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作者:冷山就木 文案 李沉隐(攻) 林逐锦(受) 深情儒雅痴汉攻vs浪荡骄矜受 高亮预警】 攻受年龄差九岁 攻有一个十岁的儿子 受有白月光 狗血无三观 前虐攻后虐受 第1章 李斯宸站在他父亲的家门口,身子绷的笔直,紧紧地抿着嘴,有些紧张的样子。 管家在里面恭敬地叫了一声:“小少爷。” 李斯宸才回过来神一般,跨脚走了进去。 这座房子,他母亲跟父亲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在这里住过五年,到他的五岁,这是听他母亲说的,只是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父母离婚以后,他就跟着母亲居住,他父亲李沉隐也经常去看望他。 母亲从一开始的歇斯里底也渐渐变得麻木,对李沉隐来看望儿子的举动不再表现的十分抗拒,她毕竟需要李沉隐的财力,来支撑李斯宸高昂的学费以及衣食住行。 李家现在的掌权人李沉隐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当初他母亲吴诗菲要把他带走的时候,李家都不放人,最后还是李沉隐松了口,说李斯宸可以跟着他母亲生活,但是成年之后必须要回到李家。 只是,吴诗菲到底是没能撑到他成年,就因病去世了。 李斯宸小的时候不懂,不太明白为什么一直对他严厉却疼爱有加,对他母亲也一向尊重的父亲,会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坚持与他母亲离婚。 后来他大了一点儿,也听懂了一些风言风语。 原来他父亲在他五岁那年非要跟他母亲离婚,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原本做到李沉隐这个位置上,若真是有哪个容貌漂亮的男生入了他的眼,玩玩也就罢了,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可是李沉隐偏偏认了真,认真到非要离婚,把那男人接进门的地步。 这事当时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吴诗菲当时整个人如同蒙了一层揭不开的灰布,当初嫁给林沉隐有多么风光无量,如今就有多么灰头土脸。 吴诗菲当时带着李斯宸走,在家里整日以泪洗面,后来李沉隐要来看李斯宸,吴诗菲一开始不让,可李斯宸那时也想念父亲,吴诗菲最终让步了。 吴诗菲整日郁郁寡欢,变得不爱出门,她总觉得她出去,旁边走过的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嘲笑她,哪怕旁边过去的人看都没看过她一眼。 吴诗菲最终在李斯宸十岁的的时候,因疾而终。 李斯宸走进客厅里,这里的房子比他跟母亲住的房子大了很多。 李斯宸再是早熟也不过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突一来到这个相对于他来讲比较陌生的环境,他也有几分局促不安。 尽管他面上,尽可能地表现的十分镇定。 “爸爸呢?他什么时候回来?”李斯宸转头看向身边的管家。 “少爷他今天晚上应该回来的晚,楼上已经给小少爷准备好房间了。”管家回道。 李斯宸在客厅里大量了一圈,又望了望楼上,楼上房门紧闭,什么也看不到。 “那个狐...那个人呢?”李斯宸差点儿脱口而出那个狐狸精呢,打着磕巴改过来,嘴巴又抿紧了。 这是他听到吴诗菲的好朋友们一起聊天的时候,这么称呼过父亲接进家里那个男人,其实还有更难听的,李斯宸没有说出口。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子,扶着门进来了。 冷白的皮肤,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眼眸的颜色比较浅,头发是偏棕一些的发色,微微卷曲,到齐肩的位置。 这样的身高,李沉隐也至多比他高出来一个头尖。 这完全不符合,李斯宸一直在心中臆想的一个不男不女的二椅子,长着一张妖艳的脸勾引他父亲模样。 但是这个男人,不仅容貌是不可否认的漂亮。 并且气质出众,给人的压迫力十足,冷淡、疏离,眼尾有些上挑,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好惹。 记得听人说过,这男人好像是个混血。 李斯宸顿时如临大敌,浑身上下的刺竖了起来,整装待发的模样,眼睛瞪视着面前的漂亮男人。 林逐锦眼睛眯了眯,扶着门框的手松开了,往前迈了一步。 微一踉跄,他就蹲下来,抬起手,往李斯宸脸上捏了一下:“李沉隐?变小了?” 这一下子拉近了距离,李斯宸闻到了男人嘴里的酒味,他上去就是一巴掌拍掉了男人掐在脸上还没来得及移开的手。 白皙的手背上多了一小片红,还挺使劲。 林逐锦清醒了些,脑子里模模糊糊想起来,李沉隐似乎说过这两天他要把他儿子接回来。 林逐锦失笑,甩了甩手,站起身来。 他刚一站起,李斯宸就刷得往后退了一步,管家也近了一步上来将李斯宸挡在了后面叫了一声:“林先生,您喝多了。” 林逐锦眼睛在两人身上一飘,李斯宸放在身子两侧的拳头都攥紧了,再看看同样皆备着的管家,他嗤笑出声,收回视线:“你还以为,我要动手打他不成?” 他说完,没再回头看僵在客厅的二人一眼,边摇晃着身子,扶着楼梯的栏杆上了楼。 李斯宸站在客厅,气的胸口急速喘息起来,这个男人,他就用那种语调轻浮的口吻,姿态轻佻地直呼他父亲的大名。 李斯宸以为,哪怕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表面工夫也要做个十足,没想到,竟是如此毫不掩饰的轻蔑。 像是他父亲接他回来,在他这儿连个事都不算。 这是下马威吗? 来彰显他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斐然,可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李斯宸那晚气的连管家端过来的牛奶都没喝,气呼呼的搂着被子睡着了。 同一时刻,林逐锦刚洗完了澡,从浴室里出来。 李沉隐的车驶进了前院的大门。 李沉隐进门,就有佣人上前来,给他接过来脱掉的外套。 他又叫了管家过来,眉间有着难掩的疲色。 “他们两个,见过了?”李沉隐问道。 管家回:“见过了,打过一个照面,只是...” “只是什么?”李沉隐眉目一凝。 “只是,林公子今天又喝多了,不知道明天醒来还记不记得这事。”管家补充着说完。 李沉隐听完,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家管家一眼,管家眉眼敛下,像是没察觉到林沉隐的视线一般。 李沉隐上楼,先是去李斯宸的房间,轻轻推开了门,看见李斯宸窝在被窝里,柔柔的床头灯照在他的小脸上,睡的正香,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有一杯凉透了的牛奶。 他又轻轻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听见了里面传来模糊的一声:“爸爸?” 李沉隐动作一顿,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李斯宸就立马想要坐起来,李沉隐一看,沉声道:“睡觉,明天起来就去新学校报到了。” 李斯宸听见了,有几分不甘心,却还是回道:“好的,爸爸。” 说着,又乖乖躺倒了。 李沉隐把门给他带上,轻轻吐出来一口气,回了主卧。 林逐锦睡倒在床上,露出来大半个雪白的脊背,听见声响起了起身子,身上那条毛毯彻底滑了下来,落到线条优美的腰臀处,半遮不掩的,似是要勾人一探究竟一般。 李沉隐沉了沉眸色,走过去坐到了床边:“又喝酒了?” 他伸手摸了摸林逐锦的脸,林逐锦不耐地挥开他:“管那么多,不嫌烦?” “不高兴?你见过思宸了?” “不高兴?我不高兴的事多了,我也不高兴见到你,你能让我不见你了吗?!”林逐锦横眉冷对,一时间眼里的冰冷不屑统统嘣发而向李沉隐的胸口,字句如刀,不留情面。 “林逐锦!”李沉隐彻底被激火了,他声音立马就是一沉,压着遮掩不住的怒意。 这要是李沉隐在公司里,别说是他饱含怒火的一声低喊,他只是微微沉个脸色,他那群下属都要吓得冷汗直冒,偏偏碰上林逐锦这个能在他面前胆大包天,不仅不怕他对着他还甩脸子,什么难听什么往外撂的。 林逐锦看他恼火,嘴角扯出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被子一裹,留给李沉隐一个冷硬的背影,像是谁也靠近不得一样。 李沉隐自己强压着火气,走进了浴室。 洗完澡,换上睡衣,躺在林逐锦旁边。 他们二人的生活习惯很是不同,就拿睡觉来说,林逐锦睡觉,不管冬夏,从不着片缕,让他穿上一条内裤睡觉就已经是极限。 而李沉隐,向来都要换上一套柔软棉质的睡衣,再把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再躺进被窝。 而且连睡觉姿势都十分的端庄,基本都不带动的。 而林逐锦却是个很能闹腾的人,他一夜能翻来覆去地折腾。 除非李沉隐能抱住他,他觉得这个怀抱比其他温暖又舒适,让他舍不得挪地方,他才能安分呆在他怀里。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过了估摸有二十来分钟,李沉隐才慢慢伸手碰了碰林逐锦的胳膊。 察觉到他没反应之后,才靠了过去,把他抱进了怀里。 隔了两个房间的李斯宸卧室里,他正处睡梦里,梦见他变成了一个大巨人,正把渺小的林逐锦一脚踢翻。 他其实不知道,他气愤时所想的那些,林逐锦没把这个家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并不夸张。 第2章 李斯宸被闹钟叫醒,起床洗漱,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他父亲跟昨天晚上那个男的已经坐在楼下的餐桌上了。 管家看见他下楼,便示意旁边佣人把他给他准备的早餐端上来。 “爸爸。”李斯宸看着他父亲,叫了一声。 李沉隐点了点头,说道:“坐。” 李斯宸这才坐下,李沉隐目光落到旁边的林逐锦身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又移到李斯宸身上,开口道:“这是林逐锦,你可以叫他...”李沉隐顿了顿接着道:“你可以叫他叔叔。”林逐锦低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李斯宸心里不满,视线恨恨地扫过林逐锦,却不敢在他父亲面前造次,略有不甘回道:“知道了。”他说完,也不再抬头,拿起来筷子就开始开始低着头吃。 李斯宸才吃到一半,他父亲就站起来要走了。 李斯宸一看,慌忙的加快了速度,李沉隐说道:“不要着急,你的时间还很充足,一会有人送你去上学。” 李斯宸听罢,脸上难掩失落之色。 他满心以为,他第一天开学,他父亲会送他过去。 但他还是听话的坐下了。 等他吃完饭,站起来背上书包正要走。 就看见林逐锦站起来,迈开了修长的腿跟在了他后面。 李斯宸突得站住了:“你跟着我干嘛!” “送你上学啊。”林逐锦回道。 “谁要你送我上学!”李斯宸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龇牙咧嘴的,凶的要命。 林逐锦看见了,存心想要逗逗他。 “你爸爸说要我送你的。” “我不要你送我。” 林逐锦眉眼一挑:“那你是不听你爸爸的话喽?”他作势拿出来手机说道:“他要是知道,你来的第一天就不听他的话,连谁送你上学都要挑三拣四,啧啧啧...” “你!”李斯宸又急又气,要去抢他的手机,偏又够不着他,急的脸都红了。 “送就送!你以为我怕你吗!?” 林逐锦看了眼时间,见好就收,一会儿送晚了,晚上回来那老古板又有由头来折腾人。 昨日醉酒,跟李沉隐脱口而出一些伤人的话,他今日起来难得有几分愧疚,勉强算是答应了送他儿子去上学的任务。 说是他来送,其实也是司机在前面开,他跟李斯宸坐在后座。 李斯宸气鼓鼓的,晾给林逐锦一个后脑勺,盯着窗外看,连个侧脸都不给他。 林逐锦也无所谓的坐在一旁玩手机,他也没带过小孩,更何况李斯宸已经十来岁了,不那么好哄了,光看他进门就如此仇视自己态度就能说明,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 他其实明白李沉隐非要他来送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俩培养培养感情,别搞得这么剑拔弩张。 林逐锦觉得李沉隐太过大题小作,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硬赶着来,说不定还会起反效果。 反正把人送到校门口,他也算完成任务了。 林逐锦车都没下,眼看着李斯宸打开车门,又重重的甩上,闷着头往学校里走,不禁失笑。 李沉隐他家小孩儿可比他这个闷葫芦有趣多了。 到下午放学,还是林逐锦来接的他。 林逐锦看见小孩淹没在人流里,双手还抓着书包带,左瞄右望的,就知道他早晨跟自己怄气走的急,没记住自己家车长啥样。 林逐锦不得已,只能下来叫了他一声,李斯宸往这边一望,看见又是他,小脸突得一拉。 李斯宸身边的同学看见了,都纷纷低下来头来跟他低声议论:“那个大哥哥是来接你的吗?” 旁边还有高年级的女生小声尖叫着:“你快看那边啊,那个男的,我的妈呀,你看那个腿,那个脸,他是明星吗?” 李斯宸听着,越发走的急了,心里却觉得他妈妈的朋友们说他爸爸养的就是个狐狸精,说的可真对。 李斯宸走过来,林逐锦给他拉开车门,让他进去。 林逐锦是明星吗? 林逐锦早些年还真就进过娱乐圈,后来跟李沉隐结了婚,接进李家来,基本就算是退出了娱乐圈。 但是他退出来娱乐圈,还真跟那时候的李沉隐没多大关系。 完完全全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作的。 甚至后来的一些负面,还是李沉隐出手给他一把压下去的,那时候林家,别说出面了,像是恨不得没有他这个人一样,将他视为奇耻大辱。 好在娱乐圈的人都爱新鲜,新人旧人翻了几轮,几年过去,他的消息一压,一开始还有人想起来骂,再后来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把小孩儿接回来到家里,一进门他就非常自觉的背着书包回了自己的卧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看见自己,林逐锦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听见身后李斯宸上楼的声音。 他仰头倒在沙发上,掀了掀眼皮,看见管家正跟家里的佣人安排吩咐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那小姑娘就端着一个果盘上了楼。 林逐锦勾了勾嘴角,这李家小少爷一回来,当真是不一样了。 林逐锦跟来到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都没见管家主动让人给他安排过什么,他其实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意见不小,可能在这些人眼里,自己就是个用了下三滥手段勾引了李沉隐,使得他背上抛妻弃子的骂名的狐狸精。 那自己现在的角色定位,应该是恶毒后妈吧。 林逐锦自己想着心里就觉得好笑,但是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揣着兜上楼了。 第3章 李斯宸跟林逐锦之间勉强达到了一个看似和谐平静,暗里有些谨慎胶着的状态,当然,这是指李斯宸单方面的谨慎。 林逐锦倒是一副很无所的样子,甚至算是难得听话真的按时接送了李斯宸,连李沉隐都有些微微惊奇。 因为林逐锦这几年向来都是不到太阳高高挂起,他都不带睁眼的。 但是,这目前看来算是一种好的现象,李沉隐心下也算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到底也没能松到底。 