就行了吗?” 纪也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江让没理张帆,眼神一瞬不瞬盯着纪也,须臾,还朝她挑了下眉骨。 纪也心尖一窒。 曾斯宇踢了他一脚,“你他妈自己不会去,找也妹妹干什么。” 纪也见气氛陡然有些尴尬,索性起身道,“没事,那我去吧。” 说着他看向江让,“你把烟的牌子发我手机上。” - KTV门口就有自带的超市。 纪也站门口等了会儿,迟迟没收到江让的微信。 想了想,她在门口拿了个篮子,准备先进去选些零食。 薯片那些被放在最下面,纪也躬身挑选,拿了两包。 刚要起身,就感觉外套的帽子被掀起,盖住了她的头。 纪也转身,看到江让漫不经心的靠着货架,垂眸看她。 “干嘛啊。”纪也伸手,将帽子取下。 她撩下刘海,脸上表情有些不高兴。 “你在干什么?”江让问。 “不是你喊我出来买烟的吗?” 她话说的语速有些快,嗓音还是软软的,那双剪水眸泛着水光。 电视屏幕传来音乐声,还有路过的客人跟着一起唱。 -嘴嘟嘟那可爱的模样 -还有在你身上香香的味道 -我的快乐是你 -想你想的都会笑 江让眉心一跳。 那股莫名的燥又止不住,窜了出来。 他看到纪也的耳垂有些红,轻轻勾唇,“真生气了啊?” “没有。” 纪也将薯片扔进篮子里,转身要走。 江让抬臂,单手撑住货架,拦住了她。 “贺澜那个逼就是个渣男,你离他远点。” “?”纪也看他,“贺澜是谁?” 江让被气笑了。 他上前一步,倾身,俊脸凑到她耳边,“小姑娘,连人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接人家的话了?” 纪也的耳朵更红了。 江让的嗓音轻,但是一如既往的哑沉。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不难闻。 她身子跟着一颤。 再抬头,江让已经直起身,清冷的气息转瞬即逝。 “可是他不是你的朋友吗?”纪也轻声问。 江让睨她,“我朋友里畜生占了一大半,懂?” “……” 说着江让收手,转过身去前台买烟。 纪也盯着他的背影。 须臾,她低头,悄悄勾了勾唇。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喊她出来买烟的啊。 那这样,是不是说明他是在意她的? 或者说,江让这是吃醋了? 纪也甩甩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纪也。”不远处,江让叫了一声,“站那摇什么头,选好没?” 纪也回神,唔了一声,“哦,我再看看。” - 回到包厢时,曾斯宇在唱《死了都要爱》。 纪也手上拿着零食,推开门,正好曾斯宇背对着门,向后退。 眼看要撞上,她的手臂被扯了下,随后伸来一只手,用力把曾斯宇往前一推。 曾斯宇没有防备,对着话筒喊了声“卧槽!” 转头见是江让,他喊了句:“江狗,是不是有毛病!” 江让从纪也手上接过零食袋,朝桌上一扔。 “别吃狗买的东西。”他坐下,身子向后靠,跟了句。 曾斯宇看了眼袋子的东西,“来来来,下酒的东西来了。” 经管系的学长贺澜笑了下,“光喝酒有什么意思,玩玩呗。” “玩什么?” 张帆看刚刚纪也走了,没一会儿江让也跟了出去,心里头不是滋味。 正找不到机会和江让亲近。 她接了贺澜的话,“要不就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怎么样?” 曾斯宇觉得幼稚老套,嘘了声。 贺澜兴致挺高的,点头同意。 “挺好啊,这游戏简单。” 众人都没有意见,纪也自然不好扫兴。 邱恬坐到她旁边,轻声道:“你刚才跟江让出去后,张帆那张脸臭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儿在找机会呢。” 纪也抬眸,去看对面的张帆。 对方挤到江让身边,拿起一个空酒瓶,放到中间。 “我先来。”她说着伸手转了转。 瓶子转了几圈,对准的是贺澜。 贺澜选了真心话。 头一个人就这么无趣,大家忍不住嘲了句,贺澜也不慌,坚持选了真心话。 提问的是张帆,不过她心思显然不在贺澜身上,随便提了个问题,就放过了。 下一个由贺澜转。 瓶子缓缓停下,这次对准的是纪也。 纪也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到了自己。 她看了眼对面的贺澜和张帆,两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兴味。 纪也想了想,“我选大冒险吧。” 大不了就是去隔壁包厢问陌生人要电话。 反正走出去了谁也不认识谁。 总比他们问那些事好。 谁知张帆听到大冒险,红唇轻勾,慢条斯理道:“那好啊,要不然你就坐到右边男生腿上好了。” 作者有话说: 歌词是杰伦的《开不了口》 明天更新时间是晚上11点,这章继续红包强制爱 第一次发表现言 感谢大家支持呀! 第20章 张帆盯着纪也。 她话说出口,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纪也同样看着她,从她眼里看出几分兴味和挑衅。 纪也右边坐着的,是经管系的一个男生。 男生戴着副黑框眼镜, 性格挺闷。这会儿脸有些红,快速看了纪也一眼。 看上去还挺期待的。 邱恬嗤了声, 说道:“张帆, 你故意的吧?” 张帆身子向后靠,耸耸肩。 “是她自己要选大冒险的啊。” 她说着又笑了声, “玩不起就别出来玩咯,干嘛扫兴啊。” 邱恬瞪她, 转而看向纪也, “小也, 别担心, 大不了我替你喝酒呗。” 纪也抬眸,揪着指尖,忍不住瞥向对面的江让。 少年躬着身, 神情懒倦,敛着眸, 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须臾, 江让抬眸,视线蓦地撞上她的。 纪也缓缓垂眸, 错开和他的对视。 张帆挑眉, “要是不愿意的话, 那就喝酒啊, 不过输了是要喝三杯的。” “对啊。”她身边的女生附和道。 愿意是肯定不愿意的。 纪也不是会玩的人。 这些行为超出了她的底线。 邱恬伸手倒酒, “小也不能喝酒, 我代她喝。” “行啊, 代的话双倍。”张帆笑道。 那头的曾斯宇也皱起眉,低声道:“差不多行了啊,较什么真啊。也妹妹不能喝,咱们替她喝就成了。再说,你让她坐人腿上,不觉得过分?” 张帆有些恼,“可是咱们平时就是这样玩的呀。” 曾斯宇哂笑,“那你们经管系可会玩。” 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一句话就得罪整个经管系的人。众人脸上一讪,脸色都不太好看。 江让没说话,掏了根烟出来点上,猩红的烟头夹在指尖,忽明忽暗,莫名有些懒痞。 他将玻璃酒杯往茶几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响动让纪也清醒过来。 她按住邱恬的手,“没事,我自己喝。” “可小也……” 邱恬从认识纪也开始,就没见她喝过酒。 纪也挺乖的,很少放纵自己,练习的时候比她们都要认真刻苦,仿佛天生是为芭蕾而生。 “喝两杯不会有事的。”纪也轻声道。 “也妹妹,别逞强啊,咱们哥几个替你喝得了。” 曾斯宇起身,要拿杯子。 贺澜笑笑,出来打圆场。 “学妹要不会喝的话,就一杯意思下就行。” 他说完,纪也身子向前,去够酒杯。 谁知她手刚碰到杯子,就被一双手按住了。 触感温热干燥的掌心,覆盖住她的手背,有些凉。江让的肤色是冷白,手指骨节分明,还隐隐冒着青筋。 纪也抬头,对上他的黑眸。 江让朝她挑下眉骨。他的头微低,眉眼微扬,有几分强势。 “差不多行了。”他嗓音喑沉。 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纪也抽回手,呆呆看着他。 张帆见江让也替纪也说话,表情拉了下来。 “规矩也不是我定的,再说玩不起的是她,也没人逼她选大冒险。”她嘀咕道。 “成。” 江让斜睨她,点头。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连喝了几杯。 他喉结微滚,KTV的酒杯不大,他一口一杯。手臂线条收紧,刘海耷拉在额前,帅得不像话。 纪也的心猛地跳到了嗓子口。 她指甲抠进掌心,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 看他利落的侧脸,凸起的喉结,还有那张漫不经心的俊脸。 纪也觉得自己完了。 她好像,更喜欢他了。 曾斯宇扣了个响指。 江让这逼,真是骚的没边了。 最后一个酒杯扣到大理石桌上,江让挑眉,散漫地将烟头扔进杯子里。 “玩够了?” 这话是对张帆说的。 张帆的脸红了白,白了黑。她掐了下身旁女生的胳膊,眼眶有些红。 曾斯宇坏笑道,“让爷牛逼。” 邱恬也跟着喊:“牛逼。” 贺澜见状,热着场子,忙不迭对纪也说,“好了学妹,该你转了。” 纪也转动酒瓶,接着几局,有人提问犀利露骨,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直到轮到张帆身旁的女生转,酒瓶子最终指向到张帆。 张帆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我选大冒险,你可别整我啊。” 女生仿佛接收到她的信号,勾唇反笑,“那你从在场男生里选一个,亲一下吧。” 大家先是一愣,随后起哄。 纪也偏头,看向江让。 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张帆肯定是找江让。 只有邱恬切了声,“还真是不要脸。” 江让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从桶里夹出冰块,扔进酒杯里。 他对张帆要亲谁,好像丝毫没有兴趣。 张帆算是江让那些女朋友中的一个。 纪也不知道江让是怎么想的,对曾经交往过的女朋友,又是什么想法。 张帆朝他凑近,拉了拉他的衣袖。 “阿让。” 江让眼梢瞥过来,带着几分浪荡笑意,他慢条斯理轻声道,“选我啊?” 张帆咬唇,脸有些红。 “可以吗?” 张帆其实觉得挺亏的。 她和江让在一起的时间,说起来比许佳琦还短。 所有人都以为江让这样的浪子,女朋友谈了一个又一个,其实只有真正和他接触的人才知道,他谈恋爱完全不走心。 好像是习惯了身边有女生在。 或是消遣,或是懒散,因为懒得拒绝。 秉着不拒绝的态度,其实才最伤人。 江让带她出去过几次,每次都是她主动要跟的,他也没说不行。 你碰他可以,但要说亲近,还真谈不上。 张帆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女朋友都这样。 有次她踮起脚尖想亲他,江让却偏过头,也是笑得浪荡,眼底散漫的没边。 只是第二天就冷处理了她。 后来倒是没听说他再找女朋友。 只是这个纪也,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同。 张帆此刻盯着江让,眼底有几分期盼。 纪也双手握拳,垂眸,心头微窒。 她似乎紧张的呼吸都不畅起来。 须臾,只看到江让从手边拿了个空杯子,倒了酒,再推到张帆面前。 “喝呗。”他说的轻,但众人还是听到了。 少年狂浪,动作轻飘飘的,意思却狠。 江让双腿微岔,盯着张帆看,“怎么,玩不起啊?” 这话一出,众人都捡出几分意思。 张帆更是红着脸,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 这局散时已经十点。 张帆喝了三杯酒后,没一会儿脸上挂不住,就先走了。 纪也和邱恬跟在众人身后。 邱恬拉住纪也,停下,“你跟江让到底什么情况啊?” 纪也看了眼前面,江让和曾斯宇走的挺快,应该没听到。 她深吸口气,“什么?” “他是不是喜欢你啊?”邱恬忍不住大胆猜测。 纪也微愣。 这种假设她连想都不敢想。 “怎么可能,别胡说。” “真的,不然他刚才那么对张帆,多尴尬啊。” 纪也抬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眼,又垂下眸子。 她没说话,却是听到前面有人喊了声:“纪也。” 是江让,他们已经打到车了。 纪也拉着邱恬,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上了车。 回程途中,大家可能都有些疲惫,没怎么说话。 江让身上泛着酒气,不是很浓,混合着他身上的冷香。 可能带着滤镜,纪也竟然觉得好闻。 车子很快停在A大门口,五人一道走进校门。 曾斯宇问纪也,“也妹妹,你是真滴酒不沾啊?不会这么乖的吧?” 纪也:“我对酒精有点过敏,喝了酒会痒。” 几人倒是一愣。 江让率先抽神,他哂笑一声,双手插兜,漫不经心说了句,“别说这种话。” 曾斯宇听见了跟着笑。 纪也睁圆眸子,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抬着头,眼神清澈无辜,不是装的,是真不懂。 江让插兜的手收拢,突然有些后悔提醒她。 最近烟抽的有点凶,尤其是她在旁边。江让暗骂一声,喉结微滚,没再接话。 纪也自然也没再问。 几人各自回了寝室。 洗澡前纪也才发现,她还穿着江让的外套,刚才忘记还给他了。 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JY:【外套忘记还你了。】 JY:【自闭.jpg】 江让这次回的挺快的。 J:【先放你那,不急。】 纪也下意识勾唇。 JY:【那我帮你洗了吧?】 毕竟她今天穿了好久。 等了会儿,江让那边回了四个字,纪也顿时脸颊倏红。 J:【田螺姑娘?】 纪也愣了会儿,总觉得江让发这条微信的时候,是在笑她。 她仿佛能看到少年扬着眉眼,满脸戏谑的模样。 事实证明,江让确实笑了下。 他刚洗过澡,头发自然垂下,有些湿。看着要比平时显得柔和许多,少年感十足。 他双臂搭在阳台扶手上,嘴里叼着烟,一双黑眸在夜色中泛着光,肆意慵懒。 手机在黑暗中忽然亮起。 是条语音。 纪也很少给他发语音。 江让的指腹划过屏幕,纪也软糯甜腻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纪也:“瞎说,那我也没有那么乐于助人的。” 声音听着空洞,江让猜她是躲进洗手间发的。 他发现这姑娘是真可爱。 一本正经的,明明乖的要命,心里却还是有些反骨。 江让眯起眼,刚要回,那头又发了过来。 纪也:“我洗澡啦。” 纪也:“晚安。” 江让手颤了下。 他觉得自己昏了头。 低头,散落烟灰,寝室里还有曾斯宇不停在线骂队友傻逼的声音。 江让闭了闭眼,随即按住手机。 “晚安。” 作者有话说: 对这种小暧昧疯狂心动的一天 第21章 芭蕾进入舞剧排练周, 高秀芸那儿顺势就把拉拉队的事推了。 纪也变得忙碌起来。 高秀芸有意让她和武一涛搭档跳大双,两人这阵子同进同出,联系频繁。 值得一提的是, 许佳琦申请休学了。 听说是家里出了事,系里暂时保留了她的学籍, 人已经离开学校了。 纪也听到这个消息时, 也有些吃惊。 “听说她爸在外面有小三了,小三还生了私生子, 是个男孩。她妈知道了受不了,找上门把人给捅了……” 邱恬不知从哪听来的八卦, 绘声绘色的讲给纪也听。 “她之前还跟老高争这次舞剧的角色来着, 这下是彻底歇菜了。” 纪也咬着筷子听, 也没发表意见。 武一涛瞥了纪也一眼, 说道:“其实之前许佳琦来找过我,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不太好的话。” 纪也微愣,“我吗?” 武一涛点头, 连忙摆摆手,“不过我没有理她哦,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纪也忍不住笑了下。 邱恬来回看两人, 又觑武一涛,悄悄发微信给纪也。 邱恬:【深情款款暖男哦。】 邱恬:【不过跟江让那种大帅逼比, 我还是选江让哦。】 纪也垂眸, 装作没收到, 也没回她。 武一涛的心思, 纪也多少能看出来一点。 好在他也没明说, 两人合作不至于尴尬, 纪也就当不知道。 排练完, 纪也打开微信,看到一条汉服社的群消息。 大一社团招新那年,纪也就报了汉服社。 新学年开始,社团活动也陆续接踵而来。 李晨晨是汉服社的社长,这会儿在社团骨干群里发通知。 晨晨:【@所有人姐妹们,通知下,下个月初咱们社团活动地点定在南庄古镇哦,做一个小型的汉服展。】 有人在群里发了“收到”的表情包。 纪也从表情里选了个软萌的,回过去。 回寝室后,她和舍友们提了句,倒是姚圆从平板上抬起头。 “南庄古镇吗?” 纪也点头,“嗯啊。” 姚圆想了下说: “我听大远说他们登山社好像也要往南庄古镇那边去呢。”姚圆道。 纪也没吃晚餐,咬了口苹果,“南庄古镇附近是有座山来着。” 邱恬也转过身,“你们家大远还挺有运动天赋呢,打篮球、登山,体力很好哦。” 她说这话时挤眉弄眼的,整得姚圆脸都红了,忍不住要去掐她。 “行行行,我不说你们家大远体力好总行了吧。” 纪也笑得不行。 姚圆推开邱恬,说道:“大远他们寝室的,应该都报了登山社的。” 纪也一愣。 “那江让也是?”邱恬顺着问。 “对啊。”姚圆点头,“不过江让学长很少参加社团活动的,每年登山社满员,有一半以上的女生都是冲着江让学长去的。” 这话不假。 这两年登山社的招新格外顺利。 都归功于江让这个活招牌。 纪也垂眸,又看了眼社团群的消息。 她指尖下滑,点开那个纯黑色头像。 想了下,还是打出一行字: JY:【这次登山社的活动,你也会去吗?】 发完,纪也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可能越界了,连忙点了撤回。 大概过了一分钟,江让那边回了。 J:【?】 纪也低头。 JY:【我发错了。】 谁知,江让那边发了条语音过来。 纪也一怔,在书桌上翻了会儿,找出耳机戴上。 江让:“小骗子,撒谎啊。” 纪也的脸蓦地红透。 他声音低沉,像是刚睡醒,带着些喑哑,莫名性感雅痞。 纪也猜他应该是看到了,咬唇打字。 JY:【就是问问你去不去的,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等了会儿,江让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纪也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她连忙戴上耳机,去了阳台。 “喂?”确定阳台门关上,纪也按了接通。 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隐隐夹杂着篮球声。 纪也下意识往下看,并没有在篮球场看到江让的身影。 电话里的人仿佛笑了声,江让直接问道:“怎么知道登山社有活动的?” 纪也顿了下。 “我室友圆圆说的,就是你那个室友的女朋友。”纪也解释道。 他果然看到了。 “哦,原来是有间谍啊。” 江让这话藏了几分逗弄,尾音拖得长,语气轻佻懒散,像是随意调侃。 “……” 纪也不知道怎么回了,索性没出声。 江让那头也没了声音。 须臾,纪也听到他很短的笑了声,声音像是近在眼前。 纪也眼皮跳了下,轻声问:“你笑什么?” 那头顿了会儿: “纪也,你知不知道你很容易脸红。” “就比如现在。” “阳台明明那么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纪也足足愣了有五秒钟。 等她反应过来,拽下右边的耳机,身子向外探。 果然在篮球场边的路灯下,看到了那抹颀长散漫的身影。 路灯照着他的影子,秋风寂寥,卷起地上的枯叶,带过他的指尖。江让一只手拿着手机,抬眸。 两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 纪也顿时心如擂鼓。 她能感觉到脸颊上的温度,仿佛更加滚烫了。 她盯着他,忍不住反驳,“那么黑,怎么可能看得见。” 江让哂笑,意有所指,“不需要看见。” 不需要看见。 都知道,你的脸有多红。 纪也转过身,努力平复着心跳,她背靠在阳台栏杆上。 看不见他的身影,或许她也可以勇敢一点。 “江让,我们社团这次也要去南庄古镇。” “你在什么社团?”江让问。 “汉服社。”纪也不知道他懂不懂,解释道,“就汉服展,最近还挺火的,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江让单手夹着篮球,反问:“你要穿?” “汉服社的都会穿。” 纪也说完,就听到篮球场里有人在喊江让,应该是喊他过去打球。 纪也垂眸,“你去吧,我要去看书了。” 说着她打开阳台门,走进寝室。 可直到挂电话前,江让也没说去不去。 - 汉服社这次参加活动的人不算多。 因为要去临市的古镇,来回两天时间,周末就消耗了。 纪也上车后有些懵。 只见曾斯宇坐在第一排,看见她上车后,热情的朝她挥手。 “也妹妹,原来你是汉服社的啊。” 纪也朝他点点头。 “那巧了,这回又能一块儿玩了。” 直到李晨晨拉着她坐下,小声说道,“这次登山社也去南庄,为了节约成本,正好就和咱们拼车了。” 纪也看见曾斯宇和张哲远坐一块儿,两人开了局游戏。 没看到江让的影子。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纪也不敢抱太大期待,虽然她是真的很想见他。 身后有几个登山社的女生,凑在一块儿说话。 “江让学长到底会不会来呀?” “不知道呢。我也是昨天才听说,江让学长很少会参加社团活动的。“ “啊,那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报登山社了。” “就是,谁愿意周末去爬山啊。” 纪也回过头,看向窗外。 直到约定的时间到了,两个社团的社长清点了下名单,车子就缓缓出发了。 纪也顿时有些失望。 他果然没来。 从南城到南庄古镇大概要开两个半小时,车子上了高速,中途没停,到达古镇已经十点半。 这次住宿选的是家民宿,就在古镇里。 一行人拖着行李到前台办理入住,李晨晨将房卡递给纪也。 “小也,咱俩一块儿。” “好啊。”纪也回。 李晨晨甩了个活动表格在群里,社团上午没有别的安排,午饭后集合。 纪也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还不见李晨晨回来,想着去看看。 房门一开,赫然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身影。 她脚下一顿。 走廊上的人听到声音,也转过身。 江让昨晚准备演讲稿,凌晨四点才睡。 早上曾斯宇他们喊他,压根没用。最后没法子,江让还是自己开车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 纪也呆呆的问。 江让表情有些懒倦,撩下眼皮睨她,“怎么,不欢迎啊。” 纪也当即愣住。 江让盯着她睁圆的双眸,见她眸底闪过一丝紧张,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跟你开玩笑的。” 他手的力道不重,更像是故意使坏,要把她的头发揉乱。 纪也抬手,顺了顺头顶。“你住哪一间?” 江让指了下。 纪也才知道,原来他的房间就在自己对面。 江让刷卡,推开门。 纪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他说,“你等下。” 说完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再出来时,江让房间的门还开着。 纪也拿着他的外套,在门口敲了敲门。 “江让,我可以进来吗?” “嗯。”江让轻应一声。 纪也走进去,抬眸,就看到江让站在窗边,伸手,在脱套头的卫衣外套。 他闭着眼,看上去是真的很困。双手抬起脱外套时,里面的白T顺势卷起,露出他劲瘦的腰。 他的肌理线条分明,长期运动,腹部有明显的腹肌,隐隐约约落入纪也眼中。 纪也吓了吓,连忙转身,下意识“唔”了声。 江让将卫衣随手甩在床上,转身去拿床头柜的水。 “你,你下次换衣服记得关门。” 怎么还叫她进来啊。 江让漫不经心的掀眸,喝水的动作倏顿,喉结轻轻滚动。 他朝纪也看过来,挑眉,“干嘛,又没脱裤子给你看。” 说着他慢慢走近,裹挟着独特清冷的气息,直到他的鞋尖就要抵上她的。 江让躬身,看着她爆红的脸,语调散漫微扬道,“那么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秃头黛:我看你求之不得。 红包随机掉能不能求点评论 第22章 砰得一声。 门被窗户风带起, 应声关上。 纪也身子跟着一颤,鼻尖的窒感被冲散。 她回过神,后退两步, 将手上的外套送到他怀里。 顺便抵出距离。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纪也小声说道:“这是上次的衣服,还你。” 江让伸手接过, 低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 洗衣液的茉莉清香。 他看向她,揶揄道, “你还带在行李箱里?” 纪也揪了下指尖。 其实昨天收拾行李,将他的衣服塞进箱子时, 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怪。 后来她发现他的衣服下面, 放着她的裙子和贴身衣物, 又连忙拿了出来。 仿佛被烫了手。 “想着你可能会来, 就带着了,没别的意思。”纪也解释。 江让眉梢轻扬,将外套扔到座椅靠背上。 他舌尖扫过唇角, 放下矿泉水瓶,黑眸散漫张扬, “我也没说什么。” “还是说。”江让声音顿了下,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纪也没想到他这么会反问。 每个字都像扫过她的心头,窥探到她那点不见天光的小心思。 她眼神飘忽下, “没有, 我先回去了, 你休息吧。” 黑眼圈重的跟什么似的。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开车过来的。 江让睨着她的背影, 在她快要拉开门时还是叫住了她。 “纪也。” “再教你一个。” “下次别在酒店床边, 给男人发好人卡。” - 纪也中午跟着社团的同学一块在镇上吃了午饭, 回来时江让的门关着, 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下午汉服社的活动开始。 不少学妹都到纪也房里来,让她帮着化妆。 纪也拿着化妆刷,一丝不苟。 李晨晨见状抱了抱她,“你是什么神仙姐姐啊,长得漂亮脾气好,关键还顶事儿。” 正在化妆的学妹睁开眼,附和道,“就是就是,社长你是何德何能,能招到纪学姐。” 李晨晨笑着骂她。 纪也跟着笑起来,“我们系有化妆课,我正好拿你们当练手的呢。” 学妹听了一动,眼线歪了。 纪也按住她肩膀,“别动,一会儿该化丑了。” 学妹眨巴下眼睛,盯着纪也看。 过了会儿,她发出一阵感叹。 “学姐,你皮肤好白好细啊,身上也香香的。” 纪也垂眸,被她夸的有些脸红。 李晨晨正好在给其他人穿衣服,转过身,“就你嘴甜,小也,可得给她化好看点。” “行,化个猴屁股。”纪也回。 学妹大叫。 两点左右,纪也收拾东西,到卫生间换衣服。 纪也在宜市的高中同学,家里是做服装刺绣生意的。好多年前汉服文化没那么盛行时,店里卖的最多的就是旗袍。 现在也会做一些手工的汉服。 纪也加入汉服社后的几套衣服都是在那买的。 她今天带了件明橙色直裾袍,外罩素纱衣,是改良过的,秦汉时期的汉服。 纪也打开房门,一抬头,正好看到曾斯宇和张哲远。 两人应该是在等江让。 曾斯宇见到她,顿时眼前一亮。 “也妹妹,可以啊,这衣服挺适合你的。” 主要纪也气质柔美,脖颈纤长,妆容素净,穿着汉服丝毫不显矮,手长脚长的,典型的古风美女。 纪也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你们是来喊江让的吗?” 张哲远点头。 “阿让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估计是喊不起来了。” 说着他推了下曾斯宇,“要不别喊了,咱俩出去逛逛,晚点再回来喊他。” 纪也想起江让眼下的乌青,心底闪过几分酸疼。 只听到曾斯宇嗤了声,“我看你是怕被阿让骂吧。” 张哲远挠挠头,“你不怕,来,你喊。” 他退后一步,把曾斯宇推到前面。 江让脾气臭,起床气更重,他们几个都不太敢惹。 纪也瞥了他们一眼,默默转身,要往电梯走。 谁知就在这时,江让的房门倏然从里面打开。 少年的头发微乱,脸上泛着满满的不耐,那双桃花眼拢紧,蹙着眉。 曾斯宇眼疾手快,退了一步。 想了下,又连忙把纪也往前面一推。 纪也脚下趔趄,鼻尖撞上了江让的胸膛。 他身上真的很硬。 她的鼻子瞬间红了。 江让双眸敛着,嗓音微哑,厉声道:“脑子是不是有病?” 他语气沉,挺凶的。 直接把纪也吓愣了。 连痛都顾不上了。 江让抬眸,神色恍惚。须臾,他眸底逐渐清明,见身前站的是纪也,猛然一怔。 “怎么是你?” 语气有些冲。 纪也双唇微动,心里揪了下,鼻腔的酸涩猛地冲向眼眶。 她侧身,快速道:“我路过,你继续睡吧。” 说完,转身走了。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伸手顺了下刘海,重重的舒口气。 他偏过头,伸腿,猝不及防地踢了曾斯宇一脚。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曾斯宇一声“卧槽”,捂着小腿连连后退。 江让转身,径直关上门。 门板晃的,差点儿弹到曾斯宇的头。 “老子下次再来喊你起床,才是真的有病。”曾斯宇喊。 他和张哲远对视一眼。 然后愤愤道:“双标狗!” - 南庄古镇不大,商业气息浓重,纪也觉得还不如他们宜市的小镇,简朴单纯。 李晨晨出发前做过活动计划,选了好几个适合拍照的景。 纪也跟在人群中,兴致不太高。 她鼻尖还隐隐泛着红,没消。 汉服社的摄影师,是来自摄影系的学长。 他留着中长发,手拿单反,看了眼纪也的汉服。 “这套衣服挺适合你的。” 纪也偏过头,反应过来说的是她。 她牵了下唇。 “上次就想问你,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模特?最近系里有展会,实在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 其实这个学长之前就有邀请过纪也,只是都被她拒绝了。 纪也礼貌的摇了摇头,“我镜头感不太好,还是不要了。” 学长耸肩,也不强求。 汉服社女生居多,争奇斗艳的事儿屡见不鲜。纪也懒得参与,看着李晨晨四处协调,就觉得吃力。 她靠在长廊边,低头看了眼手机。 四点了,南庄的太阳仍旧从容,一缕斜阳洒在她肩膀,画面柔和绚丽。 纪也垂着头,看到有微信消息进来,她眼皮轻轻一跳。 J:【在哪里?】 纪也看到黑色头像时,心头一颤。 她没有点开对话框。 短短三个字,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横在最上面。 纪也想起刚才在民宿,江让那双淡漠疏离的黑眸,四处都透着不耐。 她有些烦躁,不想回,干脆锁了屏。 正好李晨晨喊她过去拍照,纪也把手机丢进包里,走了过去。 有社团的女生盯着她的衣服看了好久。 “纪也,你的衣服是在网上买的吗?” 纪也摇头,“不是,在我老家的一家旗袍店,现在也做汉服。” 女生有些失望。 汉服社的副社长赵梓晴,向来和纪也不对付,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嘲道: “小作坊的东西就是透着一股子廉价味。” 纪也朝她看过去,没接话。 刚才的女生皱眉,轻声道:“可是我觉得好好看,好精致,看上去像是手工刺绣。” “对,是手工的。”纪也点头。 看又有女生围上来,纪也大方道:“你们要是喜欢,我可以把微信推给你们。” “好啊好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赵梓晴见状切了声,“假惺惺。” 说完扭头走了。 纪也盯着她的背影,神情依旧淡然。 拍完集体照,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各自找素材。 纪也心不定,还是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 她刚才没点江让的消息,对话框的红色由1变成了2。 纪也点开,就看到江让给她发了张图片。 是个小油锅,上面架着几个萝卜丝饼和三角饼,泛着油灿灿的光。 纪也指尖倏顿。 她后来有回过宜市的小镇,可巷口摆摊的老爷爷已经不在了。 纪也刚想打字,江让就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电话接通,江让什么都没说,直接问了句:“来吗?” - 找到小吃摊时,江让就靠在人家店门前,眸子盯着锅里滚烫的油。 纪也走近,只见他撩下眼皮,看过来。 刚才睡得懵,没看清。现在迎着日头,小姑娘白的发了光。平时扎起的马尾放了下来,半梳着发髻。 江让哂笑,“看见吃的才来?” 纪也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散漫,视线不动声色移开,闷声道:“我刚才没听到。” 江让没接话。 摊主从油锅里夹出五个萝卜丝饼,问他,“帅哥,要加辣椒粉吗?” 江让朝纪也看过来。 纪也会意,连忙摆手,“不要不要。” 他们那儿吃这个就是什么都不加的。 加了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好嘞。”摊主说着开始打包。 纪也看着他的动作,偏头道,“怎么买这么多呀?” 这儿就他们两个。 哪里吃的掉。 江让不置可否,扫码付款,从摊主手上接过袋子,递给纪也。 纪也低头闻了闻。“好香。” 她伸手就要拿,被纸袋子烫了下,只好收回手。 江让轻嗤声,指尖摩挲过她的手掌,又从她手上拿了过来。 纪也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有点硬,顺带激起一阵涟漪。 她忙不迭收回手。 江让觑他,挑眉轻哂,“急什么。” 纪也抬眸,对上他的目光,问道:“江让,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啊?” 两人漫无目的,往小桥上走。 江让眯了下眼,漫不经心道:“猜的,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吃这些。” 纪也心口一紧。 须臾,她装作不在意的说道:“那你还挺懂女孩子的。” 江让蓦地停下脚步。 他偏头,居高临下睨他,眼神懒怠的扬了扬眉,再一次被她气笑。 “纪也,我发现你挺会给我下套的。” 纪也的手捏紧手机,莫名有些紧张。 江让眼神紧锁着她,强势散漫,“老子哄谁,你不知道?” 纪也睫毛轻颤,最终败下阵来。她别过脸,怕自己会错意,没接他话,转移视线。 “现在能吃了。” 她顺着江让的手拿出一个,咬开,边嚼边说:“唔,没有我外婆家那边的爷爷做的好吃,那个要比这个大上一圈。” 她顺势咽下后又说:“其实我外婆去世后,我好多年没吃到过这个了,还挺想的。” 说着纪也转身,眸子泛着光芒。 “江让,谢谢你啦。” 江让勾唇,一手插兜,忍不住笑了声,“你还真挺好哄的。” 纪也:“嗯?” 江让躬身,看着她油光发亮的双唇,还有一扫而过的舌尖,那种喉咙口的酥痒感又一下子涌上来。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刚才没睡醒,态度不好。” 纪也微愣。 这是在跟她解释啊? 她的唇角掩在纸袋后,小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生气。” 说着纪也伸手,从袋子里又拿一个,“你不吃吗?” 江让挑下眉骨,接过来咬了口。 须臾,他微微蹙眉,啧了声。 实在想不通,他妈的这东西也能用来哄人? 第23章 南庄的天阴晴不定, 黄昏时浮云遮阳,像是要下雨。 纪也胃口小,吃了一个就说不要了。 江让手上拎着廉价油炸的塑料袋, 步伐慵懒随性,走在她前面。 纪也伸手, 想把袋子接过来, 总觉得这东西和他的气质不搭。 江让的手轻晃,纪也手掌触碰到他的指尖, 啪嗒一声,静电响。 纪也连忙缩回手, “要不我来拿吧。” 江让转身觑她。 那抹温热细腻的触感转瞬即逝, 他的指尖勾过袋子。刚要开口, 头顶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纪也微怔。 还没反应过来, 她的手被江让反握住,扯到了一家店铺外的屋檐下。 屋檐不宽,只够一个半的身位。 纪也的身子抵在卷帘门上, 两人鞋尖相抵。她看到江让转过身,用后背挡住了风雨。 她的手还被他握着, 和刚才触碰到的不同, 是实打实,干燥的。 纪也抬眸, 看了他一眼, 随后动了动手腕。 江让顺势松开。 少年漫不经心的黑眸落下, 居高临下看她, 盯着她泛红的脸, 眼底涔着几分笑意。 “矮子感知能力都比别人慢。” 纪也刚开始没懂, 后来才明白他说的意思。 她闷声道:“江让, 你知不知道跳芭蕾也是有身高要求的。” 江让垂眸,“不知道,只知道矮。” “……” 纪也没话说了。 轰隆隆—— 天气说翻脸就翻脸,一道惊雷划过,雨势好似更大了些。 江让的后背暴露在外面,很快半个身子都湿了。 直到纪也的脸颊被雨滴打湿,她微微闭眼:“江让,你进来点,你身上都湿了。” 江让偏过头,漫不经心道:“没事。” 秋雨丝凉,沁入肌理。 纪也没被淋到多少,都觉得冷。她抬眸,只见少年神情闲散,黑发微湿。 可若抬手摸,他的后背早已湿透。 纪也忍不住后退两步,身子向后靠,卷帘门发出空洞的声响。 她抬头,声音夹藏在雨滴声中,“江让,你再进来点。” 江让身体一僵。 须臾,他勾下唇,眼神紧紧盯着她,“你这姑娘真一点不害臊啊?” 再贴近点,他都要抱着她了。 不是不愿意,是真不合适。 江让喉结滚动,稍一低头,就能看到她起伏的胸.脯,和那双灿艳的红唇,微微张着。 他无声低咒,忍不住咬了下后槽牙。 怕吓到她。 纪也被他说的一愣,没再吭声,眼眸却是缓缓垂了下去。 这一刻,她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说不出的滋味。 这些日子,她自以为总算能靠近他一点。 原来也只是她以为。 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拨开云雾,黄昏的日光再一次展耀片刻,最终暗淡划过。 纪也微动,两人缓缓拉开距离。 江让手上的塑料袋被闷得软烂,传来一股淡淡的油土味。 “扔了吧,都不好吃了。”纪也说道。 江让抬了抬手,轻“嗯”一声。 扔完,纪也径直向前,没再看他,“我们回去吧,不早了。”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眉眼微扬,眸光倏暗。 - 第二天天还没亮,登山社的人就启程出发,往南庄镇外的山头去。 因为这次两个社抱团,李晨晨在群里通知,汉服社的要是有兴趣,也可以一起去。 纪也看了下,还挺多人报名的。 她思忖片刻,想到昨天下午的事,没跟着报数。 李晨晨走的时候,大概才四五点,纪也跟她打声招呼又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八点半。 她起床准备洗漱,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纪也一开始没接,可对方契而不舍,她微微皱眉,还是接了起来。 那头的风声有些大,有些回响。 “喂,也妹妹吗?” 是曾斯宇的声音。 纪也微愣,轻声反问:“学长?有什么事吗?” 曾斯宇好像是松了口气,说道:“总算找到你了。” “是这样的,阿让昨晚发烧了,今天早上咱们走的时候他还在睡,他电话又打不通,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纪也捏着手机,眉心微蹙。 “你要是在民宿的话,能不能帮忙去看下?” 纪也想到江让昨天浑身被打湿的后背,心跟着提了下。 “好的,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纪也没了心思,从箱子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江让的房门紧闭,听不到一点动静。 纪也垂眸,伸手敲了敲门,等了会儿,里面仍旧寂静。 她拿手机,给江让打了个语音电话。 房门隔音效果并不好,纪也听到了江让的手机在响。 说明人在里面。 过了会儿,“叮”的一声,电话接通了。 纪也瞥了眼屏幕上的画面,顿时双眸睁圆。 可能是心急,她竟然把语音通话按成了视频通话。 画面上光线昏暗,能看到房间内的窗帘紧紧拉着,只余床头柜上的一盏小灯。 江让的头发微乱,俊脸贴在软枕上,眯着眼,睡眼惺忪。 他应该是没穿上衣,冷白皮的胸膛和胳膊,不瘦,却泛着一股硬朗和冷峻。 纪也心头一跳,将手机拿远些。 “江让,你把门开下,学长让我来看下你。” 曾斯宇的原话是:看看那条狗还活着吗。 江让没回答,挂了电话。过了大概半分钟,门应声开了。 纪也进屋。 屋里一丝光也不见,江让身型颀长,慵懒的站在床边喝水。 他应该是随意套了件上衣,嗓子很哑,看向她。 ““你怎么来了?” “学长说你昨晚发烧了,让我过来看看。” 江让靠回床头,“没事,就是有点感冒。” 纪也走过去,见他脸色有些白,轻声问道:“吃药了吗?” 江让摇头,回得随意,“睡一觉就好,用不着。” 纪也躬身,没说话。 倏忽,她伸出手背,轻轻贴在他额头上。 江让半闭的黑眸倏然睁开。 她的手背有些凉,贴在他滚烫的额头,很舒服。 纪也今天穿了件贴身的针织长裙,是V领,半弯着腰,从江让的角度平视过去,能看到她漂亮的锁骨,还有胸前裹着的圆润。 江让下意识垂眸。 纪也浑然不觉,探了下温度,“还挺烫的,你先睡吧,我去给你买点药。” 说着她转身要走,江让伸手拉住她。 “不用,曾斯宇拿来过。” 纪也偏头,果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两盒药。她打开看了下,他一颗都没吃。 纪也转身,接水去烧。 江让瞥了眼她来回的背影,轻哂道:“用不着这么麻烦,矿泉水就行。” 纪也将水壶按下去,坐在离床边不远的沙发上。 她看他,“我小时候生病,我外婆都说吃药得喝热水。” 江让半躺着,勾了勾唇,“年纪轻轻,思想还挺古板啊。” 纪也笑了下。 她发现曾斯宇给江让买的退烧药是泡腾片,就像他们小时候会吃的那种,用热水冲开,有股淡淡的橘子味。 水壶很快烧开,纪也冲泡退烧药,再递给江让。 江让闻着味道,眉头轻蹙,很嫌弃。 纪也看他不想接,忍不住轻声道:“江让,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像我小时候。” 江让朝她看过来,轻轻挑了下眉骨。 “我小的时候有哮喘,每隔一个疗程,我妈都会带我去看中医。” 纪也语气平静,垂着眸。 “每次看完,回来都得喝好一阵的中药。我不想喝,外婆就来哄我,我就想了个办法骗她,在这个房间说去那个房间喝,直到跑遍了,还在耍赖。” 江让闻言轻嗤。 纪也再次将杯子凑近,“那年我五岁,你现在几岁?” 江让这才发现,纪也是在变着花样笑话他。 他舌尖抵了抵腮,,“难怪一早衣服还没穿就来堵我,看来是经验之谈。” 说着江让半直起身,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了。 纪也手上一空,又被他那句话说的,忍不住呛了下。 她瞥了眼他身上的T恤,耳根倏红。 纪也其实挺不理解的。 他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这样,总是会释放一些错误信号。 然后再亲手将人推开。 她不敢多想了。“那你睡吧,我先回去了。” 江让躺下闭上眼。 须臾,在纪也转身时,听到他说了声:“谢了。” - 退烧药喝下去没一会儿,江让出了身汗,精神就好了很多。 他进洗手间冲了个澡。 出来时,正好曾斯宇他们回来,在敲他门。 江让顺势开门,边用毛巾擦头边往里走。 曾斯宇走进来,盯着他的背影啧了声,“哟,瞧让爷这样,是满血复活了啊?” 江让自顾自套裤子,漫不经心道:“屁放。” 曾斯宇往床上一倒,问他,“也妹妹来过没?” “昂。”江让斜睨他,“谁让你多嘴的?” “我这不关心你吗?”曾斯宇顺手从桌上开了瓶矿泉水,喝了好几口,“再说小爷我给你制造机会,你不谢我怎么反而还生气呢。” 江让没应声,打开包收拾东西。 “我可是听大远说,追也妹妹的,能从舞蹈学院一直排到二食堂。” 曾斯宇觑他,“你别仗着这张脸,就你那脾气,要是我我也不愿搭理你。” 江让轻嗤一声,“老子懒得理你。” “那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他妈跟我玩绕口令呢,别说你不知道。”曾斯宇踢他。 “无聊。”江让懒怠的垂眸。 他从床头的烟盒里敲了根烟出来,点上。 须臾,他掸了掸烟灰,撩了下眼皮,盯着曾斯宇。 他语气咬得紧,低声说了句,“谁他妈是你妹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5 23:22:15~2022-07-06 23:0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67670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素鸢半暖画凉筝 5瓶;SUEEE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午饭安排在民宿, 是自助餐。 民宿大部分房间都被两个社团订了,用餐的基本都是A大学生。 纪也没在自助餐厅见到江让他们。 她才想起来,刚才江让喝药前, 忘记问他有没有吃饭的事儿了。 从自助餐厅出来,纪也径直去了趟前台。 下午一点, 社团陆续退宿, 众人坐大巴返回南城。 临上车前,纪也坐在民宿大厅等了会儿。 江让是自己开车来的, 回去的时候顺带捎上了曾斯宇和张哲远。 曾斯宇手上转着他那辆保时捷的钥匙,跳着勾上江让的肩膀。 “平时问你拿车钥匙比什么都难, 今天怎么这么好心了?”曾斯宇问。 江让伸手, 推开他的胳膊, 懒散道:“正好缺个司机。” 曾斯宇:“……” 他停下, 盯着江让的背影,“你他妈,行!” 几人走到前台, 转身,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纪也。 曾斯宇下意识喊:“也……学妹。” 纪也起身走过去。 午后斜阳透过民宿的玻璃门窗照在她身上, 映衬得她格外柔软温顺。小姑娘戴了顶渔夫帽, 白净巴掌大的脸藏在帽檐下。 纪也抬眸,盯着江让看。 他的脸色比早上那会儿要好一些, 眉眼敛着, 就是懒倦极了。 纪也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曾斯宇:“你们还没出发啊?要不你跟我们的车走吧?” 纪也瞥了江让一眼, 摆摆手。 “不用啦, 我跟社长说好了一起的。” 说着她上前, 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江让。 “江让, 这里面是白粥, 我让老板备了些小菜,你路上吃点吧。” 江让觑了眼包装袋,抬眸,盯着纪也。 纪也怕他多想,又看了眼曾斯宇两人,不自在地轻声道:“就,空腹吃药对胃不好。” “毕竟,昨天是因为我你才淋湿的……” 纪也的眸子很干净,泛着水光。说这话时眼神紧锁着他,明明纯得很,江让却还是觉得勾人。 越单纯,越想捏碎她。 江让压下心思,接过袋子。 手柄上还残留着余温,稍动,仍能闻到香味。 “就拿这个敷衍我?”他挑眉,嗓音还是很哑,声音要比平时更沉。 纪也指尖掐进掌心,“没有敷衍。” 说完民宿外的大巴车上有人喊她,纪也回头看了眼,又转回头,忙不迭道:“我要走了,你路上记得吃,吃完才能再吃药的。” 纪也的身影渐行渐远。 江让看她提着行李箱上车,有男生站起来主动替她放箱子,纪也朝对方笑笑。 他垂眸,眼底情绪晦暗。 曾斯宇从后拍了他一下,顺势将他手上的袋子接走。 “草,你这条狗何德何能,这他妈也太软了,谁受得了?” 张哲远也凑上来看。 江让抬头松了松脖颈,敛下眉眼,伸手从曾斯宇那儿扯过袋子。 “江让,这小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啊?” 要不然怎么这么上心。 江让轻嗤声,没说话,拎着袋子,肆意散漫得很。 曾斯宇低咒一声。 他提着钥匙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忍不住骂了句。 “畜生啊。” 纪也这边上了车,车子缓缓启动。 赵梓晴坐在后排,见她上车后就有男生主动替她提箱子,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她故意大声说道:“纪也,下次再有集体活动,麻烦你守时一点行吗?让全车的人等你,你觉得这样好吗?” 赵梓晴作为副社长,说这话没什么不对。 只是今天车上除了她们汉服社,还有登山社的人在,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李晨晨回头,瞪了她一眼。 “我说的不对吗?”赵梓晴哼笑一声,“谁不知道她是上赶着去找江让,要是行,有本事就搭他的车回啊。” 整车人面面相觑,随后将目光放在纪也身上。 登山社大部分女生都是冲着江让来的,不过江让人是来了,却基本没参与集体活动。 有人不免失望。 纪也抬眸,平视着朝赵梓晴看过去。 须臾,她沉声道:“社长通知的发车时间是一点半,我没记错的话,我上车时是一点二十八分,不算迟到。” “还有,我和谁接触是我的事,好像和你没关系。” 她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赵梓晴一愣。 她一直以为纪也性子软,很少开腔,今天倒是牙尖嘴利。 赵梓晴没讨着好,轻嗤声,偏头睡觉了。 登山社的女生盯了纪也一会儿,小声讨论。 “我那天还看到纪也在敲江让的房门。” “啊,真的假的,不会吧?” “真的啊,江让本来好像不想开的,后来隔了好久不知道怎么还是开了,估计是被烦的不行了。” “天呐,这也太恶心了。” 后排的赵梓晴听到她们的对话,缓缓睁开眼。 - 从南庄古镇回来后,纪也又全身心投入到舞剧的排演中。 这次舞剧排演最终考核会计入学分,同时也会参据考核成绩,决定谁有可能拿到此次国际芭蕾舞比赛的入场券。 邱恬向来摆烂,躺在地上喘气。 “我反正肯定是入不了老高的眼,差不多意思下就行了,小也你加油。” 纪也拿针线在缝脚尖鞋,缝完重新穿上,试下。 邱恬看了她一眼,又道:“这次去南庄古镇,回来怎么都没听你说?好玩吗?” 纪也绷脚的动作一顿。 “还行。” “江让去了没?”邱恬凑过去,“你们碰到了吗?” 纪也坐下,点了点头,“碰到了。” “啊,真去了啊。”邱恬说着搂上她的肩膀,轻声道:“听圆圆说,江让本来没打算去的,是临时改了主意。” 纪也心头一颤,她眼神飘忽,说了句:“是吗?” 她想起那晚在寝室阳台上看到,少年的身影落在昏长的灯光下,他散漫的神情,戏谑的嘴角,还有那道意味不明的哂笑。 刺得她脸颊倏红,心悸不止。 “小也,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纪也抬眸,对上邱恬的眼睛。片刻后,她又缓缓垂下。 伸手将脚尖鞋脱下,她喃喃道:“有这么明显吗?” 邱恬笑,“你知不知道,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欸。” 纪也敛眸。 她知道,其实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那种内心雀跃的,失落的,愉悦的心情,全都跟随着同一个人而动。 哪怕再小心,终究会被发现。 纪也想,那么他呢? 他是不是也发现了? 邱恬见她不说话,拉了下她的手,“小也,其实你完全可以勇敢一点的。” “真的吗?” “当然啊,我们小也人美舞美,性格还软,谁收了你做女朋友才是烧了高香好不好啊。” 纪也被她逗笑,“你要不要这么夸张,我怎么就不信呢。” “不信拉倒。”邱恬点了下她的额头,“我要是有你这张脸就直接上了,才不会那么自卑。” 她说着起身,又跑去练动作。 纪也盯着她的背影,没作声。 不过须臾,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JY:【感冒好点了吗?】 等了没几分钟,江让回了。 J:【怎么,还想管我吃药?】 纪也勾了勾唇,仿佛能听到他说这句话的声音。 JY:【没有,我就是问问。】 J:【好的差不多了,纪医生。】 纪也这边红着脸,手上继续按着。 JY:【我那天听你嗓子有点哑,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记得少抽点烟。】 纪也发送完,正好武一涛喊她,她起身过去和他磨了几个托举动作。 再回来拿起手机时,纪也才品出几分不妥。 可时间太长,想撤回也来不及。 更尴尬的是,江让已经回了。 J:【吃药不算,现在连抽烟也要管了啊。】 J:【那别叫纪医生了,干脆叫纪老师吧。】 他一连回了两条,话里话外都是调笑,惹得纪也轻咬下红唇。 又想起刚才邱恬说的话,看着“纪老师”这三个字,纪也主动问他。 JY:【你今天有空吗?】 纪也其实挺怂的。 胆子小,不太喜欢主动。 可喜欢江让这件事,却是她主动的,她控制不了。 这句话问出去明明只有几分钟,纪也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 她心莫名跳得快极了。 直到看到他回。 J:【今晚有事。】 纪也这颗狂跳的心,忽然停了一拍。 随即又沉沉下坠。 她发现自己满腔激起的勇气,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瘪了。 - 从舞蹈学院出来,已经快五点。 纪也和邱恬一起走下楼梯,顺路拐到二食堂去买晚饭。 南城的秋天,一阵秋雨一场凉。 纪也今天中午出来时还不觉得冷,下午下了场小雨,这会儿起了风,刺骨的冷。 她双手抱臂,抖了抖。 “南城的鬼天气,我是真不习惯啊。”邱恬在一旁抱怨。 纪也随口应一声。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二食堂门口时,邱恬倏忽停下脚步,拉了下纪也的手。 她叫道:“小也。” 纪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看清不远处的人后,纪也只觉得,好像更冷了。 只见江让手上晃着钥匙,身边跟着一个女生,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 这个女生纪也没见过,应该不是A大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因为这个女生非常漂亮。和上次在砂锅粥店外见到的那个女生有些相似,漂亮并不是单止长相,是气质。 对方穿着成衣,熨贴质感,仔细看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是娃娃脸的长相,很爱笑,跟在江让身边,不停说着什么。 纪也看到江让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没出声。 女生拉了拉他的袖口,他停下脚步,低头觑她。 很般配。 纪也想起他刚才回的微信。 原来今晚有事,是真的佳人有约。 江让的车就停在校园主干道的路边,他按了下车钥匙,女生就等在车旁。 他挠了挠头,好似有些不耐烦。 不过他最终还是走到副驾旁,替她拉开了车门。 直到保时捷的尾灯逐渐远去,纪也才被邱恬拉着往前走。 “应该是认识的朋友吧。” 邱恬看着纪也的表情,安慰道。 纪也勉强笑了下,“没事。” 嘴上说着,心里却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再回头看他们刚才的对话,更可笑了。 可她从前就是这样,远远看着他的。 看着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来去。 暗恋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事,苦也是她一个人咽。 没毛病。 买了晚饭回到寝室,纪也扒拉两口,就拿了睡衣进洗手间。 洗完澡出来,姚圆和杨晓凡也回来了,她们俩和邱恬围在一块,见她出来,纷纷转身盯着她。 纪也用毛巾擦着湿发,抬眸问:“怎么了?” 邱恬捏着手机,“小也,看论坛。” 纪也蹙眉,从书桌上拿起手机,登陆进A大论坛。 论坛帖子数量多,可这会儿热度最高的那条,赫然被顶在了最上面。 帖子标题起的挺露.骨的: ——某系知名系花,酒店骚扰校草,主动倒贴? 第25章 A大校园论坛热度向来高, 不止本校学生,外校的时不时也会乱入。 这会儿是晚饭点,没课, 大家闲着没事,正是刷论坛的时候。 帖子里传了几张照片。 拍照的人隔得远, 胜在角度好, 把纪也的脸拍得很清楚。 是那天早上,她在敲江让的门。 最后一张照片是门开了, 门后少年的表情似乎隐隐透着不耐。 就这几张照片,和一个引人遐想的标题, 这个帖子没几分钟就盖起了高楼, 说什么的都有。 1L:【哇靠, 没认错人的话, 这个女的是纪也吧?】 2L:【楼上的,你没认错。】 3L:【啊,我之前还觉得她超级好看的, 没想到她也会做这种事啊。】 4L:【我们班之前有个男生还追过她呢,说她超级乖, 只专注跳舞, 对谈恋爱没心思的。呵,女人!】 5L:【楼上的不懂了吧, 外表越清纯的女人, 骨子里越那啥。】 纪也指尖向下划, 忍不住颤了颤。 下面还有更难听的。 有骂她贱的, 更有人说她又当又立, 还假清高。 邱恬看不下去, 骂道:“靠, 这些人嘴也太臭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纪也没说话,脸色泛沉,还在往下翻。 杨晓凡皱眉,下意识道:“感觉像是有人故意在整小也。” 她的话,成功让寝室的其他三人一顿。 纪也缓缓抬眸,和邱恬她们对视一眼。 姚圆:“我已经让大远去帖子里解释了,他说江让今晚正好不在寝室,回家去了。不过曾斯远在,他们已经进帖了。” 纪也听到江让的名字,眸底倏忽邃暗。 仿佛无形被掐住了心尖,浑身一阵泛疼。 A大里,吃纪也颜值的男生其实挺多的。不过她在学校是出了名的乖,也从来没见她和谁谈过恋爱,传过绯闻。 这次,最奇葩的就是帖子里还混了不少男生,追着纪也黑。 甚至还有人翻出了T大那帮人的事,说是纪也主动勾引,还反咬一口,把人整进局子。 总之一时间,论坛上铺天盖地,全是关于纪也的。 “小也,别看了。”邱恬说道。 姚圆点头,“是啊,小也,要不然你找江让看看,如果有他出面解释的话,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纪也靠在墙边。 她的手机亮着,微信里江让的头像还顶在最上面,而他回的那句话,横向其中,刺痛着她的心。 纪也睫毛轻颤,鼻尖微酸,还是忍住了。 轻舒口气,她闭了闭眼。 论坛的发帖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照片拍在民宿,那么不是汉服社的人,就是登山社的。 她和登山社的人不熟,两个社团里唯一和她不对盘的人,就只有赵梓晴。 理清思绪,纪也垂眸,转过身,拨通了李晨晨的电话。 - 江家老宅位于南城的独墅区,人烟稀少,平常只有老太太住在这儿。 老太太前阵子报了个夕阳团,和老姐妹一块儿去欧洲旅行了。 别墅的管家见江让回来,笑着殷勤地迎上来。 “小少爷好久没回了。” 江让朝他点点头,顺势将车钥匙扔进他怀里。 任蔓就跟在江让身后。 她脚上穿着高跟鞋,踢踏踢踏的。“江让,你慢点,等等我。” 江让没回头。 任蔓家和江家是世交,任蔓从小就喜欢跟着江让,不过江让倒是对她挺冷淡的。 今天任蔓自顾自跑到A大找他,也是受了江宏的意。 江宏有意想叫江让娶任蔓,还特意嘱咐他们一块儿回老宅吃晚饭。 眼下江宏在书房处理公事,人还没下来。 江让靠在沙发上,双腿微岔,手指轻点,在玩游戏。 少年吊儿郎当,神情闲散,斜在软枕一角。 任蔓从管家手上接过果盘,走过来,叉了一块递到江让嘴边,“阿让,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吧。” 江让微偏过头,避开了。 任蔓有些恼,“我又不是毒蛇猛兽,你至于躲我躲成这样吗?” 手机里传来游戏的厮杀声,江让没应声,却是轻声骂了句。 须臾,他撩下眼皮,漫不经心嗤了声,“喊你来的人又不是我。” 任蔓的唇撅了下,手上动作微缩。 “你在玩什么?王者吗?能不能带我一个啊?” 她话音刚落,江让却锁了屏。 心头没来由的,莫名扬起一股躁郁。 他起身,从兜里掏出烟盒,敲出一根,叼在嘴里。 任蔓见状也起身,要跟,“你去哪儿啊?” 江让转身,懒散的黑眸微掀,带着一丝辩不明的情绪。他眉骨轻扬,骨子里的痞劲尽显,却多了几分疏离。 他双眸轻眯,“抽烟,你也要跟?” 任蔓皱了皱鼻子,“好吧。” 她才不要去抽二手烟呢。 江让径直去了别墅后面的泳池边,人慵懒的往池边的躺椅上一靠,单手搭着扶手,偶尔掸两下烟灰。 泳池波光粼粼,闪烁着蓝色透彻的光。影影绰绰打在他的侧脸上,利落的下颌线微收,实在懒倦极了。 他按下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眼最上面的金渐层头像。 小猫眼圆滚滚的,模样呆软,倒是和纪也莫名契合。 想到她刚才问他今晚有没有空,江让将烟叼在嘴上,腾出手又补了句。 J:【晚点回学校,有事?】 发完,烟灰烫了指尖,江让轻哂,纪也却没回。 江宏下来时,佣人正好把饭菜准备好。 餐桌上只有三个人。 江宏的眉眼和江让很像,就算现在看也仍旧非常俊朗。只是他神情严肃,眉宇间多了几分阅历洗礼的威严,和江让那股痞劲大相径庭。 任蔓用湿纸巾擦了擦手,笑道:“江伯伯,今晚叨扰啦。” 江宏笑。 任蔓是任家培养出来的孩子,人品气质家世都是上乘,是江家最属意的人选。 江宏偏头,又看了眼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江让,忍不住舒口气。 “阿让,给小蔓夹点菜。” 江让切了块牛排塞进嘴里,边嚼边说,“她自己没手?” 江宏一愣,面上挂不住,脸色更是沉下。 任蔓虽然尴尬,表情管理却是满分,“没事的江伯伯,我自己来就好。” 江宏斜睨江让一眼,忍了,点点头,“往后总是一家人,别拘谨。” 任蔓闻言低头羞涩,笑了下。 “阿让明年就大四了,我想着让你们俩先订婚,等过两年稳定了再办婚礼。” 江宏喝了口红酒,慢条斯理道。 任蔓内心雀跃,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缓缓低头。 须臾,只听到江让哂笑一声。 他顺势将刀叉搁下,身子向后靠去。 “讲清楚,是谁和谁订婚。” “当然是你和小蔓。”江宏语气沉,嗓音逐渐大了些。“江让,你别没事找事啊。” 江让从管家手里接了块湿巾,擦下嘴。 片刻后,湿巾甩在桌上,发出啪得声响。 任蔓身子一颤。 江宏抬眸,晦暗不明的双眼也紧锁着他。 江让起身,直视江宏,“谁爱结谁结,少拿老子做文章。” 说完,他转身要走。 江宏怒不可遏,伸手拍了下桌子,“江让,你给我站住。” 江让颀长的身子微顿。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有些突兀,缓缓发出沉闷的震动声,一下接一下。 江让没看,也没接。 他转身勾起唇,神色张扬肆意,漫不经心道:“江家单身的又不止我一个,你要是想和任家结亲,那么麻烦找我做什么。” 他轻笑声,“你结不就成了。” 说完他没再停留,径直出了别墅。 “你……你这个畜生……” 身后顿时大乱,有江宏的怒吼声,还有管家和任蔓的叫声。 江让通通没管。 上车,一脚油门开出了独墅区。 - 回程的路上,江让的手机又响了几次,他没理。 他在高架上兜了一圈,从校园路口下来时,伸手拍了下方向盘。 爆了句粗。 心底的躁意翻涌,抑制在心底最深处,随时都要破蛹而出。 他伸手去够汉堡糖,拆一颗扔进嘴里。 甜,腻,今晚却恰到好处。 过了会儿,手机又响了。 他脸上的郁色稍缓,觑了眼屏幕上的号码,按了接通。 “屁放。” 曾斯宇的声音从蓝牙里传了出来。 “你他妈,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人去哪儿了?” “老宅,现在在路上。” “出事了。” 黑色轿车赫然靠边,猛地急刹,车胎划过路面,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几秒后,发动机轰鸣声再度扬起,一溜烟跑得只剩下尾气。 纪也那边找了李晨晨查论坛发帖人的IP。 李晨晨是学计算机的,交往的男友也是计算机系的大神。 虽然查不到精确是谁,却也查到了那个IP地址是来自A大校园网,而且还是六栋的女生宿舍。 六栋,如果没记错,赵梓晴就在那栋楼。 纪也心里有了计较。 “谢谢你学姐。” 她站在阳台上,和李晨晨通话。 “没事儿,这点事算什么,只是小也,这回怕是闹的挺大的。” 纪也垂眸,“我知道。” “我让我家那个把帖子黑了,暂时没有人能进去了,放心。不过不少人截了图,还在传的。” “你要是能联系上江让,还是解释下好。” 纪也没作声,只回了句:“谢谢。” 她又和李晨晨说了两句,听筒里传来“嘟嘟”声,显示又有电话进来。 她看了下,是个陌生号码,随即挂了。 可对方又打了过来,纪也这才结束了和李晨晨的通话。 她伸手划开陌生号码。 “哪位?” “是我。” 纪也手心莫名烫了下。 江让的声音有些喘,却仍是低沉得很。 短短两个字,就像烙到她心头,那股隐忍的酸疼劲被泡开,又涌到了嗓子眼。 纪也轻声问:“有事吗?” “下来,我在下面。”他语气强势。 纪也看了眼漆黑的天色,转了转不太舒服的脚尖。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今天有点累。” 说完,电话那头是长久的寂静。 明明已是深秋,纪也的后背却是涔出一层薄汗,贴在蝴蝶骨上,风一吹,透凉。 江让没说话,纪也今晚的耐心也逐渐告急。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就在纪也准备挂电话时,那头的人像是沉沉叹了口气。 纪也听到江让的声音,好似就在阳台一角。 他嗤了声,尾调拉得长。 “纪也,你不下来,那么只好换我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看能不能激情一把多写点嗷感谢在2022-07-07 23:36:17~2022-07-08 23:4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的噗噗精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宿管阿姨在刷《甄嬛传》, 桌上的泡面闷着,很香。 纪也走过宿舍楼门前,“啪嗒”一声, 楼里断了电。 宿管阿姨嗓门大,直起身咆哮了句:“谁又在屋里乱用电啊。” 整栋楼顿时黑乎乎的, 纪也顺着月光走出去。 刚走两步, 就看到江让斜靠在宿舍外的墙边。 他的身影倒映在玻璃门上,沉且闷, 刘海垂着,耷拉在额前, 神情冷倦。 宿舍里停了电, 有女生走到阳台上, 看情况。 周遭都是黑乎乎的, 江让的眼神睨过来,伸手,将她拽到墙边的死角。 头顶上方, 就是二楼宿舍的阳台。 有女生探出头,和室友说道:“怎么又停电了呀, 这个月都第三次了吧。” “估计又有人用小锅了, 等等吧。” “我还想洗澡呢。”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应该是回了屋。 纪也垂眸, 视线落在白皙的手腕上, 悄然转了转。 江让觑她, 眸底倏暗。 须臾, 他顺势松开手。 纪也侧身, 没看他, 只轻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风起, 带过她的发尾,卷在脸颊旁。 纪也伸手拂过,偏着头。 江让目光紧锁住她,眼底意味不明。 他手上捏着颗汉堡糖,没拆,轻晃着。 “有事不知道找我?” 纪也微愣。 转念一想,这事闹这么大,就算他平常不看论坛,迟早也会知道的。 更何况还有曾斯宇和张哲远在。 纪也抬头看他,语气平静道:“我已经找朋友把帖子黑了,应该不会再对你有影响……” “纪也。”江让打断她。 他的黑眸邃暗,郁着光,隐隐透着股狠劲。 江让轻咬下后槽牙,差点气笑。 他嗓音沉,低声道:“老子他妈是在乎这个?” 纪也身子一颤。 她睫毛轻扇,清澈的双眸在夜色中粼粼泛着光。 她轻声开口:“江让,那个照片,影响挺不好的。” 江让撩下眼皮。 纪也双手揪着指尖,她盯着他,小心翼翼踌躇道:“就是如果有人问起,能不能麻烦你解释下。” 江让居高临下,看到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倏忽,心口一窒。 是没来由的闷,说不明白。原本被抑制住的躁郁,这会儿翻涌而上。 他眉骨微挑,“纪也,你傻吗?” 江让的影子将纪也彻底笼罩在墙头。 他长腿微动,纪也顺势往后退一步。 小姑娘挺怂的,垂着头没看他。“就是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了。” 两人隔得近,说的话却生分得很。 “啪嗒”一声,宿舍来了电。 楼间灯光恢复,连同宿舍楼门前的两盏小黄灯也跟着亮起。 光线顺着墙边,打在江让的背上。映衬着他瘦削的肩胛骨,和宽阔利落的肩膀。 同时也照亮了纪也的脸。 江让这才看清,她的手揪着衣角,眼眶微微泛红,连鼻头都是皱巴的红。 他微微侧过身,单手搭在粗糙返潮的墙壁上,轻声骂了句:“草。” 纪也咽下口水,眼神迷蒙,误以为他觉得烦。 “那,算了,你当我没说。” 说完她拼命眨着眼,“我先上去了。” 纪也从他胳膊下穿过,刚走了一步,就被江让拽住,重新带了回去。 “算什么算?”江让嗓音喑哑,沉声道。 他手臂扯着她的,抓得紧。 学芭蕾的,天生的天鹅颈,细长胳膊,被他握在掌心,轻轻一碰仿佛就要断。 江让眉心一跳,松开手。 再垂眸,纪也白皙的胳膊上有些淡淡的红印。 她趔趄,胳膊摩挲过墙壁,泛着疼。 纪也原本忍着,没哭。 分不清是因为江让的话,还是手臂的痛,她忍到后来没忍住,眼眶还是湿了。 她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那你要我怎么样?” 江让怔住。 他喉结滚了下,想上前,最终脚步没动。 “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让。”纪也打断他。 她声音轻,喊他名字的时候吸了吸鼻子,还是哭了。 “你是男生,别人怎么说你都无所谓。” “我就只想跳舞,没别的心思,也不敢有,都不行吗?” 纪也说完别过头,伸手擦了擦眼泪。 眼泪划过脸颊,顺着下颌落在脖颈处,亮涔涔的。 江让一直知道她挺娇气的,乖得很,又纯。 有时候逗得急了,也会红眼。 可这回不一样,是真慌了。 他手抬了下,想去够她,纪也却已经伸手。 江让盯她,手上转糖果的频率逐渐变快,他脸色冷倦,沉声道:“哭什么?我的话就那么难懂?还是说在怪我,不想听?” 纪也没应声,夜色下连空气都凝滞了,倏忽还有从宿舍阳台缝隙飘过的笑声。 仔细听,甚至还能听到他们的名字。 纪也轻声道,“没,没怪你。” 怪他什么呢? 怪他不喜欢自己,还是怪他今晚不在学校。 在陪别的女生。 “出了事情不给我打电话,一个人躲着哭?” 江让的手停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纪也,你是当我不存在?” 纪也心尖跟着颤动。 他其实什么也没说,却轻易将她的思绪搅浑。 她抬眸,眼泪跟着掉得更多。“我怕你烦,可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纪也瘦,哭的肩膀微颤。 她骨子里的自卑敏感作祟。 论坛里的话,有些不堪入耳,直着朝她涌来。 那一层层的跟帖,就像是那年宜市小镇上左邻右舍的指指点点。 他们戳着她和梁玲的脊梁骨,说她们真是对不要脸的母女。 很长一段时间,纪也甚至都不敢穿短裙。 她是真的白,冷白皮,走在日光下白的泛光。 哪怕那时还没成年,街上人的注目,善意的恶意的,都会令她不适。 江让看到她的眼泪滴到胸前,顺着布料晕染开来。 由几滴变成几小片。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烦了?” 想给他擦眼泪,最后却还是回了句。 这时,二楼的宿舍,有女生贴着面膜走出来。 “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你听错了吧,大晚上的别吓人好不好?”另一个女生探出头道。 女生犹豫几秒,“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没多久,传来阳台门拉上的声音。 纪也脸憋得通红,她指尖微屈,拧成结。 江让掌心干燥温热,她却很快抽回。 “我真的要上去了。” 纪也侧身,头也不回往宿舍大门走去。 须臾,她站在台阶上,转身,盯着他清冷懒怠的脸,轻声道:“江让,其实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因为你对我越好,我好像越没办法忘掉你。 -可你不喜欢我。 -我却做不到不喜欢你。 -爱情里不求公平,不分对错,可我还是会好难过。 - 论坛里的帖子被李晨晨男朋友黑了后,也就没有后续。 不过纪也走在校园时,总会经受众人的注视和交头接耳。 这事还是影响到了排练的质量,高秀芸将她喊到走廊外,脸色不太好看。 “论坛那个帖子我看了,到底怎么回事?” A大的校园文化挺开放的,论坛作为学生匿名活动度很高的地方,原则上校方很少会干预。 不过这件事影响不好,学校多少有些不满。 高秀芸作为舞蹈系的系主任,自然难辞其咎,更别提纪也和江让还是这次校庆的宣传使。 纪也咬了下唇,轻声道:“教授,事情不是传的那样。” 高秀芸叹气,“我当然相信你。不过纪也,这件事已经直接影响到了你的发挥,年底马上就有国际大赛,你这样的状态我怎么放心?” “我会调整的。”纪也垂眸道。 高秀芸拍了拍她的肩膀。 “人活着就是要面对各种,包括别人的指点和流言蜚语,你要相信,你是怎样的人,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 - 赵梓晴这天下课后,去二食堂买了份晚餐。 从二食堂到六栋的女生宿舍之间,有片小树林,也是条捷径。 因为天色还没全黑,赵梓晴便抄近道,拎着打包盒穿过小树林。 这片树林是学校情侣们最爱来的地方,等到天色渐暗,树林里灯光不显,就会有许多情侣来这儿约会。 偶尔仔细听,还能听到大胆的亲吻声。 这会儿树林间空旷无疑,赵梓晴心情不错,哼着歌。 道路的鹅卵石铺得长,没走两步,她感觉到后背被人重重一推。 整个人向前冲了下。 “谁啊?”她转身。 看清身后的人时,她明显愣了下。 江让叼着烟,身边站着曾斯宇。 两人眉眼冷淡,盯着她。 赵梓晴自然认出,来人是江让。 她有些谎,“你们,有什么事吗?” 曾斯宇嗤笑声,“跟这儿装傻?” 江让甚至连眼梢都没抬,神情闲散冷倦,吸了口烟。 烟雾散开,吹到赵梓晴脸上,她猛然咳了起来。 曾斯宇顺势将她推到树边,朝江让抬了抬下巴。 江让将烟夹在手上,脸上尽是轻狂恣肆,他垂眸觑她,“帖子发的好玩吗?” 赵梓晴眼神飘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让轻哂。 曾斯宇跟着笑,“你以为用校园网我们就查不出IP了?那你知不知道,只要你的手机号实名认证过,不管你在哪儿发都一样。” 赵梓晴微怔。 她其实没想那么多。 论坛本来就是匿名的,更何况他们用的是校园网,整个IP地址都在学校,又怎么会查到她头上。 但她不懂太多,听曾斯宇讲后心头一跳。 “你们搞错了,不是我……” 江让没这个耐心听她解释。 他将烟从薄唇上拿下,猩红的烟头抵在赵梓晴身侧。火光穿透绿叶,钻了一个个洞。 “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玩的,你试试?” 赵梓晴紧紧闭了下眼。 她身子轻颤,猛地摇头。“不,不要。” “放。”江让侧身,将烟头掐灭。 赵梓晴嘴唇哆嗦着,说道,“是我,是我看不惯纪也,从登山社的一个女生手上要来了偷拍你们的照片,传到论坛的。” “照片真不是我拍的,是她们。” 江让脸色阴沉,偏头,他问曾斯宇。 “录下来了吗?” 曾斯宇抬了下手机,“搞定了。” 江让没再浪费半秒钟,转身走了出去。 曾斯宇瞥了眼赵梓晴,冷声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我会告诉你,要是不想这段视频发到校务处追责,就照我说的做。” - 纪也调整好情绪后,重新将重心放到了排演上。 也没再和江让联系。 微信里,那个黑色头像的对话框再次被压到下面。不刻意翻,已经看不见。 可两天后,论坛里又惊现了一个热门帖。 邱恬通知纪也去看的时候,纪也仍全身心在练舞剧二幕里,最难的一段变奏。 等她拿到手机,邱恬已经直接把链接甩到了她们宿舍群里。 纪也点进去。 一看,是以赵梓晴的名义,实名发表的一个道歉帖。 赵梓晴:本人赵梓晴,对故意诋毁纪也同学一事郑重道歉。照片是社团内正常交流,纪也同学不存在上述帖子所行径,皆因我个人恶意,编撰而写。在此,向纪也同学郑重道歉,今后定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希望纪也同学能够原谅我的过错。” “……” 纪也愣了下。 帖子点击量非常高,可奇怪的是,底下只有一层跟帖。 她顺势往下翻。 看到的是一个原始头像,ID名字是江让。 江让:已阅。顺便替纪也同学回一句:不原谅。 作者有话说: 骚还是你骚。 第27章 这帖子走向挺离奇的。 江让回复后, 网管就直接封帖了。 像是说好的。 短短半小时,邱恬她们就在群里聊了几百条。 邱恬:【卧槽,还是让爷牛逼。】 姚圆:【牛逼+1】 杨晓凡:【不是牛逼, 是骚,谢谢。】 “……” 纪也从群里点出去, 往下去翻江让的微信。 可当她真的看到那个黑色头像时, 还是犹豫了。 纪也垂眸,正好高秀芸在他们群里发了几张今天的排练照片。 她手指划过, 点击保存,又从中选了一张个人的独照。 思忖片刻, 发到了朋友圈。 ——致自己, 始终温暖有光。 发完, 纪也将手机锁屏, 拿包回宿舍。 - 外语系的课件内容多,男生寝室的书桌上躺着几本厚厚的原文书,积了灰, 是曾斯宇的。 曾斯宇此时抱着手机,在念赵梓晴发的道歉申明。 他笑着直起身, 邀功道:“阿让, 怎么样,老子写的还可以吧?” 江让靠在椅背上, 撩下眼皮, 嗤笑声。 “出去别他妈说你是A大外语系的。” 曾斯宇抬手, 切了声。 他转身, 只见江让双眸懒散, 盯着手机。 曾斯宇凑过去看, 就看到一个金渐层猫的微信对话框, 一闪而过。 江让锁了屏,抬眸,挑眉觑他。 “在等也妹妹消息啊?”曾斯宇翘了翘腿,“她有没有感动到痛哭流涕,恨不得以身相许啊?” 江让舌尖抵过唇,眼皮轻掀,骂了句:“傻逼。” 骂完江让心里忽然有些躁。 拆了包糖,塞进嘴里。 曾斯宇满脸嫌弃,“江让,你脑子有毛病?心里不舒服就去抽烟,吃这什么鬼东西?” 说完他伸手要拿,被江让推开。 “别碰。”他哑声道。 “?”曾斯宇盯着他,点点头,“行,我看就纪也能治你。” 江让没应声。 须臾,他重新打开微信,看到朋友圈有个小红点,顺势点开。 是刚才看过的头像。 纪也发了张舞照,看身段应该是她自己。 少女背着光,长手长脚,削薄的后背,纤弱的细腰,还有那双穿着脚尖鞋立起的脚掌,脚背和腿的控制做到极致。 江让指尖一顿。 随后两指微屈,拖着将图片放大。 跳舞的少女浑身泛着光,和平日里温吞乖巧的模样不同,脸上带着笑,眼神坚定。 江让轻哂,按开评论。 缓缓打了个:? - 纪也很少发朋友圈,自拍更是难得。 两个小时后她再点开微信,已经多了几十条通知。 大部分都是点赞,评论里也都是清一色的夸。 梁玲的回复也在其中。 梁玲:漂亮(拇指),女儿元旦回来吗? 纪也视线微顿,没想好怎么回,梁玲那边就打电话过来。 “小也,在忙吗?” “没有,在宿舍呢。”纪也走到阳台。 “哦,我就是问下你,元旦回来吗?” 梁玲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正常。 纪也手揪着阳台边,试探问:“你跟季叔,好了吗?” 梁玲叹口气,“就这样凑合吧,他就是更年期,毛病发完就好了。” 纪也想了下,转身。 “元旦我回镇上看看,就不过来了。” 梁玲默了几秒,最后还是说了句好吧。 挂了电话,手机自动回到朋友圈的界面。 消息提醒里又多了个1。 纪也顺手点开,就看到那个黑色头像,后面跟了个问号。 “……” 他是什么意思? 纪也想不明白。 其实那天回去后,冷静下来,纪也觉得挺丢脸的。 在他面前哭成那样,有点矫情。 可她还是没能控制好情绪。 赵梓晴的道歉,纪也猜到应该是江让出手的结果,否则她怎么可能会承认,还公开道歉。 所以纪也在想,江让对她,或许也是有好感的? 纪也抬头,邱恬在屋里喊她。 她应了声,还是点开了江让的微信对话框。 JY:【论坛的事,谢谢。】 - 跨年夜这天,舞蹈系没课。 纪也收拾了两件衣服,背上小包,回了趟小镇。 外婆家的院子在巷尾,毗邻湖畔。 弄堂的白墙被重新刷过,路边栽着枇杷树,结了花,风一吹,洒了满地的金黄。 纪也拿钥匙开门,门锁上铺了厚厚一层灰。 房子布局没变,家具上盖了布,纪也全部揭开,又重新打扫下。 等躺到沙发上,已经快五点了。 纪也拿上手机出门,去镇上买了几个生煎,带回去当晚饭。 卖生煎的老板没换过,看到纪也笑着打招呼。 “小也,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啊。” 纪也礼貌的朝他笑笑,“老板,要四个就好。” “好嘞,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吗?你妈也来了吗?” 纪也刚要摇头,生煎铺子的老板娘板着脸从店里走出来,站在老板身后,盯着纪也看。 倏忽,她说道: “怎么,你还在关心人家妈呢?” 老板身子一僵,回过头道,“当着小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 老板娘身子微胖,横眉竖眼的,哼了声。 “人家妈回没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王德福,你还贼心不死呢!” 老板脸轻讪,摆摆手不耐烦道:“不可理喻。” 正巧生煎出炉,老板连忙给纪也打包,递给她。 纪也用手机扫码付款,拿了生煎就走。 老板娘看着她的背影,轻哼道:“小拖油瓶,跟她那个妈一样,长了张狐狸精的面孔,戳气。” 她用的是小镇当地方言,和宜市话差不多。 纪也听得懂。 不过她脚步没停,拎着打包盒,往弄堂去。 弄堂中段有户独院,原来是江让外祖家的老宅。不过他们很早就搬离小镇去了城市,很久没有见过人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院门大敞。 纪也站在院门前,往里看,并没有看到熟人。 须臾,只有几个负责搬运的工人,从后面过来,朝纪也说:“美女,让下啊。” 纪也回头,偏过身,只见工人们搬着一个三座的沙发,往里抬。 她忙不迭问:“你好师傅,请问是这家的主人回来了吗?” 搬运工人摇头,“这个我们不清楚,只是有人买了沙发让我们送到这。” 纪也没再问。 她继续往弄堂里走,走两步回头,仍旧没有看到人。 或许是他们把老宅卖了吧。 回到家,纪也趁热把生煎吃了,打开电视准备看各个卫视的跨年晚会。 她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盯着盯着就迷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微信群里有不少消息。 舍友们各自有活动,都拍了些照片。 许多消息里,纪也发现也有江让的。 J:【在干嘛?】 纪也顿了下,直起身挠了挠头。 她打开相机,拍了张跨年晚会的照片给他。 JY:【看电视。】 纪也忍不住想,江让这么受欢迎的人,在这种日子里,身边应该挺热闹的吧。 不过江让那边很快回了。 J:【一个人?】 JY:【嗯啊。】 J:【这么可怜啊。】 纪也脸颊跟着红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江让说这话,还挺暧昧的。 她仿佛能听到他拖长了的尾音,懒散肆意。 纪也垂眸,下意识问他。 JY:【你呢,在外面吗?】 发完她一直盯着手机看。 两分钟后。 J:【图片】 纪也点开,江让也拍了张看电视的照片过来。 只是镜头里除了电视机,还有他左手夹烟头的手,垂在沙发扶手上,矜贵性感。 他居然也会看跨年晚会。 纪也忍不住笑了下。 JY:【你也是一个人吗?】 纪也发完,顿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像个查岗的女朋友。 她连忙想撤回,谁知江让那头就打了视频过来。 纪也顺了下刘海,坐起身来接通。 视频里,江让那边挺黑的,只开了盏落地灯。他嘴上叼着烟,半眯着眼看她。 “一个人,要看吗?” 没有寒暄,江让直接开口。 他声音有些低哑,应该是刚睡醒。头发不像平时打理的那么服帖,耷拉着,有些长了,垂在眼皮上。 纪也心跳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将视线移开。 莫名觉得脸颊更热了。 她轻声回:“不要看。” 说完,纪也瞥了眼他身后的背景,看着挺古色古香的,不像他的风格。 “你在南城吗?” 想起隔壁老宅今天的动静,纪也试探着问。 江让轻“嗯”一声,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 “我以为你会跟学长们出去的。” 江让喉结微动,顺手将瓶子放到一边。 “没劲,不想去。” 纪也将视线落在电视上。 快十二点了,流量明星们纷纷登场,不过纪也不追星,看着也没什么感觉。 “这节目也挺没劲的。” 江让没应声,靠在沙发上,像是又要睡着。 视频没挂,纪也看一眼电视,又偷偷把目光落到屏幕上。 看他的睡颜,又扫过他的薄唇和喉结。 怎么这么好看啊。 电视里传来新一年的倒数声,当主持人喊到0时,小镇上空砰得一声,放起了烟花,照亮了整条细流。 城外的寺庙响起钟声,一下下敲着。 纪也见江让没有反应,怕影响他休息,径直挂断视频。 她顺着窗檐,拍了张烟花的照片,发给他。 JY:【新年快乐。】 发完,纪也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才走两步,手机却响了两下。 她折回头看。 是江让。 他同样发了张烟花的照片过来。 纪也的第一反应就是,南城不是早就禁燃了吗? 可再细看,这烟花的形态,位置,和自己发给他的那张很像,只是角度不同。 下面还跟了两条语音。 江让:新年快乐。 江让:出来。 - 纪也打开院门,走出去。 小镇上大部分只剩老年人,睡得早。弄堂里很安静,每隔100米才有一盏路灯,很暗。 江让就站在距离她家50米的路灯下,昏暗的路灯笼罩在他头顶,将他的影子拉长。 他手上拎着打包盒,身子斜靠在电线杆上,顺着灯光朝纪也看过来。 只见他挑下眉骨,抬起袋子,哑声问:“夜宵,吃么?” 跟着江让进屋时,纪也的脑袋还是晕的。 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出现在这。 更离谱的是,自己居然还跟着他回家。 江让进屋换鞋,转身,又看了纪也一眼,“我这儿没女式拖鞋,穿我的行吗?” 纪也微顿,点了点头。 江让脱掉刚穿上的拖鞋,光着脚往里走。 纪也垂眸。 他的鞋很大,是普通的蓝色居家款。她缓缓伸进去,拖鞋里还留着他的余温,整个脚掌进去,后面还多了好大一截。 江让把烧烤袋子扔在茶几上,就去冰箱里拿啤酒。 纪也跟了过去,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在南城吗?” 啤酒的拉环啪嗒打开,隐隐冒着气。 江让坐回到沙发上,手搭着靠背,漫不经心道:“老爷子过阵子想住回来,家里的家具好多都坏了,让我过来置办下。” 纪也恍然。 难怪今天下午就有人在往里搬家具。 她站在旁边,指尖微屈,揪着衣服下摆。 “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江让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啤酒瓶,撩下眼皮。他微微躬身,双手搭在膝盖上,嗤了声。 “纪也,你到底是真的记性差,还是故意跟我装傻?” 他眸光似笑非笑的,扬着眉眼,浑身透着股痞劲。 纪也身子一僵。 原来他早就认出她了啊。 其实江让小的时候很少来小镇,大概是每年暑假,才会过来小住一阵。 纪也那时候挺孤僻的,后来又出了梁玲那档子事,弄堂里的孩子不愿意和她玩,她和江让碰面的机会更是不多。 江让觑她,“你今晚打算一直站在那?” 说着他拍了拍沙发,“过来坐。” 纪也心颤了下,走过去坐下。 烧烤的香味弥漫开,是满满的烟火气。 沙发是三人座,并不十分宽敞。江让双腿微岔,纪也只好贴在扶手边,不敢动。 电视机关了,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俩浅浅的呼吸声。 那盏落地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柔软温暖,映衬着江让冷峻的侧脸。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啊?” 江让喝了口酒,“拍宣传册的时候。” 纪也点头。 她现在和小时候长得还是有些像的。 而且高三那年暑假,她拿着录取通知书来找外婆时,还在弄堂里碰到过他的。 考A大,也是因为他在。 江让打开袋子,把烧烤推给她。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刚刚明明还在睡觉的。 “外卖。”说着他拿出遥控,“看电影?” 纪也想了想,点头。 不然好像也挺尴尬的。 江让随手点开,最后选了本老片子——《史密斯夫妇》。 纪也拿起烧烤串,啃着。 两人相对无言,昏暗的客厅,只有电视屏幕亮着。 这部电影纪也看过,而且不止一次。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看完每一个细节,暗自羡慕这种势均力敌的爱情。 去爱,去炙热亲吻,抵死缠绵。 江让挺懒散的,双腿翘着,同样没说话。 他时不时喝两口酒,喉结顺着酒微动,隐隐泛起酒气。 直到有一段,男女主激烈打戏过后,情绪迸发的爱意挡不住,两人深情相吻,再递进到你来我往的床.戏。 “……” 纪也的身子都僵了。 她不敢动,更不敢看江让。 气氛安静,却又无比尴尬。 电视的声音生动热烈,亲吻的拉扯更加直白,传到彼此之间,无形将纪也捆绑住。 啪嗒一声,是江让开酒的声音,纪也这才僵硬的动了下。 屋子里开了地暖,挺热的。 