周末的上午,林逐锦蒙着头正在屋里补觉。 昨天李沉隐不知怎么这么兴致高昂,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林逐锦到现在了,整个**都觉得十分酸软。 突然“咚”的一声巨响,是什么东西直接砸到门上的声音。 直接把半醒半梦间的林逐锦给震醒了,他本来就有起床气,从被子里撑起身子来,抓了一把有些乱的头发,沉着脸色起床了。 等洗漱一番之后,刚从卫生间出来,门上就又是“咚”的一声震响。 林逐锦随便抓了一件衣服套上了,推开门,就看见一个跟李斯宸同龄的小男孩跟他站在一起,手里拿着一个球,在楼道里正往这边望着。 李斯宸看见他出来,绷着笑脸,倒是旁边儿那个小男孩,笑容有些狡黠,眨巴着眼睛说道:“叔叔,不好意思,不小心球砸到你门上了,你不会介意吧。” 林逐锦因为没休息好脸色不大好看,楼下的管家听见声响,也不动声色得打量着他们。 林逐锦走了两步,李斯宸神色更紧张了一些,倒是旁边的那小男孩显得更镇定一些,至少面上如此。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烟点上了,叼进嘴里,一句话没说,路过俩小孩儿的时候,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们,走到楼下拿了车钥匙就走了。 留下的童辛豪跟李斯宸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童辛豪拿着手里的球往地下一拍,又用手接住。 扭着头跟李斯宸说:“他也不过如此嘛,你怕他干什么?” “倒是长得真是....”童辛豪看了一眼李斯宸的脸色,顿了一下说:“真是娘们唧唧的。” 李斯宸其实明白,哪怕是童辛豪嘴故意这样说,其实心里也有为林逐锦的相貌吃了一惊的。 娘们唧唧这个词用来形容林逐锦,确实是真的不合适,且不说他身姿挺拔,净身高要有一米八,就凭他的长相,林逐锦眉眼十分立体,轮廓又深,眉目有些上挑,耷拉着眼皮看人的时候,像是谁都入不了他的眼似的,他的好看,并非很柔和的好看,而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好看。 他这个长相,肤色十分白皙,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甚至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林逐锦这天晚上回来的很晚。 李沉隐到家的时候,林逐锦还没回来。 李斯宸跟童辛豪两个正在屋里拼乐高,听见楼底下的声响,一块下去了。 童辛豪对李沉隐的态度很显然的不一样,甚至隐隐有些畏惧,他礼貌的叫了一声:“叔叔好。” 李沉隐应了一声,目光略过俩半大的小男孩,转头吩咐管家,准备一下晚餐,留童辛豪在家里吃个饭。 李沉隐回卧室换了一套居家衣服,一边出卧室的门往楼下走,一边给林逐锦打电话。 电话打了,通了很久却没人接。 电话打到第三个,李沉隐收起了手机。 李沉隐跟俩小孩吃了晚餐,就回了书房处理公务。 他在那,俩小孩也玩不自在,等到晚上快十点钟,童家来人接童辛豪,俩人还意犹未尽的相约明天一起去野营。 童家的人恭敬地跟李沉隐打招呼,把童辛豪带走了。 李斯宸站在门口张望着把好朋友送走,还没来得及回屋就被李沉隐叫住了。 李斯宸站在他父亲书房的桌前,看着他父亲的脸色,心下咯噔一声。 李沉隐开口道:“你不喜欢你这个小叔叔?” 这个小叔叔是在指林逐锦了。 “你们今天发生什么了?” “什么...,什么也没有发生。”李斯宸盯着脚底下那块儿地声音紧绷地说道。 “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李沉隐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反而直接明了的提出了要求。 “可是...”李斯宸刚要反驳什么,抬头正对上他父亲的视线,又抿上了嘴,不说话了。 万一这是在给自己提醒呢? 当年,或许就是因为林逐锦讨厌他跟他妈妈,父亲才会不要他们。 如今,若是林逐锦不喜欢自己,父亲会不会像当年那样毫不留情地把自己送走呢? 可是,凭什么呢? 明明,明明他才是李沉隐唯一的儿子,不应该是最亲近的存在吗?凭什么要去跟一个破坏掉他幸福美好生活的罪魁祸首好好相处呢? 自己不应该恨他吗?李斯宸越想越是气愤,甚至难免的对提出这个要求的李沉隐都心生起了怨怼。 “我就是!我就是讨厌他!我不想跟他好好相处!”李斯宸眼睛通红着,望着他父亲,眼里满是愤恨委屈。 李沉隐对上李斯宸的视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像是在思考着措辞。 “那如果我说,我需要你做到,让他喜欢你呢?”他像是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缓了缓又说:“至少,别让他讨厌你。” 李斯宸抬眼震惊得看着他的父亲,他对于自己所说的那些感受,有关讨厌那个男人的话语完全听而不闻,他的最恐惧的猜测就此落实,他至此才真正的明白,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看似温润而雅的男人,心里除了那个妖孽般的林逐锦,心里没有任何人。 无论如何,林逐锦在他心里都是第一顺位。 李斯宸拖着脚步从李沉隐的书房里出来,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他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林逐锦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钟了,李沉隐一直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听见了动静才下了楼。 “还知道回来?”李沉隐语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悦:“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去哪了?”李沉隐眉目深沉看着他接着质问道。 客厅里的气压一下降得很低。 林逐锦不太在意似的打了个哈欠,手里的车钥匙转了两圈,“啪嗒”一声扔在了桌上。 “太晚了,我困了。”林逐锦对他那些问题一句未答,错过身子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李沉隐直接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拽了回来,警告似的又低声叫了一声:“林逐锦!” 林逐锦没使劲,任由他把自己拖拽到身边,这一下距离拉的极近。 “你又抽烟了?”李沉隐脸色又黑上一层,扣住他手腕的手也微微锁紧了。 林逐锦被攥得生疼,面上却挂上了一个玩世不恭笑容,凑近了些,去亲他面色铁青的脸。 “抽了啊,你要怎么教训我?”林逐锦另一只手也上去环住了李沉隐的脖子,整个人似要挂在他身上,鼻息间微热的气息扑在李沉隐的脖颈儿处。 李沉隐被他撩的火起,直接一把把林逐锦打横抱了起来。 林逐锦窝在他怀里,跟只偷腥得逞的猫似的,咯咯笑出声。 “今天小宸欺负你了?”李沉隐看着林逐锦眼窝下的青色,长长的羽睫在那里在灯光下微微一颤,在眼下投下的阴影也跟着一晃,那过分白皙的脸上凭添了一份憔悴的病弱美。 “欺负我?你都欺负不了我,他一个小孩还能把我欺负了?”林逐锦往后仰去,李沉隐把他放到床上。 他躺在床上,微长的发丝顺着脸颊往后散落而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一时间那张惊人出色的五官,在灯光似要发着光一般。 “你说我欺负不了你?”李沉隐轻声喃喃着:“不舍得欺负你罢了。” 林沉隐望着那张脸,微微有些失神。 林逐锦看着撑在自己身上的李沉隐,那眼里的痴迷,一览无余。 而在林逐锦跟李沉隐结生活的这些年里,李沉隐已经不是第一次对着自己这张脸失神,露出这副痴像了。 林逐锦刚要勾起嘴角,李沉隐就已经附身吻住了他的将笑未笑的唇。 使得那笑容里的嘲讽之意,还未展露完全便化作了压抑淹没在嘴边的一声声掺杂着**的呻吟里。 第4章 林逐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他撑着身子起来,够着昨天脱掉的裤子,往兜里一摸,果然里面的烟盒已经没有了。 他烟瘾上来了,有些烦躁的将那条裤子一甩,嘴里骂了一句。 又躺回了床上拉上被子,闷头睡了起来。 这一觉醒来,日头已经很高了。 拿出来手机想看看几点了,才猛然发现今天是周一。 但是李沉隐并没有把他叫起来再去送李斯宸上学。 这是放弃了? 林逐锦看着窗外亮的有些刺眼的阳光,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地落在窗前那些在投**来的不规则的光点上。 李斯宸从那天开始,对他再没有什么言语或者行为上的挑衅,完全视他为无物,林逐锦觉得可能是李沉隐已经敲打过他了。 天地良心,他可完全没有告过状,但是很显然从李斯宸每次看他的眼神来看,他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反正也无所谓了。 小孩儿不喜欢他,他又有什么必要非要往上凑呢。 这些年来,冷眼吃的都已经习惯了,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差别。 林逐锦原本以为,生活就会这么无波无澜,与李斯宸之间就这么彼此视而不见,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 那是李沉隐在外出差的一天,林逐锦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正好放风一般,出去跟几个朋友喝酒。 回来时候已是深夜。 李斯宸刚好那个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一觉,有些渴下来找水喝。 林逐锦也是喝的有些多,不然他不会就这样躺在沙发上就拿出来那个吊坠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眯着眼睛,脸上微醺,看着吊坠里面的照片,那是关山目露着温柔笑意正对着镜头的照片,背景是酒红色的幕布。 他正在看着,突然手里就是一空。 是李斯宸一把把那个吊坠夺了过去,看见那张照片里的那个男人,直接瞪圆了眼。 而林逐锦已经相当不悦了,其他事他都可以容忍李斯宸,但是唯独这件,李沉隐那里这么多年他都没能让步,更何况是李斯宸。 他坐了起来,目光沉沉的落在面前这个手里攥着吊坠,目露得色,像是抓住他把柄一样的少年身上。 他伸出手说:“拿过来。” 话音刚落,李斯宸就把握着那条吊坠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怎么了?现在知道害怕了?” “你竟然背着我爸爸,用那样的眼神去看一个男人的照片,你这是出轨!” “我不可能还给你的!这是证据!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卷着铺盖走人,别在这里一边缠着我爸还不够,心里还要想着别人,你太恶心了!” “拿过来。”林逐锦声音彻底沉了下来。 这在李斯宸听来,根本就是落实了这件事,原本他还想诈他一诈。 李斯宸往后退了一步,嘴里还要叫嚷着说着:“我不给你,你等着被我爸收拾吧,不安分的臭狐狸!” 林逐锦手臂一撑就站了起来,直接去要伸手拽他。 李斯宸反应极快,可还是被林逐锦拽住了一条胳膊,好在不是握着吊坠的那只手,眼看着要被林逐锦夺走。 他最后一咬牙,看了一眼窗户,抬手就把那吊坠扔了出去。 那条银色的链子,在灯光下划出啦一道明亮的光,直接坠入了黑色窗外。 下一秒,林逐锦扑就扑到了窗台那里,凉风一吹,酒醒了大半。 那后面是一片后花园,草林密布,还有一片湖,上面还种了一种李沉隐早些年喜欢的荷花,伯里夫人。 他骂了一声:“操!” 等转过身来,看到李斯宸还杵在那里,林逐锦不知道自己的神色已经相当可怕。 李斯宸强压着镇定,克制着自己拔腿往楼上跑的冲动,那样太蠢了。 明明犯了错是他,自己为什么要胆怯害怕,该心虚害怕的是他才对。 林逐锦一步步走近他,看着李斯宸紧绷的小脸。 站在里居高临下得看着他:“告诉你爸爸?” “你以为他不知道?”林逐锦弯下腰,嘴里说道:“我缠着你父亲?” “这话说的着实可笑,你不知道是你父亲一直缠着我吗?哪怕我这么多年心里装着别人,他都非要跟我在一起,而不是你母亲。”比起伤人,林逐锦这种老妖孽最是明白怎么往人心口捅刀子。 他眼神冰冷看着李斯宸“刷”一下惨白的脸色继续说道:“崇拜你父亲?真可惜,李沉隐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他跟你母亲离婚,不要你,都是他自己愿意做的,我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 “所以,收起你那莫名其妙又幼稚至极的敌意,想要吸引你父亲的关注,你找错对手了,因为我压根儿不需要。” 林逐锦语调冰冷的说完,转身就要出去去找那条吊坠。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混蛋!”李斯宸像是一头被惹爆了的小狮子,脸白了又红,不管不顾地攥着拳就要挥向林逐锦。 林逐锦条件反射转身抬手一挡,李斯宸却因为自己用过猛,身子一震,林逐锦直起身子,他又受惊吓连忙后退,脚下一个不稳,带着撞倒了身后的花瓶。 “哗啦”一声,花瓶碎了一地,李斯宸的脚一滑,胳膊肘撑了一下,正好压到了碎片上。 林逐锦,看着满地的碎片,和跌倒在地的李斯宸,霎时间瞳孔一缩,伸手要把他扶起来,又被小孩儿一巴掌打掉了。 “滚蛋!别碰我!” 这时候着巨大的声响已经引来了管家佣人的注意了。 管家出来,身后的佣人也跟着惊呼一声。 几个人一拥而上,管家看着李斯宸不断流血的胳膊肘,立马给李沉隐打了电话。 几个佣人,拿医药箱的拿医药箱,联系医生的联系医生,清理碎片的声音,兵荒马乱的响成一片。 林逐锦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围着李斯宸转,看着小孩儿直直刺向自己愤恨的目光,到那被血染染红的纱布,心头一梗。 他抬手揉了揉脸,心想他这次可能真的要被收拾了。 这天的半夜里,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 林逐锦出去在后院的花园里打着伞找了好久,却无异于大海捞针。 手还被一些枝条划出了一些细小的伤口,两只鞋子也沾满了泥水,泥点溅起,连裤腿也都脏了。 天已经蒙蒙亮,最终他拖着两条疲惫的腿,回了屋。 林逐锦在门口蹬掉两只鞋,卷起来裤腿赤着脚上楼。 脚步声很轻,凌晨的屋里没有一点声响,林逐锦路过李斯宸紧闭的房门,动作一顿,又略了过去。 他回卧室洗了澡,钻进被窝里。 掏出来手机,发现已经关机了。 插上电,开开手机一看,全是李沉隐打来的电话。 林逐锦揉了揉眼睛,决定什么事也都得等他睡上一觉再说,不然真等李沉隐回来算账,怕是没好觉睡了。 事实证明,他预感的没有错。 林逐锦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很阴沉,雨还没有停。 他一时间有些无法辨认现在到底是上午还是下午。 他缓缓撑起来身子,觉得胃里有些空,是饥饿叫醒了他。 他刚坐起来想要伸手够手机看看几点了,就听见了“啪嗒”一声门锁开动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按亮了屏幕,下午两点半,李沉隐回来了。 第5章 屋里光线很暗,只有从窗帘缝隙里投过来的淡淡的光,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李沉隐却没有开灯,走了两步坐到了床前。 他一往前来,身上那股寒气就扑面而来,还有一丝丝潮气。 林逐锦想,他可能是听说李斯宸受伤,或者说是管家添油加醋得说一些自己跟李斯宸之间的争执,大打出手之类的,引得李沉隐这么着急往家赶。 