她分不清自己是脸红,还是被地暖烘的,连脖颈和后背都微微涔出汗来。 “你很热?” 江让嗓音浅淡,这个时候又显得有些暗哑。 纪也偏头,对上他晦暗的黑眸,深而密。 她心口一窒, “还好,可能地暖温度太高了。” 江让起身,将温度往下调了两度。 等他重新坐回沙发,最激情的片段已经过去了。 纪也忍不住吸口气。 须臾,她听到江让轻笑声,语气带了几分兴味。 转头,少年的黑眸在电视放映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如同重石般投入深海,激起水花。 他说,“纪也,你怎么这么可爱?” 作者有话说: 快表白了 第28章 电影画面一帧帧闪过, 照映着纪也澄澈的双眸,很亮,也纯。 纪也微愣, 意识到他的意思,手心止不住泛起潮。 她脸涨红着, 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两点了。 纪也起身,轻声道:“江让, 我要回去了。” 江让把啤酒罐放到茶几上,颀长的身影直起, 嗓音懒散喑哑道:“我送你。” 纪也摆手, “不用了, 就在旁边很近的。” 几十米的距离, 还需要送的吗? 江让没应声,径直走到她前面,在玄关处换鞋。 纪也心头溢暖, 盯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 跟过去穿鞋。 江让转身, 就看到小姑娘半躬身,身上套着件纯白色的毛绒大衣, 长发扎着。 纪也没注意到他, 直起身, 额头下意识蹭过他下巴。 有点硬。 他胡子应该是刚刮过, 可还是扎。 纪也闷哼声, 伸手捂下额头, 指尖下都是一片红。 江让眼皮微跳。 他伸手, 舌尖舐过唇角,温热的指腹摩挲过她细腻的肌肤,又忍不住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下。 “碰下就红?” 纪也抬头,眸光在他的下颌处瞥过,轻声道:“是你胡子太扎了。” 江让嗤了声,“娇气。” 说完,他先走了出去。 纪也脚步微顿,指尖抚过他刚才触碰过的地方,轻轻按了按。 走出院子,弄堂里空无一人,幽长深邃。 江让穿得单薄,外面只套了件黑色长大衣。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距离不远,影子却不经意交叠在一起。 纪也走到他身旁,没两步就到了她家门口。 她侧过身,抬眸,视线和他的撞在一起。 “那我先进去了。” 江让双手插兜,点点头“昂。” 纪也觑了眼他敞开的衣襟,咬唇轻道:“你快回去吧,今晚谢谢你。” 虽然习惯了总是一个人,但在特殊的日子里,纪也还是渴望有人陪着的。 江让垂眸看她,眼底闪过几分兴味,他狭长的眼轻扬,问她,“纪也,今晚的电影,好看吗?” 纪也双眸睁了下。 脑海闪过刚才电影里的画面,暧昧刺激。 耳边仿佛还有朱莉性感的喘.息声。 她记得江让眼神直白,手里拿着啤酒罐,双肘随意搭在膝盖上,眸色淡定。 他当时还喝了口酒,喉结微滚。 分明是冷倦的侧脸,纪也却还是觉得,他莫名透着股痞坏劲。 他的呼吸声就在耳畔,直捣得她心头颤动。 两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又像什么都做了。 纪也睫毛轻颤,脸红到了脖子后,偏过头道:“江让,你好烦啊。” 江让哂笑。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伸出手,揉了下她的发顶。 “进去吧。” “晚安。”他轻声道。 纪也伸手缕下刘海,转身进屋。 她朝江让看去,眼神清明,“晚安。” 门快要关上前,江让伸手,抵了下。他长腿微屈,轻拉她的手腕。 两人分站台阶两端,江让的身影落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眉骨轻扬,勾下唇,漫不经心说了句:“新年快乐,小朋友。” - 元旦这天,纪也醒得晚,按亮手机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她起床洗漱,想着要不要给江让发条微信。 思忖后觉得还是算了,他肯定还在睡。 纪也觉得挺神奇的。 她居然有一天会和江让在小镇上单独相处,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记得她。 想到这,纪也勾起的唇角又缓缓放平。 江南小镇人口不多,大部分知根知底。弄堂前后的人虽然搬走了不少,留下的都是老邻居。 江让的外祖家很早就生活在这儿,对于梁玲的事,他们没有像旁人那样对她们指手画脚,但肯定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么江让呢? 他是不是也知道。 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纪也无从知晓。 却默默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洗漱完,纪也到街上的馄饨店,打包了两份馄饨回去。 路过江让家独院时,她缓缓停下,抬手敲门。 大约过了几分钟,院门打开。 江让穿着黑色短袖短裤,睡眼惺忪,狭长的桃花眼眯着,撩下眼皮看她。 大概是看清人,他退了两步,挠下头,让开距离给她进来。 纪也跟在他身后,“你还没醒啊。” 江让趿着拖鞋,踩到实木地板上后又将鞋子脱下,留给她,径直往沙发上躺。 纪也换鞋,将打包的馄饨往餐桌上放。 沙发有些凌乱,毛毯一半落在地上,江让肆意横在沙发上,眼睛还没睁开。 他的上衣随着手臂向上滑,落出一截劲瘦的窄腰,隐隐还能看到那条灰色边缘。 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年轻慵懒,却散着股令人窒动的荷尔蒙。 纪也不自在地将眸子转开。 “江让,我买了馄饨,你要不要起来洗漱下?” 江让唔了声,身子却没动。 纪也见他半梦半醒,决定还是不吵他了。 她将一碗馄饨拿出来放在桌上,伸手拎起袋子,“那你睡吧,我先回去了,你起来要是没泡烂就自己热一下。” 纪也关照完就要走。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沙发那头的人缓缓动了动,直起身,朝她看过来。 江让撩下刘海,眼底有些红,却是比刚才要清醒不少。 “把我吵醒了就想走?” 他嗓音哑到极致,低沉,有些鼻音。 纪也看向他,“我怕打扰你睡觉。” 说着,她咽了下口水,“江让,你,你去把衣服穿好。” 江让垂眸,挑下眉,漫不经心将上衣拉下,眼底含着戏谑道:“小朋友,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纪也忙不迭回。 不过就是印有logo的内裤边,江让兴味地觑她一眼,浑不在意地进了洗手间。 纪也咬下唇,重新将袋子里的馄饨拿出来,摆好。 她正要收拾,院子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响了不少下。 纪也走到洗手间外,朝着里面道:“江让,有人在敲门。” 她听到洗手间里有水声,淅淅沥沥的。 洗手间的门做的是磨砂玻璃,看不清里面,却还是能隐隐看到江让挺拔的身姿和轮廓。 应该是在洗澡。 纪也侧过身,垂眸,脸颊跟着红了。 江让的声音带了几分懒散,混合着水声,有些远,“你开下吧。” 纪也微顿。 她走出院子,径直开了门。 原本以为又是送家具的,没想到门一开,看到的是背着包的曾斯宇。 曾斯宇手撑着墙,见门开了就忍不住抱怨道:“你他妈在干嘛呢,开个门磨磨叽叽……” 他话还没说完,头一抬,看到纪也,整个人愣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 纪也有些尴尬,反应过来后,向曾斯宇打招呼:“学长。” 曾斯宇嘴唇动了动。 须臾,忍不住骂了句:“卧槽。” - 曾斯宇跟着纪也进屋时,江让正好从洗手间出来。 他头发半湿,换了件上衣和长裤。毛巾搭在肩膀,他抬手在擦发梢。 “谁敲门?” 甫一抬头,就看到曾斯宇站在玄关,紧紧盯着他。 “……”江让索性把毛巾扯下来,往头上擦。 他懒懒开口,“你怎么来了?” 曾斯宇内心冷嗤。 听听这话,什么叫‘你怎么来了’? 我他妈要是没来,还不知道原来你这条狗真的不在做人。 纪也看了他们一眼,小心翼翼出声,“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江让从桌上拧开矿泉水,又丢了一瓶给曾斯宇。 “厨房里有勺子,去拿。” 这话是对纪也说的。 纪也愣了下。 江让的目光瞥过来,下巴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随即坐到沙发上。 纪也反应过来,乖乖去了厨房。 曾斯宇见她走远,忙不迭扔下包,跪坐到江让身边,一手掐住他肩膀,问道:“你他妈都把人带这儿来了,你就不怕老爷子知道。” 江让身子嫌弃的避开他的手,轻哂,“毛病。” “我毛病?”曾斯宇反指下自己,“江让,人纪也就是个乖乖生,你他妈真把人拐回来弄了,打算怎么收场?” 江让将毛巾丢在茶几上,漫不经心从茶几上拿烟,嗤笑声,“怎么弄法?” 曾斯宇睁大眼,不可思议道:“你真的,做个人吧,就她那小身板,经得起你折腾到现在?” 江让掏烟的手微顿。 小姑娘身上几两肉他一清二楚,可这话从曾斯宇嘴巴里说出来,又换了个味。 他伸手把人推开,“脑子有毛病就去照下CT,别上老子这发疯。” 曾斯宇看着纪也的身影,没回话,又问:“算了,我就问你一句,戴了没?” 江让斜眼睨他,再也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 这脚下得狠,曾斯宇踉跄着,往茶几上跌去。 茶几拉过地板,发出尖锐声响。 纪也拿着勺子从厨房走出来,脚步倏顿。 “你们……别打架了……”小姑娘声音软又轻。 曾斯宇瞬间觉得, ——江让他妈更畜生了。 - 曾斯宇的到来,倒是缓解了纪也的局促。 三人吃了午餐,曾斯宇觉得没劲,提议找家台球馆打发时间。 纪也怕影响他们,便说不去了。 曾斯宇非不让,江让抬眸也没说话。 五分钟后,纪也还是被带着出门了。 离小镇不远的商业街上有家台球俱乐部,三人上了江让的车,往那儿去。 车上,坐在副驾的曾斯宇回头,问纪也:“也妹妹,你老家也是这儿的吗?” “我是宜市人,小时候跟着外婆住在这儿。” 曾斯宇觑江让,“哦,原来是这样。” 江让透过后视镜瞥了纪也一眼,又忍不住朝曾斯宇轻嗤一声。 终于搞清楚状况的曾斯宇假装没听见,继续和纪也聊天。 台球馆离小镇不远,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停好车,纪也跟着他们走进去。 江让在前面开了台,又拿了两瓶可乐和一盒热的阿华田。 他把阿华田递给纪也。 纪也接过。 掌心传来热度,驱赶了室外带来的寒意。 纪也把吸管插进去,吸了口轻声道,“谢谢。” 江让垂眸,见她模样呆萌,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 纪也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江让和曾斯宇打,虽然她看不懂,但还是莫名觉得江让好厉害。 少年手臂长,挥杆时动作利落果断,刘海垂在额前,底下就是那双慵懒的桃花眼,薄唇微动,在骂曾斯宇:“菜逼。” 纪也才发现,他好像什么都会。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江让挥杆后抬眸,朝纪也看了过来,轻轻挑了挑眉骨。 他问,“要玩吗?” 纪也摇头,“我不会。” 江让嘴上叼着烟,眸子微扬,痞笑道,“我教你。” 曾斯宇见状不禁朝江让嗤了声。 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的说,“来都来了,试试呗。” 纪也思忖片刻起身。 江让顺势把球杆递给她,人跟着站到了她身后。 “抓杆,弯腰向前。” 他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臂,轻轻向前抬。 “左手做个弧度,拇指夹住……” 纪也身子一僵。 他的声音就在耳侧,气息沉哑,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见。他的指尖微凉,覆住她的手背,带着她的手臂轻抬。 纪也的耳垂顿时红得发烫。 她保持着躬身的动作,却格外僵硬。 江让应该是察觉到了,挺坏的,在她腰间轻轻捏了捏。“放轻松。” 语气里还含了笑。 只这一下,纪也连着腿也跟着软了。 她微微偏头,夹在耳根的发丝掠过他的唇。她不敢抬头看他,轻声问了句:“这样吗?” 两人贴得近,江让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到她的后背和肩胛骨,是硬朗的味道。 江让甚至能看到她耳后的那颗小痣。 很小,却红红的。 须臾,她听到他轻笑声,“试试。” 纪也随即挥杆,花架子做的足,却没打到球。 一时更糗了。 曾斯宇也跟着笑。 江让笑得坏,他肩膀微抖,从她身后退开,去够巧粉擦拭球杆,然后点点头: “我的锅。” 老师没教好。 纪也发现他是真的坏,变着法子寻她笑话。 可明明起了恶劣心思,笑起来还是那么晃眼。 更讨厌了。 江让见她表情可爱,忍不住笑了下,“脸红成这样,真跟猴子似的。” 纪也再也憋不住,推开他,径直去了洗手间。 这种店的洗手间都是男女共用的,里面没人,纪也锁了门,抬头看镜子。 果然看到自己的脸红到了脖颈。 她用冷水扑了下脸颊,直到烫人的温度骤降,才开门出去。 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了几个男男女女,应该是在等位。 纪也没在意,往外走,却没想到有人喊她名字。 “纪也?” 纪也闻声抬眸。 对方是个胖子,年龄和她差不多,戴了副眼镜,听口音是当地人。 她微微蹙眉,认出了他是生煎铺子老板的儿子,张宇。 她朝对方点点头,并没有寒暄的意思。 张宇家和纪也外婆家住在一个弄堂,也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只不过后来张宇受他妈影响,拉着弄堂里其他孩子孤立她,关系并不好。 “真是你啊,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呢。” 张宇和一帮朋友站在一起,上下打量她。 纪也瞥了眼江让那头,见他和曾斯宇在打球,并没有朝这里看,微微松口气。 张宇继续问:“我听说你考上了A大,还是跳舞的,不过不知道是跳哪种舞啊?” 张宇话说的混,他身边的朋友看着不像好的,也都跟着笑。 纪也不想在这儿和他掰扯,说了声,“借过。” 张宇自然不干,高胖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路。 “干嘛啊,说你两句怎么啦?你小时候又不是没听过。” “欸,你妈怎么样了,还在做人小三吗?” 纪也眸光一颤。 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仔细看,很快隐隐泛着水气。 张宇倒像是抓到了她的痛点,指着她向朋友解释。 “哦,她妈以前是给有钱人当小三的,咱们镇的人都知道。” “人家老婆还来闹过呢。” 张宇笑的肆意,他身边的人更是不明就里,看向纪也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不会也是在给有钱人跳舞吧?” 说完,所有人都跟着大笑。 纪也身子轻抖,眼底蓄着光,像是泪,双眸紧紧盯着张宇。 她指尖微屈,掐紧,指甲盖陷进掌心,传来阵阵痛感。 “跟你有关系……” 她刚要开口,耳朵忽然被异物塞住。 纪也抬眸,就看到江让站在她身侧。 他微微躬身,身影将她笼罩,眸色浅淡。 江让垂眸,伸手替她将耳机塞好,顺势捏了下她的耳垂。 耳机里放着音乐,是温柔的嗓音。 纪也眸光轻闪,仰头,紧紧盯着他。 顿时,整个世界除了耳机里那首歌,只剩下江让落在她耳边的那句话,沉且轻。 “别听。” 下一瞬,纪也听到男声在唱: -我多想告诉你 -是个男生都会喜欢你 -我的幽默风趣全都属于你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歌曲来自——余佳运《最好的都给你》 感谢在2022-07-11 23:37:47~2022-07-13 00:4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67670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的噗噗精 6瓶;芝士卷卷薯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台球馆的玻璃门开了又关。 有冷风借势吹进来, 被江让颀长的身影阻隔住。 纪也掌心微湿,她伸手按了下耳机,抬眸, 只能看到江让的背影。 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心尖上,那一点点酸涩, 就快要跳出喉咙口。 有点痛, 可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江让再转过身,眼底多的是和旁人一样的鄙夷。 张宇的目光顺着江让的肩膀, 看过来。 纪也眸光倏暗,指尖用力到泛白, 手背的青筋微凸, 隐隐打着颤。 江让身子微动, 再一次遮挡住纪也视线。 再抬眸, 张宇一行人已经推开玻璃门,往外走了。 江让转身,伸手轻弹了下纪也的额头。 纪也回神, 仰起头看他,将耳机取下。 音乐声戛然而止, 耳边多了许多嘈杂的声音, 还有台球碰撞的清脆咔哒声。 纪也动了动唇,想开口, 又不知道说什么。 江让神情闲散, 眉眼间舒展开, 垂眸睨她, “小哑巴, 又不开口?” 纪也愣怔。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他还愿意和她待在一块儿吗? 还是说, 像张宇他们一样, 拿她当笑话看。 “江让,你跟他们,说了什么吗?”纪也忍不住问,目光盯着他的黑眸。 江让双手插兜,拖着尾调,模样有些痞,“没说什么。” 他顿了下,轻嗤声,“就告诉他们,不想挨揍赶紧滚。” “……” 纪也手绕过耳机线,下意识勾唇,轻笑出声。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恣意散漫,指尖微屈。“江让,你,能不能不要打架。” 纪也还记得上次在粥店外,他抡起椅子就往人身上砸,那双狂妄深邃的眸底猩红,是真不怕事。 江让觑她。他眉骨轻扬,慵懒的从她手上接过耳机线,晃着,没回。 须臾,只说了声:“走吧。” 他转身,纪也却是伸手,扯过他的衣袖。 江让低头,就看到她的手小心翼翼捏着他的袖口,很白,也软。 他喉结微滚,想起刚才站在她身后,包裹住她的手背,那种细腻的触感,和狎昵。 克制不住的躁郁,最后化成兴味的玩笑,横在江让心头,很痒。 只见小姑娘眸光纯粹,“你没有想问的吗?” 江让身子一顿。 须臾,他敛着的眉眼微收,说出口的话混的不行,“老子是要跟你妈谈恋爱么?” 纪也的脸跟着红透。 她收手,指尖勾过他毛衣上的绒絮,有些静电。 江让朝她扬了扬下巴,吊儿郎当的拎着耳机线,往台球桌边走。 纪也盯着他的背影。 她想,或许自己是可以勇敢一点的。 - 假期最后一晚,纪也回了学校。 晚饭前,邱恬大包小包的,提着袋子推门进来。 她一进来就喊道:“小也,我回来了,想死我了。” 说着把包放下,抱住纪也,“啊,你身上怎么还是这么香啊。” 纪也腼腆笑,推她,“胡说,哪有啊。” “我给你们带了点家里的特产。”邱恬翻出包。 她的包就像百宝箱,一样样拿出来,“这是你爱吃的鱿鱼条,还有小鱼干……” 邱恬家住在海滨城市,是有名的旅游胜地。 顿时,纪也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 “你带这么多啊,不重吗?” 邱恬摆手,“没事儿,我爸妈开车送我过来的。他们知道你喜欢吃,特意买的。” 纪也心头一暖。 她其实挺羡慕邱恬的,他们家离南城并不近,单程大概就要开四个多小时。 可每次邱恬往返,几乎都是她爸爸开车送她。 纪也收起黯淡心思,眼眸笑如弯月,“替我谢谢叔叔阿姨。” 邱恬整理好东西,手臂搭上纪也的肩膀,贼兮兮地问:“还没问你呢,元旦过的怎么样呀?和江让联系了吗?” 纪也在看手机。 听到邱恬提江让的名字,她缓缓抬眸,点头道:“有的。” 邱恬索性拿个椅子坐到她旁边,“真的啊,那你们有进展吗?” 纪也想了下,小声答道:“应该,算有吧。” 说着她垂眸,手揪着包装袋,轻叹口气,“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挺难猜的。” 邱恬手抓椅背,盯着纪也,“你自己在这瞎猜干什么,直接问不就行了。” 纪也的手微微用力。 “怎么问啊?” “告诉他啊。” 邱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喜欢他,就大胆告诉他。就算他不喜欢你,以后回想起来,至少你不会后悔吧。” 邱恬觑她,忍不住笑了,“再说,都什么年代了,你不会还搞暗恋这一套吧。” 陡然被她戳中心思,纪也的脸颊微微泛红。 “我,我再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就凭你这张脸,我看能冲。” 邱恬说完去了洗手间。 纪也重新拿起手机。 就在刚才,江让有发微信过来。 J:【到寝室了?】 JY:【到了。】 过了会儿,江让那边又发了张图片过来。 纪也点开一看,蓦地咬了咬唇。 今天下午她和曾斯宇都是坐江让的车回南城的。 路上她有些犯困,头靠在椅背上睡了一阵。中途迷迷糊糊到服务区时,她被江让喊醒,有些懵。 连发尾上的草莓皮筋被蹭落,竟然都不记得了。 纪也看到她的草莓皮筋,此刻就套在江让的手腕上。 他手腕的青筋处,盖着那颗小小的草莓,很突兀。 J:【先替你保管。】 纪也的心猛地跳了下。 他到底知不知道,男生把女生的皮筋套在手上,是什么意思啊? 纪也想了下,勾唇,索性也跟着装傻。 JY:【你别把我草莓撑坏了。】 J:【撑坏了老子赔你。】 “……” 纪也喝了口水。 心里止不住冒泡。 邱恬在洗澡,嘴里还哼着歌,从门缝中传出来。 纪也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又重新看了眼江让发的那张图片。 最后她切换语音,大着胆子轻声道:“江让,等芭蕾舞比赛结束,回来我们出去玩,好吗?” - 沪市国际芭蕾舞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高秀芸在系里分别选了两男两女参赛。 一行人抵达沪市时,正巧下了一场大雨。天气阴沉,冷得人直打颤。 武一涛是南方人,不太适应这样的温差。 他拉紧大衣,忍不住道:“早知道这么冷,应该带件羽绒服出来的。” 纪也捏着手上的房卡,拖动行李箱,“实在不行去楼下买一件,我刚上来看到楼下就有商场。” 武一涛点头,接过她手上的箱子。 “我来吧。” 纪也顺势松手,没有拒绝。 武一涛拖着两个箱子走在前面,纪也和另一名女生走在后面。 那个女生平时和纪也关系挺好的,拿手臂拱了拱她,揶揄道:“这意思太明显了吧,还搞区别对待啊,怎么就没人帮我拿箱子啊。” 纪也看了眼武一涛的背影,捏了下女生的手。 “别乱说。”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武一涛长挺帅的。” 跳芭蕾的男生身高高,体型好,自然不会差到哪里。 纪也垂眸,摇头,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承认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啊”了声,围在她旁边问。 不过见纪也半天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就没好多问。 电梯上了6层,“叮”得一声开了。 纪也迈步,手机这时震了起来。 她看了眼,居然是曾斯宇。 曾斯宇是那天在回南城的路上,加上纪也微信的。 “也妹妹,听说你去沪市参加比赛了?” 纪也停下脚步,回了声:“嗯,是的,学长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本来想喊你一块儿出去吃饭的,江让说你不在。”曾斯宇又问,“要去多久啊?” “下周就回。” “好的,比赛加油啊。” 纪也刚要开口,武一涛站在她的房门口,转身道:“纪也,我帮你拿进房间吧。” 纪也分神。 她将手机挪离耳朵,侧身点点头,“好的,谢谢。” 说完,纪也又对着电话那头的曾斯宇回道:“谢谢学长,我会加油的。” 可那头忽然没了声音。 纪也皱了皱眉,将手机拿开,屏幕上分明还显示在通话中。 她又贴近,“喂?学长?” 须臾,纪也听到一声很轻,且沉的嗤笑声,漫不经心,带着几分慵懒。 她指尖微屈。 喑哑的嗓音,有些含糊,纪也猜他可能在抽烟。 少年语气散漫,透过频率,像是故意问:“不方便?” 纪也愣了下。 她快速抬头看了眼武一涛的背影,掌心泛潮,用手蹭了蹭裤腿。 轻声回答:“没有不方便。” 说完又觉得不对,喃道:“怎么是你啊……” 吓她一跳。 还偏偏被他听到武一涛的声音。 江让低笑一声,“听到是我你好像很失望。” 纪也自顾自摇头,“哪有,就是有被吓到。” “什么时候比赛?”江让问他。 “初赛在后天,如果能进决赛的话,就要下周回了。” 纪也说完又觉得不对。 他也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搞得她很着急似的。 不过江让没在意这个,只应了声,然后说了句:“行。” 纪也的手机电量不足20%,自动发出一声预警。她看了眼,轻声道:“我手机没电了,先不说啦。” 江让在最后一刻喊她名字,“纪也。” 纪也动作停下。 “加油。” 直到语音通话退出,江让这才放下手机。 手机在他手上转了个圈,他指尖还掐着烟,阳台扶手上散着烟灰,风一吹跟着散了。 曾斯宇从他身后把手机拿回去,忍不住嘲他。 “真上心了啊?” 他们俩熟到穿一条裤子长大,江让什么德性他门儿清。 这逼向来走马观花,什么时候见他对女人上过心。 江让没吭声,只顺手掸下烟灰。 他垂眸,又想到纪也平常脸红的模样,有时局促的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分明软的要命,那双眼却格外坚定。 他喉咙微痒,连烟都压不住。 最后只听到他缓缓说了句:“你少烦她。” 作者有话说: 实在太困短小了 明天告白啦 争取粗长点么么 感谢在2022-07-13 00:44:39~2022-07-13 23:3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士卷卷薯条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沪市淅淅沥沥的雨滴, 扑在冒着热气的落地窗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火锅店内热腾喧嚣,高秀芸坐在主位, 脸上带着明显的笑容。 “这次你们算是给我长脸了,一个个的没让我白操心啊。” 她抬着酒杯, 指了指几人。 纪也垂眸, 忍不住也跟着笑。 和她一块儿来参赛的女生吴萱,拿起酒杯敬高秀芸, “都是教授您教得好。” 高秀芸斜睨她,脸绷住, “现在不喊我灭绝师太了啊?” 吴萱愣了下, 顿时有被吓到。 高秀芸憋不住, 伸手点了下她的脑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怎么说我,啊?骂我的时候可没听一个字好的。” 纪也笑得倒了杯茶,端起来, 乖巧道:“教授,我也敬您。希望您今后更严厉些, 督促我们练功。” 说着, 她手臂碰了碰吴萱。 吴萱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 “对对对, 小也说的对, 我们都是这个意思。” 武一涛和另外一个男生也跟着端酒杯。 高秀芸觑他们, 笑了出来, “行了, 我也没说什么, 少在这儿拍马屁了。” 纪也眯了眯眼,她喝口热茶,从锅里烫菜。 高秀芸看了她一眼,“纪也这次表现不错,拿了女子成年组银奖。刚才散场时,德国柏林双首席的主裁点名问了你的情况。” 纪也微愣。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你们也别这种眼神,这就说明平时稳扎稳打的基训有多重要,以后再偷懒小心连比赛的门槛都进不来。” 高秀芸开始老生常谈。 吴萱几个连连点头。 武一涛拿公筷捞菜,往高秀芸碗里叠,“教授,吃菜,吃菜。” 高秀芸轻哼一声,知道他们嫌烦,没再多说。 纪也咽下生菜,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芭蕾舞的国际赛事,规格挺高的,能拿到成年组银奖非常不容易,纪也自己都没敢想。 回酒店后,纪也早早洗漱完。 她走到阳台上,第一时间拨通了梁玲的电话。 可惜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没有人接。 纪也靠在栏杆上,轻舒口气。 天又开始下细雨,落在脸上,有些冰。 她后知后觉,才发现雨滴并不是水状,隐隐有些颗粒感。 下雪了。 恰逢沪市冬日里的第一场初雪。 纪也伸手,薄翼的雪花落在掌心,没成型,很快就化了。 再放远看,雪花在昏黄的灯光下,就像一场玫瑰雨,转瞬即逝。 须臾,她的手机重新亮起,是梁玲的回电。 纪也勾唇接起,轻快地喊了声,“妈妈。” 电话那头很静,安静的只剩梁玲的呼吸声,听着有些急促。 纪也愣了下,又拿远手机看,时间才八点。 “妈,是我打扰你了吗?” 梁玲明显回神,“啊”了一声,说道:“没有,是有什么事吗?” 纪也垂眸,又有雪花落在她脸颊上,划过唇边。 有些苦。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喜悦莫名被冲淡。 纪也的分享欲陡然散去,她紧握住手机冰冷的壁沿。 “没,没事……” 她刚开口,就听到梁玲在电话那头吼道:“你除了会在家跟我吼,还有什么本事?有本事上楼跟人家吵啊……” 纪也身子一僵。 她将手机远离耳朵,却还是听到了季青松的声音。 “这日子你要过就过,不过就给我带着你女儿滚出去!” 纪也听到,梁玲因为这句话,彻底没了声音。 她发现,他们每次吵架的结尾都是这句话。 忍住喉间的哽咽,和鼻尖的酸胀,纪也轻声问:“你们又吵架了啊。” 梁玲应该是回了房间,声音低了下来,“我也没说什么,冲上来就对我吼……” 纪也舒口气。 彻底歇了心思。 “生气对身体不好,别吵了。” 梁玲心情差,没和她多说两句,就挂了。 纪也坐到阳台的沙发上,下巴磕在膝盖窝。 长长的黑色羽绒服包裹住她的身体,一时间,她如同这个世界的弃婴。 她吸了吸鼻子,鼻尖被冻得通红。 10岁那年,梁玲再嫁,纪也跟着她从小镇搬到了宜市。 季青松没有孩子,在城南有套两居室的房子,做着小本生意。这样的条件在梁玲看来,仿佛是根救命稻草。 可她和季青松的快速结合,对纪也来说,只不过是从一个漩涡掉进了另一个深渊。 纪也想起她的童年。 最多的就是许多个夏天,她晚上练舞回到家,发现燃气打不开,连澡都没法洗。 又想起有一次她开了一整晚的空调,第二天起来就听到季青松在和梁玲吵架。 还有用到一半设置了断电的电脑,和永远打不开的电视。 真要细数,其实纪也自己也觉得挺可笑的。 只不过,纪也在很早的时候就想明白。 对于季青松而言,她不过是梁玲买一送一的赠品。 没有人有义务无条件付出。 更何况,赠品向来可有可无。 没有价值。 - 从沪市回南城,初雪将停。落地后才发现,南城比走时更冷。 纪也甫一走进寝室,就听到砰得一声。 她身子微颤,跟着有彩带落在她肩上。 “恭喜我们芭蕾舞银奖得主,荣誉归来!” 寝室的三个室友并排站着,鼓起掌。 倒是搞的纪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好浮夸哦。” 邱恬上前,揽过她的肩膀说道:“这不是激动嘛,怎么也要替你高兴下。” “谢谢。”纪也有点感动。 杨晓凡接过她的行李箱,问:“奖杯呢,拿出来我们看看啊。” 纪也笑了下,把奖杯从包里掏出来。 几人围作一团,盯着研究。 邱恬抽神,朝整理行李的纪也说,“你不知道,学校公告栏上都贴了你们这次比赛的结果,论坛都讨论疯了。” 纪也手一顿,“贴出来了吗?” 姚圆点头,“对啊,你们系的老师还把照片也发到论坛了。” 说着邱恬忍不住笑,“居然还有人磕你和武一涛的CP,你说好不好笑。” 杨晓凡把奖杯搁在桌上,想了下道:“其实我也觉得挺搭的,可能是因为舞伴的关系吧,那个男生的眼神挺到位的,满满都是爱。” “……” 邱恬看纪也不想聊这个,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 纪也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 她和江让算起来有四五天没联系了,她指尖轻点他的黑色头像,进了他的朋友圈。 江让的朋友圈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状态更新。 倒是杨晓凡又刷进论坛,跟她们八卦:“靠,有人看到学校告白墙上又有人给江让贴小纸条了。” 姚圆凑过去看,“谁啊谁啊?” 杨晓凡:“好像是法学系的赵茹茹。” “啊,我昨天还看到赵茹茹把江让拦在外语学院外面呢,她是真敢呀,论坛里现在都在说。” 纪也垂眸,没接话。 只不过心里隐隐泛酸。 她想了想,还是重新点进微信。 JY:【江让,之前说的约定,还算数吗?】 江让那边回的并不快。 等纪也吃过晚饭,洗漱完躺在床上,他才回了句:【出去玩?】 纪也趴着转身,回了个:【嗯】 发完她又特意补充了句:【我们俩。】 看着自己发出去的字,纪也的心不自觉咚咚咚,一下接一下,冲到了嗓子眼。 江让这次没让她等太久。 J:【成。】 纪也捏着手机,身子缓缓拧成麻花,在床上滚成一团。 - 和江让约好的时间在周六。 邱恬说南城临郊有个乐园,是情侣平常最喜欢的约会圣地。 纪也上网查了下,确实挺美的,游乐设施也多。 她发微信给江让的时候,还挺忐忑,怕他多想。 不过江让并没有意见,只问了时间,就回了个好。 周五晚上,纪也竟然头一次失眠了。 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精神,她嚼了个褪黑素,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到一半还做了个梦,他梦到江让嘴里嚼着口香糖,靠在旋转木马外的栏杆上,单脚撑起,漫不经心地朝她笑笑,然后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纪也是被梦吓醒的。 醒过来时发现已经七点半了。 寝室里只有邱恬在。 邱恬睡得朦胧,就听到纪也从上铺爬下来,柜门开了又关,有些吵。 她用被子捂了下耳朵,后来实在忍不住,半直起身。 “小也,早起傻一天的。” 纪也回过身,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对不起啊,把你吵醒了。” 邱恬索性坐了起来,挠挠头问,“你在找什么啊?” 纪也将手上的毛衣放下,塞进去,“衣服。” “你要出去啊?” “嗯,我约了江让。” “?”邱恬的眼睛一下子睁圆,困意尽散,“纪也,你这是闷声不响干大事啊。”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 纪也叹口气,实在不知道穿什么。 邱恬比她有经验,替她翻了下衣服,最后拿了条学院风的格子裙出来。 “这个呗,最适合去游乐园。” 纪也看了下,是她前阵子在网上买的。 不过后来南城一天比一天冷,她也没勇气穿出去了。 “太短了,会冷吧。” 邱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是要你冷啊,不然你俩怎么穿一件衣服呢。” 纪也听着脸颊微红。 最后她还是听了邱恬的话,默默换上了短裙,上面搭白色的短款毛绒外套。 她把头发放下来,又难得化了个淡妆。 出门前邱恬朝她比了个大拇指,鼓励道:“肯定能成的,放心去吧。” - 乐园在临郊,和A大在两个方向。 纪也八点半出门,坐公交转地铁,一个多小时才到。 她到的时候乐园刚开门没多久,已经排了不少人,陆续入园。 门口放着迎宾的欢快音乐,纪也看了下手机,正好十点。 她和江让约的是十点半,是她早到了。 好在今天天气好,南城的雨终于下够,太阳透过厚厚的云层,露出金色一角,照耀在潮湿的地面上,连水塘都反着白光。 纪也发现乐园门口,穿短裙的姑娘还真不少。 她们大多挽着男友,脸上挂着笑。 她捏紧手机,再一次看了眼时间,耐心的等待着。 只不过半个小时过得很快,太阳攀升,纪也却觉得越来越冷。 她不自觉动了动脚,寒风透过光腿神器,钻进膝盖和脚腕,沁骨的凉。 她重新按亮手机,显示已经十点三刻。 纪也抬眸,正好看到有对情侣从她身边小跑而过。 女孩子嘟着嘴,伸手捏了下男生的腰,撒娇道:“都怪你,出门慢吞吞的,一会儿都赶不上花车巡演了。” “行行行,我的错,快走吧小祖宗。”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纪也心里有些闷,忍不住给江让发了条微信。 JY:【江让,你出来了吗?】 JY:【大概还有多久到呀?】 她盯着发出去的绿色条框,久久没有回神。 可始终没有等来江让的回复。 直到时钟划过,短针和长针缓缓重叠在一起。 纪也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不会来了。 广场也从喧嚣逐渐变得冷清。 冷风灌进耳蜗,连着双腿都冻僵了。 纪也脚步微动,背着包,往入园广场上的长椅边走。 入园的人逐渐变少,整个广场唯独只剩下她,仍旧停在原地。 她深吸口气,心尖却像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攥住,拉开一道口子,锥心刺骨的疼。 纪也忽然觉得,喜欢江让的这些日子,好像每一天加起来都没有今天来得苦。 自己于他而言,算什么呢? 或许只是无聊的调剂品。 同样可有可无。 这样想着,纪也睫毛颤了颤,眼泪就掉了下来。 长椅边有个小亭子,纪也透过亭子的玻璃门窗,看到自己的倒影。 广场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微乱,她的鼻尖冻得通红,泛着酸。 而那双细腿,空荡荡的垂在座椅上,显得格外讽刺。 - 南城附一院。 江让靠在VIP病床外,闭着眼。 医院走道上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有两个小护士来回走了好几圈,回到护士台又围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真的好帅啊。” “我刚刚又走近看了,近看更帅欸。”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我都不敢问。” “长这么帅,肯定有吧。” 病房门从里面打开,江彻走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江让睁眼,偏过头,眼底隐隐有些红血丝。 他起身,想摸烟,一想这里是医院,又将烟盒塞了回去。 “怎么说,死不了吧。”江让语气散漫,浑得很。 完全让人想象不到里面躺着的是他老子。 江彻觑他,“血压高,差点儿没缓过来。” 江让撩下眼皮,轻嗤一声。 “你就不能少说点气话,真把他气死了,你才要后悔。” 江让勾唇,笑得懒怠,“得了,戏演过了就没看头了。” 江彻挑眉,下巴抬了抬问他:“不进去看看?” “不了。”江让晃着手上的打火机,漫不经心道:“免得又被我气到,刚降的血压又得上来,浪费医疗资源。” 江彻也懒得管他,径直回了病房。 江让重新坐下来,半躬身,抬手捏了捏眉心。 半晌,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 手机昨晚他回老宅的时候就调成了静音。 今早在餐桌上,他和江宏吵了两句,江宏气得血压飙升,差点儿栽倒在地。江让忙着开车把他送到医院,一直忙活到现在。 点开,才发现有两条微信,和两个电话,都是纪也的。 江让眉心一跳,视线瞥过日期,又蓦地顿住。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快速起身,骂了句:“草。” 第31章 艳阳高照的晴天只露出头, 层云叠目,午后起了阵风,南城下起了雨夹雪。 雨雪湿度大, 阴冷潮湿。 雪花势头正好,很快结出薄层。 纪也回寝室时, 有些狼狈。 她头上攒着冰珠子, 白色毛绒外套的绒絮,粘在一起, 有点丑。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眶通红。白皙的指尖僵红着, 隐隐打颤。 邱恬窝着在刷综艺, 听到开门声抬头看, 愣了下。 “小也, 你怎么回来了啊?” 现在是下午三点。 按照邱恬的想法,这个点她应该还和江让在乐园里。结束两个人怎么说还得吃个饭吧。 要是小也告白成功,今晚肯定不会早回来的。 邱恬下床, 下意识拉了下纪也的手,只感觉冰凉。 “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到底怎么回事?” 纪也垂眸, 把包放下,只说了句:“恬恬, 我好冷, 我先去洗澡。” 邱恬微愣。 “不是, 你……” 纪也没回应, 拿了睡衣就往洗手间走。 砰得一声, 门关上。 邱恬看着洗手间的门板轻轻晃了下, 然后传来水声。 纪也靠在台盆边, 热水的雾气很快将室内蒸满。 缭绕氤氲间,唯有一双澄澈的双眸,红得就像要滴血。绽开,又像一朵垂头的蔷薇,了无生气。 洗完澡出来,纪也的脸还是有些白。 邱恬就站在洗手间门口,伸手拉她。 “小也,江让他,他拒绝了吗?” 纪也摇头,她喉间哽咽了下,嗓音有些哑,“他没有来。” 邱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抱住纪也,“小也,他可能是有事耽误了……” 纪也唇轻牵。 “我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她声音很轻,手紧紧攥着,“恬恬,我放弃了。” 或许,她永远都得不到想要的吧。 纪也垂眸,憋了许久的情绪,在寝室空调吹出的暖风下,彻底崩了。 她的脸颊埋入掌心,泪淌过指缝,滴到桌上晕开一片。 邱恬忍不住鼻尖微酸,“没事没事的,小也,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不是非江让不可啊。” 纪也摇头。她眸底染着红。 她的满腔勇气,尽数被丢弃在乐园广场上。 或许再也捡不起来了。 可是,她甚至都没机会开口。 纪也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没事,我睡一觉就好。” 邱恬还想开口劝,可纪也已经爬上床,背过身,很快没了声音。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纪也只觉得浑身都痛。 她动了动,身体很沉,想开口,嗓子却像被撕裂般。 她直起身,起床倒水。 邱恬见她脸色不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烫啊,你是不是发烧了?” 纪也勉强咽下口水,“头晕,不太舒服。” 邱恬起身换衣服,又从柜子里拿了件厚外套丢给纪也。 “走吧,去医院看下。” “我吃点药就好。”说这话时,纪也的鼻音已经有些重。 “你都烧成这样了还硬撑什么,快走啦。” - 到医院后,邱恬去挂号,纪也在诊疗台测体温。 护士看了眼耳温枪,“39度,拿了号去1号诊室。” 邱恬取号过来,将纪也的手机递过来。 “小也,你手机没电了,我先帮你付了。” 纪也看了眼黑屏,点头,“我一会儿给你转。” “不着急,那边有充电宝,我去帮你借一个。” “好。” 纪也拿着挂号单进了诊室。 看诊后,等血项报告出来,医生建议她挂两天水,不然寒热很可能会压不下去。 纪也和邱恬又重新排队缴费拿药,等坐到急诊输液室,已经快六点了。 一共三袋水,纪也靠在椅背上,眼睛沉得快要睁不开。 邱恬看了眼时间,对她说,“小也,我去附近给你买点吃的,你先睡会儿。” “麻烦你了恬恬。” 邱恬走后没多久,纪也的手机电量逐渐恢复,缓缓亮起来。 开机后的一分钟内,微信连续震动,还有不少运营商的短信跟着进来。 纪也垂眸,点开,落下的睫毛轻轻颤动。 所有的微信信息,全部来自江让,总共十几条。 -【临时有事耽误了】 -【我在赶过来的路上】 -【等我。】 -【纪也,接电话】 短信提示上面,同一串号码呼叫了好多次。 纪也怕弄错,点进通讯录看了下,是江让的手机号。 她捏紧手机,指尖微屈,关节处隐隐泛着白。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还是觉得委屈。 她没回,将手机锁屏,抬头看了眼盐水袋,重新闭上眼。 可那颗刚沉寂下来的心,再一次被江让的话拨动。 纪也忽然发现,原本的困意散去,如今只剩下一点酸。 手机震了两声,纪也抬起手看,是江让打来的。 她垂眸,手背的针头牵着滴管,动起来有些疼。 又响了几声,纪也还是接了。 “在哪儿?”江让的声音传来,有些躁郁,不同于往日的沉。 纪也手动下,轻声道:“在外面,有事吗?” 话说出口,电话那头显然默了下。 须臾,她听到江让轻叹口气,嗓音喑哑,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低姿态。 “纪也,给我判刑前,总该提审一下吧?” “你在哪里,我过来。” - 江让原本是要往A大赶的。 重新调转车头,等他人到急诊输液室的时候,邱恬正在给纪也喂饭。 少年个子高,灰色卫衣帽子搭在羽绒服外面,脚上穿了双限量版球鞋。仍旧英俊帅气的侧脸,他轻撩下眼皮,微微抬眸,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纪也身上。 江让走近,颀长的身影将头顶的白炽灯笼罩住,落下一片阴影。 纪也抬眸,腮帮子微动。看清人后,她没说话。 邱恬愣怔,顺手将饭盒放下。 她虽然心大,但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索性起身,将纪也的随身包和票据递给江让。 “我忽然想起来学校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邱恬说完甚至都没看纪也一眼。 就这样无情将她抛弃了。 江让伸手,从旁边拿了个凳子,朝纪也面前一坐。 这样的场合,周围挺多人的,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尴尬。 江让将座椅上的饭盒拿起来,用勺子盛了口,送到纪也唇边。 纪也抬手,不自在地闷声说了句:“我自己来。” 她伸手,刚要接,手腕却忽然被江让握住。 他的指尖有点凉,大衣上带着水渍,湿漉漉的。 江让垂眸,眉骨轻挑,沉声道:“你手肿了自己不知道?” 纪也一愣,这才低头看。 其实她刚才就觉得手背有些痛,只不过没有在意。现在她的手背已经快要肿成小馒头一样高。 江让起身,去护士台喊人。 纪也盯着他懒散的背影,觉得他其实挺可恶的。 他在自己这儿,好像从来都是来去自如。 就像现在,他说他要一个解释的机会,自己就立马心软了。 护士跟着他过来,低头解开绷带。 “针头滑动了,换只手重打吧。” 护士给纪也拔了针,又重新去做准备,“按五分钟。” 江让躬身,接过她的手,替她按住贴带。 纪也的脸颊和他的平视着,能够清楚的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俊挺的鼻梁。 江让垂着头,刘海落下,顺着搭在眼皮上。 纪也呼吸一窒。 他的气息强势,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箍着她。 纪也不敢动,微微偏头。 须臾,江让撩下眼皮,正视她。他压着嗓子,语气低哑,问她:“纪也,给个重考机会呗。” - 纪也挂完水,跟着江让出了医院。 他的车就停在急诊楼外,走几步就到。 两人上了车,内外温差大,车窗上蒙着雾气,将外面的景象遮挡住。 直到江让发动车子,随后有空调暖风拂来,渐渐能看到车前盖上积起的一点雪花。 连着冰渣子也融化在后视镜上。 江让没有开车,身子靠在椅背上,脱下大衣,问她:“冷吗?” “还好。” 刚挂完水,烧还没全退。 纪也的脸微微泛着红。她手抓紧安全带,偏头看外面。 江让手肘撑在车窗上,盯着她的后脑勺,难得耐着性子解释:“纪也,今天是我家里临时有事,忘记提前跟你说。” 纪也眼睫轻扇,咬下唇,“我知道了……” 他在微信里其实已经解释过了。 更何况,她已经决定不再喜欢他了。 江让舌尖舐过唇角,沉声问:“所以知道归知道,还是在生我气?” “没……”纪也喃了声,然后转过头,盯着他意气风发的俊脸,问道: “江让,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生你的气啊?” 话说到这,所有的委屈顷刻翻涌,纪也鼻尖一酸,连眼角都变得通红。 江让身子明显滞了下。 他狭长的双眸微眯,说出口的话裹挟着狎昵和轻佻,很轻,很软,落在纪也心头如同棉花球一般。 他问她时,眼神滚烫,带着温度。 “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 纪也笑了下。 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 “江让,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要是,要是不喜欢我,能不能不要这样耍我啊?” 因为她会当真啊。 她会把他的好,当成希望。 然后忽然从高处狠狠摔下来,成为最狼狈不堪的笑话。 江让看着她,小姑娘人小小一个,巴掌大的脸,缩在白色羽绒服里面。澄澈的双眸好似迷路的兔子,四处都红得发亮。 她哭得挺累的。 上气不接下气,有点喘。 江让喉结微滚,抑制住了体内的躁郁。 他低笑声,漫不经心问了句:“谁跟你说,我不喜欢你?” 纪也抬眸。 湿漉漉的双眸对上他的。 半晌,见她没吭声,江让又问了一次:“纪也,我有说过我不喜欢你吗?” 纪也伸手,用贴着贴带的手背擦眼泪。 她有些懵。 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让够过去,抓下她的手,指腹摩挲干净她手背上的泪。 纪也抽回手,吸了吸鼻子,摇头。 “江让。” 不知道是不是烧得迷糊,纪也喃了句,又喊他名字。 她特别喜欢喊他的名字,觉得他的名字好好听。 纪也只觉得脑袋昏沉,挂了水整个人犯困。 可有些话借着糊涂,说出来反而容易些。 “我之前,是真的很喜欢你。这次约你出来,也是想跟你告白的。” “不过老天爷好像也不希望我说出来呢。要不然,你就还是做我的学长吧,行吗?” 她仰头,潋滟的唇瓣有些白,仍旧惹眼。 江让眉心一跳。 他没应声。 纪也再一次垂眸。 “啊……”她失望的敛眸。 “那是做学长也不行吗?” 眼泪掉在黑色真皮座椅上,顺着弧度,一滴滴往下淌。 江让忍挺久的。 真挺久。 可他蔫坏,非要从小姑娘嘴里翘话,硬生生憋了半晌。 江让伸手,掌心轻握住纪也的下颌,将她的脸微微捧起。 指尖碾过她脸颊上的泪珠,恣肆道:“纪也,老子不做什么狗屁学长。” 纪也看他。 江让却懒散勾唇,紧锁住她说道:“要做就做男朋友,你要试试吗?” 作者有话说: 有事耽误来晚了,红包强制爱一下。 另外有读者问什么时候到都市篇。只能说快啦,故事的完整性不是说几句话就能交代清楚的,知道很多宝不太喜欢看校园,不过我还是会坚持写完的。 毕竟!!他们还没亲过,还没do啊!!!感谢在2022-07-15 00:35:36~2022-07-16 01: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88481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525356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纪也回寝室后, 径直放下包。 她在车上出了身汗,寒热已经慢慢退了。 寝室的暖风淌过心尖,半分寒气不带。 邱恬喊她一声, 纪也没应。 她捏紧手机,走到阳台门边, 踮起脚尖朝外望。 邱恬和杨晓凡对视一眼, 刚要上前,只见纪也拉开阳台门, 就走了出去。 啪一声。阳台门阻隔住视线,留下屋内的人面面相觑。 雪还在下, 纪也双手搭着阳台边缘, 微湿, 带着沁骨的凉。 指尖微屈, 掌心浸过雨雪,她却浑然不觉得冷。 天鹅颈伸长着,悄悄向外探。 那辆黑色的车还停在楼下。 是周六, 女生寝室进出的人多,许多女生三步一回头, 相互咬耳朵。 还有些在屋子里的, 收到风,纷纷跑到阳台上来看。 纪也看到江让人靠在车门上, 他微微躬身, 指尖掐着烟, 漫不经心眯眼抽着。 他没穿外套, 寒风凛冽中, 只套了件带帽的灰色卫衣。和车身相融, 颀长挺括的身影落在路灯下, 那双黑眸微掀,朝二楼看。 利落的下颌线微扬,顺着眉眼,有几分懒倦。 纪也下意识向后退一步。 从江让的角度看过来,只能看到203阳台上,一个黑色圆圆的脑袋,悄悄隐在暗处。 他轻哂,手上掸了掸烟灰。从中控台解锁手机,拨通了纪也的电话。 纪也的手机铃声响起,有些突兀。泛着光的屏幕映衬着她的脸,有藏不住的错愕。 她忙不迭按了接听。 江让单腿微屈,语气带着谑气,“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一小时前。 在医院门口,自从江让开口问了那句“要不要试试”,纪也直接愣了一路。 她的手紧紧抓着包带,直到车门落锁,江让伸手挂挡。 少年偏头,见她还有些发愣,忍不住轻哂。 他点点头,散漫道:“没事,你慢慢想。” 说完,他骨节分明的手打转方向盘,车缓缓滑进车流。 纪也那一刻觉得,她的头昏脑胀,可能不止是因为发烧的缘故。 江让那句话明明不长,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可她还是懵。 直到进了A大,车子稳稳停在宿舍楼下。 江让偏过头,路灯的斜影,影影绰绰打在他的侧脸上。他狭长的眉眼微扬,双眸如黑曜石,沉而深,轻扫过她的脸颊,和微张的唇瓣。 他嗓音喑哑,带着几分蛊惑,“纪也,49分钟过去了,还没想好?” 纪也身子动了下。 她眼皮轻颤,快速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太突然了,我就是,就是还没准备好。” 江让转头看向前面,勾唇反问:“是没准备好和我在一起?” 纪也摇头,“是没想过。” 江让嗤了声,撩下眼皮,漫不经心道:“现在允许你想。” 说着他伸手,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像退了点,不过,脸还是红的。” 他指尖有点凉,激得纪也的额头顺势向后撤。 反应过来,松开安全带,纪也手揪着包带。 带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勒出好几条痕。 “那个,我,我先上去了。” 想了下,她还是抬眸,对上他的眸子,“我回去就告诉你,好不好?” 江让没强留她。 其实纪也到现在,还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在车上时,她不止一次掐自己的大腿,直到痛感袭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问她要不要和自己试试。 其实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她又怎么可能不愿意。暗恋的苦就要戛然而止,要窥见天光,美梦成了真。 纪也后背靠在墙上,耳根子发软,烫得很。 明明是下雪的天,鼻尖的呼吸凝成白气,一下下,却格外灼热滚烫。 她向前两步,身子回到阳台边,再垂眸,便和他四目相对。 江让直起身,两人一上一下,遥遥相望。 “江让。”她又喊他。 江让心头一痒。 好似被羽毛拂过,想揪住,又怕弄坏。 “昂。”江让吐口烟圈,沉声应。 “那,以后请你多多指教啦。”纪也语气轻,特别软。 这一次,她没有躲开江让的眼神,直视着。 是炙热,缱绻,溢出的,好多好多个喜欢。 江让掐烟的指尖微颤。 他眉心跟着轻跳下,低头,笑声从胸腔浮出。 他说,“怎么办,有点后悔让你上去了。” 纪也没懂,微微晃了下脑袋。 江让忍不住咬了下后槽牙,怕吓到她,“进去吧,外面冷。” 纪也瞥过他身上单薄的卫衣,咬下唇,才有点后悔。 后悔让他等了。 “你也是,小心感冒。”说完她又看到他掐灭烟头,“还有,你少抽点烟。” 二十一岁的少年,恣意散漫,烟瘾就那么重。 江让将烟盒扔回车里,听到她的话,手上动作顿住。 随即是哂笑,“才刚开始,就想管我了?” 纪也咬了下唇,他说这话的语气有些低,带了几分额外之意。 纪也垂眸,有点失落和紧张,“我没有这个意思。” 江让打直腿,收回目光,“进去吧。” “好。” 电话挂断,纪也转身,进了里屋。 邱恬和杨晓凡两人就贴着阳台门边,门一开,两人踉跄着跌了下。 纪也将手机背在身后,脸颊一红。 邱恬伸手,将她按在椅子上。 “老实交代,什么情况啊?” 杨晓凡抬了下手机,“就是啊,论坛上有人发帖,说江让的车就停在咱们这栋楼下,现在都在猜是什么情况呢。” 纪也手托腮,后背的汗被暖风吹干,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她抬眸,看了她们俩一眼。 “就是我和江让,在一起了……” 203寝室很快发出两道尖叫声。 纪也直起身,伸手捂住两人的嘴,冲她们嗔道:“你们俩小点声好不好。” 杨晓凡推了下她,“牛逼啊纪也。” “我就说他肯定对你有意思吧,我的眼睛就是尺,别不信了。”邱恬跟着说道。 纪也还有些轻飘飘的。 “牛逼,能搞定江让的女人,是我舍友欸。” 杨晓凡恨不得发朋友圈昭告天下。 纪也没应声。 因为她也不确定,江让是一时兴起,还是认真的。 或许,她也会和他以前谈的那些女朋友一样,不出几天就被甩了。 不过她想通了,就像邱恬说的,无论结果怎么样,至少她以后回想起来,不会后悔。 巨大的兴奋后,疲惫感接踵而至。 纪也快速洗漱后,躺回床上,就收到了江让的微信。 J:【明天什么时候去挂水?】 医生开了两天的药,明天还得再跑趟医院。 纪也看了下课表,回他:【明天早上有英语课,下课后去。】 她困意逐渐袭来,眼睛垂着。就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捏着的手机再次震了下。 J:【我陪你。】 纪也忍不住勾唇:【好。】 发完,他看了眼江让的头像,点进去,默默将他的微信设成置顶。 最后还在他的微信名后面,偷偷加了个红心。 改完,纪也头一歪,沉沉睡去。 - 早上的公共英语课人多,纪也和邱恬到的时候,阶梯教室已经坐满了人。 邱恬看了下,拉着纪也去了后排的位置。 “好多人啊,早知道早点来了。”邱恬翻了下包,“眼镜都没戴,今天是瞎子上课。” 纪也笑出声,“没事,我帮你做笔记就好啦。” 邱恬“啊”了声,“你怎么这么软啊,我要是江让肯定也受不了。” 她这话脱口而出。 前排的几个女生回过头,瞥了她们一眼。 纪也愣怔,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小点声。” 江让的名字,在A大特别招人眼。几个女生上下打量她们,随后转头,围着窃窃私语。 “昨天后来有结果了吗,江让在那等谁呀?” “不知道,不过那栋楼住着纪也,应该不会是她吧。” 说着她们又缓缓回头,偷偷看纪也。 “应该不是,她不像是江让喜欢的类型。” “我也觉得,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寡淡了点。” 邱恬听了有些恼,故意伸腿,踢了踢前面人的椅子。 女生皱眉回头,邱恬茶里茶气的笑下,说道:“不好意思啊,腿太长,不是故意的。” 那个女生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纪也扯过邱恬的手臂,轻声道:“你干嘛呀?” “她们在说你,你没听到啊?”邱恬愤愤不平。 其实纪也对旁人的说三道四,早就习惯了。 这两句话算什么。 再难听的她也不是没听过。 她笑了下,“我都不生气,你有什么好气的,让她们说呗。” 邱恬哼了声,“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脾气。” 纪也瞥了眼门口,朝她说道,“教授来了,上课吧。” 邱恬这才闭上嘴。 纪也的英语,其实挺烂的。 她宁愿在练功房跳上一天,也不愿意背单词。 高考时,梁玲就特别担心她英语落分。好在她发挥的中规中矩,没太离谱。 纪也托着腮,盯着投影仪上的单词,脑袋止不住轻点。 就连后排有轻微细小的动静,她也没在意。 邱恬看不见,索性偷偷玩起手机。 纪也晃了下脑袋,往前一栽,人又再次清醒些。 老教授贼精,戴着眼镜睨了眼下面的人,开始提问。 纪也把头埋低。 这么多人呢,她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好在最后没点到她的名字。 纪也又换手撑头,打起精神做笔记。 须臾,她感觉到马尾被轻轻扯了下。 她以为是错觉,也没多想,伸手抚了下。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很轻的低笑声,纪也浑身一僵,没回头,但还是隐隐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香。 她的心蓦地跳到了嗓子眼。 过了会儿,马尾再次被轻扯,力道比刚刚稍微重了些。 纪也缓缓回头,抬眸,就看到江让坐在她身后。 少年的腿翘在座椅横杠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勾着唇,朝她轻挑下眉。 纪也:“……” 感受到后排的所有人,目光都盯到她身上,纪也的脸颊格外红。 她今天穿了件奶白色羽绒服,脸色白又红的,好像更可爱了。 江让神情闲散,晃着腿,朝她扬了扬下巴。 “学妹,认真上课,不知道?” 邱恬在旁边憋笑,肩膀不自觉抖动着。 纪也有些局促,身子向后靠,轻声问:“你怎么来了啊?” 江让睨她,桃花眼勾着笑,漫不经心道:“我一直在想,你英语为什么这么烂,现在找到原因了。” 话音刚落,纪也手上的笔应声掉在地上。 她想到上次他代教授随堂测,收卷子的时候江让瞥了下卷面,狭长的眼底满是戏谑。 凭他的能力,估计都猜到她英语烂了吧。 纪也弯腰将笔捡起来,耳根子发烫,觑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不要影响我学习。” 江让笑了。 他眉眼舒展开,脚尖踢了踢她的凳脚。伸手,帮她把头摆正,“行。” 两人的声音窸窸窣窣,后排的同学有好几个都偷偷在拍照。 老教授将眼镜扶正,朝他们这边看。 须臾,教授讲课的声音顿住,伸手指了下纪也这边。 “那边两个,在说什么呢?” “还有那个男生,你好像不是我们班的吧?” 老教授的话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纪也将头埋进书里,脸颊炸开了花。 而始作俑者,淡定的撩下眼皮,神情自在,觑了眼纪也的背影。 前排的人才发现江让在这儿,教室里一下子闹哄哄的,嚷在一块儿。 江让性子懒散,对上老教授的眼,身子微微向前倾。 “您继续,我就一旁听的。” 老教授睨他,鼻腔里轻哼了声。 “大三的来旁听大二的课,你倒也好意思。” 教授是外语系的,哪有不认识江让的。刚才就看到他在后面做小动作,简直胡闹。 江让笑,少年意气风发,肆意狂妄。他眼里没个正形,又痞又帅,前排的好几个女生都快要疯了。 “靠,到底是谁呀,我特么要死了。” “估计真是纪也,没看到她就坐江让前面吗?” “哎,之前江让谈恋爱,也没见他那么高调过呀。” 纪也的脸颊缓缓抬起,她捂着脸,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发烧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热啊。 江让盯着她的小动作,哂笑声。 他伸手,再次扯了下纪也的马尾,掌心轻抚过她的头顶。 朝老教授道:“昂,没办法,女朋友小,陪个读。” 第33章 这节课上的格外备受瞩目。 还没挨到下课, 论坛服务器整个就炸了。 纪也没看手机,跟在江让身后,往教室外走。 下了楼梯, 邱恬抱着书,准备开溜, “小也, 我先回去了啊。” 说着他觑了江让一眼,朝他挥手, “学长再见。” 江让垂眸,勾唇, 抬了抬手。 邱恬走后, 纪也反倒有些不自在。 她没有谈过恋爱, 不知道情侣之间应该怎么相处。 纪也捏了下衣袖, 抬眸看江让。 两人之间隔着些间距,见她愣着,江让再次抬手, 轻扯了下她的马尾,“走吧。” 纪也鼓起腮帮, “不要弄我头发。” 江让嗤声, 顺带又揉她头。 小姑娘头发细软,指腹温热干燥, 在冬日里静了电。只一瞬, 纪也头顶的小绒毛就微微炸起。 “江让!”她伸手缕了下, 忍不住喊。 少年笑得爽朗, 眉尾轻挑, 晃着手上的车钥匙, 径直往前走。 上车后, 江让伸手将空调按开。 纪也瞥他,盯着他的侧脸,轻声问:“你在教授面前那样说,不怕他生气啊?” 江让看了眼后视镜,“老程故意的,老爷子看着正经,其实比谁都八卦。” 纪也愣证。 没想到他会这样评价老教授。 她垂眸,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江让看她脖子缩在羽绒服里,手还拘谨地抠着安全带。趁着红灯的间隙,他身子微微向前倾,手指微屈,弹了下她的额头。 “没话跟我说?” 纪也吃痛,按住微微泛红的额头,“你怎么老喜欢弄我啊?” 江让眉心一跳。 他笑得恣肆,带着几分痞气,说出口的话浑得不行。 他尾调拖长扬起,漫不经心道:“不弄你弄谁啊?” 纪也脸不出意外红到了耳根。 江让偏过头,正巧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开走。 医院今天人不多,输液室的护士很快就配好药,喊了声:“纪也。” 纪也下意识举起手应声,“到。” 江让看着她呆萌的模样,低笑声,跟在她身后过去。 纪也血管细,今天的护士可能是个新手,朝着她的手背用力拍了好久,仍旧看不太清。 江让垂眸看了眼,小姑娘偏着头,应该是有些害怕。 他觑眼小护士,沉声问:“能打吗?” 小护士抬头,看到他眼底先是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即有些羞愧,咳了声,“稍等,我去找我们护士长来。” “……” 幸好护士长手法老练,很快扎好针,将吊瓶拿起来。 纪也下意识要接,却被江让握住。 他的掌心摩挲过她的手背,微热。 纪也手小,轻而易举被他包裹住。 莫名的电流划过指尖,纪也蓦地抽回手,抬眸看他。须臾,红着脸道:“谢谢。” 两人往座位去,纪也坐下来,看着他颀长的身影,就站在她身前,抬手将瓶子挂在钩子上。 少年下颌线利落优越,微微扬起,有些许胡渣,隐隐泛着青。 旁边有对高中生,穿着校服。 女生托着腮,朝他们这边看,羡慕道:“好帅啊。” 坐在她侧边的男生从游戏里抬眸,眉眼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抬手按了下女生的头,“少做点梦。” 女生的后脑勺被按到椅背上,有些愤愤不平。 “陆垚,你别碰我,你就是嫉妒别人比你帅。” 男生轻嗤一声。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逗起嘴。 纪也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 她偏过头,看了眼身侧的江让。他双眸微敛,躬身,在刷手机。 纪也看不清,只知道他在回微信信息。 “江让,你饿不饿呀?” 时间不早了,纪也怕他会饿。 江让将手机锁屏,看过来,“你想吃什么?” “我是问你,不是自己想吃。”纪也揪了下手指,轻声道。 江让却是勾了勾唇,懒怠的眉眼舒展开,“那你男朋友想给你买点吃的,给个机会?” 纪也揪在一起的手指微颤。 江让垂眸,拉过她的手,轻轻抚过她的手背。 “别动,过会儿又该移针了。” 纪也一顿,不敢再动了。 江让抬头看了眼吊瓶,站起身,“我去买点吃的,一会儿要是完了你自己按铃。” 纪也乖巧点头,“我知道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 江让被她的模样惹得喉头一痒。 最后还是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旁边的女生见状,使劲拍着男生,“你看看人家,又帅又体贴……” 女生话还没说完,男生估计是忍无可忍,伸手捂住她的嘴。 纪也脸色轻讪,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 挂完水坐回车里,时间还早。 纪也偏头看江让,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她已经开始舍不得和他分开了。 江让似是有所感应,朝她睨过来,“回学校?” 纪也愣了下。 她有些局促,脸微微发烫,轻声道:“江让,我,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情侣之间应该做些什么。” 说着她抬眸,盯着他看,“你会不会觉得很没意思?” 江让闻言后散漫地点了点头,谑道:“哦,初恋啊?” 初恋并没什么丢脸的。 可这两个字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纪也还是觉得有些害臊。 她轻点下头,表情格外认真。 江让低笑出声,胸腔因笑意上下起伏着。他眸底蓄着光,深邃幽暗,“你身体可以吗?” “嗯?”纪也不解。 不知道为什么,江让说起话来,挺容易让人误解的。 纪也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身子不自觉动了下,莫名觉得他这句话 ——挺色.气的。 江让睨着她,将她脸上细微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浅笑着偏过头,语气带了几分狎昵,“纪也,明明是初恋,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纪也连着脖颈后颈的软肉,也跟着红透。 她转头看窗外,没肯再做声。 - 江让将纪也带到了市中心的商场。 两人上了顶楼的电影院。 正逢周末,人还挺多的。快要进入贺岁档,片子上的不多,选择范围也就小了不少。 江让的指尖划过屏幕,他问纪也:“想看什么?” “我都行的。” 纪也偏头看了眼其他人,好像没有人是当场来买票的。 大部分人都是扫码直接取票。 她和江让,在别人看来,估计挺奇葩的吧。 纪也看过去,随便选了个爱情片,“就这个吧。” 江让瞥了眼,直接点中,选了两个VIP位置,机器自动出票。 时间凑巧,电影还要十分钟开场。 纪也跟在江让身边,检票入场。 VIP厅,位置挺宽敞的。刚才江让买票时,纪也还以为位置是那种可以放倒的沙发床。 她其实还尴尬了下。 好在进了厅内,发现这个厅的座位就是宽大的皮座椅,两人中间的扶手也很大,位置要比普通厅宽敞许多。 她暗自松口气。 这部片子应该比较冷门,选的人并不多。 电影院的暖气开的足,纪也将外套脱下来。 她里面穿了件杏色毛衣,袖口有两个毛球,毛茸茸的,很软。 她看到有女生手上捧着爆米花,坐下来投喂男友。 纪也垂眸,想了下,她小心翼翼伸手,拉了下江让的衣服。 江让撩下眼皮,转头朝她挑眉。 “江让,你要不要吃爆米花?”纪也轻声问。 江让觑了眼前排的情侣,大部分都买了爆米花和饮料,他微愣。 意识到什么后,他拿手机扫了下座椅上的二维码,然后把手机递给纪也。 “要什么自己点。” 纪也看他。 其实是她想买给他吃的。 不过他的黑色手机已经递过来,纪也没再扭捏,拿过他的手机选。 她还记得之前每次在超市遇到江让,总会看到他买可乐。 所以纪也选了一份爆米花,又加了杯可乐进去。 选完她将手机还给他。 江让垂眸,看清界面后,他皱了下眉,“你还要喝可乐?” 还是冰的。 纪也顿了下,反应过来后忙不迭摆手,“不是,我是给你点的,你不是喜欢……” 她话说到一半顿住。 再抬头,就撞上江让戏谑轻挑的眸光,她听到他嗓音喑哑,说的很轻,却惹得纪也心头一颤。 “纪也,有备而来啊。” 纪也发现他是真的蔫坏。 可自己丝毫没有招架之力。而且,她好像连他的坏,也格外喜欢。 纪也偏过头,咬了下唇:“你不喜欢的话,去掉就行。” 江让单手揪着她袖口的毛球,轻轻捏扁。 另一只手点下单,付款。 很快,有服务生将爆米花和可乐送了过来。 江让把爆米花放在扶手上,自己搅了下可乐里的冰块,喝一口。 播放厅的灯光倏忽暗了下来,电影开场。 纪也的手想动,结果发现江让的手还扯着她那颗毛球不放。 她身子微微发僵,也不敢再乱动了。 事实证明,这片子票房低不是没有理由的。 半小时过去,已经有不少人打起哈欠。 前面的小情侣更夸张,两个头已经贴在一块儿。仔细听,还能听到暧昧狎昵的滋滋声。 纪也反应过来,脸唰得一下红透了。 好在影厅灯光暗,音响立体声环绕,前面的情侣逐渐分开。 纪也的手心泛潮,捏紧了微湿。 她悄悄转头,看向江让。 电影的灯光一闪而过,打在他脸上,映衬着他的侧颜,冷倦而俊隽。 他好像看的挺认真的,黑眸盯着屏幕,并没有觉得无聊。 纪也忍不住偷看他。 看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有削薄的唇。 直到江让眼睫轻掀,纪也连忙转头,目视前方。为了缓解尴尬,她伸手去够扶手上的爆米花。 却没想到,江让同一时间也伸了手。 两指相触,也不知道是谁先碰到谁。 纪也的指尖捏着爆米花,下意识缩了下。 江让没动,温热滚烫的指腹抓着她的手,不准她动。 她的手是真小,一手就能完全掌控。 纪也睁圆眸,转头看他。 江让视线仍旧停留在荧幕上,须臾,他抬起纪也的手,将她指尖上捏着的爆米花,送到了自己嘴里。 “……” 纪也能感觉到他的唇,很软,有些凉。 不仅如此,他舌尖轻抵过她的指尖,留下微微湿润的触感。 江让转头,斜睨了她一眼。 他幽邃的双眸格外亮,藏着笑,轻声道:“挺甜的。” 纪也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去。她指尖捏住袖口,轻轻摩挲。 江让无声哂笑,他偏过头,就着微光看纪也的脸。 “好看吗?”他问。 纪也回神,轻声喃道:“不太好看,有点无聊。” “那走吗?”江让给了建议。 纪也看了下四周围,虽然大家都觉得挺无聊的,但是好像没人走呢。 “可以吗?” 江让直起身,将她的外套接过来,搭在手臂上。随后拿起扶手上的爆米花,冲她说:“走吧。” 看着他起身,纪也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半躬身,朝放映厅外走。 灯光暗,看不太清脚下,只能缓慢顺着台阶而下。 纪也有些夜盲症,黑暗的环境令她略显慌张。 她正垂眸看,却很快就被一双手牵住。 江让的手温热宽厚,很有安全感。带着纪也,快速离场。 光线恢复明亮,纪也以为江让会顺势松开,可他仍旧牢牢牵着自己,没有要放的意思。 一切变得自然起来。 纪也唇角轻勾,任由他牵着往外走。 直到到了电影院的大厅,江让这才停下脚步,将手臂上的外套披到纪也的肩膀。 纪也伸手拢住,轻声说了句:“谢谢。” “那个,你等我下,我去下洗手间。” 江让点头,“昂。” 纪也进了洗手间,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上扬,眼底是掩不住的愉悦。 原来和喜欢的人谈恋爱是这种感觉。 好像不论做什么都觉得好快乐。 纪也洗下手,走出去就看到江让斜靠在墙上。 下一瞬,就有两个女生走到他身前,笑着和他说话。 “就给个微信号加下,可不可以呀?” 纪也看到江让漫不经心地转着银质打火机。 他眼皮轻撩,三分恣意七分散漫,朝那两个女生看。 他说了什么纪也听不到。 但她看到江让打开手机,给那个女生看了什么。 女生很兴奋,当即捂下脸,没一会儿便红着脸跑了。 纪也心头微沉。 江让抬眸,看到她站着,朝她招招手。 曾经那抹酸涩再次若隐若现的翻涌起来。 所以江让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态度,在和她交往。 纪也不得而知。 他们再次坐回车上,返回A大。 回程途中,纪也沉默着,没怎么说话。 邱恬在四人小群里问她:【@JY 今晚还回来不?】 杨晓凡:【哈哈哈哈.jpg】 姚圆:【捂脸】 邱恬又接着说道:【不回来也没事,查寝的时候我们会替你解释的。】 纪也莫名觉得讽刺。 江让偏头,觑她一眼。 “怎么不说话?电影没看成不高兴?” 纪也抬眸,看了眼前面的红绿灯,直到车身停下,她才小心翼翼问:“刚才在电影院,你加那个女生微信了吗?” 江让挑眉,闻言后轻笑声:“就为了这个,一路上不理我?” 纪也:“没有。” 江让打转方向盘,指尖轻敲,随即散漫道: “纪也,我这个人性子挺懒的。” 说着车子停在校园大道的路灯下。 他的黑眸深邃,直勾勾朝她看过来,“微信号是给了。” 纪也指尖倏顿。 然后又听到他说,“不过给的是曾斯宇那条狗的。” 作者有话说: 曾斯宇:? 本来可以提前更的结果三次元出了点事跑了趟医院来晚了。先发了空了再捉虫 第34章 梧桐树下, 黑色车身隐于路边。 啪嗒一下,车前的两行大灯熄灭。路灯昏黄,透过挡风玻璃, 倒映着摇曳的树影。 纪也转头看他,有些不解:“曾斯宇的?” “昂。”江让浑不在意地撩下眼皮, “你以为?” 纪也目光微闪, 垂下眸,“我以为是你加的。” 江让眼底闪过兴味, 低笑声:“以为是我加的就不理人,脾气还挺大啊。” 纪也看着他后视镜上挂着的雪花车饰, 顺着斑驳的灯光轻晃。偶尔有车经过, 车灯从后面打过来, 隐隐发亮。 她心尖一颤。 他这话的意思, 是嫌她管太多了吗? 还是说,不能管。 纪也越想越委屈,她眼眶微热, 连忙将包挽上,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开车门, 手腕却被江让擒住。 纪也倏忽被惯性带回, 后背贴在椅背上。 她偏头,去看江让。 少年的唇角轻勾, 懒痞轻狂, 他的黑眸紧锁住她, 沉声问:“不抱一下再走?” 纪也彻底顿住。 眼底的热意尽数化开。 车子熄了火, 没刚才那么热。她指尖捏着袖口的毛球, 掌心微微起汗, 心一时跳到了嗓子眼。 “你……” 可以吗? 她没问出口。 江让有些泄气, 更多的是无奈。 小姑娘跟别的女生不同,别的女生恨不得时刻贴紧自己,她倒好,全程都挺冷静的。 江让轻叹口气,双臂越过中控台,将她轻抬起。 下一秒,纪也的上半身就落入他怀里。 “抱下女朋友,不过分吧?” 江让的嗓音喑哑磁沉,他薄唇贴在她耳边,好似挠痒般。 纪也睁圆眸,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呼吸。还有他冷冽的气息,盛满鼻腔,就快要溢出来。 他的怀抱很温暖。 很容易令人沉溺。 须臾,纪也反应过来,悄悄勾起唇,缓缓伸手抱住了他的窄腰。 脑海中混沌一片,有种不真实感,像是在做梦。 这一刻,纪也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 少年硬朗结实的身体,自然和怀里的小姑娘不同。 情侣之间严丝合缝的距离,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她的柔软细腻。 江让下巴垫在她头顶,他的闷笑炙热,近在眼前,“纪也,你吃什么长大的啊,这么会长?” 他声线低,尾调微扬,多少有点吊儿郎当的痞劲。 纪也脸一红,脸埋进他的臂弯,下意识捏了下他的腰。 江让吃痛,“嘶”了声,随即垂眸。 “你胆子到底是大还是小?” 纪也勾唇,笑了起来,明眸皓齿的。 她声音轻,带点江南小镇的吴侬软语,“那也是要分人的。” 江让挑下眉骨。 小姑娘意有所指,说话时眼睛亮盈盈的,清澈透亮。他甚至能从她的眼底,看到自己的脸。 江让喉咙根发痒,那股难以言喻的躁动再次浮上心头。 她太乖了,乖的让他想把她破坏掉。 再也顾不上吓不吓的,江让单手掌控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轻轻带起。 他的薄唇贴上来的那一刻,纪也还发着愣。 江让敛眸,半眯着眼看她,看她微颤的红唇,和熟透了的脸颊。 他的唇温热,浅尝即止,离开时轻轻吮过。 纪也唇珠微翘,带着湿意,能看到贝齿。 江让退开些,黑眸沉沉。 彼此间萦绕的气息有些乱,纪也睫毛轻扇,一时忘记了呼吸。 江让哂笑,轻捏下她的脸,“呼吸。” 纪也微窒,这才泄口气。 她的呼吸声有些乱,手指揪着他的衣服,卷出少许痕迹。 江让笑得散漫,“要习惯啊,女朋友。” 最后三个字咬得重,纪也觉得仿佛她的心脏都被他揪麻了。 如果说拥抱是一场梦。 那么江让的吻,更像是毒药。 明知布满荆棘,却仍旧甘之如饴。 直到后来分开的那些日子,纪也才发现。 毒药渗入骨髓,戒不掉。 - 回到宿舍,纪也的脸仍旧烧得通红。 她把包放下,到底还是惹来邱恬她们的调笑。 “回来啦,你没回微信,我还以为你今天真不回来了呢。”邱恬笑着睨她。 纪也脸上轻讪。 姚圆从床铺上探出头,“小也才不敢的啦,你少逗她了。” 邱恬倒像是冷静的看客,“她是不敢啊,可江让敢啊。” “……” 纪也闻言,避开她的视线。 江让他,确实挺敢的。 其实纪也能感受到他的克制,毕竟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想要什么都触手可及。可他却难得在纪也面前没了辙。 纪也伸手,碰了下唇瓣。 指腹划过唇珠,她甚至还能回忆起他的灼热。明明转瞬即逝,却更撩人心尖。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脸这么红。”邱恬是真没打算放过她。 纪也双眸睁圆,笑骂她,“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行行行,真是满满的恋爱酸臭味。这寝室是没法呆了,让我这种单身狗情何以堪。” 纪也闻言,将手搭在邱恬的脑门,说道:“来,传点运气给你。” 说着她手掌微推。 邱恬酸得不行,抓住她的手,“奶奶滴纪也,你真学坏了啊。” “嘿嘿。” 闹了一阵,时间不早,纪也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 坐在床上的姚圆却忽然直起身,“我去,谁这么无聊啊?” 纪也脚步倏顿。 邱恬也凑过去看,“又怎么啦?” “校园论坛啊,有人发了个投票帖,猜江让和小也恋爱能谈几个月。” 邱恬抬眸,快速看了纪也一眼。 “这群人真的太无聊了……” 纪也走两步,勾过手机点开论坛。 这个投票帖是有人今晚刚弄的,不过已经有几千人投票了。 大部分人都投了三个月。 【江让好像就没谈过超三个月的恋爱吧,我投三个月。】 【那天正好和纪也一块儿上英语课,看江让的样子,好像还挺喜欢她的。】 【不是吧,他们一点都不配。】 【楼上说不配的,加一个。】 【我猜江让撑不到一个月,纪也性子太安静啦,感觉有点无聊。】 纪也关上手机。 什么也没说,进了洗手间。 她也不确定他们能在一起多久。 她只知道,她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 论坛的热度逐渐散去,年前江让又开始忙起来。 舞蹈系进入期末汇演考核,纪也的课也排得满当当。 说起来,两人也有一阵子没碰面了。 纪也趁着课间休息,按亮手机,看了眼。 并没有消息进来。 邱恬喝口牛奶,觑她,“干嘛,你在等江让的消息啊?” 陡然被戳穿,纪也有些局促,放下手机,“没。” 邱恬才不信,“你要是想见他,就主动去找他啊。” 纪也脱下脚尖鞋,“我怕影响他写报告。” “女朋友找,哪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 邱恬也只是随口一说,不过纪也还是往心里去了。 她主动发了条微信给江让:【你在学校吗?】 江让那头回得挺快。 【嗯,报告厅。】 纪也想了下,决定收拾东西,过去找他。 从舞蹈学院到外语系报告厅的路上,又下起了小雨。 纪也没带伞,一路小跑,到报告厅时,两边的刘海都有些湿。 报告厅的门虚掩着,从外面朝里面望,能看到大概四五个人,围着电脑。 纪也一眼就看到江让坐在中间,他黑眸敛着,脸上是难得的认真。 他身边有个女生,时不时凑过去和他说话。 纪也没出声,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同学,你找谁?” 她转身,闪过几分局促。 对方男生看清她后,也明显一愣。 不过纪也这张脸,在A大很有名,再加上前阵子都传她和江让谈恋爱,自然就更加受人瞩目了。 “哦,你找江让啊。”男生说着推开门,“江让,有人找。” 纪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江让抬起头,视线迎面撞上。 江让挑下眉,随即起身走了出来。 报告厅里的人眼观鼻,鼻观心,纷纷抬眸朝他们看。 “你怎么过来了?” 江让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抬眸,又是问道:“你没带伞?” “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雨的。”纪也回道。 感受到她的手冰凉,江让拉着她,往报告厅里走。 纪也却是停了下。 “我,会不会打扰你们,要不我在外面等你……” “纪也。”江让打断她,“听话,先进来。” 江让说完就把她带了进去。 里面几个男生应该都和他挺熟的,见纪也走进去,忍不住跟着起哄。 “哦,写报告还要带着呀,这黏糊劲儿。” “就是,欺负咱们没女朋友啊。” “让爷,女朋友都来了,还有心思写报告么,哈哈哈……” 纪也闻言,脸颊不出意外的红了。 江让嗤笑声,吊儿郎当的劲上来,路过几人座位时伸腿,踢了下他们的椅凳。 “他妈屁话多。” 纪也身子轻颤下,又被江让扯过,拉到旁边坐下。 “等我下。” “好。”纪也点头。 江让坐了回去。 坐在他旁边的女生从电脑上缓缓抬头,觑了纪也一眼。 那眼神,其实挺不友善的。 可能是同性相斥,纪也大胆猜想,这个女生应该喜欢江让。 果不其然,女生的目光从纪也身上移开,朝身旁的江让说道:“教授让明天一早就交报告的,她在这儿,恐怕会影响我们的进度吧。” 纪也抬眸看过去,指尖微屈。 江让盯着电脑打字,没应声。 其实女生敢这样说,也是在赌。 论坛里的投票满天飞,大部分都在唱衰。江让平时虽然很少逛论坛,但肯定也是知道的。 他没动静,大部分人猜他还是抱着玩玩的心思。 几个男生看过来,女生也大着胆子回:“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纪也暗自舒口气,正准备开口。 谁知江让抬手,啪嗒一声将电脑合上,顺手放进背包。 女生错愕,朝他说道:“江让,你干嘛啊,还没弄完呢。” 江让却是背起包,已经起身,朝纪也走过去。 他恣意慵懒,舌尖舔了下腮帮,伸手将纪也拉起来,手搭在她腰上。 女生盯着他的侧脸,只听到他说了句: “总不能叫我媳妇儿受委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01:11:45~2022-07-19 00:3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士卷卷薯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他那声媳妇儿喊得纪也心神微漾。 很快, 纪也跟着他的步伐,往外走。 她回头看了眼报告厅的同学,几个男生吹响口哨, 朝着江让的背影比着6的手势。 隐隐还能听到他们的笑骂声:“草,浪还是咱们让爷浪。” 纪也抬眸, 腰被江让揽着, 动不了。 两人的衣衫轻触,一白一黑, 坚硬和柔软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能走吗?不是说还没弄完吗?”纪也问他。 她也不想影响到他的。 江让从报告厅外的架子上拿了把黑伞,撑开。 少年漫不经心掀眸, 伞柄微倾, 沉声道:“是没弄完, 那怎么办, 你补偿我?” 纪也被他轻挑的语气刺的,微顿,“怎么, 怎么补偿啊?” 江让低笑声,胸腔轻颤。 大半的伞落在纪也头顶, 他的左肩被雨点打湿, 却又浑不在意。 他垂眸,盯着纪也埋入围巾的脸, 嗓音低哑着问她, “你抖什么?” 纪也睫毛颤得更厉害, “哪有, 我没抖……” 江让发现, 自己多少有些找罪受了。 分明是兴起逗弄她, 最后整得自己心痒难耐。 纪也红着脸, 抬头,就看到江让的肩膀正在淋雨。 她将身子贴向他,微微踮脚,把撑着的伞柄朝他那儿送了些。 “江让,你肩膀湿了。” 说着她指尖摩挲过他的大衣布料,替他掸下水珠。 江让垂眸,倏忽抓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过来,别又发烧,还得我哄。” 他语气轻飘飘的,尾调微扬。 纪也的脸颊撞上他的胸膛,耳朵根隐隐发烫。 “我们现在去哪儿呀?”她问道。 江让按动车钥匙,撩下眼皮,“报告还有点内容要收尾。” 说着他半躬身,目光平视纪也。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慵懒恣意,勾着问她,“去我那呆会儿?” 纪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本来想着男生宿舍楼她也进不去,后来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他在校外的公寓。 等人坐上他的车,纪也才有些局促。 她偏过头,看江让的侧脸。 少年开起车来也是随性散漫的模样,单手搭着方向盘,气定神闲。 车子来到市中心,江让径直进了一家大型商超的地下停车场。 纪也看了眼窗外,松开安全带,“你要买什么吗?” “家里没什么东西,随便逛逛。” 说着两人下车,江让伸手牵起纪也,往电梯间去。 这个点超市里人不多,两人步伐闲散,江让领着纪也先到了生活用品区。 “公寓里没有女生拖鞋,36码?”他问道。 纪也微愣。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心头还是有些高兴。 她轻应一声,“嗯,36的。” 说完,江让顺手就挑起一双蓝色的棉拖,要往车里丢。 纪也咬唇,拉了下他的手。 她抬眸,澄澈的鹿眼盯着他,指了指架子,“江让,我想要那个粉的。” 江让挑下眉骨,又看了眼架子上,那双兔子啃胡萝卜的粉色拖鞋,一时无语。 “好不好?”纪也语气软,说起话来又像是在撒娇。 江让其实挺吃她这一套的。 纵使他闻言后眉心一跳,仍是将手上的拖鞋挂回去,伸手挑过那只兔子头。 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粉色毛绒兔头,是满满的反差萌。 纪也盯着他挺括的身影,轻笑出声。 她跑上去,难得主动勾住他的手,忍不住道:“江让,你好可爱啊。” “?”江让偏头睨她,“胆子真变大了啊。” 纪也冲他笑。 后来江让又在零食区,装了不少吃的。 纪也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越来越多,狐疑问:“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江让还在丢,“怕你无聊,给你买的。” “……” 纪也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可反应过来,又觉得这位大少爷也太会浪费钱了。恨不得把货架上的每一样都塞进来。 “我吃不了那么多。” “那就慢慢吃呗。”江让漫不经心回道。 纪也看了眼,揪了下掌心,轻声道:“我喜欢番茄味的,不喜欢黄瓜。” 她目光灼灼,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就像要跳出来。 江让手微顿,盯了她半晌。 须臾,只见他勾唇,眸底闪过一丝兴味。 “行,那要不麻烦纪老师整理个word文档出来,我随身携带。” 他的揶揄,成功让纪也转身。 看着她脖颈后面那截软肉也跟着泛红,江让双手插兜,笑得愈发恣意懒痞。 - 从超市出来,到江让的公寓,只需要十多分钟。 车子停稳在车库,纪也跟着江让上楼。 这位置的公寓,寸土寸金,毗邻江边,鳞次栉比的高耸建筑矗立云端。 江让的公寓是平层,大概200平。 里面的家具不算多,宽敞亮堂,冷色调的风格,和他人挺搭。 江让从购物袋里把那双新买的拖鞋,放到纪也脚边。 然后径直往厨房走。 纪也换上拖鞋,略显局促跟了进去。 “我这儿只有矿泉水,帮你热一下?”江让边开冰箱边道。 “没关系。” 虽然她说没关系,但江让还是转身去够水壶。 做完这些,他将零食塞到纪也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去书房,你自己在外面玩会儿?” 纪也“啊”了声,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 他喊她来,是真的让自己陪他写报告呀。 可纪也一想,那不然还能干什么呢? 她乖乖点头。 “饿的话,厨房有面条,自己会下吗?”江让眼梢轻扬,沉声问他。 “会的。”纪也回道,“你饿吗,要不要我下面给你吃?” 小姑娘双眸清澈单纯,微微仰着脖子看他。 江让闻言微愣。 旋即他轻笑声,眼眸深处染上几分放荡。 他发现纪也对男女关系,真的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就像现在,情侣间的单独相处,稍一触碰就能激燃的欲.望,她似乎也浑然不知。 江让咬了下后槽牙。 他攥过她的指尖,把玩下,眼神却格外热,“不用,乖乖等我,嗯?” 纪也:“好。” 趁着江让去书房,纪也暗自观察了一圈房子的格局。 公寓里的生活气息并不浓,但该有的东西也都齐全。 洗手间里,除了毛巾和牙刷,就只剩一个黑色剃须刀,空落落地放在大理石台面上。 女孩子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与其说是参观,倒不如说是打探。 思及此,纪也又觉得这样不好,没多停留,更没进他的卧室。 从洗手间出来,纪也看到橱柜上放着一台咖啡机,旁边还有咖啡豆,她走过去。 没过一会儿,浓浓的咖啡香味袭来。 纪也端起咖啡杯,往过道的书房走去。 她抬手,咚咚轻敲两声门。 江让磁哑的声音传来,“进。” 纪也推门而入,只见江让坐在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手上打字的速度飞快。 她把咖啡放在他手边。 江让抬眸觑她,“很无聊?” “还好。”纪也摆手,怕耽误他正事。 谁知江让身子朝后靠,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腿上。 陡然落入他怀里,纪也忍不住轻叫出声。 直到她的后背紧贴他的胸膛,头微侧,耳蜗处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还有他大腿面,传来的坚硬触感。 纪也彻底不敢动了。 江让挺淡定的,手指绕过她的发,轻轻打着圈。 他问,“什么时候学做的咖啡?” 垂眸看,小姑娘做的有模有样,竟然还会拉花。 纪也盯着那杯咖啡,轻声道:“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我去咖啡店打了两个月的工,那时候学的。” 江让挑眉,随口问了句:“勤工俭学?” 纪也指尖轻颤,垂眸,摇了摇头。 “其实从高中开始,一有时间我就会去找临工,我继父……觉得跳舞挺花钱的,我不想总听他和我妈吵架,索性就出去打工,省去一些麻烦。” 江让动作微顿。 书房的窗帘拉着,只开了盏台灯。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倒映出的斜影落在单调的墙壁上,拉得老长。 “现在呢,还要出去吗?”江让的声音肉眼可见的低沉。 纪也笑了下。 “现在不用啦,我妈退休了,情况就好很多。” 她语气轻快,不似是在抱怨。 说着纪也偏头想看他,却被他勾着的指尖轻拽住头皮。 “江让,疼……” 江让收起眼底莫名的情绪,蓄上痞笑,微微松手。 纪也忍不住抱怨道:“你不要老弄我头发,都快秃了……” 江让吊儿郎当地换手,搂住她的腰,笑问:“怎么就秃了?” “跳舞梳得紧啊……” 她说着,身子跟着扭了下。 江让喉结轻滚,掐了下她的腰,“别扭。” 纪也顿时不敢再乱动。 她看了眼电脑上密密麻麻的英文,侧过身换了个姿势。 “要写这么多啊?” 江让“嗯”一声,抱着她伸手,继续往文档里打字。 “看得懂?”他问。 纪也脸色轻讪,摇头,“看不懂。” 不过,光是看他流利快速地写英文报告,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少年干净利落,下颌线优越饱满,分明是桀骜不驯的性子,眼下却又格外认真。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纪也现在觉得这句话是对的。 江让的魅力除了他这张痞帅的脸,更多的是来自于他的优秀。 纪也的注视逐渐从偷看,变成了明目张胆。 江让盯着电脑屏幕,唇角轻勾,沉声问:“看够没?” “没看够……” 纪也根本没加思索,应着他的问题回答。 等反应过来,她蓦地睁圆眼,下意识起身,想跑。 江让的手箍住她的腰身,纪也动弹不得。 再转头,少年的目光早已紧锁住她,“纪也,除了看,你还可以做点别的。” “要试试吗?” 其实没等纪也回答,江让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于上次不同,在这个更加私密,熟悉的环境下,江让似乎摒弃了最后那一点克制。 当他的舌尖抵开她的贝齿,那股强烈的侵略感袭来,纪也忍不住轻唔。 隐隐带着咖啡的醇香,还有纪也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就快要窒息。 纪也的身子彻底软了。 江让微微退开,他垂眸看她,慵懒喑哑道:“宝贝,别憋着,换气啊。” 他说完,纪也更是羞赧的无处可逃。 她的锁骨磕在他肩头,脸埋下,微微喘着气。 旋即她轻摇下头,“我不会……” 江让低笑,他胸腔微颤,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愉悦。“嗯,熟能生巧,看来还得再练。” 说着他再次捧起纪也的脸,亲了下去。 这一回比上次更凶。 纪也只觉得,她的舌尖被他吮得发麻。 再次分开后,纪也像条脱了水的鱼,微张着红唇。 江让勾唇,抬起手,指腹摩挲过她红艳的双唇,挺色.气地说了句:“肿了。” 他这话浑得不轻,带着痞劲,漫不经心盯着纪也看。 纪也哪里招架得住。 她的呼吸就在江让脖颈间,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偏头,一口咬了上去。 唇腔内瞬间充斥着他清冷的气息,好闻,令人贪恋。 纪也是真舍不得咬疼他,嘴上留了分寸,松嘴时,他的脖颈上正好留有一圈小牙印。 江让轻嘶一声,还是忍不住逗弄: “哦,还是只会咬人的肿兔子。” “……” 论不要脸,纪也是真比不过他。 她索性起身,咬了下唇,“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江让指了指一旁的单人沙发,“书架上有书,无聊的话可以找找看。” 纪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看到书架上堆满了书,大部分是原文的。 再回头看江让,少年的目光已经重新投向电脑。 纪也不想出去,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书,恰巧是本英文诗集。 开始也没指望看懂,只是单纯的,想和江让待在一起。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一行英文上—— Into you, I melt All of me. 纪也心尖一颤。 她理解的意思是:喜欢你,我融化了我的全部。 英文诗集翻译过来,总有些词不达意。 可那些隐藏在背后深处的浪漫,爱意,却又是如此直白。 她指尖微屈。 就着台灯下的黑影,她看着江让半躬身,长长的睫毛微动,扬起下巴,伸手扯了下衣领。 纪也将手中的书签握紧,夹到了这句话上。 作者有话说: Into you,I melt all of me 摘自网络 第36章 夜幕星河璀璨。 窗帘揭开, 是南城的江景,尽收眼底。 江让捏下眉心,合上电脑抬眸, 就看到纪也斜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走近时, 发现纪也怀里还抱着本英语诗集。 不禁轻笑出声。 她英语不太好他是知道的, 睡着了也不难理解。 纪也今天穿的毛衣挺修身的,领子不高, 顺着她斜躺的姿势,微微往上卷。 露出一截白皙纤软的细腰。 江让蹲下, 将她怀里的书拿开。又伸手捏了下她脸颊两边的软肉。 纪也红唇轻喃, 身子跟着换个方向, 睡得正香。 江让无声哂笑。 就在这时, 纪也落在沙发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江让垂眸,随意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轻挑下眉骨。 他把手机捞过来, 顺手接听。 “放。”少年的声音压得低,听上去有几分不爽。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下:“?草, 怎么是你这条狗啊?” 曾斯宇咋呼声。 江让指尖伸入纪也的发间, 轻轻抚弄。 “不然呢?”他语气漫不经心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曾斯宇轻嗤声, “老子打你电话你他妈关机, 没法子, 只能打给也妹妹了。” 纪也是被江让的动作扰醒的。 她皱了皱眉, 眼神逐渐清明。 江让单手拿着手机, 身子挤上沙发, 将小姑娘提起捞进怀里。 “有屁放。” 他边说边凑到纪也颈边, 轻啄。 纪也意识到他在打电话,头稍避开些。 可江让却像是故意的,另一只手握住她后颈,不让她躲。 纪也闻着属于他的清冷气息,浑身酥软,回头看他。 手机里再次传来曾斯宇的声音:“约你和也妹妹吃饭喝酒啊,来不来?” 江让没应,薄唇贴上纪也的脖子。 滚烫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表面,惹来纪也一阵轻颤。 纪也推他,小声道:“别,人家跟你说话呢……” 他真的好坏。 恣肆狂妄到极致。 两人贴得近,呼吸微窒。 江让双眸带笑,不为所动,痞气地偏头咬上她的耳垂。 他气息冷倦,分明是浑不在意的态度,青色胡渣拂过她的侧脸,刺得纪也又痒又痛。 纪也“啊”了声,睁圆眸,下意识捂住唇。 曾斯宇的声音明显一愣,随即骂了句,问道:“你他妈不会是在办事吧?” 纪也身子完全僵停。 江让懒散,捏着纪也那颗红得像淌血的耳垂,轻拽,低声回:“在哪?” 曾斯宇那头讲了个地方。 “等着。” “其实你不来也没事,也妹妹来就行……”曾斯宇在那头狂喊。 只不过江让没等他说完,抬手,径直挂了电话。 纪也这才发现他拿的是自己手机。 她偏头惊讶,“啊,他打的原来是我的电话呀?” 江让把手机往旁边扔,嗤了声,“把他拉黑。” 纪也愣怔,笑了起来,“干嘛呀,他不是你朋友嘛。” “贱。”江让就回了一个字。 他手掐过她的腰,指尖微凉,轻轻摩挲。 纪也推他,嗔道:“江让你别这样,人家会想歪的……” 他刚刚那样弄她,还不知道曾斯宇怎么想的。 江让眉眼轻勾,轻嗤声。 他的眼神如滚烫岩浆般,冒着火。须臾,张扬地说了句:“老子抱自己女人,还要他批准?” 这话堵的纪也无话可说。 她伸手捂住他的薄唇,也不让他再说了。 江让顺势将她围在怀里,低头过来,“亲下。” “江让。”纪也喊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后面的话纪也没说。 江让挑眉,“这么什么?” 他的模样痞得不行,勾着她。 “你知道。”纪也红着脸说。 江让懒笑声,俊脸贴过来,慢条斯理道:“那你现在知道还不算迟。” “……” - 在公寓里胡闹一阵,江让还是带纪也出了门。 曾斯宇直接在微信里发了个位置过来,江让开车到酒店门口,顺手把车钥匙丢给门童。 包厢在二楼,从电梯出来,厅堂间富丽堂皇、花团锦簇。 江让牵着纪也推开包厢门,里面满当当,已经坐了不少人。 除了曾斯宇,还有江让他们发小圈子里那些人。 众人闻声,纷纷回过头来看。 纪也脚步微顿。 她天生社恐,还是不太习惯接受这么多人的注视。 江让敛眸,伸手揽上她的腰,将她带了进去。 “哟,让爷终于舍得来了,还以为今天凑不齐了呢。”有男生揶揄道。 曾斯宇起身,伸手指了指纪也,“也妹妹,快来快来,这边。” 同桌的人笑着骂了声,“阿宇,怎么也该喊嫂子了吧,你怎么喊人妹妹呀?” “就是啊,懂不懂规矩。” 纪也脸上一赧,有些不好意思,朝曾斯宇看。 曾斯宇大咧咧的,挥了挥手,“欸,说好了,在我这儿,让狗是让狗,也妹妹是也妹妹,可别混在一起,让狗他配么?” 众人跟着笑。 江让轻嗤声,勾了勾唇,懒理他。 他单手搭在纪也的椅背上,神情闲散放松。有人递烟过来要给他点,他接了,却没上火。 应该是顾及纪也在。 曾斯宇觑他们一眼,贼兮兮地从桌子下面掏了个盒子,递给江让。 “别说我不够意思。” “这不为了庆祝你脱单,兄弟特意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江让撩下眼皮,没接,眸底还藏了几分不屑。 身旁的纪也见他不动,又怕曾斯宇尴尬,便伸手要接。 曾斯宇笑得浪荡,他见状,伸手点了点盒盖,“也妹妹要拿啊,也行。” 说着他怂恿,“打开看看呗,我特意精心挑选的。” 纪也看了眼江让,不好意思道:“学长太客气了……” 说着她接过要开,却蓦地被江让按住。 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盒盖上,轻敲两下,漫不经心掀眸道:“曾斯宇,差不多行了。” 曾斯宇摊了摊手。 纪也不明所以,为免尴尬,她最后还是将盒盖掀开。 盒子不大,但里面的东西塞得满满的。 刚打开,就有一袋袋小包装,滑了出来。 纪也微愣。 很快她看清了地上的东西,脸顿时跟着红到了脖子。 江让伸手接过,将盒子朝曾斯宇的座位上一扔,“你有毛病?” 曾斯宇笑得不行。 “别说兄弟不照顾你啊,这样,以后这些,老子都给你包了,怎么样?” 江让伸腿,一脚踢在他小腿肚上,“滚。” 曾斯宇吃痛,在旁边嘤嘤叫。 纪也只觉得掌心烫得不行,她快速瞥了眼江让,只见他神色自若,拿起桌上的湿巾,在擦手。 他擦的细致,从掌心到指尖,慢条斯理的。 纪也又想起刚才在公寓,他的手顺着卷起她的衣衫下摆,往上探。 触感温热干燥,划过她微凸的两扇蝴蝶骨,反复横跳在暗扣边,是试探性的动作。 纪也没拦。 不过可能是顾及着要出门,江让指尖顿了下,最终还是替她拉好毛衣。 想到这些,纪也眼皮轻跳,缓缓低下头。 地上还有散落着的,没被捡起的小雨伞包装。 纪也偏头,去看江让。 少年双腿微敞,松了松喉结处的领口,眼神轻眯,有几分轻挑恣肆。 又聊了会儿天,饭局才正式开始。 中途江让一直挺照顾她。 后来不知道是谁,还点了螃蟹。 纪也其实还蛮喜欢吃螃蟹的,不过她毕竟刚和江让在一块儿,顾忌着形象,还是没伸手拿。 也不知道江让是怎么知道的。 纪也看到他用湿巾擦了擦手,好看修长的指尖剥开螃蟹壳,动作挺熟练的。 须臾,挑出来的蟹肉,又被他漫不经心地放到纪也碗里。 纪也抬眸。 江让没看她,他的侧脸干净利落,神色依旧散漫慵懒,手上动作却是一刻没停。 她当即心头一暖。 蟹肉鲜甜,纪也觉得比任何时候吃的都要好吃。 直到放下碗筷,纪也的手机正巧有电话进来。 江让偏头,看了她一眼。他轻挑下眉,似是在询问。 纪也轻声道:“我妈的电话,我出去接下。” 江让“昂”了声,勾了下唇,语气桀骜不羁道:“乖孩子,记得跟妈妈报备。” 纪也起身的动作微顿。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感觉到他的掌心,轻拍了拍她的软臀。 她不敢逗留,更不敢看桌上其他人的表情,拿着手机快步走了出去。 “喂,妈妈。” 纪也来到走廊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囡囡,在忙吗?”梁玲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 “在外面吃饭呢。” 说完,纪也想到刚才江让说的那句话。 他让她报备。 报备什么? 是和他谈恋爱的事吗? 纪也顿时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电话那头的梁玲却也没给她机会,“妈妈现在在医院。” 梁玲话音落下,纪也心里头那点小心思陡然散去。 她手心冒汗,问道:“怎么了吗?” “最近总觉得心脏不舒服,到医院检查下,医生建议我留院观察,就住下了。” “要紧吗,有人陪你吗?” “晚上就我一个人,白天你季叔过来。” 梁玲说话时,酒店电梯的门应声打开。 走在前面的应该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在他身后,还跟着个女生。 女生穿着白色羊绒大衣,脚踩高跟鞋,精致的头发和脸蛋,挺有优越感的。 纪也微顿。 莫名觉得这个女生有些眼熟。 不过她没有细想,心思都在梁玲身上。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快寒假了,我放假就回来陪你。” 梁玲应了声。 “你多吃点,别总为了好看就不吃饭,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别老来像你妈一样,身体不好日子苦。” 纪也:“知道,我有在吃饭的。” 母女俩都不是擅长寒暄的性子,没讲两句话便挂了。 纪也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轻叹口气。 过了会儿她转身走回去,再次推开包厢门,抬眸,不禁指尖微僵。 只见原本她的座位上,坐了个女生。 女生是刚才在电梯口碰到的那个。 此时她侧转着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江让,在和他说话。 纪也这才想起来。 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 她应该就是上次和江让一块儿走在学校,最后上了江让车的那个女生。 纪也的心跟着颤了下。 第37章 细雨转为暴雨, 声声落在窗檐上。 服务员上了暖锅,炉子沸腾,发出咕噜声响。 门缓缓阖上, 原本热闹如潮的包厢,倏地寂静下来。气氛有些怪异。 纪也透过圆桌缭绕的雾气, 看到江让抬起头。他神情闲散, 身子靠在椅背上,朝她望。 任蔓一直盯着他, 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挺自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 在看清纪也后, 她莫名有些慌。 任蔓微顿, 她笑了下, 语气却挺冷淡地道:“是不是走错包厢了呀?” 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也不敢多嘴。 江让指尖掐着烟,还是没点着。 他将烟随意扔在桌上, 目光灼灼,冷倦散漫的俊脸微扬, 冲纪也招手。 “过来。” 纪也指尖微屈, 垂眸,抓紧掌心的手机, 走上前。 她看到任蔓脸色陡然变了, 方才嘴角的笑意敛起, 一双勾着眼线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看。 说是看, 实则是打量。 纪也走到江让身边, 她站着, 其实有些尴尬。 江让抓她的手, 握在掌心,当着一帮人的面,轻勾了下她的指尖。 他眉眼间蓄着几分冷淡,漫不经心问:“打完了?” 纪也点头,“嗯。” 江让觑她,笑道:“报备过了?” 纪也身子微僵。 任蔓的视线紧锁住她,其他人虽有在谈笑,但注意力大多都在他们这边。 纪也觉得不太舒服,她温声道:“没有。” 江让闻言,眉骨轻挑,懒笑声。 他只穿了件黑色长T,单薄瘦削,肩胛骨微收。头顶上的空调暖风吹在他身上,衣衫鼓晃。 任蔓又看向江让,咬着唇,“阿让,谁啊?” 在场的哪还有看不明白的,可她不死心,非要问。 曾斯宇觑眼任蔓。 他见江让神色冷漠,下颌线抿紧,忙不迭道:“任蔓,那是也妹的位置,你赶紧到小爷我这儿来。” 任蔓抬眸,死死盯着纪也。 她不甘心。 她不知道纪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看江让的样子,应该挺上心的。 从来没见他这样护过一个女孩子。 任蔓没动,勉强笑了下,“我就喜欢这个位置,不想动呢。” 纪也看到她原本放在座椅后背上的包,被任蔓放到了地上,换成了自己拎的大牌包包。 她的包压着地上掉落的小包装。 有些讽刺。 纪也垂眸,嘴唇微蠕,没看任蔓,只朝江让望去。 江让应该是耐心有限。他撩下眼皮,轻笑声,由始至终没理任蔓。 他感觉到纪也的手心涔上薄汗,微湿。下一秒,他仰头,蓦地用力,将她往下拽。 纪也趔趄,陡转身体,臀部落在他腿上。 她抬眸,对上江让幽深的黑眸,强势霸道。想起身,却被江让的手臂箍住腰,动弹不了。 纪也脸颊顿时红透,她快速看了眼其他人,轻声道:“江让,有人……” 这么多人,含着戏谑,起哄的声音,回旋在纪也耳边。 江让浑得不行,他笑容恣肆散漫,双腿微屈,朝上托了下纪也的身子,将她按在怀里。 他伸手,指了指曾斯宇,“爷给你省个座。” 纪也抬眸,他听到曾斯宇的笑骂声,“草,真他妈发骚了。” 身旁别的男生,也跟着笑。 一时间,整个圆桌上,只有任蔓红着眼,像是要哭。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江让手臂掐在女孩腰间的位置,还屈手捏了下。其实稍一抬手,就是那寸软肉。 任蔓心里酸得发了疯。 纪也实在受不了这个姿势,她手抓着江让横放的手臂,双眸泛着水气,小声道:“江让,你放我下来吧。” 江让斜睨她,喉结微滚,沉声道:“不给抱?” “不是。”纪也摇头,“这么多人在,不好,而且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影响你吃饭。” 江让这头没说话,倒是旁边的曾斯宇来了劲。 “他不用吃饭,吃什么饭呀,有女朋友就行了。” “哈哈,就是,什么时候见咱们让爷这么腻歪过。” 江让嗤笑声,拍了拍纪也的臀,冲众人道:“吃完没,吃完撤。” 全程都没再分给任蔓一个眼神。 - 酒足饭饱,一行人转场,到楼上的包房打牌。 暴雨初歇,南城霓虹闪亮,划过全明的落地窗。光影点缀着四周,落下光怪陆离的绚烂。 纪也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江让手插兜,去摸烟。一整晚顾及着纪也在旁边,烟瘾上来了也忍着没抽。 他捏了下纪也掌心的虎口,漫不经心道:“先进去,我抽根烟。” 纪也回头看他,点下头。 她的脸被空调吹得红扑扑的,很可爱。 她进去后,江让走到走廊深处的窗户边,就着昏暗的走廊灯光,点支烟。 正巧曾斯宇和另一个跟江让关系挺近的男生,去拿上次存在这儿的酒。 两人不约而同看到江让,没个正形的走过来。 曾斯宇拍了下江让的肩膀,也掏烟,又伸手递给那个男生。 “看你这回,是来真的啊?”男生问。 江让深吸一口,缓缓吐着烟圈。他单手搭在窗棂边,没应声,模样懒痞。 曾斯宇嗤笑声,“这畜生,还不知道肖想也妹妹多久,这回总算下手了。” 男生挑眉,“我看任蔓缠得那么紧,还以为她有点机会。” 江让眯下眼,云雾缭绕后,他那双黑眸淡漠,张扬着缓缓说了句:“有病。” “任蔓可是在圈子里撂了话,要进你江家大门的,你家老爷子又压得紧,你顶得住?” 江让伸手,掸下烟灰,表情桀骜不驯,轻嗤一声。 他看向曾斯宇,眸底晦暗:“任蔓是你喊来的?” 曾斯宇连忙抬起手摇头,“可别,我他妈有病啊,也妹妹在我喊她来。” 江让没响。 “估计是有人发了朋友圈,被她看到了。”男生猜测。 江让敛眸。 任蔓什么心思他不在乎。 只怕纪也又该胡思乱想了。 “得。”曾斯宇也懒得管这些,“喝酒去,你上回存这儿的酒,我可都拿出来了啊。” 江让觑他,“喝不了,待会儿要回学校。” “靠,什么时候见你吵着要回学校睡了?” “家里那个,得送。”一支烟抽的很快,江让顺手把烟头掐灭,沉声道。 这回曾斯宇笑得更加起劲,他凑过去,轻跳着揽过江让的肩膀。 “江让你不行啊,这种时候不拐回公寓,还往学校送呢。” 另一个男生也嘁了声,伸出拇指,朝下,“怂。” 江让抬眸,朝两人看了眼。 他眉眼轻扬,神色是难得一见的得意。 “至少是老子女人,你们有么?” 两人被他的话堵的,滞了滞。 等反应过来,江让人已经走远了。 曾斯宇指了下他的背影,朝男生道:“他这什么意思?少男怀春?” 男生朝他看,忍不住喷道:“嘲笑你没有女朋友的意思。” 曾斯宇闻言,立马跳了起来,追上去。 “草,江让,你这条狗。” - 纪也独自进包间后,看到任蔓也在其中。 她和一众人都算熟,凑在一起开玩笑。 有人过来喊纪也,“嫂子,一起打牌啊。” 纪也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不了,我不太会玩。” “没事儿,过会儿让哥过来,你还怕输啊。” 纪也看了眼不远处的麻将桌,她是真的不太会玩。 小时候外婆和舅妈们过年总会聚在一块儿打,梁玲却是个不会打麻将的。 纪也就没跟着学。 “我真不会玩这个。”她再次婉拒。 任蔓轻哼一声,朝那人说道:“我说你无不无聊,什么人都能喊到一桌上来。” 那个男生挠了挠头,不敢再说话了。 江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纪也一个人,坐在沙发边边。 其他人不是围在麻将桌,就是在玩飞镖。 他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无聊吗?” 纪也笑了下,“还好。” 江让捏着她掌心,“要是觉得无聊,带你撤?” 纪也朝他看过去,小心翼翼道:“你应该也难得有机会和他们见面吧,提前走会不会不太好?” 江让却是漫不经心,他撩下眼皮,“还能有你重要么。” 纪也发现,他真的挺会哄人的。 她刚才那点有关于任蔓的躁郁,被他三言两语扫过,好像也变得没那么酸了。 江让起身和众人打个招呼,就牵着纪也走出去。 任蔓应该是不甘心,追着跑出包房。 “阿让。”她在他们身后喊。 江让脚步微顿。他手还牵着纪也,掀眸转身,无声看过去。 任蔓瞥了眼两人紧握的手,随后说道:“阿让,江伯伯让你周末去老宅吃饭。” 她是故意的。 特意表明了自己和江家的关系不浅,想让纪也知难而退。 不过纪也神色淡定,倒是江让轻笑声,他散漫轻狂的痞劲又不自觉勾起,“真拿自己当江家代言人了?” 任蔓一愣。 江让的话浑得不行,“上次就跟你说了,要进我们江家的门很简单,只要你,换个目标就成。” 说完,也不管任蔓的脸色。 江让抓过纪也的手,径直走进电梯。 - 南城的天就如同人一般阴晴不定。 刚下过暴雨的路面泥泞,天边却是泛起火烧云雾。紫红色的云朵漂浮在半空中,隐约还能看见月裳一角。 回程的路况好,车子停靠在校园一角,很快没入暗色中。 纪也只觉得这一天过的很奇妙。 和江让在一起,好像总是有意想不到的刺激。 她偏头,看了眼少年的侧脸。 江让熄火,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走走吗?” 纪也微愣,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 “好啊。” 紫红色的浮云好似格外亮,照映在两人脸上,刻出斑驳的影子。 纪也的手被他拽在掌心,很暖,也有些潮。 她垂眸,脚尖踩在他的影子上,撂起点点水渍。 她轻声问他:“江让,你身边的人都是喊你‘阿让’吗?” “嗯,我妈小时候这样喊,习惯了。”江让说着转头看她,“你呢,有小名吗?” 纪也笑了下,“没有,不过我外婆和我妈都喜欢喊我‘囡囡’。” 囡囡是方言,纪也说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是不是很肉麻?”她怕江让笑她。 江让牵唇,问道:“是宝贝的意思?” “算是吧。” 纪也又想起刚才在包房门口,任蔓说的话。她抬眸,透过云霞去看江让的脸。 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他,“刚才那个女孩,和你很早就认识吗?” 江让停下脚步,觑她,“兜了一大圈,终于舍得问了?” “不是……”纪也垂头,“我就是,就是随便问问。” 纪也说完,就感觉到手被蓦地拽开。 再抬眸,只见江让在她身前,拽着她,就进了教学楼的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的门砰得一声关上。 声控灯亮起,映射出一高一低两张脸。 江让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住,纪也眉眼间倏地落下一道黑影。 小姑娘有些紧张,后背靠着墙,微凸的肩胛骨撞在冰凉的平面上,呼吸都慢了一拍。 她睫毛轻颤,抬眸,去看他。 “你……” 她刚要开口,却感觉到江让的身子抵得更近了。 他的呼吸强势且绵长,就在她脸颊旁。 “现在还要怀疑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控灯时间正好到了,安全通道整个变黑。 纪也有些慌,她伸手抓住江让的手臂,叫了声:“江让……” “我在。”他嗓音喑哑低沉,却莫名给人安全感。 纪也眸子微红,在黑暗中不显,“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听到江让轻笑声,随即他的气息逐渐窒空,就像凝结成无数个球,朝纪也撞去。 须臾,他贴上她的脖颈,用力吮了口。 “意思就是,没有你想的青梅竹马。” “因为,爷只想对你这样。” 这话说的暧昧狎昵,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她的脖颈烫得吓人。 虽然看不见,但他仿佛还是看到了江让那张倨傲的脸,扬着漫不经心的笑。 直到后来,江让将她从黑暗中拉回。 借着昏黄的灯光,纪也看到他微勾的唇角,还有他脖子上留下的,那个牙印。 - 纪也是踩着点回的宿舍。 宿管阿姨正准备锁门。 回宿舍时,邱恬和杨晓凡都还没睡,见她进来打了声招呼。 纪也放下包,看姚圆不在,随口问了句:“圆圆不回来啊?” 邱恬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谈柏拉图式的恋爱啊?” 纪也想起刚才江让放荡的模样。 真的怎么都和‘柏拉图式’挂不上钩。 她下意识回道:“谁谈柏拉图式的恋爱了啊。” 纪也说完,杨晓凡看了过来。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纪也脖子上那抹红痕。 “确实。” “没想到江让学长还挺那啥的,专挑能露出来的地方下手。” 纪也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等她进了洗手间,才算看清楚江让的杰作。 她忍不住拿起手机,发了张图片过去。 JY:【!!!】 江让没回,估计是在路上。 纪也就径直去洗澡。 等她洗好出来,江让回了微信。 J:【图片】 J:【我今晚在这儿睡。】 纪也看了下,是他书房里,那张单人沙发。 她挺不解的,回了句:【这沙发那么小,你怎么睡啊?】 纪也看到对话框上面,他的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 过了几秒,那头回了信。 J:【闻着你味道睡。】 纪也脸唰得一下,红了个透。 她将手机丢到一边,没敢再回。 作者有话说: 让狗:什么时候安排我和媳妇……? 秃头黛:没安排你明天分手已是最大的恩赐 第38章 舞蹈学院期末专业汇演结束后, 便正式进入寒假。 专业课考核向来最磨人,大家都有些紧张。 邱恬咬着针线,在缝脚尖鞋。 “也不是第一次考了, 我怎么还是这么慌呢。”邱恬嘴里含糊不清说着。 纪也扶着栏杆,在练基训动作。 “你就把高教授当观众, 不就行了。”纪也嘴里在啃面包, 腮帮子微鼓,一下下在动。 邱恬忍不住“哈”了声, “就老高那双眼睛,跟尺子一样, 一有不对立马就朝你瞪过来, 你见过这么凶悍的观众?” 纪也笑出声。 倒也没有她讲的那么夸张。 邱恬将鞋子穿上, 开了下脚背, 扭头问纪也,“你寒假回宜市吗?” “嗯。”纪也点头。“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应该会在宜市待一阵。” “那你岂不是要和江让异地了?” 邱恬说完, 纪也脚尖微顿。 她没想到这茬,不过本来也要过年了, 江让应该也会挺忙的吧。 “应该吧。”真要想起来, 还是有些失落。 “江让是留在南城过年吧?” 纪也摇头,“我也不知道。” 邱恬一愣, 调笑道:“那你还真是不关心自己男朋友。” 纪也垂眸, 脚跟缓缓落地, 没接话。 两人说着, 高秀芸走了进来, 众人才停止闲聊, 专心开始考核汇演。 考核结束, 邱恬又拉着纪也去了二食堂。 “总算结束了,小也,我今天想吃干锅虾,超级辣的那种。” 纪也拿出手机,正好江让发微信过来:【吃饭没?】 她轻勾唇,回过去,【在二食堂,准备吃。】 邱恬见她没回答,目光瞥了过来。只见纪也盯着手机笑,忍不住道:“纪也你重色轻友,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纪也回神,抬头看她,“恬恬,不好意思啊,你刚说什么?” 邱恬勾住她的胳膊,摇头,“没什么,走,我请你吃。” 二食堂的干锅虾挺有名的。 食堂队伍里排了不少人,武一涛也在前面。他和舞蹈系两个男生刚打完一局游戏,晃悠着回头。 有男生戳了下武一涛的手臂,“欸,纪也她们在后面。” 武一涛微顿。 他转过头,果然看到纪也拿着手机,站在队伍后面。 “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武一涛转身,略有些失望,“人家这不是有男朋友了嘛。” “之前看你们跳大双,还以为你早下手了呢。” 武一涛没说话。 他确实对纪也有好感,可惜对方看上去显然没那个意思。 “也不知道江让能和她谈多久。”有男生在旁边感叹。 武一涛想了下,从队伍里出来,往纪也那走。 “纪也,你们也买干锅吗?” 纪也抬头,朝武一涛看了眼,笑着朝他点点头,“是的。” “我们排在前面,帮你们一块儿买吧,这个点人太多了。” 纪也和邱恬对视一眼,刚要拒绝,却被邱恬抢了先。 “行啊,我一会儿把钱转你微信。” “不用,那你们先找位置坐。” 武一涛走后,邱恬拉着纪也从队伍里出来。 “干嘛还要麻烦别人呀,反正排一会儿也就到了。”纪也问。 邱恬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以为他是好心啊,人家这是找机会讨好你呢。” 纪也扯过她的手臂,“别胡说。” “要不然怎么说,舞伴之间最容易产生感情啊?” “可我现在也不是单身了……” “那正好咯,刺激下江让呗,免得你总被他吃得死死的。” “……”纪也找个位置坐下,“我哪有。” 她不承认,邱恬也懒得和她争论。 没过一会儿,武一涛就端着托盘走过来。 “稍等,我去给你们拿筷子。” 说着,他又起身走开了。 纪也看着他忙前忙后,有些不好意思。她站起来,上去接。 “谢谢,我们自己来吧。” 武一涛把筷子递过去,和两个男生坐到她们旁边。 纪也其实已经尽量避开了,不过武一涛不依不饶的,从手边递了杯奶茶给她。 “我看你们女生好像都挺喜欢这家奶茶的,特意给你买了一杯,你尝尝。我知道你怕胖,所以要了半糖的。” 纪也愣了下,没接。 其实武一涛还算挺直球的,若换做其他女生,喜不喜欢多少也会给点回应。 纪也就一直淡淡的,明显是抗拒。 不过当着其他人的面,她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多少钱,我和干锅的一块儿转你。” 武一涛笑笑,“一杯奶茶而已,用不着算那么清楚。” 他见纪也没应声,又说:“不过,我好像还没有你微信,能加一个吗?” 纪也顿了下,刚要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道脚步声。 下一瞬,她手上的奶茶倏地被抽走。 纪也下意识偏头。 二食堂喧嚣聒噪,他们就坐在窗边。一缕斜阳顺着窗户,照在桌凳上。 江让穿了件黑色羽绒服,立领,拉链拉得高,竖在他喉结的位置。他头发应该是修剪过,比先前短了些,利落干净,衬得他那双眉眼更加恣肆桀骜。 纪也手上一空,抬头看他。 江让随性懒散,两指掐着奶茶,径直拆开吸管,朝盖子上戳。 啪嗒一声,挺响的。 他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舌尖抵过绵密的黑色珍珠,轻嚼。 “好喝,谢了。” 说着他伸手,还朝武一涛抬了抬奶茶杯。 武一涛脸上的颜色顿时变了又变。 江让什么也没做,但他却莫名觉得很丢脸。 “要不你加我微信,钱我转你。” 江让伸腿,表情闲散冷倦,懒洋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有一下没一下踢着武一涛的脚凳。 “……” 武一涛没回答。 之后他识相的没再和纪也说一句话,默默扒了两口饭,起身走了。 纪也咬了口虾,看着江让跨步,懒倦地坐到她旁边。 她问:“你怎么来了啊。” 江让双腿微敞,敛下眸看她,“不来怎么知道你这么受欢迎。” 纪也觉得他这话挺阴阳怪气的,估计是在生气。 “你生气啦?” 邱恬使劲在旁边翻白眼。 救命,她第一次发现,纪也竟然也是个直女。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怎么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江让挑眉,轻嗤声,“不至于。” 就在纪也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又听到他说:“就有点不爽。” “……”有区别吗? 邱恬实在受不了了。 今天的干锅真的一点都不香。 她缓缓放下筷子,拍了下纪也的肩膀,“我吃饱了,你们聊,我先回宿舍了。” 说完也没等纪也回话,人就跑了。 纪也转头看,才发现食堂里大部分人,都偷偷盯着他们这看。 她转头看江让:“是因为武一涛吗?” “就之前他做过我一段时间的舞伴,我和他没什么的。”她解释道。 “哦。”江让点头,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眸底却晦暗不明,又格外幼稚,“所以你还和他一块儿跳过舞。” “……” “没话说了?” 纪也啄了口白菜,她脸颊两边的软肉微动,真像只兔子。 她对他说,“江让,我发现你好幼稚。” 江让冷哼声,掀眸,对上她的眼。盯了半晌,他伸手弹了下她的脑袋,“吃完了吗?” - 江让上车后就没开口,车速很快,一路在高架上狂奔。 纪也抱着安全带,忍不住偏头看他。 “江让,你慢点。” 江让没应声,脚下的油门却是松了松。 他随即伸手,想到中控台上拿烟,却被纪也的手按住。 “你老抽烟。”小姑娘看着他,眼睛灿闪闪的。 江让手一顿,喉结轻滚,勾了勾唇角,“有味儿,嫌弃?” 纪也摇头。 她倒也没有很讨厌烟味,而且江让身上的味道真挺好闻的,她不反感。 “没有,就,你少抽点。” 江让将烟盒丢回去,开了点窗户透气。 有冷风从夹缝里吹过来,纪也的发丝有些乱,还有些冷。 她猜到江让应该还是有些生气,进班群,当即选了两张照片保存下来。 进了公寓电梯,江让走在前面,也没牵她。 纪也难得凑上去,勾住他的手。 江让按下楼层,电梯门缓缓合上。他的手掌被一只小手包裹住,很软,带着点讨好。 他垂眸,睨她。 只见纪也解开手机,打开相册,抬手给他看照片。 “江让,我没骗你,之前专业汇演的时候,武一涛真和我一块儿跳过大双。” “我对他没什么的。” 江让的黑眸幽邃,辩不出情绪,他的眸光就着纪也的手,瞥向屏幕。 纪也不知道这样解释有没有用。 但是他发现,江让看过这两张照片后,轻轻咬了下后槽牙。 电梯“叮”一声,开了。 江让什么也没说,反握住纪也的手,将她扯出电梯。 随即是指纹锁打开的声音。 公寓里拉着窗帘,很暗,江让进屋后也没开灯,只转身,双手将纪也抬起,放到了玄关柜子上。 脚下陡然一空,纪也下意识喊了声。 公寓大门自动落锁,在安静刺激的氛围下,显得格外刺耳。 纪也忍不住颤了颤。 江让指尖掐着她的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是滚烫的,也克制。窗外的斜影透进来,扫过江让那双晦暗狭长的黑眸,很欲。 纪也听到他嗓音喑哑,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指尖从腰身,狠狠按到趾骨边。 按得纪也轻叫。 “怎么跳的,这样跳?” 纪也一愣。 她没想到江让的关注点会在这个上面。 她摇头,“没有,没那么近……” 江让的指节泛着青筋,是下了狠劲。 “后悔了。”他的嗓音低哑。 “嗯?”纪也抬头看他。 江让低骂了声,“刚才他妈就应该弄死他。” 说着,他的唇抵上她的唇舌,长驱直入,极具霸道侵略性,搅弄着。 玄关的柜子并不大,纪也的臀坐在边缘,两条腿没有着力点。 后来是有些过火的。 两件羽绒服叠在一起,一深一浅。纪也的锁骨磕在他肩膀上,感官逐渐放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的指尖上探,卷起的衣服堪堪翻转,露出一大片白皙纤嫩的肌肤。 屋里没开暖气,纪也冷得打着颤。 身前的人却格外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让退开,把纪也从玄关抱下来,在他耳边沉声道,“我去冲个澡。” 纪也愣怔,下意识问:“你,不要紧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 江让伸手开灯,屋子唰一下亮起来。 纪也看到江让下颌线紧抿,偏头,轻挑散漫地问了句:“要紧的话,你要一起吗?” “……” 纪也彻底不敢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也妹:不如不解释 还要过个五六章才能写到分手,不要急。明后天休息,会尽量多更,就酱。 第39章 江让去洗澡时, 纪也径直进了厨房。 就在刚刚,少年痞气十足,冰凉带着湿气的额头抵着她的。他呼吸清冷, 带着点薄荷味,灌入她鼻息。 狭长张扬的黑眸轻挑, 凌厉的棱角微敛, 咬紧后槽牙,手上动作浪荡到不行。 说出口的话更是色.气。 “饿了。”江让咬字重, 用足了劲,掐得纪也生疼。 纪也脑袋向后撤了下, “你, 你没吃饭吗?” 江让下巴搁到她的锁骨处, 嗓音喑哑低沉, “气饱了。” “那我去给你整点吃的。” 纪也推她,就要转身。 谁知江让伸手拉过她,身子又抵上去, 按着她趾骨两边的大腿根,掌心滚烫湿润, “先吃点甜品。” 纪也臊得不行。 她看到江让垂下的眼眸懒散, 卫衣松垮,露出精致的锁骨。 其实和他亲近, 纪也到现在还是有些不真实感的。 总觉得不可思议。 江让这几次翻涌而出的欲望, 纪也感受得到。可她还是躲开了。 少年的指尖微屈, 萦绕的呼吸退开, 伸手替她搭上内扣。 他什么也没说。 纪也回神, 打开冰箱, 蓦然微怔。她发现冰箱隔层里, 除了几瓶矿泉水,真的什么都没有。 一点也不像经常住人的。 纪也轻叹口气,拉开冷冻柜,幸好还有些手工的冷冻水饺。 江让这个澡洗的,时间格外长。大约过了半小时,他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模样懒倦,白色毛巾搭在肩头,发丝微湿。 屋里的暖气打了起来,他只穿了件黑色短T,底下松松垮垮的套了条运动裤,少年感十足。 江让觑眼客厅,没看到纪也的身影,再抬眸,才发现料理台前的小姑娘。 纪也的头发比先前长了些,因为今天系里考核,她把头发盘了起来,脖颈后露出一截冷白细腻的肌肤。 她把饺子盛到碗里,转身,就看到江让拿着毛巾,胡乱在擦头发。 他头发黑,刘海耷拉在额前,滴着水。 纪也莫名咽了下口水,轻声道:“你洗好久。” 她饺子都在锅里闷了好一会儿。 江让擦头发的动作微顿,抬眸,看到纪也已经转身,又从橱柜里拿筷子。 他轻笑声。 算了,不吓她了。 - 饺子煮的时间长,皮有些烂了,看着就不好吃。 不过江让没说什么,一个个放进嘴里嚼。 纪也看着他,犹豫问,“是不是很难吃啊?要不你别吃了,我给你点个外卖。” 江让撩下眼皮,漫不经心地又塞了一个到嘴里。 他腮帮子咬得紧,连吃饭都莫名带了几分痞气。“不用了,家里阿姨手工包的,味道还行。” 纪也“哦”了声,视线放回到抢票软件上。 江让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身子放松靠到椅背上,双脚微敞,吊儿郎当的勾起一只腿,去绕她的脚踝。 纪也躲了下,嗔道:“干嘛呀。” “你在干什么?” “抢票啊。” 江让下意识蹙眉,半躬身,双肘撑到餐桌上,沉声问:“抢什么票?” 纪也抬眸,两人视线对上。 “回宜市的高铁票。”她轻声道。 江让这才反应过来,要寒假了,距离过年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他视线落到纪也的手机屏幕上,仰着下巴问:“买的几号的票?” “下周末的。” 江让想了下,今天已经是周四了。 他松了下衣领,凸起的锁骨上有些红,是刚才她咬的。 “江让,你在南城过年吗?”纪也看他,小心翼翼问道。 江让顿了下,又浑不在意地勾起唇角,眸光恣意轻挑,“干嘛,想跟我回家啊?” 纪也脸颊倏地红了。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她说完,只见江让起身收拾下碗筷,冷白分明的指节轻抬,人带着碟子就往厨房去。 他声音里有几分倦怠,更多的是漫不经心。 “不一定,可能在南城,也可能在京市,说不定在小镇。” “谁知道呢。” 不知道为什么,纪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散漫和不在意。 厨房的水声接踵而来,有碗筷相触的声音,清脆刺耳。 江让微凸的青筋顺着水流,一点点将泡沫冲洗干净,他嶙峋手肘微屈,抬臂将碗叠到水槽沥干。 纪也盯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说了句:“我们家亲戚,其实挺少的。” 毕竟她只有梁玲那的亲戚需要维系。 外婆去世后,他们和舅舅几家的走动就更少了些。 水流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让转身,懒散地靠在水池上,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微屈,晃荡着。俊脸上更是扬着懒笑。 纪也顿时为自己冲动的话感到害臊。 “挺少是什么意思?” 江让问她。 他果然听明白了。 纪也温吞着,断断续续道,“就是,就是我们家过年其实也没什么事,不需要走亲戚,应该可以早点回来。” 她说到后面那句,又飞快地含糊带过。 江让眉眼舒展开来,眸底情绪晦暗不明。须臾,只见他闷笑声,笑意萦绕在胸腔,微微鼓动着。 他从厨房走出来,轻捏下纪也后脖颈上的软肉。 他个子高,背光,身子将餐厅上方的灯光笼罩住,落下一个沉沉的黑影。 “下周我送你去高铁站。” 纪也抬眸看他,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不过她藏得深,很快笑了下,“好。” - 回宜市这天,南城又下起了雪。 这场雪来势汹汹,不再像之前那般,裹挟着雨水,而是缓缓结出厚厚一层。 江让的车停在女生宿舍楼下,雨刮扫过雪渣,车尾气冒着白色雾气。 他接过纪也的行李箱,单手塞进后备箱,上车时肩膀上还有残留的雪花,带来一丝凉意。 纪也偏头看他,见他眼底泛着红血丝,轻声道:“其实我自己去就行。” “安全带。”江让偏头。 纪也打开手机软件,她这班高铁时间早,暂时还没有取消。 “到站后告诉我,宜市在下雪吗?” 车开到路口,遇到红灯停下。 纪也看了眼天气预报,“应该是雨夹雪,没关系,宜市的雪一般都积不起来的。” 高铁北站离A大不远,江让的车停在送客通道,没办法停太久。 他把行李箱拎下车,推到一边。 纪也转头看他。 前后都是要分别的旅客,他们这一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江让没穿外套,只套了件灰色高领毛衣,他伸手,撸了下纪也的头顶,看着她细软的头发一根根炸了毛。 “到家给我发信息。” “我知道的。”纪也点头。 送客通道上,有辅警维持车流秩序。 车子打着双跳,辅警边走边喊:“送客车辆请勿逗留,尽快离开。” 江让的手垂在两侧,须臾,他缓缓抬臂,抱了下纪也,“进去吧。” 纪也这个时候才真的感觉有些失落。 她揪住江让的毛衣袖口,“嗯,我走了,你少抽点烟。” 江让轻哂,“等你回来再管。” - 纪也回宜市后,还挺忙的。 正巧赶上梁玲出院,季青松这次态度还可以,至少在梁玲住院期间出力不少。 宜市的春节,从年二十九起,就开始吃起来。 这天纪也他们从小舅家回来,季青松喝的有些多,和梁玲早早就睡下了。 纪也洗完澡,回到房间看了眼时间,忍不住给江让发消息。 【你睡了吗?】 那头却迟迟没有回应。 直到纪也快要睡过去,她的手机还捏在手心,传来声声震动。 纪也半眯的眼睛微睁,看了眼屏幕,是江让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半直起身,身子靠在软枕上。视频画面弹出,纪也蓦地一愣。 江让睡眼惺忪,光着上身,看样子是刚睡醒。 他随意将刘海向后拨,手臂肌肉贲张有力,侧过身,被子搭在腰间,隐隐还能看到腹部肌肉。 纪也看到他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矿泉水,喝完,顺手扔到床尾的垃圾桶。 “你刚睡醒啊。” 她声音轻。 老房子隔音并不好,她的房间就在梁玲他们隔壁,声音稍微大些,那边总能听到些。 为此,纪也还找出了耳机戴上。 江让抬手,捂下额,“嗯,刚醒。” 他刚醒的声音很哑,非常性感,听着还有些鼻音。 “那你晚上怎么办,不打算睡啦?” 江让睁开眼,“打会儿游戏再睡。你呢,去哪儿了,一整天都没声音。” 纪也脚动了动,翻转身子趴窝着,手肘撑头。 “去舅舅家了,吃了晚饭才回来的。” 说完,江让那边的镜头闪了下,应该是起身了。 他从卧室走到洗手间,灯光一下子明亮起来。 纪也看到他就穿了条运动裤,裤带松松垮垮的,没系上。画面里清晰可见的下颌线,是他没刮的胡子。 “不是说没什么亲戚吗?” 江让这话明显带着笑。 纪也轻声喃道:“也就两个舅舅,难得碰头的。” 江让将搁着的手机拿起,洗了个脸,重新躺回到床上。 他从床头柜上够了烟盒,敲一根出来点上。 烟雾缭绕,映衬着屋子里深色格调,江让朝屏幕上看,顿时神色变得有些晦暗。 他浓墨长眉,桃花眼微扬,勾起唇,笑容显得硬朗痞气。 “纪也,故意整老子的?” 江让声音落下时,纪也听到客厅里传来动静。 她不确定是梁玲还是季青松,侧着耳朵去听。直到外面没了声儿,她才偏头看,问他:“你说什么?” 江让吐下烟圈,语气尾调勾得长,慢悠悠的,一字一句沉声道,“衣服,拉好。” 纪也这才低头看。 她的睡裙不是性感的款式,中规中矩的两件套。但因为她趴卧的姿势,睡衣洗的次数多了,领口也变得松松垮垮。 双肘撑在床单上,自然露出一截纤长的脖颈,和锁骨往下的,那一片莹白圆润的软肉。 连勾勒出的沟壑,都一清二楚。 纪也连忙起身,抓了下衣领,脸顿时通红。 “我,我就是不小心的。” 那边江让还没说话,纪也的房门被敲了下。 “这么晚还不睡,在跟谁说话呢。”是梁玲的声音。 说完她没等纪也回,就推门进来,吓得纪也连忙把手机藏在被子下面。 “妈,你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 梁玲看她,表情有些无语,“你这么紧张干嘛,还在跟谁打电话?” “没有,不是的。”纪也手揪了下被角。 梁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指了指隔壁,“快睡吧,别吵醒他了,不然又该说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吧。”纪也赶她。 梁玲没多停留,径直走出去。 梁玲出去后,纪也将手机从被子里掏出来,发现江让的视频还没挂。 他仰着头,喉结轻滚,影影绰绰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应该是在看电视。 见她重新拿起手机,江让朝她看过来。 “要睡了?” “嗯。”纪也看他,轻声应道。“我妈催我了。” “你这么大了还跟你妈睡?” “才不是。”纪也回道。 江让那边轻笑声,他的唇色泛着红,舌尖抵过唇角,扫过水渍。 他的视线看过来,嗓音低哑问她,“那你什么时候能跟我睡?” - 自从二十八那晚视频后,纪也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羞耻。 江让这人挺妙的,总是能一本正经说着色.气到不行的话。 纪也后来怎么回的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江让的笑,格外放荡不羁。 除夕这天是在饭店,梁玲那边的亲戚凑起来也才两桌,吃完饭就要散场。 纪也今天其实一早就有给江让发微信,不过整整一天了,他都没回。 整个席间,她拿手机看了好多次。 微信里接连都是朋友同学们的祝福信息,唯独那个置顶头像,全然没有动静。 纪也有些不在状态。 直到梁玲凑过来,语气不太好地说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总是盯着手机看,你舅妈跟你说了两次话,你都不理,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纪也这才回神。 她看到她小舅妈拿着酒杯,就站在他们这桌后面。她连忙拿起杯子,上去敬酒。 直到散场后回家,纪也坐到床上,给江让打电话也没人接。 零点一过,街头巷尾传来热闹的鞭炮声。 纪也卧室的窗户紧邻马路,窗帘拉着,马路上散放的烟火陡然,一下下将室内打亮。须臾,又整个全部暗下。 纪也靠在床头,由着窗外的鞭炮声,恨不得就落在她窗檐边。 她在黑暗中点亮手机,看着那个置顶的黑色头像,最终还是点进去,给江让发了条:【新年快乐。】 纪也没有得到回信。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初四,纪也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不知道江让是什么意思。 是故意不接她电话也不回微信,还是真的忙。 初五早上,纪也顶着微红的眼眶,忍不住还是给曾斯宇打了个电话。 “也妹妹,新年好啊。” 曾斯宇那头挺热闹的,估计是在走亲戚。 “学长,新年好。”纪也轻声道。 她觉得自己可能打扰到对方了,犹豫着,还是把这两天的事说了下。 没想到曾斯宇直接说道:“靠,他连你电话都没接啊?” “嗯。”纪也垂眸,捏紧手机。 “阿让心情挺差的,应该回了小镇,你要是方便的话,去小镇应该能找到他。” 纪也和曾斯宇道声谢,就匆忙挂断电话。 下午,她就和梁玲提出,要去小镇上住两天。 梁玲皱眉,不太乐意地说:“怎么又要去了,那个老房子里现在也没人,你过去了谁做饭给你吃?” “没事,我在镇上随便买点就是了。” 梁玲狐疑,或许是有心灵感应,她盯着纪也,“你不会是谈朋友了吧,这次回来总是神神秘秘的盯着手机,心不定的。” 纪也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季青松,连忙说道:“没有,没谈。” “谈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梁玲觑她,“妈妈只希望你找个离家近的本地人,以后能有所照应。” 纪也没吭声,跑回房间去收拾行李。 这个春节天气都不错,艳阳高照,放暖的晴天将先前湿冷的雨雪天气一扫而尽。 纪也打了辆车,从宜市到小镇不远,她到的时候也不过三点。 她没回外婆的院子,走进弄堂后径直来到了江让家的宅院门口。 深吸口气,纪也敲了敲门。 里面听不到一点动静,纪也又伸手,敲了两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听上去像是开院门的声音。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 直到门打开。 纪也抬眸,看到门背后的少年,明显微怔。 没等她开口,江让凌厉的双眸看过来,他嗓子哑,语气有些冲,“怎么是你?” 第40章 老宅的院子里有颗枣树, 树干粗壮,伸到弄堂外。青红酸涩的枣子生得小。冬日暖阳透过门洞落在枝叶上,泛着灿黄。 江让的身影背着光, 影子落在红色砖墙上。他耷垂的眸底有青色,闪过颓势, 还隐隐透着不耐。 纪也蓦然一愣。 他只穿了件白T, 上衣松松垮垮,有些皱。 原本利落瘦削的脸似乎更小了些, 下巴的胡子没刮,并不长, 有种颓废的性感。他神色懒倦, 单手撑在门上, 盯着纪也看。 纪也这一路, 憋了满肚子的话,顿时尽数敛起。 她捏着包带的手,下意识涔出薄汗, 松开,又紧紧攥住。 须臾, 纪也垂眸, 轻声道:“好几天联系不到你,问了曾学长才知道你在这儿。我, 我就过来看看。” 江让的双眸被日光激得轻眯, 他掌心按住后颈, 仰起头, 转了下脖子。 纪也很想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是嫌她烦, 还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话到嘴边, 看到他本人后却一句都问不出来了。 纪也眨了下酸涩的双眸, 发现自己挺傻的,一头热就跑来了。 “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院子和玄关相隔的那扇门被应声打开。 唰啦一声,在寂静的院落内,显得格外刺耳。 纪也抬眸。 阳光映射在落地窗上,透过玻璃反光,细碎的斑驳折到她的脸上,形成一道浅淡的光,明亮又刺眼。 开门的,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女生留着长发,一侧的黑发夹在耳后,耳朵上有颗镶着碎钻的耳钉。看样子年纪不大,眼若星河,狭长的眸光肆无忌惮地盯着纪也看。 她自然地站在玄关处,只穿了件贴身毛衣和短裙,莹白的手肘靠在门上,模样恣意张扬。 “谁呀?” 纪也听到她声音娇俏,和江让的关系看起来很熟稔。 江让撩下眼皮,喉结微滚,散漫的眼神,漫不经心落到纪也身上。 纪也身子蓦地僵沉。 满腔酸涩翻涌,荒唐地窜到了喉咙口。她嗓子就像被泡过,隐隐感到疼,还有些哽咽。 这几天的担心和魂不守舍,反倒在这一刻全部归了位。 纪也后退一步。 她目光落在江让那双冷倦的黑眸,和青筋微凸的手背上。 门前门后,仿佛自动隔绝出边界来。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开口的。 就像个傻子。 “那你忙吧。”纪也勾了勾唇,“不打扰了。” 说完,纪也转身,顺着弄堂往里走。 她的脚步由慢变快,是落荒而逃。 待到双眸再抬,眼眶已经完全湿润。她攥着包带的手打着颤,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前路。 可她发现,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早就不会出错。 江让眼梢轻抬,撑着的手微屈,转身,斜睨玄关的人一眼。 陆觅摊手耸肩,接受到江让的眼神。 “我什么都没说。” 江让往屋里走,光着脚去捞沙发上的外套。他个子高,眸光居高临下,语气冷淡地问陆觅:“你来干什么?” 陆觅朝懒洋洋地朝沙发上躺,“干嘛啊,这里也是我外公家,我就不能来啊?” 江让轻嗤声。 对她的态度真称不上好。他伸手,拎起她的后颈,往外拽。 “给我打哪来,回哪去。” 陆觅身材娇小,江让只用了单臂的力气,就将她抬起来。 陆觅的双腿晃着,叫道:“江让,你快点给我松手,痛痛痛……” 江让走到玄关,顺势松开她,低头穿鞋。 陆觅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和脖子,那双和江让如出一辙的双眸微扬,嚣张道,“我好心来陪你,你发什么疯?” 江让将羽绒服拉链拉上,转身,似笑非笑道:“不就是又和家里吵架,跑我这来躲两天,陆觅,你忽悠谁呢?” 心思陡然被拆穿,陆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不服气地挺了挺腰杆,大声道:“切,是妈看你不接电话,让我过来看看你死没死,你以为我稀罕呀。” 谈到吴悠,江让身影微顿,他眸底情绪晦暗,没应声。 陆觅看他,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和兴味,“刚刚那个女生是谁啊,你女朋友啊?” 江让抬眸,他眉骨轻挑,觑了眼陆觅,懒声道:“想留下就闭嘴。”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 纪也进屋后,包随意掉在了地上。 几个月没回的屋子,重新蒙上一层灰尘。包包掉落,有尘土飞扬,四溅在空气中。 纪也靠着门板,咬唇,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原来他的喜欢也可以这么短暂。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自己的一腔真心,在他眼中就那么可笑吗? 纪也想起刚才那个女生,就连恣肆的模样都和江让如出一辙。 轻勾着唇,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入侵者。 而自己的心,就像被啄了个洞,隐隐传来不适,闷疼。 纪也直起身,擦了下眼泪,伸手按开墙上的开关。老房子采光不好,墙壁檐角的石灰掉下来几块,泛着湿润的潮气。 她捡起地上的包,重新打开手机打车软件。 她不想待在这,待在这个随时可能撞见江让的地方。 多来几次,她会窒息。 看到有人接单,纪也重新拉开门。 有冷风不经意灌进来,裹挟着冬日的干涩。 纪也抬眸,就看到站在门口台阶上的江让。 那种熟悉的窒灼感再一次袭来,她缓缓垂眸,转身关门,落锁。 江让伸手,手肘撑在石壁上,将她困在自己胸前。 纪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他常用的沐浴露香味,混着冷调,很上头。甚至她稍一抬头,就能看到江让微凸的喉结,和利落清晰的下颌线。 她脚步倏地顿住。 然后抬头,直视他。 江让垂眸,被她眼底的倔强激得身子微怔。小姑娘眼尾泛红,看样子是刚哭过,连鼻尖都是红的。 他喉结微滚,伸手抓住纪也的手臂。 江让向来霸道强势,气息裹挟了几分凉意,就像攥住了纪也的心脏。 “去哪?”他沉声问。 纪也避了下,没避开,轻声道:“回宜市。” 江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到她轻轻皱了下鼻子,是在隐忍。 他轻叹口气,嗓音淡哑,还夹杂着些许无可奈何,“不是来看我的吗?” 江让的声音轻,尾调微扬,拖得长,更显得散漫痞坏。 纪也发现,邱恬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早就被他吃定了。 纪也心里埋着的闷雷,陡然炸开,她抬头,看他,难得的语气不善,“看你怎么玩三人游戏吗?” 江让手肘弯曲。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一面。 明明性子极软,生气起来却是奶凶。 他气笑,撩下眼皮,轻嗤声。看她气冲冲的,索性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纪也被他拽着手腕,捏得生疼,忍不住喊道:“江让,你干什么……” 少年没回头,步子又大。 纪也多少有些趔趄,没两步就被他拉进了宅院。 陆觅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偏过头。 纪也进屋,就看到女生肆无忌惮的躺着。 四目相对,纪也没忍住,眼眶再一次红了。 她质问的声音还没出,就听见江让敲了下桌子,沉声道:“陆觅,过来。” 如果只是江让喊,陆觅是不打算搭理的。 但她眼梢轻抬,就看到了纪也的身影,眸底快速闪过八卦之色。 “干嘛呀?”她懒散起身,眼神却始终落在纪也身上。 江让将纪也往前拽了下,指了指,“喊嫂子。” 纪也:“?” 陆觅:“?” 江让神色闲散,松开纪也的手,身子微微靠在电视柜上,手伸进兜里掏烟。 纪也还有些愣。 她站在原地,盯着陆觅,脸缓缓变红。 “你们,你们是兄妹吗?” 陆觅显然也有些呆,不过她反应快,语气嫌弃道:“其实我们也不太想。” “……” - 陆觅性子野,却是个自来熟。 纪也原本坐在江让身边,没一会儿就被陆觅拉到她旁边。 陆觅看了眼江让懒散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纪也,“姐姐,你这么好看,到底为什么想不开,看上江让呀?” 纪也尴尬,偏头,朝江让望去。 少年漫不经心,眉眼耷拉着。他手机开着游戏,冷白分明的指尖轻点,掀眸,觑了陆觅一眼。 陆觅也不慌,拉过纪也的手臂,继续道:“没事,你要是被胁迫的,你就眨眨眼。” 纪也唇角轻勾,觉得小姑娘实在可爱。 下一瞬,江让手机里传来“double kill”的声音。他眉骨微挑,掐着手机的手背青筋凸起,骂了声:“陆觅,你傻逼吗?” 陆觅指他,“江让,你再在我面前说脏话,小心我告诉妈妈。” “切。”江让觉得幼稚,懒理她。 多了个人,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 纪也抬眸,时不时看他。 他眼皮敛着,双腿微敞,肆意靠在沙发靠背上,连玩游戏都带着几分随性。 陆觅无聊,调了个综艺出来看,笑起来咯吱咯吱的。 这个综艺纪也平时也挺喜欢的,不由地和陆觅一块儿看了起来。 江让的眸光,有一瞬从手机上抬起。他看见纪也脸颊微红,在笑,笑靥明艳爽朗。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些堵。 直到夜幕低垂,天色渐暗,宅院的复古吊灯亮起。 陆觅踢了下江让,说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江让终于结束游戏,他收起手机,斜眼睨她,“老子是你保姆?” 陆觅手一摊,“那你给我钱,我去街上买点。” 江让是真觉得烦躁。 也不知道吴悠喊陆觅过来做什么,免费给她带孩子吗? 他点开微信,给陆觅转了个红包。 小姑娘收的快,却是不满意,皱眉,“三个人呢,两百不够。” 江让抬眼,语气格外不耐烦,“你敲竹杠?” “那外卖还有跑腿费呢,我凭什么免费啊?”陆觅仰着下巴回道。 江让舌尖抵过后槽牙,懒得再烦,又转了个红包过去。 陆觅收了钱,直起身,笑着朝纪也道,“姐姐,咱们一块儿去吧?” 纪也下意识点头。 其实她也有很多话想问江让的,可陆觅都这样说了,她总不好拒绝。 谁知江让皱眉,语气比刚才更加冷淡,“你是没手还是没脚还是不认识路,还需要人陪。” 陆觅吊儿郎当的转下钥匙圈,吐了下舌头,“不陪就不陪咯,凶什么。” 陆觅走后,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电视的综艺已经放完,之前的会员专享,是用陆觅的手机投屏的。现在陆觅人走了,电视自然安静下来。 纪也垂眸,揪了下微屈的手指。 紧接着,是江让手机锁屏的声音,很小一声,却还是令纪也心尖一颤。 江让黑眸盛着兴味,他舌尖抵过唇角,嗓音喑哑低沉道:“纪也,要不要过来。” 纪也直起身。 可还没走两步,就被江让伸手拽进了怀里。 她眼神慌张,甫一抬眸,就撞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江让声音轻,咬着她的耳根。 “不解释下,什么叫三人游戏。” 他这话说的简直浑得不行。 纪也身子微颤,双手抵在他胸前,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也不知道,她是你妹妹,从来没听你提过。” 再说,她还没问他呢。 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接电话,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她一跑来,陡然看到一个女孩子在他家,换做是谁都会想歪吧。 江让挑眉。“哦,所以是怪我。” 纪也小声喃了句,“没有。” 就算他们真的在谈恋爱,他也会有不想说的事。纪也理解。 其实也不难猜的。 他们一个姓江,一个姓陆,应该也是重组家庭吧。 江让低头,炙热的呼吸萦绕在耳蜗。 他张嘴,轻轻含了下她的耳垂。湿糯的触感,凉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 纪也有些热,屋子里暖气开的足,她的脸更红了些,身上也隐隐出了一层薄汗。 熟悉的烟草味,混合着薄荷清香,一点也不难闻。 她动了动,转头推他,轻声道:“热。” 语气里带了几分娇嗔,更像是在撒娇。 江让眉心一跳,松手放开她。 纪也没问他为什么要搞失踪,还一个人躲到小镇。 他不说,她就不问。 她的手被江让握在掌心,指节轻勾,一根根抚过,有点痒。 江让抬眸,看她,半晌才轻声道:“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纪也敛眸,没应声。 “只是心情差,怕态度不好。” “纪也,你能来,我很开心。” 第41章 江让语气挺淡的, 眉眼间却分外炙烈,指尖绕过她的发尾,轻拽。 纪也忽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三言两语就被他哄好。 她抬眸,看他, 小心翼翼道:“那你以后要是心情不好, 就告诉我,我肯定不会来烦你的。” 江让眉骨轻抬, 觉得她实在乖得不行。 他低头,轻轻“嗯”了声。说话间, 他喉结轻滚, 忍不住凑过来要亲她。 他的薄唇温热, 贴上她的脖颈, 轻轻摩挲,惹得纪也脸颊绯红。 从脖颈向上,继而来到唇边, 江让唇轻张,含上了她微凸的潋滟唇珠。 刚想要探进去, 院门被拉开, 有冷风顺着缝隙吹进来。 纪也打了个冷颤,忙不迭从江让怀里跳了出来, 伸手推他。 江让捏下眉心, 无声叹口气。 “好冷好冷, 跑腿这事果然不是谁都能干的。” 陆觅换鞋, 将手中的打包袋往桌上一放, 搓两下手。 纪也理了下微乱的头发, 回头看。 陆觅应该是没看到, 神情自然地朝她招手,“姐姐,快来,我买了酸菜鱼和热奶茶,你看你要喝哪种。” “来了。” 纪也垂眸睨江让,只见他脖子后仰,靠在沙发垫上,按着太阳穴。 她唇角轻勾,起身朝陆觅走去。 路过江让身侧时,她甚至还悄悄戳了下他的胳膊。 江让掀眸,朝她挑了挑眉,眼神中裹挟着警告,更多的是晦暗的眸色。 少年跟着起身,身影笼罩在灯光后,显得颀长挺括。 他觑眼桌上的打包盒,长腿微伸,就踢到了对面的陆觅。 陆觅皱眉。 小姑娘不过高二的年纪,狭长的眸轻挑,看上去简直就是翻版的江让。 只是陆觅脸偏圆,脸型中和了她的乖张,也或许是年纪小,没那么痞。 “你踢我干什么?” 江让径直从冰箱里掏了罐冰可乐。啪嗒一声,是气泡冲出的响声。 他仰头喝两口,沉声道:“多退少补,剩下的钱还我。” 陆觅嘴里含着酸菜鱼,含糊道:“都用完了。” 江让轻嗤,“我看着像傻逼吗?就这两样东西,能花多少钱?” “你又不缺钱,干嘛老盯着我抠。”陆觅嫌弃道,“再说,我还给姐姐买奶茶了……” 坐一边吃瓜的纪也没想到会被cue,睁圆眼在吸奶茶,听了陆觅的话,忍不住呛住。 江让斜睨陆觅,旋即偏头,手轻抚过纪也的背。 陆觅立马低头,装腔,自动跳过这个话题。 奇怪的是,自从她说完那句话,江让也没再提让她退钱的事。 吃完晚饭,陆觅顶着肚皮就往沙发上倒。 纪也起身收拾打包盒。 江让握了下她的手腕,偏头,“陆觅,收拾。” 陆觅在看手机,不耐烦道:“哎呀你不会收下呀,怎么总是想着用童工。” 纪也见状,反手按下他的手,“没事,我来收就好。” 说着她将塑料袋系紧,又将碗筷收到厨房。 江让什么时候进来的,纪也不知道。 厨房潺潺水流声,淅淅沥沥的。她手上全是洗洁精的泡沫,就站在水槽前,垂着头,露出毛衣领子那一截白皙纤细的肌肤。 感觉到身后有熟悉的气息,覆上来。 少年的双臂肌肉贲张有力,肌理线条好看,手肘微屈,就将纪也整个揽在怀里。 纪也手上倏地顿住,偏头。 她的动作正好方便了江让,少年含住她的唇,肆意碾磨。 纪也将头向后撤,眸光却是紧张地落在厨房门外。 她轻呜一声,声音娇软,很甜。 双手泡在洗洁精里,一动不动,腾不出手来推身后的人。 江让的气息强势灌入,手掌握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动。 这个吻落在唇边,辗转探入时,唇齿相依间有淡淡的烟草味传来。他刚才去丢垃圾的时候,抽过烟。 纪也皱眉,呜咽着抗议。 江让退开,又啄了下她微红的唇瓣。 纪也连忙伸手将龙头关上,她转身,看到陆觅就坐在沙发上,在啃苹果,似乎没朝这边看。 她的心就快要跳到嗓子眼。 生怕陆觅看到,他们在厨房做这种事,那实在太尴尬了。 纪也抬眸,轻声道:“江让,陆觅还在外面……” 江让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他眉骨轻抬,盯着纪也后颈那处软肉嘬。语气浪荡,含糊不清,呼出的热气喷洒出来,有些潮。 他嗓音沉,漫不经心的,话浑得不行,“老子还没问她收费。” 纪也忍不住笑。 却又紧张。 江让的手顺着她的毛衣,往上。 他出去一趟,指尖被冷气裹得微凉,手掌顺过衣带,粗粝干燥,纪也顿时浑身一颤。 她脸红得不像话。 直到陆觅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江让,游戏手柄在哪里啊?” 纪也再也忍不住,伸手推他。 江让神情闲散,轻哂一声。他的手撤出,还替纪也拉了拉衣服。 也就是转身的功夫,江让带笑的眼眸瞬间敛起。 纪也咬下唇,重新将碗筷冲干净。 等她走出厨房,江让和陆觅正在玩游戏,两人没玩一会儿就怼起来。 “江让江让,快来救我呀。” 江让神色淡定,操作着手柄,嚼下嘴里的口香糖,“等下,我被毒死了。” “……”陆觅无语,“你是故意的吧,平时也没见你那么逊啊。” 江让觑她,散漫地往后靠,左腿支起,“爱玩玩,不玩滚蛋。” 陆觅被呛的没话说,只能自救。 纪也坐到江让身边,手搭在扶手上,手肘撑起脑袋。 玩了会儿,陆觅打了声哈欠,将手柄扔到茶几上。 “不玩了,和菜鸡打没意思,我去洗洗睡了。” 纪也微顿,朝江让看过去。 他是游戏黑洞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了几把,他总死在最关键的时候。 纪也跟着起身,轻声道:“那我也回去了。” 陆觅看过来,惊问,“姐姐还要走呀?在这住得了,你回去反正也是一个人。” 纪也局促,红着脸快速看江让一眼。 江让手肘靠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抬眸看她。 “不……” 纪也话还没说,陆觅又接着道,“你就跟我睡呗,正好我也挺喜欢跟姐姐聊天的。” 说着陆觅还嚣张地朝江让仰了仰下巴。 - 纪也被陆觅拉进房间时,还有些懵。 两人轮流洗过澡后,躺在一张一米五的床上。 好在天气冷,两个小姑娘窝在一起,倒也不觉得挤。 陆觅将手机锁屏,仔细朝纪也看,“姐姐,你真的好好看。” 纪也有点害羞,笑了下,“你也很漂亮啊。” “难怪江让喜欢你,如果我是男的,我也会爱上你的。”陆觅又打了个哈欠,眸间泛着水气。 纪也一愣。 江让好像从来没说过喜欢她。 纪也其实挺没自信的,他失踪的这几天,她把所有分手的可能都想了。 因为她也不确定,她在江让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陆觅懒懒翻个身,“刚来的时候他心情真挺差的,直到你来了,他好像还会笑了。” 谈到这个,纪也心头翻涌过一阵酸涩。 她犹豫几秒,轻声问:“江让他,为什么心情那么不好啊?” 好像就是从除夕那天开始,他就消失了。 陆觅的声音有些倦,漫不经心的,“你应该猜到我们不是亲兄妹了吧,不过我们家的事,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总之,我哥这人,挺傲的,也不太喜欢和我们来往。刚开始对我可差劲了,是我死皮赖脸贴着他,这两年关系才走得近些。” 纪也指尖微屈,没说话。 陆觅看了她一眼,收起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正色道,“不过我觉得你能让他开心,真的。” 纪也眸光轻闪,再回头,陆觅已经闭上眼睡了。 她没动,也没再出声,直到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均匀绵长,她才从被子里掏出手机。 江让五分钟前,有发微信给她。 J:【睡了没?】 J:【出来。】 纪也拿着手机爬下床,轻声出了房间。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微弱的灯光,一帧帧画面,闪过江让的俊脸。 纪也穿着睡衣,外面就披了件针织外套在肩头。 江让朝她招手。 刚坐下,就被他揽入怀中。 少年的气息强势扑来,江让抱着她,懒笑声,“冷吗?” 纪也摇头。 “陆觅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似乎特别喜欢她脖子后面的软肉,凑上去轻呷。 纪也躲了下,笑道,“女孩子聊天你也要问,是不是怕觅觅说你坏话?” 江让勾唇,轻嗤声。他从桌上拆了包汉堡糖,往嘴里丢。 “她能说我什么好话。” 纪也垂眸,想起陆觅刚才说的话,她偏头,下意识亲了下江让微凸的喉结,轻声问:“觅觅和你……” 江让咬糖的腮帮微顿,须臾,又缓缓咬了两下。 他的黑眸幽邃,辨不出情绪,看着挺懒倦的,却莫名有几分冷寂。 纪也眸光微动,连忙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江让撩下眼皮,手松开她。 他身子半躬,手肘撑在腿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的银质打火机。 是躁郁,烟瘾时不时也往上窜。 可纪也在旁边,他还是忍住了。 喉咙口的痛痒暂时被压制,光影浮动,映射出他的眉眼。 “同母异父的妹妹,他们住京市,平时不怎么回来。” 江让的嗓音轻哑,打火机啪嗒一声被按响,又顺势熄灭。 所有都是昙花一现。 “那你妈妈,也不回来看你吗?”纪也下意识问。 可她问完,发现江让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纪也直觉自己问错话了,刚想开口解释,江让却忽然仰头勾唇,回答,“人家都有自己的新家庭了,还回来做什么。” 江宏和吴悠是在江让三岁左右离婚的。 江家生意做的大,财大气粗,在南城算是龙头企业。这样的家族,自然是要遵循强强结合。 吴悠家祖辈出过将军,后来弃军从商,白手起家,生意也是做的顺风顺水。 两家各取所需,利益至上,很快就联姻了。 吴悠和江宏没什么感情基础,就和所有联姻夫妻一样,仅仅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吴悠虽然对江宏称不上喜欢,但毕竟是自己老公,时间久了,多少生出些感情。 这便才有了江让。 可江宏就不是个安分的。 生意场上逢场作戏的不是没有,吴悠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当有女人找上门,说自己怀了江宏的孩子,吴悠便再也不能忍。 那年江让三岁,吴悠和江宏吵得天翻地覆。 纵使最后证明,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江宏的,但吴悠铁了心要离婚,甚至连江让这个亲生骨肉也不想要。 江让聪明,天生懂事早。 在别的孩子懵懂时,他已经能分辨出大人的眼色。 吴悠走的那天,他是有察觉的。小小的身体,眼神里却有着不似孩童般的冷冽和坚毅。 他拉着吴悠的手问她,能不能带他一起走。 可吴悠蹲下身,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乖乖听你爸的话,妈妈有空会回来看你。 因为这句话,江让等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许多天过去,他没等来吴悠,等来的却是她结婚生子的消息。 吴悠嫁的是个京市富商,婚后两人生了一对龙凤胎,也就是陆寻和陆觅。 陆寻是哥哥,却天生体弱。医生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吴悠便天天守着他。 有一年春节,吴悠把江让接去京市。就因为除夕当晚他不小心打碎一个碗,把陆寻吓了一跳,吴悠便劈头盖脸骂他。 骂他和他爸一样,都是她生命中的煞星。 自此,江让再也没主动找过吴悠。 后来陆寻年岁渐长,身子骨要比小时候好很多,吴悠好似又想起江让这个儿子,隔三差五打电话,偶尔回来南城看看。 纪也垂眸。 江让说这些的时候,挺平静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他。 可纪也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讥讽和失落。 她伸手,从身后抱住江让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肩胛骨上。 感受到江让微颤,他没回头,微弱的灯光落下,将他的身影映衬得格外寂寥。 纪也眼底忍不住红了。 在她心中最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好像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可他心底最深处,最想要的,可能只是简单的,属于他的母爱吧。 江让转身,就看到纪也眼角微湿。 他勾唇,眼底扬起一抹兴味,沉声问,“你哭什么?” 纪也吸了下鼻子,抬眸。 小姑娘素颜,脸上干净纯澈,不谙世事。只见她凑到江让耳边,轻声道,“江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让喉结轻滚。 喉咙口翻涌的,除了酸痛,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欲动。 他的额头去抵她的。愉悦盛满胸腔,笑得恣肆懒散,“怎么陪,陪我睡啊?” 明明是充满色.气的一句话,从江让嘴巴里说出来,浑得透底。 纪也的心止不住狂跳。 须臾,她手揪住他的衣摆,轻拧下。 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胆量,抬头,亲吻他的唇角。 江让听到她说了句,“好啊。” 作者有话说: 咳咳明天尽量早点更新,懂? 第42章 闪烁的电视屏幕下, 有一丝情绪饱满溢胀,冲破屏障,与那双幽邃深暗的黑眸撞个满怀。 江让支起的腿放下, 冷白的指尖提起桌上的啤酒罐,漫不经心笑了下。 “纪也, 别开玩笑。” 他嗓音喑哑, 冲淡了懒倦,有些晦涩。 纪也却伸手, 眉目间多了几分笃定。 她挑过他手上的瓶罐,仰头, 去亲他唇角边, 那抹微湿的酒渍。 舌尖轻舐, 有淡淡的酒味。 江让微怔。撩下眼皮, 透着月光看她。小姑娘闭着眼,睫毛轻颤,很紧张, 也很主动。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搭在她肩头的针织衫顺着滑下,掉在真皮沙发上, 发出微弱的响声。纪也抬头, 吮过酒渍的双眸好像也已经有些醉了。 她喊了声,“阿让。” 纪也从来没有这样喊过他。 因为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少年的背薄削又宽阔, 肩胛骨微收, 在最好的年纪, 英俊隽肃。 纪也却从来不知道, 其实他也有渴望的人事。 江让微屈的指节收紧。 纪也脸颊绯红, 眸底泛着光, 认真道:“至少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话音落下,有片刻的静止。 只有电视画面,无声闪过两人的脸。 须臾,啪嗒一声,江让把酒罐往茶几上搁,随即便快速覆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来势汹汹,不同于以往,带着凶狠和欲念,和直白,就快要将纪也吞噬。 江让的指节按着纪也的趾骨,用了狠劲,维持着动作,不让她动。 直到他的唇撤开些,呼吸灼热滚烫,每个字咬得沉。“纪也,是你先惹我的。” 说完,纪也的身体就被抱起。 再转眼,两人已经来到江让的卧室。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做的所有准备,在江让身上都变成了无用功。 少年的狠劲和念想,远远要比她想象的更加肆意。 抽屉哗啦一声打开。 江让去够第一层的东西,塑料包装被他咬开,他的目光紧锁住她,复又沉下。 纪也偏头,脸红得就快要滴血,可她余光还是看到了他的动作。 “你为什么会有……” 他还随身携带的吗? 江让勾唇,重新覆下来,嗓音哑到极致,“曾斯宇放的。” “……” 夜半落了场疾雨,风雨交加,连炮仗声都消停下来。 紧紧拉起的窗帘,倒映出在狂风中摇曳的树影,沉浮在中式悬窗上,声声点点入耳。 寂静的屋子,点缀出丝丝白织的光。弄堂外的河边,有摩托车轰鸣声,尖刺的穿梭而过。 纪也全然听不到。 有汗,顺着蝴蝶骨浸湿,闷得就要窒息,暖气片却仍在角落嗡嗡作响。 …… 冬日的雨下个不休,停歇已经是后半夜。 悬窗微敞,吹走片刻的热意,又狠狠关上,阻绝那最后一点凉气。 纪也抬手都觉得费劲,按亮手机,已经三点了。可身旁的人,好像还有没使完的劲。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浑身就像被重物碾过,比跳芭蕾舞还累。 江让却还不餍足,那微屈的冷白手背上,泛着青筋,格外明显。 感受到他的气息,纪也身子一抖,往旁边躲。 “不要了……”她是真的有点吃不消。 江让咬着她后颈的软肉,松开,“睡吧。” 随即他起身,走到悬窗边,点了支烟。窗户被支起些,缭绕青烟顺着湿气散出去。 纪也迷迷糊糊睡过去,睡前就听到打火机的声音,还有江让光着上半身的背影,颀长挺括,每一寸肌理都恰到好处。 等江让抽完回身,小姑娘已经沉沉睡去。 她整个人汗涔涔的,趴在黑色床单上,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眼角边还泛着泪光。 江让将她抱起来去洗漱。这样大的动静,纪也愣是没睁眼。 他只好彻底歇了欺负她的心思,细致的帮她冲洗干净,擦干后套上睡衣,抱紧她一块儿睡下。 第二天,两人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纪也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比昨晚更痛了,就好像连着骨头都要断。 江让挠了下头发,唔一声,皱着眉松开怀里的人,起身套上裤子,去开门。 “江让,江让,你有看到姐姐吗?姐姐好像不见了……” 门从里面打开,陆觅抬头就看到江让懒倦的神情,他撩下眼皮,很不耐烦。 “你有事?”语气更是淡。 陆觅看他头发凌乱,裤子松垮,浑身都写着“别烦我闭嘴”,忍不住偏头朝里面看了眼。 江让身子微动,挡住她。 “我,我就是没找到姐姐,想到你这来看看。” 说白了就是八卦。 江让皱眉,没回答,关门前说道,“早午饭自己解决。” 陆觅轻嗤声,吊儿郎当的晃着手机,骂了句,“禽兽,我封口费呢?” 她刚才都看到了。 他被子里面有人,还有黑色长发散在床单上,格外显眼。 江让切了声,直接关上门,懒得再理她。 陆觅碰了一鼻子灰,朝着房门,比了个中指。 江让回到床上,重新将纪也揽到怀里。 纪也应该是被吵醒,抬头,盯着江让的下颌骨看。她推下他,闷声道,“觅觅肯定看到了……” 江让闭着眼,漫不经心道:“我怕她?” “万一她告诉你……”纪也说着顿了顿,“不是不好吗?” 江让低头,居高临下地睨她,“你还睡不睡?” 纪也微愣。 “不睡的话,待会儿记得小点声,陆觅那家伙还没成年,听见了不好。” 说完他身子靠过来。 纪也反应过来后,脸烧得差点儿烫晕。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 纪也怕他来真的,躲开些,“你别,江让,不行……” 江让笑着覆过来,贴上她的耳蜗,轻声说了句什么。 纪也连忙起身,跑到洗手间,啪嗒上锁。 卧室里是江让的闷笑声,听声音就很愉悦。 纪也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抬头,才看清镜子里的自己,连脖颈到锁骨,无一处不透露着少年凌厉的狠劲。 