林逐锦坐了起来,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李沉隐先开的口:“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林逐锦头仰在床头上,手指不太自然的磨了两下,他想要一根烟。 解释什么呢?解释说他儿子把带着关山照片的吊坠扔了,自己一气之下出口伤人?后续才发展成那样? 不应该的,关山这个名字,最好在李沉隐这里出都不要出现,不然总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没有。”他嗓子有些哑,但还是清晰地回答道。 “管家说,你把李斯宸推倒在花瓶碎片上,是这样吗?” “是啊。”林逐锦语调无波无澜,轻飘飘的像是在回答,你中午吃过饭了吗一样的问题。 “那我在你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这么多年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痴缠着你,这句话也是你说的吗?”李沉隐转过来头,正对着林逐锦,眼眸深处像是透不得光一样。 林逐锦沉默了下来。 空气一下安静了下来,朦胧中似乎连尘埃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这可当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能给自己使绊子的机会。 过了半晌儿,林逐锦抬起来眼,看着这望着自己,非执拗地要个答案的李沉隐,他回答道:“是我说的。” 李沉隐对他的容忍度一直以来都很高,说是骄纵也不为过,但这并不是说他是毫无底线的。 李沉隐在他话音刚落的那瞬间,抬手就扇了上去。 这一巴掌夹杂着怒火与沉重的让人窒息般的失望,打得半点儿不留余劲。 “啪”一声,林逐锦被扇的脸偏了过去,头发散落过来,从发丝缝里,他看见李沉隐那张充满怒意的脸,和那双盛满了要喷涌而出的怒火与失望的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林逐锦的左半张脸泛起了火辣辣的疼连带着耳根都一阵发麻,他伸舌头顶了顶嘴角处,口腔里蔓延开一股血腥的铁锈味。 明明挨了巴掌的是林逐锦,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的人却像是李沉隐,林逐锦听见他强压着怒气,却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林逐锦抬手不甚在意的佛开了遮住眼睛的发丝,他看着李沉隐在黑暗中的身影,眼神倔强继续不怕死地说:“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我说错什么了吗?” 李沉隐抬手扣住了他的脖颈儿,把他压到了床上,身子也覆盖着压了上去。 他说:“林逐锦,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心的?” 林逐锦刚要说话,李沉隐就收紧了手,他逐渐地喘息都开始困难,更别说再开口吐出那些伤人的话了。 李沉隐故意的,因为他知道,论起来往人心口捅刀子的话,十个李沉隐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好在,李沉隐也有的是林逐锦说不了话的法子。 林逐锦开始挣扎起来,他眼前都开始一阵阵的泛白光,奈何他在自己身上的人牢牢的压制住自己,容不得他有丝毫挣动。 林逐锦身上的被子被扯开了,猛然暴露出的大片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略 但是身后的李沉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李沉隐这么生气,对他毫无怜惜。 他想,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生气呢?原本他们两人的婚姻就是一场金钱交易罢了,李沉隐自己愿意喜欢,他就必须要有所回应吗? 凭什么一回来就质问他呢?他去问管家,去问李斯宸,怎么没想过先来问问我? 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自己,还要跟自己谈喜欢,打了人自己也要委屈生气。 他林逐锦长这么大,除了李沉隐跟他动过手,谁碰过他一根头发丝啊。 明明他自己也这么喜欢这张脸,也真是下得去手,打这么狠。 一般林逐锦惹了李沉隐生气的时候,自己都会去讨饶,几句话一说,李沉隐也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 偏偏这次,他还跟他怄上劲了,身子疼的发颤,偏是求饶认错的话一句不说。 这场粗暴的以惩罚为目的的**,以林逐锦眼前一黑昏过去而结束。 他原本就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下午两点多醒来,昨夜里又去找了半宿关山的吊坠,受了凉,加上前一夜醉酒。 被李沉隐这么一折腾,脸上肿的火烧一般,胃里也疼,**更是疼的快没了知觉,不多时就昏了过去。 李斯宸这几天休学在家里养伤,突然发现他爸爸这两天也没去公司。 而且,在这两天里,他没见过那个公狐狸出过门。 他在屋里干什么呢? 父亲有没有好好教训他呢?李斯宸看着主卧微敞开的一条门缝。 又看见楼下接了一个电话正要往外走的父亲。 临走前李沉隐往二楼看了一眼,李斯宸心中一惊,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猛得关上了自己屋里的门。 过了一会儿听见父亲的车驶出院落的声音,他才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出来了。 他站到主卧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逐锦正手里握着水杯,半边脸肿着,脖子那里还有一道青紫掐痕,深深的印在苍白的脖颈儿上,可想而知掐的人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停下动作,把水杯放到了床头柜上。 饶是李斯宸再从心里厌恶林逐锦,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逐锦脸色有些发红,嘴唇却发白,这么漂亮的脸,那半边红肿成那副模样,怪不得这几天都不出门。 “有事?”林逐锦偏了偏脑袋,往下躺了躺,一副不大精神的样子:“你想看看李沉隐怎么教训我的,你已经看到了,走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我要睡觉。” 李斯宸被他这副轻飘飘的姿态无视的彻底,明明那天是他自己摔倒的,可是在管家那样跟李沉隐告状的时候,他却没有站出来出声反驳,并且还气愤地将他说的那些刻薄伤人的话传述给了父亲。 后来想起,自己也觉得对当日的自己有些不齿,明明这是他跟林逐锦之间正大光明的斗争,他背后传话虽是想让林逐锦在李沉隐面前难做一些,不过是想让李沉隐对林逐锦失望,知道自己喂了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痴心错付罢了。 可现如今,林逐锦这副模样,都是因此事所起,可他却看见自己没有气急败坏,也没大声指责质问。 李斯宸却也不曾想过,自己父亲明明这么宠林逐锦,却还能去把他的脸打成那副样子。 李斯宸看他那病怏怏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己明明站在这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那人却已经拉上了被子,眼都已经闭上了,还嘱咐自己关上门。 那样一副不计较无所谓的姿态,像是觉得他做的这些事根本就如风般聊过无痕, 李斯宸瞬间一股火气涌上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感笼罩住了他,他气喘吁吁冲着林逐锦吼道:“你活该!烦死人的臭狐狸!” 然后就登登登跑了,门也没关。 留下来头昏脑胀又有些迷茫的林逐锦,真是娇气的大少爷,让关个门也要恼。 第6章 夜里李沉隐躺在林逐锦身侧,这几日林逐锦都不让他再搂着睡,见着自己也都是拉着冷脸。 李沉隐其实也不愿跟他动手,当时真的是气急了,才没控制住。 看着他这副几天下不了床,肿着脸不愿出门的样子,李沉隐心里也不大好受,虽觉着如此,他却不是那种能低声下气哄人的类型,平日里两人有了争吵,基本都是林逐锦任性惹了他,都是林逐锦来嘻嘻笑笑着拉着他往床上引,一来二去他也在绷不住生气的脸。 原本他就对林逐锦这个人毫无抵抗力,这人站在那里对他笑笑,哪怕他做出来多么过分的事,他就能什么火气都没了。 而林逐锦是个聪明人,他可以很轻易的利用李沉隐对他的迷恋,肆无忌惮的在他这里横行霸道。 像那种在他极怒时还上赶着往上顶的事,林逐锦一般是不做的。 李沉隐看着那黑暗中沉睡着的侧脸,有些失神的抬起来手,手才小心翼翼微微碰触到林逐锦的脸。 就感觉到掌心里被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舔了一下。 林逐锦醒着,这个念头刚一浮出,李沉隐就手往后回缩,可林逐锦凑着脑袋过去舔他的掌心,从掌心那里一路亲吻。 手也不老实的往李沉隐身下摸,微微几个动作,李沉隐就被他撩拨得呼吸加重,凑上去要吻他。 可是林逐锦躲开了,手不轻不重的在李沉隐身下一捏,轻笑出声:“**?” 他黑暗中眼眸也亮的惊人,他恶劣的开口:“真可惜,我现在还伤着,你只能自己玩了。”语气像是十分遗憾的样子。 但是李沉隐凭他对他的了解,就能知道这是十足的报复,他还没有消气。 可是李沉隐不会哄人,生在李家原本就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家教甚严,从来不用他去看谁脸色讨好谁,他如今这个年龄做到这个位置上,更是都是别人上赶着来恭恭敬敬地伺候他,哪里用得到他去低声细语去哄谁啊。 只有在林逐锦这里,这么些年没少被使性子,甩脸子。 只是这几年这样的次数已经减少了很多 李沉隐在黑暗中,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粗喘的声音。忍了半刻,他起来去了浴室。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明显的听见了一声不加掩饰的笑声。 李斯宸在家里歇了两天就又板着小脸要求去上学了。 本就伤的是左胳膊肘子,并不妨碍他用右手使笔,听课。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减少跟自己待在一个空间里的时间,李斯宸在课后又请求报了补习班。 李沉隐这阵子太忙,这下家里大部分时间就剩下了林逐锦自己。 手机铃声响的时候,林逐锦正拿着游戏手柄投入的打游戏,听见了一直坚持不懈响着的铃声,嘴里啧了一声,腾出来一只手去接。 “喂?”林逐锦点了扩音,放在旁边的地毯上,一遍继续打游戏。 游戏里激烈的角逐战斗的配音,十分振奋人心,画面里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目光专注的凝在屏幕上。 本就声音开的大,电话里的声音也有些听不清,却觉得语气很急的样子。 “什么?你说的什么?”林逐锦一遍问道,手下动作不断。 那边的汪敛清似乎也是急了,大声喊道:“我说!今天晚上出来!哥们儿给你个大惊喜!” 林逐锦眉心一跳,被汪敛清一吵,一个动作不及时。 他被身后追赶上来的敌人直接一个爆头,画面上浮现了一片血色,然后屏幕上出现了game over 的粗体字样。 背景提示音重复响了三遍。 林逐锦放下了游戏手柄,蹙眉回道:“不去。” “怎么回事啊,这几天叫你出来喝酒都不出来!还有没有意思啊,今天我不管,你一定要出来,这个局就是为你准备的。”汪敛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林逐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已经摸不大出来肿了。 这边一沉默,汪敛清就耐不住似的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这几天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你家李沉隐那个独子听说被接回去了?” 林逐锦说道:“是啊,我出事了,我被家暴了,打得下不来床。” 噗嗤一声,那边就笑出了声:“还家暴,你掉根头发丝李沉隐都要心疼死了。” “啧,你不知道,他表面假正经,内里可狂躁着呢。”林逐锦自己说着,也笑了起来。 “行了,别闹了,今天晚上,格雷酒吧,一定要来啊。”汪敛清一遍强调重复着,在林逐锦没开口拒绝前,挂掉了电话。 林逐锦坐在地毯上,咂巴了一下嘴,确实心里也有些想喝酒,但是最近跟李沉隐这么闹变扭,又不想让他再撞见自己醉醺醺的回来。 他想,要不然早回来一点好了,在李沉隐回家之前回来,反正他最近公司正往海外拓展业务正是繁忙的时候,今天也不会很早回来的。 到了晚上,林逐锦对着镜子端详了一番,脸上已经瞧不出什么了,脖子上的印还有浅浅的一道。 但是酒吧里灯光那么暗,灯红酒绿的,也没人能看的清吧。 这么一想,林逐锦换了身衣服拿了车钥匙就出了门。 这几天也着实把他憋坏了。 路上有些堵车,汪敛清还真以为他不来,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催。 等他紧赶慢赶到了酒吧,一进去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五光十色的灯光映照在每个人或悲或欢的脸上,一时间林逐锦觉得眼睛晃得什么也看不清。 林逐锦看见汪敛清在跟他挥手,走到那一桌发现穆柯,顾逞英也在。 “哟,这位爷可算是舍得出来了。”还未落座,穆柯就嬉笑着调侃开了。 林逐锦勾勾嘴角,汪敛清跟他招手,给他留了个中间的位置。 林逐锦坐下,面前的玻璃杯就被咕嘟咕嘟满上了。 “什么惊喜啊,那么一遍一遍催,你可别是诓我。”林逐锦的手指在玻璃杯上敲了敲。 汪敛清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我不一遍遍催你,一会赶不上了。”他说着抬手看了看时间:“这不,还差三分钟,是不是惊喜,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话音一落,顾逞英也接着道:“这倒是确实,那人今天本来没排班,汪少可是特意为了你找了人家老板硬安排上的。” 汪敛清得意一般的冲林逐锦扬了扬眉。 林逐锦看他样,脸上笑开,举起来酒杯,去跟他的碰:“那这不是得谢谢汪少?” 汪敛清笑骂道:“滚蛋,你这虚情假意的!” 就被相碰,一声轻响,林逐锦刚抿下一口酒,酒劲很冲,一口下去辣到嗓子口。 还没等他回味下后劲,汪敛清就拍拍他的肩膀,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舞台上看。 那群带着小猫咪尾巴与头饰,穿着比基尼的猫舞娘已经退场了。 紧接着舞台上的灯光一变,由暧昧多彩的暖光变成了一道清冷的白光,照射在舞台的中央。 下一刻,一个身着白色衬衣的男生赤着脚就上了台。 从那个男生出场开始,林逐锦的目光就顿住了,他手里的酒杯半举在空中。 汪敛清看他这副样子,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舞台上的男生开始舞动起来了,明明中间竖着一根钢管,可他的举手投足之间,臀腰扭动,不时露出来半截苍白劲瘦的腰肢,又很快的被那洁白的衬衫遮住,脸上的神色很淡。 那张脸,在冷白的灯光下,竟有种透着光一般的不真实感,眉眼精致,骨架消瘦,脸部的线条却很柔和,哪怕脸上没什么表情,都让人觉得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一个钢管舞,硬生生让他跳出来一种冷冷清清的脱俗之感,三分柔软的媚态,七分清冷。 