她想起昨晚在他眼底看到的,深沉幽邃的光。还有他微潮的掌心,仰起轻滚的喉结,和沉哑嗓音说的那些话。 江让刚才说的话浮上心头,轻痒酥麻。 “昨晚叫那么大声,就不怕陆觅听到了?” - 春节后A大开始陆续返校。 寒假短,课业重。 短暂的寒假对舞蹈生来说尤为放肆,高秀芸第一堂课就拿了体重体脂仪,直接放倒了一大波人。 就连纪也都是勉强过关。 只因为这些天和江让在一块,他就像个投喂器,总买一堆吃的,塞得纪也小肚子鼓起才肯罢休。 马上步入大四,江让忙起来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面。 不过自从两人彼此身心交付后,仿佛到处都有他们厮磨的影子。 从公寓,到酒店。 有时在舞蹈学院的天台,有时在图书馆,江让总有刹不住车的时候。纪也自然不敢让他得逞,有几次差点吓哭。 后来她是真恼了,几天都没理江让。 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整天泡在练功房。 好在江让去京市参加全国比赛,纪也总算过了几天清心寡欲的日子。 可江让真走上几天,纪也又格外不习惯。 等江让从京市回来,小姑娘的气都没消。也不知道是还在生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纪也不接电话,江让就到女生宿舍门口去等她。 他也不找纪也同寝室的舍友,逮着哪个女生就让对方帮忙去203喊纪也。 这天的203寝室格外热闹,每隔五分钟都会有不同的女生敲门,然后找纪也。 说的话也都一模一样,“纪同学,江让找。” 导致纪也那天听到这六个字,差点气晕过去。 江让可谓是抓住了她的软肋,不出一个小时,纪也就下了楼。 几日不见,少年神情有些疲倦,双眸底下泛着青色。他的头发比先前长了些,刘海垂在额前,那双限量版球鞋轻轻碾磨着地面,脚底是根烟头。 只遥遥一眼,纪也就心软了。 还记得她出宿舍时,邱恬就忍不住嘲她,“这才多久就扛不住了,真是没骨气。” 纪也想想,确实。 两人回了公寓,不出意外,江让又想折腾纪也。 开了荤的少年不知餍足,又是好些天没见面,自然忍不住。 可临到关头,打开抽屉,才发现里面的盒子是空的。 江让一僵。 覆在上面的身子顿住,头垂下,沉沉地埋在纪也颈间,呼出一口浊气。 “草。”他咒骂声。 纪也推他,脸红的不像话。 却还是从他的眸底看到了自己的脸,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娇羞,很清晰。 江让抬眸,勾着的眉眼轻挑,沉声喊她,“宝贝……” 纪也止不住轻颤。 她的指尖倏抬,不小心划过他的窄腰。能听到江让忍不住轻哼一声。很闷,又沉又哑,嗓子就像要被撕扯开,极致诱惑。 纪也睫毛轻颤,“你,你要不还是下去吧……” 总不能一直这样架着,搁谁都受不了,别弄出毛病来了。 偏生江让执拗的很,纪也看到他拿起手机点了一通,然后扔到一边,抓过纪也的手。 “宝贝……”他又喊。 这两个字,纪也是真招架不住。 她的眸底一片红,泛着水灵灵的雾气,有害怕,有羞赧,咬着唇,就这样直视江让。 好久过去,不知道是谁先败下阵来。 纪也只觉得她的手快要被拗断,酸得不行。 少年浪荡如初,交好时更加强势霸道,连说了几个“马上”,到最后纪也才发现他是骗她的。 这天又是毫无节制,后来江让收了网上下单的东西,连走带拆的,总算把肉吃到嘴里。 纪也半夜醒来,只觉得浑身都难受。有点头重脚轻的。 她翻身,摸了下枕边,发现另一侧的温度早已凉透。 她起身走到客厅,江让的身影背对着,正站在阳台上抽烟。 阳台门应声而开,江让吐了圈青烟,回眸,就看到小姑娘光脚站着。 南城早就立春,夜里还是有些凉。 江让皱眉问她,“怎么不穿鞋。” 纪也动了下,身体的酸痛和鼻尖的涩意,令她很不舒服。好像还隐隐有些发冷。 “江让,我冷……” 江让顺势将烟头掐灭,阳台外的江面上霓虹闪耀,有微弱的灯光,划过玻璃,照进客厅。 他走进客厅,身上还沾着些凉意。 “娇气,我一走就冷了?”他调笑声。 纪也吸了下鼻子,“不止冷,还痛……” 江让眸光倏沉,走近才发现她脸色不好。“哪里痛?” “头痛,还有,那里也痛……” 江让眉心一跳。 今天是没收住,弄的狠了点。光在洗手间的大理石台面上,就使劲折腾了好久。 纪也细皮嫩肉的,稍微用力点按,第二天都能有印子留下。 后半夜果然没捱住,发起了烧。 这事是江让惹出来的,纪也烧的嗓子眼干,过了好几天才好。 经此事,江让才有所收敛,主要也是怕纪也吃不消。 两人关系逐渐稳定,学校里那些看好戏的,见状也不敢再胡乱开玩笑。 就这么甜蜜的过了半年,江让带着纪也去了好多地方。 从那个他们上次没去成的游乐园,到海边,再到稻城亚丁,沿线入藏。 江让这恋爱谈的,连曾斯宇都有些惊讶,趁着抽烟的势,他问江让。 “看你这回,是认真的?”曾斯宇一脚踩在车轮胎上,偏头问。 江让叼着烟,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指尖微屈。他抬眸,斜睨曾斯宇一眼,嗤了声,“我说过是玩么。” 曾斯宇点头,“得,也行,也妹妹真挺乖的,性格又好,就是不知道能忍你多久。” 江让脾气差,性子懒,能不多说的话,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 也亏得纪也受得了他。 江让吸口烟,将手机锁屏,伸腿踢了曾斯宇一脚。 “少逼逼诅咒老子。” 曾斯宇笑骂声,也不再多说了。 这学期过得飞快,转眼就到暑假。 纪也原本想在南城多留一阵,却没想到的是,江家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作者有话说: 我热情的读者宝贝们呢!都在养肥我吗!啊! 第43章 纪也回宜市这天, 江让没去送。 江宏突发心梗,连夜进了手术室。江让再瞧不上江宏,可到底也是他亲生儿子, 不可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江宏病倒,江氏没了主心骨, 几个小股东坐不住, 手上都有些小动作。 纪也靠在宜市的卧室床头,跟江让打视频电话。 镜头里的少年清瘦不少, 俊隽的脸颊两侧都有些微微凹陷,却仍旧难掩帅气。不仅这样, 纪也发现, 他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好多。 纪也盯着他的脸, 他应该是在医院的走廊外面抽烟, 抬手深吸一口,脸颊更瘦了。 “很忙吗?看你的样子好像没睡好。” 江让掸了下烟灰,朝她看过来, 沉声道:“还行,就是公司的事有点棘手。” 纪也转头一想, 他毕竟也才大三, 江氏根基深厚,生意做的大, 江让这个年级, 肯定有些兜不住。 她的手轻轻揪着床单,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 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江让撩下眼皮, 身后似乎有人在喊他, 他回头, 又对纪也道:“不用,你乖点待在家,等我忙完来找你。” 总共没说两句,也就挂了电话。 纪也说要回南城,也是存了几分认真的心思。 她才回宜市没两天,梁玲和季青松又为着一些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纪也其实很害怕他们吵架。 一是心疼梁玲,二是讨厌这样窒息的家庭氛围。可她逃不开,只要梁玲在,她就永远逃不开。 暑假的时间过得快,江让七月底来过一趟宜市。主要是为了公司手上一个项目,顺便抽时间和纪也见一面。 他下榻的酒店在湖东,离纪也家挺远的。 纪也找了个由头,和梁玲说了声,就坐地铁往湖东去。 她到时,江让一行人还在开会。他让助理先下来接她上去。 纪也进房间后,不免有些局促。 这种情绪很奇怪,明明才隔了一个月没见,可又仿佛隔了很久。 江让进来时,纪也正蹲着给他整理箱子。 他应该没准备待多久,只简单的带了两身衣服,看上去走得很匆忙。 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纪也回头。 只见江让倚在沙发边,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她起身,笑了下,“你开完啦?” “嗯。” 他的头发比之前看到的短了不少,利落的鬓角,不似以往那般垂在额前,狂放不羁。 纪也一时有些尴尬,手和脚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江让勾唇,挑眉哂笑,“过来。” 纪也才走两步,就被他扯进怀里。 没过多久,又被他拐上了床。 这次分开的时间有些长,江让却还是存了几分克制的心思。耳鬓厮磨后,两人抱在一块儿说话。 江让伸手去够烟盒,散漫地叼了一根含在嘴里。 纪也拧眉,将烟从他嘴上揪了下来,“怎么老抽啊?” 江让垂眸觑她,勾着尾调,漫不经心道:“没听说过么,事后一根烟。” 后面这句话江让没说,多少有些放浪了。 纪也愣了下,将烟头含进嘴里,“那我试试?” 江让忍不住气笑了,“几天不见,真能耐了。” 他敲了下她的头。可当他真要给纪也点火,小姑娘又怂了。 江让笑着,指尖勾过她的发尾,收起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喊她,“小也。” “嗯?”纪也抬头看他。 “我今晚就要走。”他沉声道。 纪也其实猜到他不会留太久,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赶吗?” “先回南城,然后飞法国。” 纪也一愣,直起身,“法国?” “嗯,公司在那边的业务出了点问题,暂时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江让揽她肩膀。 “所以,这次不能陪你在宜市逛了。” 纪也心里一阵失落。 可看他眉宇间的倦态,她又觉得心疼。 套房的大灯没开,只有玄关门口廊间两盏昏黄射灯亮着。 纪也就着黑暗看他,轻笑声,“我又不是粘人精,你忙你的就是。” 反正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以后总有机会来宜市的。 也不急在今天。 江让将烟头掐灭,掌心碾磨过她的耳垂,嗓音藏了几分缱绻。“你怎么这么乖啊。” 在一起这么久了,一点也没变。 乖起来正经斯文,让人恨不得想把她捏碎。 事实证明,后来江让也的确那么做了。他又缠了纪也一次,才悻悻离开宜市。 走的时候他坚持把纪也送回去,车就停在小区门口。 短短几个小时,又要送他走,纪也心头止不住泛酸。 车厢后座昏暗,两人没说话,司机也就不敢动。 小区的路灯并不亮,成百只飞虫围着光源转。 附近的居民都是普通家庭,出入没见过这么好的车。很多都拿着扇子,三两个坐在一楼院子里乘凉,朝这儿看。 纪也转头,盯着他的侧颜轻声道,“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嗯。”江让应声。捏了下她掌心的虎口。 两人对视一眼,纪也怕再纠缠他今晚就走不掉了,转身下车。 他的行程应该是真挺着急的,车门关上,车子便疾驰开走。 车尾灯格外亮,照映在老旧发黄的墙壁上,留下大片红光,又转瞬而逝。 目送他车子离开时,纪也还不知道,这次见面,竟成了两人分开前的最后一面。 - 新学期很快到来。 江让仍在法国,归期未定。 因为时差的关系,纪也和他联系不多,有时江让打来,纪也这边已经是深夜。偶然接到,在宿舍为避免影响舍友,也不好多说。 为着这事,邱恬没少笑话她,说她整得像在谈异国网恋。 纪也不以为意,觉得反正江让又不是不回来。 邱恬笑她单纯,江让这么显眼的人物,到哪都格外拿人的。 “你可小心点,到时候江让找个金发碧眼外国妞,然后把你给甩了。”邱恬开玩笑道。 纪也笑,掐她的腰,“你再胡说。” “小也,拜托你有点危机意识好不好啊。” “你男朋友都走了快两个月了,你真不担心啊?” 纪也垂眸。 每次她有机会和江让视频,他基本都在工作。 她不觉得江让还有时间做些什么,而且,如果他想做,她盯得再牢应该也没用。 因此纪也没把邱恬的话放心上。 正式步入大三后,高秀芸在专业课上盯得比之前更紧了。 之前纪也在国际大赛上拿了银奖,德国柏林芭蕾舞团就向纪也抛出过橄榄枝。 前几天又给高秀芸发了邮件。 高秀芸为这事找过纪也,这天课后又喊住了她。 “乔克那边,前天又发邮件给我,希望你能去德国集训一年,然后入团,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还是决定不去吗?” 德国柏林,也称得上是世界顶尖的舞团之一了。 能有这样的机会,是很难得的。 纪也微愣,她葱白的指节微屈,抬眸看向高秀芸,有些不好意思。 “教授,不是我不识抬举,只是……” 高秀芸见她欲言又止,大抵知道她的心思。 她轻叹口气,拍了拍纪也的肩膀,轻声道:“小也,这个机会呢不是谁都有的,我知道你不想走,但我们学芭蕾的,谁又不想去国外顶尖的舞团走一遭呢?” 纪也垂眸。 高秀芸又道:“这样吧,我会给乔克回信,请他再给你一点时间斟酌,你也回去和你爸妈再商量一下,好吗?” 纪也终是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 柏林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悬在纪也心头,不上不下。 直到两天后,她还是没忍住,主动给江让打去视频。 南城已经正式入秋,屋外秋风忽起。金灿的梧桐树叶一片片落下,刮过路面,萧条冷瑟。 纪也站在阳台,就着篮球场边的路灯,拨通了远在大洋彼岸的电话。 江让那头接的并不快。 视频铃声响了好久,久到纪也以为他不会接了,正准备挂,镜头一晃,才看到江让的俊脸。 纪也微愣。 有多久没看见他了呢,连她都快记不清了。 江让应该是刚洗过澡,上半身光着,只围了条浴巾。刘海微湿,耷拉下来,依稀回到了在A大时候的模样。 他将手机固定在桌上,撩下眼皮朝纪也看过来,看到了他身后的夜色。 “准备睡了?”他嗓音喑哑低沉,听起来有些鼻音。 纪也摇头。 耳边隐隐有篮球拍打的声音,节奏缓慢,一下下,就像敲在她心上。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头里的少年看。 江让骨节分明的手随性擦着头发,那双清冷的黑眸微挑,一如既往的恣肆轻狂。他电脑开着,应该是在处理邮件,莹亮的屏幕闪着光,将他的侧脸映衬得更加冷峻。 纪也原本是想和他说那件事的,可这一刻,她突然就下了决心。 德国柏林很好。 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舞台。 可那个舞台没有江让,或许也会渐渐变得没有纪也吧。 她思忖片刻,轻笑声,最终什么也没说。 江让眉骨轻挑,问她,“笑什么?” 纪也刚想回答。可江让的镜头突然一闪而过。 几秒后,啪嗒一声变成了黑屏。 隐隐还有说话声,从耳机里传过来,断断续续,听不清。 但肯定的是,应该是个女声。 她的笑意落在唇边,试探喊了声,“阿让?” 黑暗的屏幕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再次恢复时,纪也发现江让已经把上衣穿好了。 “临时有点事,现在要出去。”他脸色比刚才沉些,转头,“你刚才要说什么?” 纪也见状,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甚至连开口问的勇气也没了。 她轻声道,“没什么。” 江让也没多问,又扯两句,就挂了。 纪也捏着冰凉的手机壁,心头说不出的堵。 她抬头看了眼月光,篮球场上的男生都走了,整个宿舍楼跟着寂静下来。 唯独只有她,还站着。 纪也背靠栏杆,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轻声道:“只是想说,我好想你。” - 时光飞逝。 令纪也没想到的是,再次看到江让,会是在微博热搜。 这天下课,她和邱恬照旧去二食堂吃饭,吃完两人回寝室,杨晓凡她们正好在刷微博。 见纪也进来,杨晓凡忙不迭拉过她,惊声道:“小也,你男人上热搜啦。” 纪也还是懵的,问了句:“什么?” 拿出手机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当红女星许知意粉丝拍的机场路透照。 粉丝拿到了许知意的行程,知道她昨晚从巴黎飞南城,早早就去机场候着。 而江让,就出现在不小心和许知意的同框照片里。 照片应该是在VIP候机室拍的,底图有些模糊,焦点在许知意身上,起先只有江让的背影。 后面几张,江让应该是转过身来,才露了全脸。 他穿了件黑色长款风衣,仍旧一副桀骜不羁的模样,眼梢有漫不经心瞥过粉丝的镜头,然后又微微扬起眉骨。 就因为这一下,才被网友注意到。 【啊啊啊啊,有杀到我,也太撩了吧。】 【现在,马上,我要知道这个小哥哥的所有信息,哪家公司的小鲜肉,藏的那么好。】 【楼上的,应该不是艺人,看样子是素人。】 【素人也这么帅的吗,救命!!】 网友的留言很快淹没,因为话题热度高,冲上了实时热搜的前排。 甚至有人说,江让比明星还要耀眼。 明明很低调,身上却有让人难以忽略的光芒。 杨晓凡格外起劲,毕竟江让是他们A大神颜的存在,没想到这么快就火出圈了。 最后还是姚圆傻傻的,笑着放下手机,朝纪也道,“小也异地这么久,终于等到江让回来了。” “是呀,之前怎么没听你说呢,是不是假装淡定怕我们笑话你啊?”杨晓凡推她,揶揄道。 纪也垂眸,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江让什么时候回来。 按照网友爆料的时间来看,他应该已经落地南城了。可她的手机格外安静,并没有传来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纪也感觉心头倏沉。 她再次拿起手机,点进那条热搜。 热门的评论又换了一批,其中有几条热度又窜了上来。 【这个男生旁边的女生,是不是他女朋友啊?】 这楼下面跟了好多条回复: 【楼上姐妹,眼睛好尖,我也看到了!】 【好漂亮啊,就是说帅哥的女朋友也一定是大美女吧,反正不会是我……】 纪也双眸定住,须臾,她指尖微屈,两指一拉将照片放大。 其实不细看,压根发现不了。 江让只是意外入镜,更不要说,坐在他身边的任蔓了。 纪也是怎么通过那两张模糊的照片,认出来是任蔓的呢。 是因为她的包。 那只将她的包放到地上,换成自己的铂金包。 任蔓的脸照得糊,但从轮廓和身型,纪也还是认得出的。 因为她曾看到过,任蔓站在江让身边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江让和任蔓在一起。 任蔓也在法国。两个人一起回国,是不是证明,这段时间,他们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她又想起那次视频里,不经意出现的女孩声音。 纪也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心脏被揪紧,拧作一团,连呼吸都困难。 她拿了睡衣进洗手间,门啪嗒一声上了锁。 留在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杨晓凡有些慌:“我,我们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邱恬也有些摸不准,“没有吧,不就是给她看了热搜……” 她话说到一半直觉不对,“糟了,江让不会没告诉小也自己回国吧?” 姚圆瞥了眼洗手间的门,“不会吧……” 邱恬放下手机,“我上一次见她这样,还是她约江让表白那天……” 寝室外的声音,透过削薄的木板传进纪也耳朵里。 纪也靠在水池边。 她想到照片里,任蔓笑着凑在江让身边,还有网友们说的那些“般配”言论。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傻乎乎的守在这里,等他回来。以为一切都没有变,但其实又早就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眼泪掉在台盆边。 纪也的手握住台盆边缘,指尖节骨都泛着白,像是用了很大的劲。 花洒不停在下水,顺着浴帘反射到她身上,顷刻就湿透了。 须臾,纪也擦干眼泪。 她拿起手机,将网上的图片下载下来,发给了江让。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可能,还要这样子 第44章 那条微信发出去, 又像是石沉大海。 纪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只觉得一颗心被架在了油锅里,烫得她无处可躲。 所以后来, 她连手机都很少碰了。 再次接到江让的电话,已经是热搜后的第三天。 纪也在食堂吃饭,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就连身旁的邱恬都跟着一愣。 她垂眸,看了眼。最终还是起身, 走到食堂外的石凳边。 四周围吵闹,纪也点开屏幕的时候, 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看着镜头里那张熟悉的俊颜, 那些想开口问的话, 尽数被吞咽。 江让在候机厅, 他穿了身黑色西装,单手插兜,头发打理的格外熨帖, 眸底却是清晰可见的红血丝,萦绕在一起。 “在吃饭了吗?”江让看过来, 问她。 纪也点头, “嗯,你呢?” 她的声音很轻, 混在喧嚣的人潮中。听起来是平常的语气, 可江让知道, 她不高兴。 他撩下眼皮, 眉心轻跳了下, 语气有一丝疲倦。 “吃了一点。” 少年的下颌线凌厉, 从视频的角度看过去, 觉得他好像黑了些,也更成熟了些。 一袭正装,包裹住挺括的身材,就连候机室的服务人员,都借机过来,加了好几次水。 纪也抬眸,眸光颤了下,轻声问他,“你没有想和我说的吗?” 江让眼皮轻掀,四目相对,她从他眼底看到隐隐裹挟着的,几分躁郁。 其实早已了如指掌。 这些日子的相处,纪也不是没有在意过。 她的喜欢,总带着些卑微的讨好,江让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都知道。 或许不止是后来。 她早就知道,他每一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心尖像是被细小的针戳了下。 她想,要他解释,真就那么不耐烦吗? 就在这时,江让身旁的助理递了份文件给他,他垂眸,两人轻声说了两句。 再回头,只看到他喉结微滚,眉骨轻扬,说了声:“微博上那些,你不要管。” 纪也没做声。 眼底浅浅压着一抹酸。 她蓦地眨了眨眼,使劲想避开,过了会儿才点下头。 “嗯,我知道了。” 她信他。 江让眉目低敛,盯着她,还想说什么,耳边却传来工作人员催促登机的声音。 纪也将心底的情绪归整,再一次抚平。 那份酸涩被咽下,她看了眼镜头那端的场景,轻声道,“你去吧,我也要准备上课了。” 镜头里有人在收拾东西,江让捏紧眉心,应该是伸手想摸烟,但发现是在无烟室,他掌心顿了下。 顷刻间,他疲惫的眸底倏地软下。 纪也听到他嗓音微哑,沉声道,“那班机在香港中转,我在香港下的机,现在回巴黎。” 说完他颀长的身影微躬,“小也,再等等,很快了。” 他解释了行程,也给了承诺。 却绝口不提任蔓。 挂完电话,纪也抬头望了眼天色。 原本还艳阳高照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缓缓阴下。浮云遮挡住天光,乌色瞬转,又要下雨了。 邱恬从食堂里出来,就看到纪也坐在路边。 她上前,问道,“怎么样,都讲清楚了吗?” 纪也抬眸,笑了下,点点头。 身边有女生提着奶茶走过。纪也舌尖舔过干涩的唇角,只觉得嘴里泛苦。 她起身拉过邱恬的手臂,又往食堂方向走。 “恬恬,我请你喝奶茶吧。” 喝了,或许就没那么苦了。 - 柏林的事,纪也之前又再次回绝了高秀芸。 高秀芸大概是怕她想不透,思忖后,还是给梁玲打了个电话。 梁玲在电话里没有多说,实际上火冒的不得了,当即就联系了纪也。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有事都不需要和我商量了是吧?” 纪也拿着手机站在舞蹈教室外的走廊上,没回答。 梁玲没管她,再一次冷声道,“这个周末你回来一趟吧,回来我们商量。” 回宜市的这天,天气并不好。已经入冬的天,一场雨一场凉的。 纪也出门时没穿太厚的衣服,直到到了宜市站,出站时的冷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 她下楼,打了辆车回家。 进入小区,距离纪也家一百米有家粮油店,不少小区居民都喜欢坐在店门口聊天打发时间。 纪也走过时,店前有相熟的邻居和她打招呼。 “妹妹回来了啊?” 纪也礼貌点点头。 她垂眸从包里掏钥匙,就听到店门前三两个大妈凑在一块儿,小声议论着。 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纪也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市井风情。 只是这次: “今天没看见有车送她回来,好像是自己打的回来的。” “兴许是人家老板腻了,一脚把她给踹了……” “也说不定是被原配发现了,只好断了。她那个姆妈不就是那样的,后来才找了老季。” “毕竟年轻,再找也容易。” 说着几人刻薄地笑出声。 不堪入耳的,是宜市话,纪也听得懂。 可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知道,竟然有人能这样编排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到底是多大的敌意? 这份莫名的刻薄,从梁玲带着她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没停过。 她们的零星碎语,拼在一起,真挺让人恶心的。 心口就像被无形掐住。更过分的是,她们不止编排她,还顺带上了梁玲。 纪也回头,瞪她们一眼。刻薄大妈们又立马闭嘴。 进了门,气氛有些凝滞。 季青松在屋里没出声,梁玲则还是在厨房忙碌。 见她进来,也只是看她两眼,关了火,将她拉到了卧室。 梁玲盯着她,冷哼一声,“要不是高教授打电话给我,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纪也将包放下,手抠了下包带。 “妈,我已经决定不去了……” 梁玲睨她,半晌没出声,她眼眶有些红,冷声道,“不想去,是因为和谁搅合在一起了?” 纪也倏地抬眸。 梁玲的神色渐渐淡下来。 纪也从豪车上下来这件事,还是季青松告诉她的。 应该也是有人故意传谣,又或是想从季青松的嘴里套出点虚实来。 梁玲自动略过了季青松说的那些话,她轻叹道: “囡囡,你知道的,这里的人吃饱了没事,眼睛总喜欢盯着别人,她们在背地里说的那些话,不用听我也知道。” “可你妈已经这样了,难道你也想走我的老路吗?” 就因为年轻时的冲动和贪恋,不止梁玲,这个阴影就是在纪也身上也别想拔干净。 被人戳脊梁骨,纪也这些年都习惯了。 可这回羞辱的不止她。 还有江让。 她眼底滚烫,热意浮现,轻声说了句,“他不是……” 他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梁玲没说话,她看了眼屋外,小声道:“他为了这事,已经跟我烦了好几天,话也说的难听,我没理,因为你是我一手带大的。” “囡囡,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这个家吗,现在有机会,为什么不呢?” 梁玲说完,纪也蓦地抬起头,“那钱呢?” 去德国,就算舞团包吃住,来回总是要花钱的。 她知道,梁玲手上是有钱的,可她不想。 那是她的养老钱,她不能动。 梁玲朝她摆摆手,嘘了声,小声道,“妈妈手里还有些钱,他不知道的,也不能让他知道。本来他就总说我们吃他的用他的,要是知道我有这些钱,又要闹。” “钱我拿出一半,送你出去。剩下的,妈妈也要自己留着养老。” 梁玲说着垂眸。 她和季青松,不过是半路夫妻,勉强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罢了,真到老了,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纪也摇头,眼泪掉在床单上,又缓缓染开一片。 “我不要。” 梁玲看她,“你现在还小,等再过两年你就知道,喜不喜欢那些都是假的。” 知道她现在听不进去,梁玲也不强求。 “那我问你,人家喜欢你什么?” “就因为你年轻漂亮吗?” “可他知道你的情况吗?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能开那种车的,家里条件不差吧,人家家里知道了,能接受你吗?” 厨房的灶台上还焖着鸡汤,满屋子的香味。 就在这瞬间,纪也却觉得自己的味觉、听觉一下子都离她好远。很空泛,那是一种羞耻感,被强行揭开,从头灌到尾,凉到脚心。 梁玲的话很刺耳,但又像是剖开了果心,里面已经破烂不堪。 是啊。 江让喜欢她什么呢? 或者该说,他喜欢她吗? “喜欢”这两个字,她好像从来没听他说过。 纪也垂眸,许多话哽在喉咙口,竟然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梁玲什么时候出去的,纪也不知道。 她缓缓靠在被子上,才觉得暖和些。被子有晒过的痕迹,鼻息间的味道还带着炽烈,很舒服。 她闭上眼,许久没动。 直到一旁的手机震动两声,她才伸手拿起来看。 其实这样的短信,纪也已经连续收到好几天了。 是个陌生号码,可又不能算作完全陌生。 比如,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上还戴着和她一样的情侣对戒。 再比如,那张恣肆俊隽的侧颜,像素清晰,连他眼角那颗小到不容易被发现的痣,都照得清清楚楚。 又比如,黑影的光线里,少年低头抽烟的模样。 每一个动作,纪也都很熟悉。 要说不同的,就是这些照片里,每一张都有任蔓露的半张脸。 她仿佛在和纪也说:看吧,这些天我都陪在他身边,而你呢? 今天这张像是更加过分了。 照片里,江让挺直的站着,单手在解衬衫扣子。他的眉眼微扬,正朝镜头看。眼底明显有几分愠怒和不耐烦,但并不影响他懒倦的帅气。 扣子解到第三颗,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纪也依稀记得,这种把戏,上一次还是在杨晓凡的前男友钟阳身上碰到的。 那时的她,觉得这种方式既拙劣又可笑。 却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纪也缓缓将手机锁屏,她整个人缩到被子里,咬着唇,肩膀微颤。 没一会儿,连着枕头也全湿了。 - 最压垮纪也的,并不是任蔓传来的那些照片。 而是梁玲为了她,忍不住和那几个刻薄邻居吵了两嘴,回来就捂着心口,说喘不上气。 纪也吓得连忙喊了救护车。 到医院一查,还是心血管老毛病。但这次的病犯得急,医生建议做个心脏支架手术,以免后续接不上力。 纪也去收费窗□□钱的时候,腿还是软的。 等再回去,就听到季青松站在梁玲病床边,语气略有抱怨。 “你去跟她们吵什么,你又吵不过,自己还气得不轻。现在好了,作到医院来了。” 梁玲的情况比刚才要好上一些,她抬头,朝季青松看去。 “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无所谓。” 季青松没再说话,看样子挺不高兴的。 纪也跟学校请了假,准备待到梁玲做完手术出院再回南城。 她这几天,医院家里两头跑,人也跟着瘦了一圈。好在她只需要白天照顾梁玲,晚上守夜季青松主动担了下来。 任蔓的照片,还是每天雷打不动传过来。 纪也始终没有回复,也没有找江让。 后来她发现,好像只有透过任蔓的照片,才能细窥到江让的日常。那些她看不到的画面。 虽然这种方式很不齿。 而这件事,无形在她心头埋了个雷。 纪也知道,这个雷迟早会爆的。 只是她在等,还想再等等。 至于等什么,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 梁玲的手术不算复杂,被排在上午第一台。 纪也脱下无菌服,舒了口气。 护士将她叫到护士台,吩咐她一些术后的注意事项。 纪也接过药,朝护士道了声谢。 却没想到,就在她转身时,身后忽然来了个人,直直朝她撞了上来。 纪也抬眸。 那人并不高,留着一头极短的头发。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上去晦暗凶狠,正紧紧盯着纪也看。 纪也微怔,轻声道歉,“不好意思……” 男人没说话,只瞪着他。 纪也心底有些怵,从他身边走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可他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脸,纪也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刚开始,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要照顾梁玲已经筋疲力尽,她每天来回奔波着。 可这几天隐隐觉得,总有一双眼睛,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纪也到底留了个心眼,有天晚上回家,她从抽屉里拿了把小刀,随身带在身上。 事情就发生在梁玲出院的前一天。 纪也晚上在医院吃完晚饭,和季青松换班,就独自回了家。 医院离她家并不是太远,纪也每天来回都是骑电动车。 这天晚上风格外大,树影摇曳,就连运河上的游船都歇了脚。湖面漾起一阵阵波浪,纪也顶着风上桥,只觉得刮过脸颊,生疼。 而那种被人紧盯的感觉又隐隐浮现。 纪也趁着红绿灯,停下来回头看,不过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她那一刻还在想,或许是她忙得神经衰弱了。 直到回了家,纪也将电瓶车停到车库,往家走的时候,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又再一次袭来。 她脚步倏顿。 因为起了风,粮油店门口的小桌前难得没了人。老板的傻儿子趴在柜台前打瞌睡。 纪也拿钥匙进了楼梯间。 他们家是老房子,原来整个小区挺大的,后来政.府改造,把他们小区拆了回迁。可倒霉的是,就他们家这一排的房子不住规划内,而旁边早就盖起了高楼。 高楼旁的穿堂风一阵阵,透过小区大门的缝隙吹过来,呼呼声响,听着有些瘆人。 楼梯间没有灯,纪也拿手机照明。 门开后,她提着手上的保温桶进屋,正要转身关门,一道黑影闪过来,将门踢开。 纪也吓了一跳,往后退。 抬眸,她顺着客厅的灯光看清来人的脸,就是那个在医院撞她的人。 他今天没有戴口罩,光束照在他脸上,将他的狰狞照映得格外清晰。 纪也手抓紧包带,轻声道,“是你……” 那人笑,还打了个酒嗝。 空气中顷刻散发出浓烈的酒味,很难闻,纪也忍不住皱眉。 强子眼睛紧盯着纪也,“是我,没想到吧,咱们居然还能在这儿碰面。” 纪也的手悄悄伸进包里,她浑身僵硬着,冷声道,“这是我家,你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 强子的背微微有些佝着,就像个常年生活在污秽沼泽里的蛆,有些阴鸷偏激。 “怎么,还想报警啊?” “上次你和你男人把老子搞进局子里好几个月,老子还没来找你算账呢,就想这么算了?” 上次A大商业街粥店的事,强子被关了整整五个月,前阵子才被放出来。 学是没法上了,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动好脑筋。 他也没想过会再宜市碰到纪也,还让他顺着摸到了这骚货的家。强子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在这蹲了好几天,终于找到机会出手。 “你想干什么,如果不想再被抓,就滚出去。”纪也冲他吼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很慌。 强子笑声猥琐,伸手摸了摸嘴角。 他今天喝了挺多酒的,因为没钱,只能买那种几块钱的劣质酒。没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就充斥着那股味道,令人作呕。 喝多了,胆子也就更大了。 “我让哥呢,怎么不在啊?”说着强子上前两步,呼出的浊气就快要喷到纪也的脸上。 他笑得狰狞,连左脸下颚处的细小刀疤都在微微颤动。“他不在,要不让我来陪你……” 说着他上手就要抓纪也。 纪也反应快,抓起桌上的花瓶,往他身上砸。 然后转身,要往卧室跑。 可男女力量悬殊,她没跑两步,很快就被强子一把抓住头发,往后拖拽到沙发上。 “跑?你往哪儿跑啊,骚货……” 混杂着烟酒味的气息反复萦绕在鼻息间,任凭纪也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感觉到他在拽自己裤子,抵不住。 后来怎么拔刀的,纪也忘了。 她只记得强子尖叫一声,退开身,倒在了地上。 倏忽,整个沙发上,地上,包括纪也的唇边、脖颈边,都淌着鲜红的血。 或许是因为动静太大,终于引来了邻居。 对门住着的是个孤寡老太,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只见纪也手上拿着刀,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刀尖上还在往下滴血。 女孩白到发光,潋滟红唇边的血渍显眼无比。温热的鲜血顺着纪也白皙纤细的脖颈下滑,沾到了她的白色外衣上,是极致的反差。 她颤着肩膀,眼泪一滴滴往下掉,眼底的光空洞失了焦,仿佛只是个牵线木偶。 老太太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只是不停说着,“作孽啊,作孽啊……” 强子捂着腰间的伤口,吓得连话都说不清。 “我要报警,我,我要报警……” - 警局里格外冷。 有女警进来,递了包湿巾,朝纪也道,“擦擦吧,一会儿在这边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纪也这才木讷抬头,她的嗓子异常干,牵扯出痛。 她的声音很轻,但也平静,“不抓我吗?” 女警微愣,看她。 “我们查了你家附近的监控,证实华强已经连续在你家门口蹲了五天,是预谋作案。” “民警还走访了你户左右的邻居,根据他们的描述,基本可以判定你是正当防卫。” 纪也睫毛轻颤,抬眸,轻声问,“他死了吗?” 女警摇头,眼神带着些同情,语气却生硬。“没有,你刺中的地方还好不是要害。” 纪也的眼泪,无声掉在审讯台上。 她还穿着那件白色外套,外套上沾染着血腥味,纪也再也忍不住,冲出去吐了。 女警从她身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你做的很好,你没有错。” 纪也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后半夜。 纪也伸手抱住自己。她直接将外套脱掉,扔进了不远的垃圾桶。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贴身毛衣,迎风站在巷口,很冷。 冷风钻进肌肤,冰凉刺骨。 纪也就坐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她按亮手机,屏幕上除了北京时间,还有她专门设置的巴黎时间。 她没有点微信视频,而是直接打了江让的电话。 手机嘟声连续不断,始终没有接起。 纪也抬眸,努力让眼泪倒流,她喉间有些紧,带着哽咽轻微滑动下。 那时的纪也在想什么呢。 -江让,快接电话。 -只要你接了,我甚至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后来江让是接了。 电话那头背景声音嘈杂,有法语和英语掺杂的对话。 而江让的声音仿佛变得很远,他嗓音低沉,压着语调,听着却比先前都要轻松。 “这么晚了还没睡?” 纪也没应声。 他和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应该是走到了相对安静的地方。 “怎么了?做噩梦了?” 纪也捂了下唇,“嗯……” 她听到江让低笑声,仍旧是往日漫不经心的调调。 能听得出,他今天心情挺好的。 可下一瞬,电话那头猝不及防传来一道女声,“阿让……” “……” 纪也的情绪,想被打开了口子,彻底决堤。 所有的话都被呛在来路,堆积在喉咙口。 她忽然笑了下,很轻,笑着笑着眼泪又不停往下掉。 怎么擦都擦不完。 须臾,没等江让开口,她掌心捏紧手机,轻声道,“江让,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说: 男主视角留到后面再揭开吧 第45章 纪也走的那天, 是立冬。 南城的天气格外好,候机楼旅客来往,形色匆匆。 走之前, 纪也生了场大病。高烧严重,几天几夜退不下来。 梁玲一度以为, 她这回可能走不成了。 纪也高烧期间, 一直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清醒的时候神色如常, 很乖,和平时一样。可一旦睡过去, 就开始哭。 梁玲吓坏了。 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 后劲这么大, 连在梦里都不愿意放过自己。 而纪也多希望, 这就是一场梦。 暗恋这场游戏,本以为窥见天光。落幕时,竟是形同陌路。 说分手后, 江让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微信也是不停。 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不接, 他就能连续打。 后来纪也想通了。 他那样恣肆狂妄的性子, 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想做什么也从不懂掩饰。 可纪也也知道, 分手是单方面的事。 她将手机关机, 彻底切断了所有外界的声音。 高烧期间, 迷迷糊糊, 她仿佛还听到梁玲和季青松的争吵声。 声音回响, 伴随着“出国”、“钱”等字眼。 纪也很想起身, 却终究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病症, 又睡了过去。 决定和江让分手那晚,她就接受了柏林舞团的邀请,开始准备签证。 从大病初愈,到签证通过出发,也不过只隔了一周。 柏林那边给了证明,签证下的很快。 纪也还是回了趟南城,去宿舍收拾东西。 邱恬自从知道纪也要去德国,已经哭了好几次。 “呜呜呜,虽然知道你去德国是好事,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她拉着纪也的手说道。 纪也朝她笑了下。 自从生了场大病,她更瘦了。脸颊缩在高领毛衣里,只有巴掌大,看上去脸色还不是很好。 “去了德国,我们还是可以保持联系的。” 邱恬点头,“那你可千万别忘了我。” 说完她又看了纪也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小也,你和江让怎么了吗?”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说,“前两天曾斯宇天天来我们宿舍楼下找你,就连张哲远也拜托圆圆给你打电话。” 不过纪也的手机早就关机了。 纪也手上收拾着东西,垂眸,顿了下才平静道,“我们分手了。” 邱恬很惊讶,“啊,怎么会这样?” “我听曾斯宇说,他在法国的事处理差不多了,已经连夜买了回国的机票。” 说着邱恬走过来拉她的手,“要不,你还是等他回来,你们再好好聊一聊吧。” 纪也将衣柜里的衣服清空,全部装在行李箱里。 “没这个必要了……” 那天邱恬还告诉她,有人在论坛发帖,说她和江让其实早就分手了。机场那个站他身边的女孩,才是现在的正主。 纪也一笑置之。 走之前,她转身,抱住邱恬,“恬恬,我们都要好好的。”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南城又下起了雨。 雨水拍打在飞机窗壁上,划出几道长长的水痕。 这趟旅程仓促,纪也没给任何人机会,包括她自己。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刚准备关机,电话又响了起来。 不出意外,仍是江让。 纪也垂眸,看了眼窗户外的跑道,还是接了。 那头没出声,纪也也没有开口。 须臾,江让低哑的嗓音传来,仍旧令人心悸。他对她说,“纪也,我们谈谈。” “我在你宿舍楼下。” 纪也发现,命运真挺捉弄人的。 她捏着手机的掌心微湿,回道,“我不在。” “你在哪?”江让问。 纪也看着过道里来往的人,她将头靠在窗边,轻声道,“江让,我爸在我刚出生没多久就抛下我和我妈走了,后来我妈再嫁,我承认原生家庭使我敏感自卑,可这样的我,是真的喜欢过你,那你呢?” 不过纪也又想,如果他也喜欢,又怎么会给旁人机会。 还是他以为,她根本不会在意。 纪也没有等江让回答,她也知道,江让或许不会回答。 所以她接得很快,“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 她接着顿了顿,咬字很轻,带着决绝,“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所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她要怎么说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 那些晦暗的,阴私的,躲在阳光背后使的小手段,再重复只会觉得矫情。 所以还是让这场炽烈的爱恋,纯粹到底吧。 她听到江让那边顿了许久。 他轻笑声,声音沉,字也咬得紧,像是使了劲。他轻呵声,“不喜欢了?” 就在这时,空姐走过来提醒纪也,飞机就要起飞,请她关闭手机。 纪也捂住话筒点点头,过了半晌,回了句:“对,不喜欢了……” 那头又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纪也已经准备挂电话,江让才蹦出一个字:“行。” “那,后会无期。” 这一行十几个小时的旅途,除了梁玲,无人知晓。 挂了电话,纪也将手机卡拔出,指甲轻轻划过卡身,又重新攥在手里。 飞机轰鸣声不绝于耳,形成一个巨大屏障,将纪也裹住。 记忆的碎片被抛到高空,冲入云霄。 她想,春风吻住的不是青春,是泪水。 而别去的人,也终将不再留姓名。 - 六年时光转瞬即逝,纪也没想过会再遇见江让。 这晚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许多人,唯独没有江让。少年的身影逐渐模糊,远到就要看不清。 一整晚没睡好,纪也从床上起身时,还有些头重脚轻。 再看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她起床,头发随意用鲨鱼夹固定,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今天周六,舞团没有安排。 但距离舞剧《吉赛尔》的巡演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下午她和舞团另一位主演约好,要去拜访芭蕾大师李雪老师。 洗漱完,纪也去厨房做了杯冰咖啡,又从橱柜里拿出全麦吐司。刚要坐下吃,手边的电话就响了。 她看一眼,接起。 还没开口,那头就传来邱恬聒噪的喊声——“纪也,你回来竟然也不通知我,还是不是朋友了!” 纪也微愣,笑了下,“那天落地很晚了,怕影响你休息。” “你当年走也是一声不吭,现在回来也是,是不是想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啊?” 纪也腮帮咬着吐司,垂眸,“哪有,这两天本来也想找你的。” 邱恬“哼”了声,又接着嗔道:“我看你就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纪也哈哈笑。 “欸,正好,姚圆下周要结婚,咱们203到时候一块儿聚下呗。” 姚圆的电子喜帖,纪也收到了。 她和张哲远大学恋爱,毕业后感情一直很稳定。 只是纪也还在犹豫,要不要去。 她这头思忖,没应声,邱恬又接着道,“没想到圆圆会是咱们中第一个结婚的,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和……” 她话说到一半,陡然噤声。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邱恬有些愧疚,“小也,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纪也将口中的全麦吐司咽下,又喝了口咖啡,表情淡然道,“没事,早就过去了。” 更何况,江让也不是什么禁忌,不能提的。 又和邱恬扯两句,纪也挂了电话。换身衣服,去楼下练普拉提。 李雪老师是德高望重的芭蕾大师,曾在英国皇家舞团任过首席,也是首位华人首席。 此次拜访,纪也是抱着取经的态度去的。 出发时下了场大雨,舞伴陶铭开车来接的纪也。 纪也坐上车,周身裹挟着一股湿潮的气息。她身子微动,隐隐有股清香,萦绕在逼仄的空间里。 陶铭偏头看她,笑了下,“南城的鬼天气,很不习惯吧?” 纪也将伞收好,摇头,“也没有,我在南城读的大学。” 离开六年,好像还是能很快适应。 陶铭倒是有些惊讶,“你是A大的?” “对。”纪也扣好安全带,回道。 毕竟南城的大学里,只有A大有舞蹈系。 陶铭转头。就看到少女肌肤莹白,在阳光下就像发着光。她侧脸很美,杏眸微敛,说话时羽睫轻颤,还带了几分软糯。巴掌大的脸精致如瓷,无暇纯澈。 陶铭愣怔。 为缓解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前面有糖和水,你要吃自己拿。” 纪也礼貌笑下,垂眸。她瞥了眼中控台上的糖果包装,是熟悉的五彩斑斓。 她微顿,缓缓看向车窗外。 李雪老师住在城郊别墅,从市区开过去,大约也要一个小时。 有佣人来开门,将他们带进屋。 李雪之前在网上看过纪也的视频,今天一见,对她更是喜欢。 三人相谈甚欢,并没注意到时间。 直到夜色低垂,管家来说可以用饭,纪也这才看了眼天色,起身。 “不好意思,打扰您这么久,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雪笑下,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一起用个便饭再走吧。” 纪也和陶铭对视一眼,最终礼貌应下了。 三人朝餐厅去,还没坐定,就听到不远处的环山公路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还有车轮快速变线的摩擦声,不近,却很清晰。 纪也抬眸,看向李雪,眸底快速闪过一丝狐疑。 李雪了然,浑不在意坐下道:“年轻人追求刺激,我是老咯,慢慢也习惯了。” - 这片别墅区清僻,后山凿开路,陡峭蜿蜒,自然引来不少赛车爱好者。 今天是周末,上山的车格外多。 有辆黑色越野,改装过,车身亮,轮胎碾过石子路,发出沉闷的回转声。越野与夜色融为一色,绕着山路前行,停在了半山坡的赛道上。 程泱单手靠在车窗上,将车刹停,转头看副驾的男人。 他轻扬眉,喝口水,“让哥,来一圈呗。” 身旁的男人身子隐在暗处。两条长腿微敞,无处安放。他低敛着眉眼,侧脸紧绷着,下颌线微收,凌厉桀骜。 手上转着银质打火机,从上车开始就没说话。 程泱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爷今天心情很不好。 江让将打火机握在掌心,随意扔到中控台。他掀眸,推门下车。 半山腰风大,甫一下车,暖风灌进黑T,吹得他衣衫轻晃。脚上的马丁靴碾过石子,有几颗崩得远。 江让轻拍下车门,沉声道:“下来。” 程泱一愣,连忙推门下车。“让哥,要跑吗?” 江让这几年都玩的挺疯的。 程泱一直觉得他这是不要命的玩法。而白天黑夜的江让,就像两个极致反差。褪下西装,那股恣肆散漫的劲尽显,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的夏天。 热烈,肆无忌惮,却又疯狂。 江让声音暗哑,裹挟着几分躁郁。他点烟,沉声道:“跑两圈就走,你一会儿跟景尧车下山吧。” “啊?”程泱咂舌。 不是吧,拿他当司机不说,现在还要抛下他。 苍天饶过谁。 江让深吸口烟,上车,挂档,车轮碾过地面后退,调转车头,快速朝山上去。 程泱站在原地,挥开漫天的尘灰,看到那辆车在山道上极速飘过,车尾灯的一抹荧红,照亮漆黑山道,又转眼消失。 程泱瞠目结舌。 他伸手拍了拍不远处的陈景尧,“景少,你也不拦着点,这真出事可怎么办?” 陈景尧松开怀里的辣妹,挑眉,吐了口青烟,“这些年,你少拦过?” 程泱顿时噤声。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珍爱生命,远离让哥开的车。 - 江让眸光幽邃,他微微偏头,有烟灰掉落在腿间,他顺势将烟头掐灭。 车尾灯透过车窗,折射在他脸上,划过一道霓虹。 山上的温度更低,江让拿瓶水,仰头灌了好多口。后视镜清晰,照映出他微凸的喉结,轻轻滚动。 他没在山上逗留太久,重新点火,下山时车速已经恢复正常。 等车子重新来到大道,天又下起一阵急雨。 雨势渐大,江让打转方向盘,拐过城郊别墅前。 雨刮一下下划过,江让手肘撑在窗边,眼梢轻瞥,就看到前面停了辆私家车。 车子停在路中间,像是出了问题。车尾灯亮着。 而车身旁的路边,站了两个身影。 江让神情闲散,淡漠地收回视线,下一秒,又倏然顿住。 纪也和陶铭同撑一把伞,站在雨里。 伞不大,两人靠的有些近,可纵使这样,纪也的右肩还是很快就被淋湿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没写完,晚上继续!都市部分接楔子。 红包强制爱!宝们多多留言,我也有动力写更多!么么哒,我先去睡会儿 第46章 纪也和陶铭在别墅用过晚餐, 见天色渐暗,不好意思再打扰李雪休息,就告了辞。 却没想到, 车子刚开出别墅区,就坏在了大道上。 雨刮划得快, 大雨倾盆, 直直落在挡风玻璃上。车里开着空调,还是止不住的潮。 陶铭看了眼仪表盘, 略带歉意地说道,“可能是发动机的问题, 看来要打救援电话了。” 纪也透过车窗上的雨雾看外面, 只觉得这里冷僻, 离市区也很远。 来往的, 除了别墅的业主,基本都没什么车路过。 纪也垂眸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 但她还是安慰起陶铭, 轻声道,“没事, 等等吧。” 说着她看了眼车身后, “不过我们坐在车上等的话,好像不是很安全。” 雨势太大, 来往的车要是没注意到他们, 很容易发生碰撞。 陶铭点头, 点亮双闪。 纪也包里有伞, 她撑开。陶铭接过伞柄, 两人一齐站到路边等待。 就这样在雨里站了十几分钟, 雨势却丝毫不减。 山顶尖, 云层就像破了个巨大的口,兜不住水源,直直洒落。 陶铭又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在催。 工作人员表示绕城高速因为暴雨临时封闭,他们只好绕国道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等他挂完电话,低头看纪也,发现她半边身子已经全湿了。 陶铭拉过她,往里靠。“进来些吧,小心感冒了。” “好。”纪也道了声谢。 没过一会儿,空僻的大道上,倏然开来一辆车。 陶铭眼皮一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一个人淋雨无所谓,纪也终究是女生,这儿风里雨里的,温度也要比市区低上好几度。 他思忖几秒,还是决定去拦车,看对方是否顺路,能带他们回市区。 陶铭将伞柄递给纪也,径直跑入雨中,伸手示意。 纪也一愣,忙不迭跟上。 黑色越野车的车速不慢,车轮轧过路边堆积的水溏,溅起阵阵水花。落在脚边,又缓缓散退。 看这车速,并不像会停的样子。 纪也偏头躲了下,“没关系,咱们再等等好了……” 她话音刚落,豪迈的越野车陡然刹停。 急促的刹车声,在空旷的路面上划开一道异响。 陶铭眸光微亮,他上前,来到副驾车身旁。半躬身,去望车主。 过了几秒,车窗才姗姗落下。 雨滴如豆大,顷刻打入车内。 有冷气透出来,很凉。 纪也抬眸,入目便是极冷的黑色车饰,低调,清冷。眼梢再抬,四目相对,便对上了那双桀骜张狂的黑眸,暗且深。 纪也握着伞柄的手,蓦地收紧。 上帝或许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不想再见的人,竟连着两天都能遇上。 她心脏窒闭,那种久违的闷疼,又浮上心头。 陶铭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低头,朝车里的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车。 “您好,那个,我们的车坏了,请问您是回市区吗,能不能搭我们一程?” 纪也垂眸,视线缓缓挪开。很淡,就好像他们从没认识过。 江让的双眸微敛,无声紧锁住她。他没应声,见她避开,撩下眼皮。 他眸光幽邃,这才看向陶铭。眼神晦暗,很沉。 须臾,他偏头看向前面。只听到他丢了句,“上车。” 他的声音隐在巨大的潮水中,又像隔得很远。 纪也还是听清了。 陶铭笑着道声谢,忙不迭转头,“上车吧。” 纪也犹豫下,她回头看了眼他的车,轻声道,“要不还是等等吧,保险公司不是说已经在路上了吗?车子拖走再去取也不方便。” 她就是不愿意上他的车。 宁愿站在瓢泼大雨中等待。 陶铭见她还在担心这些,摆摆手,“没事,到时候走完流程再取就好。” 纪也还是没动。 这时,车里的男人指尖轻点方向盘,频率颇快。他挑眉,朝两人看过来,语气不太好,“走不走?” 纪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烦躁。 “走走走。”陶铭连忙应声。 好不容易能在这找到辆车,陶铭拉开后座的车门,朝纪也道,“上去吧。” - 黑色越野拐入国道,一路疾驰。 车厢昏暗,静谧无声。连车外的风声也变得透彻。 纪也偏过身,和陶铭一起坐在后座。 车里冷气足,对纪也来说,是沁骨的凉。 她伸手抱了抱胳膊,始终规矩坐着。须臾,一双手按停空调急风,冷气逐渐疏散。 “你带纸了吗,要不要擦下。”陶铭打破平静,看了眼她半湿的身子,问道。 纪也垂眸。她从包里取出纸巾,又递了张给陶铭。 “接下来一个月还有排练,可千万别感冒了。要不然明天我煮点姜茶带给你。” 陶铭的殷勤,在这样的环境里,成功令纪也手上动作一顿。 她将湿纸巾攥在掌心,鼻音有些重。极力忽视驾驶座上男人的存在,轻声道,“不用,没那么夸张的。” 说完,她抿嘴,朝陶铭笑了下。 夜色深,纪也的脸颊划过车影,很白。 那双淡然的眼眸始终敛着,没有分给江让一寸。她头发微湿,及腰,比以前长了些,还有几缕贴在细长的脖颈上。安静淡然。 江让喉结轻滚。 莫名的躁郁袭来,他舌尖抵过唇角,伸手想够烟,又忽然收手。 车里散着冷香,是他惯用的味道。 纪也坐在右后侧,甫一抬眸就能看到江让骨相优越的侧脸。他手肘抵在车窗,另一只手虚扶方向盘,下颌收紧。 比六年前更成熟,也更拿人。 她不再出声。 陶铭为化解尴尬,开始主动和江让搭话。 江让神色闲散,态度谈不上好,甚至有些冷淡地回了两句。 陶铭见他不太愿意聊天,也就没再自讨没趣。 气氛再一次沉下来。 又过了会儿,大概是怕纪也无聊,陶铭再一次将话头抛给她,“你之前有见过李雪老师吗?” 纪也回神。 只觉得这段路程格外长。 她眸光浅淡,回道,“没见过。” 陶铭哦了声,“我看她挺喜欢你的,以为你们之前就见过。” 纪也摇头,声音轻,“没见过,我这几年都在国外,上学时也没机会向她讨教。” 说到国外,纪也敏锐的发现,江让掀眸,透过后视镜沉沉看了她一眼。 那种灼热感袭来,烘干了她身上的潮气。 纪也的视线和他的,有一瞬相撞在后视镜中。 只短短几秒,她又再度挪开。 陶铭继续开腔,丝毫没有意识到车内的暗涌。 “听说你在柏林舞团已经跳到主演了吧,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国呢,留在德国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才对。” 纪也眉心一跳。 她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偏过头,避重就轻道,“进市区了。” 陶铭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 而那道滚烫的视线,仍旧透过余光,丝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为什么回国。 这事挺多人不理解的。 其实没有特殊的原因,只是觉得,她的根始终在这里。 - 车子进入市区,雨势渐停。 保险公司给陶铭打了电话,通知他去指定地点处理。 纪也便顺势跟他一块儿在附近下车。 两人站在路边。 陶铭朝车里的江让道,“谢啦哥们,要不留个微信,改天请你吃饭。” 谁都知道是客套话。 没想到江让眸光流转,偏头看过来。他掀眸,眸色深沉,只漫不经心仰起下巴,嗓音慵懒道,“你请,还是她请?” 陶铭被他的反问惹得微怔。 唯有纪也,指节微屈,抬头看他。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这些年一点没变,骨子里的浪荡恶劣仍在发酵。 陶铭以为江让动了歪心思,他向前两步,身子微微挡住纪也。 他皮笑肉不笑,“我们一起也行。” 这话直白,江让点了支烟含在嘴里。他低头吸一口,再抬眸,只沉沉看了纪也一眼。 冷白分明的手伸出车窗,掸两下烟灰。 纪也听到他嗤笑声,很轻。旋即什么也没说,黑靴轻抬,再狠狠踩下油门。车子轰然开走。 陶铭盯着车尾灯,总算缓过劲来。他转身问纪也,“你们,认识啊?” 纪也看到江让的车子在前面路口调头,又朝着他们这的方向开来。 她垂眸,就在车子开过身边时,说了句,“不认识。” 陶铭点头,信了,“我说呢,你上哪认识的这么野的哥们,真是瘆得慌。” 这段路,不止纪也一个人如坐针毡。 陶铭也并不好过。 江让看他的眼神,挺刀的,他总担心自己半路会被丢下车。 “不过这哥们性子虽然野,人还挺好的。”陶铭总结。 纪也收起伞,没回答。 这话她没法反驳。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江让的性子只是表面看起来散漫随性,不好相处。 实际上,他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六年前,在小镇。 还记得那个在台球馆遇到,肆意嘲弄她的张宇。 纪也原本只以为,江让是说了什么话,才让张宇他们知难而退。 后来无意从曾斯宇嘴里得知,其实他不光只是口头警告了。 当天晚上,江让就趁着张宇晚归,将人拖进弄堂后巷,狠狠搞了一顿。 用曾斯宇的话来说,江让打起架来的狠劲,连他都怕。那晚要不是有他拦着,张宇不可能只挨一顿揍。 纪也是绝对相信的。还记得那次他抡强子椅子,也是不管不顾。 少年的热烈嵌在骨血里。 哪里是说变就变的。 - 江让的车停在宴遇门口时,已经十一点。 烟盒里的烟抽得格外凶。他发现,光两天,他的烟瘾比这六年来都要重。 陈景尧之前直接散了个长期包厢给他。今天人凑在一块儿,是为了庆祝张哲远即将英年早婚。 曾斯宇说这叫单身夜,谁都不准带女人。 江让推门时,里头歌唱的跟鬼哭狼嚎似的。他本就烦躁的心情,又被堵了下。 他伸腿,踢了曾斯宇一脚。 曾斯宇趔趄,跪着摔到沙发上。 他刚要骂,转身看到江让指尖夹烟,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你他妈欲求不满还是怎么着?真的,听兄弟一句劝,找个女人散散火气吧,别折腾我了行不?” 江让懒笑声,没理他,自顾自坐下倒酒。 张哲远刚和姚圆打过电话,他推门进来,看到江让,也是一愣。 “让哥,来了啊。” 江让抬下酒杯,仰了仰下巴算回应。 包厢的灯光昏暗,头顶射灯光怪陆离,照映在他冷峻的侧脸,莫名显得凌戾。 他心情不好的事,程泱在群里已经点过了。 只不过曾斯宇不明就里,张哲远大抵猜到了。 他凑到曾斯宇耳侧,醍醐灌顶道,“你最近少惹让哥,小心倒霉。” 曾斯宇挑下眉,“什么意思?老子他妈能干什么。” “你闭嘴就行。”张哲远毫不留情戳穿。 曾斯宇丢下嘴里的西瓜,指着他,“你们这叫针对,嫉妒。” 张哲远实在懒得和他鬼扯。 他掐住曾斯宇的后颈,话含在嘴巴里,“纪也回国了……” 背景音乐声开的大,曾斯宇没听清。他转头,冲着张哲远喊道:“什么?你大声点,谁回国了?” “……” 正巧一首歌放完,整个场子顿时鸦雀无声。 张哲远转头,决定冷处理。毕竟今天是他主场,江让应该不至于对他发疯。 可曾斯宇就不一样了。 他吼了一嗓子,酒也醒大半,反应过来,朝江让那边望。 只见江让坐在沙发边,长腿微敞,手上捏着酒杯,隐隐还有青筋凸起。 他另一只手肘微屈,转着手机,眼皮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说这两日的相遇,对纪也来说犹如煎熬。 可对江让来说,却像是带来了这具肉身的解药。 倏忽,他指尖停下。 打开手机,点开了六年前那个微信。 她头像没换,朋友圈状态点进去,却是一条横杠。 刚开始江让不懂,后来无意听陆觅说起才知道,她只是把他屏蔽了而已。 或者是,已经删了。 江让眉眼轻扬。 下一秒他伸手,像是撒气,发了条微信过去。 J:【你有东西落在我车上。】 发出去后,很意外,并没有得到任何提示。 江让轻勾下唇,顺手将手机扔在茶几上。 凌晨,酒局散场。 江让回到临江公寓,再次拿起手机,却始终没有得到纪也的回复。 他不管不顾,完全忘了时间。 酒劲上头,人就斜躺在沙发上。他神情闲散,又缓缓发了个:? 让他没想到的是, 这次才发出去一秒,那头就来了提示。 ——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作者有话说: 秃头黛:贱兮兮。 男主视角会慢慢揭露,晚安。 第47章 决定删了江让, 是纪也给自己吃的定心丸。 当年出国,她将微信屏蔽过一阵。两人没有再联络,她也就没特意删了他。 纪也第二天一早到舞团, 没想到陶铭还真的给她送了杯姜茶,放在保温杯里。 她盛情难却, 接过, 不好意思道,“太麻烦了, 其实真的没事。” 陶铭却是笑下,“没关系, 我母亲听说我害女同事遭了雨, 特意煮了让我带给你的。” 他说完, 纪也更不知道怎么接了。 直到午休, 纪也和陈曦去楼下广场买咖啡时,陈曦还拿这事和她开玩笑。 “铭哥真钢铁直男啊,连他妈都搬出来了。”陈曦挽着纪也的胳膊, 笑得不行。 纪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人家就随口一说的, 怎么到你们嘴里就变味儿了呢?” 陈曦拉着她进了咖啡店。 店内冷气足, 驱走点点燥热。 两人走到点单台前,陈曦凑到纪也耳边, 贼声道, “就没见铭哥对团里其他女生这么上心过, 你这才来几天他就上赶着凑, 谁还看不明白啊?” 陈曦说完又想了想, “听说铭哥家条件挺好的, 你真不考虑下?” 纪也扫下付款码, 转身和陈曦找了个位置等。 她看了眼广场上方的大荧幕,摇摇头,“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相亲也就是应付我妈的。” 陈曦表示理解。 她去前台将咖啡取来,继续道,“不过铭哥这人做朋友还行,做男朋友确实不太合适。” 纪也咬下吸管,戳了戳冰块,抬眼,“嗯?” “你没听他早上说的吗?”陈曦清了清嗓子,“我母亲说,我母亲给你做的……” 纪也没忍住,笑得呛了下,她轻推下陈曦的手。 陈曦笑得停不下来。 过了会儿,两人正准备走,就听到咖啡店里不少女生倒吸口气,凑在一块儿小声议论。 纪也抬眸,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 荧幕广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访谈节目。 经过昨晚的暴雨,雨过天晴,正午的阳光洒在咖啡店的透明玻璃上,有彩色的幻影。 纪也看到荧幕上那张熟悉的脸。 他穿着黑色西装,垂眸,伸手解了下袖口。那双狭长的黑眸淡然自持,利落的下颌线微收,骨子里那股散漫劲略有收敛,骄矜俊隽。 主持人抛的问题有些犀利,他眉骨轻扬,一一作答。 纪也听到隔壁桌的女生在聊他。 “这种类型的男人,能看得上谁啊?我立刻魂穿那女生好不好。” “听说前阵子江氏连夜更换品牌代言人,好像是因为之前定的代言人刘心妤,想要爬这位的床。” 纪也闻言,淡漠地收回目光。 她起身,朝陈曦道,“走吧。” 陈曦的视线从荧幕上转开,边走边说,“这位大佬,在南城倒是比顶流还红。” 纪也垂眸。 经过这些年,江让身上的气质有所变化,确实比大学时更拿人了。成熟内敛,偶尔桀骜张狂的眼神恰到好处,禁欲又痞气。 从咖啡店出来,荧幕上的访谈还在继续。 纪也脚步没停。拐进街角时,她听到主持人最后有问他的感情状态。 江让长腿交叠,包裹在熨帖的西裤下,坐得直。他掀眸,看了主持人一眼。 良久之后,就在主持人以为要冷场时,他却慢条斯理轻笑声,说道,“有喜欢的人了。” 纪也握着咖啡杯的手倏紧。 察觉到情绪波动,她拉过陈曦,快步走上天桥。 理智回拢,摒弃掉心思,又彻底走入人海中。 - 五点联排结束,纪也换了身衣服,从舞团开车离开。 她的房子是回国前,就在网上租好的。当时就已经预付了一年的房租。 纪也停好车,坐电梯上楼。刚要掏钥匙,却发现她家的门开着。 她蓦地心头一跳。 过往的经历令她心生惧意,她的指尖轻掐住紧急呼叫按钮。 再抬眸,就看到门从里面打开。 房东阿姨带着两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纪也掌心涔出薄汗,顿时又松开。她深吸口气,发现心口一下下,跳得厉害。 房东阿姨抬头,看到她站在门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转头朝身后两人道,“那今天先这样,等手续办妥再联系。” 两人又说了两句,就走了。 纪也上前两步,问道,“阿姨,您这是?” 房东阿姨拉着纪也的手,进屋。 她搓了搓微胖的手,朝纪也笑道,“小纪啊,是这样的,阿姨打算把这房子卖了。” 纪也微怔,皱了皱清秀的眉。 “可是我们签了一年的合同,房租我都付了。” “是呀,这不是我女儿移民到英国,要接我们老两口过去,这房子留着也没用了,只好卖了。” 纪也想接话,房东阿姨却不打算给她机会。 “这样吧,我把你付的房租和定金都退给你,你住的这一个多月的钱我也不要了,你看成吧?” 说着她低头看了眼时间。 “那就这样,好吧?这房子一周后我就要收走,麻烦你这两天尽快搬出去,阿姨赶时间,就先走了。” “不是阿姨……” 纪也话还没说完,房东阿姨脚下就像抹了油,跑了。 她将包扔在玄关,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满屋子寂静,过往的回忆也跟着接踵而来。 纪也其实很讨厌搬家。 只因刚到柏林时,那一阵子过得挺苦的。 身为华人,初入舞团,就算得过赛事银奖,也仍旧受到了一群柏林女孩的排挤。 好在纪也不是个爱交朋友的,便每天埋头练习。 东方人的身体条件比不上西方人,纪也并不气馁。 她花比她们多一倍,甚至两倍的时间练习,只想用实力证明,在芭蕾这件事上,中国人不一定就比她们差。 那段时间身心俱疲,除了要面对旁人的嘲讽,最令纪也受不了的,就是来自那些柏林男孩的戏弄。 应该可以称得上是调戏。 纪也不懂德语,英语也是个半吊子。但她还是能从他们的笑容和眼神里,嗅出满满的兴味和不怀好意。 这种情况不止在舞团,甚至蔓延到了宿舍。 欧洲人行事更加大胆乖张,有段时间,纪也甚至要用桌子抵住门,才能阻隔断他们的拍门声。 后来她没法子,搬离宿舍,开始辗转在柏林找房子。 也差点遇到骗子和图谋不轨的人。 那段时间过得极其黑暗,她不愿回想,对搬家也有着偏执的抵触。 所以她宁愿多付一点租金,却没算到房东会突然卖房。 纪也叹口气。 她拿起手机,想了想,还是发了条朋友圈。 - 城郊跑道今晚停了好几辆车。 支起的篷架旁,竖着几盏照明灯。北风刮过,吹得旗帜飞扬,发出轻微的唰唰声。俱乐部的几个辣妹穿着清凉,倚在车头谈笑。 篷架下的桌边坐着三四个男人,在抽烟。 江让脚踩椅凳,神色闲散。他半躬身,手肘微屈,眯眼看半山头。 曾斯宇收回目光,骂了声,“尧子今天他妈也跟吃了火药似的。” 江让嗤声,掐灭烟头,撩下眼皮。 曾斯宇朝他望去,忍不住问,“你见过纪也了?” 江让觑他,又将视线转开,没应声。 看他这个状态,就知道见过了。 曾斯宇啧了声,下意识拆他台,“人不愿意搭理你吧。” 说着他又看向漂移过去的尾灯,“听邱恬说,也妹妹这两年在柏林,过得挺不容易的,你知道吗?” 其实若不是纪也回国,曾斯宇他们这几年在江让面前,都不敢提纪也的名字。 江让微躬的背直起,两片肩胛骨撑起衣服,劲瘦挺阔。 他捏着打火机的手背青筋凸起,使了劲。 这六年,往返南城和柏林的机票,江让存了不止一抽屉。可陡然听曾斯宇这样问,他喉结轻滚,说不上来的闷疼。 “算了,我就等你和尧子在女人身上栽跟头了。” 曾斯宇说完,从兜里掏出手机,刷起朋友圈。 江让心头烦闷,过了会儿捞起钥匙要走。 下一瞬,他听到曾斯宇说了句:“也妹妹好像在找房子。” 原本要走的颀长身影忽然顿住。 江让偏头,冷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衬得他黑眸清冷倨傲。他问曾斯宇,嗓音很沉,“你怎么知道?” 曾斯宇抬了抬手机,“也妹妹发朋友圈说的啊。” 江让眉心一跳。 她把他删了,他自然看不到她的朋友圈。其实就算没删,纪也也早把他屏蔽了。 江让长臂伸开,顺手就将曾斯宇的手机捞了过来。 “喂,你干嘛?”曾斯宇问。 江让抬了下眸,沉声道,“看下。” 是纪也的头像,还是那只金渐层小猫。她发的状态,语气也偏软,仿佛还能听到她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有没有谁手上有房源的呀,急求,要能长租的那种哦。有的话麻烦联系我,么么啾。 “……” 江让骨节分明的手紧捏着硬壳,他淡漠地撩下眼皮,抬了抬手。 他朝曾斯宇道,“明天我再给你送个手机过来。” “?”曾斯宇不明所以。 “不是,你这什么意思啊,拿我手机干什么啊?” “你堂堂江总,怎么,连个手机都买不起了?” 江让冷冷觑他一眼,没回,转身就走了。 曾斯宇指着他的背影鬼叫,“喂,阿让你……” 身旁的程泱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曾斯宇拉下来。 曾斯宇气得不行,“他是有什么毛病?” 程泱用看弱智的眼神关怀他,轻描淡写说了句,“谁让某人连心上人的朋友圈都看不到呢,你就多担待点。” “……” 曾斯宇瞪大眼睛。 让狗不愧是让狗。 作者有话说: 知道今天短小了,别骂我,要骂就骂让狗,好吧? 明天尽量粗长,就酱。(顺便求个作收,收藏一个秃头黛,能获得好多条狗子,入股不亏!) 第48章 南城正式入梅。 雨淅淅沥沥下了将近一周, 没有要停的意思。湿度大,温度攀高,人也格外燥热。 对纪也来说, 糟心的事远不止房子这一件。 南芭算半个体.制.内,和国外的舞团机制不同。纪也虽有柏林舞团的优秀履历加持, 回国后, 也免不了要在板凳上走一遭。 舞剧《吉赛尔》的巡演,原本就定了两组主演阵容, 轮流出演。 一组是来自南芭的两位首席老师,另一组是由陶铭老带新, 新人指的就是纪也。 舞剧联排已经半个多月, 团里编导这天忽然专程找到了她。 姜文山是南芭的驻团编导, 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见纪也进来, 笑着说了句,“坐吧。” 纪也点头。 她还穿着体.服和脚尖鞋,身材瘦削, 纤长的脖颈处隐隐涔着薄汗,缓缓往下淌。 姜文山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将面前的杯子推过去。 “喝点水。”说着又客套问, “怎么样,还适应吗?” 纪也指尖捏着温热的纸杯, 抬眸看他。 须臾, 她开门见山问:“嗯, 您今天找我, 是有什么事吗?” 关于姜文山这个人, 纪也其实私下里有听陈曦说过。团里不少人都对他颇有微词, 觉得他私心重, 处事也不太公正。 姜文山笑了下,双手交叠,正色道:“啊,是这样的,我和另外两个排练老师昨天看了下你们联排的视频。经过研究,我们一致都觉得,你和陶铭的组合搭档,还是存在不少问题。” 纪也眼角微跳,“舞伴相互磨合需要时间。” 姜文山听了她的话,笑意更深,连眼角边的细纹都一清二楚。 “谁说不是呢。” “所以我们也和李团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次舞剧巡演,还是由和陶铭比较熟悉的徐羽涵出演更加合适。” 最后姜文山有给她画饼: “纪也,你足够优秀,不怕没有机会。只是考虑到你刚回国,和陶铭还不太熟悉,这次你就先跳群舞吧,下次有机会肯定送你上。” 陈曦中午在食堂,听了纪也的转述,气得拍了下桌子。 食堂这会儿人多,不少人往这看。纪也拉下她的手,“你别那么大声,多尴尬。” “那只老狐狸,他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巡演前临时换人,他怎么不说徐羽涵是他干女儿呢?” 纪也夹了颗西兰花,往嘴里塞。她腮帮子含得鼓鼓的,动起来像只兔子。 陈曦见她还吃得下去,问道,“这事你就这么忍了?咱们都给徐羽涵做配啊?” “那不然呢。”纪也放下筷子,“酒香不怕巷子深,我没什么可着急的。” 纪也神色淡然,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 陈曦瞥她,“不愧是我也姐,牛逼得不行。” 纪也朝不远处正在说笑的徐羽涵看去,垂眸缓缓道,“越是经典的舞剧,反而越难跳。一幕变奏,我赌她撑不动的。” 说完纪也笑了下。 她等着李团来找她。 陈曦看着纪也。 发现她看上去还是娇娇软软的模样,长了张初恋般的清纯脸,鹿眸潋滟生动,但又隐隐藏着几分坏。 还有笃定的自信。 陈曦捏下她的腰,小声道,“也姐,我发现其实你也挺坏的。” 是闷坏的那种。 纪也被她说的动作一顿。坏这个词,放在她身上是真不恰当。 只是有些生动的形象,刻在骨子里久了,不自觉也就沾染上了几分。 - 从主演沦落到群演,压力也就变小。 纪也下班后就找了房屋中介,忙不迭要去看房子。 走之前又碰到了陶铭。对于临时换搭档这种骚操作,他也表示很无奈。 后来听到纪也在找房,他又殷勤问,“我家里还有套房子空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纪也抬眸,“在哪边?” “就在滨江新城,离舞团也不远。我今晚回去问下我母亲,拿了钥匙明天带你去看下。” 纪也听到他那句“问下我母亲”,忍不住又想到了陈曦的话。 她最终还是婉拒了陶铭的好意。 纪也预算不算高,中介带她看了几个小区,她都不太满意。 回到家洗过澡,她只好又拿出电脑,在网上挑房源。 就在这时,放在一边的手机震了下。 纪也分神,拿起来看了眼,发现竟然是曾斯宇发来的微信。 曾斯宇这个人,对纪也来说,是自动划到江让那边的。 从前的联系,也都是依附在江让的关系上。 今天他怎么会突然找她? 纪也皱下细眉,点开对话框。 是曾斯宇问她:【你在找房子?】 纪也滑动鼠标的手微收。 她觉得奇怪,后来又想起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就没多想,还是回了个表情包过去。 微信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很快又恢复。 过了好一会儿,曾斯宇那边才回复:【我有个朋友有闲置的房子,要去看看吗?】 纪也眼皮轻跳。 她第一反应就是,他的朋友,不会是江让吧? 不过曾斯宇应该是猜到她会这样想,又加了句:【不是江让。】 “……” 纪也舒口气。 后来索性发了条语音过去,“学长,我想问下,你朋友的房子是在哪里呢?” 这次等了许久,曾斯宇才回:【上瑞府】 纪也用手边的电脑查了下地理位置,看清后忍不住微怔。 她连忙拿起手机:【学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预算有限,还是算啦。】 她发完,那边就没再回了。 - 纪也搬家是在姚圆婚礼的前一天。 她特意请了假,还在网上找了搬家公司。 邱恬打电话来的时候,正好全部搬完。 纪也坐在新家的地板上,看着满屋子东西,叹了口气。 电话接通。 “宝贝,你房子找到没有啊?”邱恬问。 纪也“嗯”了声,“刚搬完,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邱恬那边有点吵,她提着嗓子道,“先别收拾了,今晚姚圆单身party,一块儿来玩呗,她在群里喊你了,我看你没回。” 纪也看了眼时间,不过才三点。 “我刚在搬家,没注意看手机。” 她支支吾吾的,其实不想去。 凭张哲远和江让的关系,太容易碰见了。 邱恬猜出她的想法,“你是不是怕碰到江让啊?小也,我一直没好意思问你,当年你和江让,到底为什么分手啊?” 纪也蹲得腿有些麻,她直起身,坐到沙发上,指尖轻轻抠过沙发边角。 过了好久,她才回:“太久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还是不合适吧。” 就像飞鸟和鱼一样。 再多的细枝末节,都抵不过那段时间的分崩离析。她想,他们彼此从来没有过信任。 他的喜欢如同他的性子,散漫恣肆,快到她抓不住。 所以,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 邱恬沉默一会儿,又将话题扯回,“我刚才问过圆圆了,江让应该不会来的,毕竟他现在那么忙,哪有时间来参加这种聚会啊?” “咱们姐妹几个都多少年没聚过了,你真那么狠心呀?” 说到这个,纪也还是有些犹豫的。 “而且我听说,今晚圆圆还喊了不少单身帅哥来呢。”邱恬的声音跟着兴奋起来,“这种场子,你怎么能错过呢?” 纪也轻笑声,毫不留情戳穿她,“是你不想错过吧?” “对,是我。”邱恬回的磊落,“你别磨叽了,发个位置给我,一会儿我过来帮你一块儿收拾。” 纪也想着要免费劳动力,只好应了。 邱恬到时,纪也已经把卧室和厨房整理出来。 “宝贝,想死我了,亲下……”邱恬进门就抱住纪也,贴上来。 纪也笑着躲了下,推她,“你别闹,我身上还脏着呢。” “不脏。”邱恬鼻子嗅了嗅,“还是跟以前一样香,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啊,好好闻。” 纪也让她进来,回头问:“我这儿还没收拾好,只有矿泉水,喝吗?” “成。” 邱恬看了眼房子格局,惊叹道,“你这房子看着房龄不新,里面装修的好有格调啊。” 纪也关上冰箱,把水递给她。“关键是价格也很划算。” “哪来这么厚道的房东,这个地段怎么也得八千吧。” 纪也笑,伸出四根手指,“四千。” “靠,我也想搬了。” 纪也走进厨房,将锅碗瓢盆摆到台面上,“再等我会儿,马上就好。” 这些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收拾好的。 邱恬过来帮忙,两人肆无忌惮闲聊,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光。 邱恬现在在一家舞蹈机构做老师,每天教教小朋友,日子过得也很清闲自在。只是相比起纪也在舞团,她更像是在混日子。 “其实教小朋友也挺好的,难怪我看你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邱恬下巴磕到她肩膀,肉麻道,“啊,小也,还是你会说话,我要是男的我也会爱上你的。” “你没机会了,我可直了。” 邱恬笑得豪爽。 时间很快就到七点。 纪也在邱恬的怂恿下,难得化了个浓妆。原本清纯的双眸被眼线勾起,硬生生多出几分纯媚来,格外勾人。 她换上黑色紧身吊带和短裤,坐上邱恬的车。 - Party办在城南的别墅庄园,刚下车,就能听到劲爆的音乐声,还有泳池里的嬉笑声。 邱恬拉着纪也走进去,喊了声,“哇哦,还是圆圆会玩。”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女,纪也扫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她将心收回肚子里,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反而有些闷。 正巧姚圆跑过来打招呼,“啊小也,好久不见。” 姚圆还是没变,挺单纯一小公主。 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就知道她过得很幸福。 “你能来我好开心,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大家都不敢多提,但又好像心照不宣。 纪也觉得有些愧疚,“你的终身大事,我怎么敢不来啊?” 姚圆推她,“算你有良心。” 只可惜,杨晓凡在大学毕业后就回了老家海市,要明天才能赶过来。 三人聊了会儿,姚圆去招呼其他客人,只留下纪也和邱恬。两人找了个高脚凳坐下,纪也顺势去够桌上的香槟。 “小也,我记得你酒精过敏,别喝。” 纪也指尖掐着杯沿,轻飘飘道,“其实去柏林后没多久,我因为酒精过敏进过一次医院。后来很奇怪,我对酒精的耐受度好像就比以前高了许多,喝两口没事的。” 那次也不过是男孩女孩的恶作剧。 他们将纪也水杯里的大麦茶换成了烈酒,纪也根本没发现,喝了好几口下去。 那次是真的差点出了事。 也是那次后,乔克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那帮小孩没再继续明显针对她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面裹挟着的,是纪也自己才知道的酸楚。 只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今晚的打扮格外勾人,在场有不少男生,都频频朝她看。 邱恬见状喝了口酒,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九点钟方向的奶狗,已经看了你不下五次,要不要去聊聊?” 纪也朝那边看,果然有个长相很奶的帅哥,在看她。 “你要是不喜欢奶狗,十点方向还有只狼狗。” 纪也被她逗笑,“什么奶狗狼狗的,照你这么说,咱们都是母狗吗?” “纪也,你能不能上点心啊。”邱恬对她实在无语,“算了,我自己去找点乐子,你别喝多啊。” 邱恬走后没多久,所谓的“奶狗狼狗”就都来了。 纪也发现,她竟然也能应付得游刃有余。而且,偶尔接触其他男生,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 夜色渐深,庄园别墅的年轻男女玩得越来越嗨。 有男生被几个女生拎着手脚,扔到游泳池。泳池激起阵阵水花,溅到纪也脚边。 她笑着偏过头,刚才过来的男生很有眼力地挡在她面前。 江让走进庄园时,就看到纪也在笑。 她纤长的双臂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身上的紧身吊带,唯有靠着两根细到一扯就能断的带子支撑。 更别提她那双笔直的长腿,整个人白到发着光。 连头发丝都带着股娇媚的味道。 她的手轻握住身前男生的手臂,待泳池水面平静后,又缓缓松开。 男生转身,指尖抚过她的侧脸,用掌心替她擦水渍。 江让知道,纪也是有些轻微社恐的。 她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更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有身体接触。 可六年过去,太久了,久到很多事情都变了。 跟在江让身后的曾斯宇没注意看,直直撞在他的背上。 “不是你停在这干嘛!”曾斯宇摸了下鼻子。 江让指尖上还转着他的手机,曾斯宇瞥了眼,又问,“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把我手机还我?” 江让撩下眼皮。他神情很淡,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长腿微敞,再抬眸,目光又落到泳池对面的纪也身上。 “我助理早上没送手机给你?”他沉声问,语气有些不耐烦。 “送了。”不提这个曾斯宇还不来气,“可你告诉我,凭什么我就不能上微信了?” 江让喝了口酒,懒声道,“我会被顶掉。” 曾斯宇抬抬手,“有病!” “看到没,人家也妹妹都走出来了,你在这演什么情根深种啊?” 江让嗤一声,语气不假思索,“老子他妈就喜欢犯贱,你管得着?” 他拢火点烟,深吸一口,透过云雾缭绕的青烟,去看纪也的脸。 只见她身旁的男人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项链,说了句什么。 纪也将吊坠抬起,两人靠得近,仿佛呼吸都缠绕起来。 江让掸下烟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和另一个男人亲热。 看她盈笑的脸,纯澈的眸,还有动人的身姿。 一颦一笑,一寸一理,他都记的一清二楚。 还有她那双泛红的耳垂,每次害羞时都会涨得通红。 可现在没有。 她很淡定,证明她没有走心。 江让眉骨轻扬,将烟叼在嘴里,就着夜色和波光粼粼的蓝色池水,照映出他波动的内心。 他在赌,看她能够坚持多久。 可纪也没动。 一根烟就要抽完,她也没抽身离开。 江让无声哂笑,指节微屈。 几年不见,胆子是真变大了。 直到那个男人又顺势端了杯酒,递给纪也。她伸手接过,两人碰了下杯。 江让这才低骂声,将烟头掐灭,绕过半个泳池,走了上去。 纪也其实没喝多少,不过也是不能再喝了,只好勉强抿一口。 谁知她手刚抬,身前就被一道黑影笼罩。 随即是她的手腕被掐住,用了劲。 她眉眼没抬,却一瞬就认出了他的气息,还有他手背上微凸的青筋。 一如既往的强势霸道。 她睫毛轻颤,拧起眉,抬头看他。 江让垂眼看她,紧锁住,四目相对。 可他话是对着男生说的,“她酒精过敏,你不知道?” 男生被他问得一愣。只怪对方气势太强,无形中像是掐住了他的脖颈。 他的视线在江让和纪也身上反复横跳。 须臾,他看到纪也扭过手腕,挣脱开男人的掌控。 他跟着就问:“这位是?” 纪也将酒杯放回到桌上,漫不经心瞥过去,语气咬在第一个字上,回道:“前男友。” 第49章 庄园栏栅外墙, 种满的蔷薇花呼之欲出,攀满根茎,生长得格外艳丽多姿。 音乐声渐止, 换了首较为舒缓的曲子。 中间有几秒留白,耳边的噪音降下来。 江让晦暗的眸光直勾勾盯着纪也, 听到她说的那句“前男友”, 忍不住偏头嗤笑。 他舌尖抵过腮帮,满腔是烟嘴被咬碎的苦涩。 男人朝身旁的男生看过去, 眉骨轻扬,不可一世的桀骜劲尽显。 男生年纪不大, 微顿。大概也是才认出, 眼前的男人是什么人物。 江让单手插兜, 模样恣肆。 听了纪也的话也没恼, 眸光幽沉,勾唇冲男生道,“所以, 你要在这里听我们叙旧吗?” 纪也发现,这么多年过去, 江让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野。或许身上的痞劲因为商人气质而有所收敛, 却更多了份狼性。 他就这样盯着对方,对方很容易败下阵来。 纪也看着男生离开, 抬眸, 皱眉问道, “你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 想干你。 江让舌尖微苦, 他低头看她。 从在餐厅见到她的那一刻起, 江让骨子里那股阴私劲就没有一天停止过。 还是发了疯的想要她。是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掠夺心。 他要她看着自己, 就像许多年前一样。 哪怕被他掐住骶骨, 动弹不得。哪怕她承受不住,他也全部要给她。 江让掀眸,嗓音哑沉,“你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 两人身高差明显,相对而站。 纪也仰着纤长的脖子,冷声道,“江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啊?” “可是你凭什么管我?” 她的声音淹没在音乐声中,眼神平静,不再像从前,连看他一眼都会羽睫轻颤,红透。 江让低敛着眉眼,喉结微动。 身后应该是有人认出了他,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小声议论。 “那边那个不会是江家那位吧?” “好像是,我的天救命,好帅!” “咱们要不要过去混个脸熟,不过他旁边那个女的和他什么关系啊?” 她们的话传到纪也耳中,惹得她眉心轻蹙。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垂眸,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庄园里的所有灯光也在一瞬变暗,忽然陷入沉静。 再抬眸,江让晦暗的双眸和颀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短暂的熄灯,停滞。 几秒后又爆出热烈的尖叫声。 越是如此,众人好似越是兴奋。 纪也眼底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张哲远的声音倏然透过音响传过来,很震耳,“party time,尽情享受美妙的夜晚吧。” 纪也心头一颤,转身,去摸高脚凳的边缘。 她的夜盲症越来越严重了,以前透过微弱的光源还能看到一些,现在是完全的黑暗。 感官被放大,周遭的一切也都变得清晰。 她伸手要按亮手机,却被一双微凉的手掐住。是熟悉的气息,抵过来。 可明知是谁,纪也更慌了。 感觉到掐着她腰的手使了劲,两臂轻抬,就被架到了高脚凳上。 纪也下意识要踢他,又顺势被他的掌心控住双腿,微敞,男人的身子也挤了进来。 “江让,你放开我!”她抗拒他的触碰。 他掌心并不热,指腹粗粝,摩挲过腿内侧,纪也体内那些熟悉的颤栗久违被激起。 他的薄唇贴在她耳边,恶劣地说道,“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纪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伸手用力推开他的时候,现场的灯跟着亮起。 她后来才发现,不止她和江让的姿势暧昧,在场有的人甚至已经亲在了一起。 适应了片刻的灯光,纪也回神,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后退一步。 她抬头看他,语气平静,“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你,什么关系都不是。” 江让身子背着光,没动。 “江总,麻烦让下。” 说着纪也越过他,往别墅里面走去。 江让垂眸,没转身。他看了眼放在桌台上的酒杯,杯沿上还留有一抹红。 敲根烟出来吸一口,他又拿起桌上那杯酒,仰头喝下。 - 纪也进别墅找到了邱恬。 邱恬拉着她往外看一眼,“小也,没事吧?要不咱们提前走……” 纪也看眼时间,摇头,“来都来了,再待会儿吧。”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再出去了。 直到张哲远和姚圆进来,眼看外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纪也才起身,朝姚圆道:“圆圆,不早了,我先回去啦。” 姚圆拉过她的手,“别走嘛小也,好不容易只剩下咱们几个了,再玩会儿呗。” 纪也愣了下。 张哲远过来牵姚圆的手,说道,“是呀,圆圆已经念叨你好多天了,再陪她说说话吧。” 纪也不太会拒绝身边的人,思忖几秒,只好点头。 正当她点头时,就看到曾斯宇和江让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外语系的同学。 纪也定住,当即就有些后悔。 可看姚圆高兴的眼神,她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下,顺着走到了沙发边。 别墅里冷气开的足,纪也两条长腿微微交叠,冷白的肌肤有些凉,她用胳膊抱了下。 这个点进别墅的,基本都是A大的同学。 跟在后面的人看到沙发上坐的纪也,都有些愣怔。再悄悄回头去看江让,只见他神色如常,指尖夹着烟,往另一侧的沙发上坐。 “张哲远,老子今天一定要干趴你,让你明天起不来。”曾斯宇边走边说,还抬头问江让,“是不是阿让?” 江让掀眸,漫不经心朝他这边看,勾唇散漫说了句,“干趴他,怎么,明天你去接新娘?” 曾斯宇笑,“好说啊,这种事我在行,姚圆,明天等着我啊。” 他吊儿郎当的语气,混不吝的话,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 姚圆气得不行,抱着张哲远的腰,“谁要等你啊,恶心。” 江让手肘靠在沙发上,闷笑声,没开口。 他顺手将烟头掐灭,抬眸,顺着客厅的吊灯去看纪也,就看到她低垂的双眸,瘦削的身子下,手掌微微摩挲着手臂。 应该是冷。 他淡漠的将目光瞥开。 轻嗤,真他妈活该。 明知道自己扛不住冷,还敢穿这种衣服出门。 曾斯宇往沙发这边来,意外看到了纪也的身影,也跟着一愣。 操,什么情况? 他以为纪也早该走了。 “也,也妹妹,好久不见啊……”这声招呼打的,其实挺尴尬的。 纪也抬眸,朝他笑了下,“好久不见。” 看到曾斯宇,她想起上两天他帮自己留心房子的事,便接着道,“之前房子的事,多谢学长费心了。” 听了纪也的话,曾斯宇明显微顿。 什么房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快速看了眼江让,只见对方掀了掀眼皮,朝他看过来。眼神中藏着几分辩不明的冷意。 曾斯宇回神,“啊,没事,举手之劳。” 好在纪也没再回。 曾斯宇顺势在江让身旁坐下,他伸腿,踢了踢他的脚。 直到邱恬从洗手间出来,八个人才坐定。 桌上又开了不少酒,张哲远拿着空酒杯,和新的骰子过来,应该是要玩游戏。 纪也的目光落在手机上,发现陶铭一小时前有给她发信息。 陶铭:【纪也,搬家还顺利吗?】 陶铭:【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明天我过来帮你弄。】 纪也捏着手机,回了句:【不用了,都弄的差不多了,谢谢你。】 邱恬就坐在她身旁,甫一低头,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 她凑过来,贼头贼脑地问了句,“谁啊,这么晚还给你发消息,追求者啊?” 邱恬的声音不大不小,落在纪也耳边,也激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纪也抬眸,轻声道,“不是,就同事。” “什么同事啊,对你搬家这么上心?”邱恬拿胳膊蹭她。 纪也有些尴尬,捏了下她的手指,示意她别说了。 “就普通同事。” 再偏头,眼梢就划过江让的侧脸。 男人没朝他看,眸光晦暗,张扬的薄唇轻抿,下颌线微扬,连着又要点烟。 曾斯宇受不了,提前抢下他的打火机。 “别抽了,你他妈一晚上要抽完一包吗?” 其实这两天他烟瘾都挺重的,工作、赛车,喝酒的时候,一刻也不落。 曾斯宇想了下,大概就是从知道纪也回国的那天开始,他烟就没停过。 江让顺势将烟扔进他怀里,没再点火。 张哲远拿了骰盅过来,往每人面前放一个。 “来吹牛呗。” 有人跟着附和,“行啊,不过打散了坐吧,别都靠在一块儿。” 就这样,男女拆散了,混合坐。 纪也左手边是个外语系的学长,右手边坐着的,就是曾斯宇。 江让没动,还是坐曾斯宇旁边。 曾斯宇看纪也苍白纤细的手去揭骰盅,问她,“也妹妹会玩吗?” 纪也有些局促,她将骰子盖住,摇头,“不太会。” 但之前陪江让出去玩的时候,看过几次。 他是玩什么都很厉害的人,几乎很少输。 而纪也算得上是个游戏黑洞。 坐在她左边的男生笑着和她演示一遍,“总之就是瞎吹带节奏,别太离谱就是。” 纪也看过去,两人靠得近。 江让将手机丢在一边,看到纪也裸.露的半个后背,靠在黑色的沙发上。一白一黑,形成极致的,鲜明的反差。 她蝴蝶骨微收,还是两扇稍拢。 这还不是最好看的时候。 江让还记得他在她身后,抵住她的肋骨,两扇的位置舒展开来,那种强烈的视觉感。她的粘腻发丝落在床单上,比现在成倍的美。 思绪回拢,游戏开始。 他们有8个人,6个起叫。纪也的位置比较靠后,轮到她的时候,前面的男生已经喊到了22个3。 纪也微顿,她掀开盖子一看,发现自己一个3都没有。 不知道要不要开,可前面的人喊的很笃定,她又怕输,只好跟着喊上去。 曾斯宇闻言哈了两声,激动地伸手要开纪也。 谁知下一秒,他的小腿传来一阵痛。 “嘶——”他吃痛,“你他妈——” 话说到一半,正对上江让的眼神,散漫淡漠,他轻挑下眉骨,按在骰盅上的指尖轻轻点着,没说话,只漫不经心地盯着他。 曾斯宇瞬间认怂。 他咒骂一声,随即改口大声道,“加一个。” 须臾,被江让毫不留情地开了。 其实不止纪也没有3,曾斯宇也只有一个。他自认倒霉,只好闷头喝酒。 后来的几轮,大多都是这样。 身为纪也的下家,曾斯宇竟成了为她保驾护航的先锋,这种事也是头一回。 曾斯宇恼死,后悔就不该坐在纪也旁边。 他后来转念一想,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他一单身狗,招谁惹谁了? 桌子上摆了不少酒,游戏过得快,酒也下得快。 纪也全程没输,曾斯宇也没再开她,所以没轮到她喝酒。 只不过越坐越冷。 有鸡皮疙瘩攒起来。 江让撩下眼皮,看一眼骰子。 正好收拾完院子的阿姨从外面走进来,他嗓音喑哑,应该是烟抽得多了,朝阿姨道,“烧壶热水。” 姚圆闻言回头,“我也渴了,你们要吗?” 纪也顺势要了一杯。 直到透明的玻璃杯攥在掌心,那股灼热的温度盈满,冲散了凉意。 可她始终没再看他一眼。 - 回程时,姚圆给邱恬喊了代驾。 两个姑娘坐在后排,没开口。车厢内安静,纪也偏头看向窗外,闭了闭眼。 邱恬刚才玩骰子喝得有些多,这会儿眼皮也重。 不过她还是抓过纪也的手,说道,“小也,我觉得江让好像还喜欢你。” 纪也没出声,她转身,看着窗外的灯光忽明忽暗,落在邱恬微醺的脸上。 有一瞬的迟疑,她轻笑声,像是不信,“你想多了。” 江让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来去都随心,怎么可能呢。 “真的,你别不信,今天那游戏,曾斯宇放水放那么明显,你真当大家都是瞎的吗?” 纪也指尖微屈,没接话。 邱恬也没再追着说。 须臾,就在邱恬迷糊得快要睡过去时,她听到纪也回了句,“可我不想喜欢他了。” 到家后纪也冲了个澡,时间已经划向三点。 最该困的时候,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江让肆意张扬的眉眼,和骨子里带出的三分痞七分坏。 明明分开那么久,却还是能轻易拿捏住她。 纪也甩甩头,将他的身影驱逐出脑海。 就在这时,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纪也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她顺手挂断。 可对方却不依不饶,又跟了过来。 纪也犹豫几秒,还是接了。 对方没说话,很静。 那头有风声,大的呼呼响。像是在公路,又像是在山上。窗外的树影摇曳,很快有雨滴打在窗户上,雨势不小。 电话没挂,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不轻不重,隔着屏幕,还是熟悉的节奏。 有些沉。 纪也掌心微收,也没开口。 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纪也实在撑不住,她眼皮耷拉着,就要睡过去。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床沿。 那边才隐约,传来一道喑哑极致,低窒的声音,“纪也,老子后悔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修修,晚安 第50章 新的一周, 南芭舞剧联排任务更加紧张。 午休时,纪也坐在练功房的角落,随意啃着早上买的面包。 陈曦推门进来的时候, 就看到她靠在墙上,闭着眼。正午的阳光打在她脸上, 温柔安静, 垂下的羽睫蓄出阴影,眼下泛青, 很疲惫。 纪也这两天是真的累。 搬家,又赶上姚圆婚礼, 几乎都没怎么睡过好觉。 那天晚上, 江让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挂的。只记得自己睡着前, 那头仍旧没有一丝声音。 早上醒来时,她的手机落在床缝边,屏幕早已暗了下去。 听到动静, 纪也眼皮睁开,挣扎着直起身。 “你怎么过了一个周末, 像被人打了顿似的。”陈曦将手中的美式递给她, 笑道。 纪也接过,唔了声, “谢谢。” 她抬头, 回道, “是真累, 周末我大学同学结婚, 闹了两天, 没睡好。” 还碰上神经病, 半夜给她打电话。 陈曦问,“是你周六发朋友圈那个吗?” 纪也点头,“对,那几个都是我大学同学。” 陈曦看着纪也的侧脸,欲言又止几秒,忍不住道,“其实我那天就想问你的,你和江氏的江总,是不是认识啊?” 纪也蓦地呛了下,咳两声,脸有些红,“为什么这么说?” 她没承认。 “你看呀。”说着陈曦拿出手机,翻到纪也朋友圈照片里,“你发的这些合照里,后面这个是江家那位吧?” 纪也凑过去看。 其实单看照片并没什么,几个年轻的姑娘,赏心悦目,笑得都很开心。 但纪也顺着陈曦指的角度,两指轻拉,就看到右下角。 江让穿着黑色西装,长腿交叠,手指夹烟,唇角弧度微勾,漫不经心在和身旁的人说话。 纪也将手机还给她,淡然道,“不熟,就一个大学的。” 她避重就轻。 凭她现在和江让的关系,确实不熟,也不算骗人。 陈曦没多想,点点头,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讲真的,他好帅,身上那股雅痞的浪荡劲,难怪连刘心妤都想爬他的床。” 纪也承认,垂眸,“是挺帅的。” 但也是真的很坏。 她回想起婚礼那天。 接亲环节,邱恬和杨晓凡准备了很多,等着为难张哲远的。 尤其是堵门时那些问题,外头的男人们回答起来浑然不害臊。 还记得邱恬隔着门问张哲远,和姚圆第一次接吻的地点。 张哲远想都没想,直接就说了是在学校天台。 姚圆低头,笑着默认。 随即就听到外头曾斯宇的声音传来。 他边敲门边喊,“就这点难度么,还有吗?再来点,要不问问他们第一次什么姿势,我们也是愿意回答的。” 这话整的屋里面的女生面红耳赤,外头的男人倒是更起劲了。 闷笑声不绝于耳。 没多久新郎亲友团破门而入。 江让穿着黑色西装,散漫地掀下眼皮,就跟在最后,却也最打眼。他没进屋,顺势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 而那抹粉色身影,就贴墙站在角落边。 她没朝他看,只是笑着,低头在看姚圆。 后来做完道具游戏,就到了找婚鞋的环节。 男人们翻箱倒柜,连酒店保险箱都抱了出来,围在一块儿解锁。 杨晓凡实在看不下去,提示道,“不在保险箱里,别浪费时间了。” 曾斯宇将保险箱扔回去,指了指杨晓凡和邱恬,“你们俩可以的。” 众人笑个不停。 纪也缩在角落,其实还挺紧张的。她不怎么敢动,身子靠在窗帘上,背面就是酒店阳台。 曾斯宇在屋子里绕,走到她面前,看她一眼。 “也妹,让让,我看看窗帘后面。” 纪也微怔,下意识道,“不在这儿。” 曾斯宇眯了眯眼,“也妹,你紧张什么,我发现你很有问题啊——” “我,我能有什么问题。” 说着她走到另一边,让出位置。 鞋是藏得真好,张哲远他们找了个遍,都没找到,就差把酒店翻个底朝天。 曾斯宇看江让坐在外面沙发上,眉眼敛着在看手机。这位爷是真闲散,刚才电话接个不停,现在又开始处理邮件。 他忍不住骂道,“阿让,今儿好歹大远结婚,你他妈能不能上点心?” 江让半躬身,手肘撑在膝盖上。他掀眸,朝屋子里看了一眼,眉骨轻扬,懒笑道,“还没找到?” “别废话了,快进来。” 曾斯宇牙都要咬碎了。 没想到这几个小娘们这么能玩。 江让起身走进去 ,觑了屋里一眼。 纪也没抬头,掌心捏着手机,就是不看他。 张哲远跪在铺着喜被的床上,求饶,“宝宝,你就告诉我呗……” 姚圆大笑声,没说话。 曾斯宇他们直骂张哲远没出息,“走走走,大远牛逼一把,这婚不结了。” “滚!”张哲远挨个踢一脚。 邱恬几个得意的不行,冲着张哲远摊手,“来吧,红包雨什么时候下够了,什么时候就告诉你。” 张哲远笑骂。 这还不容易,管够。 邱恬拿了几十个,分了点扔到纪也手上。 “不够啊,还不够。”杨晓凡还在喊。 是铁了心不让他们轻易抱走新娘。 纪也拿着红包退到角落,再抬眸,就发现有道身影缓缓站定在自己身前。 江让很高,此时居高临下地垂眸睨她,眼底带着几分似曾相识的恣肆和轻狂。 只见他挑眉,顺势而下,瞥了眼纪也的长腿。 他的气息,强势霸道,一点点侵蚀着纪也的心。 纪也呼吸微窒。 她睫毛轻颤下,仰起脖子和他对视。 须臾,她听到江让嗤了声。语气很沉,且轻,他问她,“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帮你?” 纪也的心倏地跳到嗓子眼。 却还装傻,“什么?” 江让的皮鞋往前动一寸,直接抵到她身前。他微躬身,唇贴在她头顶,手却是按住了她的裙摆。 身后有倒吸气的声音。 江让挺括的身子,完全将身前的人掩住。 后面的人看不到,更不敢动。 而那双亮闪的婚鞋,用胶带绑着,其实就黏在纪也的大腿内侧,绑得很紧。 江让的掌心温热,贴着裙摆边,透过纱裙布料,但他没动。 纪也想退,发现身后已无路可退。他抵的格外紧,也狠。 她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冷声道,“你松开,别碰我。” 可江让不依不饶。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还混合着冷香味,荷尔蒙的气息扑鼻而来。他点头,“成。” 说着,他单臂屈起,揽在她腰上,将她提到了阳台外。 另一只手拉好窗帘,彻底阻隔住众人的视线。 阳台上气温高,直直照射着,没有遮挡物。 纪也要跑,又被江让扯回来提起,臀部落在阳台扶手上,有些烫。 她挣扎着,皱眉,“堂堂江总,也喜欢这样纠缠前女友吗?” 江让抬眸。 他黑眸渐深,迎着日光轻眯。听了纪也的话微微偏过头,轻笑声。 “纪也,少给我扣帽子。”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层楼高,身后是呼呼的风,和相连的高楼。 纪也不敢往后看。 她问完,江让的掌心揭开裙摆,顺着胶带的位置向下扯。 “慌什么,找鞋而已,能怎么弄你?” 纪也脸红透,脖颈上的软肉更是清晰,“江让,你干什么,我自己会弄……” 纪也气得眼眶倏红,他总是这样,不管不顾。 可凭什么啊? 江让没应声,胶带绑了好多圈,他手臂微抬,一圈圈往外拉。 纪也的长腿暴露在太阳下,白得发光,顺着他的动作,轻晃。 “江让……”她声音软,再气愤喊出来也轻飘飘的,平白添了股娇嗔的味道。 像在撒娇。 男人动作强势,舌尖抵着上颚,一双眸子紧盯着她看。“想掉下去就再动。” “纪也,我给过你机会了。” 是你非要惹我的。 纪也觉得他是真狠,也坏。 她咬唇,感受他指腹的粗粝,和力气。再挣扎也是无果。 很快,胶带尽除,婚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纪也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落在男人手背上。 江让眼皮一跳。 目光落在她腿上,胶带捆绑的地方一片红,是他下手扯的。使了劲。 纪也一声没吭。 可无声的抗议最扎心,眼泪足以证明。 两人都没动,纪也胸口起伏,挣扎两下,双腿落地,裙摆也堪堪滑落,遮住了那片刺眼的红。 “满意了吗?”纪也问他。 江让抬眸,他的指尖被胶带缠住,很紧,他捏了下,哑声道,“我们谈谈。” “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谈的,江总,请自重。” 说完,纪也将眼泪擦干,蹲身将鞋捡起,打开阳台门,走了进去。 也没管屋子里非同寻常的氛围,她笑了下。 “在我这儿。张哲远,姚圆可没那么好娶的,你记住了。” …… 婚礼流程进行顺利,晚宴致辞时,张哲远说了一句话。 他说,七年,感恩身边的人从来没变过。 纪也才恍然,其实很久了。 她其实挺怕煽情的,邱恬和杨晓凡已经忍不住哭了。她躬身,悄悄退出宴会厅。 姚圆估计还是怕尴尬,将她和江让的桌子隔挺远的,T台两边,分出了楚河汉界。 纪也推开安全通道的门,门厚重,顺势又沉沉合上。 楼梯口有风,沿着窗户送进来,吹起她的发丝。 大腿处仍旧有些疼。 纪也不禁又想起今早发生的事,忽然有些后悔来参加婚宴了。 她舒口气,调整好情绪,准备回宴会厅。 就在这时,手机声突兀响起。纪也垂眸,是梁玲。 大概是来问相亲的事。 凭那天的情形,蒋明凡大抵是不会说她什么好话的。不过她还是接了。 “妈。” 梁玲语气如常,听不出什么情绪。没说两句,就顺势把话头引到那天。 “听说你那天给小蒋脸色看了?” 纪也蹙眉,脸色倏然沉下,“他是这么说的吗?” 大概是听出她语气不好,梁玲顿了下,“没有,是你舅妈打电话来跟我说的,觉得你态度不好,下了她的面子。” 纪也失笑,“是他奇葩好不好。” 想了下,她又软声道,“妈,你能不能别给我安排相亲了啊?我暂时没这个想法。” 梁玲却认为她不懂。 “女孩子的择偶时间本来就很短暂的,趁你现在还年轻有的选,等再过两年你就知道了,那时候就是别人挑你。” 纪也不以为然,“那就挑啊,大不了我就不结婚。” 现在不婚主义的人太多了。 与其选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勉强在一起,倒不如一个人来的自在。 “胡说什么呢,哪有女孩子不结婚的……” “哎呀,妈——”纪也打断她,“不跟你说了,我在参加婚礼呢,先挂了。” “婚礼?谁结婚?”梁玲又抓到了重点。 “大学同学。” 听到大学同学,梁玲有些愣,沉默了一阵。 不知道为什么,纪也发现,这几年每次提到大学同学,她都会有所回避。 “行吧,那你早点回去。” “……”纪也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呢。 她没多想,应了声,就挂了。 回到宴会厅,晚宴已经正式开始。为保持身材管理,纪也晚上都吃的很少,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在看今天的照片。 邱恬和杨晓凡两人见状,也默默放下筷子。 “小也,你这是赤.裸.裸的精神压迫。”邱恬腮帮子还在动,不满道。 纪也没抬头,视线落在照片上,笑道,“我怎么就压迫你们了?” 杨晓凡跟着说道,“你都那么瘦了,还这么自律,这样一对比,我和邱恬不就像两只猪嘛。” “欸,说清楚,是你,我可不是。”邱恬拒绝。 纪也看她们俩互掐,笑了下,“马上就要巡演了,所以才不敢多吃的。你们吃呗,我瘦不也和你们一样,照样是单身狗嘛。” 邱恬和杨晓凡被逗笑。 “那你叫一声给我们听听?” 纪也睁圆眼掐她。 杨晓凡没再开玩笑,她盯着纪也看了一阵,说道,“小也,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嗯?”纪也微愣。 “说不上来,就是独立了,也自信了。” 纪也没应声,她低头,用筷子戳了戳虾头。 她想,人总是要朝前看的。 晚宴时纪也发了条朋友圈,还定位了酒店位置。 陶铭给她点了赞,没多久就在微信上问她,要不要他来接。 纪也拒绝了,不过散场的时候,他还是在酒店门口看到了陶铭的车。 陶铭就靠在车边,见她出来连忙上前。 “我家就在附近,怕你喝酒不好开车,想着还是来接你。” 纪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没关系的。” 她身边的邱恬看了眼手机上的打车软件,轻捏下她的手,“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撤啦。” 走前,邱恬还朝她眨眨眼。 纪也手捏包带,抬眸露出笑脸,也冲淡了些尴尬。 “那我就不客气啦。” 酒店南侧的停车场正对酒店大门,一辆黑色宾利就停在暗处。 车窗半开,冷白的指尖上有猩红的光,还有缭绕的青烟四起。 司机没敢动,在考虑要不要下车。 直到纪也笑着上车,那辆车缓缓开走,连尾灯也看不见。 后座的江让缓缓将烟头掐灭,伸手拿起中央扶手上的糖,裹进了上午拆下的胶带里,再攥紧。 有点痛。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评论罚我红包吧。 今晚更新继续,七夕快乐宝子们!! 第51章 周六, 纪也没去团里,就想赖床睡个懒觉。 可才刚过八点,就听到门外咚咚的响声, 上上下下,很吵。 她直起身, 揉了下头发, 走到猫眼那看。 像是搬家公司的,在搬家具。她打开门看了眼, 果然门口堆了不少东西。 隔壁户门口站了个穿西装的男人,戴着眼镜, 模样斯斯文文的, 在和工人对数据。 见到纪也, 愣了下, 随即跨过地上的纸箱,走过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 纪也看过去, 轻声问,“你们这是?” “啊, 搬家的, 动静大了,实在抱歉。”男人盯着她, 态度很好的解释。 “没关系。”纪也伸手关门, 挠挠头继续睡。 新搬来的邻居看上去挺好相处的, 这对纪也来说是好事, 她没在意, 躺回床上再一次闷头睡去。 直到周一, 她出门上班, 刚打开门,很巧,隔壁的门也开了。 纪也想到周六碰到的斯文邻居,本打算和对方打个招呼,却没想到一抬眼,看到的竟是张熟悉禁欲的俊脸。 江让穿着西装,低头在扣袖扣。 他指节分明,冷白的肌肤和黑色合拍,白衬衫最上面一粒纽扣微敞,露出微凸的喉结。 纪也蓦地愣住,“你怎么在这?” 江让侧身带上门,看她,沉声道,“这是我家。” 纪也觉得他莫名其妙。 “可那天我明明看到的是……” 江让的眼神瞥过来,“看到的是什么?那是我助理。” 纪也有些泄气。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她都这么躲着了,他为什么还要来踩红线。 纪也没再管他,径直走到电梯厅。江让步伐沉稳,跟在她身后,颀长的身影将她笼罩住。 谁也没说话,气氛异常尴尬。 “叮”得一声,电梯门开了。 可能是上班早高峰,电梯里站了不少人,纪也拔腿走进去,江让顺势跟着。 密闭逼仄的空间,时间总是过得缓慢。 纪也贴着电梯壁站,直到电梯在一楼停下,大部分人都挤了出去。 拥挤中,有人不慎推了纪也一下。 她趔趄,眼看就要撞上,腰间一道强有力的束缚,将她的身子猛然带回。 再抬眸,四目相对。 她看清楚江让眼底闪过的不耐与烦躁。他的目光落在电梯外的人群身上,泛着冷意。 纪也回过神来,动了下,从他怀里挣脱开,说了句,“谢谢。” 可心却止不住,一下下,跳到了嗓子眼。 两人来到地下车库,江让的司机早就等在下面,见他过来,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他。 纪也的小polo就停在他的车旁边,她按响钥匙,却看到江让横伸出手。 她朝他看,就听到他开口。 “冰美式,不加糖。”江让眉骨轻抬,沉声道。 他知道她现在每天都有喝咖啡的习惯。 也知道她不加糖不加奶。 纪也没动,她站在原地,盯着江让,半晌才微微叹口气,“江让,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让直视她,抿唇,将纸袋顺势塞进她怀里。 他撩下眼皮,嗓音喑哑道,“别装傻,你知道。” 这种强势霸道,是他的作风。 纪也的心蓦地抽疼了下。 她没回答,只仓皇捧着咖啡上了车。 一路上浑浑噩噩开到舞团,才发现今天自己有些迟到了。 因为她开错路,整整多绕了好几公里。 她默默将这笔账算到江让头上。 - 舞团巡演,团里这几天都在取素材,提前预热。 折成的视频,通过官方视频号,发在了好几家视频平台上。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原本冷清的官方宣传视频号,有一天竟然也出圈了。 这段视频剪辑内容只有一分半钟,从晨起的基训,到主演双人舞,再到群演联排。 舞剧预热,也是测试下观众热度,票已经开卖,只等南城首站开演。 网上却是爆出了各种清奇的声音。 【第二排最右,粉色衣服的小姐姐,真的好漂亮啊。】 【楼上说的对,真的好有气质。】 【粉色小姐姐是真稳,跟其他人差距还挺大的。】 【科普下:纪也,前柏林舞团主演,今年刚回国,进的南芭。】 【啊,我好像有看过她的表演,现场是真的稳,基本功超级扎实的。】 网上的评论越来越多,点赞量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一个时段还冲上了热门词条。 纪也没看,倒是陈曦捧着手机津津乐道。 “这回李团打脸打的也太快了点,我刚才看到她找了姜狐狸,不知道说什么呢。” 纪也鼓下腮帮,“怎么还偷偷给人家起外号呀?” “不知道了吧,大家私底下都这么叫他的。”陈曦解释道。 纪也不置可否。 反正现在该急的人也不是她。 徐羽涵是南芭附中毕业的,算是南芭从小就培养的苗子。跳了几年群演,这两年才被李团拉上来跳独舞。 这次巡演,是她第一次真正挑大梁,内外界的反响都算不上好。 【看到这个小姐姐的独舞,真的还要好好努力。】 【我也觉得,上次《天鹅湖》就发现她脚下收得不够干净,不太行。】 【南芭是没人了嘛,为什么不让纪也上啊?】 网上的声音铺天盖地,热度高,争议也就更多了。 姜文山从办公室出来时,脸色不太好,他把徐羽涵叫到一边,不知道在交代什么。 陈曦又凑过来,小声道,“也姐,你知道的吧,徐羽涵是姜狐狸的干女儿。” 纪也点头,“也是听你们说的,她爸妈和姜导认识?” 陈曦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失笑道,“扯什么爸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也姐,你真的好单纯啊。” 纪也微愣,偏过头,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不是吧?” 陈曦耸肩,“谁知道呢,反正众说纷纭,传的绘声绘色,无风不起浪。” 纪也喝了口咖啡,勉强压下心头的震惊。 陈曦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手机上。 须臾,只听到她低骂声,旋即抬眸,朝纪也看过来。 “又怎么啦?”纪也见她欲言又止。 陈曦抬了抬手,冲纪也道,“□□官方账号,给你点赞了。” 纪也手一抖,漏出几滴咖啡渍,“你说什么?” - 江氏官方账号的点赞,又将这条视频推上了新的热度。 网友纷纷猜测,江氏这位掌权人,和纪也到底是什么关系。 后来有自称A大毕业的网友在评论区解释,说这两人在大学时就谈过,当时整个学校大半的女生都心碎了。 只是不知道后来两人为什么就分手了。 纪也又开着车,浑浑噩噩回到家。 其实她还挺怕又碰到江让的。好在这会儿时间还早,电梯和过道里都没人。 纪也松口气,刚走出电梯,就隐隐听到有喵喵的叫声。 她脚步顿住,抬眸看,有一只英短矮脚猫,就蹲在她家门口。 纪也走过去,半蹲下身,“咪咪,你怎么在这里呀?你主人呢?” 小猫咪懒洋洋朝她看过来,没动,也没出声。 纪也看了眼周围,这一层四户,家家都大门紧闭,她没法子,只能将猫先抱进家。 这只猫挺乖的,就是有些高冷,进了屋就找个角落躲起来了。 任凭纪也怎么喊都不肯出来。 她只能趴跪在地上,给它拍了张照片,发到业主群。 JY:【谁家丢的小可爱,可到7幢1502来领。】 纪也等了会儿,看没人回,就径直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才看到群里有了新消息。 熟悉的头像,熟悉的名字。 J:【@JY 我的,一会儿来拿。】 纪也愣了下。 是江让的猫,他竟然养猫了。 纪也又蹲下去,看了眼那只可爱的矮脚猫,胖乎乎的身体,轻声道,“原来你爸爸是他呀,那你在这等会儿吧。” 谁知她说完,小猫咪奶声奶气的“喵”了声,回应她。 纪也觉得好玩,忍不住拍了好几张照片。 只不过一直等到九点,都没等到江让来。 纪也只好临时拿个碗出来,盛点水喂给小猫。可她家没有猫粮,也不知道猫能吃点什么。 没法子,只能继续等江让。 纪也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小猫咪这会儿睡醒了,悄悄从角落里走出来,隔着好远偷看她。 纪也觉得有趣,冲它招招手。 小猫就真的来了。 玩了一阵,纪也实在熬不住,只好在业主群里再次@江让。 见他没回,纪也就径直去洗澡了。 可谁知洗到一半,门铃声响起,就连那只猫,也走到洗手间门口,朝着里面不停喵喵喵。 纪也气得不行,匆匆清洗干净,套上睡衣,跑去开门。 门倏然打开。 江让抬眸,就看到纪也微湿的头发,和凌乱的睡衣。她的脸被雾气蒸得有些红,格外明艳芙蕖。脖颈白皙纤长,睡衣领口也有些松垮。 他眼皮轻跳,“你在洗澡?” 纪也有闻到他身上的烟酒味,不难闻,却还是有些浓烈。 两人站的不远,他炙热的呼吸四散,灼得她心尖轻颤。 “怎么这么晚?” 其实只是想问他为什么那么晚来接猫,可话说出口,又好像变了意思。 等纪也反应过来想解释的时候,江让已经开了口。 “有应酬,不是故意回来晚的。” 纪也垂眸,侧身进屋。 真是上了他眼神的钩子,说出来的话怎么都不太对。 “哦,那你快点抱它回去吧,它在我这儿就喝了点水,估计饿了。” 江让“嗯”了声,他的西装外套就搭在手臂上,人倚在门上,应该是喝得有点多了。 纪也蹲下,将猫抱了起来,转身就看到江让在盯着她看。 他眼底有红血丝,微醺,什么也没说,却让纪也莫名觉得有些热。 纪也将猫抱给他,“你回去喂它吃点东西。” 可谁知猫一到江让身上,就挣扎着跳了下来,又跑回了客厅。 “……” 江让双腿微动,人更是没个正形,轻笑声,“看来它更喜欢你。” 纪也有些无语,她转身又去哄猫。 小猫蹭到她怀里,用头拱了拱,然后就伸爪子,在她胸口踩起来。 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纪也脸唰一下红了,她快速看了江让一眼,想将猫抱走,可猫的爪子,勾住了她的睡衣,不肯松手。 江让的眉骨轻挑,带着炙烈的温度,目光落在她粉色的草莓睡衣上。 还有松垮的衣领。 他早发现,她其实长开了,身材相比之前,虽然瘦,但又多了几分韵味。纤腰翘臀,被猫爪子扯开的衣领变宽,能清楚的看到她的锁骨和乍现的一点春光。 他喉结微动,迈开长腿进屋,伸手将猫抬起抱下来。 这猫许是被中途打断,有些脾气,收爪的时候勾了下纪也的胸口,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爪印。 倏忽,她白嫩的肌肤就泛起一道红。 江让垂眸,拍了下它的脑袋,猫又一股脑门躲到沙发下面的角落。 纪也“嘶”了声,感觉有些痛,但还是说,“你别打它,它也不是故意的。” 江让偏头看她。 她太白了,那道红印就格外刺眼。 她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还有一股沐浴露的香味,传送到鼻尖。江让觉得燥,他伸手松了松衣领,顺手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 沙发上还有纪也刚换下来的贴身衣物,一黑一白,交叠在一起,莫名有些暧昧。 纪也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的衣物收起来,带去卫生间。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桀骜的双眸微挑,有些浪荡。 她size变了,他的感觉没错。 “家里有碘伏么,消下毒就好,它打过疫苗。” 纪也从洗手间出来,看他一眼,轻声道,“有的,我一会儿自己弄。你还是先想办法把它弄回去,时间太晚了。” 江让深舒口气。 今天喝得有点上头,头隐隐作痛,很不舒服。 说出的话也没那么理智。 只有窒麻感,“就这么不想跟我相处,急着赶我走吗?” 他嗓音哑,很低,情绪不太好。 纪也抬眸看他,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看上去很累,拧着眉心。 她选择性忽略,轻声道:“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纪也转身,要去拿药箱。 可她身子刚动,手腕就被江让捏住,动不了了。 江让朝她看过来,眸光紧锁住她,稍一用力,就将她扯到身前。 四目相对,仿佛时光倒流,砰得一声,有激散出火花来。 危险迷人。 “你关心我。” 纪也拧了下手臂,立即抗拒道,“没有,你想多了。” 江让低头,握着的手掌倏紧,手微动。 酒意四散,欲望翻涌而出,止不住。 他问她,语气轻,“就抱一下,行吗?” 作者有话说: 继续红包强制爱! 第52章 纪也身子僵窒, 片刻后,她缓缓退开。 属于他的气息骤减,周遭也跟着沉寂下来。 江让的白衬衫和西裤仍旧熨帖, 是矜贵桀骜的模样。须臾,他握着的掌心一空。 是纪也避开了。 她拒绝了。 江让垂眸, 舌尖舐过唇角, 没说话。 唇齿间又莫名带出些酒后的苦涩。 窝在沙发上的猫,眼睛睁得圆滚滚, 缩在角落盯着他们俩看。 两人谁都没说话。 半晌,唯有一声猫叫, 唐突的, 破坏着这一刻的凝滞。 江让晦暗的眸色这会儿才逐渐清明几分。 他打直腿, 挺括的身影将背后的灯光虚掩住。起身走过去将猫抱起来, 说了句,“走了。” 纪也看着他的背影往外走,眼神瞥到沙发边上那件随意挂着的西装外套。 她拿起来, 跟上去。 “江让。”她喊住他。 江让脚步倏停,转身, 眉骨轻扬, 朝她看。 “你的外套。” 纪也语气很淡,方才的缱绻气氛又重新恢复到尴尬的状态。 江让眉眼微敛, 腾出手接过, 漫不经心说了句, “谢了, 晚安。” 门啪嗒一声合上。 纪也有一刻的怔忡, 从他眼底划过的失落和疲惫, 宛如砸在心头, 很沉。 她甩甩头,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再次沉溺。 飞蛾扑火这种事,做过一次就够了。 - 翌日晚,城南别墅。 江让到时,里头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 京圈里和他玩的好的,以陈景尧为首,剩下的就是程泱几个。 江让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顺手扯开衬衫纽扣,漫不经心往里走。 麻将桌上两男两女,男的看见他,忙不迭抬臀,颔首打招呼。 江让神情闲散,微挑眉算作回应。 再往里走,就看见陈景尧他们没个正形的倚着,在玩飞镖,身边各自都带了女的。 “几点了,还知道来啊。” 陈景尧拍了拍身旁女生的腰,女生嗔他一眼,自觉走开了。 这场子说好听点是个酒局,实则就是个名利场。能入场的,却不代表都能有姓名。 程泱上前,虚揽江让的肩膀,嘲他。“我让哥是忙,哪像你,闲着没事干。” 陈景尧薄唇咬烟,狭长的双眸轻咪。 吐青烟时顺势轻笑声,“是闲着没事,干。” 江让勾唇,散漫地嗤笑声。 笑意很淡,没达眼底。看上去兴致不高。 陈景尧斜睨他一眼,给他倒酒,“昨天任叔打电话给我,让我劝劝你。” 江让没抬眉眼,漫不经心问,“劝什么?” “并购的事,真没转圜的余地了?” 江让像是轻笑声,他仰头喝酒,“那他得问他女儿,当初有没有给我转圜的机会。” 陈景尧见状嗤笑声,没再开口了。 他和陈景尧在这儿,其余人的眼梢自然都跟着瞥过来。 江让单手插兜,往沙发上坐。想摸烟,放着的手机忽然震了下。 他咬着烟头看,发现又是纪也,在业主群里@他。 JY:【@J 你家猫又跑出来了,速领。】 配图是芒果的照片。 芒果就是那只矮脚猫的名字。 江让挑眉,两手回道:【麻烦你看下,到家来领。】 大概是这件事发生的频率高,时间间隔又短,有业主嫌烦,建议他们俩私聊。 江让撩下眼皮,指尖轻触,点了添加好友。 那头一直没动静。 他将手机丢到一边,没再看。 徐羽涵今天是跟着男朋友过来的。 她男朋友是南城一家本土企业的总经理,而那家企业,最近正在和几家公司竞标江氏的供应商。 她挽着男友刚进别墅,眼神就止不住到处看。 外面两间屋子的人,见到他们,都纷纷过来打招呼。 可何君的目标并不在这儿,而是在最里面。 这些人身份非富即贵,但若谈权势,哪里是能跟里面人比的。 何君转头,瞥了眼徐羽涵清纯的脸。他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来的时候嘱咐你的,都记得吗?” 徐羽涵看他,应了声。 何君笑意更深,“你今晚要是能帮到我,咱们之间的帐就彻底两清。” 徐羽涵望着最里面那间屋子,眸色一暗,还是说了句,“知道了。” 何君领她进屋时,陈景尧和江让在投飞镖。 陈景尧怀里的女生吵着要他教。 江让喝口酒,瞥他一眼,顺势将飞镖扔到他手上。自己径直坐回到沙发上。 何君见状,带着徐羽涵走过去,笑容殷切道,“江总。” 江让漫不经心抬眸,挑下眉骨,没应声。 徐羽涵的表情在这一刻有些松动。 她有在网上查过一些江让的资料,但也没有见到他本人这么令人惊艳。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何君这样的人,也要舔着脸来和他套近乎了。 “啊,我是安生建材的何君,这是我的名片。”何君躬身递过去。 江让掀眸看他,没接名片,只懒散回了句,“你好。” 是完全没走心的回应。 何君也不觉尴尬,将名片放在他手机边,笑着介绍,“跟江总介绍下,这是徐羽涵,现任南芭主舞。小涵,还不快跟江总打招呼。” 徐羽涵被他轻轻一拽,这才回过神。 她站着,江让坐着,无形中构筑起一道巨大的屏障。 徐羽涵知道,他可能根本不会看自己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江让黑眸轻闪,恣肆懒散的目光这才重新聚焦。他在拿正眼看她。 “南芭?”江让沉声问。 “对,南芭的主演,不久后正好有舞剧要上。”何君笑着回答。 心道自己压对宝了。 来前他是有打听过这位的。 听说正儿八经交往过的女人,就是个跳芭蕾的。 只听到江让轻笑声,意有所指说了句,“挺好的。” 徐羽涵的心直跳。 她的眼神忍不住盯着他。 见他要点烟,何君推了推她,冲她使眼色。 徐羽涵半知半解,指尖去够桌上的打火机,微屈身,啪嗒一声,火光倏近,凑上去要替他点。 江让轻咬下齿间的烟嘴。 他盯着徐羽涵,和她这双软若无骨的手。明明很像,但又有哪里不同。 只因纪也的指尖葱白,也更细长。每回给他点烟的时候,总有些不情不愿,而非低眉顺眼。 有一次舞蹈系专业汇演结束,小姑娘穿着一袭白色芭蕾舞裙,人刚到后台就被他拐了走。 舞蹈学院后的蔷薇花爬了满墙,她的芭蕾舞裙就融在花海间,清纯素雅,对他来说又分外妖冶。 他从没见她穿过这样的裙子,纤细的长腿紧贴着袜子,裙摆张扬,包裹住的翘臀都一览无遗。 他低头问她,“这什么裙子?” 纪也单纯无暇的脸颊微微仰起,告诉他,“芭蕾舞裙就是这样的呀,这样才能清晰的看到肌肉线条啊。” 他嗤笑声,贴在她耳边沉声道,“不穿这样老子也照样能看到。” 纪也脸红的不行,“那是你,我说的是别人……” 他没给她机会继续,以唇封口,彻底堵住她后面要说别的话。 纪也明显一愣,可他强势霸道,哪里肯轻易松手。 不仅如此,手上也是一点没闲着,不肯吃亏的。 直到他湿润的指尖拉开,去碰她微凉的手,纪也才知道他能有多疯。 “江让,你,你混蛋……” 她的裙袜撕破,堪堪挂在腿间。双腿更是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倚靠着他的力道,勉强站着。 而他却是轻笑声,胸腔起伏,盛满愉悦。 他掏烟,咬在嘴里,又将打火机塞到她手里。 “想回宿舍,就给你男人点了。” 纪也其实一直不太喜欢他抽烟。抽起来又凶,没个完。 可他像是故意的,偏喜欢跟她对着干,恶劣到不行。 后来没法子,拗不过他,纪也还是顺了他的心思,只是那双潋滟的眸子略有不满,生动有趣。 江让回神,他将烟从唇上扯下,一时有些意兴阑珊。 他仍漫不经心勾着笑,却让人觉得冷。 徐羽涵微愣,没想到刚才看上去还对她颇有兴趣的男人,会这么快就变了脸。 她半跪着的膝盖很痛,可江让没说话,她也不敢动。 何君今晚的试探,过了界。 就像踩到了江让的底线,对方却还浑然不知,犹如跳梁小丑。 “小涵,愣着干嘛。”他又提醒道。 可徐羽涵不敢动了。 江让将烟扔在酒杯里,身子向后靠。他慢条斯理转着手机,撩下眼皮,轻笑声,“查我啊?” 何君心里咯噔一声,哪里敢认,“您误会了……” 江让却是起身,拿起桌边的手机,居高临下地睨着何君。是上位者的姿态,傲慢轻狂。 “情报错的离谱啊,还是说你分不清什么是A货?” 说完,他没再看徐羽涵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徐羽涵看着他的背影,顿时跪坐在地上。 她看到了江让眼底的兴味,也看到了那抹转瞬即逝的轻蔑。 他的兴趣快到分不清,其实又根本没在乎过。 徐羽涵生平第一次,被羞辱的这般彻底。 - 江让上了车,吩咐司机返程。 他手机提示音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是纪也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刚才的阴鸷一扫而尽,江让唇角轻勾,问她:【睡了吗?】 过了会儿,她传来一张芒果的照片。 JY:【还没睡,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接?】 江让还没来得及回,那边又发了语音过来。 “江让,我觉得你家猫不太对劲,你还是快点回来带它去看看吧。” 江让缓缓打了个:【?】 纪也索性发了个视频过来。 视频里的芒果没什么精神,摊睡在桌角下,时不时还拿屁股蹭桌子。 他听到纪也在喊它,它跑到镜头前,屁股翘起,又过来蹭纪也。 江让捏了捏眉心,轻哂,舌尖舔下唇角。 闷笑着说了句:“问题不大,就是,发.情.了。” 后面几个字咬的轻,浑得不行,他故意的。 纪也没再回。 但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脸红透了。 等他到家,敲开她家门时,纪也抱着芒果,应该是有些困了,眼皮耷拉着。 江让指尖微动,轻声问她,“要睡了吗?” 纪也抬眸,眼神散着冷淡,“如果你没有时间照顾它,不如考虑把它送给合适的人养。” 说着她将猫塞进他怀里。“你这样影响到我了。” 江让心头一窒。 他掀眸,问她,“影响你了吗?” 纪也点头,“对。” 她就是不愿意和他再扯上任何关系。 哪怕只是因为一只猫。 江让深知。 他垂眸,长睫掩住晦暗的眸,舌尖抵过上颚,缓缓说了句,“行。” 说着他复又抬头,上前一步,“睡吧,不早了。” 纪也后退,手抵着门,眉心轻蹙。 楼梯间的风顺势穿过江让的衬衫,吹得他衣摆鼓晃。隐隐有股女性的甜香传来,与他平时惯用的香味截然不同,很明显,是女人的。 纪也垂眸,轻笑声。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他站在这儿,还真的挺可笑的。 “江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长情?” - 屋子里很暗,江让没开灯。 夜深,芒果的精神变好,开始在满屋子跑。因为生理原因,它今天格外粘人,时不时就来蹭江让的裤腿。还有肉垫踏在地板上,发出的踏踏声。 江让指尖那点猩红,越燃越红。 他想起刚才纪也说的那句话,思绪翻涌,只记得,她不是第一个对他说这话的人。 那天南城的雨下得格外大,飞机落地,他就往A大赶。 站在纪也宿舍楼下时,他已经三十多小时没阖眼。 可他没想到的是,没等来纪也,等到的是她那句“不喜欢了”。 那刻是少年第一次尝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法国公司面遇险境,并购案从推翻到跟进,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环节。为的就是压缩时间成本。 他等不了那么久,他要回来。 那段时间,他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可面对狡猾难缠的小股东,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得废成倍的心思,才有能力和他们周旋。 任鹏飞带着任蔓就是那个时候到的法国。 江任两家生意牵扯广,好比一根绳的两端,谁松了手,另一方也占不到好。 就连任蔓日日围着他,他根本都无心应付。 那天他没见到纪也,只见到准备去上课的邱恬。 邱恬看到他,脸色挺差的。她越过江让,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江让却是喊住她问,“小也呢?” 邱恬眼神淡漠,转身,盯着他看,“学长早干嘛去了呢?” 江让挑眉,“什么意思?” 邱恬语气冲,“小也拿到了柏林舞团的邀请,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听到这句话,江让才是彻底慌了。 可接下来的话更直白,也更让人心窒。 “其实学长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可以直接告诉小也的,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更没必要在这儿演深情。” 江让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事。 他动身飞了趟柏林,那时的纪也刚加入舞团,每天没日没夜的训练排练。 再次见到她,是在柏林的街头。 纪也孤身一人,去街头转角的咖啡店买咖啡。 他记得,她并不喜欢咖啡的苦味,可如今,她短短几分钟就喝完了一杯。 她手上拿着三明治,就一个人缩在角落,一口口慢慢啃着。 江让不记得当时为什么没有上前。 或许是因为下一刻看到的,就是她滑落在纸袋上的眼泪。 掉的很快,眼眶也是极红。却极力克制住的,那隐隐发颤的肩膀,和缓缓下咽的食物。 她就缩在那一隅天地里,没有人注意到。 哭完,她擦干眼泪,顺手将咖啡杯和纸袋团起带走,消失在街角。 仿佛从来出现过。 直到那一刻江让才明白—— 他是真的把她弄丢了。 作者有话说: 还是24h红包 下一章争取今晚(认真脸)顺便解释下,不是火葬场!不是! 第53章 南芭巡演正式拉开帷幕。 南城作为首站, 也是今年舞团的第一场舞剧演出,团里很重视。 中午演员们坐大巴去剧场。 陶铭就坐在纪也前面,他回头看下, 又递了两根巧克力棒过来。 “给,演出前垫垫肚子。” 纪也顺手将耳机取下来, 伸手接过, 看了眼包装袋笑道,“你也喜欢吃这个啊?” 陶铭挠下头, “我是上次看你吃,特意买的。” 他这话整得纪也没法接。 是赤.裸.裸的示好。 纪也尴尬点头, 只好回, “谢谢。” 陶铭大概也是第一次追女生, 青涩不自知, 耳根微红才转过头去。 陈曦憋的辛苦,见他回头,才凑到纪也耳边, 轻声揶揄,“说实话从来没见铭哥这么局促过。” 纪也将巧克力棒扔进包里, 头也没抬回道, “闭嘴吧。” “哈哈,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啊。” 陈曦说着又抬头看了眼坐在前排的徐羽涵, 转移了话题。“我看徐羽涵这几天都挺不在状态的, 听说她男朋友好像把她甩了。” 纪也觉得奇怪, “她还有男朋友?” 不是说她跟姜文山的吗? 陈曦点头, “好像是个小开, 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 分手前把那些包和首饰都要回去了。” “这么恶心?”纪也下意识问。 “对啊, 有人说她最近总会去一些上流局,大概是想换条大腿抱吧。” 纪也不置可否。 舞团离剧场不远,闲聊间大巴很快就停下。 纪也起身下车时,路过徐羽涵身边,无意间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她脚步有一瞬的微怔。 直到陈曦在后面喊她,她才回神走下车。 下午进行走位彩排,今天这场的主演是两位首席老师。纪也跳其中一个配角。 舞剧开幕前,整个后台充斥着紧张和忙碌。 陈曦第一幕妆造完成的早,站在幕布后面看观众进场。 须臾,众人都听到她低呼一声。 有人站到她身后,凑过去问她,“看到什么了啊,这么惊讶?” 陈曦回头看排练老师,轻声道,“我好像看到江让了。” 她话说出口,后台的女生都是一惊。 有看过视频八卦评论的,都悄悄朝纪也看过去。 包括徐羽涵。 江让那天的羞辱历历在目,她起先不懂,他说的A货是什么意思。 后来无意在舞团更衣室听到有人在八卦视频号点赞的事,她才知道,原来何君所说的那个前女友,竟然就是纪也。 纪也看镜子的眸光微闪,她没动,心尖却是微窒。 她听到排练老师笑了下,说道,“听李团说江氏好像给了赞助,人家坐VIP席位没毛病啊。” 纪也垂眸,指尖捏着手机壳。正好化妆师化完,她道声谢,起身去换衣服。 装造室在隔壁一间,纪也走进去拿了衣服,没想到徐羽涵也跟着走进来。 纪也没管她,径直换衣服。 她身后有道隐形拉链,拉到一半没拉上。 徐羽涵顺势接过。 “我帮你吧。”她站在纪也身后说道。 纪也一愣,“谢谢。” 她和徐羽涵称不上熟,气氛凝滞,有些尴尬。 直到徐羽涵忽然开口,“也姐,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拉链拉上,纪也转身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徐羽涵朝她笑笑,指了指外面。 “江总今晚应该是特意来看你的吧?” 纪也没接话。 她不明白徐羽涵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羽涵耸肩,“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一提到南芭,他脸色明显都好看不少。” 纪也微顿,她是真碰到他了。 所以江让身上隐约裹挟的香味,就是徐羽涵的。 徐羽涵看她,知道她想歪,忙不迭摆手,“你千万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两句话。” 其实连说两句话都算不上。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羡慕你,分手了他还对你念念不忘。” 甚至还讽刺别人都是A货。 这话是真难堪。 纪也不知道江让做了什么,让她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过她走之前还是回头,朝徐羽涵说了句,“相信如果你是我,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 舞剧中规中矩,还算顺利的完成了第一场。 纪也的心有几分焦灼。这是她跳过这么多场舞剧以来,最紧张的一次。 不为别的,只因坐在VIP席位的男人,整场演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纪也看到他坐着,两腿微屈敞开,坐姿有几分散漫,却又矜贵。他的黑眸在昏暗中格外幽邃,熠熠生光,她到哪,他的眼神就跟到哪。 与生俱来的强势,让人难以忽略。 这算是江让,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她跳舞剧。 原来在A大,每次的专业汇演,他都是坐在最后一排,或抬头,或打游戏,基本不走心。 可这次两个小时的演出,他硬是看完了。 谢幕时,纪也从舞台旁走出来,倒是引起了全场观众最热烈的欢呼声。 江让坐在正中,看着舞台上的纪也自信地仰着脖颈,笑容灿烂,宛若高雅的天鹅。 他心头数不出的酸。 少女最美的蜕变,是离开他后,完成的自我升华。 而他,缺席了。 那个曾经温吞内敛的姑娘,也曾在他身边绽放过。 如今背过身,站得更高,也拥有更多的闪光点了。 演出结束,李团通知所有人一块儿聚餐。 纪也原想推辞的,却被李团拒绝了。 “你才来没多久,这种团建活动该参加的还是要参加的。” 纪也没法子,只好换了衣服跟众人上了大巴车。 许是累了,在车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车子开进一家私房菜门前,才有人叫了一声,“我去,李团今天可以啊。” 这家私房菜在南城很有名,预约制,不能点菜,厨师当天做什么就吃什么。就算这样,也是一座难求。 纪也和陶铭、陈曦跨入包厢时,意外看到了坐在李团身边的江让。 主桌上已经坐了几人,包括两位首席和编导老师。 纪也拉着陈曦,往角落那桌走,却是被李团喊住。 “小也,过来坐吧,这儿还有位置。” 纪也脚下一顿,她朝李团笑笑,“不了李团,我坐这就好。” 说着纪也已经找位置坐下了。 李团倒是也没勉强她。 陶铭就跟在她身后,往她身边的空位坐。 纪也选的位置背对着主桌,他回头看了眼江让,犹豫着凑到纪也身边。 “这个男人,是那天带我们回市区那个吧?”陶铭问她。 纪也点下头,“嗯。” 陶铭有一瞬愣怔,“你和他……” 纪也知道他想问什么,回了句,“我和他早就结束了。” 陶铭见她回答的这么干脆,心里的石头倏然落地。他勾唇,主动把纪也面前的碗碟拿过来,用热水烫一遍。 江让喉结微动。 周遭的恭维声逐渐远去,他看到陶铭和纪也靠在一起,两人离得很近。陶铭说了什么,她冲他笑。 这样的笑容在阔别六年后,是他不曾拥有的。 重逢后的每一次相遇,纪也对他的排斥和抗拒都毫不掩饰。可她对任何人,都要比对他好。 舌尖上有春茶的酸涩感。江让躁郁地转着手上的打火机,心尖的窒麻感席卷着身体每一个角落。 他长指微屈,扣着手机一角。指节泛白,眼底却是猩红一片。就快要抵不住。 陶铭的手臂就在这时随意搭在纪也的椅背上。 跳芭蕾的男生,大多身高腿长,他双臂一绕,就像是无形把纪也揽在怀中护起来。 江让垂眸,拿起手机。 陶铭给纪也倒了杯热茶,可谓是相当殷勤。 纪也这头,其实是有些如坐针毡的。 哪怕背对着江让,她仍旧能感觉到那抹炙热、滚烫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就像心火燎原,就快要烧到脚边。 陈曦从主桌上收回视线,拉了拉纪也的手,微顿,“也姐你手怎么这么凉?” 纪也喝口热茶,“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陈曦看她心不在焉,轻声道,“那位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你,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说着她抱怨一声,“之前你还骗我和他不熟,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纪也放下茶杯,有些理亏,“现在是不太熟。” 陈曦切了声,“鬼才信,看江总那眼神,都快拉丝了,你还忽悠我。” 纪也受不了她说的这些话。 就好像把江让的行为动作,翻译出来,很直白。 “不跟你说了。” 可这边陈曦闭了嘴,纪也的手机又跟着响了好几下。 她眼皮一跳。 低头看,居然是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发来的微信。 J:【你喜欢他?】 J:【你知道你对男人笑的时候,对方在想什么吗?】 纪也微怔。 她快速将手机反过来合上,啪嗒一声,动静有些大,惹得陶铭看过来。 “怎么了吗?” 纪也低头没看他,“没事,手滑。” 陶铭没多问,给她夹菜。 纪也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她拿起手机,点开江让的微信,回了句:【你是不是有毛病?】 如果纪也现在回头,能看到江让无声哂笑。 他回的很快:【那你有药吗?】 【给治吗?】 不知道为什么,纪也的脸颊莫名烧红。 江让发的这两句话,就好像是在她耳边说的一样。泛着滚烫的气息,窜进耳蜗,灼得席间所有声音都凭空消失。 纪也没再回了。 开席前李团起身,先是肯定了今天的演出,随后以赞助商的身份介绍身边的江让。 席间推杯换盏,不少人去主桌敬酒。 徐羽涵就坐在姜文山身边,纪也转头,就看到姜文山在桌下,摸了摸她的腰,应该是示意她去敬酒。 徐羽涵脸上有几分不情愿,最终还是起身。 纪也的目光收回,却还是能透过正对面的玻璃门,看到徐羽涵站在江让身侧,在和他说话。 江让神色闲散,漫不经心的。 他轻挑眉眼,没拒绝,是在给李团面子。 只见他微颔首,情绪克制疏离,仰头喝下。 徐羽涵任务完成,回了座。 而那边的姜文山像是故意找存在感,侧身看了纪也一眼,喊道,“小也,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也不太懂咱们中国人的饭桌文化了呀?李团和江总都在这,你不过来敬敬吗?” 纪也身子一僵。 她转身,勉强勾起一抹笑,“不好意思李团,我酒精过敏,喝不了。” 可李团还没出声,姜文山又道,“哎呀现在的小姑娘不懂事,都拿酒精过敏说事,多喝点就好了。” 说着他给纪也换了杯子,倒上酒。 一时骑虎难下。 陶铭看不下去,喊了句,“姜导何必强人所难,非要为难人。” 姜文山笑了下,“那不然你替她喝也行,不过她喝一杯,你可得喝三杯。” 陶铭咽下口水。 他酒量不好,三杯白的下肚,估计人也就晕了。只好闭上嘴。 姜文山看纪也有几分不爽。 小姑娘姿色好,又在国外镀过金,性子看似软好拿捏,其实却是个傲的。 纪也刚到团里时,他明里暗里都有过言语挑逗,小姑娘愣是不接茬。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装不懂。 姜文山自觉下了面子,第二天就将主演的名单换了。 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 再心高气傲也没用,进了南芭,就要守南芭的规矩,她没得选。 姜文山等着纪也来找他,可人没等到,却等到那段视频的热度起来。 他被李团警告了一通。 今天他酒意上头,叫嚣着将酒杯放在桌上,掷地有声,就看纪也给不给脸。 纪也睨他,半晌,还是站起身,端上酒杯往主位上走。 她来到江让身边,酒杯探出去,说了句,“江总,我敬你。” 江让掀眸,神色有些凉。 他漫不经心地觑她,见她抬手,掌心倏地按住她的杯沿。 他温热的指腹,不经意摩挲过纪也的指尖,引得她微颤。 纪也收回手。 江让眉眼带笑,勾着唇,却莫名令人有几分胆寒。他嗓音喑哑,蒙了霜,沉声道,“老熟人。” 纪也不明白他现在什么意思。 是不喝她的酒呢,还是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叙旧。 她回神,感觉到满室的寂静,带着八卦的因子,盘绕在她和江让之间。 纪也跟着他勾唇,眼底笑意冷淡,回了句,“不太熟。” 舞团里那些小姑娘就差尖叫出声。 这是什么年度大戏啊。 前男女朋友间的极限拉扯吗? 江让没恼,眉骨轻扬,他指尖划过她的杯口,轻笑声,“她说的对。” 语气里有妥协,隐隐还有些分辨不清的宠溺。 只不过下一瞬,男人的身子稍向后靠,他双腿交叠,倨傲散漫,朝姜文山道,“所以她说她酒精过敏,你是聋了?” 姜文山一愣,他没料到江让会直接给纪也出头。 “江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江让打断他,伸手将酒盅倒满,推到姜文山面前,“姜导不过是好酒罢了,早说,我车上好酒多的是,我请助理去拿?” 包厢内顿时鸦雀无声。 纪也站在他身侧,仿佛能看到他胸腔的震动,和他细密的呼吸声,带着淡淡的酒香。 后来纪也滴酒未沾,至于姜文山,饭局还没结束就被人架着出去吐了。 纪也回座后再抬眸,和江让的视线对上。 她发现他的眼神渐暗,丝毫不避讳地盯在她身上。 纪也偏头,耳垂连着脖颈缓缓浮上热意。 江让的维护让她想到从前,他也是这样肆意狂妄。他还是没变,只是比从前多了几分上位者的从容不迫和强势。 这顿饭没了姜文山,同样和谐欢快。 结束时纪也和陈曦一道走出去,没走两步她的手机就震了下。 J:【过来,我送你。】 第54章 江让的车就停在院落前。 纪也垂眸看手机, 脚步倏停,刚要回微信,却被身后赶来的陶铭叫住。 陶铭手上拎着私房菜馆的包装盒, 快步走过来。 纪也将手机锁屏,问他, “铭哥, 有事吗?” “我看你刚刚都没怎么吃,特意给你打包了一份鱼汤, 这儿的鱼汤做的很不错,你回去喝点。” 纪也犹豫了下。 不远处的枣树旁, 那辆黑车就隐在夜色中。纵使贴着隐私膜, 纪也还是能够感觉到一股摄人的视线, 眼神紧锁着他们这边。 整一晚, 这道目光若有似无,强势霸道,不知收敛。 纪也舒口气, 终于败下阵来。 她抬眸,朝陶铭笑了下, 从他手中接过, “谢谢。” 陶铭同样看了眼不远处的车,须臾, 他像是刻意伸手, 掌心抚过纪也的头顶。 纪也身子微怔, 却没躲。 陶铭缓缓收回目光, 语气无奈对她道, “你自己数数, 一天要对我道多少次谢。” 纪也一愣, 旋即失笑,是真的有被他逗笑。 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陶铭被她的笑容惹得眼皮轻跳。 就在这时,纪也的手机又震了下。 她紧捏着手机,最终还是对陶铭道,“不早了,铭哥快回去休息吧。” 陶铭有一瞬的错愕。 他看了眼纪也微亮的手机,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你路上自己小心。” 这话一语双关。 陶铭不傻,自然知道她把自己支开,是要坐谁的车。 要她小心,说的也不过是小心江让。 纪也点头,陶铭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她偏头看过去,听到那辆黑车即刻点了火。是种暗示。 纪也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内冷气足,有江让惯用的冷香味,令人闷窒。 纪也坐得离他远,手上的包装袋因为上车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纸袋声。她顺手将袋子放在脚边,车厢空间大,足以容纳。 司机没出声,径直将车开了出去。 江让睨了眼她脚边的袋子,又想起刚才陶铭摸她头,她并没有抗拒的画面。 他心里的躁郁陡升,心头蓦地像被尖刀刺过,泛到了喉咙口。 纪也掌心微湿,指尖微屈,稍微攥紧抹开。 她垂眸,羽睫轻颤,“今天的事,谢谢。” 江让的眼神炙烈,窗外的帧帧树影闪过他的眼角边,照映着他眉骨下那颗小痣,性感冷倦。 他撩下眼皮,瞥过纪也紧攥的手,嗓音喑哑低沉,他问她,“一定要和我这样见外吗?” 纪也指节松开,她声音轻,却是直视他。 眼神坦荡。 “江让,你真的不用这样,当年的事,我早就忘了,你不欠我的。” “可我没忘。”江让接的快,他偏头看她,“小也,我一刻都不敢忘。” 纪也鼻尖一酸。 这是重逢后,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论六年前的事。 却谁也没挑明。 纪也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没有任蔓,她和江让之间,又能走多远。 或许能一直走到现在,因为她隐忍克制的爱恋。 也或许,早散了,因为他浪荡随性的喜欢。 谁又说得清楚。 可意气风发的男人性子清高冷傲,身居高位,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仅仅两句话,轻而易举将纪也的心搅得闷疼。 纪也用力眨两下眼,莹白细嫩的两膝靠在一起,两指交缠,就握在膝盖骨。 她垂眸,还是安安静静的。 “毕竟没那么喜欢我,也不是你的错。” 她杏眸透过挡风玻璃,直视出去,落在刺眼的红灯,一时更红了。 江让心口那抹窒痛再次袭来。 他伸手,指尖忍不住轻触她微凉的手背。 纪也双手微颤,躲过了。 “我不辩解。”江让收手,身子向后靠去,伸手去够一旁的烟盒。“现在也只不过想求个追你的机会。” 纪也抬头看他。 男人冷峻的侧脸轮廓立体,挺阔的身材包裹在衬衫西裤里,迷人的危险。他黑眸幽邃,唇齿咬过烟,想了想,又丢到一边。 江让的话,是陈述句。 他没给她机会选择,也不需要她同意。 纪也侧过身,话才到嘴边,“你——” 车子猛地刹停。 她的额头顺着惯性,撞到前座后背,闷疼。可很快又被一道力量牵扯住,落入冷冽熟悉的怀抱。她的侧脸摩挲过他的胸膛,紧紧贴住。 江让的下巴抵在她头顶,他掌心滚烫,牢牢将她按住。 她并拢的双膝靠在男人的西裤旁,是冰冷的触感,很快就传来一阵躁意。 司机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透过后视镜道歉,“对不起老板,刚才有个小孩突然横穿出来……” 江让的眸光有点冷,他瞥了眼窗外,视线重新落回到纪也身上。 纪也这边,只觉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的衬衫领口,充斥着冷香味,还有属于他的荷尔蒙气息。 而她的唇不经意蹭过,白色无暇的衬衫上顿时多了抹刺眼的红,妖冶明媚。 纪也回神,双手推他。 却被江让的指尖掐住腰,动弹不得。 她越动,他按的就越紧。 “江让,你松开……”她膝盖去抵他的,又被他反制住。 江让的唇隐隐有贴过她的耳边,哑得不行,“我就抱下。” 什么也不做。 就只是抱下。 司机重新踩下油门,目不斜视,根本不敢乱看。 两人的呼吸萦绕在一起,很乱,也很快。纪也的指尖挡在他胸前,缓缓攥成拳,抵着。 可就算是简单的拥抱,仍旧能挑起江让内心深处那点破坏的心思。 纪也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后背系带,是露腰的款式。江让粗粝的指腹摩挲过一掌可握的细腰,很紧,也用力。 不是她的穿衣风格。 但江让不得不接受,她是真的变了。 可她再变,还是让他想要把她揉碎掐扁了,浸到骨髓里。 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脸颊旁,连头发丝都盛满他温热的呼吸。 纪也最终还是将他推开了。 江让回神,怀中的盈满蓦地一空,再抬眸,什么都摸不到了。 纪也的指尖拨过微乱的发丝,眼角划过他衣领上的唇釉印记,偏过头,没再说话。 江让舌尖抵过唇角,伸手扯下衣领,按下车窗。 夏日的风顺着窗沿拂过,吹淡了江让内心的躁郁,和纪也的发丝。 她的头发卷起,有几缕落在江让的肩膀,又很快重新落下。 一切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 车子停到地下车库。 司机将钥匙交给江让后,就下班了。纪也和他一块儿从地下车库上楼。 车位离电梯厅有一段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开口,好像又回到先前的模样。 地下车库安静,除去电路风扇的声音,唯有两人的脚步声。 可就在这时,一道狎昵的喘.息声,突兀地从一辆银色车身后面传来。 纪也脚步倏顿,下意识抬眸,朝那头看。 她眼皮轻跳,而后又听到女生的娇.吟声,混在轻声低哑的对话中。 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纪也脸颊蓦地红透。 眼梢划过银白的影子,仿佛还能看到车身轻微晃动,黑色轮胎扁平,又跳起。 纪也再也不敢看,也不敢去看江让。 和他一起撞见这种事的概率,落到她头上,比任何事都要尴尬。 她脚步变快,很快越过江让身边。 男人唇上叼着烟,双手插兜,又恢复往日的桀骜懒漫。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看。 他看到她脖颈后一片红,再往下,腰间绑带的地方,隐隐还有他刚才留下的指印。 他喉结微滚,偏过头,斜睨后侧的银白车。 须臾,他吐口烟,嗤笑声,顺手将烟头按灭在不远处的垃圾桶上。 走前,他漫不经心抬脚,轻踹下铁皮桶身,刺耳尖锐声响彻。 再回头看,那辆车又变回静止。 纪也先进的电梯,江让跟在她身后。 她抬眸悄悄看他,见他神色如常,应该是没看到。 这才默默松口气。 电梯很快到达楼层,两人前后走出,向右拐进走廊。纪也走在前面,走廊的声控灯跟随步伐忽然亮起,她被地上的黑影吓了一跳。 “啊——”她低叫声。 江让快步上前,手臂微屈,站到她前面。 陆觅就坐在地上,背靠着江让家门。光线由黑到亮,她眯眼抬头看,片刻后适应。 “你终于回来了,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啊?”陆觅起身,这才注意到江让身后还有人。 她看清后,忍不住睁圆眸。“姐姐?” 江让侧身看纪也一眼,再掀眸,语气说不上好,“你来干什么?” 陆觅有被他伤到,“你都不回京市,还不让我来吗?” 纪也有些尴尬。 她朝陆觅笑了下,略显干涩轻声道,“好久不见。” 陆觅快速瞥江让,见他没说话,才上前和纪也打招呼,“好久不见,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纪也知道她误会了,忙不迭摆手。 陆觅看着她按开江让隔壁户的指纹锁,回头对他们说了句,“那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江让身子微动,趁门还没关上,用脚抵住,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纪也转身看他。 “刚才我说的,就当你同意了。”他嗓音沉,黑眸邃暗紧睨着她。 纪也一愣。 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同不同意他追求,重要吗? 他那么强势的人,想做什么,谁又阻止得了。 就像现在,他没等纪也回答,只轻轻松开她的手,“早点休息,晚安。” 门啪嗒一声合上。 江让盯着看了许久,才转身,转而开了自己家门。 男人低头换鞋,伸手按了按脖颈后侧,散漫地往里走。 陆觅拎着行李跟在他身后。 “我问了宇哥才知道你搬到这了,不像你的风格啊。”陆觅往沙发上躺。 江让从冰箱里拿瓶苏打水,打开,冷声问,“又跟你妈吵架了。” 陆觅翻了个白眼,“也是你妈好不好?”说着她直起身,“说真的,你不会真是为了追爱,才屈尊跑到这种小区来住的吧?” 江让仰头喝水,喉结轻滚,放下时漫不经心回她,“关你屁事。” “切,真没用。”陆觅没再和他拌嘴,起身看下洗手间,“我先洗澡睡觉了。” 江让没管她,径直回了主卧。 他进屋后,伸手解开领带,顺势扔在床尾。进入内卫时,他身影路过镜子前,有片刻的微顿。 再转身,他才清楚的看到,自己衬衫领口上,那抹潋滟的红。 勾勒着纪也的唇型,有些糊,同样暧昧。 江让的指尖抚过那道唇印,轻轻摩挲着,上面留了香,是很淡的茉莉花香。 须臾,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传给纪也。 什么也没说。 纪也是洗完澡才看到。 江让挺心机的,照片的角度选的好。 他领带拿了,衬衫扣子解开两三颗,隐隐露出劲瘦的胸膛。那抹红印在纯白上,很显眼。还带有他利落的下颌线和微凸的喉结,充满着欲气。 纪也指尖轻颤,手机滑到床单上。 再拿起,她按开,发过去:【你嫌脏就扔了吧。】 江让很快回了:【?就这样打发我?】 纪也牵唇,冷淡地又接上:【改天赔你一件。】 已经不再是给你洗干净了。 因为给你洗衣服,是那个喜欢你的纪也做的事。 - 周六,难得的晴天。 纪也的门被陆觅敲开时,是早上十点。 陆觅将头凑进来,问道,“姐姐,我能进来吗?” 纪也微怔。 她看了眼陆觅身后,并没有别人,这才点点头,“进来吧。” 陆觅见状立马懂事的解释道,“江让去公司了,你不用紧张的。” 纪也神色有些尴尬,转身往里走,“我在煮咖啡,你要吗?” “好啊,难怪我闻到一股好香的味道。”陆觅四处看了下,朝厨房走去。 她看着纪也的背影,终于明白江让那样心高气傲的男人,这么多年,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换做她是男人,也会喜欢上纪也的吧。 她那么美好,漂亮,几年不见,好似更加耀眼了。 “姐姐比从前更好看了。”陆觅由衷说道。 纪也手上动作微顿,她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将咖啡递给她。“你也是。” 陆觅瞥了眼窗外的好天气,想了想,朝纪也道,“姐姐,要不我们出去逛逛吧?” 纪也知道陆觅和江让之间的特殊关系,起先是有犹豫的。后来转念一想,没必要为了江让,把所有人事都分的那么清楚。 陆觅对她而言,只是合得来的妹妹而已。 纪也应了,换衣服时问她,“这次来南城准备待多久呀?” “我不准备回去了。”陆觅说道。 本来也是随口一问,陆觅的私事,纪也没好意思多问。 陆觅却是神神秘秘的,对她说,“正好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开的是纪也的车,陆觅导航到了市中心地段的一栋商务写字楼。 纪也停好车,跟着陆觅上了16楼。 直到两人站定在一家工作室门前,纪也还有些懵。 “这是……”她抬头看了眼门牌。 门牌上的logo很特别,印着字——觅·工作室。 随即就听到陆觅说:“我的工作室,带你进去参观下吧。” 陆觅告诉纪也,她是在英国圣马丁读的大学,去年回国后一直想开家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不过我妈挺反对的,她觉得搞艺术的,都是玩物丧志。”陆觅说起来,耸耸肩。 漫不经心的模样和江让如出一辙。 纪也拿起桌上的设计图,和打板出来的样品,点点头,“很好看,也很有风格。” “是吧?”陆觅眼底一亮,又倏然暗下。“身边好像除了你,也只有江让在支持我了。” 谈到江让,纪也垂眸,放下手中的图纸。 陆觅勾唇,站到落地窗边,“想不到吧,平时恨不得我和陆寻消失的江让,送了我这样一间工作室。” 核心地段,业内有名的合伙人。 所有都是江让拱手送她的。 纪也抬头看陆觅,她同样也盯着纪也。 纪也红唇微张,指尖握住桌沿边,轻声问,“你昨天说,江让不回京市,是为什么呀?” 他明明那么想得到母亲的爱,却还是固执的不肯低头。 陆觅挑下眉。 照她的回忆,江让这六年,都没有再回过京市。 那年纪也提出分手后,江让就像发了疯。 他去过一趟宜市,去过一趟法国,回来后,好像疯得更彻底。 那段时间他将自己关在公寓,谁的电话都不接,也不开门。 还差点延毕。 这些对他来说,他都不在乎了。公司的事也不再管。 等曾斯宇他们察觉到不对劲,硬生生撬了门,走进公寓时,只看到江让坐在地上,垂着眉眼,屋里满是酒味。 人却是怎么喊也喊不醒。 送到医院时,医生说是胃出血,当即进了手术室。 江让出院后,吴悠实在看不过去,到南城来接江让,带他在京市调理过一阵。 陆觅记得那是个阴雨天。 吴悠看着江让,语气冷硬地问他,“你到底要荒唐到什么时候?” 江让拿着游戏手柄,头也没抬,只漫不经心说了句,“看不惯就放我回南城,老子从来没要你管过。” 就因为这句话,吴悠没说什么,倒是被从房间出门倒水的陆寻听到了。 陆寻苍白的手紧捏着杯子,死死盯着江让。 江让不喜欢他,同样的,陆寻也不喜欢他。 陆寻浅褐色的瞳孔微收,个子高,脸色却是比指尖更苍白。他冷声道,“你就用这种态度跟我妈说话吗?” 江让转动手柄的动作倏顿。 他缓缓抬眸,黑眸闪过几分讥笑,薄唇轻勾,恣肆散漫的语调轻扬,“你也说了是你妈。” 陆寻经不住气,更讨厌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当即咳了起来。 江让却好像被逼红了眼,他眸底轻蔑,轻笑声,“说两句就受不了了?你演戏给谁看?” 他话音落下,陆寻更是有些喘不过气。 吴悠忙不迭上前扶他,转头呵斥,“阿让!” 江让起身,敛起笑容,面无表情从他们母子俩身边走过。 经过陆寻身边时,他有一瞬的停滞,字咬得紧,“所以,以后少在我面前演什么母慈子孝,老子没兴趣。” “江让!” 吴悠直起身,当即失控,给了他一巴掌。 江让的脸被打偏,他身子没动,半晌才低头笑了下。舌尖舔过腮帮,朝吴悠看去。 “这不挺好,这样才对。” 他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踏入过京市一步。 回南城后,人又突然变得正常起来,可也比从前更冷情了。 江氏版图越做越大,陆觅却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笑容。 陆觅说完,目光紧盯住纪也。她今天一直在笑,却又带着些苦涩。 “江让不是个会表达爱的人,就像对我,包括对我们的母亲。” 她说着顿了顿。应该是在想,江让这样一个充满矛盾的人,到底该怎么形容。 她接着说: “就像他那样不齿他父亲,却还是把江氏救了起来。那样恨我母亲,却还是愿意把同母异父的我想要的一切捧给我。” 陆觅抬眸,“更何况是你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落地窗外有斜阳照过来,一隅打在纪也裙摆上,很亮。 “姐姐,如果你还愿意,陪他一起感受爱吧。” 作者有话说: 红包24h继续 第55章 从工作室出来, 纪也和陆觅又一块儿吃了午饭。 回程时,陆觅递了个袋子给纪也。里面装的是她自己设计的几条裙子。 “觉得很适应你,就带给你了。”陆觅语气随意道。 纪也倒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这工作室也刚在起步阶段, 故而说要给她转账,谁知陆觅立马板起脸。 “姐姐这是看不起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纪也连忙摇头。 陆觅偏头看她, 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两条裙子, 姐姐若喜欢就穿,不喜欢放在柜子里积灰就好了。反正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 这兄妹俩, 性子怎么如出一辙啊。 纪也语塞,愣了下, 没再推辞, “那我就收下啦。”说着她打转方向盘, 又笑了下, “等你出名了,我是不是还赚到了?” 这话惹得陆觅笑起来,小姑娘仰着脖子骄傲道, “那是。” 到家后,纪也洗了个澡, 又躺床上补觉了。 江让到家时, 路过纪也门口,脚步微顿。见里面没有动静, 这才转头进了自己家。 甫一推门, 就看到陆觅抱着芒果, 躺在沙发上看综艺。 芒果听到动静, 懒洋洋地睁开眼, 看过来, 身子却没动。过会儿又睡过去。 陆觅咯咯笑, 连眼梢都没抬,“你回来啦?” 江让松开领带往里走,边走边语气淡漠的问了句:“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陆觅终于有反应,抬头,视线转过来看他的背影。 “你怎么跟姐姐问一样的问题呀?” 江让洗手的动作一僵。 他朝陆觅走过来,眸色晦暗幽邃,有些不耐,“你去找她了?” 陆觅不以为然地松开芒果,直起身。“我找她聊聊天怎么了,我们还一块吃饭了呢,羡慕吗?” 江让轻嗤,转身朝厨房走。 陆觅跟过去,又说,“我今天带她去我工作室转了一圈,还送了两条我亲手设计的裙子给她。” 江让倚在橱柜边拿杯子,垂着眉眼。 等他拎着酒杯散漫地走过来,就见他眉骨轻扬,问了句,“所以呢?” “所以——”陆觅顿了下,跟着摊开手,“费用你结算下呗。” 江让喉结轻滚,他勾唇,不大留情地讥讽道,“就你那两件破衣服,能值多少钱,也好意思跟我开口?” 说到‘破衣服’,陆觅不干了,抬手刺激他,“怎么说话呢,难怪姐姐不理你。” 酒灌到嗓子眼,有些冲,跟着泛起酸苦。 江让斜睨她一眼,又问,“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我家?” “我不准备回京市了,既然工作室已经成立,我要留在这。”陆觅正色道。 江让掀眸,没应声。 是懒得管。 他将酒杯放下,扯两下衣领,径直往卧室去。 陆觅的目光也重新回到电视上。 须臾,她手机叮一声,拿起来看,收到一条转账短信。 是江让。 再仔细看,陆觅“卧槽”一声。 他给她转了100万? 陆觅跳了起来,跑到江让房门口,推门进去。 男人正好在脱上衣,见他进来斥道,“手断了不会敲门?” 陆觅才不管,笑得贼问他,“刚才不还说我那是破衣服,怎么还给我转那么多钱?” “不想要可以退给我。”江让冷漠道。 “没想到我的设计在你心里这么值钱啊,江让,你直说嘛……”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江让轻“呵”一声。 他个子高,身影将背后的灯挡住,掀眸朝她瞥过来,尾调轻扬,“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人给你衣服抬价。” 说完江让就把她推出去,啪一声关上门。 陆觅气得不行。 不过看在那一百万的份上,她忍了。 - 舞剧巡演第二站在蓉市,周三一早舞团就要出发。 周二这天所有人都要留下来加班,做出发前的最后一次联排。 不过今天大部分人都挺不在状态的。 陈曦抱着胳膊,在等走位,“你说我一个单身狗也就算了,为什么今天这种日子还要加班跳芭蕾舞啊?”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附议。 少男少女们围在一块儿抱怨。 站在不远处的排练老师只当没听见,仍旧严厉地盯着教室中的群演。 有在休息的群演女生见状,凑过来问纪也,“也姐,你今天有什么活动呀?” 自从那晚,她们亲眼目睹纪也和江让之间你来我往的拉扯后,团里不少女生都成了他们的cp粉。 听到女生问,又有几人也伸长了耳朵过来听。 纪也放下水杯,有些不解,“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女生们“啊”了声,明显有些惊讶。 陈曦蹲在一边,实在看不过去,“也姐你是2G冲浪吗,竟然连今天是七夕都不知道。” 纪也微怔。 她是真的不知道。 “七夕啊,没什么活动吧,明天不是还要赶早班机吗?” 听到她的回答,众人竟然还有些失落。 说着又轮到她们联排,女生们再一次起身,歇了八卦的心思。 芭蕾技术含量高,是很容易受伤的。 纪也的膝盖本来就有旧伤,这阵子排练任务重,今天一个发力不稳,旧伤处又隐隐有些抽痛。 好在队医处理及时,替她理疗后,贴上绷带。 队医掌心轻轻按过纪也的膝盖,有明显的痛感传来,她忍不住皱眉嘶了声。 “今天先别动,过了明天再处理下。”队医关照道。 “好,谢谢。”纪也点头应下。 她坐到排练老师身边,没再加入联排中去。 就在这时,纪也手机震了两下,她点开微信,就看到江让发来的信息。 J:【下班了吗?】 纪也垂眸,回道:【还没。】 江让应该是不忙,回的很快:【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纪也又想起他那天说的话,知道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不想再让旁人误会,她果断拒绝了:【不用了,还不知道几点结束。】 大概是她语气冷淡,江让那头有一阵的沉寂。 又过了会儿,他只回了句:【到家告诉我】 纪也将手机锁屏。 她发现只要是碰上江让的事,自己就特别容易受影响。她不想这样,情绪被左右的感觉并不好。 直到排练结束,纪也换上自己的衣服,准备打车回家,却在舞团门口迎面碰上了陶铭。 陶铭垂眸,看了眼她的腿,“怎么样,没事吧?” 纪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笑着摇头,“旧伤,不碍事。” 陶铭顺势问她,“回家吗?” 纪也说是。 其实陶铭的话是带着试探的。 毕竟这样的日子,像她这么耀眼的女孩,应该不可能没有人约才对。 见纪也没有犹豫的回答,他又问了句,“今天有人接你吗?” 纪也脚步一顿。 他一直挺有分寸,问的问题也并不是很让人反感,倒是带了点揶揄的意思。 纪也笑得温柔。 她今天穿的是陆觅送的连衣裙,A版,有些包臀的款式,长发散在后背,正好及腰,衬得她腰间更细了。 “你想说什么?” 陶铭凝视着她,“如果没有人接你,能让我送你吗?” - 南城CBD霓虹闪耀,光影浮动。江氏大楼矗立高耸,好几层楼的灯还亮着。里头人忙碌走过。 江让收到纪也回信时,正好曾斯宇也打来电话。 他起身,从衣架上把外套拿下,搭在手臂上,接起电话。 “放。”他心头有些躁郁,嗓音偏低哑。 曾斯宇那头有些吵,声音咋呼,“阿让,来喝两杯呗,大伙儿都在呢。” 江让捏了捏眉心,“不去。” “干嘛啊,今天这种日子你还能有活动啊?”曾斯宇无情拆穿他。 扎心了。 江让看了眼纪也没有回复的微信,轻叹口气。最终还是吩咐司机,往会所去。 他到的时候,几人已经喝过一轮了。 曾斯宇见他进来,抬眸嗤道,“哟,咱们最后一个单身汉到了呢。” 江让伸腿踹他,没应声,径直坐到沙发上。 再抬眸,竟然在另一头看到了张哲远。江让轻挑下眉,睨他,“你怎么也在这儿?” “独守空房的滋味,让哥你可懂?”张哲远满脸哀怨。 江让嗤笑声,“毛病。” 曾斯宇闻言凑过来,“他怎么会不懂啊,没有人比他更懂了好不好。