可越是如此,越是引人想去征服。 台下的一些男人,眼神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一曲舞罢,林逐锦的酒杯放到了桌上,拿起来的时候多少,放下的时候还是多少。 汪敛清问道:“怎么样?跟那位是不是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逐锦笑着摇了摇头,他说:“差太远了。” 皮相是似了八分,风骨却差了不止一丁半点。 汪敛清是多年老友,若是旁人,他可能还要留上三分薄面,可对着他,他心里如何想的,就如实说了。 第7章 汪敛清听见他这话,嘴里还不服,非要把那男生叫过来,好好让林逐锦看看,这差在哪了? 这让谁看,这简直都跟年轻时的关山一样。 林逐锦把酒杯里就又满上嘴里还没嘟囔着:“行了你,别折腾了,我再喝最后一杯,这两天跟李沉隐正闹着呢,可不能让他再抓着我把柄。” “切,你还怕他啊?天天你把人家放眼里过吗?你俩刚在一起头一年,在人家公司里就净撂难听的,让人家一个大总裁都下不台....” “闭嘴!怎么就你知道,那都多久的事了。”林逐锦听他这些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可也到底说不住来哪里烦。 正说着,林逐锦看见手机在震,是李沉隐的电话。 今天提前回来了?林逐锦嘴里啧了一声,有点遗憾的摇晃着酒杯,他想他真的不能再多喝了。 他一边拿起来手机往外走要接,一边跟汪敛清他们说道:“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还有意思吗你!?这才开多久。”汪敛清也跟着站了起来,要去拦他。 突然前面的一桌客人不止跟什么人正在起冲突,酒瓶都砸了一地,发出一声巨响,吓旁边的女人惊叫出声。 林逐锦打算直接绕过去,酒吧里这会儿人声噪杂,他都听不见李沉隐到底在跟自己说什么了。 汪敛清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胳膊肘戳了林逐锦一下,嘴里急声道:“快看快看,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 林逐锦手里的手机直接被他一胳膊肘子戳的一个没拿稳掉到了地下。 没等弯下腰去捡,直接被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一脚踩了上去。 林逐锦简直烦的想骂人了。 再一看,那人还毫无知觉的站在上面,冲着刚才那个跳舞的男生吼着:“装什么装啊,不就一小鸭子吗!不让摸不让碰的,你刚才在台上不是扭的挺骚的吗?让你在爷这儿再跳一遍就不肯了?” 男生站在一旁,身上还是刚才那身,赤着脚,站在那里,脸上神情紧绷,看上去不为所动的模样,其实内里已经十分紧张,手掌心都开始出了汗。 领班的经理这时候也过来了,在那里低声下气的道着歉,又去扯那个男生,动作十分粗鲁扯到那个粗壮男子的面前:“还在那傻杵着,快给人家道歉,怎么回事!” 那男生被他一扯,一脚直接踩在了刚才摔碎了的玻璃酒瓶上,男生神色瞬间一扭,又马上恢复如常,可疼的额角都溢出来汗了。 林逐锦看见男子脚下一直踩着的手机,又顺着看见了他对面站着的那双原本白皙,现在变得有些脏,脚底溢出来一些暗色液体的脚掌,旁边是碎了的玻璃酒瓶。 饶是面前这男孩周身气质与神态与关山并无半点相同,除了一张脸,可骤然间这么近距离对上,还是让他心头一震,他不由心间燃起来几分烦躁。 “让一让。”林逐锦突然走上前了一步,神色冷冷的对着那个还粗声粗气,嘴里不断吐出来些污声秽语的男子说道。 “什么?!”那男子原本正骂着起劲,突然被人打断,正想看哪个人不长眼的敢这个时候跟自己呛声,结果抬头一看竟是个容貌如此让人惊艳的青年。 这个酒吧里,竟然有如此品相的极品,他一时间都忘记了面前这美人到底在说什么,脑子也一片空白。 话音刚落,林逐锦就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我说滚,这次听清楚了吗?” 那一脚踹的又狠又迅速,动作过于突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男子直接被踹的身子一翻,仰倒在一堆人堆里。 要不是后面有人,他怕是得一路摔倒到地下。 再是美人这粗壮男子也忍不了这么跌面儿,被扶着微站稳了身子脸红脖子粗的就上来了。 他那群朋友也跟在后面起哄,林逐锦揣着兜冷着脸站在那。 突然那男子身后的几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哎,那是不是那个叫林逐锦的啊。” “灯光这么暗,认不大清啊..” “他怎么在这儿啊,这是给那个跳舞的那男孩出头?” 林逐锦这张脸,在这个地界儿并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李沉隐对他向来纵着,自己又经常跟着以前的那些朋友出来玩,有人认出来他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林逐锦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长得好看的,被关在金丝笼里的小家雀。 汪敛清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后来穆柯,顾逞英也过来了。 这一下就坐实了,面前这人真是林逐锦无疑了。 一时间空气里的尘埃都似在沸腾,两拨人就这么站在那里,领班经理站在那脑门子上的汗跟刚蒸了桑拿似的往下淌。 那粗壮男子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他身后那群朋友也站在那里,刚才气势汹汹叫嚷着什么,这会儿都低声议论着。 “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算我倒霉,我们走。”那男子站那半晌儿,憋出了这么一句。 林逐锦突得嗤笑一声:“算你倒霉?到底谁倒霉啊,我说先道歉,再走。” “你?我凭什么道歉?!你踹了老子还要老子道歉,你他妈别欺人太甚行不行!”男子本来一看到是他们这几个金贵少爷,知道是踢了块硬板,莫名其妙挨了顿踹,也打算咬了牙往肚里咽得了,谁知道这人还不打算罢手。 男子推开人就要往外走,汪敛清上来就拦住了男子:“哎,怎么回事?没听见我们林少爷说让你道歉呢么?” “你再往外走两步,你信不信今后让你只能爬着走啊?”汪敛清一把揽住了男子的肩头,一个巧劲儿把他直接压到了林逐锦面前。 “你!...你给我松开...!!你松开听见没有!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啊!”男子粗声粗气梗着脖子要起来,却不知被汪敛清这么压在后脖出,起都起不来。 汪敛清听他如此,肘臂一个下压,男子不知被碰到了哪里,一声惨叫溢出。 最后男子不情不愿道了歉,他那群朋友也过来和声和气的劝,让给个面子。 这地界儿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都是一个圈里的,那群人里还有穆柯的一个远方表弟。 最后穆柯开口道:“差不多算了。”这英雄救美的戏码演到这儿就行了,本来什么事也不清楚,看样是林逐锦过来先动的手。 汪敛清这时候看了看林逐锦,林逐锦不太耐烦的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让他滚吧。 等到男子一边被朋友劝着骂骂咧咧走了,林逐锦也往外走去。 旁边的男生突然上前一步,怯生生说了句:“谢谢。” 林逐锦心想谢什么呢,反正也不是为你,但是他也没开口解释什么。 汪敛清一听来劲了,挤眉弄眼的:“道谢不得有点诚意?就这么说句就完了,你至少得...” 汪敛清话都没说完就被林逐锦摆着手打断了:“行了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了,你们接着玩,我先走了。” 林逐锦走到门口,门口冷风一处,刚才的烦闷之气散了几分。 等手里串着钥匙串晃晃荡荡走到地下停车场,远远的就听见了刚才那名男子的声音。 “神气什么呀,不就是现在抱着李家那位大腿的吗,林家现在根本就当没他这个人了,还在这傲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等着吧,哪天李家那位腻了他,我一定要他好看。” “行了,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就是,就是,人家就算不抱李家那位的大腿,还有他那群朋友呢,哪个你能惹得起的?” “朋友?你以为他现在不是靠着李家沾光,他那群朋友还能理他?现实一点行不行啊,那一年他丑闻满天飞,这几位哪位站出来撑他了?” 几个人拖拖沓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了,声音也听不大清了。 林逐锦站在地下车库的入口,不时有风灌进来,他站在那里很久没有动作。 刚才觉得沁人心脾的凉风,这会儿便只剩下凉了。 林逐锦坐在车的后座,不时能够感觉到前面的代驾,眼神飘到后视镜上,林逐锦略微一抬眼,那人的眼神就又飞快地躲开。 他想他或许今天就不应该答应汪敛清出来。 他与李沉隐闹变扭了这么多天,这几天都没有让他好好抱过自己。脾气多多少少也耍够了,那老古板天天盯着自己的后背,都快把他后背盯出来俩窟窿了。 或许今天能让他好好抱抱自己,然后他再窝他怀里,用早起送李斯宸上学作为条件,向他讨上一包烟。 他心里这么想着,头仰倒在车座上,嗓子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第8章 林逐锦到家的时候,屋里很安静,是不同寻常的安静。 李斯宸看见他,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冷哼。 林逐锦刚起了心思想去逗逗他,就被一道听起来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十分冷硬的话打断了。 “林公子,少爷在书房等您。”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突然出声道。 林逐锦当即眉心一皱,李沉隐找他去书房? 有什么事不能晚上回卧室再说? 他们有什么事还非要到书房去谈不可呢。 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可是今天喝的酒加在一起都不超过一瓶,哪有什么错处又让他发作。 不过几步,林逐锦就走到了书房门口,他开门的瞬间,往楼下来了一眼,正好跟李斯宸对上眼。 可是李斯宸这次没有立马移开目光,林逐锦分明从那里看出了几分同情。 林逐锦走进书房,随手关上了门。 书房里铺着柔软的地毯,上面的仿古式吊灯发出明亮的橙黄色的光。 他往前走了几步,李沉隐正坐在桌前,正好他停在那里的时候,李沉隐抬手把电脑合上了。 “什么事?还要我来这里说。”林逐锦看着他,绕过了桌子,抬起来手冰冷的手,贴上了李沉隐温热的脖颈儿。 像是一条冰冷的蛇,贴紧皮肤,散发着令人脊椎发冷的寒。 李沉隐抬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离自己:“你去哪了?” “喝酒去了,两三杯,没喝多,干嘛这么拉着脸。”林逐锦反手回来,手指勾了勾他的手心,嬉笑着说道。 “跟谁?”李沉隐脸色并没有缓和几分,甚至有几分冷意。 “还能跟谁,就汪敛清他们几个呗,查岗啊还?有你在这儿,我就算是有贼心,人家也没贼胆啊。”林逐锦继续故作轻松,他觉得今天的李沉隐有些奇怪,因为这些事情,他以前是不过问的。 “关山,已经死了。”李沉隐突然盯着林逐锦开口说道。 这句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直接将两人刚才勉强还算平和的假象炸得四分五裂。 “我当然知道,用得着你提醒?关山不死,你以为轮得到你?!”林逐锦被这句话刺得眼睛发红,眼里一时有些恨意,他被蛰了软肋,声音拔高,瞬间抬手将李沉隐刚才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猛得甩开了。 林逐锦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像是迎脸而上的一记重鞭,直接抽的李沉隐半晌儿没过神。 他望着被林逐锦甩开的手,手指不自然的蜷了蜷。 林逐锦呼出来一口气,平复着被李沉隐激起的情绪,他转而换了语气:“我不想跟你吵架...” “出去。” “....我都说了,我不是..”林逐锦自己看着李沉隐一瞬间惨白的像是没有颜色的脸色,都有些说不下去。 “我说,出去!”李沉隐陡然抬高了声音,攥起啦的拳头爆出来青筋,直接挥手将桌子上的一些书本跟文件全都扫落了下去。 那书本砸落到地毯上,发出闷重的声音,那些文件散落的七零八落。 在一起的这些年,李沉隐第一次发这么大火,这么失态,他甚至不愿再动手教训自己,只是不再想看见自己。 林逐锦做出来一个投降的姿势:“好,好,我出去。” 林逐锦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口,头抵在门上,很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可是里面到底没再发出过任何声音。 书房里的李沉隐又重新打开了合上的电脑,屏幕上俨然是一张偷拍的图。 背景是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酒吧,一群人围在哪里,中间是林逐锦跟一名陌生男子,还有旁边白净的男孩,那张与关山相似的脸,骤然让他周身发冷。 他在为他出头吗?那男孩有没有为此感动呢,他会为为他挺身而出的容貌不俗的男子心动吗,他知不知道,林逐锦为他出头不过是为了他那张脸呢。 李沉隐有那么一瞬间,他察觉到自己在嫉妒,嫉妒那个与关山有八分相像的男子。 犹如骤热的岩浆内部灌入冰水,五脏六肺都在疼,疼得甚至引发了他一些生理性的反胃。 林逐锦回了主卧,他压住心里的不安,他回去洗了个澡,脱的干干净净的躺到床上。 他想这次李沉隐怎么折腾他,他都不会再出声了,之后也不会给他甩脸色,使性子。 他还可以早早起来送李斯宸上学,听他的话好好相处,不再讨那一包烟,并且还愿意戒酒三个月。 这是多么大的诚意啊,可他心口还是一阵不安,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后来发现窗外都微微亮起,伸手一摸,身边还是空的。 李沉隐一夜都没回主卧。 他心里一惊,他套上衣服,拖鞋都没穿稳当,就慌忙跑去了书房。 他推开门李沉隐真的还就坐在里面,眼里布满血丝,散了一地的书跟文件,还在原地。 听见推门进来的声音,他目光转向林逐锦,那眼神一望进去,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浓的化不开的伤痛阴郁看的林逐锦心惊。 林逐锦真的一点儿脾气都没了,他走过去,在李沉隐身边,蹲**子:“回去睡觉好不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嘴,干嘛还要跟我吵架,难受吃亏的不还是你?” 林逐锦抬手握住他的手,双手拢住搓了搓:“怎么这么冰,别坐这儿,我们回卧室好不好?”林逐锦声音越来越轻。 凌晨四点半,窗外晨光熹微。 李沉隐慢慢把手抽了出来,他其实想问,刚才不是你甩开的吗,你会真的在意它冰不冰吗。 但是他没有,他声音哑涩却无比清晰地说道:“阿锦,我们分手吧。” 林逐锦面上愣了一瞬,显然没料到李沉隐能把话说道这个地步,他弯了弯眉眼回道:“行了,怎么年纪越大,脾气也上来了。” 李沉隐摇了摇头,他说:“我不想喜欢你了,这太痛苦了。” 林逐锦的笑容僵在脸上,但是他紧接着又动作了,他抬起来身子,把那张漂亮的脸往前伸了伸:“你实在气不过,再打我一巴掌消消气?” 李沉隐这次没再说话,他站了起来朝外走去:“离婚手续我会尽快办理,你在合同上签个字就行,财产分割的合同也会在这两天给你,你有意见到时候可以再提。” 