人都搬到也妹妹隔壁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搞定啊?你不行啊。” 江让懒理他,顺势敲根烟点上,叼在嘴里。他双肘撑在沙发椅背上,散漫肆意,任由烟灰散落,有烟絮掉在西裤上,他也无所谓。 侍应生又上了酒,倒一杯递到江让手边。 他手划过微信,十点半了,纪也仍旧没有动静。 这姑娘是真挺倔的,说要和自己断了关系,就真的消失的彻底。 原来江让不觉得,谈恋爱时只觉得她性子软,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磨起人来,真要他的命。 想到这,男人唇角轻勾,自嘲地笑了下。 不远的电视上放着球赛,光影闪过江让的侧颜,深沉俊隽。他掀眸,百无聊赖地瞥了好几眼。 曾斯宇在一旁骂,“操,这踢的真他妈菜,换台换台。” 说着他拿起遥控,随意切换。 江让垂眸,骨节分明的手背捏过手机,青筋微凸,点开纪也的微信问道:【还没到家?】 等了足足有十分钟,也没等到她回复。 江让将手机扔到一边,从冰筒里夹几片冰块,扔到酒杯里。他眼睫低垂,眼底坠下一道阴影,晦暗不明。 直到电视画面转至七夕专场。 有记者在街头采访情侣,截了些相对好玩热烈的场面,镜头一帧帧闪过,挺无聊的。 曾斯宇又骂了句,“现在的电视台是不是没节目可做了,能不能考虑下单身狗的想法?” 他将遥控板扔到茶几上,转身又去找张哲远几个拼酒。 电视画面还在播放,江让没了心思,咽下最后一口酒,拿起打火机准备走。 他掀眸刚要起身,就看到电视上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记者并没有上前采访,镜头却落在纪也身上足足有十几秒。 只见画面里,她和陶铭并肩站着,陶铭手上拿着刚买的甜筒,微躬身,伸手将甜筒凑到纪也唇边。 纪也看了他一眼,就着他的手舔了一口,接着扬起的笑容更甜了。 她的唇边沾了些冰淇淋渍,陶铭的指腹带过,顺手把她抹干净。 就这样短短十几秒,落在江让眼中,就像涔了冰,咔一声全碎在心窝口。 他微屈的手有一瞬倏然收紧。 清晰的肌理纹路,青色血管隐隐爆开,血脉贲张,使着劲。 说不清这一刻的情绪,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棍。酒劲混着尼古丁,瞬间上了头。 现在全醒了。 - 纪也到家时已经十一点。 因为第二天要赶早班机,她洗完澡就睡下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门被拍响的声音。 她心尖一颤,直起身,光着脚走到客厅,那道拍门声又响了起来。 因为有过不好的经历,她对这些事有点犯怵,正要去看猫眼,就听到门外人开了口。 “纪也,开门。” “我知道你在。” 是江让的声音。很哑,就像要将喉咙割碎。 纪也莫名松了口气。她按开玄关的灯,打开门,抬眸看过去。 江让眸底猩红,幽邃深沉,甫一对视,那抹强势直白掩不住,直勾勾朝纪也席卷而来。 他身上泛着酒气,不难闻,就是有些重。 纪也揉了揉眼,鼻音有些重。刚睡醒,嗓音也软了几分,像在嗔怪,“你怎么来了,几点了……” 可谁知她话还没说完,江让上前两步抵进门,反手扯过她的手臂。 下一瞬,门砰得一声关上。 纪也转身被压在门上,想要说的话,也尽数被吞灭在唇腔中。 这个吻来势汹汹,江让丝毫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 他趁势撬开纪也的唇齿,舌尖抵入,是酒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送到她的呼吸间。 男人有些粗暴,狠戾地宣泄着,更不容许她抵抗。 纪也双手拍他,被他反剪,按到门背上。 玄关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墙上,明明是亲密无间的模样,可只有江让知道,此刻她有多不情愿。 唇齿间的呜咽声,被他吞没,纪也舌尖微缩,是在抵挡他的进攻。 纪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只觉得这样熟悉炙烈的气息,包裹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六年过去,他甚至还能轻而易举掌控住她每一个点。 而她,再糊涂一点,就真的要回应他了。 理智回拢,纪也拿腿去踢他,两膝相触,直到膝盖窝传来一阵闷疼,她忍不住嘶了声。 江让这才撤开些。 纪也眼角有泪,胸腔起伏,像条缺水的鱼,就要窒息。她唇微张,眉头收着看他。 江让垂眸,看她湿红的眉眼,和她膝盖上贴的绷带,轻声问她,“怎么了?” 纪也偏过头,想要将他的气息完全摒弃干净。 她抬手抚过唇边的水渍,眼神逐渐清明,说道,“你放开我。” 江让一愣。 是被气过了头,有些不择手段了。 他盯着纪也被吻红的唇,潋滟水光,就像破了的血痂,耀眼摄人。 半晌过去,江让松手,属于她的甜香退散。空中有一瞬的凝滞,夜色沉寂,连呼吸声都被放大。 他问她,“他也这样亲你吗?” 纪也身子一僵。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亲你的时候,你也是像刚才那样有感觉吗?”他没停,还是执着的接着问她。 纪也下意识否认,“谁说我有……” 她没接着说。 而江让由始至终都看着她。 他的眼神迷离,是醉了的,醉的不轻。却还偏有力气,在这里和她纠缠这些。 纪也叹口气,轻声回避道,“你醉了,我去喊觅觅……” “不用了。”江让嗓音喑哑,干涩晦暗,说的轻且快,是疼的。 他躬身,拎起地上掉落的西装外套,伸手取出一个小礼盒,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门合上那一刻,纪也听到他说了句,“节日快乐。” 第56章 墙上的时钟转动, 已经过了十二点。 不是七夕了。 他那句“节日快乐”,裹挟着近乎偏执的妥协,连最后一点气息也逐渐散去。 纪也指尖微动, 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一如过去, 滚烫勾人, 连舌尖都是麻的。 她偏头看了眼玄关柜上的盒子,伸手够过。 坐回到床上打开看, 是只满钻的手镯。若纪也没记错,这个牌子的满钻, 要好几十万。 她将盒子重新盖上, 躺回到被子里。 被江让这么一搅和, 纪也彻底睡意全无, 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她看不懂他。 既然过去就没那么喜欢她,现在又何必非要纠缠。 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缺人喜欢, 想要什么都是触手可及,真要把她重新拉下来吗? 纪也不知道后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个无比绵长的梦。半梦半醒间, 仿佛还能真切地摸到江让的侧脸。 一会儿在A大, 一会儿在江景公寓,很快又乍现到现在的住处。 客厅的那张沙发格外软, 他就在坐那儿, 抱着她。而她手上还戴着他送的满钻手镯。钻石隔着黑色布料, 泛着金灿的光。 落到她莹白的手腕, 磕在他微凸的锁骨, 被他握着。 抵死缠绵时, 勾连在他修长分明的指尖, 再松开,一如既往的痛与麻。 而她陷在松软,连脚趾尖都忍不住蜷缩起来,白的发光。 浮沉浪似汹涌,她抬眸就能看到江让晦涩的眸光,露骨直白,带着滚烫的温度,桎梏着她。 那一声声“阿让”,她在梦里喊了无数次,每一次醒来都要比上一次更痛。 这夜是被吓醒的。 江让的疯狂带来余温,比往日更凶狠,席卷着她。那些回忆潮涌就像打开了口子。 一身的汗,连枕头都被浸湿。发过后,又一阵阵泛冷。 纪也看了眼时间,索性不睡了,起床把床单和被套换了,扔到洗衣机。 天还没亮,她拉开窗帘想到阳台上醒醒神,阳台门刚要拉开,她听到一声打火机按响的声音。 因为静,又格外突兀。 小区构造独特,她这一户的阳台,和隔壁户的阳台,中间只隔了一段很小的距离。腿长胆大的,稍一跨甚至就能过去。 纪也开门的动作止住了。 客厅没开灯,很暗,就着月光她走到窗帘后,侧着望过去。 她看到江让仍旧穿着衬衫西裤,身子手肘靠在阳台扶手上,在抽烟。 他的衬衫下摆有些凌乱,是她反抗时抓的。地上躺满了烟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根。 江让垂着眉眼,背影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落寞孤寂。 他指尖掐着烟,吸两口,又任由风将烟灰吹散。 今夜风不止,是台风登陆的信号。很快有雨滴落下,拍打在阳台边。 江让没动。 可今夜疾风骤雨,谁又能是幸免者。 - 小台风来势汹汹,却在登陆时拐了个道。 纪也坐着大巴车到南城机场时,太阳再一次露出头。 南芭队伍大,演员各个年轻漂亮,走在机场俨然成了条亮丽风景线。 排队值机时,纪也接到了陆觅的电话。 是邀请她明天一起看秀的。 纪也遗憾解释,“不好意思啊觅觅,我这两天都不在南城。” “姐姐去哪儿了?不会又出国吧?”陆觅有些紧张。 “不是的。”纪也轻声道,“我们舞团巡演开始了,这一个月我可能都会在外面。” “好吧,那我再找别人吧,姐姐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挂完电话,那头的陆觅越想越不得劲,转身就拨了另一通电话。 纪也这边很快轮到,她把身份证递出去,刚要躬身放行李,身后有双手将她的箱子接过。 她转头,看到是陶铭,稍微愣了愣。 陶铭表情淡然,帮她把箱子抬到输送带上说道,“就算拒绝我了,也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纪也微顿。 反应过来后,她如释重负笑了下,朝他道谢。 其实昨晚陶铭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就跟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纪也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尴尬。 两人在同一个舞团,未来很可能会成为固定舞伴,这样的关系处理不好,今后相处起来会很别扭。 但感情的事,没法将就。 她对陶铭没有感觉,更不可能接受他。 就在她犹豫该怎么拒绝时,陶铭却是比她洒脱,他了然的偏头,玩笑道,“连拒绝我也要想那么久吗?” 纪也微愣,“铭哥,我……” 正好遇到红灯,车子缓缓停下,陶铭问她,“你喜欢的还是江让吧?” 纪也垂眸,没应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陶铭解释,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道,“铭哥,对不起,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 陶铭点头,“我明白了,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说着他又自嘲道,“毕竟输给江让,也不算太丢脸。” 所以纪也原本以为,今天和他碰面,是会尴尬的。 好在陶铭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样对纪也和他来说,都是好事。 大部队很快登机,两个半小时后就到达蓉城。 直到下榻酒店安置下来,纪也才发现自己发烧了。 自从那年在宜市大病过一场,她体质就一直不太好。昨晚上出了汗,又吹风,今天一整天人都恹恹的,没精神。 陈曦伸手摸下她额头,“好像是有点烫,我去楼下给你买点药吧。” 纪也喝口热水,“没事,我网上下单就行。” 吃过午饭,团队前往蓉城大剧院走台彩排。 出发前,李团问纪也要不要留在酒店休息,被她拒绝了。 只是经过一下午的排练,等晚上回酒店,药效过去,纪也体温烧的更高了。 蓉城人无辣不欢,陈曦好不容易给她带了两碗清淡的粥。 纪也喝了点,又沉沉睡去。 迷糊间,枕头下面传来手机震动声。 纪也睁眼,才发现陈曦不在屋里。她翻个身,顺手接起电话。 “喂?”因为睡意朦胧,她嗓音软糯,很勾人。 那头有一瞬的凝滞,随即是江让的声音传来,低沉喑哑,“这么早就睡了?” 纪也看眼时间,直起身靠在床头,轻声回道,“有点困。” 江让轻哂,“蓉城口味重,你住的酒店没有好厨师,我让人送了点清淡的,你一会儿拿下?” 他绝口不提昨晚的事,纪也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他连她住在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纪也不得不怀疑,他有在自己身上放GPS定位。 说到吃的,纪也觉得喉咙有些痛,也实在没什么胃口,拒绝道,“不用麻烦,我不怎么想吃。”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可江让像是有所感应,“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了?” 纪也一愣,否认道,“没有,就是有点累,我先睡了。” 说着她没等江让回应,径直挂断电话。 半小时后,还是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送来了摆盘精致的饭菜。是她喜欢的菜色和口味。 纪也心头盈满,涌过一阵暖流。 江让应该是算准了时间,发来微信:【吃点再睡,乖】 短短几个字,抚过她酸胀的思绪。口中明明还残留着药片的苦味,这下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 蓉城云朗风清,翌日又是艳阳天。 纪也睡了一觉,烧也终于退了,只是还觉得累。好在不用早起,她和陈曦一起靠在床头聊天。 送早餐的人九点又准时敲响纪也的门。 纪也光着脚去开,朝对方道谢后,正准备关门,却不经意看到徐羽涵从斜对面的房间走出来。 她发丝凌乱,身上衣服穿的随意。 徐羽涵看到纪也,明显有几分心虚和慌张。不过她还是镇定的朝纪也点点头,快步往走廊另一头去。 纪也关门进屋。 陈曦过来接她手上的袋子,探头探脑道,“哇,也太贴心了吧,在蓉城居然还有人给你送餐啊?” 纪也索性将袋子递给她,“一块儿吃吧。” 陈曦自然求之不得。 只不过纪也还有些心不在焉,对于刚才看到的,她没有多说,却忍不住问陈曦,“徐羽涵住哪间房你知道吗?” 陈曦往嘴里塞小笼包,想了下,“应该是靠近电梯那儿吧,昨天上楼时有听她抱怨说自己睡眠不好,想换间房的,后勤老师说换不了了。” 纪也垂眸,他们的房间,离电梯并不近。 陈曦皱眉,偏头看她,“怎么啦?” 纪也摇摇头,拿起筷子道,“没事,吃吧。” 下午集合时,纪也跟在陈曦身后走出房间,正巧走廊斜对面的门也开了。 纪也抬眸,就看到姜文山提着包走出来。 她眼皮轻跳。 原来陈曦他们说的“干女儿”,真的是那个意思。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私事,纪也不是个八卦的性子,什么也没说,神色如常的和姜文山打了个招呼。 巡演就在今晚,所有人都去剧场做准备。 纪也是第一批做妆造的,原本想早些做完还能休息会儿,却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 蓉城一院。 纪也靠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低垂着头,后背隐隐被烫伤的痛,一寸寸袭来,惹得她又出了些薄汗。 后勤老师张青拿着挂号单,站在外科诊室门口,看了一次又一次。 “小也,很痛吗?”张青折回来问她,面露担心。 纪也摇头,“没事,能忍的。” 张青气的不行,边揉着挂号单边骂,“什么人呀,就是个泼妇。” 纪也垂眸,没说话。 她手上紧捏着手机,情绪很差。医院的白炽灯忽闪,将她的脸映衬得更加白。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 纪也看了眼,原本不想接的,可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卯足了劲,非要和她作对。 没办法,她还是按了接听。 “送餐的人说,你不在剧场。”江让那头听着有些嘈杂,他沉声道。“在哪儿?” 后背的刺痛再一次浮过,纪也皱眉,闷声忍了下,随后道,“以后别送了,我不在。” 江让的声音含了几分疲倦,他软声喊了声,“小也。” 他刚说完,候诊屏幕正好喊她的名字。 纪也起身,正准备挂电话,又听到江让问,他声音比刚才沉,泛着森冷和咬牙切齿,“纪也,你到底在哪,别逼老子自己找到你。” 纪也知道他听到了。 她叹口气,说了句,“蓉城附一院。” - 江让赶了晚班机,到蓉城时正好五点多。 刚下飞机,就接到助理的电话,说是送餐的人找不到纪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江让想过很多可能,唯一没想到,她又把自己整进医院。 他赶到附一院时,医生正好检查完她后背的伤口,边洗手边道,“还好隔着衣服,烫的不是很严重。给你开点药膏,回去记得每天涂。” 纪也撩下衣服,掀开帘子。抬眸,就看到江让倚在诊室门口,低垂着眉眼,没说话。 他个子高,白衬衫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身子将灯光笼罩住,地砖上倒映出一道沉沉的黑影。 气场极强,惹得医生护士都偷偷抬眸看。 只是他浑身泛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又野又冷。 张青和江让打了个招呼,拿着单子走出去拿药。 纪也起身,瞥他一眼,轻声道,“走吧。” 江让忍住摸烟的欲望,心头的躁郁一时压不下,忍了又忍,才走出去。 拿过药,张青要回剧院,纪也原本说回酒店,却被江让强行带到了他订的酒店。 门“滴”一声打开。 房间里黑暗窒静,直到门卡插上,所有灯尽数亮起。 江让走进去,开了点窗,旋即掏烟点上。 他朝纪也看过来,唇齿咬过烟嘴,低骂一声,又将烟头掐灭。 “饿吗?”他语气中有些无奈,问道。 纪也闷声道,“有一点。” 说完他看到江让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侍应生推着餐车敲门。 纪也胃口小,再加上感冒发烧,还有后背的灼热痛感,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 江让瞥过来,眉骨轻挑,“就吃这么一点?你真的不用控制饮食,已经够瘦了。” 甚至比六年前更瘦了。 纪也摇头,解释道,“可能是饿过了,吃不下了。” 江让叹口气,双腿微敞,靠在椅背上。 他眸底晦涩,仔细看还藏了几分狠戾,挑眉看过来,“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纪也动了动,只觉得后背的牵扯感还是很强烈。 其实说来也挺可笑的。 就在两小时前,她刚做完妆造,从后台往洗手间去。经过大舞台时,她听到外面有吵闹声,便走出去看。 纪也看到李团脸色挺差的,而她身旁的姜文山,脸上更是青红不接。 后来纪也才搞清楚,吵来的是姜文山的老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团里搞什么名堂,那个狐狸精呢,叫她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连脸都不要,勾搭你。” 姜文山当即恼羞成怒,将她推开,“你在这儿发什么疯,还不赶紧回去!” 对方却不依不饶,“你怕什么,做贼心虚吗?让开,我去找她,我们当面对峙。” 说着她就往后台冲。 后台围了不少姑娘,大多都是在看好戏。 纪也深谙。她偏头看了眼,发现徐羽涵并不在,暗自松口气。 可她没想到,姜文山的老婆一见到她,就指着她骂。 说她就是那个勾引他老公的狐狸精。 “就是你!” 说完她二话不说,捞起桌旁的电热水壶,往纪也身上浇。 好在那壶水并不是刚烧开,但也足够热,大半落在地上,还有小半全都浇在了纪也的背上。 场面顿时一团乱。 大家面面相觑,将纪也护到后面。 但不知是谁给的错误情报,姜文山的老婆应该是有备而来,她指着纪也。 “呵,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教育出什么样的女儿,自己做人小三,现在又轮到自己女儿,真是可笑。” 其实比起后背上的痛,没有什么话比这两句更伤人。 纪也心底里最蒙尘的往事,又被赤.裸.裸翻到人前。 她紧盯着对方,猩红着眼,沉声道,“道歉!” 对方顿时有些懵。 纪也又重复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冷,“我让你道歉!” 可惜后来这事没个定论,纪也就被后勤老师带到了医院。 江让撩下眼皮,伸手按空调遥控,有冷气吹过来,呼呼的。 他表情克制隐忍,却还是隐隐闪过阴鸷狠戾。男人喉结轻滚,没出声,只顺手将烫伤膏拿出来。 纪也抱了抱胳膊,抬眸道,“有点冷,能不能关了?” 她感冒本来就没怎么好,现在好像更难受了。 江让觑过来。 这么热的天,她居然还喊冷。 下一瞬,他的手背探过来,摸她的额头,转头问她,“什么时候发烧的?” “昨天。” 江让无声叹气,起身去烧热水。转身时手上捏着药膏,沉声道,“衣服脱了吧。” “……”纪也浑身一僵。 江让知道她想歪了,轻勾唇,嗤笑一声道,“你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给你上药。” 纪也马上回道,“我自己来。” 江让挑眉,“你确定你自己够得到?” “我可以回去让陈曦帮我……” 总之不能让他上手。 江让应该是有些不耐,他索性直接伸手,一把抱起她,往卧室走。 纪也的腿还悬在半空中,挣扎两下,“江让,你放我下来……” 她还没说完,已经被江让按到了床上。 纯白的床单,和她莹白透亮的肌肤不相上下,衣摆猛地往上撩开。 江让抬眸,在内衣暗扣处看到鲜红一片,隐隐还有些裂开。 他眉心一跳。 纪也的脸埋在柔软的被子上,她要翻身,却被江让重新按回去。 “别动。”他嗓音喑哑撕扯。 纪也的声音氤氲着,有些闷,“我自己真的可以……” “你再说话,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扒光?”江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咬牙切齿,痞气十足,浑的不行。 实则不单是话浑,就连动作也带着滚烫的温度。 啪得一声,很轻,指尖所到松散开来,整一片的薄背露出,又像是落下一团妖冶极致的,盛开的玫瑰,触目惊心。 纪也不敢动了。 江让从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是真做的出来。 她听到烫伤膏被扭开的声音,随即她感受到他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伤处,和她微凸的两片蝴蝶骨。带来一阵痛痒的触感,惹得她轻轻打颤。 脸更是唰一下,红到了脖颈。 江让哪里比她好受,第一反应无关情.欲,是心疼。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全身上下白得透底,皮肤更是娇气,平时稍一用力都能留下明显的痕迹。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伤。 可她忍着,明明痛又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其实只要她喊一声,要了他的命都行。可她偏不,因为不想和他撒娇,不想自己关心她。 想到这,江让心头的窒息感越发强烈,就快要冲出嗓子眼。 他的动作停了许久,不动了。 纪也没回头。 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眼神,落在每一寸细胞上,反复跳跃着。 有滚烫的呼吸,涔在肩胛骨,一点点渗透。 纪也的脸顿时憋得通红,人也跟着更晕。半晌过去,实在忍不住,问了句,“江让,你好了吗?” 江让喉结轻滚,他闭了闭眼,伸手将她的衣服扯下,直起身。 那股强势的禁锢松开,他的气息退却,纪也才敢动。 而江让已经近乎狼狈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我严重怀疑你们又在养肥我,是谁在做这种令人伤心的事 第57章 酒店阳台上, 江让半躬身,在抽烟。 他背对着,身影寂寥, 低头咬着烟嘴,抽的很凶。 青烟缭绕背后, 是江让隐忍的双眸, 浸在山城的霓虹间,忽明忽暗。 指尖细腻的触感犹在, 熟悉的体香,残留在鼻息。每一寸敏感肌, 他都了然于心。 却唯独多了一份来自纪也的防备。 一根燃尽, 他垂眸, 掐灭烟头。再进屋时, 卧室里没了动静。 走进去才发现,纪也烧的,已经趴在被子上睡过去。 她脸颊通红, 额头涔着薄汗,应该是痛, 身子扭在被单里, 睡得并不安稳。 江让屈膝,半跪在床边, 轻轻将她抱到枕头上。随后起身去拿刚送来的药, 顺手倒了杯水。 再进屋, 就听到隐约的抽泣声, 很轻, 声音不清楚, 含含糊糊。 却令他心尖一窒。 纪也脸颊的泪和汗, 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在了一起,有几滴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处,又滑到锁骨下。 江让的眸间有一瞬的猩红,酸涩吐到喉咙口,再出声是极致的哑。 他弯腰,伸手托住她后颈,轻声道,“乖,先把药吃了。” 纪也没动,却是半梦半醒。 她睁眼,没看他,眼神空洞,又像是没醒。只直起身,浑浑噩噩说了句,“妈,我好痛。” 江让微怔,指尖拭过她眼角的泪,是滚烫的。 他将药喂到她嘴里,看着她吃下去。明明烧得不轻,仍旧听话的不行。 他将她带到怀里,闷声问,“哪里痛?” 纪也却没再说话了。 她安静的闭着眼,眼角睫毛微湿,颤动两下,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江让看了她许久,就这样半躬身,一动不动。 纪也睡得轻,有呓语,还在哭,就像在做梦。 说了挺多句的,喊痛,说没人要她了。最让江让闷窒的,是她最后那句呢喃。 她说,阿让,你在哪儿啊。 这个夜注定难眠。 药效上来,纪也便不再动了。 她睡得安静,月色透过窗帘倾洒,有泪痕斑斑,被骨节分明的手再一次抚过。 再动,江让下半身已经全麻了。 有风来,裹挟着一声低语,沉哑闷窒。 他说,我在这。 - 第二天纪也醒过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 只不过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维持着趴卧的姿势,后背隐隐还有些凉。 她想起身,肩胛骨却被人用指扣按着,没起来。 耳边传来江让的声音,低沉熟悉,他说了句,“别乱动。” 纪也浑身一僵。 这才反应过来,昨晚自己一不小心睡过去,竟然在他这边过夜了。 她偏头,发现江让双腿抵住她,指腹摩挲过她的背,在给她上药。她的上衣一直卷到胸前,内衣扣松垮,压在软枕上,从侧面看,浑圆挺翘。 为什么忽然有种错觉。 他像是给自己上了一整夜的药似的。 纪也侧过头,意识到他又过了界,抵抗道,“江让,你是不是有毛病,又弄我干什么……” 江让指尖细细抚过,漫不经心打断她,“医生说了,早晚各一次。” “那也不需要你……”纪也侧身要躲。 江让没拦。 他垂眸,舌尖抵过唇角,看到她的,跳了两下。很快又重新拉下遮好。 一时有些口干舌燥,他喉结轻滚,将烫伤膏扭好,丢在床头柜上。 须臾,江让斜睨她一眼,懒懒地朝后仰,“纪也,你怎么还是这么没良心。” 说着他直起身,朝她轻挑下眉骨,“你昨晚抓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纪也一愣。 她昨晚什么态度? 难不成还对他做了什么。 “我,你少胡说了,我都烧晕了,哪里有力气抓你。”纪也是不太信的。 更何况不是对他没有了解。 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就不知道被他逗弄过多少次。这个男人骨子里的顽劣恣肆,抹不干净,直白得彻底。 从前有些事,分明是他先起的头,做到最后,他却非要她求他。 江让轻嗤声,唇角轻勾,笑得有些浪荡,“你抓着我,说你还喜欢我。” “不可能。”纪也下意识回了句。 脸颊倏地一下就红了。 她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江让耸肩,双手后撑,散漫道,“你还求我帮你换衣服。” 纪也忙不迭低头看。 果然发现自己的衣服换过了,不知道哪来的睡衣。而她的内衣都脱了,就搭在床尾的长凳上。 她耳垂红的滴血,避开他的目光,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的事。 她只记得自己烧的意识模糊时,有人抱着她给她喂药。至于她说了什么,真的是一点印象没有。 不过,她应该不至于缠着他才对,更不可能让他给自己换衣服。 江让起身,伸手按了按后颈,垂眸看她,“就算是我换的,你表情也不用那么难看。” 纪也闻言,莫名松了口气。 可转眼又听到他说,“不过,你喜欢我这句话,没骗你。” 男人语气散漫,字咬的笃定认真,像是已经将她看透。 纪也掀开被子,觉得可笑。 “我喜不喜欢你这件事,也用不着你骗我。” 她推他出去,抬眸正色道,“因为,我本来就已经不喜欢你了。” - 回到酒店,重新和舞团汇合。 陈曦见她进房间,也是满脸担心。“也姐,没事吧?” 纪也换了件衣服,摇头,“没事,不是很严重,就是稍微有点痛。” 陈曦给她倒了杯水,表情特别无语不屑,“姜狐狸有病吧,自己偷吃嘴没擦干净,还跑来闹,真是丢脸死了。” 纪也将头发扎成丸子头,偏过身问她,“李团怎么说?” “还不知道。”陈曦看了眼门外,“听说徐羽涵主动承认了,是她做的。” 这倒让纪也有些惊讶。 “原来大家也都是开玩笑,说干女儿什么的,没想到是真的。搞不懂她,到底图什么啊?” 其实纪也和陈曦一样,也不懂徐羽涵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姜文山的年纪,都能做她爸了。 不过这都和她没关系。 巡演并没受太大影响,演员们收拾收拾,下午还要赶到渝市。 临走时,徐羽涵在酒店门口喊住了纪也。她没拿行李,脸色很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徐羽涵看了眼纪也后颈,隐隐往下,还能看到一片红的烫伤。 纪也抬眸,问她,“有什么事,到渝市再说也来得及。” 徐羽涵愣怔,却是笑了下,“也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纪也没说话,只盯着她。 不过徐羽涵好像也无所谓,继续说道,“昨天我就想跟你说的,只不过看你没回来,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说着她笑了下。 纪也惊诧,皱眉道,“什么意思?” “我提离职了,李团也同意了。”徐羽涵神色黯淡,像是蒙了灰般。 纪也想,出了这样的事,李团肯定会处理的。徐羽涵和姜文山,不管是谁,肯定都要走一个。 只是没想到是徐羽涵主动提出来的。 “那姜……他难道不用负责吗?”纪也问。 徐羽涵低声笑,模样比哭还难看。“他负什么责,娶我吗?” “……”纪也顿住了。 徐羽涵耸耸肩,“不过他的下场比我更惨,怕是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了。也是,江让怎么可能让他好过。” 纪也心尖一颤,“江让他……” 和他有什么关系? 徐羽涵朝纪也瞥过来,眼神落在她身上,“比起他,江总也只是让我主动离职而已,算起来也没什么。” “只不过欠你一声道歉,是我真心的。” 说完,徐羽涵没再多留,朝大巴停着的反方向走了。 纪也盯着她的背影,有片刻的出神。 坐回到大巴上,纪也确实没再看到姜文山。直到有人议论起这件事才知道,昨天很晚,有警察上门来找他,直接就将人带走了。 陈曦她们几个凑在一起,说了半天,等她坐回来时,纪也朝她看。 “姜文山怎么了?” 她刚刚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警察。 陈曦看了坐在第一排的李团一眼,凑到纪也耳边,轻声道,“被带走了,好像是涉嫌猥.亵,举报的是附中的几个家长。” “真的假的?”纪也双眸睁圆,还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李团气的差点晕过去,没看到她脸色那么差吗?” 附中的孩子,不过也才十几岁。 姜文山是畜.生吗? “可是怎么会突然就爆出来,之前都没听说……” 纪也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那谁知道呢,天道轮回呗。他不就是拿主演的名额跟徐羽涵交换的么,这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纪也垂眸,回想起她刚进舞团时,姜文山那副过了头的热情劲,现在还觉得胆寒。只不过她轻微社恐,又对肢体接触非常敏感,后来姜文山的态度就渐渐冷下去了。 接着就把主演的位置换给了徐羽涵。 “听说他那个老婆,被仇家拖到酒店后巷,浇了一整晚的热水。有人看到她浑身都被烫的起了泡,估计要疼好几个月。” 陈曦说完就戴上耳机,没再出声。 纪也手捏着包,掌心涔出汗。 是江让的作风。 睚眦必报,肆无忌惮。 当年张宇不过是羞辱了她几句,就被他狠揍了顿。 纪也头一歪,靠在车窗上。 车子缓缓启动。从蓉城到渝市大概需要三个小时,车厢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开始休息。 纪也的手机就在这时震了下。 是江让。 【药放你包里了,记得吃。】 【公司有事,我回南城,照顾好自己。】 纪也没回,将手机锁了扔进包里。 过了会儿,手机又震了下。 【包里有糖,给你过药。】 她下意识伸手翻包,果然在药盒子旁边看到了一袋汉堡糖,五颜六色的,格外显眼。 纪也刚要回,那边又发了条过来:【什么时候把糖换的人情还了?】 作者有话说: 补更,24h红包。 人情指路第8章 ,不知道还有没有宝贝记得。 第58章 纪也没想到, 这么久的事他竟然还记得。 甚至还能再翻出来,问自己讨。 她没回,重新将糖果攥在手心, 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徐羽涵的退出,令原本的主演名单发生变化。 李团斟酌再三, 还是决定让纪也顶上, 饰演吉赛尔。 渝市的舞台,就是她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江让那边让人送来的烫伤膏, 要比在蓉城医院配的好用。纪也用了几次,就觉得没那么痛了。 舞剧的票, 一个多月前就开卖, 临时更换主演, 是件挺招人骂的事。 芭蕾圈里评论两极分化, 主要是因为,纪也才刚到南芭,就接这么经典的舞剧主演角色, 众人对她并不了解。 不过,也有芭蕾圈的资深网友觉得是大家想太多了。 1L:【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过姐姐在柏林舞团的视频,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2L:【啊啊啊啊, 好美好美,真的像天鹅一样。】 3L:【好不好, 还是要看了现场才知道, 芭蕾很吃基本功, 到舞台上就会现原形了。】 …… 14L:【听说这位后台挺厉害的, 所以才挤了徐羽涵上位。】 纪也在走台的间隙, 看了些网上的评论。 不过她并没有生气。 这种事, 最有力的回应便是在脚下, 而不是逞口舌之快。 舞剧上演当晚,纪也在台上,仍旧在茫茫人群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江让仿佛不知疲倦。 巡演到哪,他就跟到哪。像是要把曾经他没有发现的闪光点,全部一点点找回来。 直到剧场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众人仿佛还置身在至纯的浪漫主义中,这是纪也带来的一场,最纯粹的演出。 舞台幕布渐渐拉上,场下的欢呼声仍旧此起彼伏。 陈曦激动地抱住纪也,叫道,“也姐,你就是我的神,以后每一场我都会好好配合你的。” 纪也被她抱的喘不过气,微微推开些,也跟着笑。 一旁的首席姐姐听到了,忍不住揶揄道,“哦,就好好配合纪也是吧,合作这么久怎么就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呢。” 陈曦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都配合都配合,我的好姐姐们,饶过我吧。” 众人回到后台。 李团显然对纪也的表现也很满意,她通知结束后所有人一起去吃火锅。 大伙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纪也换下衣服,顺便把妆也卸了,刚弄完,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J:【出来,剧场后门。】 纪也垂眸打字,回道,【结束后有团建,来不了。】 江让像是猜到她会推脱,很快就回过来,【想赖账?】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有女生也进来卸妆。纪也和对方打了个招呼走出去,想着怎么拒绝江让,那边却又发过来。 J:【纪也,这个人情你欠了六年,还不打算还吗?】 纪也叹口气。 算了,就再一次。 这一次,就彻底和他说清楚。 纪也从后门走出去,就看到一辆黑车停在路边。 江让坐在驾驶位上抽烟,见她过来,微微抬眸,视线透过挡风玻璃望过来,缓缓将烟掐灭。 纪也走过去,拉开副驾的门。 “要怎么还,你说吧。”她开门见山问他。 江让点火的动作有一瞬的凝滞。 他偏头,轻笑声,黑眸隐在夜色中格外亮,也深,紧锁着她。 纪也知道,他生气了。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他舌尖抵过腮帮,话说出口浑的不行。“陪老子睡觉,你愿意吗?” 纪也抬眸,没应声,攥着包的手握紧几分。 江让嗤一声,猜到她不敢回答,转头踩油门,车子开出去。 刚到餐厅门前的停车场,天就下起了暴雨。车熄火,缓缓靠在湖边。 纪也发现江让今天穿的随意,一件简单的黑T,脚上踩着球鞋,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的模样。那股痞帅劲,多久过去都没变。 车里没伞,两人只好坐着等雨停。 安静闷窒的空间里,江让双手随意握着方向盘,偏头问她,“身上还痛吗就跳舞。” 雨滴落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纪也垂眸,答道,“不怎么痛了。” 雨刮不停刮着,餐厅就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可他们却被困在车里。 气氛蓦地尴尬起来。 渝市生活节奏慢,一到晚上,各种大排档小吃摊全部出动。纵使下着暴雨,仍旧有市民雷打不动,坐在雨棚下撸串喝酒。 纪也望出去,随口问他,“喊我出来就为了让我陪你吃顿饭吗?” 江让撩下眼皮,吊儿郎当笑了声,“两颗糖换一顿饭,怎么算都是我亏。” 纪也轻笑声,“幼稚。” 他还是这样。 不然怎么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好在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人坐了会儿,下车。有雨淌过车门,溅起水花,落在纪也光滑的小腿上。 店里位置不多,纪也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点菜间,纪也顺着灯光看向江让的俊脸,顺口问道,“喝酒吗?” 江让指尖倏顿,抬眸看她。他轻挑下眉骨,没说话。 “要两瓶吧,死不了。”纪也语气随意道。 江让垂眸,最后还是又加了两瓶啤酒。 等菜和酒上来,他用热水烫杯子,刚准备倒,却被纪也的手背盖住。 纪也嗓音软糯,从他手上接过酒瓶,“你开车了,就别喝了。” 江让却倏然抓住她的手,眉眼微沉,“你一个人喝,真想死?” 说着他拽过她的手,给其中一个杯子里倒了半杯,又转头给自己满上。 店内空调开的有些冷,纪也边喝酒,边吸下鼻子。 江让掀眸,看了眼她光着的腿,起身往收银台去。 再回来时,手上搭着条毛毯。他走到纪也身边,蹲下,将毛毯盖在她腿上。 纪也微怔。轻声说了句,“谢谢。” 隔壁桌坐了三四个小女生,一直偷偷在往他们这边看。 纪也今天穿了条白裙,长发梳成高马尾,清纯灵动。她脸上妆已经卸了,素颜下的肌肤莹白无暇,双唇微微泛着红,好看得耀眼。 而坐在她对面的江让,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没移开过。 几个女生倒吸口凉气,凑在一起笑着说,“配一脸,果然帅哥身边都是美女。” “那不然呢,还能有你什么事呀?” “哈哈,你好讨厌。” 纪也咽口酒,还想倒的时候,发现她手边上那瓶,已经差不多被江让倒完了。 她抬眸看他,轻声抱怨,“连酒都不舍得给我喝了啊?” 江让给她夹菜,堆到她碗上,“你又想半夜折腾进医院?” 纪也耸耸肩,没反驳。 吃完饭,纪也不过就喝了一开始那小半杯,剩下的全都进了江让的肚子。 两人走出去,江让让纪也先上车,自己在外面抽烟,顺便喊代驾。 纪也拉开后座门,靠了上去。 过了几分钟,江让上车,裹挟了几分湿气,和淡淡的烟草味。 有车前灯照进来,划过他青黑的眸底和细碎的发丝,一如既往的俊朗。他双腿微敞,膝盖碰上她的,有些凉。 等他再次偏头,就发现纪也盯着他看。 明明只喝了半杯啤酒,可她眼底有些红,像是要醉。 男人眼皮轻跳,眸光炙热燃烧着,微低头嗤笑声,“不能喝酒还非要逞强?除了对我横,怎么哪里都软?” 纪也眼睫轻颤,这才回过神,收回目光。 街灯闪烁,巷尾的情侣很多,还有街拍节目在录制。 纪也看到主持人就站在他们车边,将一对情侣拦下来,说要做一个游戏测试。 ——尝试和男朋友对视8秒,他的反应是? 女生们大多都挺害羞的,毕竟不太会有这样对视的机会。不过也有主动的,一瞬不瞬盯着男生看。 这种充满荷尔蒙,暧昧极致的测试,当事人或许不觉得,看客们的心思却都被勾了出来。 纪也看到有情侣对视不到五秒,就笑着亲到了一起。还有的女生脸颊通红,不到8秒就偏头,男生却不让的。 胆大,随性,热情。 恋爱最美好的词汇都用来形容,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纪也偏头,蓦地对上一双晦暗幽邃的黑眸。 车厢逼仄,江让身子靠在椅背上,两人的气息萦绕在一起,慢而清晰。连心跳声都逐渐重合,再一次被连接起来。 或许是酒精作祟,又或是车外的气氛太过炽烈,纪也没有躲。 她杏眸闪烁着,莹亮纯净。 忽地一颤,是江让握住了她的手。 8秒是多久,纪也感觉不到。 只知道从他眼底看到的狎昵绮念,离她越来越近,就快要碰上。他指尖缠过她的马尾,松开头绳,又伸手掌控住她。 窗外啪啪声倏响,又下起了雨,格外闷。 江让拇指抚过她的侧脸,就要吻上,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纪也浑身一颤。 这才回过神,迅速推开他。 江让舌尖抵过后槽牙,纪也听到他低咒一声。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江让看了眼备注,舒口气接起来,就听到曾斯宇的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阿让,你在哪?” 江让捏下眉心,冷声道,“什么事?” 曾斯宇应该是顿了下,才说,“哦,是任蔓,她说她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哪里,好像是有话要和你说。” 纪也听到任蔓的名字,有一瞬的僵窒。 那些不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历历在目,如鲠在喉。 她看到江让扯下衣领,脸上表情不耐烦。他瞥了纪也一眼,懒散道,“你什么时候当起她的代言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曾斯宇也知道大概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任伯父找了我们几个,所以才想问下你……” 那头曾斯宇还没说完,江让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偏头看向纪也。 她的神色逐渐清明,没朝他看,只垂着眸,掩盖住眸底的情绪。 江让再一次想伸手去抓她的手,这一次她却避开了。 “关于任蔓的事,小也,我可以解释。”江让声音哑,还有几分紧,是纪也从没听到过的。 不过她无心再猜了。 纪也的双眸潋滟迷人,此时仰着头看他。 “江让,今天看我跳吉赛尔,你什么感觉?” 她忽然发问,令江让微顿。 不过纪也不是非要他回答,也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她继续说道: “农家少女吉赛尔和伯爵相爱,可最后伯爵还是娶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吉赛尔伤心欲绝,突发心脏病而死。” 她声音浅淡,辩不出情绪,就像在述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伯爵心怀愧疚,前去吊唁,却被为情而死的幽灵们纠缠报复。早已化身为幽灵的吉赛尔不计前嫌,奋不顾身将他从鬼王手中解救了出来,以德报怨。” 纪也的手抠向包带。 “这是浪漫主义芭蕾的巅峰之作,也是我在柏林舞团参与的第一个舞剧。” 江让喉结轻滚,晦涩感涌上来,他只盯着她看。 “有句话形容吉赛尔最合适不过—— 纵使遭遇了最残忍的背叛,死亡也没有夺走她的天真和甜美。” “很贴切。”她轻声道。 之后她越说越轻,“可我的天真早就不在了。” 说完她转头,直视他,“江让,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作者有话说: 刀完了,差点把我自己刀死。 24h红包继续 第59章 那天纪也说完, 江让眉眼垂敛。 他掌心扑了个空,微屈,最终什么都没抓住。 骄矜的男人眸底有一瞬挫败, 他舌尖舔过唇角,沉声道, “小也, 我承认是我的错,才会让那些事有机会出现在你眼前。” “不重要了。”纪也抬眸打断他。 她眼眶湿红, 带着明显的哽咽,“我不怪你了, 所以你也不用特意做这些事。” 车窗外的斜影打在江让脸上, 晦涩落寞。他偏头, 喉结微动, 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 每天来回飞,只为了见她一面。 不错过她的任何一场演出。 只要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他都会不安。 怕她又突然不见。 “纪也,我想了你六年。” “你让我放手。”他掀眸, 眉骨轻扬, 咬着后槽牙道,“除非我死。” 江让想, 他要的不多。 只是想要她再爱一次, 而已。 纪也手指轻拧, 还想开口时, 驾驶座的车门忽然被拉开。 穿着蓝色马甲的男人肩膀上有散落的水汽, 浮进来, 大声问:“是尾号7890叫的代驾吗?” 江让偏头, 过了半晌,才轻应了声。 代驾上车,彻底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直到纪也躺回到酒店床上,还能想到江让那双黑眸,偏执强势,里头清晰倒映着自己的眉眼,有片刻的仓皇。 当晚她又做了整夜的梦。 梦里回到了六年前那个盛夏,两人去过一次香港。 那次在尖沙咀,两人不小心走失,纪也慌得不行。因为人生地不熟,她不敢动,只能给江让打电话,站在原地等。 大约过了五分钟,江让的身影从人群中走来,纪也看到他便哭了。 江让将手中的咖喱鱼蛋送到她手上,将她圈到怀里,散漫霸道说,“再敢松开手,信不信回去让你哭个够。” 后来证明,江让天生就存了弄哭他的狠劲,浮浮沉沉。身后的维多利亚港都被扯落,成了那些时光荒唐的佐证。 梦一场。 再醒来,巡演仍旧继续。 纪也去了许多个城市。 演了九场,每一次朝那个熟悉的位置望去,仍旧能看到江让的身影。 只不过他没有再找过自己。 只是默默的,认真的看着舞台上的“吉赛尔”。 大多数时候,谢幕后他都直接离场,再次飞回南城。 直到一个多月后,巡演结束,大部队返程。 落地时,纪也开机,接了一通远洋电话。 那头的男人听起来心情不错,他开口就喊了声,“也宝。” 纪也走在最后,推着箱子笑了下,“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啊?” “我不给你打,你也没给我打啊,到底谁没良心?” 纪也将行李箱交给舞团的司机,往大巴车上走。 电话那头的人接着说,“我两天后到南城,你准备好接驾吧。” “啊?”纪也愣了下,“你来南城干什么?” “国内有档舞蹈综艺邀请我,我答应了。” 电话是于思凯打的。 他如今跻身柏林芭蕾舞团首席主演,在圈内热度不小,曾经在柏林和纪也搭档过四年。有国内的综艺邀约不奇怪,只是纪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参加。 “行啊,那你把航班信息发我微信,到时候我来接你。” 于思凯应了声挂断电话。 坐在纪也身边的陈曦听到她说什么航班信息,随口聊道,“也姐有朋友来?” 纪也笑着点头,“你应该也知道他的。” 陈曦皱眉,不太懂,“谁啊?” “我原来的搭档,于思凯。” “啊啊啊——”陈曦倏地站起来,头差点磕到车顶,“是,是我知道的那个于思凯吗?” 纪也把她拉下来,“至于这么夸张吗?” “他超帅的好不好,跳起舞来性感到不行,不信你问问她们,哪个不喜欢他?” 纪也当然知道于思凯的魅力。 男舞者能在国外的芭蕾舞团跳到首席的,亦是少之又少,于思凯是极具舞台个人魅力的舞者。 最关键是,他是中德混血,长得非常帅。 纪也瞥她,“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呜呜,我要去。” 陈曦这边说着,纪也手机上就收到了于思凯发来的航班信息。她回了个OK的表情过去,关上手机。 巡演回来,有几天的假期,正好有时间。 纪也到家后就睡了一天。想到江让就住在隔壁,她连门都没怎么出,生怕碰到他。 直到去接于思凯的那天,临出门前姚圆在群里发了几条信息。 姚圆:【我受够了,我要离婚!】 姚圆:【@JY @邱恬姐妹们,晚上我在宴遇订了位置,咱们不醉不归!】 纪也垂眸,站在原地捏着手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邱恬适时打来电话,直接说道,“圆圆那边哭的挺伤心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大概什么时候到?” 纪也顿了下,最终还是说,“稍微晚点,我先要去接个人。” 邱恬无心八卦,准备出发先去接姚圆,说了两句就挂了。 纪也开车到机场时,于思凯的飞机还没落地。 她站在出口等了会儿,航班信息才显示出来,须臾,就看到于思凯推着行李走出来。 纪也上前两步,看到有两个女孩子走过他身边,在问他要联系方式。 于思凯唇角勾着浪荡的笑,吊儿郎当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女生朝纪也这边看了眼,讪讪走开了。 纪也走过去,了然道,“又拿我做挡箭牌?” 于思凯闷笑,伸手抱了抱她,“怎么还是那么香啊,完了,我怕我还对你余情未了。” 纪也捶他背,“你是不是有毛病?” 于思凯的眼神中带着兴味,不过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退开些,纪也身上的味道也逐渐散去。 “小爷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见我第一面就骂我有毛病?” 纪也嗤了声,“不是抱过了,你还想干嘛。” “不嘴一个,都对不起我这趟长途跋涉。”于思凯凑上前,语气轻佻。 纪也再也忍不住,伸腿踢他一脚,“我看你不止有病,还病的不清。” 说着她转身往外走,没再理他。 于思凯盯着她的背影,轻笑声,拉上行李跟了上去。 走到停车场,于思凯看了眼纪也的小polo,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么小,我怎么坐?” “爱坐不坐,你也可以选择打车。”纪也径直上车。 于思凯被怼的没话说,将行李放好,上了副驾。 “你要是没钱换车,我给你搞一辆就是。” 他身高腿长,一双腿无处安放,微屈着有些别扭。 纪也瞥了一眼,牵下唇,“你要钱多的没地方花,不如多做做慈善,说不定哪天老天开眼还能让你找着个女朋友。” 于思凯切了声,身子向后靠,半玩笑道,“我不等你呢嘛,没人娶你咱俩就凑合得了。” 纪也实在懒得理他。 于思凯看了眼窗外,“现在去哪?” “我先把你送到酒店吧,就是今天没法陪你一块儿吃晚饭了,我大学室友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 纪也总是放心不下姚圆。 这结婚才多久,怎么就要闹离婚了。 于思凯偏头看她,瞥过她修长的脖颈和潋滟红唇,“刚到就鸽我。” 纪也有些不好意思,觑他一眼,提议道,“要不一起去?” 于思凯是没意见,吊儿郎当说了句,“好啊。” - 九点,宴遇热闹起来。 灯光骤暗,光怪陆离地照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耳边音乐大声,DJ抬手,卯着劲在操作,底下更是尖叫声一片。 卡座上坐了一票人,曾斯宇和张哲远靠得近,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边江让单手提着酒杯,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子微躬,漫不经心喝酒。 他双腿微敞,衬衫纽扣松开些,看着骄矜痞帅,禁欲感拿捏着,已经有不少女生过来搭讪。 一整晚,就听张哲远抱怨,说姚圆怀孕了,却不想要。 姚圆觉得两人还没过几天二人世界,张哲远就塞了个娃娃给她,纯属骗婚。两人吵了两句,越吵越凶,都有些口不择言。 曾斯宇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他妈老婆怀孕了你还出来喝酒。” 张哲远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她跑出去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 “大远你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就你这点事还好拿出来到兄弟们面前说。” 曾斯宇呔了声,很不屑。 程泱倒是陪笑,递了杯酒给曾斯宇,“你一单身汉懂什么,人家这叫夫妻情趣,不然这娃从哪儿来的?” 终归是男人。 说着说着话头就开始变了。 张哲远睨过来,“滚,懒得理你们。这次我是真有些生气,有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她为什么就那么排斥。” 曾斯宇和程泱笑个不停,两人转头,不经意瞥了眼江让的神色,顿时敛下几分笑意。 不远处的卡座上,适时传来另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 “我就是生气,要孩子这事他提前也没和我商量,他凭什么就把我肚子搞大了啊?”姚圆不满地叫着。 邱恬无语,来了劲,“生孩子这事没你,他张哲远还能自己做了啊?” 纪也抚额,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我之前和他说过,不想那么快要孩子的。他就是听他妈在旁边催的,太心机了。” “那你干嘛不戴套?”邱恬忍无可忍问。 纪也喝口水,掩住尴尬。 一旁的于思凯倒是一点也不拘束,手上拿着瓜,盯着邱恬笑。 纪也更是头痛,她悄悄拉过他的袖子,沉声道,“女生的八卦你也听。” 酒吧音乐声震耳,纪也声音不大,于思凯没听清。 他躬身,凑到纪也身边,手肘搭在她背后的椅背上,问道,“你说什么?” 纪也吼的嗓子疼,只好贴到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这头的曾斯宇懒得再听张哲远家长里短,起身要够酒。眼梢一瞥,不经意却看到隔壁两桌的卡座上,坐的全是熟人。 他动作微顿,怔怔骂了句,“卧槽。” 程泱抬头睨他,见他抓着酒瓶不动,跟着望过去,“你他妈愣着干嘛,看妹子啊?” 曾斯宇连忙坐下来,“没,没看什么……” 他朝江让看了眼,发现他并没有朝那边看,稍微放下点心。 可惜天不遂人愿,DJ音乐有一瞬的凝滞,现场留白几秒,就听到姚圆的声音在骂,“张哲远这个傻逼,再也不想看到他……” “……” 只几秒,场面又轰然热闹起来。 不过这句话,他们这桌的人都听到了。张哲远站起来,想也没想,直直朝那头去了。 曾斯宇咒骂声。 完了。 让狗又要发疯了。 - 张哲远和姚圆动静闹的大,二话没说把姚圆扯了过来。 “你还敢喝酒?”张哲远气的眼都红了。 “我没喝,我就是找朋友聊聊天,也不行吗?”姚圆甩开他的手,不满道。 听到她说朋友,江让的眸光这才抬起,他偏头,朝姚圆坐的卡座方向望去。 他指尖燃着烟,猩红一点忽明忽暗。 在看清纪也后,他身子有片刻的微滞。指尖上的烟很快烧完,烫了手,他也没发现。 只见纪也头发披在肩后,上面穿了件白色挂脖的背心,下面是条深色牛仔裤。化了淡妆,很好的将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那点纯媚展现出来。 只不过她身边,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两人显然挺熟的,没有所谓的安全距离。纪也手臂搭在膝盖上,听对方说了什么,她笑的爽朗,更像是在娇嗔。 再回眸,江让已经把烟头灭在酒杯里。 曾斯宇见状,扯了下张哲远的胳膊,“既然都认识,一起过来坐呗。” 姚圆这才反应过来,江让也在。 而纪也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抬眸,朝这边看过来。 就是这一瞬的遥遥相望,纪也透过头顶的射线,看到江让那张冷峻的脸,还有他藏在青烟后的黑眸,深沉幽邃。 她蓦地心头一跳。 于思凯感受到了她的愣怔,偏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卡座中间的男人。 而江让的视线,也缓缓从纪也脸上,落到了一旁的于思凯身上。 于思凯手上拿着酒杯,一眼就辨明了对方的身份。他眼底闪过兴味,缓缓勾唇,像是在挑衅。 他凑到纪也耳边,眼神却仍旧盯着江让,“那个就是你男人?” 纪也回神,看他一眼,兴致全无,“别乱说,我们早就分手了。” 于思凯却是笑,“哪里像?他那眼神,明明恨不得扒了你。” 纪也受不了他混不吝的样子。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于思凯退开些,往后靠,“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你跟我谈恋爱也不肯给我碰一下的原因了,就是因为他?” 纪也不想跟他谈这个,“因为你很烦。” 她说完就看到曾斯宇越过人群,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也妹妹,巧啊。” 纪也起身,点点头,“学长,你们也在这啊?” 曾斯宇双手插兜,“这不大远发疯,陪着过来喝两杯。既然碰着了,一起过去玩呗,姚圆那事儿还吵着呢,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回不来。” 他估计是怕纪也拒绝,又朝邱恬道,“邱恬,老子今天肯定弄死你。” 邱恬经不住激,立马起身,说了句,“谁怕谁啊!” 曾斯宇垂眸去看于思凯,近看好像更帅。 他问纪也,“这哥们面生,你朋友?一起过去喝两杯呗。” 纪也下意识是要拒绝的。 只不过她话还没说出口,于思凯已经先应了。他笑了下,说道,“行啊。” 眼看邱恬和于思凯都朝那边走,纪也没法子,只能拿着包跟上去。 江让没动,重新点了烟叼在嘴里。 他眯起眼,轻靠在椅背上,看着纪也跟在于思凯身后,慢吞吞走过来。 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闷得疼。 于思凯人高,走到卡座前,伸手虚揽过纪也,让她先行入座。 江让的眸光,有一瞬落到他手上。 那种隐隐的窒痛感再次传来,抚不平。 他们几个过来,位置变得有点挤。 只有江让身边还有空位,纪也距离他不远坐下来,却听到于思凯在她身后轻笑声。 他说,“宝贝,你坐这让我坐哪儿啊?要不然你坐我身上?” 纪也是真的快要崩溃。 为了让于思凯闭嘴,她身子朝江让那边靠了靠,快速腾了位置出来。 就这样,纪也成功坐在了江让和于思凯中间。 是真的有想死的冲动。 她闭了闭眼。 只希望这场局能快点结束。 可老天好像单纯想和她作对。 音乐声再次减弱,她看到左手边的江让掸下烟灰,漫不经心瞥过来,嗓音懒散,声音落在她耳边,“不介绍下?” 是对她说的。 纪也抬眸,对上他晦暗的双眸。 两人靠得近,她的膝盖微收,大腿面却还是能碰到他的裤子。 一黑一白,就像两个极端。 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味传来,还有淡淡的烟草味,窜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纪也被他盯的,快要窒息。 空调风从出口吹来,纪也莫名打个颤,她抱了下胳膊。 卡座上的其他人视线若有似无的,都在往这儿瞥。 纪也舒口气,刚要开口解释,右边的于思凯又主动开了口。 纪也发现,他是真来作妖的。 他越过纪也的头顶,直视江让。一双蓝瞳闪着笑意,漫不经心说道,“跟你一样,她前男友。” 作者有话说: 我爱修罗场。就是浅问一句:让狗,满意不? 24h红包继续,快用评论掏空我! 第60章 酒吧昏暗幽窒。 周遭的尖叫、嬉闹, 音乐声倏忽渐止。 纪也的意识被放大,感官尽收。分不清思绪,只觉得闷, 喘不上气。 她抬眸,撞上江让那双黑眸, 蕴着阴沉凌厉。就连他眼尾那颗撩人的痣都逐渐清晰。 指尖烟灰燃开, 有烟絮落到她的手背,滚烫刺痛。 她没动。 却看到江让有一瞬低头, 错开于思凯的视线。他下颌线骨骼紧绷着,似是轻笑声。略带讽刺。 他唇齿咬过烟嘴, 吸一口, 用力时两颊深深陷入。 纪也的心狠狠撞了下。连同呼吸声都慢下来。 耳边是同伴们的吸气声。 这一刻, 所有人都屏息, 不敢说话。 江让手背青筋明显,微凸。眼睫低垂,有落寞, 也有不堪。仿佛他所有的骄傲都被踩低,放到了台面上。 他声音很沉, 也很轻, 顺着青烟吐出来,“是么。” 纪也鼻尖莫名一抽, 下意识想解释。 “我……” 就在这时, 头顶突然有束追光灯打过来。 下一秒, 她的脸就出现在了酒吧荧幕上。 场内轰然沸腾, 欢呼声不绝于耳。DJ换了首歌, 是暧昧狎昵的节奏, 气氛更加炙烈。 纪也却又显得格格不入。 她眼尾有些红, 身体朝左边侧转着,表情惊慌失措。镜头下的她白得发光,指尖微屈,揪着沙发边缘。 灯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长达半分钟,不舍得退开。 后来大约是见她一直没动,这才缓缓挪开,移到了另一个女生身上。 纪也抬眸。 透过荧幕看到那个女生抓过身边的男生,亲了上去。 她恍然。 余光却只能看到江让骨节分明的手掐灭烟,两人身子一前一后,影子慢慢叠起,又像是全然不相关。 而她想说的话,尽数被吞没在人潮中。 曾斯宇见状,起身赔笑打圆场,“聊什么呢,玩游戏喝酒呗。” 卡座上所有人,其实都听到了。 就连姚圆和张哲远都不敢再吵,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于思凯的眸光淡淡从江让身上收回,他偏头,看到了纪也紧攥的手心,和低垂的眉眼。 他自嘲笑了下。 看来今晚,江让没有输,他也并非是赢家。 程泱是第一次见纪也,不用多说,大抵也明白了。 他揽过曾斯宇的肩膀,上前附和道,“人这么多,要不玩手指游戏吧。” 曾斯宇觉得好。 他戳了下邱恬的腰窝,朝她挤下眼。 邱恬坐得远,她透过晦暗的灯光,看到纪也坐在两个男人中间。 她其实挺爽的,并不太想破坏这样的现状,只不过看纪也快要兜不住,才跟着起身说道,“玩啊,谁做庄家?” “我先来。”曾斯宇接上。 众人的兴致一下被调动起来,逐渐围成一个圈。 手指游戏是现下夜店常见的喝酒游戏。 由庄家伸左手,掌心朝下,剩余的人指尖朝上,触在庄家掌心。庄家数3、2、1后,抓住谁,谁就输。庄家也可以不抓,撤走的人输。 江让放下酒杯,灯光划过他的眉眼,散漫冷峻。他没出声。 所有人都伸出手,所有人都在等他。 “阿让,你快点。”曾斯宇催道。 纪也偏头,光影浮动,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轻颤。 江让掀眸,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他眼神犀利强势。 纪也心跳跟着漏了一拍,她不想接受他这样的注视,所以轻声问了句,“不玩吗?” 所有人的目光反复横跳在两人之间。 谁都不敢接话。 空气凝滞。最终还是纪也先败下阵来,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须臾,江让眉骨轻扬,轻嗤声,漫不经心伸出手。 众人跟着松口气。 太窒息了。 第一局,由曾斯宇做庄。他身体跟着音乐声摆动,人又向来鸡贼,数完1后并没伸手抓人。 而在场的,只有邱恬的手下意识抽回。 曾斯宇笑出声,将杯子推给她,“喝。” 邱恬气的不行,踩了他一脚。 后来几局,有庄家输的,也有人喝了好几杯。 于思凯微躬身,凑到纪也耳边,勾唇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玩的。” 纪也抬头看他,切了声,“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其实换做从前的纪也,她是不可能接触到这些事的。 只不过是因为在江让身边待过一阵,耳濡目染罢了。 曾经的少年意气风发,玩得野,什么都会。不管在哪里,总是单手揽着她的腰,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从来都是游刃有余。 纪也不会的,他都是手把手教。 又像是刻意要将她带坏。 纪也回过神,感觉到于思凯的气息过近,她微退开些。 再抬眸,看到江让的双眸盯着她。他手上转着打火机,仿佛又回到数年前,那个恣肆狂妄的少年。 那股撩人的感觉又涌现出来。 纪也再次躲开了。 玩了一圈,轮到江让做庄。他伸手,挑眉。吸烟时轻眯下眼,痞帅劲十足。 他右手夹烟,烟头避开纪也,看到她的指尖谨慎地轻触过来。 纪也确实有一怔错愕,掌心熟悉的温热感,浇灭了她最后一点心思。 江让向来是个会玩的,趁着这一刻倒数。 整桌,唯有纪也没躲开。 她的手指倏然被他的掌心包裹住,想抽,没抽动。 纪也抬头,脸蹭一下红了。她眼神闪躲,轻声道,“我还没准备好,你犯规。” “愿赌服输。”江让眸光幽沉地睨她,适时松手。 曾斯宇伸手就要倒酒,刚开瓶,就听到江让和于思凯两道声音一起传来—— “她不喝酒。” “我替她喝。” 纪也微愣。 其余人的脸色各异,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 于思凯伸手去够纪也的杯子,他耸肩轻笑,“一杯酒而已,我替她喝。” 江让掌心也在这一瞬盖住杯沿。 两人的手重合,僵持。 只见江让眉眼轻扬,语气尾调拖得长,慵懒道,“谁说我要让她喝酒?” 纪也抬头,听到他说。 “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江让敛眸。 “什么?”纪也站着没动。 她身子单薄瘦削,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莫名有种破碎感。 江让舌尖舔过唇角,他眼神晦涩,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除了上一次,你最后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除了上一次。 是除了七夕那晚,和他的那次。 最后一次,是他在确认。 所有人都不懂,为什么要问的那么麻烦。只有纪也听懂了。 她抬眸,这次没躲。只不过她语速慢,又像是毫无波澜,“你要听实话吗?” 江让的心抽痛下。 “两年前。”纪也直视他,平静道。 江让掐烟的指尖垂落。 于思凯愣了下,朝纪也看,最终也偏过头,没说话。 就在这时,场内DJ版音乐变换。 把你的痕迹都统统掩埋 你走过的地方只剩下思念难捱 把你藏在心头 每天每夜想你 害怕你的眼泪 没人为你抹去 不能想象没有了你的未来 你身边那位 能让你过得比我更精彩 I want you back 烟很快燃尽,再一次烫了手。 江让伸手,烟头送到她的酒杯里,瞬间灭了。他哂笑,沉声道,“纪也,你好样的。” 纪也听后,眼尾瞬间红了。 她一点也不好。 一点也没有觉得,让他难受是好的。 她没再抬眸,睫毛轻颤,哽咽冲到喉咙口,还是忍住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游戏继续。 张哲远应该是为了哄姚圆,做庄的时候,选择了第三种玩法。他伸手,将姚圆抱在怀里。 其余人见状,迅速跟上。 因为人数是单数,张哲远和姚圆抱团,程泱则顺势搂了另一个妹子,就连曾斯宇都圈住了邱恬。 “……” “曾斯宇,你松手,谁让你抱我的。”邱恬边挣扎边喊。 曾斯宇却狠狠把她按住,“闭嘴,想输吗?” 邱恬才不说话了。 最终,只剩下纪也,江让,和于思凯。 三人站着,谁也没动。 全世界都围了过来。 纪也心尖传来一阵顿挫感,磨得她生疼。她将哽意尽数咽下,稍退一步,低着头谁也没看,说了句,“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你们继续。” 说完快步跑开。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掌心捏紧杯沿。 倏地,手一挥,酒杯砸到地上,碎了满地。 - 选择和于思凯在一起,是纪也做的,近乎最愚蠢的事。 初到柏林时,饮食、水土不服,焦虑,甚至是想起江让,纪也都是成夜成夜的失眠。 这些不是关键,最令人崩溃的,是人际关系。 面对嘲讽和奚弄,纪也唯一能做的就是冷处理。 她认为时间能让一切变好。直到柏林男孩们半夜不歇的骚扰,彻底让她崩溃。 搬出去后,纪也心头的惧怕逐渐散去,却更是寡言少语。 这一切都在于思凯加入舞团后,发生了变化。 于思凯是中德混血,从小在柏林长大,家境殷实,专业能力出众。生了张令人神魂颠倒的俊脸,身边时刻不缺围绕的人。 纪也当时觉得,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江让的影子。 刚开始,她和于思凯并不熟。 只知道那些女孩都喜欢围在他身边,男孩们也是恭维的厉害。 直到纪也升到主舞,成了于思凯的固定舞伴。 她记得于思凯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小哑巴吗?” 纪也抬眸时,眼神有一瞬的松动。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于思凯自然注意到了,他笑了下,说道,“哑巴怎么还长那么好看啊?” 这话轻挑,若有似无的拖着尾调,散漫浑透,哪里是陌生人的语气。 纪也却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你才是哑巴。” 于思凯眉眼微挑,听到她软糯的嗓音,带着些情绪。 他垂眸,漫不经心哦了声,闷笑声,“原来不是哑巴啊。” 他的身影模糊住,却又鲜活起来。 让纪也欲罢不能。 自此,于思凯带着她,基训、吃饭、排练,两人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一起。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舞团里再没有人找她的麻烦。 于思凯性子野,爱玩,每一处痕迹,都像是她在南城的影子。 纪也记得那次于思凯领着她从悬挂式过山车上下来,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发软的双腿,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笑道,“纪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明明那么害怕了,还死撑着。 纪也抬眸,愣住了。 下一瞬,她听到他说,“你要不,跟我呗。” 纪也答应了。 她以为这样很好。 要想从上一段感情中脱离,最快的办法,就是迅速投入到新的感情里。 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江让。 和于思凯在一起的每天都无比开心,极致的开心背后,是越发深刻的思念。 包括他每个语气,每个动作。 纪也原本以为是解药的,药没解开,又重新陷落。 于思凯聪明骄傲,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刻意忽视。 直到有一天,两人回到于思凯家,笑闹间,于思凯再也克制不住情动,要亲她。 纪也下意识避开了,薄唇轻扫过她的鼻尖。 她身体的僵硬,从他抵上来那一刻就展现的淋漓尽致。睫毛不停颤动着,掌心攥紧床单。 于思凯没看纪也。 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继续假装不知道。 他偏头,缓缓偏移,唇落到耳垂。 甚至还没碰到。 纪也的脸颊已经湿透了。 咸湿的泪,淌过发丝,也粘在他的指尖。 于思凯吸口气,鼻息间满是她的味道,他俊脸埋入锁骨处,自嘲地问她,“宝贝,真的做不到吗?” 做不到真的爱我吗? 纪也哭声崩溃,双肩不停颤动,泪水蒙湿了床单,带出淡淡的水痕。 她摇头,手揪着于思凯的衬衫下摆,不停道歉,“对不起,阿凯,对不起……” 于思凯挫败的笑了下。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拍她的背。 后来,他们分了手。 两年后纪也选择回国,这段荒谬的感情无疾而终,责任不在于思凯。 - 酒吧后巷。 青砖地面凹凸不平,南城刚下过雨,有积水落在夹缝间,裹挟着湿气和热浪袭来。 男人靠在粗糙的墙皮上,周身散着颓废和冷傲。啪嗒一声点烟,强势和生人勿近的气息,击退了躲在巷尾角落热吻的饮食男女。 女生透过酒吧灯光,朝他看。 男生则扫兴地瞥他,小声骂道,“有病。” 很快被女生拉走了。 江让冷白的指尖掐烟,眉眼敛下,身影裹在漆黑的巷子里,像是随时要爆发。 却还有人不怕死迎上来。 酒吧后门被推开,有冷气窜出来,随着门砰得一声,又被阻绝在室内。 于思凯双手插兜,顺着月色走过来,靠在江让对面。 他抬眸,一双蓝眸泛着光,紧盯着眼前这个英俊夺目的东方男人。 倏忽,他轻笑声,朝江让道,“借根烟?” 江让没说话,将烟叼到薄唇上。他抬头看了于思凯一眼,须臾,抬手将烟扔给他。 于思凯接过,又道,“火。” 啪嗒一声,明火又起,再缓缓被扑灭。 于思凯吞吐几口,朝江让道,“一直想找机会看看,她喜欢的男人到底什么样。” 江让掀眸,眼神透着汹涌的狠戾。 于思凯丝毫不怯,挑衅道,“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说着他轻挑眉,语气丧下来,“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输。” 江让指尖没动,任由烟头缓缓燃尽。 “她性子倔,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看来你也没讨着好。” 这样想,于思凯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江让却是撩下眼皮,厉色道,“你以为你有多了解她?” 于思凯打直腿,直视他,“你说的了解,是什么?是她耳垂后面那颗红痣,还是胸前……” 他话还没说完,江让猝不及防迈步,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破烂不堪的墙壁上。 于思凯身子微怔,头仰着没动。 他轻笑声,“恼羞成怒啊?” 江让也跟着笑,散漫狂妄,嗜着冷血,“警告你,少在老子面前叫嚣,也少扯你和她的感情牌。” “她胸口什么?”江让嗤笑,“还是你以为我会信?” 说完他松手推开他。 于思凯的背向后一撞,阵阵闷疼。 江让走前,薄唇附在于思凯耳边。两人身高相当,久居高位的男人气场尽开,冲他吐了口青烟。 “你恐怕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疯起来没什么原则。” 他轻笑声,“你要不要试试?” 作者有话说: 歌曲来自:队长—《哪里都是你》 来晚了,红包强制爱。 接受理性讨论。 说两句: 他们俩没和好前,我只会比你们更煎熬,更焦虑。 感情别说分开六年了,就是六十天也会变的。但实际每一次推拉都有变化,给他们一点时间,耐心等待他们走向彼此。 快了,月底正文完结。 第61章 当晚谁都没讨到好。 第二天纪也很早就醒了。 明明很困, 脑袋却很清醒。 昨晚散局时,江让是提前走的。谁的招呼都没打,再找人时, 说是已经不在了。 想到他冷倦的双眸染着霜,纪也还有些喘不上气。 一整晚心头空窒, 索性早起洗个澡, 进厨房随便整点吃的。 同样起很早的还有邱恬,八点不到纪也就接到她的电话。 “你醒这么早?”纪也拿勺子搅粥, 有些奇怪。 邱恬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路上走。她唔了声说道, “小也, 你在家吧?我过来找你行吗?” 纪也没多想, 自然应了。 邱恬到时, 锅里的粥正好出锅。纪也盛了两碗出来,放到邱恬面前。 “昨晚喝了不少,喝点粥暖暖胃吧。” “确实难受, 还是你对我好。”邱恬笑着吹了吹碗。 纪也觑她,用勺子舀一口。她垂眸, 掩住心绪旁敲侧击问, “没回家吗,连衣服都没换。” 邱恬动作一僵。 只见她抬头放下碗, 有些扭捏, 最终还是决定坦白。 “我, 我昨晚喝多了, 不小心和曾斯宇睡了……” 纪也猛地呛了下, 下意识追问, “你说什么?” 邱恬叹气, 她知道她听到了。 “我也没想到喝酒这么误事,昨晚他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吵了两句,吵着吵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进了酒店……” “所以你就躲我这儿来了?” 纪也猜是这样。 邱恬和曾斯宇,从大学那会儿就挺不对盘的。两人性格都冲,一言不合经常就吵个没完。 纪也抬头看她,“那你喜欢他吗?” “我也不知道……”邱恬就是想不明白,才跑到纪也这来找答案的。 若是回家,曾斯宇肯定会上门找她的。 那时就更尴尬了。 “不是不知道,是还不能接受吧。要是不喜欢,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啊?” 纪也想,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男人可以把情和欲分开,女人却大多做不到。 邱恬甩甩头,似乎是不愿意多想,又把话头转到纪也身上。 “那你呢,昨晚那个于思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 昨天情况太混乱,信息量太大,邱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真是你前男友?” 纪也垂眸,眼睫轻颤,轻“嗯”了声。 “卧槽,太刺激了。”邱恬忍不住感叹。 纪也见她吃的差不多了,将碗收起来,起身往厨房走。 邱恬跟过去,“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水龙头拧开,水声哗哗响,纪也的声音蕴在其中。 半晌,她才回了句,“因为我发现我做不到像他喜欢我那样喜欢他。” 邱恬啊了声,“我大概懂了。” 纪也转身,“我挺差劲的,对吧?” “小也,你别这么说自己,感情的事本来就很难说清楚,也没有固定模式的。” 水声渐止,碗碟相触,发出清脆声响。 纪也声线软,憋了整晚的情绪到了宣泄口。 “在德国的时候过的苦,他的出现对我来说就像一颗救命稻草,想走出来,就抓住了。你知道我家情况的吧,单亲家庭,从小就没体会过父爱,所以我妈很早就说,我是最受不了别人对我好的那种,尤其在那种情况下。” “所以你就接受了。” “对,想从过去走出来,就接受了。结果发现还是不行。”她答的很轻。 “那你还喜欢江让吗?”邱恬接着问。 纪也身影靠在水池边,掌心攥着抹布,没应声。 见她不说话,邱恬就明白了,“承认吧,你就是还喜欢他。” 邱恬眸光紧锁住她,正色道:“小也,都说爱情是场豪赌,说不定再赌一次,你就赢了呢。” “如果又输了呢?” 邱恬耸耸肩,“再坏的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 纪也抬眸,看她一眼,笑道,“这么能说,怎么出了事还往我这儿躲啊?” 邱恬顿时怂了,“那我不是怕尴尬嘛。” - 后来邱恬也没待太久,她家房子漏水,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赶回去了。 纪也又一个人躺回床上,随意点开老电影《怦然心动》,来来回回看。 下午迷糊睡了一觉,大约五点时,她接到于思凯的电话,约她吃晚餐。 纪也到时,于思凯已经到了一会儿。 他抬头在看餐厅上方的电视,见纪也来,朝她招了招手。 “你到很久了吗?”纪也坐下问。 “也没多久,就比你早一点而已。”于思凯将菜单递给她,又道,“我点了些,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加的。” “先这样吧。” 纪也抬眸看他,经过昨晚,许多事被抬到明面上,挺尴尬的。 于思凯盯了她一会儿,笑下,“这就没话说了吗?” 纪也手抓着水杯,莹白的脸颊闪过一丝局促,“不是……” 于思凯了然。 他挑下眉,“小也,昨晚的事,我跟你道歉。是我冲动了,让你难堪。” 他想,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只看了江让一眼,心里那点心思全然掩饰不住,口不择言的同时伤害的不止江让,还有纪也。 纪也摇头,“不能算你的错。” 只是被扒开,大家都不好看。 她说完,服务员正巧上菜,间隙时谁都没说话。 电视里在放晚间新闻。 纪也偏头,无意瞥了一眼,主持人在播报财经方面。若是平时,她不会关注,可荧幕上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于思凯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本台消息,受业内瞩目的并购重组今日落下帷幕,江氏对外宣布正式并购任氏。昔日任氏董事长任鹏飞即刻卸任。 纪也一怔。 江让收购任家,难道是因为任蔓吗? 纪也被自己突来的心思吓了一跳。 她甩甩头,觉得是她想太多了。江任两家这么多年来都抱团抱得紧,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小事闹成这样。 更何况,她在江让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于思凯收回目光,见她不说话,“想什么呢?” 纪也这才回神,“没事,你刚说什么?” 于思凯双手微叠,叹口气,“我说,我明天的车直接去沪市。” “这么快吗?” “嗯。” 于思凯参加的那档舞蹈综艺在沪市录制,档期比较紧,于思凯估计还要两国来回跑,估计是没什么机会再来南城了。 说着他视线紧锁住她,“你走后让我帮你退宿的押金,我已经转到你卡上了。” “我看到了,谢谢你,阿凯。”纪也是真心过意不去。 于思凯沉默一阵。 “还有件事,我想了下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之前我帮你退宿的时候,有碰到你房东。她跟我说,其实她不是那套房子的户主。” “啊?”纪也愣了下,“什么意思?” 于思凯顿了几秒,“她说房子的主人是个中国男人,她只是帮忙出租的。” 纪也拿筷子的手微屈,红唇轻微颤了下,“中国……人吗?” “嗯。”于思凯点下头,“她不知道具体是谁,对方一直以邮件形式跟她沟通,包括问一些你的日常。” “刚开始她也觉得奇怪,怕对方是变态。后来时间久了见也没出事,就没再担心。” 纪也垂眸,喉咙口的菜艰难咽下。头顶空调风一阵阵打过来,她又觉得冷。 于思凯身子向后靠,指尖捏着餐巾轻点,“你心里应该有猜测了。” 纪也抬眸,不敢多想,“也可能是我们多想了。” 于思凯喝口水,沉声道,“想不想的,也不是我的事。但你若问我,我当然是希望你能跟我回去。” 纪也松手看他,没说话,也算是回应。 于思凯自然料到她的反应,轻笑声,“逗你的。” 这顿饭吃的快,走前于思凯对纪也说了句,“祝你幸福这种话我就不说了。” 说着他伸手抱了下她,“祝你平安健康,小也。” “你也是。”纪也轻声道。 最终谁也没说再见。 各自散于街角两头。 - 后来回去,纪也脑海里有浮现过于思凯说的话。 他说,“你有想过为什么和我分手后还能和我保持朋友关系吗?” 这个答案其实挺残忍的,纪也当下没回答。 但于思凯问了,证明他知道答案。 只不过选择粉饰罢了。 同样令她没想到的是,昨晚那场闹剧,也在无形中加剧她的内心。 周五,纪也去了舞团,下班后回家,人还没坐定,就听到有敲门声。 门打开,是陆觅。 “姐姐,你回来了啊?”陆觅染了头粉色头发,看上去要比之前更加张扬明艳。 纪也点头,“对。” “哦,我是来借锅的,姐姐家里有锅吗,煮火锅那种。江让买了好多菜,结果发现家里没锅煮。”陆觅开门见山。 “有的,你等下,我拿给你。” 说着纪也转身进了厨房,将之前买的锅炉翻出来。“我没怎么用过,你回去洗下就好。” 陆觅将锅抱过去,说道,“姐姐一块儿来吧,买挺多的,我们俩也吃不完。” 纪也第一反应是拒绝,她摇摇头,“不了,你们吃吧。” “反正你也还没吃饭,多个人热闹嘛。” 陆觅说完就拉她手,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纪也不知道,小姑娘力气还挺大的。硬就把她拉到了隔壁。 她脚上没穿鞋,蓦地踩进江让家地板上,白皙的脚趾微屈。抬眸,就看到江让手上拿了碗筷,从厨房走出来。 四目相对,纪也看到他头发微乱,像是刚睡醒。 他眸光有一瞬停滞,随即将碗筷放到餐桌上。 而他身后蹿出来的,是矮脚猫芒果。 芒果应该是还认识她,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蹭她腿。 纪也蹲下身,摸矮脚猫的下巴,“你好呀小芒果,还认识我啊?” 芒果往她腿上跳,头又拱进她胸口。 江让眼皮轻跳,眸底的懒怠顿时被冲散,眉眼渐渐舒展开。 “江让,你再拿副碗筷,姐姐跟我们一起吃。”陆觅跟在后面说道。 纪也瞥过江让冷倦的神色,放下芒果,忙不迭再次拒绝,“不,不了,我还不饿……” 她话还没说完,听到江让在那头开了口,他声音哑沉,“一起吧。” 纪也愣了下,没再出声。 江让朝玄关走过来,打开柜门,从里面拿了双拖鞋出来,放到纪也脚边。 “地上凉,怎么又不穿鞋?” 熟稔的话,像是不假思索说出来。 纪也有片刻的迟疑,再抬头,江让却已经进了厨房。 她低头,看清拖鞋后眸光有一瞬轻颤。 他拿的,是那双熟悉的粉色兔子胡萝卜拖鞋。她没想到,他居然还留着。 “姐姐坐啊。” 陆觅的声音将纪也的思绪带回,她穿上拖鞋,到餐厅坐下。 因为是纪也的锅,她比较熟悉操作,拿出来后轻声道,“要不我去洗下吧。” “厨房在那边。”陆觅指个方向。 这是纪也第一次进到江让家,才发现这个边户的房子要比她那个大上许多。 纪也往厨房走,正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江让。 两人没说话。擦肩而过时,袖口有一瞬的相触,很轻,有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 纪也偏过头,走进去将锅洗好擦干。 她把东西放到餐桌上,看了眼电源线,轻声开口,“家里有拖线板吗,线好像不够长。” 江让掀眸,起身在身后的橱柜里找拖线板。 “江让,家里没存酒吗?”陆觅从卧室走出来,边走边问。 只见江让懒散抬眸,侧身来到纪也位置旁边,蹲下插电源。 他靠得近,纪也能感受到他的精致侧脸,睫毛微敛。他的手臂衣料不经意蹭过她的大腿外侧,有些痒。 “喝酒,你喝醉了发疯谁来管你?”江让起身道。 “你才发疯呢。”陆觅不服气,又转头问纪也,“姐姐喝吗?” “我不太能喝酒。”纪也回道。 “好吧。” 陆觅说完,径直跑去厨房开冰箱,拿了两罐啤酒出来。 锅烧的快,很快就咕噜起来。 江让坐在纪也对面,抬眸,透过沸腾的白雾,就能看到她在咬筷子。 还是拘谨。 好像又回到曾经,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 他开罐啤酒,没说话,只又烫了些菜进去。 “姐姐巡演还顺利吗?”陆觅大口塞肉,将头发丝撩到耳后。 “挺顺利的。” 陆觅点头,“我那天刷短视频,刷到你们团了,看到有不少人在讨论你。” 纪也咽下生菜,“可能没看过我演出,所以好奇吧。” 说着她看过去,“你呢,怎么会想到换这个发色啊?” “不好看吗?”陆觅好像很在意,凑过来。 “挺好看的。”纪也还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陆觅哼两声,转身朝江让叫,“你看,我就说吧,很好看好不好,姐姐也觉得好看。” 她放下碗,说起来还是觉得生气,“姐姐,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说我像染了粉毛的野鸡,你说有人这样说自己妹妹的吗?” 纪也正巧在吃牛肉丸,听了她的话抬头去看江让,又蓦地噎了下。 牛肉丸滑进食道,卡得她猛烈咳起来。 这下把陆觅吓坏了,“姐姐,你,你没事吧?江让,怎么办……” 江让脸色倏沉,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躬身拍两下她的背,催促道,“纪也,吐出来。” 纪也满脸通红,眼泪盛在眼尾,也顾不上别的,手抓着桌沿,朝他摇头。 她听到他低骂声,而后身子就被他拉了起来。 江让握拳,双臂收抵在她的上腹部,他手臂劲瘦,微使劲,膈肌上抬,两下将纪也喉咙口的丸子顶了出来。 纪也剧烈喘气和咳嗽,就像条缺水的鱼,唇微张,手肘抵着桌子。 “姐姐,没事吧?”陆觅上前,忐忑问道。 江让垂眸,将她扶到座位上,伸手想撩开她的头发,又悄然缩手。最后只轻声道,“没事了,喝水吗?” 纪也抬头,撞上他的眼神。偏开些,点点头。 直到水杯放到她面前,江让这才转身。他看向陆觅,脸色愠怒不耐,低声呵道,“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会死?” 陆觅有些无辜,却也没反驳,“那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纪也缓过来一些,拉了下陆觅的手,“我没事了,你们别吵。” 江让觑她一眼,没说话,心头闪过躁郁,径直去阳台上抽烟。 陆觅喝口酒,扯了扯唇,下意识道,“只有碰到你的事他反应会这么大。” “谁的账都不买,还冲我发火。” 这时芒果又跳上腿,纪也低头撸了撸它的毛,不知道该怎么接陆觅的话。 后来大概陆觅也知道,谈江让她都会回避,索性也就扯开话题。 陆觅吃口菜喝两口酒,脸很快就红了一圈,眼神也有些涣散。 江让从阳台进来,首先看到耷拉着脑袋微醺的陆觅,随即又看了眼桌上的菜。“没吃吗?” 纪也知道他在问她,“吃了,你买太多了,吃不完。” 江让没应声,重新坐下来。 两人维持着仅有的默契,谁也没提那晚的事。 纪也觉得尴尬,朝陆觅看了眼,“觅觅有点醉了,要不要……”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陆觅突然直起身,打断纪也的话。 江让轻嗤声,“早让你别喝了。” “江让,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管我。”陆觅不服气。 江让慵懒肆意,低声道,“那你就滚回京市,少在我眼皮子底下转。” 陆觅显然是酒意上头,她鼻子一酸,指着江让喊,“你,你活该一辈子单身,我看你就算去一百次德国,也追不回姐姐!” 话说出口,空气都安静下来。 芒果在家里跑酷,它的小肉垫踩在地板上,发出踏踏踏的声音,丝毫感受不到眼下的气氛。 火锅还在煮,只是火力小,微微冒着泡。 谁都没接话,可纪也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猛地在跳。 昨晚想过无数次,他是不是真的去过德国。 而所有的猜疑,都从陆觅的话里得到印证。 始作俑者陆觅说完闭上眼,啪嗒倒头睡了过去。 纪也抬头,看向江让晦涩的眼眸,她指尖微屈,拧巴着,第一次开口问他,“你去过德国吗?” 江让双腿微敞,青筋凸起的手背拧着瓶罐。他嗓音喑哑,坦诚道,“去过,你刚到德国的那个月,我就去过。” “为什么?” 为什么要去,去了又不出现。 江让似乎是败下阵来。他抬眸,直视她,就像是有什么即将要被戳破。 “因为后悔。”他喉结微滚,指节用力,喝口酒。 “后悔当时急于处理公司的事,就忽略你的感受。” “后悔觉得不需要解释任蔓的事,你也不会走。” “后悔我好像从来没说过,我是真的喜欢你。” 纪也心头闷窒。 短短几句话,仿佛又将纪也带回到那个时候。 所有人都说他和任蔓是一对,而她早就被他踢到一边。 A大论坛更是流言四起。 到处围绕着的都是一个声音:江让本来和纪也就是玩玩的啊,他那样的家庭出身,怎么样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吧,怎么可能真的喜欢纪也啊,别天真了。 江让周身阴郁,将自己裹在其中。心高气傲的男人甚至自嘲笑了下。 “后来回国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去德国后,看到你明明很痛苦,却还在努力适应新生活的时候,我又不敢找你了。” 纪也朝他看过去,眼眶通红,“那房子呢,房子也是你找人安排的?” 江让看她微湿的眼尾,嗓音灼烫,“房子是我找人想办法推给你的。” 纪也低头轻笑,笑着笑着,眼泪全掉了下来。 “那现在呢?江让,现在你这样算什么?” 江让眼神直白,起身走到她身侧坐下。 他的气息很快包裹过来,让纪也无路可退。 他的身影将餐厅顶灯笼罩住,声音放的轻,指腹触到她眼角的泪,摩挲带过。 “任蔓当时跟着任鹏飞到法国,确实天天缠着我。当时公司面临并购,我没有心思管她,也觉得你不会真的误会什么,才没有第一时间和你解释。” “小也,这是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纪也想,她最在意的或许从来不是任蔓的那几张照片。 而是他的态度。 因为她卑微的喜欢,让他觉得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会走。 因为从来都是她先喜欢他的。 而他也从来没有回应过,哪怕只字片语,都是模棱两可。 可他凭什么,凭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江让伸手,捋开她的头发,却被她偏头避开了。 男人的手掌扑空,又不甘心,直接将她扯到怀里搂紧。 他的呼吸萦绕在鼻息,温热滚烫。 纪也的眼泪掉在他肩头,擦不掉,反而越掉越多。她伸手推他,没推动。最后又张嘴去咬他的肩膀。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等你,你凭什么……” 喜欢他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她承认自己胆小懦弱,连分手也是选择逃避。 因为害怕面对,他可能真的不要她。 害怕所有人都不要她,她就像是多余的那个。 所以选择先退出。 这样她就不是被放弃的那个。 纪也哭的没了声,哽咽掐碎了,一道道从男人肩头闷出,就快要缺氧。 江让掌心控着她后脑勺,只搂得更紧。想哄,最后只轻声说了句,“小也,我们再赌一次吧。” 第62章 纪也到最后也没出声。 只是咬他肩膀的力道更重了些, 也更狠。 直到趴着的陆觅动了动,嘴里不知道念叨了什么,纪也这才回过神推开他, 擦干眼泪。 她红着眼没看他,指尖蜷缩, 说道, “我先回去了。” 江让却拉住她,“明天什么安排?” “上班。” “我送你。”江让目光紧锁住她, 轻叹声,“别哭了。” 纪也挣脱开他的禁锢, 默了半晌, 丢了句, “随你。” 人就跑了。 回到家, 纪也跑去洗了把脸,人才跟着清醒起来。 她想,她还是做不到不喜欢他。 好像不管他做什么, 都能轻而易举撩动她的心。 他说再赌一次,是真的不会让她再输了吗? 这两天经历太多, 情绪就快要失控。 抱着这样的心思, 纪也一整晚翻来覆去,快两点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 纪也趁隔壁还没动静, 拎着车钥匙跑了。 到舞团时, 连门卫大爷都还在打哈欠, 见她来, 给她开门。 “小姑娘, 这么早就来练习啊, 真是太勤奋了。” 纪也笑笑,进了练功房。 才坐下来,江让的微信也跟着过来了。 J:【跑了?】 纪也放下包,想视而不见的,可就两个字,搅得她无心练习。 只好重新将手机拿起来,回他,【干嘛?】 江让那边回的快:【给你送了早餐,在门卫,记得拿】 纪也愣了下。 他来了吗,还是找人送的? 纪也又跑回门卫,果然看到有一个袋子放着。 门卫大爷见她过来,朝她招手,“来来来,姑娘,说是给你的,赶紧拿了吃。” 纪也接过来,轻声问,“大爷,是谁送来的你看到了吗?” 大爷点头,“看到了,是个男人,长得可俊了。开了辆黑车,看上去就很体面。”说着他又看向纪也,“是你对象吧?” 纪也手指拧过袋子,垂眸,“不是。” “那你可得抓紧啦,条件这么好的还特意来给你送吃的,小心被别人抢了去。” 纪也不知道怎么回,脸上有些热。 转身时,只听到她小声说了句,“能抢走的就不是我的。” 大爷耳背,没听清,还大声问:“你说什么?” 纪也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谢谢您。” 她回到教室外,想了下,还是给江让发了条微信,【你是外卖小哥吗?】 直到早功结束,纪也才收到江让的回复。 是条语音。 她听到他说:“那你准备给多少钱跑腿费?” 刚听完,他又发来,“没钱也可以拿别的抵。” 纪也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落到他嘴里陡然变了味。 纪也发现不管是六年前,还是现在,不管什么话他都能说的色.气满满,一点都没变。 还是喑哑低沉的声音,就像掺了蛊。 纪也就回了两个字:【做梦】 发完,她又将手机扔到教室外面,没再看了。 排练完午休时,她看到江让两个小时前有给她回消息。 还是一段语音,她走到食堂外,顿了顿,点开。 “老子只送你一个人的外卖。” 纪也心头微颤,又连忙退掉。 她就不该跟他扯这些,她向来玩不过他的。 就在纪也发愣的时候,陈曦从后面走过来拍她,“也姐,你站这儿干嘛,快进去打饭呀。” 纪也点头,跟她一块儿进去。 几个女生围在一桌,在聊之后的演出。 “听李团说下周要在南城加演一场,可能还会办签名会的。” 纪也咬着筷子,有些惊讶。 “签名会?咱们团还搞这些啊?” 陈曦点头,“那可不,你现在把我们团带火了嘛,总要趁着这一波圈点粉的。” 纪也知道,芭蕾舞剧在国内还是很小众的。 不比国外,真正能走进剧场的人不多,更不好跟那些流量电影比。 又有女生说,“而且也是为了下一场红色娘子军做铺垫吧。” 芭蕾融合中国民族精神的舞剧,极富中国特色的表演,对纪也来说又是个新的突破。 “反正也姐你肯定是要参加的,好多人都是奔着你来的。”坐在最边上的小女生跟着说。 “那肯定的。”陈曦也跟着附和。 话题越扯越远,大家凑在一起聊天,时间过的快。 就在纪也把餐盘放掉的时候,食堂门口有人喊她,“也姐,外面有人找你。” 纪也没多想走了出去,却发现来的是个不速之客。 - 南芭楼墙复古,砖红色的瓦片叠在一起,落地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很热。 头顶的空调才开,室内闷的不行,纪也却没动。 坐在她对面的任蔓脸色发白,妆容也不像从前那般精致无暇,看上去很疲倦。 两人正对着。 纪也看了眼时间,这才抬头,冷淡问,“找我什么事?” 都找到这了。 任蔓舔了舔干涩的唇,憋了很久,才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纪也觉得可笑。 有些后悔将她请进来,全然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任蔓,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你觉得你的道歉对我来说有意义吗?” 纪也说完起身,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任蔓也跟着起身,“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没办法了。” 纪也脚步微顿。 “江让他,他不肯见我,我现在连去的地方都没有了。” 江氏收购任氏的新闻,在南城闹得沸沸扬扬。 起先任蔓不以为意。 六年前发那些照片给纪也的时候,她不过也是存了搅黄他们的心思,以为他们分手,自己就有机会。 结果分是分了,她也没落得半点好。 任鹏飞一再警告她,少去碰江让的逆鳞,她不听。 没想到江让花了六年,下了一盘棋,是在等着和她秋后算账的。 他从来没想要放过自己。 任鹏飞前两天被气进了医院,家里的私产被冻结,连房子都被法院封了。昔日高高在上的小公主,顷刻间变得一无所有。 她找过江让。 公司,她进不去。 找曾斯宇出面协调,也没下文。 江宏这几年身体不好,早就被江让架空,公司决策上一点话都说不上。 任蔓没法子,才想到来找纪也。 “纪也,我现在知道错了,当初我不该做那些事,是我对不起你。” “你能不能帮我和阿让说说,看在两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不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纪也是真觉得可笑。 她从来没见过像任蔓这么无耻的人。 “我可以解释的,我和他什么都没做,那些照片都是我趁他不注意偷拍的。他有发现过让我删掉,但那时候江氏内部一团糟,他又想尽快解决回国,所以根本没空管我的事。” “后来你打电话提分手的时候,是他刚解决完手头的事,已经买了一周后的机票回国,我知道他在和你打电话,所以故意喊他的。” 纪也顿了下。 她有记得的。那晚他语气愉悦,是她好久没有听过的轻松。 可她却以为,他的开心是别人带给他的。 纪也转身,神色极冷的盯着她,“我不会帮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任蔓见她要走,忙不迭追上来。 “为什么?你都得到他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纪也脚步停下,质问她,“那你当初有想放过我吗?” “任蔓,少假惺惺了,若不是你失去了对你最重要的东西,你今天会来这跟我道歉吗?” “你不是过去的任蔓,我也不是过去的我了,省省吧。” 说完纪也再也没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从会客室到教室外,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背着光,不亮。 纪也走过时,手机又震了下,是江让问她:【什么时候下班,我来接你?】 纪也盯着他的黑色头像看了好久,最终回了个:【好】 只是还没等到下班,纪也接了通电话,当下买了最近的火车票,回了趟宜市。 作者有话说: 上班摸鱼偷写的,憋了一点,先看着(遁走) 上一章有加一些情节,最后一段有调整,有时间的宝可以回头看下(不看影响也不大) 第63章 纪也回宜市, 是接到季青松的电话,说是梁玲又住院了。 她赶到医院时,梁玲正在挂水。 季青松见她来, 说自己先回去一趟,带些饭菜过来。 纪也在病床边坐下。 梁玲脸色不太好, 应该是痛的, 声音也有气无力。 “怎么慌慌张张就赶回来了,舞团没事吗?” 纪也看她鬓边的白发,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你都在医院了我哪还有心情跳舞。” 梁玲摇头, “我就是老毛病犯了, 不要紧的。” 纪也点头, 问她, “要吃点什么吗,我去买。” “没事,你季叔回去煮粥了, 我也没什么胃口。” 纪也没有勉强。 过了会儿,有隔壁床的老太太朝他们看过来, 笑着问梁玲, “这是你女儿吗?长得好漂亮啊。” 梁玲侧过身答道,“是的, 我女儿。” 老太太上下打量纪也, 和善地说了句, “你们母女俩都是美人坯子, 多大了?” “27了。”梁玲跟着回答。 “27了应该谈朋友了吧?” 纪也有些懵。 不懂为什么话题又会转到谈恋爱上面。 提到这个, 梁玲果然叹口气, “没呢, 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说是不着急。” 见梁玲这股劲上来,纪也连忙找个借口,“妈,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说着也没等梁玲回,她人就走出了病房。 医院的开水间在走廊的另一头,纪也拎着水瓶走过去,半路上接到了江让的电话。 “到了吗?” 纪也在坐高铁的路上就发过消息给江让,说自己要回一趟宜市。 “到了。”纪也轻声回。 “晚饭吃了吗?”江让那头安静,应该是还在办公室。 纪也突然有点想笑,“干嘛,你还想给我送饭吗?” 她听到他轻笑声,嗓音低沉,“也不是不可以。” 纪也走进开水间,扭开热水开关,听到他声音的时候不注意,热水溅到了指尖,她轻嘶了声。 “怎么了?”江让问。 “没事,先不说了,我还有事。” 两人没说两句,纪也就挂了电话。 再走回病房时,她发现梁玲竟然还在讨论谈不谈恋爱这事。 “之前给她相亲她也看不上,不知道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老太太也是起劲,“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闺女这么漂亮,还愁找不到好男人吗?” 纪也给梁玲倒水,又递给她,“妈,喝点水吧。” 梁玲知道她是嫌烦了,就没再继续和老太太攀谈。 “一会儿你季叔来,你就先回去吧,我没什么事的,你守在这也没用。” 纪也还是有些不放心,“真没事吗?” “真没事,你团里排练忙,总不好一直耽误在我这里吧。” 梁玲这样说,纪也心里有些难受。 从出生开始,梁玲就独自带着她,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其实从纪也上大学开始,两人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 纪也发现自己对她关心是真不够,低声道,“妈,我以后会多回来陪你的,好不好?” 梁玲一愣,不过她很快轻哼下。 “少来这套,你要是早点给我谈个男朋友才是真的对我好。” 得,话题又绕回来。 纪也想,她们母女俩还是不大适合煽情。 七点多,季青松从家里过来,梁玲就把纪也赶走了。 让她赶紧回南城,少在自己跟前转。 纪也走出医院时,宜市起了风,要降温。风吹起她的长发,路灯透亮,照的人形单影只。 她抬眸,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纪也停下脚步,看过去。 江让的身影略显寂寥,他只穿了件衬衫,西裤上微微有些褶皱的印子,应该是自己开车时留下的。他幽邃的黑眸漫不经心瞥过来,四目相对。 男人打直腿,站起身。 这一刻纪也忽然觉得,过去自己纠结的那些全都不算事。 眼前的人是真真切切的站着。 纪也回拢思绪,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江让撩下眼皮,睨她,“外卖员送温暖,要么?” 纪也微怔,随即笑出声。 - 纪也带江让去的,是宜市有名的商业街。 街影浮动,到处都是人。古巷两边挂着七彩灯笼,一到晚上星光点缀,熠熠多姿。 两人走在路上,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纪也偏头问他,“你吃过了吗?” “没,从公司直接开车来的。”江让答的随意。 但纪也还是听出来了,他嗓子有些哑,薄唇干涩,舌尖轻舔过唇角,很倦。 纪也抬眸看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有一点。”江让喉结微动,接着问她,“阿姨怎么样?” “没事,过两天就能出院的。” 纪也手揪着包带,她说完两人都没再开口,一时间仿佛又重新回到了最尴尬的时候。 “你吃药了吗?要不去喝点粥吧?” 两人右手边不远就有家粥铺,纪也侧身指了指,注意力转到江让身上。 她没发现后侧来人,肩膀被轻撞带过,趔趄两步。 江让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胳膊轻抬。 纪也被他按在怀里,顿时严丝合缝。 街头巷尾的喧闹声愈发远,直到听不见。 纪也听到了来自他的,熟悉的心跳声。 随即是江让的轻叹声,“不看路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话音落下,纪也当下鼻头一酸。 这是久违的,多年后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拥抱。分不清感觉,只知道他的气息萦绕着,将她包裹住,很暖。 不过纪也还是轻推他,“走吧,吃完还要赶回去的。” 她语气带着点鼻音,就像已经被他传染了一样。率先转身走进了粥铺。 这种铺子里的东西卖得都很简单,没什么好吃的。纪也只点了两碗粥和两个小菜。 他看到江让慢条斯理的,很斯文,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双腿微敞,看着有一丝病态美。 “你是不是根本没吃药?”纪也问他。 “感冒而已,过两天不就好了。” 江让吃了两口就放下勺子,没再碰了。 纪也还想说什么,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看是梁玲,以为医院有什么事,赶紧接了。 谁知道梁玲又是和她说相亲的事。 “你表姨刚才来看我了,说是有个很不错的男孩子要介绍给你,你要不要见见?” 纪也垂眸,将手机音量按低些,“妈,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别再给我安排了……” 梁玲“哎呀”一声。 “正好是你表姨单位里的,条件还不错,我总要问下你吧。” 纪也抬眸,发现江让身子靠在椅背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她心跳漏了一拍,视线转开。 “我不要,也没时间……” 梁玲在那边叹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见见又不会少块肉。” “妈,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挂了。” 纪也熬不下去,连忙掐断电话。 江让的黑眸懒散肆意,漫不经心划过她的脸颊,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就是这样,纪也才更觉得窒息。 她将手机丢进包里,“不吃了吗,不吃就走吧。” “嗯。” 结了账,两人步行到停车场取车。 路过街边拐角时,纪也停了下,朝江让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人就走进了一旁的药店。 有导购员迎上来。纪也说要感冒药,最好吃了不会犯困的那种。 她半蹲身,挑了两盒出来。 付完钱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江让倚在墙边抽烟。 男人微微躬身,黑眸碎在光影下,吐了口烟朝她看过来。 纪也上前,踮起脚尖,伸手将烟从他唇上够下来,又顺势掐灭。 “感冒能不能别抽了?” 纪也发现他烟瘾真的比六年前还重了。 江让轻挑下眉骨,指尖有一瞬的停滞。 须臾,他轻笑声,嗓音很哑,却又蛊惑至极,“真变横了啊。” 过去纪也同样不怎么喜欢他抽烟的。 不过也仅限于心里不喜欢,不太敢当面要求他。 现在都敢直接掐他烟头了。 纪也有一怔的局促。 她没说话,手上拎着袋子,转身往停车场走。 江让舌尖抵过腮帮,双手插兜,跟上去。 真他妈,说一句都舍不得。 到了车旁,纪也转身向他摊手,轻声道,“钥匙给我吧。” 江让微愣,“你开?” 从宜市回南城,虽说近,但也要开一个半小时。 纪也顿了顿,轻声道,“我车技其实还可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蹭了你的车。” 江让嗤笑声,“我在意这个?” 说完他把车钥匙丢给纪也,自己上了副驾。 停车场没有灯,车在夜色中点火,大灯尽开。 纪也从袋子里将感冒药拿出来,掏两颗递给江让。“吃了吧,吃了好的快些。” 江让没接,只盯着她看。 他眼神晦暗,炙热,含着狎昵,明明没说话,却又格外露骨。 纪也皱眉,抬了抬手,“还要我喂你吗?” 江让眉眼微扬,“好啊。” 他尾调拖得长,又是一副散漫的模样,身子靠在椅背上,长腿搭着,就这样偏着头。 纪也脸颊倏红。 怎么会有人过了六年,还是一副没正形的样子。 不想再跟他扯,纪也把药放到他手心上,转头将车开出去。 一路上很安静,晚上视线不好,纪也开的并不快。 或许是药效上来,江让闭着眼,应该是睡着了。 纪也偏头看了他好几次,看他成熟的俊脸,带着疲惫。他的睫毛覆在眼底,氤氲着青影。 月色渐重,就在纪也收回目光时,江让的薄唇轻勾。他没睁眼,说的话却浑。 “还看?” “什么,我是看反光镜。” 纪也猝不及防,不承认,连忙偏过头。 “再看就亲你。” 纪也握方向盘的手涔出薄汗,不吭声。 这男人野起来没边,说的出就做的出来。 车子顺利下了高速,停到小区地下车库,熄火后,江让也顺势睁眼。 纪也拎过包,将钥匙递给他,“到了,上去休息吧。” 江让却是扯过她的手,将她拉回来。他掌心微托住她的细腰,指节用力。 纪也一愣,要挣脱,没动成。 身子被他桎梏住,隐隐发烫。后腰抵着扶手,硌得疼。 停车场的灯在头顶一闪一闪,划过男人骨骼分明的下颌线,和微沉的黑眸。 纪也听到他轻声问,“这些年,想过我吗?” 两人隔得很近。 他的掌心灼烫的不止她的腰,还有她的心。 过了很久,纪也别开眼,眼尾微红,近乎呓语道,“想过。” 江让垂眸,薄唇扫过她的侧脸。 他轻笑声,空窒了六年的心,重新归了位。 第64章 承他那句“再赌一次”后, 纪也就没想过要再将他拒之门外。 违心的话说多了,她也觉得倦了。 从他怀里撤开些,纪也动了动, 鼻尖划过他的锁骨,有些酥痒。 她抬头就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微滚下, 狭长的黑眸挟着欲色, 暗窒幽深。 纪也避了下,说道:“你快回去了, 吃了药要睡一觉才有用。” 她对他太熟悉了。 这种时候再待下去就完了。 江让却是眼疾手快,掐住她的腰, 不准她走。 “跑什么?还想往哪儿跑啊?” 他嗓音又哑了些, 在她耳边轻声道。 纪也的心一下子冲到嗓子眼。 “不是, 不早了, 你别弄着我……”她往外躲。 江让打量着她,顺势将她往腿上带,“不亲你, 就抱会儿。” 这样的接触对江让来说,才是煎熬。 因为感冒, 怕传染给她, 亲又亲不得,只能过过手瘾。 从后背延伸到肩胛骨, 不停打颤。 男人手背上的青筋暴涨, 像被下了蛊, 不肯放过。 她白的连在黑暗中都隐隐发光, 还是瘦, 围度却丰满些。 在他手里拼命抖。 纪也脸颊红的发烫, “你说只是抱下的……” 江让气息不太稳, 撩下眼皮看她,沉声道,“老子他妈素了六年了,纪也,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纪也放下衣服,“我,我还没答应……” 江让舌尖抵过腮帮,盯着她的眼尾的雾气看。须臾,说了句,“操,忍他妈。” 说着他低头,唇压了下来。 是满满属于他的气息,强势,霸道。 轻而易举撬开她的唇舌,含着她的唇珠,反复舔舐,搅弄。 纪也仰着脖子,后颈被他控着,动不了。眼底很快被他亲的水汽一片。 过了好久,江让退开些。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唇角慢贴,气息灼热,“喜欢吗?” 纪也睫毛轻颤,呼呼困难,又觉得羞耻。 他干嘛问这种问题啊? 江让又亲了下她的唇角,还是不依不饶问,“喜欢吗?” 纪也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只被烫熟的虾,浑身泛着红。 她不说,他就这样盯着她,眼神紧缩住。 最终,纪也还是败下阵来,在他怀里快速点下头,轻声道,“喜欢你。” 短短三个字,却足以令江让为之一震。 他低头再吻她时,力道变得柔和许多。 含着失而复得的谨慎,轻扫过她唇角的每一寸,辗转道,“我也是。” 后来还是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定制的黑色座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是水。 最后是纪也哭的不行,死活要下车,先一步跑上楼。 到家后,纪也洗了个澡,躺回床上时,有收到江让发来的微信。 是张芒果的照片。 她点开看,忍不住笑了下,回道:【它真的好可爱啊】 江让那边回的也很快:【谁可爱?】 纪也无语,【它,你是它吗?】 江让:【拐着弯骂老子?】 纪也勾唇,有种回到大学时的感觉。 她不知道怎么回,放下手机躺下来,手机却又震了下。 是江让问她,“想不想跟芒果玩?” 纪也想了下,按住语音键回他,“改天吧,今天有点晚了,会打扰到觅觅的。” 江让却很快回了句,“开门。” 纪也一愣,反应过来后跑下床去开门。门一开就看到江让抱着芒果,站在外面。 男人应该也是刚洗过澡,发丝有些湿,穿着居家服,俨然又是一副少年模样。 纪也眼睛一亮,笑道,“芒果,快来。” 说着她从江让手上把芒果抱过来,转身往里面走。 江让微顿,表情有一瞬的凝滞,当即被气笑了。 芒果比他受欢迎。 他盯着纪也的背影,跟着走了进去。 纪也抱着芒果坐在沙发上。 芒果似乎也很享受她的触碰,前爪搭在她胸前,温顺乖巧地闭上眼。 江让随意靠在餐桌上,垂眸看不远处的一人一猫。 纪也抬头,问他,“你怎么会想到养猫的?” 江让眼神微动,黑眸沉沉,漫不经心道,“你不觉得它和你挺像的吗?” 纪也撸猫的动作一顿,“你才像。” 拿她跟猫比啊? 江让却是低声笑,笑意盛在胸腔,上下起伏,有些闷。 “你看它明明胆小的要命,爪子却又很锋利,还会咬人,不像你吗?” 他说完,芒果从纪也身上跳了下去,跑到一边去玩了。 纪也想起那晚情绪失控时的劲道,忍不住朝他肩膀上瞥去。 “那个,没咬坏吧?” 这话太过暧昧狎昵。 纪也问完自己也是一顿,脸跟着红到了脖颈。 她又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算了,当我没问。” 江让没错过她的表情,勾唇笑得蔫坏,“要给你检查吗?” “我才不要看。”纪也立马回道,眼梢划过他的锁骨,抬头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明明感冒那么严重,还有力气跑来跟她扯这些。 纪也站起身,准备送客。 江让却打直腿,颀长的身影挡在她身前,笼罩住她,那股痞帅浪荡劲掩不住。 他眉骨微扬,低头问她,“那我什么时候能留宿?” 他的嗓音喑哑,氤氲着色.气,惹得纪也忍不住心尖一颤。 她又想到刚才在车上,差点儿被他带着…… 男人炙热绵长的呼吸散在颈间,幽邃的黑眸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唇角勾着懒漫的笑。 纪也意识回拢,伸手将他推出去,再把芒果塞到他怀里。 只说了句,“晚安。” 旋即门就关上了。 江让在门外站了会儿,盯着合上的门板,过了好久才转身回了家。 - 南芭舞剧返场就订在九月初。 八月的最后一天,舞团在南城大剧院举办主演签名会。 除了两位首席老师,此次颇受观众好评的纪也也在其中。 陶铭从化妆间走出来,看到纪也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便坐到她旁边。 “刚才瞥了眼外面,看到好多人拿着你的照片,一战成名了哦。” 纪也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她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铭哥是专程来打趣我的吗?其实我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她不是个太会跟人打交道的。 陶铭:“不用紧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笑,准没错。” 纪也想想也是。 她垂眸,继续回江让的微信:【签名会就是粉丝见面会啊】 江让回:【什么时候开始?】 纪也看了眼时间,【四点到五点。】 【干嘛,你要来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江让一本正经回:【四点有个会】 意思就是来不了。 不过他真要来,纪也反而会不自在。 四点一到,陆续有观众入场,除了两位首席老师,就数纪也这边人气爆棚。 她话不多,脸上带着笑,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谢谢”。 整整一个小时,脸都快笑僵了。 签名会结束后,几人回了后台。 后勤老师捧了个包裹进来,放到纪也跟前,“你的。” 纪也抬眸,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什么?” 后勤老师笑,“刚才有位粉丝送的,说签名的时候太紧张,忘记给你了。” 大家都凑过来。 “这么多人,就小也有礼物收啊,果然是看脸的时代。” “那是,小也现在可是咱们团的活招牌,你就羡慕吧。” 两位首席搭档老师互相调侃,你一言我一句的。 反倒是把纪也说的很尴尬。 后勤老师也好奇,催促道,“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纪也垂眸,在众人的注视下掀开盖子。 其实盖子打开的那一刻,纪也就有察觉到不对劲。 那是股浓烈的腥味,顺着空气窜入鼻尖,令人作呕。 盒子里面更是血淋淋的。 纪也吓得慌了神,她站起身,盒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鲜红的血溅得到处都是。 盒子底部有她舞剧的剧照,全部被沾红了。 身后的人倒吸口气,纷纷向后退。 谁也没想到,这份“礼物”竟然会是这样的。 就像个炸弹,砸中了纪也的心。 “这,这怎么回事,谁干的啊?”有人在纪也身旁叫了声。 纪也的手止不住的颤,是真被吓到了。 后勤老师见状,立马去剧场调了监控,顺便还报了警。 - 南城派出所。 纪也上一次进警局,还是六年前。 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跨进这个地方。 警察做了笔录,也调取了剧场当天的实时监控录像。 只能说给纪也送东西的人,反侦查意识挺强的,没有拍到一张正脸,只有一个镜头一闪而过,拍到他的侧身。 辩不清男女。 距离太远太模糊,基本没什么用。 “这种故意寻衅,抓到人的几率很小。” “不过你也可以回想下,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也方便我们跟踪。” 纪也有一瞬的迷茫,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才回国多久,哪里来的得罪人一说。 “最近自己注意安全,发现问题及时再来找我们。”警察最后关照。 纪也从派出所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拿出手机看眼时间,忍不住给江让打电话。 这次很快就通了,她问,“你还在忙吗?” “刚开完会。”江让说完微顿,笑了下,“怎么,想我了?” 纪也笑了下,“有一点。” 她说完江让那头明显愣了下,随即听到他的脚步声,“你在哪?” - 纪也进A大时是七点半。 校园大道上来往的学生多,操场跑道上架着音响,有街舞社的学生在跳舞。 许多人围成一圈,尖叫着。 是青春灿烂的味道。 纪也拐到外语学院的时候,前面正好有两个女生,挽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表白墙上那个江让学长真的那么帅吗,现在墙上都还贴满呢。” “听说是的。” “欸,荣誉墙上不是有照片的吗,你没看见啊?” “真的啊,带我去看看呗。” 纪也愣了下。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江让在A大还是这么有名。 她想了下,跟着那两个女生的步伐往前走,很快就到了A大教学楼。 抬眸再去看荣誉墙,江让的照片已经被排在了第一位。 用的照片应该是从江氏官网下载的,很正式,也出奇的英俊。 “真的好帅啊,我妈为什么不早生我两年啊?” 另一个女生拉她的手,“早生两年也轮不到你,听说江让学长后来有跟一个学姐谈过一段时间,分手也分的挺惨的。” 纪也心咯噔一声,站在她们身后,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女生问,“你怎么知道?” “听我表姐说的,她也是外语学院的。听说那个学姐后来出国了,江让学长就像疯了似的,把自己折腾的进了医院,光住院都住了好多天的,差点没振作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纪也却没动了,她怔怔的,盯着墙上的照片看。 半晌过去,身后隐隐传来动静。 纪也蓦地回头,看到江让倚在门边,单手插兜,双眸噙笑,在看她。 “人不看,在这看照片?”他语气漫不经心,随意瞥了眼荣誉墙。 纪也转身走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只说了A大见,没说自己在这儿的。 “猜的,走吧。” 江让拉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干涩温热。 纪也盯着他的侧脸,伸手拉住他。 江让转身,轻挑下眉骨,“怎么?” “江让,你背我好不好?”她声音软糯,说得轻,还有些不好意思。 江让微愣,随即哂笑声,“纪也,你撒娇啊?” 纪也没说话,就抬头看着他。 江让是真受不了她这样,低骂声,扯过她的手臂,往身后一带。 只微躬身用力,就将她背了起来。 纪也趴在他背上笑,脸埋进他脖颈,呼吸都用了劲,“江让,你身上好温暖。” 江让下台阶的步伐一顿,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带向自己,是真切的触感。 他偏头,沉声道,“别撒娇。” 纪也不解,“为什么啊?” 江让双臂向上,将她颠了颠。他吸口气,舌尖咬过后槽牙,嗓音喑哑,“别折磨老子了,成吗?” 纪也反应过来,又是忍不住笑。 她看了眼校园大道边的梧桐树,树下人影浮动,有小情侣站着说话。 两人身影格外显眼,一看就不是在校生。 “江让。”她又喊他。 江让没应声,只微微偏头,在等她说。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明明是什么都有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从别人嘴巴里听到的,都是最软弱的时候。 江让停下脚步,指尖微屈,掐过她的腿,隐隐有些痛。 他说,“你觉得呢?” 纪也摇头,声音很轻,“我不知道。” 说着她的唇贴上他的侧脸,和微凸的喉结,“我只知道,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感谢在2022-08-17 15:24:29~2022-08-18 14:0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xixi 18瓶;一二四 5瓶;579699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江让脚步明显一滞。 背上的姑娘身娇体软, 两只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说出口的话更是要人命。 江让闷笑声,问她, “那你打算怎么对我好?” 纪也想了下,凑到他耳边说道, “好就是好嘛, 哪有举例说明的。” 江让嗤了声,偏过头, 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 男人勾着唇,神情恣肆浪荡, 话更是浑得不行。 纪也听完双腿轻晃, 别过脸, 面红耳赤道, “江让,你好烦啊。” 说完,惹来男人好心情的低笑。 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 走得不快。影子跟着月亮偏移,落在脚下, 亲密无间。 纪也看到有学生在拿手机拍他们, 人行道上还有些女生捂着嘴轻跳。 大概是有人认出来了,又不好意思上来搭讪。 两人缓步路过操场旁边的小卖铺, 纪也轻声道, “放我下来吧, 太热了。” 江让顺势将她轻放。 他瞥了眼铺子, “要喝水吗, 我去买。” “好。”纪也点点头。 她看着江让转身, 走进去。 男人身型颀长, 宽肩窄腰的,就是从背影看都是英俊帅气的模样。微低头,骨节分明的手从货架上拿东西,举手投足间是矜贵慵懒的模样。 纪也发现,不管过去多久,自己还是被他的一举一动吸引着。 导致她身旁走过来两个男生,都浑然不觉。 其中一个男生手上拿着篮球,穿着简单的黑T和运动短裤。很年轻,鬓间两边淌着汗。 “学妹,方便加个微信吗?”他走到纪也身旁腼腆问道。 纪也一愣。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把她错认成学妹,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她今天穿了件针织紧身上衣,底下是条简单的牛仔裤。上衣是短款,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腰身。扎着马尾,素颜,乍一看确实有些像学生。 她脸上闪过局促,回道,“不好意思,不太方便呢。” 男生见被拒绝,不死心地问,“为什么?” 纪也转头,目光正好撞上从小卖铺出来的江让。 四目相对,她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了些许兴味和戏谑。 男人轻挑下眉骨,手上拿着两瓶水,漫不经心的勾唇,仿佛也在等她的回答。 纪也轻笑下,伸手指了指江让道,“因为学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呀。” 两个男生回头,啊了声。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撞个正着,抱着篮球赶紧撤了。 江让上前,把水递给纪也。 “我听到了。”他眉眼带笑,盯着她道。 “你听到什么?”纪也明知故问,转身拧开瓶盖。 江让伸手将她扯住,有水蔓延开,浸湿了他的衬衫下摆。 他上前一步,圈住她的腰,低头沉声道,“听到了,你说男朋友。” 纪也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她的手揪上他的袖扣,轻扭,故意问道,“干嘛,你没做过人家男朋友啊?” 江让勾唇,指尖拨开她的刘海,嗓音喑哑低沉,“只做你男朋友,学妹。” 纪也是真玩不过他,三言两语就被他挡了回来。 她耳根子发软,烫得不行,脖颈后侧的软肉也跟着泛红。 哪里像是27岁的年纪,分明还嫩得很。 纪也推开他,转身往前走,轻声道,“还是要看你表现的。” 江让看着她的背影,马尾轻晃,是难得的骄纵。 他低笑声,跟上去。 从A大出来,上车后江让就接到曾斯宇的电话。 喊他去城郊跑道的。 江让偏头问纪也,“想去吗?不想去我们就回家。” 纪也看了眼时间还早,轻声道,“去吧。” 从市区一路开到城郊,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城郊风大,跑道上前后两辆车,匍匐在夜色中。玩得很凶,迎来场地上一阵欢呼。 车轮碾过石子路,强势的停在路中。 纪也下车时,风扬起尘漫,地上有小石子滚落,划过她的鞋底,不注意就踉跄两步。 江让从身后稳稳的将她揽住,搂进怀里。 他鼻尖蹭上她耳垂,沉声道,“还没开始就腿软?” 这话太浑,还意有所指。 纪也脸红了个透,忍不住踩他一脚。 江让散漫勾唇,搂着她往前走。 曾斯宇和程泱就坐在看台上,远远看到江让的车开过来。 “让哥来的还挺快。”程泱吐口烟,目光落过去。 曾斯宇轻嗤,“他除了公司的事又没别的破事,追个女人他妈还追不到,说出去老子都替他丢人。” 程泱忍不住笑,叼着烟,只不过下一瞬就看到江让的车副驾上下来一个女人。 他将烟头从嘴上扯下来,骂了句,“卧槽。” 曾斯宇闻言也跟着看过去。 看清楚后他蓦地直起身,眯了下眼,“操。” 江让带着纪也很快走到两人跟前。 纪也有些不好意思,人往江让身后躲了躲,却还是避不了曾斯宇他们的注视。 “也妹妹?你也来了啊?”曾斯宇喊了声。 其实自从纪也知道曾斯宇和邱恬的事后,她现在看到他还觉得有些尴尬。 纪也笑笑,没说话。 程泱是个滑头,见江让护成这样,立马打招呼,“嫂子好,我是程泱。” 他突如其来的称呼,反倒让纪也更加局促。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好。” 纪也嗓音本来就软,混在刺耳的引擎声中,更加悦耳清脆。 程泱顿了下,又瞥过去看江让。 没想到啊,他让哥好的是这一口。 这么软,遭得住他折腾吗? 江让斜睨他一眼,大概是看出了他心底那点龌龊的心思,踢他一脚,冷声道,“让位。” 程泱笑,嘴上说着是,人赶紧把位置腾出来。 “嫂子坐嫂子坐。” 江让拉着纪也坐下。 曾斯宇觑过来,递了根烟给江让。 三人顺势走到一边,点火抽起来。 “搞定了?”曾斯宇看了眼不远处的纪也,偏头问。 江让没应声,喉结轻滚,眯了下眼。 “这还用问吗,没看到让哥护得紧,恨不得栓在裤腰带上。”程泱笑着调侃。 江让睨他,“滚。” 程泱吸口烟,没个正形说:“没见着前,是真没想到你喜欢这一挂的。” 江让轻挑眉骨,“哪一挂?” “纯。”程泱下结论。 曾斯宇嗤了声,“配他这个畜生,亏大了。” 江让掸下烟蒂,轻笑。 他朝纪也看过去,只见她低着头,在揉眼睛,估计是有小石子吹了进去,揉得通红。 他指尖微屈,掐灭烟,走过去。 “别揉了,脏。”他坐回到她身边,将她的手扯下来。 纪也动作顿住,红着眼看他,“有点痛。” 江让长腿搭在前椅背上,漫不经心的凝着她,“给你吹吹?” 纪也推他,“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江让轻应声,“27了还被人认成大学生,不小啊?” 他语调懒洋洋的,又回到了往日的模样。 程泱说的没错。 她就是纯的要命,长了张无害的脸,这会儿眼睛红,看着更乖了。 想恼他,又在意身旁有别人,忍着没动。 可只有江让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四目相对间,不远处的盘山公路上传来“砰”得一声,随即是刺耳的刹车声,和轮胎磨过地面的噪声,接踵而来。 纪也看到江让咬下后槽牙,骂了声:“操。” 他起身,和程泱对视一眼,眉眼微敛。 “景尧在山上。”程泱立马道。 江让躬身,掌心轻抚过纪也的头,轻声道,“你在这儿等我。” 纪也点头,“我知道了。” 江让转身,关照曾斯宇留下来陪纪也。自己则和程泱一块儿开车往山上去。 纪也盯着他的背影,看到车尾灯瞬间移动,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山里风格外大,发丝拂过她的眼,轻晃。 纪也忍不住喃了声,“一直都是这样危险的吗?” 曾斯宇倚着墙的身子微僵。 他看了眼纪也,难得正色道:“赛车本来就是极限运动,常有的事。” 他说的轻松,一抬头,倏然迎上纪也的双眸。 “那么危险,为什么你们还要玩?”纪也问得认真。 曾斯宇有片刻的松动。 他抬腿,坐到纪也身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赛道上。 “你出国六年,应该从来没了解过阿让是怎么生活的吧?” 纪也没动,捏着手机的掌心出了汗,又被风干。 “六年来,只要是公司没事,晚上他基本都会过来。” “有段时间天天来,不要命的玩。” 曾斯宇双腿微敞,语气很淡。 纪也的心却忍不住抽了下。 “有一次我受不了,我问他是不是想死,是不是疯了。” 曾斯宇嗤笑声,“他大概是酒喝多了,只说了句,她走了。” 纪也指尖微屈,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曾斯宇的话很轻,只是简单的叙述,就浮在耳畔,纪也却觉得害怕。 可曾斯宇并没打算放过她,他说,“有次也像今天这样,他玩的太狠,车头栽在山坡上,转了两圈,半个车身悬挂着。” “我们吓坏了,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他一个人从车上爬下来,满脸都是血。” 曾斯宇顿了顿,“那次我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自己的命。 纪也听不下去,她垂眸,鼻尖一酸。 风声很大,有车陆续从山上开下来。她看不清,眸底一片模糊,耳边只剩下曾斯宇最后那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让孤身返回。 曾斯宇已经不在了。 “怎么一个人坐这,冷不冷?”他走到纪也跟前,沉声问。 江让身高腿长,半躬身将她拉了起来。 纪也眼眶泛红,微微别开头,没敢看他。哽咽含在喉咙口,她努力咽下,问他,“人怎么样了?” 江让一愣。 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倏地抬起,“你干什么?” 纪也摇头,轻声道:“风又进眼睛了。江让,这次要你帮我吹。” 江让黑眸幽邃,凝着她,没说话。 纪也指尖扯过他的衬衫下摆,嗔道,“干嘛不说话,不愿意啊?” 男人偏过头,轻笑声。他眉眼舒展开来,指腹摩挲过她的眼尾,沉声道,“娇气。” 后来两人没待多久,江让就开车带她走了。 回去的路上,纪也又问他,“刚刚你那个朋友,真的没事吗?” 江让觑她一眼,轻挑眉稍,漫不经心回道:“死不了。” 纪也转头,双腿屈起,踩在座椅上抱着腿。 她就这样看着他,“江让,我们以后不要来了好不好?” 红灯,车缓缓停下。 江让手臂搭在车窗上,偏过头。眸色晦暗不明,“你听了什么?” 纪也摇头否认。 “我就是觉得太危险了,我不想你这样。” “信不过我?”他掌心控着方向盘,勾着唇,混不吝的样子尽显。 “不是。”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的。 纪也叹口气。 须臾,她直起上半身,凑过去狠狠咬他的脖颈,轻声道,“我就是不喜欢……” 话还没说完,她眼尾更红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碰就破,要炸开。 江让从她眼底看到了绚烂的夜灯,很亮,摄人心魂,也轻易勾动了他的心。 当时他骂了今晚的第二句脏话。 他说,“纪也,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 纪也却是笑出声,破罐子破摔,“我没动手动脚,我动的是嘴。” 绿灯亮起,映衬着男人的侧脸,忽明忽暗。 他咬紧后槽牙,一脚油门下去,发动机轰鸣声响起,车子箭一般驶出。 纪也的背迅速往后被带了带。 江让咬字狠,嗓音沉哑,“纪也,你他妈故意的。” 知道他现在动不了她。 知道他舍不得在这里动她。 其实她胆子比谁都大,知道怎么对付他。 剩下的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像有事就要一触即发。 纪也偏头看着窗外,她的手拧紧包带。 直到人站在自己家门口,身后的男人掐过她的手腕,极致哑。 “开门。” 纪也身子一僵,侧身,“江让,我……” “开门,不开就去我那。”他威胁道。 江让的气息浮在耳侧,滚烫炙热。 他知道怎么拿捏她最有效。 两秒后,门滴滴开了。 下一瞬,纪也的背已经反身落在门背上。 他的吻落下来,很慢,很轻,擦过唇角、耳垂。 “想我吗?” 又是这句。 纪也不知道他要确认多少次,多少遍。 或许每一次确认的对象都不同。上一次是他,这一次是身体。 纪也仰头,手兜进他利落的黑发,轻点头。 “还拿别的男人气我?” 问题一个个抛过来,偏执霸道,直到脚跟退到门上。 纪也觉得自己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不是……” 她要解释的,可江让似乎不想听,再一次堵上她的红唇。 他身影横在墙上,错落其间。 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又有很多没说出口。 纪也发现他今天狠的不像话。 许是过了太久,所有积蓄的力量全都用在上面,是试探。微屈,手腕青筋突起。 她闷疼,没说话,只默默蹙眉。 江让将她抱起,往卧室走。 六年,时间不短,可两人都意外发现,只要是亲密相抵,全然不需要缓冲。 那把火甚至不需要添柴,只会越烧越烈。 其实他很清楚,却还是发疯似的,像发了狠劲,咬着她微湿的唇角,轻问,“有人碰过吗?” 纪也拼命摇头。 “这里呢?” 得到的还是相同的回应。 她头发丝粘在额头,脖颈间,最后缠绕在骨节分明的指尖。 轻轻一拉,在提醒她,也迫她抬头。 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怎么可能会忘掉这种感觉,可纪也还是哭了。 泪水划过枕头,有好多种情绪裹挟着,最后全部落在手背上,再一道道被抹去。 黑暗中,谁都没开灯。 只有月光洒满窗檐,落下孤声。南城的雨来的突然,淅淅沥沥,却不觉得冷了。 她听到他的声音落在耳边,清晰又模糊。 他说:“纪也,你这辈子都只能是老子的。”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只能再一次红包强制爱。 下一更在明晚,我多整点,好吧? 第66章 时针转动好几圈, 急风骤雨初歇。 啪嗒一声,猩红在黑暗中闪过。 江让随意套上裤子,散漫的倚在床头抽烟。 他胳膊下枕着的姑娘累得没了声, 已经睡过去,白得发光。 也红, 全是他弄的。 嫉妒和占有欲冲昏了理智, 又发疯般的潮涨。 最终在纪也的答案中着陆。 纪也做了场梦,梦里的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像一艘沉浮的, 破烂不堪的船舶,被重组拆卸。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 窗外天色渐亮, 用右手去抓, 只抓到床沿。 她蓦地直起身, 喊了声,“阿让?” 江让掐灭烟,躬身凑过去, 唇吻过她的侧脸。“醒了?” 纪也抱住他的腰。 “怎么了,我没走。”他搂过她, 贴在她耳边道。 纪也摇头, “我以为你走了……” 江让轻笑声,微凉的指尖触在她唇角边, 哂道, “这么黏人?” 纪也抬眸, 张嘴咬在他右肩。 还是之前的牙印上, 又深了一圈, “你又抽烟了。” 他身上的气息都是冷倦的, 裹挟着烟草味, 并不难闻。 江让没回。 烟瘾这事一时半会儿戒不掉,只能靠克制。 他只伸手捏她下巴,“这张嘴除了会咬人还会什么,嗯?” 纪也被他色.气浪荡的话激得脸一红,“什么呀,我去洗洗了。” 她推开他,要下床。 直到将睡袍裹在身上,纪也想了想,又转身,“你起来,要换。” 江让眉骨轻挑,手肘枕在脑后。 他漫不经心看过来,明知故问道:“换什么?” 纪也气得不行。 又说不出口。 谁知江让却还问:“谁的?” “江让!”纪也恨不得再咬他一口。 江让点头,语气懒散,拖着调调,“哦,我们宝宝的啊。” 纪也心尖一颤。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说这种话的。 害她快要不能直视‘宝宝’两个字了。 后来纪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他扯这些做什么。 她讨不着好的。 就像昨晚。她越哭,他的反应越强烈。恶劣地咬她,说出来的话更是浑得不行。 更逼她说了很多。 好似要把这几年的,全都问她偿还了。 等纪也洗完澡出来,发现床单已经换掉了。 江让应该是回隔壁冲了澡,身上是他惯用的香氛味,惹人心动。 “过来。”江让抬眸,朝她伸手。 纪也走过去,“怎么了?” 江让掌心捏着一支软膏,拧开后,膏体黏在他指尖。男人只冲她挑了挑眉。 纪也体内一把火,蹭得窜到耳朵根。 “干嘛啊?”意识到他的意思,纪也往后躲了下。 “不是喊痛?” 他嗓音还哑着,轻笑声,表情恣肆散漫,双腿微敞,躬着身睨她。 纪也觉得他笑得格外讨厌。 她知道江让昨天是下了狠劲的,丝毫没有对她手下留情。 她表情悻悻的,轻声道,“我不要用,你别再弄我就行……” 她是真遭不住他。 江让没勉强,把软膏丢到茶几上,由她去。 他过来牵她手,拍下她的臀,“去换衣服,送你上班。” 纪也点头,“那你等我下。” 去南芭舞团的路上,有经过早餐店,江让偏头问她想吃什么。 纪也想了下,“想吃生煎。” 说完她又摇头,“不过前面那家店经常要排队的,算了。” 江让看了眼手表,朝司机说了句,“前面靠边停吧。” 纪也往窗外望去。 因为是早高峰,店前排了不少人,都在等新出锅的生煎。 “人太多了,别买了。” 司机将车子停稳,转头说道,“江总,我下去买。” 江让松下领口,推开门,“没事,我去吧。” 说着他捏下纪也指尖,“等我下。” 纪也微怔,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让已经快步下车了。 她朝车窗外望,只能看到江让颀长挺括的背影,挤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又莫名多了烟火气。 前后的人侧目回头,似乎也在打量他。 纪也忍不住勾唇,心头涌过一阵暖意。 不过她推门下车时,就看到排在江让身后的两个女生在和他说话。 男人脸上表情淡淡的,眉稍轻扬,看上去有点躁郁,却又显得耐心十足。 她听到那两个女生在说。 “这里的虾仁蟹黄双拼最好吃,每天只卖200个,超过九点就不卖了。” 其中一个女生盯着他的俊脸说。 江让敛眸,只回道,“是么?” 又像是在记。 “对对对,大家都是来买这个的,你是第一次来排队吗?” 江让又看了眼手表,眼神瞥过墙上的菜单,“嗯。” “那你一定要尝尝,很好吃的。” 另一个女生眼神直白,视线落到她腕间的手表,大概是认出了牌子。 “你住这附近吗,不方便的话下次我可以帮你带的。” 江让的耐心,在此刻彻底耗尽。 他撩下眼皮,眼神冷倦,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道柔软的声音。 “阿让。” 江让转身就看到纪也朝他走过来。 小姑娘拉起他的手,语气格外软糯。“我要吃鲜肉的,你别买错了。” 江让垂眸睨她,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他紧捏着她的掌心,朝她轻挑下眉骨。 那两个女生明显一愣,稍微往后退了退。脸上青红不接,没再出声。 江让手轻拽,贴到她耳边,轻声道,“吃醋啊?” 纪也身子明显一顿。 她不肯承认,“我就是来提醒你,不要买错了。” 江让哼笑声,揽过她的腰,没再戳穿她。 买完回到车上,纪也递了一个到他嘴边。 江让抬眼瞥过她空荡荡的手腕,问道,“怎么不戴我送你的手镯?” 纪也吸口汤汁,听到他的话微滞,抬头道,“你那个太贵了。” 本来还想还给他的。 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 江让身子往后靠,漫不经心接了句,“那你要习惯。” “什么啊?”纪也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让没正面回答,只轻轻捏了下她的侧脸,“吃吧。” - 舞剧新一轮的联排正式开启。 《红色娘子军》充满革命意义,不同于往日的古典芭蕾,还融入了一些中国古典舞元素。 团里请了新的编导老师,对主演进行点对点塑造。 纪也又困又累,身体的乏累和酸疼还能忍受,只是第一次接触全新的创作,很难进入状态。 编导老师看她一眼,笑道,“跳惯了古典芭蕾,适应不了吧?” 纪也靠在墙边,还有些喘不过气。 她喝口水,“是没接触过这种形式,有点难。” 编导老师坐到她旁边,“没事,慢慢找感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京剧,或许也会有帮助。” “京剧吗?”纪也偏头问。 “对,会借鉴一些京剧的形式进来。” 纪也听进去,空闲时间就开始在网上找京剧演出。 搜索了一会儿,门卫大爷在窗外敲了敲,朝她喊道,“姑娘,有你的快递,说是一定要你本人签收。” 纪也微愣,心头却有种不好的预感,重新涌上来。 她换下脚尖鞋,走到舞团门口,快递员还等在外面。 见她过来,快递员赶时间,连忙把盒子递给她。 “美女签收下。” 纪也瞥了眼,发现这次的盒子被包的很好。 她签收完,轻晃了下。 重新回到休息室,纪也用剪刀剪开快递袋,里面露出的盒子和上次的一模一样。 她神色微敛。 这个人很明显,是在向她挑衅。 纪也指尖微顿,轻屈,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 仍旧是几张她的剧照,被剪得细碎。 有些甚至只有一张脸,还在笑,有些瘆人。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藏在箱子底下的一堆死蟑螂。 她深吸口气,将盒子盖上扔掉。跑到洗手间,干呕起来。 陈曦几个正好从隔间走出来,看到纪也在吐,惊诧地对视一眼。 “也姐,你没事吧?”陈曦率先走到她身后问。 后头的小姑娘点头。 “是啊,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啊?” 纪也洗把脸,摇头,“没事,昨晚没休息好。” 陈曦有些欲言又止,她朝小姑娘使了个眼色,几人识相地走出去。 “也姐,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下吧,你这样,还怎么跳啊?” 纪也觉得她小题大做。 “不要紧的,就刚才一阵觉得不舒服。” 说着她抽开纸巾,擦下手,径直走了出去。 陈曦盯着她的背影,轻轻皱眉。 怎么不要紧啊? 怀孕了还怎么跳舞,这不是要出人命吗? 也姐竟然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就在陈曦胡思乱想的时候,纪也从洗手间走出去,推开楼梯间的门。 她打了个电话给梁玲。 梁玲应该是还在医院,不过听着中气十足,状态要比那晚好上不少。 她接起电话就说,“干嘛,又来气你妈啊?” 纪也轻笑声,“哪敢啊。” “那是想通了,同意去相亲了?”梁玲找机会就扯相亲的事。 纪也捏紧手机,咬下唇。 “妈,你别忙活了,我有男朋友了。” 梁玲轻嗤声,接的快,“你少拿这个当幌子,前两天回来还没有,这才几天啊,就找到了?” 纪也懒得和她争论,索性扯开话题。 “妈,我打电话来不是说这个的。”说着她声音顿挫下,过了几秒她才又说,“你帮忙找人打听下,那个人是不是从牢里出来了。” 纪也说完,梁玲那头也是一愣。 随即是她急切的声音,“怎么了囡囡,他又来找你了?” 纪也垂眸,手拧过窗户上的开关,很快就落下一层薄汗。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让你去打听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梁玲语速放快,“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舅妈,让她联系人问问看。” “嗯,不急,你自己注意身体。” 挂电话前,梁玲还是担心,关照道,“囡囡,你千万小心。” “知道的。” 纪也靠在窗边,吹了好一会儿的风,才将那股反胃的情绪重新咽下。 她垂眸,发了条微信给江让:【在忙吗?】 过了会儿,江让回了句:【怎么?】 纪也勾唇,轻笑声,按住语音键:“就是想你了啊。” - 因她这句话,江让的车六点就停在了南芭门口。 他朝里面看了眼,见纪也没出来,径直敲根烟点上。 车窗半降,他手微伸,时不时漫不经心掸两下烟灰。 陈曦从团里走出来,刚拐到门口,就看到坐在车里抽烟的男人。 她蹙眉,思忖起来。 犹豫几秒后,还是鼓起勇气朝江让那边走去。 可等她站定在那辆车旁,一时又有些怂。 只因为车里的男人太过强势。分明神情闲散,散漫的在抽烟,可他掀眸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陈曦还是下意识颤了颤。 那双黑眸里满是淡漠冷倦,含着三两情绪,却是不耐和打量。 像是涔了冰,让人浑身泛冷。 陈曦想,这就是久居高位的男人吗? 她是搞不定的。 江让没说话,冷淡的黑眸却落在她身上,又好像没有焦点。他在等她开口,又好像并不在意她准备说什么。 陈曦莫名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她想走,可想到纪也,她还是咬咬牙,开口道,“江总,有时间说两句吗?” 江让又顺势掸两下烟灰,滚烫的星子散落在陈曦手边。 他不动声色,没说话。 陈曦管不了那么多了,头皮发麻,只想着说完赶紧撤。 “也姐身体不舒服你知道吗?”她开门见山道。 话说出口,陈曦终于在江让眼中辩出几分别的情绪。 他缓缓朝陈曦看过来。 其实刚才也是有看的,可这回是真的有把她放在眼里。 “你想说什么?”江让垂眸,掐灭烟头,嗓音懒漫。 陈曦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最近我们在排的舞剧,挺难的,体能消耗也很大,有很多跳跃的危险性动作。” “您既然和也姐在一起,是不是不能只顾着自己享受,也应该关心一下她。” “她还在上升期,今年团里巡演对她很重要,如果她在这个时候怀孕,两年时间就白白浪费了。您做个措施有那么难吗,她为了舞剧付出那么多,现在还在咬牙排练。” “可她再跳下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陈曦一股脑门全部说完,也没敢看江让。 说完,才暗自松口气。 江让闻言眉心微蹙,他眼梢轻扬,喉结轻滚,有些烦躁。 陈曦闭下眼,不想再面对他,忙不迭道,“我,我说完了,江总再见。”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又仔细回想她刚才说的话,须臾,忍不住嗤了声。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纪也跟着走出来。 她看到江让的车子停在路边,嘴角弧度忍不住拉高,一路小跑过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呀,怎么不告诉我?” 纪也知道他一直挺忙的,也没想到他会天天接送自己上下班。 “没多久。”江让说完朝她看过去,又问,“累吗?” 纪也点头,“有点累,好难哦,我记不住动作。” 江让漫不经心地揪住她的发丝,缠在指尖轻拽。 “那就慢慢记。” 车子缓缓混入车流中。 途中,纪也放在包里的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 她拿出来看一眼,发现都是陈曦发来的。 陈曦自从和江让说完那些话,表面淡定,心里实际上慌的一批。 她回到家,想起江让刚才的神情,觉得还是要和纪也打声招呼。 纪也见是她的语音,并没有避讳江让,直接点开了。 “也姐也姐,你一定要帮我跟江总求求情,我是脑子搭错了才会对他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的。” “请他千万不要开除我。” “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不是故意的。” 纪也一愣。 她偏过头朝江让看,试探道,“陈曦跟你说什么了吗?” 江让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闪过兴味和戏谑,视线扫过她的小腹,散漫道:“她跑上来指责我,问我为什么不戴套,害你怀孕了。” 纪也:“……” 江让索性把手机扔回中控台,他朝纪也瞥过去,薄唇轻勾,语气浪荡:“一天就能怀啊?” 纪也脸颊倏红。 她快速看了眼前面的司机,轻声道,“你,你别胡说。” 江让闷笑,胸腔起伏,看上去心情挺好。 纪也低头,给陈曦回了两个字安抚:【没事】 发完又转头跟江让解释,“是她误会了,中午那会儿我是身体不太舒服。” 江让脸上笑意敛起,抓过她的手,十指紧扣。 他问她,“怎么了?” 纪也摇头,嗔道:“可能就是太累了,都怪你。” 江让挑下眉骨,指节抚过她的指尖,沉声道:“今晚放过你。” 车子很快开到家,两人坐电梯上楼。 江让跟在纪也身后。 就在纪也要开指纹锁的时候,她动作忽然顿住,连带着身体也逐渐僵硬起来。 江让就站在她身后,他垂眸在看她。 谁知纪也关上锁盖,转身扯过江让。 “阿让,今晚去你那吧,行吗?” 江让神色有一瞬的阴沉,转瞬即逝。 他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她背后,伸手掐起她的细腰,将她往隔壁带。 “不怕陆觅看到了?”他的薄唇就贴在耳边,暧昧狎昵。 纪也眼底清澈,纯的要命,她轻声重复:“你说了今晚不弄我的……” 江让轻嗤,按开门锁,将她带进去。 男人低头点开手机,给陆觅那边转了笔8888的账,后面还带了句:【今晚别回来】 陆觅收钱收的快,脑子转的更快。 【你终于要有性.生.活了?】 江让懒的理她,将手机丢在玄关上。 他回头就看到纪也尴尬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在摸芒果。 他走过去抱她,“要先洗吗?” 纪也抬眸,啊了声,“好。” 怎么会莫名有种提前同居的感觉。 想到这,她有些羞赧。 但思绪很快转过,她又想到刚才在指纹锁上看到的那道陌生的,不同于她掌心的指印。 心里忍不住发慌。 自从独居后,纪也在这方面的意识很强,也会不停做标记。 她确定,今天有人去过隔壁。 或许是那个寄东西给她的人。 但有可能涉及到六年前那件事,纪也私心不想被江让知道,才选择跟他回了家。 “穿我的,还是去隔壁拿?” 江让目光灼灼看过来。 他没明说,裹挟着试探,盯着她。 纪也抱着膝盖,点下头,“穿你的,要你的衣服。” 分明是带着试探。 可她的话还是成功让江让咬了下后槽牙。 他看着她那张纯到不行的脸,喉咙酥痒下,忍不住低骂一声。 作者有话说: 别再叫我多整了,锁到没朋友!! 第67章 初秋的风柔凉沁骨, 卷起阳台窗帘边,起伏不定。 纪也洗完澡走出来时,发丝上还在淌水。她用毛巾拭干, 径直往客厅走。 抬眸,只看到江让倚着阳台扶手, 手边上是倒了酒的玻璃杯。 大概是听到动静, 男人喉结轻滚,抿一口酒, 转身走进来。 江让眸光扫过来时,有一瞬的凝滞。 他眼神炙热, 由上至下, 打量着纪也。 纪也的脸被雾气蒸得泛红, 接收到江让的眼神, 她指尖微屈,不太自在地拧着衬衣下摆。 风袭来,拂过她光着的双腿, 有些凉。 江让撩下眼皮,将移门拉上, 凝着她, “洗好了?” 纪也点头,“嗯, 有吹风机吗?” 她稍退一步, 宽大的白色衬衣包裹住她略显娇小的身躯, 微动, 隐约能看到大腿根, 又直又细。 江让拉过她的手, 带着她往主卧洗手间走。 男人躬身, 从储物柜里把电吹风拿出来,插上电源。又顺势掐过纪也的腰,轻松将她放到大理石台面上。 纪也反应不及,啊了声,双手抱住他的脖颈。 她嗓音娇软,乖得不行。 一双杏眸在浴后泛着水汽,让人忍不住想捣碎。 气音落下,江让身子挤过来。 他抬头,撞上纪也略显慌张的双眸。掌心带过,轻笑声,语气浪荡开口,“故意招老子?” 他的温度滚烫,纪也颤了下,摇头。 她只轻声道,“是你衣服太大了。” 刚才穿他衣服的时候还不觉得,可现在这样的姿势,却莫名让她感到羞耻。 江让轻挑下眉骨,“那怎么不去拿自己的?” 他又问。 分明上一秒还狎昵的不像话,这一刻他的眸光已经沉下来。 纪也对上去,轻声问,“你不喜欢我穿你衣服吗?” 江让盯她几秒,眼神倏地松动开来,退开两步。 他薄唇轻勾,又回到了平时散漫的模样,“你不后悔就行。” 纪也没懂。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追问,江让已经按开吹风机。 柔和的风吹过来,激得纪也微微闭眼。 江让的指尖穿过她的秀发,很温暖,一点点替她顺着发丝,鲜有的耐心。 头发吹干后,纪也坐到他床上。 她看到江让拿过贴身衣物,转身进了浴室。 床铺上满是属于他的味道,清冷干净。 纪也用鼻尖蹭了下,几秒后反应过来,脸颊跟着红透。 江让打开门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纪也缩在角落,指尖捏着被角,神情局促。 他反手将毛巾扔进脏衣篓,掀开被子上床,低笑声,“你紧张什么?” 纪也的目光呆呆的从手机上挪开,“我,我哪有紧张。” “嗯,都结巴了,说要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 纪也垂眸。 她只是不习惯。 这个房间里萦绕着他的气息,就好像给今晚的她吃了颗定心丸。 可有些事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不想让他知道过去那些不好的经历。 她只希望,他们重新选择在一起后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江让睨她,看着她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他撩下眼皮,伸手将她扯到怀里。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他沉声问。 虽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中间分开的时间更长,可江让对她的性子还是了解的。 除了倔强、敏感外,还喜欢藏事。 纪也眸底轻颤,她侧脸埋在他胸前,指尖拧着他的睡袍袋子。 “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嘛。” 江让心一软,没追问。 他轻哂,唇吻过她的头顶,伸手去捞床头柜的遥控。 “看电影吗?” 纪也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好啊。” 两人选了本老电影——《海上钢琴师》 电影开始后,谁都没说话。 纪也枕在江让胳膊上,电影只放了个开头,她就睡着了。 江让敛眸,盯着她的睡颜许久,才腾出手来将投影关掉。 重新将她揽进怀里,他亲了亲她的唇角,跟着闭上眼。 原本以为是好梦的。 只不过小姑娘像是存心的,睡着了还不安稳。 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衣,很宽松。衬衣摩挲过床单,逐渐拉高。 而她转身,伸手抱住他的腰,腿更是顺势缠上来,拧在一起。 男人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眸光幽邃,须臾,又无声叹口气。 纪也身上的香味若隐若现,骨头软到极致。她双腿白皙光滑,耸起贴来,忍不住喉咙发紧。 江让闭下眼,将她的手臂轻轻扯下,直起身。 纪也却像是受了打扰,轻皱下眉,又要贴过来。 江让捏下眉心,快步去了浴室。 - 进了浴室,江让才发现—— 是他后悔了。 他无声低头,看了眼。微凸的喉结轻滚,又伸手去开水。 浴室的雾气逐渐变成水珠,顺着冰冷的瓷砖滑落。 弄了不知道多久。 淅淅沥沥的水声并没有将纪也吵醒。 她翻身,反而陷入一个更深,更巨大的梦境漩涡。 时间来到六年前,也是她和江让提分手的第二天。 她又回到宜市那个老城区。 楼道间贴满小广告,楼梯口的灯经久没修,开关一碰,就不停闪起来。 那天家里进出许多警察。 有取证的,有拍照的,也有录口供的。 在他们那样的小地方,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必定是要搅得人尽皆知的。 大门开着,她看到警察从对门孤寡老人家里出来,又径直上了二楼。 而纪也家那栋的单元楼外,也围了不少居民。 她就坐在餐厅的窗边,眼看着警察来去,受着邻里来回指点。 有声音从人群中传过来,像是刻意抑制,又像是肆无忌惮。 议论着,发酵着。 “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 “听说又是那家女儿惹了事,差点被人……” 那人的声音逐渐变轻,纪也听不见。 可她却看清了旁人的表情。 “也不知道从哪里惹来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流氓。” 老房子隔音并不好,他们身旁的垃圾桶堆满了垃圾,还有的甚至就堆在桶边,散着股酸臭味,隐隐还有几只苍蝇围着。 可他们浑然不觉,仍旧说的起劲。 “那姑娘看着就跟她妈一样,不是个安分的。” “谁说不是呢,平时自己不注意,穿的规矩点就不会出这种事。” 纪也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裙摆。 她露出的那一截膝盖,上头有被人猛撞的痕迹,一整片淤青,瞧着很吓人。 再痛,她也没管。 就在这时,季青松正巧从医院回来。 他冷着脸,拨开人群进屋。 季青松只看了纪也一眼,他放下包,冷声朝她说了一句话。 “你就不能安分点不要惹事,闹成这样好看吗?” 那一瞬,纪也眼眶通红。 她又拼了命把眼泪憋回去,指尖拧过坐垫,嗓子眼又干又痛,说不上话。 人群中,隐隐还有迸出“贱”这样的字眼,刺痛着纪也的心尖。 令人窒息的过往陡然散开,纪也从梦中惊醒。 她直起身,额头上满是汗,喘着气。 黑暗中寂静无声,身旁的位置早就没了温度,唯有不远处的洗手间亮着光,隐约传来水声。 她眼尾通红,下床,推开浴室门。 江让背着的身影听到动静,微顿。 他转身,冷倦的双眸朝纪也看过来。 纪也光着脚,身上的衬衣仍旧熨贴,垂在大腿根。只是眼底泛着红,像刚哭过。 可还没等江让出声,纪也一愣。 她轻声问,“阿让,你在干什么?” 小姑娘还带着鼻音,眸光单纯,朝他望过来。 江让的话顿时堵在喉咙口。 他手上动作停下,低声骂了句。 纪也刚开始还有些懵,反应过来后,脸红了个透。 她垂眸,白皙的脚趾微屈,支支吾吾道,“你,你不要紧吗?” 江让舌尖抵了下,抬头睨她,沉声说了句,“出去。” 纪也却是僵住。 可她没听他的,反骨走了进去。 触碰到冷水的时候,纪也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她看到江让快速转过恒温开关,很快头顶就有热水洒落。 纪也抬眸看他利落的侧脸,和隐忍的下颌线。 片刻后她踮脚,唇缓缓亲上他的喉结。 最要命的是,衬衫遇水后,变得没了隐私。 磨砂玻璃上陡然映衬着的曲线和身影,暧昧狎昵。 江让没动,肌肉却是逐渐紧绷起来。 水滴过他的黑发,打在她手背。 下一瞬贴紧。 他掐过她的下颌,咬着牙道,“舍不得你,非要往上凑?” 有水跃进眼眶,酸涩痛痒。 纪也看他,没说话,只伸手抱紧他,将唇送了上去。 江让的手臂从墙上滑落。 很快就彻底堵住了她的呜咽声。 背后是冰凉的瓷砖,身上浇着热水,感官对比强烈。 她听到江让的声音,蛊惑至极。 “宝贝,撕开。” 纪也的掌心捏着塑料包装,最终还是在他炙热的双眸中照做。 江让眉心一跳,指尖划过她的脸颊,秉承最后一点克制,对她说:“痛就现在走。” 纪也手却没停。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担心自己失控弄伤她。 可纪也没有一次,比今天更想要全身心拥有他。 那些肮脏和恶意,在他怀里逐渐飘远,就像建立起天然的屏障。 她尽情享受他汹涌的爱意。 不因别的,至少他是真的喜欢她。 江让只等了两秒。 而下一瞬,纪也身上那件衬衫彻底不能穿了。 她仰头,睁眼看着头顶的花洒,有无数水流喷洒,四散开来,漫的到处都是。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长。 月光被阻隔在门外,透不进来,沉闷窒息。 她比往日都要主动,也热情。 直到水流声渐止,一切才彻底停歇。 - 两天后,秋夜的南城剧场座无虚席。 南芭最后一场《吉赛尔》加演落下帷幕。 谢幕时,有观众大声喊纪也的名字。随着幕布缓缓拉上,她再次朝台下鞠躬。 回到后台,听后勤老师说才知道,南芭今晚竟然还上了热搜。 大家都很惊讶,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吧,我们团的热度已经这么高了吗?” 纪也觉得奇怪,拿起手机看了下才发现,并非是南芭热度高,而是某个在VIP席位上的男人。 应该是有人拍到了江让到剧场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将西装外套挽在手臂上,单手插兜,眉眼微敛着,快步往剧场里走。 就因为这张照片,同样有细心的观众发现,南芭这次巡演的每一站,似乎都能在现场看到他的身影。 并且那个VIP席位,从来没有第二个人出现。 一时评论区又炸开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之前还以为江氏公众号是手滑点赞的,现在看来是真的呀】 【楼上的,当然是真的,评论区早就扒过了好不好】 【没人注意到江总的表情吗?他盯妻盯的好紧,纪也到哪他就看到哪,真的眼里没别人呀】 【+1,kswl】 纪也一愣。 其实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舞台上灯光亮,台下的光影细碎。有时纪也抬头,无意中能和男人的眼神对上,但仅仅也只有一瞬。 因为纪也发现,不论自己什么时候看他,都容易乱了脚步。 后来她索性选择忽略。 所以江让到底是怎样的眼神,纪也没有深究过,更不敢看。 她将目光重新落到手机上。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某条热评底下竟然还带了图。 不知道是谁,把江让和纪也当年拍的校庆宣传照发了出来。 不出意外又引来路人新一波浪潮。 【这确定不是结婚照吗,哈哈哈】 【卧槽,这波颜值,我努力冲刺下明年报A大还来得及吗?】 【哈哈哈,加油妹妹】 纪也脸跟着红了。 她将手机锁屏,换掉衣服,顺便卸了妆,就往剧场外走。 那辆熟悉的黑车依旧停在路边,蛰伏在夜色中。 江让就倚着车身,抬眸见她过来,打直腿,顺手接过她的包。 剧场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个媒体,不远处有身穿黑色衣服的人拿着相机,就站在石柱后面拍照。 见江让没理,纪也自然也没说什么。 她想到刚才网络上网友的评论,悄悄勾下唇。 却还是有些心疼。 她抬眸看他,轻声道,“江让,其实你要是忙,也不是非要每场都来的。” 江让眼梢轻扬,漫不经心嗤了声,“老子乐意。” 纪也垂眸轻笑,没再说什么,和他一块儿上了车。 车子开进小区停车场时,江让接了个电话。 看样子挺重要的,他停好车熄火,偏头朝纪也打了个手势,让她先上楼。 纪也点头,拿了包下车。 电梯叮得一声响,纪也走进去,门缓缓合上。 随着电梯逐渐上升,说不上为什么,纪也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直到到达楼层,电梯门再一次打开。除了通道口的两盏小灯亮着,走廊处一片漆黑。 纪也心跳到嗓子眼。 她走了两步,跺跺脚,走廊的声控灯才跟着亮起。 或许是直觉,让她觉得危险。 也可能是因为这些天来收到的那些包裹。 她都神经紧绷着。 但这种感觉很熟悉。 就像当年在宜市,在那个狭小.逼仄的楼梯间一样。阴暗潮湿,又恶心。 纪也没再上前,转身去按电梯。 可就在她指尖触碰到按钮的那一刻,她感觉到有一阵冰凉的坚硬触感,抵在她腰间。 随即,身后是难以忘却的,令人作呕的声音。 比六年前更沙哑。 华强手上用了力,嘴巴里更是不干不净。 “骚.货,终于逮着你落单了。” 作者有话说: 订过44章的宝贝忘了可以回头看下。 正文快完结,有想看的番外可以打在评论区。 第68章 这个声音阴鸷, 低冷。就像阴沟里的蛆,攀爬在纪也身后。 又似无形的桎梏,将她拖出来狠狠踩碎。 纪也身子僵硬, 感觉到腰间是把刀,抵着。 痛又凉。 她偏头, 没敢动, 却还是认出来对方。 “华强,你疯了吗?” 当年的案子, 华强被判入狱,按照时间, 最近应该是刚刑满释放。 华强手上的刀又抵进一寸, 他笑了声, “疯?我要是疯了当年就应该直接上了你。怎么, 捅了我一刀就想这么算了?你做梦。” 纪也吃痛,整个人被他按在电梯上。窒息感传遍全身。 她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华强轻嗤, “干什么?你让我干吗?” 龌龊肮脏的话传过来,纪也偏头躲开。 “我不好过, 怎么会让你好过。” 华强出狱不到三个月, 从宜市辗转回到南城。当初他犯事,早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后来被学校开除, 他又好吃懒做, 不学无术。 出狱了也没学好, 身上没钱, 只能住在几平米的地下室里。 有天他无意间在地铁上看到南芭宣传, 镜头一闪而过的, 还有纪也的脸。 他又上网搜了下, 才知道原来纪也回国了,在南芭工作。 当时华强就想,这女人当年捅了自己一刀,还害他在牢里蹲了好几年,这口气他怎么想都咽不下去。 不吓唬吓唬她,也至少要捞点钱的。 华强抬头看了眼电梯灯,笑得狰狞,露出一口黄牙,身上还有浓烈廉价的烟酒味。 他掐着纪也的下颌,问她,“我让哥呢?嗯?” 纪也没说话,眼尾泛红。 “不会没几天就又被甩了吧?那不是白挨.操了。” 纪也难以忍受他的话,艰难开口,“华强,你威胁我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报警了,你……” 华强的刀眼抬了下,轻蔑开口,“报警?你觉得我会怕?” 牢也坐了不止一次了。 他怕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来问你拿点钱,毕竟我现在也没工作没收入的……” “我没有。”纪也打断他。 华强脸色沉下来,将她的头猛地撞到电梯的金属门上。应声发出砰得一声响。 “没有?你没有你男人没有?你唬谁呢?” 纪也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疼,隐隐抽动着,连眼前的意识也变的有些模糊。 华强却恬不知耻开口道,“我要的不多,一百万,给我一百万,我就彻底消失。” 说着他又逼近她,“江让应该还不知道六年前的事吧,你说他要是知道,你被我摸过,他会怎么想?” 纪也的哽咽声全部堵在喉咙口,有血腥味,是她自己咬破的,沁满唇腔。 “我没钱……”纪也再一次回道。 她拿不出一百万。 就算她有,也不会给他的。 华强像是耐心用尽,手上的刀子使了劲,刀尖锋利,划开纪也腰后,迅速渗出几道血痕来。 纪也闭眼,尖利的刺痛席卷全身,甚至有血滴到了地上。 “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只好去江氏了。” “臭婊.子,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刀呢,这是还你的。你要是敢报警,大不了咱们就同归于尽,谁都别活。” 华强说完,走廊里的灯倏然亮起,有门被带上的声音。 随即就看到陆觅拎着垃圾,拐过来。 “啊——” 陆觅原本低头在看手机,蓦地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垃圾袋都扔了。 她脸色煞白,“你是谁?你,你快放开我姐姐,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两个都是小姑娘,哪里会不怕。 可陆觅看到纪也脸色苍白,唇都咬破了,被人按着,仔细看那人手上还拿着刀,地上更是还漫着血迹。 陆觅彻底慌了,脑子转了又转,悄悄按了紧急通话。 华强见有人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他要的是钱,还不是人命。 他重重将纪也推到电梯门上,朝身后退两步。 “和你姐姐开个玩笑的。” 华强拍拍衣服,冲陆觅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纪也的身体陡然没了着力点,顺着电梯门滑落,摔在地上。身后的桎梏散开,她剧烈咳了起来,手撑着地,很狼狈。 腰后的伤口随着动作像是崩开了,染红了衣裙。 陆觅腿麻,是真吓到了。 她站着不敢动,想去扶纪也,又怕激怒华强。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 里头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江让手臂搭着西装外套,掀眸,先看到的是地上几滴刺眼的血,紧接着是趴坐在地上的纪也。 陆觅眼睛一亮,哭了出来,“哥!” 华强“操”了声,明显也有点慌了。 本来想趁着江让不在,威胁一把这臭娘们儿的,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江让眼梢轻抬,眼底闪过阴鸷,又扫过纪也,目光最终落在华强身上。 华强见势,拔腿往楼梯间跑。 纪也看到江让的身影浮动,他的西装外套就随意丢在地上,等她抬头,人已经不见了。 接连两声重响,是安全通道的门被砸上的声音。 随即听到的,是裹挟着的闷哼声,和肌肉骨骼错位发出的异响。 陆觅将纪也扶起,两人用力推开安全通道门,就看到华强被江让掐住,半个身子落在窗外。 有风,吹开了华强脸上的口罩,彻底将他暴露在风声中。 “放开,放开我……”华强不敢往下看,不停求饶。 江让手背青筋凸起,又像是在隐忍,掐着他脖子的手又用力些。他没说话,却已在暴怒的边缘。 纪也靠着墙,喊了声,“阿让……” 她都听到了骨头的声音。 江让垂眸,手上力气松开些,话是对华强说的。 “找她做什么,嗯?有本事就冲老子来,老子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华强拼命咳,动了下,“我就是,就是找她叙旧……” 他说完,江让一个伸手,将他的头砸到窗户上。 他声音泛着阴狠,“叙旧?再说一次?” 两人的身影隐在暗处,华强的身子落于窗户外,被路灯照亮。 而江让颀长的背影彻底淹没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却让人害怕。 华强被打得疼,嘴巴却不让,像是要故意激怒江让。 他笑出声,“老子,老子他妈找她怎么了,老子还摸过她呢……” 他说完,整个楼道间寂静无声。 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席卷着冷风,吹动纪也的脸颊。 曾经噩梦般的经历再一次被掀开,出自旁人的嘴。 纪也看到江让动作有一瞬的凝滞。 她咬唇。明明都咬破了还在用力。 华强见状,像是找回了快感,又说,“不得不说让哥你找女人眼光真不错,细皮嫩肉的,稍微用点力都不行,啊——” 他话还没说完,江让直接伸手拽过他的衣领,往墙上撞。他眼底通红,蒙着霜。 