林逐锦这次久久的没有接话,他们同处于一个空间,却像两个固执的各说各话的人。 话已至此,林逐锦看着李沉隐往外走去冷硬的背影,他慢慢站起来直起来身子,抱着手臂:“有必要吗?” 那什么是有必要的呢?李沉隐这时候心头涌上来一阵沉重的无力感,无论是他发火质问他也好,无法控制得对他动手也好,林逐锦很快就又能恢复如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能在好了之后的第一时间里去跟朋友泡吧喝酒。 他伤害不了他,他对待自己像是拥有一颗铜墙铁壁铸造的冷漠的心。他在乎林逐锦才会轻而易举的被他伤害。 就像他昨天晚上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他会说让自己再打一巴掌消消气,这对他来说如果是一种可以平息事态的手段,会比继续纠缠这件事简单的多,他却不会说那句话说错了为此道歉,因为他本身就是这么觉得的。 李沉隐很快的就听见他的声音,冷漠得从后面传来:“你想分,那就分吧。” 你瞧,这才是是他。 表面上看上去万事不留心漫不经心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对一些事执着固执的要命,谁也碰不得。 第9章 林逐锦,是林家林翡晟年轻的时候跟一个外国女人一夜风流的产物。 那女人当初把林逐锦放到林家,拿了一张轻飘飘的支票就走了。 林翡晟那时候私生活很混乱,他的私生子也不止林逐锦一个,但是林逐锦确实唯一被抱回来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林翡晟觉得他长得好看,那么小的年龄瞳色很浅,睫毛密长,眨起来跟把小扇子似的,跟他那些皱巴巴小孩长得一点也不一样。 他一时兴起,觉得新奇好玩留下了,但是他哪是带的了孩子的人。 最后交给他的妻子安明馨,他的大儿子那时候已经五岁了。安明馨在那个儿子之后非常想要一个女儿,而林翡晟成天在外面照顾他那些莺莺燕燕,家都不着。 最后安明馨跟着小小的林逐锦大眼瞪小眼,最后这位千金大小姐,不知想到了什么主意,慢慢在脸上荡开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林逐锦在上到小学二年级之前,穿的都是女装,留长头发。安明馨每天给他扎辫子,晚上给他念王子跟公主的童话故事,一个房间的装修风格也粉嫩的不行。 他原本就有一半的西方血统,眉眼天生就比旁人深邃,皮肤白皙,加上那又大又水润的眼睛,卷翘浓密的睫毛,长长的亚麻色的头发散在身后,穿着印着小草莓的长裙。 他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班级最漂亮的孩子。 安明馨的大儿子林逐砜,从林逐锦来到他们家,他就被分走了全部的关爱。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抱着那跟洋娃娃似的不知道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小孩儿,一边轻声细语的跟他念故事,一边使着眼色让他不要发出声音。 明明那小孩根本一点儿睡意都无,还在挑衅的朝着自己笑呢。 等到林逐锦长大一点,林翡晟看着自己家这小姑娘,寻思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女儿接进家里的,思来想去发现是没有。 再瞧瞧小孩眨巴着眼睛,揪着裙角有几分委屈似的小声叫了声爸爸。 林翡晟那天发了好大一通火,直接把林逐锦那间粉红的公主小屋锁了。 给他换了一间卧室,又让保姆重新给他买男孩的衣服,原本还想让他把那一头长发剪了。 可安明馨像是生生被夺去了女儿一般在卧室里痛哭流涕,最后还生了场大病。 如此最后才算是保住了那头林逐锦那头亚麻色的她精心保养的长发。 从那以后,林逐锦才从女孩变成了男孩,为此他还转了一次学。 林家这位小少爷,林翡晟也不指望他接手林家,在大儿子身上还算费些心思过问一些学业。 在林逐锦身上几乎可以算是放养,再加上安明馨溺爱,林逐锦当时差不多算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成天故意在林逐沣写作业的时候玩,故意笑的很大声,气的林逐沣眼睛都红了。 林逐锦那时候学习成绩不好,也没人苛责他什么,倒是从小学的钢琴一直被安明馨记挂在心上,一直没拉下。 安明馨一直喜欢他坐在钢琴架前,头发散在身后,在家里客厅的落地窗前前,或迎着月光,或迎着夕阳,那光淡淡地洒在他身上,漂亮神圣的样子。 于是她想,她的林逐锦以后应该成为一名钢琴家,在大礼堂的红色舞台上,万众瞩目。 林逐锦一直在安明馨半诱半哄下学钢琴,直到十四岁。 那一年他遇见了关山。 林逐锦十四岁时正是张扬肆意的年纪,浑身上下充满了“我最牛逼”的字样,汪敛清那时候跟他一起玩,后来又在一次他表哥穆柯的庆生宴中认识了顾逞英,他们两人都比他大些。 汪敛清很是崇拜他这个哥哥,正赶上一个周末,他叫着林逐锦跟他一起去找穆柯玩。 穆柯那时候十七八岁的年纪,带着他们几个去了一个舞蹈学院,林逐锦一看是个学校,嘴一撇会说没劲。 穆柯说顾逞英正在里面看他的梦中情人呢,咱们接了他,就去有意思的地方玩。 提到梦中情人,这两人就来了劲,头一伸,又是激动又是起哄,纷纷问道:“是谁啊,谁啊。” 穆柯停了车回头说道:“这不就能去看见了,刚才谁嚷嚷着没劲啊。” 几个人到了五楼,就看见顾逞英正趴在玻璃上撅着屁股往里望,穆柯朝汪敛清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快步上去照着屁股就是一脚,顾逞英被这么一吓叫了一声又飞快的捂住嘴,怕发了声音吵了里面的人。 顾逞英一边捂着嘴,一边一巴掌抽在穆柯的后脑儿上。 外面的声音到底是吵了里面的人,里面传来了一声十分礼貌温和的声音:“请外面的同学,小声音一点,不要打扰到其他同学。” 外面的几个听了声,顿时收声,又凑近了低声问顾逞英:“是哪一位啊。” 顾逞英顺着玻璃指了指,那是个正在压腿的男孩,腰肢还带着少年的纤细感,腿跟脚背绷得笔直。 穆柯还算淡定,汪敛清倒是吃惊得低叫出来:“这不是个男的吗?!” 汪敛清正吃惊着一边戳林逐锦让他快看,结果戳了几下,发现林逐锦根本没反应。 他转头一看,林逐锦正直勾勾得盯着里面的人,一副被勾魂摄魄的样子。 “喂,林逐锦,你干嘛呀,那男孩好看是好看,你至于吗?” 汪敛清话还没说完,林逐锦就直接转走到门口,推门进去了,他对着停下喊节拍的舞蹈老师说:“老师你好,我想跟你学跳舞。” 二十二岁的关山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由失笑,这不知是哪家的漂亮公子,还挺可爱的。 于是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十四岁的林逐锦不愿意再学钢琴了,他把家里那架价值不菲的安明馨为他买来的钢琴琴键都敲了,气的那位教了他很久夸过他有天赋的名校钢琴教授再也没来过。 林逐锦跟安明馨斗争了三天,他如愿以偿的在安明馨的悲泣中,去关山老师处报道了。 那时候的关山正是如日中天的天才舞蹈艺术家,那天不过是去帮一位相熟的老师替课,他平时是不在舞蹈学院带学生上课的,奈何林逐锦那时候缠的紧,那么个长相令人难忘的混血小少年,几声关山老师一叫,关山最后到底松了口。 关山那时候二十二岁,林逐锦十四岁,那是他们相遇的第一年。 十八岁的林逐锦在生日那天跟关山表白,关山那年正在编排一个歌舞剧,他个人巡演的最后一场。 让林逐锦跳的压轴。 上场前关山问林逐锦:“跳什么?” 林逐锦说:“你猜猜。” 关山猜的是《生海》,其实林逐锦练了 很久的舞并不是,但是他怎么会让会他的关山老师猜错。 他上台跳的时候,《生海》的后半段根本不熟,基本是即兴发挥。 那支压轴舞跳的一塌糊涂,奈何那时来捧场的艺术届的娱乐圈众多。 林逐锦那张脸就被一些娱乐公司的高层相中了。 表演结束之后,林逐锦买下了那个戏剧院,属在关山名下。 人员散尽的戏剧场内,关山站在舞台中央,旖旎的灯光照下来,他朝林逐锦伸出了手。 他们跳了最后一支双人舞,跳到最后肢体交缠,在舞台上大汗淋漓。 那是他们第一次**。 那时候的林逐锦正式春风得意之时,事业刚刚起步,哪怕他被舞蹈届那些老艺术家批的一文不值,光是那张脸跟身段也让他圈了不少粉丝。 他那时候出柜出的轰轰烈烈,又一掷千金直接买了剧院送关山,而那时候林家已经要跟他撇清关系,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加上林翡晟去世,林逐砜接手林家,他跟他这位大哥一直以来关系就不好,本来就是硬着腰杆子要跟林家不沾的样子,这时候自是不会去求助林家。 最后林逐锦出于经济困难,接受了一家娱乐公司的邀请,进了娱乐圈。 那段时间他林逐锦还算是过的十分肆意的,事业起步,爱情上他的关山老师几乎什么事情都让着他纵着他,他们原本可以像普通的情侣那样一直生活。 如果关山没有生病的话,他们大概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林逐锦到现在还记得,关山查出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隐瞒的,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林逐锦还记得那天的傍晚,他录完一个毫无营养的综艺节目,回到家里,客厅只开了一盏壁灯,关山就如一尊沉默的雕像坐在沙发上。 他将自己的病告诉了林逐锦。 胰腺癌。 林逐锦神色骤变,几乎是手足无措的去拿手机,一边嘴里慌乱地说要帮他找医生,做最好的治疗方案,以后还有机会。 关山笑着看着他,与是第一次遇见他问他叫什么名字时的笑容别无二致。 他没接林逐锦的话,摇了摇头,然后起身走到了客厅里顾恒送的一个古铜摆件那里,那是一个地球仪。 关山伸出来一根手指,拨动了那个巨大的球体,他说,阿锦,我们出去玩吧。 地球仪转动摩擦中心轴的声音,时隔多年还在林逐锦的梦里反复出现,那仿佛是关山生命流逝的声音。 他们开始了环球旅行。 在第二年瑞士的漫天大雪中,关山在林逐锦怀里闭上眼睛。 关山走之前告诉林逐锦,要好好生活。 林逐锦答应了。 从瑞士回来以后,人还正正常常的工作,去参加节目,去试镜一个电影选角,去拍广告。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关山的葬礼上,林逐锦跟林逐砜之间发生了巨大的争执,两个人大打出手的原因众人不得而知。 但是从那天以后,林逐锦就变了,他所有的演艺活动全部暂停,原本排的一场他的个人舞剧也没去跳,那是关山还在的时候亲自为他编排。 他开始跟那时候的一群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每日酗酒,去参加一些混乱的派对,频繁的换男伴,在一日日的纸醉金迷里,他整日意识模糊。 违约金与负面新闻铺天盖地得往这个出道不到两年的新星身上砸。 那天林逐锦在一个地下赌场里,输了很多钱,这家赌场会员制,不是圈内的外人根本进不来,上面是酒店娱乐设施服务一体的庄园,专供一群富家子弟享乐 下面是就是有着一群穿着衣服还不如不穿的服务生的赌场,那里的服务生不论男女,一水的丁字裤,小兔耳。 那时候林逐锦身上哪还有一分钱,被那群朋友带着来玩,起着哄完了两把。 输了钱以后,说是还不上,林逐锦当时要走,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就上来了,几个人还动了手,那群带他来的几位,一个个跟鹌鹑似的不敢吭声,因为这里的幕后老板,根本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最后一位负责人经理过来了,蹲在地上,伸手把被按倒在地的林逐锦的下巴抬了起来,端详了一瞬,站起来拍了拍手说既然还不上,就在“The secret”挂牌吧。 周围的人神色骤然一变,脸上又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恶意昭然的笑。 李沉隐是那个时候把林逐锦带回来的,他在林逐锦价码的后面加了两个零。 但是他当然不是买林逐锦一夜,他的要求是结婚。 而林逐锦,那个时候的林逐锦,没有了关山,他跟谁在一起其实是都不大在意的。 第10章 跟李沉隐在一起的这些年里,李沉隐是很少提起来关山的名字的。 这算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林逐锦被李沉隐带回来,他们第一次,林逐锦疼的表情扭曲,身体僵硬的不行,嘴里还不断放出来挑衅的话。 李沉隐那时候没忍住,第一次被人这样激,脱口就问道:“你在关山床上也这样?” 林逐锦当时骤然一个翻身,嘴里呼出来的热气扑到李沉隐的耳边,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在关山那我一直是在上面的,你想知道我什么样,不如让我在上面你来试试?” 李沉隐当然没让...... 这件事李沉隐是相信的,因为在后来的一些日子里,林逐锦有时候喝醉了会压在他身上不起来,嘴里叫着关山,真的去扒他的腿要去上他。 林逐锦跟李沉隐这次的争吵,使他们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 李沉隐这几日都没在卧室住,林逐锦耐心耗尽,也出了门。 汪敛清打开门的时候,看见林逐锦脸上的表情,噗嗤一声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你家好好先生终于把你这个恶毒后妈赶出门了?”汪敛清揶揄道,他还以为是林逐锦跟李斯宸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林逐锦这时候实在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他把汪敛清推开,往沙发上一坐,往后仰去,嘴里嗤笑一声:“好好先生?你那是没见过他发火,这人闷骚的要命。” “到底怎么了?”汪敛清坐在他对面问道。 “还不是因为....”林逐锦说到一半不说了,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转而盯着汪敛清:“这事你得负责,他不是你非让我去酒吧看那个男孩,我也不会被告状到李沉隐那里去。” “你跟李沉隐之间的问题,是你去不去看那男孩的事吗?”汪敛清看这位又蛮不讲理嘴脸,嘴里立马开始撇清。 “李沉隐这几年对你不够好?你自己天天干的什么事,关心体谅过他的心血一点儿吗?这么多年了,人家难免心寒。”汪敛清一脸的语重心长。 “啧,你不明白,他对我好是好,但是怎么说呢,就没有一点信任和尊重。”林逐锦想了想嘴里又补充道:“而且,他们家里对我也那样。” 汪敛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说道:“尊重?我的林公子,李沉隐把你从那个拍卖现场带回来的时候,他抱着你,你当时磕了药,嘴里还冲着人家喊着你一夜最少两百万,你让人家怎么尊重你?” 林逐锦吧嗒一下就把手里刚刚端起来的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桌上,嗓音里压着微怒:“我再说一遍!我当时不知道穆琛给我的那杯酒里掺了东西!” 外面的天突然阴沉了下来,一阵风进来,带来几分凉意。 汪敛清站了起来,起身去关上窗户,林逐锦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信,我当然信你。”汪敛清转了个身,脸上吊儿郎当开玩笑似的表情也收了个干净。 “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喜欢李沉隐。”汪敛清转开话题说道:“你没发现你跟我们出来玩,嘴里提李沉隐名字的次数这几年来越来越多了吗?”虽然大部分是吐槽。 而且,连那样一张跟年轻时的关山那般 相似的脸,都没有起来林逐锦如何的波动。 林逐锦怎么说?林逐锦能说他发现了?他其实心里后悔那么跟李沉隐说话,伤了老男人的心,他拉不下脸去求饶道歉? 