华强闷哼,摔在角落里,又顺势被他踩在脚下。 江让抬眸,扯过他的头皮,像是发了狠,“你他妈再说一次。” 他声音放得轻,下颌线紧绷,在发疯的边缘。 华强不敢再开口了。 他手上原本藏着的刀被江让反手擒落在脚边,有街灯闪过,发出银白刺眼的光。 江让躬身,伸手接过。 他指尖轻轻划过华强侧脸,低笑声,笑意闷窒,“来,继续说,你猜你刚刚说了几句话?” 华强盯着他,脸颊两侧的横肉都止不住颤起来。 因为他知道江让做的出来。 他是真不怕。 银光抵到腰间,江让的声音就像涔了冰,“你往哪儿弄她,嗯?我这个人最懂什么是礼尚往来。” “你要试试吗?” 他回忆起刚才在楼梯间,看到纪也腰间的那抹伤痕。 他想,他从来舍不得碰一下的人,这畜生怎么敢? 华强手抵过来,求饶道,“让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别……” 江让眼底鸷红,阴狠疯狂,盯着他。 纪也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台阶上。 她睁圆眼,包括她身后的陆觅也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阿让!” “哥!” 两人同时喊道。 纪也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江让顿住,身子微僵,感觉到身后人的温度,还带着颤。 纪也的眼泪不停掉,掉在他肩膀,手背。 她握住他的手腕,拼命摇头,“阿让,你别冲动……” 江让手停住。 陆觅也走过来,“哥,不要脏了你的手……” 江让身子微滞,他没动了。 须臾,他一把丢开,把华强从地上拽起来,重新按在墙上。 “我不碰你。” 他顶住华强喉咙口,低笑声,“不过也有的是办法。” - 南城医院。 纪也坐在候诊室,等待医生给她清理伤口。 江让就倚在门外,时不时有电话进来,他垂眸接起,简单吩咐两句。 听着应该是律师。 纪也坐在病床上,指尖微拧,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可江让并没有朝里面看。 医生放下棉球,轻声道,“还好,伤口不算深,回去注意护理,过两天再来换药。” 纪也点头,放下衣服,起身走出去。 江让的身影有一半落在暗处,他半躬着身,眉眼微敛,气场极低。 见纪也出来,他只微微偏头,瞥过来问,“好了?” “嗯。”纪也点点头。 两人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江让率先起身,轻声道,“走吧。” 纪也看着他的背影,微怔,片刻后缓缓跟上。 直到上了车。 江让并没有立刻启动车子,他喉结微滚,拿过中控台的烟盒,随意抽一根出来点上。 车窗慢降,有青烟蔓延开,在夜色中勾出朦胧的烟圈。 纪也拧着身前的安全带,偏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他。 男人脸色阴沉,薄唇紧抿。直到一支烟快抽完,才开口问她,嗓音沉哑,“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纪也心尖一颤。 腰间的伤口隐隐作痛,还有她额头上被撞出的青紫,也格外明显。 她垂眸,睫毛轻颤,低声道歉,“阿让,对不起,我……” “少他妈给老子道歉。” 江让字咬得狠,突然出声,却又不知道在和谁发脾气。 纪也闻言,身体猛地颤了下,眼眶也逐渐泛红。 几秒后,江让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他掐灭烟头,轻叹口气,语气缓和几分。 “我要的是你的道歉吗?” “他缠着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着江让有些泄气,语气慢下来,“小也,你什么时候能相信我一点?” 他有问过的。 有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可她不愿意说,结果把自己搞成这样。 纪也鼻尖通红,她轻轻吸了下,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对不起,我,我也不确定是谁,警察也查不出来,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眼泪越擦越多。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江让指尖微顿,有愤怒,有愧疚。 更多的是忘不了刚才那些画面。 如果她出事怎么办,他怎么办? 可她已经哭成这样了。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唇贴在她耳边。 彻底放低了姿态,吻她的头发,轻声道,“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我不该凶你。” 纪也的眼泪止不住,她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不停摇头。 她应该早点告诉他的。 至少他不是从别人嘴巴里,知道过去那些最最肮脏不堪的事。 可江让一句也没问。 一句都没有。 他只是在气,气她的隐瞒,导致今天发生这样的事。 江让松开她,伸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他冷静下来: “先去警局做个笔录,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嗯?” 纪也点头。 她好想问他。问他为什么不追问自己,华强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江让没提,似乎也不想谈。 他只是偏过头,发动了车子。 有细碎的光影打在他的侧脸,仍旧是阴沉、愠怒。 可只有江让知道,更多的是害怕。 到警局后,江氏的律师已经在等。 纪也跟着警察和律师走进去,江让没跟。 他也需要做笔录,只好跟着两名警察去了另一间屋子。 他看着审讯室那道门缓缓合上,却无形在他心上撕开一道口子。 接下来的时间,警察问,他答。 对话简单明了,很快就结束。 “您先在这里等下,一会儿等隔壁好了,签完字就可以离开。” 江让点头,又哑声问了句,“能抽烟吗?” “对不起江先生,不可以。不过您可以去外面抽,先别走就行。” 江让边起身边从兜里掏烟,叼在嘴上。 他拉开门,正好有位女警察拿着档案从外面走进来,和他擦身而过。 “沈队,宜市的卷宗传过来了,你看下吧,这个华强正如受害者所言,才刚刑满释放不到三个月。” “之前入狱是因为什么事?” “巧了,也是和这位受害者有关。强.奸未遂。” 江让脚步怔住,咬着烟的唇陡然松开,又被狠狠攥紧。 他背影微颤,没出声。 明明是颀长挺括的身影,在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却显得摇摇欲坠。 -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过了十二点。 江让把纪也带回家,替她换衣服、洗澡,又花了挺久时间将人哄睡。 看着纪也熟睡的容颜,他靠在床边坐了许久。 近两点,他才从黑暗中起身。 是他亲自开的车,到宜市时不过四点。 他就坐在车上,看着宜市城南警局的大门,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给陈景尧打去电话是三点,对方应该是刚睡,被他闹醒的。 江让没多说,只寥寥几句,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是出了事。 他说的陈景尧应了,不过现在大半夜的,很多事情办起来不方便,陈景尧让他等等,至少等到天亮。 江让好似又慢下来,回了句,“不急。” 曾斯宇是天亮时赶到的。 大概是收了陈景尧的风,平日里嘴巴不把门的人,今天也是格外安静,什么话都没说,只坐到江让车上。 大约九点,陈景尧那辆京市牌照的车拐进小巷,停在江让车子旁边。 男人下车,点根烟,看了江让一眼问道,“你要进吗?” 江让掐了烟头,嗓音哑得快要说不出来。“传给我就行,麻烦了。” 陈景尧眉梢轻扬,有些意外。 不过最终只点下头,“那你等会儿。” 江让点头。 宜市的天气还不错,摆脱了阴雨季,好不容易出了太阳。 这一等,又过了半小时,才看到陈景尧从警局走出来,身后跟着穿制服的两个男人,点头哈腰的,在卖好。 江让的手机滴了两声。 垂眸打开,是陈景尧那边传过来的卷宗,PDF文档,很多页。 再抬头时,陈景尧已经背着光走了过来。 他低头,敲了敲车窗,漫不经心朝江让道,“发你手机上了,这帮老家伙,老子不来就不肯松口。” 江让应声,“嗯,谢了。” 陈景尧嗤了声,“跟我还客气?” 江让低笑声,“改天找你喝酒。” 陈景尧走后,阳光更加肆无忌惮照过来,将原本窒暗的车厢缓缓打亮。 江让眯眼,伸手要点文档,却被曾斯宇一把按住。 “阿让,要不别看了……” 江让没听。 卷宗长,密密麻麻的,还掺杂着许多证词。 就像是将血淋淋的伤口彻底剖开,而他受了迎面痛击。 是“强.奸未遂”四个字眼。 看到定案好像比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更让人难以接受。 还有那些供词,详细到每一步,每一个时间。 时间。 2016年11月24日。 江让怎么可能忘记这一天。 他们分手的这天。 江让锁屏,身子靠向椅背,敛下眸,轻笑声。 须臾,他开口,“以前觉得自己挺像个人,至少爱她没保留。”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哦豁。 顺便推下我们景少的预收—《出格》,感兴趣的宝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下哈。 京圈浪子vs 清冷美人 初见陈景尧那天,城郊刚下过雨。 男人穿了件黑色立领夹克,踩着短靴,指尖猩红,身影落在跑道照明灯下,靠着跑车抽烟。 他桀骜浪荡,身旁有葱白的手给他点烟,他连腰都没弯,就着风,唇角噙笑,任由对方试了一次又一次。 那天林志豪搂着向晚走过去,向男人介绍,“景少,我未婚妻向晚。” 向晚记得陈景尧漫不经心掀眸,神色淡漠疏离,带着笑,说的第一句话是,“向小姐,你好。” 分手后再遇陈景尧,源自向晚的处心积虑。 那晚包厢灯光窒暗,陈景尧坐在主位,并未在意她。 向晚明知他危险凉薄,还是在散场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她看到陈景尧眉眼垂下,躬身时锁骨微张,顽劣的冲她笑,嗓音哑到不行,“想跟我啊?” 他收手,笑意恣肆,“你凭什么?” 事实证明,向晚赌赢了。 这场离经叛道的情爱,始于算计,终于荒诞。 向晚预备抽身时,陈景尧指节微屈,抵住她的脖颈,泛着血红和苍白。他咬过她的侧耳,低声放狠话,“向晚,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再让我看见,我会弄死你。” 向晚还是走了。 后来回京市,向晚出门都是躲着陈景尧走。 某个雨夜,在漆黑的楼道口,她看到男人矜贵的身影靠在老旧的墙皮上,他指尖掐烟,一步步朝她走来。 “跟老子服个软,就那么难?” 第69章 纪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深色窗帘紧拉,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她稍微动了下,牵扯到伤口, 还是觉得有些痛。 下意识伸手摸床边,冰凉的温度, 床单一丝褶皱没有, 看样子江让压根没睡。 纪也直起身,迷糊喊道:“阿让?” 没人应。 她彻底清醒过来。 过了会儿, 只有陆觅敲门,她伸头进来, “姐姐你醒了呀?” 纪也点头。 她看了眼陆觅身后, 还是没见到江让的身影。 陆觅了然, 她走到床边, 朝纪也解释道,“我哥他出去了,说是有事过会儿就回来。” “哦。”纪也应声, 从床上下来。 陆觅连忙伸手扶她,“姐姐别下来了, 一会儿我哥就回来了。他刚才让陈记送了点粥过来, 我拿来你喝点吧。” 纪也笑笑,“没事, 我腿还能动的。” 两人走到客厅, 陆觅给纪也盛碗粥, 放到餐桌上。 她觑眼纪也额头上的青紫, 忍不住嘀咕道, “我哥是半夜走的, 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纪也拿勺子的手微微顿住。 她低头去拿手机, 有些忐忑的给江让发微信:【你在哪里呀?】 江让没回。 其实她是有些怵的,不确定江让是不是还在生气。 又或是,知道了某些事。 思忖的过程中,她想了很多,最多的还是应该怎么和他说。 陆觅见纪也没说话,托着腮继续说道:“我猜肯定是去处理昨天的事了,以我哥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的。” 听了陆觅的话,纪也更加没了胃口,缓缓放下勺子。 陆觅这边说完,转头就接了个工作室的电话。她和纪也打了声招呼,拿上包就出去了。 纪也又在餐厅坐了会儿,才收拾两下起身,把碗拿到厨房去洗。 水龙头开着,水缓缓淌过碗壁。 纪也许久没动,有些慌,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身后倏然有熟悉的气息抵近,骨节分明的手顺势将水关掉。 纪也蓦地转身,她抬眸,看清背后的身影。 “你回来了……” 江让伸手抽出纸巾,帮她把手擦干,皱眉道:“放着就好,不用你洗。” 纪也看他,转身靠到水池边,轻声问,“你去哪儿了?” 她问的小心翼翼。 又像是试探。 江让神情散漫,垂眸轻挑下眉骨,笑道,“纪也,你查岗啊?” 纪也一愣,手抵到大理石台面边,脸跟着红了一圈。 她眼神闪躲,不肯承认,“我才没有。” 江让手臂微屈,将她抱到台面上。额头抵着她的,眼梢扬起,“下次想知道,直接问我就行。” 他身上有烟味,挺浓的。 眼神却格外缱绻温柔,让人忍不住深陷进去。 纪也的手揪住他的衣服边,“真的吗?” 江让低头亲下她的唇,“我骗过你?” 纪也想了下,又摇了摇头。 她抬头朝江让看过去,舔下干涩的唇,有些踌躇,最终还是决定先开口,“关于昨天的事,我……” 江让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他双眸闪烁,打断她,喊了声:“宝贝。” 纪也眼皮跳了下。 他轻叹口气,“这些事,你都不用管,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纪也抠衣摆的手松开,浑身一僵。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还是知道了。 纪也低下头,眼眶干涩温热,就快要掉下来。“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又像在江让心口划刀子。 他扣住她后脑勺,吻了上去。 唇齿交换间,江让舌尖舔舐过她的眼泪,咸湿温凉。 他稍退,看着她紧闭的双眸,哑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他说完,纪也哭得更厉害。 她喉咙口痛痒,咽下哽咽,摇头,“对不起,阿让,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 “只是那件事,那件事过去太久,我不想让你知道,更不想你不开心……” 纪也抹了下眼泪,抬头看他。 “我一直都是个很自我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六年前的那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我以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江让喉结微动,轻轻闭下眼。 他是真的,他妈不是人。 “身边所有人都说,你看,她妈妈就是那样的人,她肯定也是,不然流氓怎么专找她不找别人。” “我穿短裙是错的,我回家晚是错的,好像我每做一件事都已经被添上标签……” 江让抱住她,什么都没说,可手背爆起的青筋,正出卖着他的情绪。 就快要炸。 他贴着她的耳蜗,用极致沉哑的嗓音哄道,“你没有错,宝贝。” 是他的错。 在她最不安,最彷徨的时候,留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纪也的指尖划过他下颌青色的胡渣,有些刺,也有些颓废。 “我不该逃避的,我应该听你解释的。我有想过,如果真的,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我也等不到你回来了……” “阿让,对不起……我就是不够自信所以选择逃避……” “这件事彻底触发了我,我是真的好想你……” 纪也语无伦次起来。 江让眉心轻颤,掐在她腰间的手隐隐有些抖。 所有他想道歉的话,都被她先说了去。 明明最不该道歉的人,因为心底的不安再次被揭开,又变得自卑敏感起来。 可她明明是那么好的小姑娘。 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 江让眸底炙烈,泛着血丝,极致疲倦,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坚定。 “你所有的自信,都由我来补给你,嗯?” 不想再看她哭,让她回忆。 因为知道她连在梦里呼吸都是痛的。 更不想深度去扒开她的伤口,只想尽力抚平,全部抚平。 江让的手臂撑在她两侧,微屈,舌尖抵过她的唇角。 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滚烫无比。 有安抚,有心疼,有自责。 “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需要去听。你很好,也值得被人爱。” “你更不是别人口中说的那样,你有你的闪光点,也足够优秀。” 说着江让轻笑声,神情桀骜,再一次撬开她的牙关,低声道,“不然怎么就把我迷成这样啊?” 纪也顺着他,抬眸,看到他眼神直白。 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想通了。 也跟着笑。 她眼尾藏着一抹艳丽的红,隐隐还挟着水汽。 是的,她爱的那个少年,一直是这般。 恣肆轻狂,热烈直白。 没人应该活在遗憾、自责中。 纪也抬手,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头,轻声道:“那你不要再皱眉了好吗?这样一点也不好看。” 江让退开,轻咬她的下唇,反应得很快,“那怎样好看?” 纪也偏头避开,不给他亲了。 又哭着笑道,“反正这样不好看。” 江让轻嗤声,替她拭干眼泪,将她从料理台上抱下来。 “伤口还痛吗?”他问。 纪也点头,“有点。”说完她又想了下,“痛其实还好,就是不能洗澡,很难受。” 天气还不算凉。 秋老虎反复,有时还燥热得很。 江让睨她,笑容漫不经心的,“求我啊,我可以帮你。” 纪也推开他。 一字一句,硬气道,“我!不!要!” 说完小姑娘转身,准备回卧室。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缓缓勾唇。 就这样,这样就好。 纪也走过客厅时,看到芒果在桌边晃,屁股蹭来蹭去,不太雅观。 她转身,朝江让道,“你还不带它去绝育吗?这都第二回 了。” 江让勾唇,“预约了下周。” 纪也点头,想了下:“那反正我也请假了,要不我带它去吧。” 江让走过来,半躬身。 他伸手摸两下芒果的下巴,然后抬起头,狭长的眼眸带着兴味,朝纪也回了句:“行啊,芒果妈。” 空气中一阵湿黏。 还有陡然升高的温度。 纪也耳根倏红,嗖一下转身回了卧室。 - 因为腰间的伤,纪也不得已请了两周的假。 这段时间,她每天不是窝在床上追剧,就是吃各种江让订的餐食。 这天晚上上称,纪也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胖了两斤。 她恹恹的,从电子称上下来,朝沙发上一躺。 很不高兴。 江让从阳台上打完电话,进屋就看见小姑娘兴致不高,堵着气,没看自己。 他上前,揽过她的肩膀,往怀里带。 “怎么了?嘴巴撅得比天还高?” 纪也伸手拧下他的腰,偏头道,“你明天别让你助理再来给我送餐了。” 江让的视线还落在手机邮箱上,闻言他抬眸,轻挑下眉骨,“为什么?” “再这么吃下去我都胖了。” 江让将手机锁屏,低头觑她,“没觉得。” 纪也从她怀里钻出来,看了眼日历,“团里新舞剧还有两个月就要上的,我这次请假本来就很耽误进度,你就别再喂我了。” 江让轻嗤,“胖两斤还能看出来?” 她都瘦的快没了。 纪也起身,知道跟他说不通,索性不讲了,“我去洗澡了。” “要我帮你吗?”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腰间,有些炙热露.骨,隐隐还裹挟着几分笑意。 前几日纪也都只是勉强擦了擦身,今天是实在忍不了。 怎么都得洗一下。 顺着江让的眼神,纪也蓦地局促起来,闷声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江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视线重新落回到手机上。 可真到了浴室,纪也才发现—— 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 她的伤口在腰后,包着纱布,不能碰水。手上动作又不敢太大,洗起来还是很吃力。 手举的,时间一长胳膊都酸了。 纪也无奈,只好草草冲了下,泄气地关上花洒。 正准备穿浴袍时,没想到江让会在这个时候进来。 男人神情闲散,洗了下手,冲他挑眉,“这么快?” 纪也明显顿住,“就随便冲下就好了,我不方便……” 她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淋浴门被拉开。 纪也吓了一跳,连忙将浴袍兜在身上。 她脸红了个透,问他,“你干嘛呀?” 江让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外,勾唇,眼神落在她后背肩胛骨,抬了抬下巴。 “你背上的沐浴露没冲干净。” “那,那你出去,我自己会洗。”纪也轻声催促他。 江让却是伸手,松开袖口,又扯了下衣领。 纪也捏着浴袍的手紧了紧,面上很热,有些抵挡不了男.色。语气轻颤,“你,你干什么?” 江让接过花洒,挑开热水按钮,他黑眸幽邃炽沉。 “别浪费时间了,我帮你。” “我不要……” 纪也是真害怕。 他对她向来没什么自制力的,在浴室里胡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次她的背贴在冰凉的瓷砖,又被迫由他带着,换各种方式。 第二天起来浑身都像被拆了似的,连骶骨都是痛的。 江让掀眸,扫过她腰间的伤口,“伤着,我还不至于当畜生。” 纪也头低了下。 心想,你疯的还少吗? 不过她洗的确实有些难受,很不舒服,听了他的保证便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 “那你帮我冲干净就好。” 江让随意“昂”了声。 五分钟过去,纪也的脸已经红得能掐出水来。 只因他指尖放肆,不仅落在一处,而是四处。 纪也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 可分明是煎熬的,肌肤传来的触感混着酥痒,令她止不住闷哼一声。 谁知声音到了嗓子口,又变了个调。 “……” 江让的力气也明显在这道声音下,变重了几分。 纪也偏头,不敢转身,快速问他,“还没好吗?” “转过来,前面也有沾到泡沫。”身后的人沉声道。 “……” 荒唐肆意,又是一片狼籍。 纪也脸上的温度再也没下来过,反而越来越红。一直连到耳垂、脖颈。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狎昵的气味,弥漫在浴室间。 她最后有看到,江让手臂轻抬,有水渍淌过他的指尖,又缓缓滴落下来。 男人唇角带笑,眸底闪过慵懒戏谑,冲她勾唇,“谁的啊?” 纪也推他—— 真是信了他的鬼! - 又一个周二。 是江让给芒果预约做绝育的日子。 纪也把芒果放进猫包,带了提早准备的手术服和伊丽莎白圈。 刚要出门,就接到江让的电话。 “出门了吗?” 纪也拎上猫包回道,“正准备出门,怎么啦?” 江让那头声音轻,隐约还有文件翻过的声音。“你有伤不方便开车,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 纪也应了下来,又顺口问:“好。你今天几点下班,回来吃饭吗?” “晚上有个应酬,会晚,你自己早点睡。” “好吧,那你少喝点酒。” “知道了。” 挂电话时,陆觅正巧回来。 她见纪也拿着猫包,睁大眼睛问:“姐姐带芒果去哪儿?” “哦,你哥给它约了绝育手术,我正好有空,就带它过去。” 陆觅听完却哼笑,“那江让可真挺坏的。” 纪也抬眸,有些不解,“怎么啦?” “姐姐不知道了吧,猫都是很记仇的,今天你带它去做绝育,做完它就会恨你了。江让喊你去,不就是故意的嘛。” 纪也见陆觅说的头头是道,“不会吧?” 绝育这事是纪也主动揽过来的,也不能算是江让主动。 “算了,谁叫我好心呢,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吧。”陆觅挥挥手,正义凛然道。 反正她今后也不会和芒果生活在一起。 就这样,两人一块儿出门,坐上车。 去宠物医院的路上,陆觅好奇地问纪也,“姐姐有给我哥准备礼物吗?” 纪也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会吧,下个月江让过生日啊,姐姐不会忘了吧?” 纪也这才想起来,他生日确实要到了。 “没忘,就是礼物还没买。” 陆觅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凑到纪也面前,“反正芒果做手术也需要时间,我可以抽空陪姐姐逛逛呢。” “真的吗?”纪也问。 那再好不过了,她也不知道该给江让送什么。 两人将芒果送到宠物医院,做完检查后签字。 陆觅甚至还很浮夸的跟医生一起演了场“生离死别”的戏码,演完后芒果才被抱进手术室。 医生说麻药起码要两三个小时才能过,让她们到四点来接。 陆觅就带着纪也到了附近最大的商场。 一楼整层都是一线奢侈品牌,陆觅轻车熟路,带着纪也一家一家逛,边走还边出馊主意。 “姐姐其实也不用花那么多心思。” 纪也抬眸看她,“啊?什么意思?” 陆觅坏笑声,凑到她耳边,“姐姐只要把衣服脱了坐到我哥怀里,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她的声音娇俏,又说着露骨的浑话。 纪也脸红的不行,伸手推她,“说什么啊?” 陆觅挑下眉,“事实么,我也没说错啊。” 这些日子,江让已经不止一次暗示她赶紧搬出去。 为的什么,傻子都知道。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还是懂的。 陆觅不再逗她,“要不然看看领夹呗,这个牌子还不错。” 纪也点头,跟上她的脚步。 她眼光其实很好,只扫了几眼,便挑了好几个款式出来,拿在手上对比起来。 刚想和陆觅商量,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争吵声。 “这两款包我之前才从你们店里拿的,没背过,我现在想退,为什么不行?” 纪也皱下眉,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她转身看过去,果然看到站在包柜前的任蔓。 导购员脸上有些不耐烦,但仍旧和她解释,“任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家的包没有质量问题,是不退不换的。” 说完她尴尬笑笑,“您在我们店消费那么多次,应该是知道的。” 任蔓妆容有些垮,看着就是没休息好。 她脸上表情尴尬,语气却强硬,“你也说了我在你们家消费很多次,我现在只想退货,不行吗?” 导购员表情难看起来。 “要不您送到二手店去问问,这个品相还是能卖个好价的。” “你什么意思……” 那边仍旧争论不休,惹人注目。 陆觅见状转身,嗤笑道:“任蔓现在真是脸都不要了,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 纪也垂眸,没应声,目光重新落回到柜台上。 陆觅继续道,“听说她家倒了,欠了一屁股债,讨债的天天上门要债,就差把她抬走。” “她爸也被气的中风了,她现在在圈子里拼命置换二手奢侈品,都是低价出,应该是缺钱缺的厉害。” 纪也手落下,语气很轻,“过惯了好日子,肯定接受不了穷困潦倒的生活。人都是这样。” “那也是她活该,缠着我哥那么多年,简直是痴人说梦。” 陆觅知道任蔓做的那些事,对她很不齿。 纪也敛眸,掩下情绪,开口打断她,“觅觅,这个怎么样?” 陆觅看过来,点头,“好看,挺适合我哥的。” 话题成功被纪也带过。 她让导购员打包结账,就拉着陆觅走了出去。 走时,任蔓还在吵。 纪也看到有商场保安走了过来,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大抵不过是以任蔓受辱告终。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第70章 纪也和陆觅从商场二楼下来的时候, 正巧有路过内衣店。 陆觅二话不说把纪也拉进去,选了好几套。 纪也害羞,不肯选。最后还是陆觅自掏腰包, 直接买下其中一套送给她。 纪也脸烧得红,提着袋子, 连指尖都变得滚烫起来。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觅斜眼觑她, 打趣道,“姐姐怎么跟江让这么久, 还这么纯情啊?” “我哪有。”纪也反驳道,“就是, 就是这个款式太露了……” 还不如不穿呢。 作为一个接受过西方教育的女孩, 这点尺度对陆觅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 “姐姐不觉得很纯欲风吗?相信我, 江让肯定会喜欢的。”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抗拒这种小小的情趣吧。 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个大美人。 听陆觅说这种话, 纪也总觉得怪怪的。 她索性闭口了。 两人从商场出来,去宠物医院接做完手术的芒果,就回了家。 陆觅已经好几天没住在家里了, 今天自然也很老实,收拾了几件衣服, 就去工作室了。 纪也盯着芒果, 见它麻药劲刚过,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有些心疼。 她拿手机拍了一段视频, 发给江让。 JY:【它好可怜啊】 江让那头并没有回。 纪也想起来他说晚上有应酬的, 就没再打扰他。 她守在芒果身边, 给它喂了点水, 又开了它最喜欢的罐头, 不过芒果都没吃。 应该是痛的。 一直到十一点。 纪也看到芒果终于喝了水, 才安心去浴室洗澡,准备睡觉。 做完一系列护肤,抹完身体乳,她刚要上床,就传来敲门声。 她系好睡袍,走到门口看。 透过猫眼,先看到的是江让的助理,随即是明显有些醉了的男人。 纪也忙不迭开门,看过去。 “纪小姐,打扰了。”张特助恭敬有礼,和纪也打招呼。 纪也微微蹙眉,问他,“怎么喝这么多?” 就这样站着,她都能闻到江让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不难闻,但显然喝了不少。 张特助把几乎站不稳的江让扶到沙发上,转身道,“今晚的合作商和江总关系还不错,就多劝了两杯。” 纪也半蹲,只见江让黑眸轻眯,眼神迷离,睁开眼看她。 她不好意思道,“张特助,麻烦你帮我把他扶到卧室好吗?” 江让醉得厉害,喝醉的人身子更加沉,纪也没这个力气搬他,只好再次麻烦助理。 张特助应了。 他把江让送到卧室,跟纪也打声招呼,就走了。 纪也走进卧室,看了眼躺在床上,衣衫凌乱的男人,轻叹口气。 她躬身,上前帮他脱鞋。 须臾,又倾身去触他的侧脸,“阿让,难受吗?要不要喝水?” 江让拧下眉,偏头低喃声,“没事……” 还能回答。 看来是还没醉得不省人事。 纪也起身,去洗手间拧了块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她见他眉眼紧闭,忍不住抱怨道:“明知道自己胃不好,怎么还喝这么多啊?” 卧室昏黄的灯光,映衬着江让的侧脸,俊隽深邃。他那双黑眸微睁,轻眯下,泛着深邃的光,又像是碎影打在纪也心头。 只听到他闷哼声,轻笑道,“小姑娘记性挺好啊。” 纪也一愣。 没想到他听见了。 他胃不好这事,她六年前就知道,也一直记在心上的。 陡然被江让提起,纪也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脸一红,想再去顺把毛巾,却被江让轻轻拉回,顺势跌进了他怀里。 纪也低叫一声。 她抬眸,就对上男人那双性感迷离的双眸。 “你没醉啊?”她下巴抵在他胸口,轻声问。 江让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扣住她,轻佻道,“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那刚才还装什么,你故意的……” 还伙同助理一块儿演戏。 蔫坏。 纪也这才反应过来。 他酒量没那么差的,怎么可能连路都走不了。 江让轻笑,笑意闷在胸腔,微微轻颤,“反应还挺快。” 微醺的男人,模样要比平日更加慵懒随性,连眼神也更灼热起来。 他指尖绕过她的头发,一拉一拽,轻声问:“今天下午去恒隆了?” 纪也微怔。 随即想到他派了司机来,肯定会知道她的动向的。 她点头,随意答道,“就随便逛了下。” 江让:“买什么了?” 他这么问,又让纪也想到陆觅送她的那套衣服,脸颊不自觉红了起来。 感觉有些别扭,纪也垂眸,“没买什么,就是打发下时间。” 江让没深究。 纪也庆幸,好在她刚回家就把那个袋子塞到了衣帽间的柜子里。 她推下他,嫌弃道,“既然没醉,就去洗澡,一股烟酒味,难闻死了。” 江让却凑上来,呼吸滚烫,下巴蹭她的鼻尖。他嗓音喑哑,沉到极致,说的话更浑。 “真难闻?平时不总说最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有些话,情到浓处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突然被他翻出来,纪也觉得羞耻极了。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我看你是真醉了……” 江让轻笑声,直起身,捏了捏眉心。 看上去是真有几分醉意。 “我去帮你放水,你自己拿衣服。”纪也跟着起身,走进浴室。 水打热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一直传到屋外。 纪也转身,发现江让还没进来。 她走出去,绕了一圈,发现他人还在衣帽间。 “水好了,你在干什么呀?”纪也走上前问道。 江让侧过身。 纪也垂眸,看到他手上拿着的,就是那个今天下午陆觅给她买的内衣袋子。 纪也只觉得,顿时五雷轰顶。 天呐,她明明藏在最下面的,为什么这个东西还会出现在江让手上? 只见男人轻挑眉,漫不经心勾唇,“没想到啊宝贝,你这么会玩?” 那两根细带子,就勾在江让的指尖,摇摇欲坠。 纪也脸唰得红了,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 她上前,一把扯过,胡乱塞到衣柜里。 “不是你想的这样……” 可纪也发现她再怎么解释好像也是无用功。 江让那道目光更是灼热迷离,醉意更深了。 “不换吗学妹?” 话音落下,某些人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绯红。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陆觅给她选的是套学院风的校服,很纯.欲又很大胆。 纪也哪敢在他喝多的时候搞这些。 她伸手将他推进浴室,“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的。” 江让似乎还有些不舍得,脚步极慢,转头扯她的手臂。 卧室的窗帘还没拉上,街角的霓虹灯反射进来,有光影浮动在两人脸上。 江让的声音轻,就贴在她耳边,沉声问:“伤口好了吗?” 纪也一愣,点点头。 “昨天下午去换药的时候医生说差不多愈合了的。” 她回答的时候,还没多想。 直到几秒后,她才意识到不对。 纪也抬眸,果然看到江让那双占有欲,侵略性极强的双眼。 下一秒,就听到他说,“换给我看,宝贝。” - 今晚这场雨,因为纪也的妥协下得格外久。 纯白色的上衣裹挟着透明的光,若隐若现,又好像一点影子不透。 原本勾在江让手上的两根细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就落在地板上。 纪也大概骂了陆觅不下五次。 每一次都比上一次骂的更深刻。 而眼前的男人总有能力让她为之疯狂。 喝了酒的江让要比平日里看上去更硬朗些,眉眼轮廓深刻,是典型的浓颜系。他不笑时,唇角拉平,狂拽禁欲到不行。可他勾着笑时,漫不经心的模样又分外浪荡勾人。 而纪也发现,不论是哪种,她都好爱。 江让动情时,似乎是又想到了六年前,在舞蹈学院的天台。 那天是舞蹈系的文艺汇演,纪也和武一涛当晚合作的大双,迎来了不少人的惊叹。 江让清楚的记得,纪也穿着芭蕾舞裙,而武一涛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腰,抬腿转了好多圈。 两人靠得近,转动时纪也的裙摆划过男生的腿,看上去又分外亲昵。 当晚结束,江让就把纪也拉到了天台。 天台顶的风格外大,吹的少年上衣鼓晃。而少女的芭蕾舞裙已经换下,穿的也是像今晚这样的纯欲套装,白色短款翻领上衣和黑色百褶裙裤。 那天他嫉妒的发了疯,将她抵在门板上亲了又亲。 她的腿侧被沾满印记,而江让则咬着她的唇角,轻声说,“还跳吗?” 纪也当时点头,回得坚定,“跳。” 江让气的不行,又用了劲,“纪也,我看你就是欠的。” 现在回想起来,江让才明白。 他不是不喜欢她跳舞。 也不是不喜欢她跟别的男人跳舞。 是不喜欢她穿成那样跟别的男人跳舞。 为这事儿,纪也和他争论过。 她要他尊重文化,后来他有慢慢接受。 可今天看到她的模样,江让发现自己好像又有些后悔了。 啧,看来善变的不止是女人。 男人也是。 - 两周假期转瞬即逝,纪也正式销了假。 要重新开始赶进度,她基本早出晚归,有时回的比江让还晚。 一天午休,她接了个陌生电话。 是南城公安的。 对方告诉她,她和华强的案子,恐怕要结案了。 纪也当时还有些愣,后来在电话里警察告诉她,说是华强死了。 死在羁押他的牢里。 只因和他一同被羁押的人里面,其中有个是他的死对头。 两人在牢里斗殴,华强是被对方硬生生打死的。 脑袋磕在硬物上,当场没了气。 人死了,对方问她,案子还需不需要走正常流程。 纪也虽然觉得震惊,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她说了两句,表明态度后,就挂了电话。 不管怎么样,坏人终遭天谴,这个消息莫名让纪也心头明朗起来。 南城的天也好似在这一瞬间艳阳高照,所有的乌云尽数退散,剩下的都是好春.光。 挂完公安的电话,纪也又接到梁玲的电话。 老生常谈那些,她甚至听倦了。 纪也等粱玲说完,才轻叹口气,对梁玲道,“妈,我真有男朋友了,这次中秋,我带他一起回来,行吗?” 梁玲彻底没话说。 最后只撂下一句,“那我等你。” 纪也看着熄灭的屏幕,思忖片刻,给江让发了条微信过去:【江总,中秋有约了吗,要跟我回去见家长吗?】, 作者有话说: 上章有修改新增。 求评论的一天,呵女人们都变了心,心都野去哪个大大那了!! 第71章 发完消息, 看着那行字,纪也还是有些忐忑的。 而且直到她天黑走出排练厅,江让都没回。 纪也想了下, 她是不是太直接了,或许江让根本就还没想好。 正当她苦恼时, 邱恬的电话打了进来。 邱恬:“小也, 下班了吗?” 纪也看了眼时间,回道, “嗯,准备下班了, 怎么啦?” 邱恬叹口气, “有没有时间出来陪我喝两杯啊?” 纪也一想, 江让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应下了。 两人约在一家创意酒吧,相对清静一些, 也适合聊天。 酒吧门口霓虹闪耀,人影憧憧。 甫一走进去, 里头放着轻快的音乐。灯光昏暗, 不过纪也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邱恬。 光影细碎,她坐的位置头顶上有盏五彩的射灯。 邱恬已经一个人喝起来了。 纪也坐到她对面, 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了呀, 一个人喝闷酒?” 邱恬抬头看她, “你来啦……” 纪也看她情绪确实不太好, 忍不住猜测起来。 “到底怎么啦?你和曾斯宇, 还没好啊?” 邱恬有些苦闷, 又喝口酒, 才轻声回道:“我还是没想好,小也,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啊?” 纪也有些无语,“那我哪知道你啊……” 邱恬抬头看向纪也。 “那你和江让在一起时,是什么感觉啊?会一直想跟他在一起吗?” 纪也垂眸,放下水杯。 她又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江让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她有些不在状态,不过感受到邱恬盯着她的眼神,显然在等她的答案。 她垂眸,认真思忖几秒。 酒吧的歌也切换到了《呼吸决定》。 纪也听到直白暧昧的歌词唱着,她朝邱恬望去,略带情绪地点下头。 她说,“喜欢他的话,就会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啊。” 就像她想把他带回家一样。 纪也想了下,“过去是现在也是。不过我以前太胆小了,总怕他会嫌我烦。” 上学那会儿和江让在一起,是她主动表白的。 主动权不在她手上。 后来的恋爱过程中,也是江让更加强势一些。纪也性子软,总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但不管怎么样,是哪种相处模式,唯一不变的都是想和对方在一起的那颗心。 好比刚回国那段时间,她和他相互折磨,试探,拉扯,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心底的爱意,重新在一起。 无关我付出多一些,还是你吃亏多一点。 邱恬轻笑声,捏了下她的手,“你是太胆小了。” 说着她又给自己添酒,“你知道吗,之前我们几个在宿舍的时候就打过赌,你会跟江让走到最后的。” 纪也手一顿。 玻璃杯氤氲出绚烂的紫色,映衬着纪也纯媚的脸颊,和那抹潋滟的唇色。只涂了一层薄薄的唇釉,泛着光,却魅惑至极。 邱恬自顾自说道,“你自己可能从来没发现过,他看你的眼神。” 这话不止邱恬对她说过,甚至连于思凯也有说过。 只是他说的更露骨罢了。 说起江让,纪也又想到那条石沉大海的微信。 她抬眸,不想再聊他,漫不经心问:“所以呢,这和你跟曾斯宇的事,有什么关系?” 邱恬颇为苦恼,托着腮,“他问我要不要在一起。” “那很好啊。” “可是我只想跟他上床……” “……” 一来一回。 纪也懂了。 邱恬和曾斯宇两个,一个想谈情,一个却只想逞欲。 纪也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邱恬:“小也,我这样是不是挺贱的。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但是想到要和他一直在一起,我又觉得是件挺可怕的事。” “平时和他逗嘴就很生气了,要是天天面对她,我肯定会早死的。” 原来纪也一直觉得,邱恬会是个恋爱脑。 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最简单的那个。 纪也索性也不劝了:“既然不知道怎么办,那就遵从本心吧。” 她说完,有侍应生端了杯酒过来,说是隔壁桌的男士请她喝的。 她直接拒绝了。 邱恬骂骂咧咧:“他不同意,他说我这是耍、流、氓!” 纪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我都快烦死了,他不愿意就算呗,关键他还不准我接触别人,他凭什么呀?” “那你是挺渣的。” 两个女生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等江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纪也看了眼手机屏幕,还是起身走到相对安静的地方。 电话接通时,纪也的语气不太好,“干嘛?” 江让那头似乎是顿了下,“在哪儿?” 纪也还没回答,她身边就走近一个陌生男人。男人应该是观察了她挺久的,说要请她喝酒。 江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些沉哑和不耐,“到底在哪儿?” 纪也侧身避开陌生人,说了个酒吧名字。 她听到江让快速说了句:“在那等我。” 挂完电话,纪也心里反而更堵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回信息也就算了,还绝口不提那件事。 不想去就直说呗。 干嘛要这样吊着。 走回去,纪也发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坐个陌生男人,正在和邱恬聊天。 而邱恬脸上带笑,抬眸朝她看过来,甚至还扬了扬眉稍。 纪也好像有一点懂曾斯宇的感受了。 她在邱恬身边坐下,男人也有些诧异,问邱恬,“你朋友啊?” 邱恬点头,“对。” 这种关系,也没必要做自我介绍。 不过男人还挺健谈的,也没对邱恬劝酒,反而幽默体贴。和邱恬聊的很好。 江让到店时,就看到纪也托腮,倚着桌沿在发呆。 他身影笼罩在灯光下,颀长挺阔。 最终没上前,只垂眸给纪也发了条微信:【出来。】 纪也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没回。 甚至还晾了江让好一会儿,才拿起包,对邱恬说,“我先走了。” 邱恬和对方聊得热火朝天,也没心思管她。 两人打了声招呼,纪也才慢慢走出去。 - 江让靠着车身,低头,是第八次看腕表。 距离他给纪也发微信的时间,已经过去四十五分钟。 他耐心告急,正准备亲自进去抓人的时候,抬头就看到纪也慢吞吞走出来。 小姑娘脸上表情淡,看见他也没打招呼,径直往车边走。 江让直起身,顺手拉过她的手臂,“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刚电话里语气就不对。 现在还故意让他等这么久。 江让不傻。 瞧瞧,这话说的。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纪也反而更气了。 她笑了下,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江总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得罪我啊?” 话音落下,纪也听到江让轻叹口气。 纪也又被气到。 她还没叹气呢,他倒是先叹上了。 凭什么啊。 所以她二话没说,伸手拉开车后座的门。 可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又被江让给扯住。 “坐前面。” 今天是他自己开的车,没让司机送。 纪也看他,“我今天就想坐后面。” 江让目光灼灼,反而淡定下来。他双手抱胸,漫不经心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吵?那也行。” 纪也闻言,目光偏开。 酒吧街上人挺多的,江让这辆豪车就张扬的停靠在路边,本来就很惹人注目。再加上两人长相打眼,又像是在闹矛盾,基本上四周的人都在看他们。 纪也一愣。 最终迫于形势,还是拉开了副驾的门。 江让跟着上车,车子点火启动,很快就开了出去。 一路上纪也都没说话,偏头看着车窗外。 江让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去要牵她的手,却被纪也避开了。 在江让的印象里,除了他们分手的这段时间,纪也都很少对自己冷脸。 她脾气软,还有些温吞,大多时候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所以这还是江让头一回见她对自己生气。 他竟然觉得好玩,又伸手要去够,这回是直接被纪也推开了。 前面路口是红灯,车缓缓停下来。 路灯昏黄又明亮,街边的光影影绰绰,打在纪也的侧脸上,就像炸毛的芒果一样,很可爱。 江让开口问,“你到底在气什么?” 纪也扭头,“你今天很忙吗?” 陡然听她这样问,江让微怔,似乎是想了下,“下午有个会,一直从两点开到现在。” 两点。 纪也想了下,自己也差不多是两点给他发的信息。 但是这不是重点。 难道他下班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没看微信吗?还是说刚才让自己出来的时候,没看到。 “我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你如果不想去的话,也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我不会勉强你。” 江让:“?” 他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漏看了她的消息,又跟着说: “下午会议的时候,我手机一直在助理那。你给我发什么了?” 需要气成这样? “没什么,没看到就算了。” 如果现在还能撤回。 纪也恨不得把那条微信给撤了。 江让听了她的回答,没应声。 却在无形中加快了车速。 明明需要半小时的车程,江让愣是在十五分钟就开到了。 纪也径直上楼,打开自己家门,这回是真被江让扯住了。 “不去我那?” “累了,我要早点睡了,就不打扰了。” 自从出了华强那档事后,纪也基本都是睡在江让那边。自己的房子已经好多天没待过了,只偶尔回来拿些衣物。 见她要关门,江让顺势挤进去。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和她的对话框,指尖轻轻上滑。 果然在最近消息里看到了一条自己没看到过的消息。 他的视线落在“见家长”三个字上,也终于明白今晚纪也为什么会生气的原因。 他轻笑,笑声愉悦,闷在胸腔上下起伏,“是真没看到,你约我见家长。” 大约是会议时张特助替他点了,又忘记告诉他。 他嗓音喑哑,含着笑,又格外性感。 “见家长”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兴味和戏谑。 纪也脸颊倏红:“现在我手动撤回,你就当没收到。” 说完她转身往卧室去,江让也跟上去。 “手动无效。”说着他从身后抱住她。 纪也的背抵在过道墙上,江让指尖掐过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他笑意明显,浪荡轻浮,贴到她耳边:“这么急着要给我名分啊?” 纪也挣扎下,连耳根都红透了,“江让,你少自以为是了。” “哦,那怎么我没回消息你那么生气?” 江让眼角噙着笑,盯着她看。指尖微屈,捏上她的虎口,反剪而上。 分明都快气成河豚了,还嘴硬。 “纪也,我怎么才发现你嘴这么硬,嗯?明明其他地方软的不行。” 纪也浑身轻颤。 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能整出浑话来。 可她的手被擒住,只好动腿踢他。又无能为力。 “你松开,不想跟你讲了。” “不想跟我讲是又想冷战?”江让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说好吵架不隔夜的,跟我发脾气可以,但起码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吧?” 纪也是属于一有事就喜欢冷战的性格。 这点很不好。 “我没有发脾气。”她抬眸看他,“就是看你没回,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江让眼神紧锁住她。 纪也偏头,“哎呀,你好烦啊!” 这次再推他,总算推动了。 不过江让还是跟着她走了进来。 纪也从柜子里翻出睡衣,又往外走,边走边下逐客令,“我要洗澡睡觉了,你可以走了……” 话还没说完,江让应该是懒得再和她争论这些,直接一把将她抱起来,扛在肩上,走回了卧室。 直到后背落在床上,纪也要起身,又被江让抵回来。 卧室顶上的照明灯朦胧,窗外风声四起。而男人那双黑眸幽邃深沉,灼烧着纪也的脸颊和心尖。 他身影落下来,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床上都是你的味道,你让老子回去怎么睡?” 纪也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衬衫外套已经落地,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蕾丝吊带。 她挣扎两下,无果。 江让好似掌握着她的命门,又贴过来,动作更加放肆。 纪也无力招架。 他的唇轻吻上来,带了些烟草味,和湿濡的触感。有点凉,又很滚烫。舌尖勾过唇,咬着唇珠,轻声道,“现在这个名分,还给吗?” “不……”纪也下意识开口。 又被江让给堵了回去。 他舌尖横扫,将她要说的话尽数吞掉,“给吗?” 这话一语双关。 江让最终没等来纪也的回答,可她拱起的身体,和搭到她耳侧的手,便是最好的回应。 “我的都给你。”意识模糊间,她听到他说。 朦胧不清时,纪也睁开眼,看到头顶迷离的灯光炫影,在微微颤动。她觉得晕,而后又重重闭上,最后整个身影都落在江让的黑眸间。 而这夜,有人欢喜有人忧。 张特助临睡前,放在一旁的手机滴滴响了两下。 他条件反射拿起来看一眼,生怕是江让临时给他安排任务。 结果没想到,微信是江让发来的,发的话却是—— 江总:【这个季度奖金扣了。】 作者有话说: 啧,小情侣吵架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还是要读者宝贝评论才会好的一天! 第72章 临近中秋节, 纪也又莫名紧张起来。 这样的紧张情绪,大致体现在排练时频频走神、忘动作,还有在和江让聊天时, 前言不搭后语的敷衍。 中秋节前一晚,江让终于忍不住, 逮住要去洗澡的小姑娘。 他捏着她的手腕, 轻声问:“工作很累吗?” 纪也一愣,坐回到沙发边。她眼睫低垂, 指尖摩挲着沙发边,有些别扭道:“我就是有点紧张……” 江让挑眉, “你是不是搞反了, 该紧张的人应该是我吧?” 纪也索性挤到他旁边。 她双膝微屈, 下颌靠在膝盖间, 偏头说,“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们家的情况?” 江让漫不经心掀眸,目光落到电视上。 像是在等她开口。 “我妈和我继父, 感情算不上好,就勉强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吧。我继父, 对我不是很亲热, 但也算不上坏,只是……” 江让朝她看过来, 等她的下文。 纪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关系, 又觉得自己的原生家庭太复杂了, 多少有些自卑。 “算了, 去了再说吧。” 说完她直起身要走, 却被江让扯住。 “你在担心我, 还是担心自己?” 纪也垂眸。 其实都有。 她把他带回去, 又怕他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重视。 纪也自尊心强,尤其面对江让的事,总是还有发自内心的脆弱。 而这些脆弱的一面,纪也不想让他看到。 见她不说话,江让掐了下她的脸,“不要多想。” 纪也的脸颊在他掌心停留一会儿,才点点头。 翌日,两人直接从南城出发,开车到的宜市。 出发前纪也看了江让一眼。发现他今天没穿西装,一件黑色冲锋夹克外套,黑色长裤搭短靴。干净利落,反倒又衬托出几分少年感来。 梁玲的电话在路上就打了过来。 “到哪了?不会还没出发吧?” 安静的车厢,只有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江让拿着手机,双腿微敞,在顺邮件。 “……” 他是真不紧张啊。 纪也回神,“在路上了,这不还早嘛。” 梁玲顿了下,听她这头没声音,又问:“男朋友来了吧?你要是一个人回来忽悠我的,现在就可以调头了。” “哎呀,在在在,不跟你说了,待会儿见。” 纪也挂完电话转头,看到江让骨节分明的手点着屏幕,冷白皮晃眼。 好像由始至终紧张的都只有她。 两个小时不到,车子缓缓开进小区,停在小区主干道旁,离粮油店不远的地方。 纪也下车后才发现,江让准备了不少东西。 有给梁玲的补品,也有给季青松的烟酒,光那几瓶年份较大的茅台,就够季青松傻眼了。 纪也笑他,“其实不用这么铺张的,我相信我妈会喜欢你的。” 江让却是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淡淡道,“不见得。” 纪也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块儿往前走。 路上有邻居跟她打招呼,眼神却都落在江让身上。 她疏离的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梁玲估计守在窗户边偷看来着,早早就开了门,纪也牵着江让进屋时,她人就在门口。 “妈,我回来了。” 梁玲先是看她一眼,随即越过她,朝身后的人看过去。 在看清江让的脸时,梁玲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滞。很浅淡,也很明显。 明显到江让拎着东西的指尖微屈。 不过他还是很有礼貌地朝梁玲点点头,喊了声,“阿姨您好,我是江让。” 纪也没抬头,也没发现两人之间那点心思。她半蹲着,给江让找拖鞋。 很快她从柜子下面拿了双看上去比较新的男士拖鞋,放到江让身前,抬眸朝他笑。 梁玲看见纪也这样,下意识撇唇,轻声道:“进来吧。” 季青松在客厅,见他们进来,也象征性站起身。 纪也向他介绍,“季叔,这是江让。” 江让将手上的烟酒递过去,朝季青松点点头,“您好打扰了。” 季青松大约没想到纪也会带一个这么出色的男人回来,一时有些愣怔。 他接过江让手上的东西,点头道,“坐吧。” 一时间,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江让年纪轻,气场强势凛然,他坐在沙发上,分明已经很克制礼貌,却仍旧抵挡不住上位者的矜贵和倨傲。 季青松不太自在,朝纪也道,“你们看会儿电视,我去看看你妈今天做什么菜。” 他走后,纪也也暗自松一口气。 她朝江让看过去,凑过去轻声道,“你要是觉得不自在,下午我带你出去逛逛,好吗?” 江让垂眸,指尖捏着她的手,失笑道,“这才刚来呢宝贝。” 纪也嘟下唇,她只是不想他憋着。 梁玲从厨房过来,手上拿着果盘,往茶几上搁。 她不是第一次见江让。 不过六年过去了,眼前的人已经从少年变成了成熟男人,甚至比原来更加英俊周正。而自己女儿坐在他身边,竟也般配得很。 两人拉着手,江让没说话,却又像是无形在对她宣告着什么。 梁玲想,爱情或许就是宿命。 兜兜转转,纪也还是要和他走在一起。 “吃点水果吧,喝茶吗?” 江让看向梁玲,轻声道,“谢谢阿姨,不用了。” 梁玲却是对纪也说:“小也,厨房有明前茶,你问下你季叔,去泡一杯来。” 纪也抬眸,“他说不喝的。” 梁玲恨铁不成钢。 她还能吃了他吗? 江让见状,拍了拍纪也的手,“去给我泡一杯吧,听说宜市的茶很有名。” 纪也皱眉,搞不懂他们俩要说什么,还非要背着自己。 她最终妥协起身,往厨房去。 江让抬眸,直视梁玲。他眸光淡漠,又有几分从容。 梁玲将果盘推到他面前,语气有些不爽:“看我姑娘护你都护成什么样了。” 江让闻言失笑,“她是很可爱。” 明明自己是最委屈的那个。 又事事为别人着想。 或许是在这个家过的太压抑,她一点也不想江让有机会感受。 梁玲看他,“我还是和之前的想法一样,你们不合适。” 厨房传来水烧开的声音,还有季青松起油锅的噪音,纪也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两句。 江让想到六年前,知道纪也出国后,他有来过一趟宜市。 也见到了梁玲。 他记得很清楚,梁玲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就是你们不合适。 那是个雨夜,江让亲自开的车。到宜市时已经八点半,他那辆黑色保时捷就明晃晃停在纪也家门口。 第一眼见到梁玲,江让才知道纪也为什么会生得这么好。 她和梁玲很像,只不过梁玲比起纪也,要多了几分韵味和艳丽。 当时梁玲开门见山,说的话和今天一模一样。 可江让的心情,和六年前已经截然不同。 “既然六年前就分手了,就证明我的话是对的。” 对梁玲来说,纪也是她独自带大的。 而让她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是作为母亲的愧疚。 行差一步,最终受伤最重的,还是纪也。 “既然你今天来了,那么自然也看到了,我们的家庭生活是怎样的。你和小也的家庭环境相去甚远,对她来说,你不是最好的选择。” 江让的目光从厨房收回来,他敛眸,沉声道:“那您认为她应该选择一个怎样的人?是您给她安排的那些相亲对象?那些人就能护住她,不给她受委屈了吗?” 陡然被反问,梁玲微怔。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你很优秀,可就是太优秀了,离小也的生活太远,也太不切实际。你能保证,往后不会被诱惑吗?” 梁玲在意的,从来不是江让不好。 相反的,他就是条件太好了。 对纪也来说,嫁入豪门不意味着就是好的。 “还是说,等这股新鲜劲过去,等你厌倦了她,就能给点钱,随意打发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江让回的很快,“如您所说,我要是想随便玩玩的,找谁不行。这么多年过去,我又何必再找她,还跟她回来见您。” 梁玲不说话了。 她当然知道江让足够优秀。 也从纪也的眼神中看出来,她有多么喜欢江让。 只因她年轻时走过的错路,做过的错事,她不希望女儿有机会重蹈自己的覆辙。 “小也从小生活在重组家庭里,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我原本只希望她找个条件好一点的普通家庭,至少不用像我这样。” “她不是您。”江让撩下眼皮,打断她,“我也绝不会让她变成您。” 梁玲眸光忽闪,有一瞬松动下来,她没再说话。 纪也端着茶杯走出来时,两人谁都没继续说下去。 玻璃杯漫过滚烫的开水,刺得纪也指尖灼热。她快速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两只手捂上耳朵。 江让顺势拉下她的手,往唇边送,轻轻吹两下。 当着梁玲的面,纪也觉得不好意思,她抽回手,脸颊攀红。 梁玲偏过头,大概也是觉得辣眼睛。 她站起身,朝纪也关照道,“别杵在这儿了,带阿让进屋待会儿吧。” 江让脊背微僵,随即缓缓放松下来。 纪也浑然不觉,她眼睫轻颤,小拇指勾过江让的指尖,小声道,“知道了。” 梁玲深深地看了江让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纪也瞥过她的背影,带着江让进了自己房间。 她房间不大,不过挺整齐的。能看出来,她不在家的日子里,梁玲也有好好收拾这间屋子。 江让跟在她身后,眼神划过她那床粉色兔子的床单,和书桌上摆的小玩意儿。 女孩子的房间,真够粉嫩的。 “我房间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要坐就坐床上吧。” 纪也有些不好意思,视线扫过书桌。 想到什么,她小跑两步,上前把桌上的相框按下来。 江让眼尖,其实早就看到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青涩,大概十岁模样,额头中间还点着一抹红。很有年代感,却也真实清秀。 男人坐到她床边,手肘微撑在后面,笑道,“我看到了。” 纪也指尖一颤,将照片挡在身后,“你看到什么了?” 江让:“看到你那张红孩儿的照片。” 纪也气呼呼的,说话时脸颊鼓起,“你才红孩儿呢!” 说着她有些别扭的转身,选择不再掩耳盗铃,重新将相框扶正。 “那个时候不就流行这种嘛,难道你小时候没拍过啊?” 纪也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江让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让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不用解释,我也没那么脆弱。” 纪也垂眸,伸手抱住他的腰,“听觅觅说,你很久没回过京市了。” 窗外的绿植茂盛,有几株伸到窗檐边。 江让身上很暖和,外套微敞,小姑娘的手环到里面,有热量传到掌心。 “陆觅喊你来做说客的?” “那倒也不是,我的脸也没大到这样。” 更何况,就算他们在一起,纪也觉得自己也没有立场替江让决定,甚至是原谅。 想到这,纪也的手忍不住又收紧些,“反正以后的中秋,都有我陪你一起过。” 江让后仰的身子微僵。 他垂眸看她,掌心抚过她的后脑勺,眼神炙热,“怎么这么乖的?” 纪也被他弄的痒,笑道,“你才知道。” 她声音闷,氤氲在自己怀里,好似把他的心都给填满了。 江让抬下眉骨,不经意瞥到她枕头下面压着本相册。 他单手搂着纪也,另一只手去够相簿。 粉色的封面,很少女心。 相簿上还贴着些很中二的贴纸,有红心的,有美少女战士,各种卡通图案。 纪也偏头,看清楚他手上的东西。 她脸色倏变,抬手要抢回来,却被江让高高举起。 “小矮子,还动手?” “你才小矮子。”纪也直起身去够,又扑了空。“江让,你懂不懂什么叫隐私啊,快还我。” “我不。” 男人干脆利落地拒绝,顺手翻开相簿。 发现里面都是一些纪也在小镇拍的照片。 小镇的弄堂口,大院的天井下,还有些是在枣树边。 “江让!” 纪也有些气急败坏,却又阻止不了他的动作。 其实起先江让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纪也在他印象里一直是寡言少语,胆小沉闷,也不太爱跟周围的孩子一块儿玩。 后来大一些,他有从外婆耳朵里依稀听到些闲言碎语。 “隔壁梁家姑娘大概是被人给骗了,哎,挺可怜的。” 老爷子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专心读报纸,耐不住外婆又念叨。 “一个人带着女儿,也挺不容易的。” “阿让,你空了也多找隔壁小也玩玩。” 江让那时候怎么回答的,他不记得了。 大概是左耳进右耳出,随意敷衍两句。 不过后来他有在弄堂里看到过纪也被邻居小孩欺负。 当时江让手上在喝尖叫,瓶身轻捏,发出咔嗒一声。 那些欺负她的小孩朝他这边看,还没开口,江让手上的瓶子就甩到了为首的小孩脸上。 那小孩吓得当场哭了,跑着回去找妈妈。 为了这事,老爷子气够呛,说自己根正苗红,怎么就生了他这么个野性子。 老爷子让他去隔壁给人道歉,江让硬是不肯。 为了这事,老爷子还罚他抄了一百遍心经。 不过这些对江让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了。 有些记忆都变得模糊,直到看到纪也相簿里的照片,他才隐约想起来。 照片平平无奇,可江让发现,每一张里,都恰好有他的身影。 以各种形态,出现在和她的同框。 其实这本相簿纪也很久没有翻开看了,之前偶尔会拿出来看看。 不知道怎么会,就放在了枕头下面。 她知道江让察觉到了,趁他走神时一把抽走。 “还我……” 江让手上一空,回过神,揶揄道,“纪也,没看出来你还早恋。” 纪也下意识回,“你才早恋呢……” 江让指节微屈,视线落回到照片上,漫不经心道:“那怎么偷拍我的照片,还压在枕头下面,天天拿出来看?” 作者有话说: 瞧你得意的 感谢在2022-08-26 00:10:55~2022-08-27 00:2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朵绣球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江让的话, 成功让纪也跳脚。 她起身把相簿塞进书柜里,背过身,揪了下指尖。 纪也喜欢江让是在很懵懂的时候, 那时不懂什么是喜欢,只因他和别人不同。 虽然对江让来说, 可能很多事只是记忆中的一块碎片。 但对纪也来说, 爱意是在那个时候埋下种子。 纪也关上柜门,朝江让望过去, 承认道:“是我先喜欢你,也是我先表白的。 说着她垂眸, “江让, 我觉得我还挺亏的。” 江让勾唇, 直起身, 走到她身后,掐她的腰,“还挺计较。” 须臾, 像是要哄她开心。他贴到她耳边,轻声道:“那下次换我先求婚。” 他嗓音喑哑低沉, 滚烫的话裹挟着他身上清冷的气息, 萦绕在身边。 江让说的随意,听者却心尖轻颤。 纪也的心整个窜到了嗓子眼。 她耳蜗被磨得痒, 刚才的不甘一扫而空。又听到他说什么求不求婚的, 忍不住红着脸推他, “谁说我要嫁你了, 你少自作多情了。” 江让轻嗤, 咬她耳垂, 刚要开口, 房门被梁玲敲响。 梁玲足足顿了几秒才推开门,却还是看到满脸通红站着的纪也,和她身旁淡定自若的江让。 两人虽然分开了些距离,不过梁玲也不傻,自然看出端倪。 她瞥了眼纪也,“出来吃饭吧。” “好的妈妈。” 纪也看着梁玲的背影,忍不住掐紧江让的腰。 他怎么一点儿也不害臊呀。 饭桌上,气氛还是有些尴尬的。 纪也和季青松算不上热络,江让性子又比较冷淡,除了礼貌的社交礼仪外,四人都难免有些不自在。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梁玲的态度比起刚才,要显得热情不少。 因为没什么话说,总比干坐着强,所以纪也全程都在给江让夹菜,也是怕他不好意思。 最后是梁玲看不下去,清咳一声,朝纪也道,“自己吃吧,夹那么多,阿让也来不及吃。” 纪也顿了下,看着江让碗里的菜已经叠成小山,只好就此作罢。 梁玲觑眼江让,伸手拿过汤碗,盛了碗鸡汤放到他手边。 “多吃点。” 江让咀嚼的动作微僵,他咽下,几秒后郑重其事朝梁玲说了句:“谢谢阿姨。” 梁玲笑意虽浅,却也是由衷的喜悦。 饭后,纪也陪梁玲一块儿收拾碗筷,江让则和季青松一道去茶台前下棋。 厨房里,纪也不止一次偷偷朝客厅的落地窗边望。 梁玲见状,伸手拿起筷子,敲了敲她的手背。 纪也吃痛,捂着手抬头问:“妈,你打我干嘛呀?” “看看看,恨不得眼睛黏他身上,就那么喜欢吗?”梁玲无语道。 纪也脸有些红,她拧开水龙头,冲散洗洁精,边洗边问:“妈,你知道阿让就是之前住在弄堂里的吴家外孙吗?” 梁玲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吴家?” 纪也点头,“嗯,就是吴爷爷家,他是吴爷爷的外孙。” 梁玲当然记得吴老爷子。 其实她和吴老爷子不熟,和他夫人关系还算不错。 那时梁玲被人骗,做了几年小三,事情被揭露后,小镇上下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耻笑她,在背后诋毁她,辱骂她的比比皆是。 只有吴家老太太,见着她仍是笑脸相迎。 老太太活的通透,告诉她,“只有自己活得畅快,才是真。” 梁玲回神,转头问:“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也没必要特别提嘛。”纪也说。 反正不管他是谁,她都会喜欢他的。 梁玲将手上的抹布递给她,垂眸,不经意就看到她锁骨下面的红痕。 其实纪也今天已经特意找了件领子比较高的衣服,不过举手投足间,还是会不小心露出痕迹。 毕竟江让在那件事上,挺凶的。 要是现在把她衣服脱了,梁玲估计得气死。 她活到这个岁数,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虽说已经决定接受江让,但梁玲还是有种白菜被拱了的愠怒。 “你们已经同居了?”她旁敲侧击问。 梁玲突然转移话题,敏感的纪也还是有所察觉的。 纪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锁骨一片的红印,一直蔓延到微敞的领口,和圆润的胸.脯。 她的脸,顿时红到了脖颈后。 纪也伸手扯下衣领,连说的话也越来越小声,“也,也不算吧。” 这话说的她自己也挺心虚的。 毕竟她住哪儿,江让基本就跟到哪。 梁玲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撒谎。也懒得拆穿她,只继续问,“他做措施了吗?” 纪也一愣,没反应过来。 梁玲翻了个白眼,“避孕,你们避孕没?他戴套了吗?” 纪也指尖一松。 碗碟落到水池,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知道梁玲直接,却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不过纪也觉得,就算是她亲妈,这样问也很羞耻啊。 梁玲嗤了声,瞥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自己看看你胸口,真当你老娘我瞎吗?” “哎呀——” 纪也不准她再说了。 梁玲叹口气,“其实我原本不太赞成你们在一起的。” “妈!”纪也抬头。 “就是因为,他太强势了,性子又傲,两个人在一起,女人总是吃亏些,你自己看看,不论在哪方面,他都把你吃的死死的。” 纪也垂眸,反驳道:“感情也没必要非分个高低,我喜欢他他喜欢我不就行了。” “那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你了,你拿什么跟他抗衡?” “不需要抗衡。” 纪也抬眸看向梁玲,“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我也会接受的。” 爱是胆怯,也是勇敢。 梁玲看了她一阵,又低头瞥过那些斑驳的印记。 “总之你悠着点,少被他忽悠。别到时候给我整个小外孙出来,我是不认的。” “还有,那种事也不能都依了他,最后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纪也直接无语。 这信息量太大了,她消化不好。 “妈,你别胡说了好不好。” 纪也最后索性撂挑子不干了。 厨房的窗台上有太阳照进来,落在她侧脸。暖阳浮云,衬得她脸颊愈发红。 她不想再听梁玲跟她说这些虎狼之词,放下碗碟,全都推给梁玲。 头也不回去找江让了。 - 吃过团圆晚饭,纪也和江让要赶回南城。 本来纪也是想在家住一晚的,不过一来她房间床小,江让没地方睡。二来舞团近期排练任务重,中秋只歇一天,明天就要回团里。 车子开出小区,如释重负的纪也却有一瞬的鼻酸。 透过车后窗,还能看到梁玲的身影,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江让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张,十指紧扣。 “哭什么,要不然国庆接阿姨到南城住两天?” 纪也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江让拭过她眼角的泪,漫不经心开口道:“笨。” “你再这样说话,可是会失去我的。”纪也警告她。 江让似是愉悦地轻笑出声,“其实你小时候就不怎么机灵,呆呆的,又不合群,要不是我主动找你玩儿,你还不是天天在家哭鼻子?” “我才没有天天哭鼻子好不好,是我不愿意和他们玩。” 江让轻挑眉,“那怎么就愿意和我玩儿?” 纪也想了下,“大概是因为你长得比他们好看点吧。” “就好看一点?” 江让揪着的问题,还挺怪。 纪也伸手,指尖掐了点距离。 “就这么点吧,不能再多了。” 江让捏她的细腰,将她揽进怀里,手劲也重。 “老子真是把你胆子养肥了啊。” 纪也笑着要躲,“才没有,哈哈,江让你别弄我,痒……” 她声音娇软,又像是轻吟,很撩人。 碍于前面还有司机,江让没和她多闹,收了手。 只不过嘴上却不肯饶,“小时候喊哥哥,现在倒是江让江让的喊。” 纪也愣怔,别扭反问:“小时候的话,现在还能作数啊?” 那时候小,又格外喜欢他,总是“阿让哥哥”的喊。 要是现在还这样喊,纪也觉得太肉麻了。 江让嗤道:“总有办法让你喊的。” “……” 车子在上高速前,拐过城中的市集。 因为重新规划过商业区,变化很大,纪也忍不住偏头多看了眼。 “这儿现在变这么漂亮啊……”她不自觉呢喃道。 江让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缓缓收回,“要去看看么?” “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叫声哥哥来听听。” 哦,原来这么快就在这儿等她了。 纪也坐正些,一本正经道:“那不去了。” 江让笑意慵懒,敲了敲椅背,冲司机道:“靠边停吧。” “好的江总。” - 红庄市集烟火气旺,主题是——越夜越宜市。 街头上设着摊点,玲琅满目的商品、小吃,街灯亮起,有五彩斑斓绚丽的光,闪过头顶,汇成一串串银河。 有的商家是直接开车进来的,后备箱打开,人就坐在上面。 江让牵着纪也的手,两人漫步目的,俨然一副游客模样。 “你刚才吃饱了吗?”纪也问他。 “嗯。” 纪也摸了摸肚子,“我其实也挺饱的,不过还总想再吃点什么。” 江让轻笑声,跟着纪也的脚步走到一家糖水铺子前。 老板立刻热情招呼他们。 “美女,要吃点什么吗?” 纪也低头看菜单,又转头问江让,“你想吃什么吗?” 江让随意瞥了眼菜单上的图片,喉结轻滚,仿佛已经能闻到那股甜腻味。 “你想吃什么就点。” 听他这么说,纪也才想到,他向来是不喜欢吃甜食的。 她朝老板要了份酒酿小圆子,扫完码,拉着江让坐到摊车旁的简陋桌椅边。 小圆子上的快,纪也特意问老板要了两把勺子。 把勺子递给江让的时候,她看到男人轻皱下眉,随即拒绝道:“你吃吧。” 纪也没勉强,但还是推销道:“很好吃的,只是看着甜腻,我从小吃到大都不觉得腻。” 江让轻嗤声,“只要是甜的,你有不喜欢的?” 纪也不置可否。 她嗜甜。 口味偏宜市,但凡是道菜,只要放糖她都会多吃两口。 小圆子挺多的,纪也没吃两口就饱了。 她看看碗里的,又偏头朝江让道:“你不吃,都浪费了。” 江让的视线漫不经心的,转到她的脸颊,再缓缓下移,落在她水津的唇角边。 他温热的指腹摩挲过她的红唇,目光灼灼,问道:“甜吗?” 纪也点头,“甜。” 江让的笑容散漫肆意,他的指尖轻触她脖颈后侧,微收,“这么甜,搞的我也想试下。” 纪也眼睛一亮。 正要把碗推给他,谁知江让手上倏紧,将她的头带到自己身前。 干燥的唇,带着秋季淡淡的凉意。 两唇相抵,混合着江让身上那股清香,和酒酿带来的清甜口感,尽数吞没在唇齿间。 江让的手钳着她的下巴,将她抬起。 舌尖轻触,扫过纪也口中的每一寸,最终停在她的唇角边,将那抹残津卷走。 微微退开,纪也急促的呼吸声传来,还有那张红到不能自已的脸颊。 明明只是个浅尝即止的吻,纪也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从来没有试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接吻。 市集人来人往,一片喧嚣。 而他们两人,缩在这一隅天地里,做着情侣之间极致缠绵的事。 江让神色自若,他盯着纪也,笑意浪荡不羁,眉稍轻扬,冲她说了句:“是甜的。” “……” 直到两人离开糖水铺子,纪也脸上的温度仍旧没有降下来。 而江让淡定地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再走得深,纪也偏头看到有拍大头贴的粉红色机器,就放在路边。 有初中生年纪的两个女生,在帘子里面照相。 纪也看了眼江让。 她想到,他们俩上一次合照,还是在六年前。 江让那时候带她去过许多的地方,都用照片留下过足迹。 只不过很多照片,她在德国的时候,都狠心删了。 因为怕自己看了,会更想他,会更想回来找他。 不过大头贴这事儿,挺中二的,也不太适合江让,纪也心里的念头又重新打散。 因为是中秋,市集前面有社区组织的灯会,猜灯谜。 两人站定在一盏兔子花灯前。 纪也抬眸,就着灯光看江让英俊的侧脸和利落的下颌线。 她捏下他的手,轻声道,“阿让,我们一起拍张照好吗?” 江让的目光原本落在兔子灯上,听她这样说,朝她看过来。 小姑娘双眸澄澈,发着光。 她穿了件白色针织衫,灯光璀璨,巴掌大的脸抬着头,就落在他眸底。 江让伸手抱她,回道:“好。” 照片最终是在兔子花灯前照的。 两人站的近,纪也就缩在江让怀里,笑容甜美乖巧。而她身旁的男人仍旧漫不经心的,有一张照片里眉尾轻扬,桀骜恣肆的模样尽显。 还有一张,是纪也在看镜头,而江让低头在看她。 这张照片是纪也随手按的,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两人回到车上,纪也来回选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用后面那张照片来发朋友圈。 她没修图,只稍稍调了个颜色好看的滤镜。 往朋友圈发。 没有配文案,就点了个红色爱心。 纪也很少发朋友圈,也没有太多的分享欲。这是她第一次,分享私密动态。 故而照片发出去没多久,就收获了好多赞。 那些躺在列表里好久不联系的朋友、同学,在顷刻间好像都出现了。 江让的头像也在其中。 他也点赞了,在一众头像里很显眼。 纪也转头看他,正好看到他锁屏手机。 等她再垂眸,朋友圈又有了新的状态提醒。 重新刷新,才发现是江让发的。 同样的照片,滤镜也一样,估计是直接从她朋友圈保存的。 而江让配了文案——sweet heart[爱心] 纪也眼皮一跳,心脏又快速跳动起来。 “你这个状态,分组了吗?”她问他。 江让朝她看过来,不太明白,“分什么组?” “就是分组啊,被你公司那些合作商看到,不太好吧。” 堂堂江总,是个恋爱脑。 纪也想想,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江让闻言嗤了声,她伸手捏紧她的下巴,沉声道,“没有什么分组,老子乐意。” 纪也的脸就这样红了又红,很忙,感觉要溺亡了。 两人还是有共同好友的,其中最炸毛的就属曾斯宇。 曾斯宇先是给纪也点了个赞,而后又给江让评论。 曾斯宇:简直没眼看,屏蔽!拉黑! 邱恬更是在纪也的状态下面喊:“屠狗啊!我要屏蔽你,再拉黑!” 纪也忍不住笑出声。 这两人,还挺配。 直到回了南城,临睡前,纪也才知道,男人在某些方面的执着,真的不容小觑。 当晚,纪也被迫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而江让就站在她身后。 他引导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每一根指节,最终落于花蕊包芯,再随之捣碎。 而她的每一帧感觉,在濒临崩溃时,又再一次被江让拼凑完整。 纪也只记得,她最终喊了他想要听的那四个字。 这场燎原之火才彻底被扑灭。 男人下颌线紧收,手背泛起青筋,回应她:“嗯,哥哥在。” -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盛夏。 A大迎来毕业季。 校方邀请江让作为毕业典礼的嘉宾,为本次毕业仪式做致辞讲话。 毕业典礼这天,是邱恬开车,到临江公寓接的纪也。 纪也刚坐上车,就听到邱恬羡慕又抱怨道,“你们这小区物业也忒谨慎了,我差点没进来。” 去年年底,纪也跟江让搬回了临江公寓。 她轻笑声,“你早说我早点下来等你。” 邱恬:“那倒也不必,怎么样也不能让江太太在太阳底下等我。” 纪也被她的话逗的有些不好意思,“别胡说。” 邱恬摇头晃脑的,“人圆圆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和江让还不打算扯证啊?” 姚圆好几个月前就卸了货,生的是个儿子。 张哲远开心到不行,姚圆也认命,辞了工作,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暂时还没打算呢。”纪也回道。 再说,他也没跟她求婚呢。 “还说我,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人曾斯宇转正?” 邱恬仍旧和曾斯宇保持着饮食男女的关系,不谈感情,只各取所需。 “看他表现呗。” 纪也轻嗤声。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很快车子就到了A大门口。 因为有毕业典礼,车子多,她们的车没开进去,两人索性就下来步行。 从校门口走到礼堂,需要二十分钟。 纪也她们到礼堂时,典礼仪式已经过半。 她推开门走进去,才发现礼堂里坐的满满当当,甚至连后排的空档口,也站了不少人。 江让穿着黑色西装,起身时扣上袖扣,镇定自若地缓缓走上台。 从他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场上顿时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纪也就缩在礼堂的角落里。 她隐于人群中,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看着台上出色的男人。 她喜欢的那个少年, 一如既往,耀眼夺目。 直到江让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熟悉低哑,井井有条。 纪也又想起数年前,少年同样站在这个礼堂前,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他的发言并不冗长,相反的,简单生动,又游刃有余。 是他的风格,很抓人。 礼堂内再一次传来鼓掌声,还有尖叫声,甚至有毕业生高喊:“学长好帅!” 然后又是一波哄堂大笑。 江让下台前,有胆子大的毕业生勇敢站起身,留住了他的脚步。 “学长,有个私人问题想问您,可以吗?” 江让脚步微停,最终开口,“可以。” 毕业生说自己是金融系的,去年有看过江让做的财经专访,也有听说过他的事。 “专访最后您有明确过,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就想问,您和您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 江让眸光轻闪。 而遁在角落的纪也,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明明在场那么多人,谁也不知道她就站在那。可纪也还是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 江让轻笑声。 他眉稍微扬,顺着礼堂众人的目光,最终将视线落在西南角的纪也身上。 遥遥相望,灼热滚烫。 好似演练过许多遍,又好似无需演练。 因为不管她在哪里,他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礼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江让回答。 而台上的男人笑意慵懒,低了下头,最终轻声道,“在一起了。” 他话音落下,礼堂内再也抑制不住的尖叫声和羡艳声,刺激着纪也的耳膜。 可这一刻,纪也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她看到江让下台,朝他走过来。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牵起她的手,径直将她带了出去。 夏季的蝉鸣声布满青色梧桐,就像一道道刺耳的交响乐,又像是过去青春的写照。 两人走到舞蹈学院门前,停下脚步。 江让偏头看了眼墙上的字。 “第一次看你跳舞,是在这儿。” 纪也微愣。 “当时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纯情的小姑娘。” 纪也抬头,有惊喜有惊讶。 最后都化做一道娇嗔:“那也没见你主动来认识我。” 江让舌尖抵过唇角,笑道:“那时候过的浑,又觉得还是别来祸害你了,想想就算了。” “那现在呢,现在就不是祸害了啊?” 江让:“一旦祸害上了,这不就想祸害一辈子。” 说着他垂眸,轻柔的吻落在她唇上,目光暧昧缱绻。 他的声音很轻,又足够热烈。 如同盛夏般滚烫灼人,“宝贝,好爱你。” 纪也红唇轻颤,鼻尖酸涩。 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意,将整片梧桐盛满,满到就要溢出来。 纪也笑容明艳,眼尾却通红。 她想,她的一腔爱意,终于在这天得到了回应。 也或许这一天来的更早,只是她不曾察觉。 心在这一刻落地。 纪也伸手抱住江让的腰,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回答道: “我也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 连载期,感谢所有陪伴、支持,支撑着我写完。(鞠躬) 休息两天,开始更新番外。番外大概率就是集齐土、甜、霸总风、放飞自我,总之怎么开心怎么写。 下本大概率开《出格》,是成年人你来我往,极致拉扯的故事。喜欢的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下。 顺便求个作收,哈哈,我们下本有缘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