其实如果林逐锦回忆一下这几年的相处,他就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生活重心在关山的阴影下,在逐渐的转移,他不断的惹火李沉隐,然后去哄他,勾引他,跟他上床,哄好了再去惹他,然后哄他,勾引他... 循环往复,并且到达了乐此不疲的地步。 林逐锦能说他后来这些时日里,每次听到李沉隐咬牙切齿叫他的名字时候,他下面就硬得发疼。他能说他其实每次看见李沉隐不想被他牵着走,最后还是会被他勾引,眼里流出那种痴迷的神色时,尽管面上不屑,心里其实沾沾自喜的要命。 林逐锦什么没说,他拿了汪敛清桌子上的一包烟,走到了他家阳台上,瞧着外面下的细密小雨,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等到了天色暗下来,雨也大了。 汪敛清都在卧室睡了一觉了,出来发现阳台上杵着个人,竟然还没走。 林逐锦听见声响,从阳台出来,阳台上一地烟头。 林逐锦说道:“我以后戒烟了。” 汪敛清着他他身后阳台上还有一明一灭没踩灭的烟头的光点,没有说话。 林逐锦又说道:“我想好了,我一直没有家庭地位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只能靠他养活似的,我决定了,我要重新工作,你帮我去联系顾恒。” 汪敛清脑子一懵,差点儿腿一软,想求林逐锦别折腾了,这人已经脚步打开门气势汹汹的走了,门还甩的可大声,跟他甩得越响决心越大似的。 过了十来分钟,又听见吵闹的门铃声。 汪敛清头疼的拉开门:“又怎么了!” 林逐锦吸了吸鼻子说道:“身上都是烟味,他不喜欢,我洗个澡再回去。” 林逐锦一边说一边就开始要脱衣服,衣服都撩起来半截又放下了,走到浴室才继续脱。 林逐锦走的时候又抽了汪敛清一把伞,说外面下大了。 林逐锦打着伞在关山的墓碑前,盯着马上笑容柔和的脸看了很久。 他蹲下去,手指伸出来,沿着墓碑上刻出来的关山的名字一路沿着摸:“老师,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结婚了,你知道吧。” “唉,你都不知道他多烦人,衣服要我扣到最上面的扣子,不准在他面前说脏话,不能在他面前抽烟,不能在客厅乱脱衣服,我以前爱穿的那些衣服,在他面前穿过一两次而已,他直接气的在院子里一把火给我烧了,还要让我看着烧,你说他是21世纪的人吗?谁受的了跟他这样的一起生活啊?现在还要跟我闹分手,你说我会害怕他分手吗?我都巴不得了” “还有他那个儿子,整个老古板生了个小古板,天天不是跟我拉着脸怄气挑衅我,就是坐屋里做数学题,还自己要求报补习班,你说我那时候天天学都不想上,他还要求自己加课,你说他怎么想的?” 雨水顺着墓碑一路滑落下来,林逐锦的食指通红,沾着雨水一路滑到手掌心,他的手最后停顿在石刻的关字上又重重的滑下来。 黑色伞将他整个身子笼罩在里面,他蹲在那里,雨滴打在伞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响。 时间停顿了很久,他才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接着说:“对不起老师,我撒谎了,他其实...他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好。” “我有点不想放过他。”他抬起来眼,补充道。 可能不止一点。 “我以前答应过你好好生活,没有做到,我以后做到好不好?” 李沉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外面打了一声闷雷。 他眉心一皱,看了一眼管家问道:“他几点出的门?” 管家回道:“早晨就走了,出去一天了。” 李沉隐有些心绪不宁,忽然又问道:“今天是多少号?” “11月15日。” 李沉隐站起了身来,吩咐司机出门。 十一月十五日,关山的忌日。 林逐锦看见李沉隐的车的时候,他刚走出了墓园。 林逐锦手拿着伞,那辆黑色的商务车的车灯明晃晃的照亮他前方的那条路。 他突然就把手里的伞丢掉了,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盯着车。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雨水打了个湿透,贴在衣服上,在十一月的冬季,林逐锦手脚霎时冰凉。 他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数到第七个数,终于如愿以偿的听见了那声开车门的声音。 李沉隐下来了。 有人打伞的小孩儿,才会在雨天肆无忌惮的丢掉伞。 第11章 在车里的林逐锦浑身湿漉漉的,两个人在后座里相对无言。 慢慢地,林逐锦动作了,顺着李沉隐的肩膀一路下滑,躺倒在了他腿上,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李沉隐冷着脸并不理他,林逐锦就直接挪动脑袋,在他的档部蹭了蹭,湿漉漉的头发立马就蹭开一片水。 李沉隐眉头蹙眉,抬手要把他推开:“我们已经分手了。” 林逐锦眼里的那点温度霎时散了干净,雨水顺着发丝流进眼里,他眨了一下眼,那份凉意就似浸进了眼眸:“分手?那不是得先离婚吗?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离婚手续办下来之前,我会履行我作为丈夫的义务。”李沉隐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出来。 “履行义务?那包括性需要吗?”林逐锦继续开口问道。 李沉隐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了。 林逐锦冷哼了一声,怄气似的坐直了身子。 他就不明白怎么这次就哄不好了。 这挫败感让他心烦意乱,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林逐锦一回到家里,家里的二楼李斯宸的房门紧闭,客厅里空荡荡的。 李沉隐在他身后进来,关上门,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滴水的林逐锦,没说话,转进了浴室。 李沉隐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大的白色浴巾:“把身上头发擦了....” 略 空旷的客厅里,不断传出来时而高昂,时而压抑的呻吟声,地下都是一些林逐锦一路走来带过来的水迹,散落着渗着水的衣物。 李沉隐把已经闭上眼眼睛的林逐锦打横抱起,往卧室里走去。 抱着他洗了个澡,林逐锦可能也真是累了,洗澡的时候撩起来眼帘,朦朦胧胧看见李沉隐,又头一歪,眼又合上了。 等把林逐锦洗完一遍抱稳了擦干,放回被窝里。 李沉隐又进去洗,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换洗的睡衣还在书房,他们这阵子都是分开睡的。 他披着浴袍,往外走想要去书房把睡衣拿回来,卧房里灯光昏暗,林逐锦一个翻身,带着吻痕的肩头就露了出来,李沉隐又走过去把被子给他往上扯了扯盖住。 他转身要走,手放在门把上,听见了身后一声呢喃声。 叫的还是关山。 他久久地站在那里,像是落了一层灰的石雕,不在动作。 林逐锦第二天看见放在床头的离婚协议书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他很怀疑昨天淋的那场雨和在客厅发生的那场激烈的让他成功的感冒了。 他看着眼前的李沉隐,扬了扬手里的协议书,他想往前推两年,他肯定要把这些纸甩到他脸上的,然后李沉隐再发火,他再嘴吐一些刻薄伤人的话,然后他们冷战,等林逐锦觉得晾够了,再去勾引他和好。 但是放到现在,林逐锦觉得他们已经冷战了够久了,而且他们最近吵架确实有些过于频繁了。 他只能无力地抖了抖那沓纸,说道:“我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 李沉隐摇了摇头说:“从来都没有翻篇。” “那这么说,是忍我很久了?”林逐锦也被这话勾起了火,怎么着他被这么辛苦了一晚上,以为这事能过去了,现在腰酸背疼的,头昏脑胀的,谁知道这老男人睁开眼第一件事还是要闹离婚。 “是的,忍你很久了,”李沉隐站了起来,只留下来一个冷硬的背影:“既然我们已经是在协议离婚的阶段,你住在这里也不合适,这两天收拾收拾搬走吧。” 林逐锦直接被这话气笑了,合着这事没完了。 “你这么着急让我搬走干嘛?觉得怕我再勾引你?那你还每次都上钩?哎,也是,一边嘴里嚷着要离婚,一遍又被我随便一撩拨就硬,是挺没说服力啊。”林逐锦嘴里噼里啪啦就冷嘲热讽开了。 李沉隐原本都走到门口了,听见这话,又怒不可失得转过身来,气的眼圈都红了:“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低头是想吻你,不是想让你踩上去,践踏我的真心的。” “看着我被你随便的撩拨,看着我被你牵引着团团转,丑态百出,特别有成就感?你自己知道你看着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吗?高兴了就给个笑脸招惹我,不高兴了什么不留余地的话都能说,你不是忘不了你的关山老师吗,你以后自由了,你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去怀念他,回忆他。” “你觉得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对你永远心动,永远原谅吗” “不会了,林逐锦,这是最后一次!”他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恨失望,盯着林逐锦说道。 最后这一句,说的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像是永远也无法动摇一般的决然。 林逐锦有一瞬间的愣然,他们昨晚还在客厅经历一场放浪形骸的..,他们肌肤相拥,亲密无比。 他甚至还在关山那里宣布了自己将有一个新的开始。 然后李沉隐在第二天一早,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 怎么办呢?现在道歉有用吗?林逐锦头疼欲裂,李沉隐现在的爆发,是陈年旧伤扯开的痛,不是他一时半会儿勾他上个床,卖个好就能糊弄过去的,他一直都知道他们的症结在哪,但没人去碰罢了。 可是凭什么呢? 当年李沉隐把他抱回来,说结婚就结婚,现在这会儿说忍不了了,早干嘛去了? “好,那我就赌,这不是最后一次。”林逐锦坐在床上,表情有点儿怄气似的,眼帘垂了下来,里面的情绪被掩盖住,声音有些哑,听起来气势全无。 可偏偏把李沉隐惹得火起,活像是往胸口燃着的大火里添了一把柴,他甚至一点理智都没有喊了句:“我改变主意了,你明天就搬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第12章 林逐锦走的时候是个半下午,拉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从楼上抬到楼下。 管家目不斜视的站在那里,行李箱从最后一层台阶拿下来的时候,管家起来去开了客厅的门。 林逐锦发现李斯宸桌子那边盘子里的东西没下去半个,还一边自以为不漏声色的打量自己。 他停下来,把行李箱放下,转身走了过去,小孩儿立马脸就紧张的绷了起来。 林逐锦蹲下来,从兜里拿出来一根棒棒糖,递了过去。 他说:“你喜欢吃糖吗?新口味。” 李斯宸抿紧了嘴不说话,管家这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边移动到了身后:“少爷说他现在不能吃太甜的。” 林逐锦眉梢一挑:“那林公子就说他现在能吃....” 林逐锦话还没说完,李斯宸就直接一巴掌打掉了他手里的糖,气急败坏一般:“谁要吃你的破糖!都被我爸赶出门了还在这烦人!” 林逐锦动作一顿,最后把那掉到地上的糖捡了起来,拍上面的灰似的拨愣了两下,把糖皮剥掉了,玫红色的糖果放进了自己嘴里。 他把手里的糖皮丢进了垃圾桶,一手拉着行李箱,嘴里把那圆溜溜的果糖一口咬碎了,霎时间甜的他嗓子口都发腻,身后又传来李斯宸的声音:“你蠢死了,臭狐狸!” 他迈开长腿往外走,连头都没再回一下。 李沉隐在二楼怎么看着他的身影,看着他拉着行李箱,偏长的头发从被吹起来看着他走到门口,拉开车门,上了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整个过程身姿潇洒的不行。 李沉隐半边身子从窗帘后退了出来,躲什么呢? 反正他也不会回头。 林逐锦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旁边的汪敛清转了个方向,车向着宽阔的公路疾驰而去。 “就拿了那么一点儿行李?”汪敛清往后瞄了一眼说道。 “等着吧,最多仨月,我还会搬回去。”林逐锦嘴里把一口碎糖咬的嘎嘣响。 汪敛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了人家算了?你想找人搭伴的,多得是任你挑的,没必要非可着人家一个人,李沉隐太认真,弄不好惹急了,真有你哭的时候。” 林逐锦沉默不语,过了会儿才开口:“你没掉下来过,你不知道。” 汪敛清握着方向盘的手轻敲了两下:“你这些年来不是一直都在底下吗” 林逐锦摇了摇头:“那不一样,一开始这里还有跟绳,我想拉着上去就上去了,现在这根绳没有了。”林逐锦用手比划着,像是那里真的有根绳一样。 林逐锦接着说:“不过没关系,可以再拽回来。”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旁人。 汪敛清勾了勾嘴角,没再质疑他说的这话。 车疾驰而出,林逐锦把最后一点碎糖咬碎,舌尖一碾又说道:“你瞧,人总是贪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只分出来一天去看关山,其余的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这样,他都不乐意我。” 汪敛清笑了笑没说话,因为林逐锦也爱过,现在这样煞有其事的扯这些话,不过是牵强的掩饰罢了,他自己是最明白的,真爱从来不留余地。 而林逐锦不仅留了,留的还不止那一亩三分。 汪敛清带着林逐锦来到一处高档公寓。 林逐锦拉着行李跟着走,嘴里一边问:“这可不是你以前安排给哪个小情儿的住处吧。” “您可放心吧,全新的房子,这会儿装修的味儿估计还没散净呢,你还能来的急吸两口。” 林逐锦正要呛声,汪敛清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回道:“没办法,你要的太急,先将就住吧。” “倒是你跟李沉隐离婚,他没分你点东西?他指头缝漏点也够你下半辈子挥霍的了。”汪敛清跟他一起进到电梯里,按了楼层二十三。 “没签,我没签就没那些钱。”林逐锦烟瘾上来,不自然的磨了磨手指。 等两人进到屋里,收拾一番,林逐锦累的仰躺到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敛清说道:“别的先别想了,先好好睡一觉,我走了哈。” 林逐锦这时候才叫住了他:“哎,我上次让你帮我联系顾恒,你联系了吗?” “对了,当年李沉隐把我从那个赌场带回来的时候,在那里到底付了多少钱?好好算算。” “怎么着?你觉得你把这笔钱算算还给他,你俩之间就平等了?”汪敛清没回答他前一个问题,受不了的转了回来:“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破了“The secret”的记录,多年以来稳居榜一。” “他付了两个亿,在拍卖场。” 林逐锦身子一歪,直接从沙发上滑了下来。 顾恒是林逐锦以前的经纪人,他俩之间的最后一次联系,顾恒站在剧院外,接到他说他不跳了,其他的演出活动也全部取消的时候。 那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联系。 顾恒气急败坏在剧院外摔了手机,又平复情绪,整了整衣领进去向等待已久的观众致歉。 在如今林逐锦想回来,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找他。 只是,怕他不愿意见自己,想让汪敛清去帮自己先打个预防针。 林逐锦在新家的沙发上窝了一会儿,半晌儿又翻了个身起来,洗了个澡,倒在床上睡了。 偏是早早闭了眼,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汪敛清说帮他联系顾恒,稍一催促,他就把这事提上了日程。 林逐锦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把耳后偏长的头发扎了扎,迈着长腿出门了。 林逐锦到地方的时候,顾恒跟汪敛清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他走进来揉了揉鼻子看了眼许久不见正臭着脸顾恒说道:“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车。” 顾恒冷哼一声,像是习以为常。 等都落了坐,菜一道道端上来,林逐锦也不拐弯抹角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顾恒当即把喝了一半的酒放下了,嘴里毫不留情地回道:“不可能。” “你当时毁约,得罪了圈里多少人,当时手里握着这么多让人眼红的资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会儿想要回来?你那些丑闻当真以为大家都遗忘了?” “醉酒,**,辱骂殴打记者....” “用我给你细数一下吗?你要想回来,不如直接整容换张脸,换个名,希望更大一些。” “啧,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那是人家往我酒杯里掺东西,我当时并不知情!还有,那些违约金,李沉隐当时不是已经替我还上了,怎么还在这儿提这事儿呢,那怎么着人还不能有个浪子回头改头换面的机会呢”林逐锦回道。 “再说你现在盛越娱乐,不说只手遮天,做到你这个层次,签个艺人捧个艺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还有那个什么丑闻,那不不还有个词叫洗白来着....” “你听听,你听听他说的这话,他这态度我就说他这捧烂泥糊不上墙,你今天还非让我来,他这有点改过自新的样子吗?”顾恒扭头冲着一边老神自在品着菜的汪敛清说道。 “合着我当年为他这堆烂摊子我给那么多人赔礼道歉,他头都不露一下,应该的呗。现在还坐在这里跟我说三讲四,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你真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林逐锦啊,有那功夫折腾,你不如回去好好求求李沉隐,把人家哄高兴了,比你在这儿想这些有的没的强。”顾恒最后跟忠告似的说道。 饭桌上沉默了下来,这一些话不可谓不伤人,汪敛清这时候才出来打圆场:“这么久不见,上来气氛就弄的这么不和谐,先吃点,这家的招牌你快尝尝,啧,瞧瞧,把咱小恒的脸都气青了,这给委屈的,阿锦你还不给人家赔礼道个歉?” 林逐锦愣坐在那里,过了两三秒,才脸上又泛起来笑容,举起来酒杯:“是,我当年不懂事,我的错,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顾恒要是真心不想原谅他,怕是今天的饭局也不回来,他故意晾了林逐锦一会,才算是举起来酒杯应了。 饭局的最后,顾恒打量着林逐锦喝的有些泛红的脸问道:“是真的想回来?” “真的想。”林逐锦打了个酒嗝,挑起来眉眼看他。 配着泛红的脸颊,风情无限。顾恒一瞬间有些晃神,而后心里骂了一声,烦人精也不知道到到底怎么长得,这么副皮相套在身上,总是先吸引到旁人的注意力,再去思考他做了什么混账事。 “你要是真想回来,不如直接回林家,你不是那种底子干净的小新人,是丑闻缠身又嫁入豪门隐退的,再出来,我手里握着的这点东西,真不够你三两下折腾的。林家这几年在娱乐产业很有一番成就,你大哥又舍得往这一块砸钱,底子又厚,最近刚拿了影帝的宁谙不是刚在林氏呆了两年功夫....” 林逐锦打断了他,嘟囔着回道:“我不能回林家。” “为什么不能?” “反正,反正就是不能。”林逐锦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顾恒接着说:“觉得拉不下来脸?你来找我,怎么就能肯定我会帮你,一开始不也觉得拉不下来脸,还找汪敛清来当说客?一次两次,没差的,反正已经这样了。” 林逐锦趴在桌上不说话了眼睛盯着里面还剩个杯底的酒杯。 第13章 一幅幅,一面面,无数个林逐锦,他放浪形骸的,他不知廉耻的,他明知故犯的,他高傲自持的,他颓然放纵的 ,恶意十足的,挑逗他,勾引他。 凌晨三点半,室内温度20度,浑身汗透。 林逐锦离开这里的第一天。 李沉隐再拒绝承认也无法反抗,林逐锦亘久以来如同魔咒一般,已经成为了他独特的欲望符号。 他仅仅能用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撩拨的动作,一个半嘲半讽的笑容,就能轻易地触发他最原始的身体本能。 李沉隐半晌儿平复下来心绪,却再也无法进入睡眠。 他回忆起来他少年时在李家的老宅里,背诵新请来的家教老师规定背诵的课文,老宅的假山下的池子里放进了一些新品种颜色艳丽的金鱼。 李沉隐趴在那里看过,它们成群结队,摆着鱼尾,阳光一照,那鳞片似是闪着光。 李家老宅里是是不允许养任何宠物的,因为李母对一些宠物的毛过敏。 因此,李沉隐也没机会碰触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 而近日,李母有事外出,李沉隐又盯着池子里的鱼看了很久。 最后偷偷摸摸的拿了李母一个养着睡莲的花盆,清洗了一番,在池子里捉了几只小金鱼进去。 夜晚放到了自己床头,跟那些苦涩难懂的算式词文一起,他睡前敲了敲盆沿。 里面的小金鱼惊地摇了摇鱼尾,一头撞到了盆壁上,李沉隐立马收回了手,过了一会儿,又故态复萌。 如此玩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收回了手,躺进了被窝里。 李母回来的时候,李沉隐还在学校上学。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母亲正站在自己屋里。 他有些慌张得过去叫了一声:“母亲。” 李母朝他笑了笑,声音柔和:“老师说你这几天课堂上打了几个哈欠,夜里睡很晚?在玩金鱼?” “不是的,母亲,我..我有些诗词记不住,晚上看的久了些...”李沉隐站在那里,眼神撇过装着金鱼的花盆,手心微微出汗,他有些不确定母亲是不是已经给他倒掉了。 李母笑了笑朝李沉隐招了招手:“过来,小隐。” 李沉隐向前走了两步,李母拉住了他的手,伸手牵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了花盆那里。 “这些金鱼很漂亮,怪不得小隐会喜欢。”李母握住了李沉隐的手伸进了花盆,托住了一只小金鱼。 小金鱼的身体在李沉隐被李母握住的手心里不断的弹动,一点一点离开水源。 李沉隐心里忐忑不安,哀求似的叫了一声:“母亲。” 最后李沉隐一点一点的感受到手心里的金鱼不再弹动,变得毫无声息。 “小隐,你给它们提供的花盆太小了,你看它们都游不开身,你甚至没有为它们提供氧气,也没有食物,这样下去,它们不久都会死的。” 李母摸了摸李沉隐的头,有几分怜爱似的,手心湿了的水沾湿了李沉隐头顶的几根发丝。 李沉隐的眼圈红彤彤的说了声:“我错了,对不起,母亲。” “我已经教过你很多次了,你要是喜欢什么东西,想养什么,想要什么,你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然后不用询问,不用争取,不用躲避或者隐藏,要像刚才去托起来那条鱼一样,轻易又坚决的握在手心,然后再准备一个大一点的鱼缸,必要的时候让它以为它还是自由的,那样它将游得更欢快自如,你可以看到它最美丽的一面,即使真相是它还在你手心里呢?” “可是你连鱼缸都没有,你要怎么养鱼呢?”李母又些失望又怜惜地看着低着头的李沉隐。 “你以后是要接手李家的人,我希望你能谨记,你以后要做的是迷惑别人,掌控全局,而不是像今天这样鲁莽又不计后果的只贪一时之乐。” “克制自己,学会思考。” “小隐?”李母叫了一声李沉隐。 他缓缓的应了声:“是的,母亲,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李母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来李沉隐床头的那盆养着金鱼的透明花盆,走到了垃圾桶旁边,倒了进去。 李沉隐脑海里最后重复的是李母嗓音轻柔动作果决,告诉自己的那句话。 必要的时候,你要让他以为他是自由的。 李沉隐翻身躺到了床上林逐锦睡的位置,蜷缩起来身子,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寻找林逐锦遗留下来的气味,他轻声压抑地叫了一声阿锦。 林氏旗下的服装品牌,SY总部的最高楼层的走廊过道里,一个身姿摇曳,面容明媚的女子,长长的波浪卷散在背后至腰间,踩着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一位女助理站在门口,抬头看见她,脸色又些有口难言似的,正要说些什么。 安明馨抬手制止了她要说的话,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首先看到的就是宽敞明亮的SY的总裁办公室的办工桌后面,仰坐着一个人。 安明馨脸上泛起来笑容,四十多岁的人了,脸上浮现出来这种类似少女般纯真甜美的笑容,配上那张保养得当的脸蛋,也并不十分违和。 那男人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长腿叠起伸在那里,冲安明馨摆了摆手,开口像是打招呼一般叫了一声:“妈妈。” 安明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欢迎回来,我的公主。” 作者有话说: 省略部分微博见 球球海星 嘻嘻 第14章 林逐锦回到林氏这个消息席卷开来。 他为什么回来呢? 他跟李家那位之间发生了什么? 是真的被赶出来了?还是夫妻间又一次小打小闹呢? 林氏真的会这样轻易的就接纳他吗?众所周知,林家现在的掌权人林逐砜可是分外不待见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 私下里林氏娱乐底下的人快炸开了锅,林逐锦倒是老神自在的模样跟新的经纪人在房间里喝着茶。 林逐锦离开这个圈子太久了,很多东西一下捡不回来,自己还特有想法和要求。 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常茨来带这位爷的时候就知道不是个善茬,真过来见着了,除了感叹真人确实容貌让人惊艳之外,这事儿精的样子确实挺招人烦。 本来这么幅黑料缠身还想复出,加上老板都不待见自己,不说谨小慎微也舍得安分一些。 “我准备把那一年关山给我编舞的那一场跳完,俗话说的好,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嘛,我决定我新的起点就从这里开始。”林逐锦笑眯眯地看着常茨说道。 常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嘴里还是劝道:“您都多少年没跳舞了,这身子骨跳得开吗?本来这种事情,是你失约观众在先,让大众尽快遗忘这些事才好,你倒是过去先主动掀开。” 林逐锦自然而然的省略掉了后半句回道:“跳得了,实在不行,我还能回舞院先练上一段时间,那些什么无聊的综艺就别给我排了....” 还别给你排,现在能有人愿意让你上节目就该谢天谢地了,你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常茨最后气的不说话,愤愤摔门而出。 隔着一扇门,林逐锦都能听见常茨在打电话告状的声音。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常茨打完电话回来竟然说:“你可以先回舞院,这段时间先练舞。” 林逐锦不禁好奇,这是在给谁打电话告的状,这会儿脸色都变好了不说,那耳垂下还有未散尽的微红。 林逐锦在晚上天快黑的时候准备从林氏出去,常茨这时候已经不在了,走的时候说马上会给他找个助理,这被林逐锦拒绝了,他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常茨脸上又浮现了那种听见了什么笑话,又不忍直说的声音。 林逐锦很怀疑,他是想找个助理好好看着自己,照顾还是次要的。 林逐锦打了个哈欠,拿上一顶帽子往头上一戴,迈着长腿就要往外走,一边给汪敛清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来接自己,不然先借他辆车开开也行啊。 话正说着,林逐锦刚走出门,就被一个看起来十分干练利落的助理模样的人拦住了。 “有事?”林逐锦初来乍到第一天,可还真没什么机会惹事得罪人。 “林总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助理声音礼貌至极,只是那横在身前的手彰显了那态度是多么的不容质疑。 “林总?林逐砜?”林逐锦脸色变了变,他的脸上向来对别人挂着或真或假的笑容,鲜少露出来如此真实的烦躁之像。 安明馨不是说林逐砜最近根本不在S市,在国外出差吗?林逐锦心里吐槽着安明馨的不靠谱,转儿就转着脑筋想脱身。 “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林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也不迟,我现在是林氏的艺人,老板再怎么样,也不会在员工不舒服的时候还要强行谈话吧。”林逐锦继而勾嘴笑了笑,宽慰似的拍了拍那助理的肩膀说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改天再说也不迟,你说呢?” 那助理没说,他身后几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模样的人倒是不动声色地移了过来。 林逐锦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助理依旧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又环顾一周,一个最近常出现在电视荧幕上的当红小花正要进门,她很显然注意到了这里,目光不时打量着这边,还有那边那个正要下楼的男艺人.... 再这么僵持不下,一会儿真的被殴打一顿再强行拖走画面岂不是更难看。 林逐锦说道:“好吧,真要单纯谈谈,也不是不行。” 助理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显然他也不想让画面演变成不可收拾的模样,说到底是老板自己的家事,真叫外人看了笑话,显然也不是老板本意。 林逐锦站在电梯里,前前后后站了四个保镖,连上助理。 在这样的架势下,跟押送什么似的,林逐锦来到了林氏最高层的办公室前。 那助理敲了两声门,声音恭敬地道:“林总,人带来了。” 林逐锦很是不满这句话里,连自己的 名字都没出现,但是很显然林逐砜可能比自己更不满。 里面紧接着就传来一声:“让他进来。” 林逐锦走进去,看见他许久未见的大哥正撑着手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那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冷飕飕的,林逐锦无端背上有些冒汗。 总感觉屋里的温度都快低至零下了,林逐锦难得脸有些僵,站在那里不前不后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林逐砜把人晾够了,才扬了扬下巴:“坐啊,小锦,好久不见,跟大哥这么生分,莫不是认不出来了吧。” “那怎么会,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嘛”林逐锦故作轻松的迈开长腿,坐到了林逐砜对面。 林家这两兄弟在相貌上其实差的很多,林逐锦长相太妖,又十足一副混血像,林逐砜长相也十分英俊,毕竟安明馨跟林父的样貌都是十分不俗的,但是林逐锦成天挂着一副浪荡的笑,林逐砜面相十分冷峻,要笑也是上位者上磨练出的那种似笑非笑,瞧着叫人心里没底。 “怎么?李家那位终于把你扫地出门了?”林逐砜嘴里刻薄地说道:“这会儿知道舔着脸回来林家了?当初是谁那么硬气嚣张的要跟林家断绝关系来着,啧,我怎么有点记不清了,不如小锦来帮我回忆回忆?” 上来就是如此针锋相对伤人不留余地的言辞,林逐锦脸上故作镇定的浅笑再也挂不住。 他沉了一口气,让自己忍住情绪,在林逐砜地盘上,惹火他真的没好处。 “我只是跟林氏签约,并不是回到林家了。”林逐锦绷着脸说道。 林逐砜嗤笑一声:“你说这种话鬼话,有人相信吗?” 林逐锦有些恼火:“我要是真的回到林家,当时爸爸留给我的那一份,我就该先拿回来,而不是坐在你的办公室里跟你在这里闲扯。” 话引起刚落,林逐砜直接起身攥住了林逐锦的衣领,把他压到了沙发上,膝盖顶着林逐锦的腹部,手指顺着林逐锦那张脸往沿:“发脾气?你以为你现在什么处境?搞清楚一点好不好,对着我吼?” “怎么,这张脸不是能把李沉隐迷得颠三倒四吗?这会儿怎么不顶用了呢?” 林逐锦被他的膝盖顶到了胃部,疼的说不出话,脸色刷白,额头冒出汗来。 林逐砜居高临下望着被压制住林逐锦继续嘲讽地说道:“还去找安明馨给我施压,让林氏签你,让我来猜猜你做了什么哄的她开心,你是穿了裙子去给她跳舞吗?” 林逐锦整个人像是被这几句话劈开了一样,他瞳孔霎时间放大,身子都僵住了。 林逐砜感觉到了,以为他透不过气来,要憋死了,有几分嫌恶的甩开了手。 林逐锦被松开之后,仰躺在沙发上没起来,像是瘫痪了一样。 林逐砜站在一旁整理刚才弄皱的袖口,看他躺在那里不动弹了,嘴里还在冷冷说着:“你既然回来林氏,就给我老实安分一点,夹着你那狐狸尾巴,否则的话...” 林逐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一声“哥哥” 像是叹息,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着叫人心头一痒,跟撒娇似的。 林逐砜霎时间背后的汗毛都起来了。 他回忆起上次林逐锦这么叫他的时候,还是少年时期,他骗自己吃他换成牙膏混合着辣椒的夹心饼。 第15章 林逐锦回到舞院的时候,汪敛清这阵子正忙,汪老爷子去世,他正忙着跟他几个堂兄弟争家产。 最后是顾恒跟着他一起去的。 林逐锦在纸醉金迷的圈子里浸淫这么久,霎时间走在校园里,看着舞院学生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路过教室看着里面正在喊拍子的老师,都没几个眼熟的了。 到了院长的办公室,林逐锦交叠着腿站在一旁,看见顾恒在跟院长交谈,时不时还笑笑,像是交谈甚欢的样子。 出乎林逐锦的意料,这件事儿这么轻而易举地办下来,导致他跟在顾恒和院长身后走的时候都有些不真实感。 因为当年关山跟自己那事儿刚捅出来的时候,这位院长连带着那些个教授没一个待见自己的,活像是他用了什么下三流手段勾引了他们舞院招牌似的。 林逐锦开始自己的工作,去一个新剧里做一个三流小配角,没几句台词,花瓶角色,跑了一两个综艺,镜头都不多。 算是试水,看看观众的反响。 除去这些时间,林逐锦都在舞院里练舞。 顾恒给他找的这个老师齐衍是跟关山同时期的同门师兄,实力不凡,但是当时关山的名头正盛,天才青年舞蹈家的名头使得他盖过了同时期的很多人。 齐衍实力上功底技巧上是绝对不输关山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总被那些老派的教授评价少了那么一两分灵气,在舞院生生被关山压成万年老二。 林逐锦这天跟着一群学生一起练功,到了晚上该散了,林逐锦倚在墙边喝一瓶矿泉水,隐隐约约感觉到有几道视线在打量自己。 其实这种打量的目光从他来到这天就一直没断过,也不知道这所学校里是流传了一个有关自己的怎样的传言。 尽管这种目光时不时在他身上聚集,但是并没有人主动来跟他打过招呼。 林逐锦对这点毫不在意,反正他已经习惯经历这些了。 只是,他觉得自己确实拉下太多不太好捡起来了。 他年龄比这些学生生生大出一大截,不说别的,想要达到他当年给关山跳的那场压轴的水平都不大容易。 所以他要想完成多年前那场舞剧,必须要下点功夫了。 至于他的老师,齐衍,从见面微微打量一眼之后给他指了个位置,让他先把基本功练练再说之后再没理过他。 齐衍倒是也有个学生满得他心的,齐衍目光大部分是放在他身上的。 林逐锦后来才听说,温町是齐衍从小就带的学生,温家的独子,母亲是老一辈著名舞蹈演员,父亲是著名钢琴演奏家,父母都是文艺界很有名望的人。 天色已暗,林逐锦手里的矿泉水瓶也空了。 等到外面的人都叽叽喳喳散了七七八八了,林逐锦才拿出来手机,看了看消息。 这个时候眼前突然一片阴影,林逐锦看着面前这人,比自己稍微矮一点,身上收身的舞蹈服显得这人身段条件十分优越。 那腿长的,线条流畅纤细,隐隐有肌肉线条的痕迹,再看看那细长的胳膊,林逐锦一路往上打量,视线停留在那张容貌不俗的脸上,是温町。 “怎么了?有事找我?”林逐锦脸上泛起来笑意,对这个第一个主动过来的人表示了自己的友好。 “你不记得我了。”温町脸上的表情冷淡至极,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语调也没什么起伏,像是在平铺直叙什么学术文献。 林逐锦偏了偏脑袋,努力在脑海里搜刮有关这个人的信息,但是任他沉默思考了几秒,还是觉得温町这张脸十分的陌生。 “哦?我们以前在哪见过?”林逐锦问道。 “我叫温町。”温町没再继续刚才的那段话题,只是直视着林逐锦的眼睛,吐字清晰十分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林逐锦心说,谁还不知道你叫温町吗? 这个舞院,甚至外界都叫温町小关山来着,国内外舞蹈比赛的大奖都拿了几个了,林逐锦就是再漠不关心这些,这几日在这练舞七七八八也有听到过些。 林逐锦面上不显,其实对此人小关山之类的名号,也并不关心。 只是很显然,看着面前这张冷漠没什么表情的脸,此人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很热衷与人搭讪的人。 这么突然的过来跟自己讲话,后面的一些舞院的学生都开始往这边看了。 林逐锦笑意敛了敛,说:“我知道,你叫温町。” 温町听罢,眉眼一抬,面色似是有些缓和又有些不易察觉的略喜:“真的?” 林逐锦又笑了:“舞院的大红人,想不认识都难啊。” 林逐锦那样一副长相,这么近距离对人笑,眉眼处都似是在散发着迷心惑智的光。 温町嘴角绷紧了,眼底刚掠过的一份微微的心悸又变得悄无声息了。 林逐锦一愣,面前这莫名其妙过来跟自己说话,不到三两句就又走了,遗留林逐锦看着温町的背影,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算了,不管了。 林逐锦把手里的矿泉水瓶丢到了一边,准备再练一会儿。 林逐锦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推开门,往沙发上一瘫。像个大型的软体动物,窝在沙发上。 最后困意上涌动,他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 回到卧室睡觉了,难得有些困意。 到后半夜,林逐锦醒来,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忘记吃饭了。 凌晨四点钟清醒的要命,他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想去给自己煮个粥。 走到厨房才发现,这里的厨房干净的要命,自己也没添置过水果蔬菜什么的。 林逐锦最后在空荡荡的客厅坐下了,他打开了电脑,插上了一个u盘。 点开里面的视频播放,画面出现,是关山跟林逐锦在舞蹈室里,里面传来温柔清雅的声音,在打节拍。 关山的手放在林逐锦的腰上,慢慢下移,他说:“小锦,这里得扭胯。” 林逐锦转头去吻他,脸上的笑意明艳动人,他撒娇在说:“老师,我不会,不如老师来教教,这个胯该怎样扭呢?”他这样说着,手也开始不老实去往关山身上摸。 林逐锦放在鼠标上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把这个视频关掉了。 他接着点开另外的视频,又关上,打开,又关上。 如此重复几遍,终于在他点开第七个视频的时候,找到了关山为他编舞的视频。 天蒙蒙亮,客厅里的窗帘微微敞开一条缝,那点微光透进来。 林逐锦眼睛盯着屏幕,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屏幕上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冷白的皮肤,像是毫无温度的白瓷。 他重复地观看这一段视频,直到额角的冷汗渐渐滑下来,他开始胃疼。 甚至视线都开始模糊,他猛地站起来,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回到卧室,眼前开始浮现一次光点,他用手慌乱的去摸自己的手机,给汪敛清打了个电话。 他脑子里昏昏沉沉,嗡嗡作响,他听见汪敛清的声音,语气不是太好,但是却没办法把他说的话练成字句,去理解他在说什么。 他最后说了一句:“我好像....疼得要死了。”就顺着那张床身子滑到了地上,身子蜷缩在一起,眼睛紧闭,脸上都是汗津津的。 汪敛清来到的时候,在门口叫了几声不见人应,走到卧室。 就看见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饶是他心里这时候再窝火,也是心头一跳,连忙打了急救电话。 等林逐锦终于安安分分地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汪敛清站在病房给顾恒打电话,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林逐锦饱饱睡上一觉,睁开眼的时候,看着光洁的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 才偏头对着站在窗边的往外专注地望着人低低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哑:“你在那杵着干嘛?” 汪敛清听见声响,转过身来,走到床头柜旁边儿,往杯子里倒水:“林公子?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吃饭?营养不良?搞到胃出血?” 汪敛清打量了他片刻说:“你最近瘦太多了。”声音里以前惯带的那种轻浮玩笑的语气一点也无,仔细追究,里面还有些不满的意味。 林逐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本来就是要减一些体重的,跳舞的话,再瘦一点儿好看。” “好看?你快照照镜子吧,再瘦,都快脱相了。”汪敛清把手里的水杯递了过去。 林逐锦往上抬了抬身子,伸手去接,突然动作一顿,扯了扯袖子,汪敛清盯着他看了一眼,林逐锦勾着嘴角道:“有点凉。” 汪敛清拿着水杯的手往后一缩,躲过了林逐锦的手:“只是有点凉?没有有点疼?” 林逐锦脸色彻底变了,脸上勉强浮着的笑意散了个一干二净:“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阿清。”这句话说的跟叹息似的,面上反应过来什么,接着又看着汪敛清手里的水杯,目光从汪敛清脸上飘过嘟囔着说道:“你想让我渴死吗?” 汪敛清把杯子递了过去,抽了把椅子放到了床边,坐在那里,双手交握在一起,静静地看着林逐锦扬着脖子咕嘟咕嘟地喝水。 等他喝完,汪敛清才开口:“我帮你联系了医生,手机号发给你了,你抽时间去,练舞的事先放一放。” “我没病。”林逐锦声音掺着些冷意。 “没病你划拉自己手腕子!?”汪敛清声音也提高了些。 “我说了,我没病。我也不可能现在停下来练舞,我已经停得够久了,我得把最后这一场跳完。”林逐锦声音不高也不低,字字句句里却全是属于自己的固执。 “而且,别担心,我也不想死,我只是有时候有点不高兴,我心里有数,相信我好吗?”林逐锦最后这句目光沉静地看着面前的汪敛清,声音放得又低又柔。 第16章 林逐锦出院的时候,常茨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等他。 他坐进去,常茨从前面给他递过来一个纸袋。 他拿过去打开一看,是豆浆跟包子。 林逐锦不知道这事儿汪敛清又往里插了几手,是找了顾恒还是直接找了林逐砜,又或许是都找了。 想起来他大哥,那天气急败坏的在他叫完那声哥哥之后就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往门外丢的样,林逐锦也是一阵头疼。 林逐锦裹了裹衣服,脸色冷白,嘴里含着豆浆的吸管,窝在后座里,慢条斯理地吸。 车停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常茨在前面开口说道:“你前阵子录的综艺正在播,观众反响有点儿不太好,你最近这几天低调点,可别再捅出什么篓子,对工作人员的态度都好点,镜头前谦虚些.....” 林逐锦听了这话,顺手掏出了手机,在微博搜索栏打上了自己的名字,刚点上搜索,就看见了众多营销号刻意引人瞩目有恶意十足的标题。 无非是把他那些年干过的事如数家珍,添油加醋,再加上点儿戏剧色彩编排上一遍。 下面的评论他都懒得点开了。 林逐锦哼笑一声,关上了手机,他还怕人骂吗?这么多年,多难听的他没经历过。 “我可刚从医院大门出来,这会儿头还晕乎着呢,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能捅什么篓子啊,我一向别人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别人的啊。”林逐锦歪倒在后座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语调不太正经的表完态之后提起了正事:“你前天发给我的剧本我看了,按理说陈势导的片子,宁谙男一,这男二这角色该是很多人抢着演才是,怎么会落到我手里?” “顾哥牵的线,他跟陈势关系好,我不知道他是具体用什么方法让陈势松的口,但这是一次很不好把握的机会,陈势加上宁谙这种新晋影帝粉丝流量,而且剧本你也看了王笙的本,这部电影,票房不会差的。”常茨把车稍微提了一点速,离公司已经没有几分钟的路程了。 “哦?那既然是必火,为何要说很难把握呢”林逐锦挑了挑眉,烟瘾有些上来,他不太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因为有时候台搭得越高,摔得越惨,这部电影不是那种小综艺,关注度必然很高,届时你的复出又会被捧到一个新的高度上被人议论,你演的好还不见得能扭转风评,你演不好,那就更完蛋了。”常茨说这话的时候后半句语气加重了些,似是警告又是提醒。 他其实心里不太建议林逐锦这个时候接下来这部片子的,他觉得林逐锦现在这个状态应该循序渐进,打打感情牌,照着剧本参加参加综艺,演个浪子回头谦逊悔改之后的样子,然后后续的再慢慢来。 这样的片子,别人抢着拿都拿不到,顾恒这时候硬是塞过来,未免痕迹太重心太急,搞不好会使得观众更加反感。 车停到了公司的地下车库里,林逐锦打开车门一边说道:“片酬呢,片酬有多少?价钱合适,事情好商量。” 说完,他迈开长腿就从车上下来了。 “什么!?”常茨心里走过几个弯弯绕绕,正想着怎么斟酌一下言语呢,听见林逐锦回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家这位小公子,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他竟然第一位思考的是价钱?! 常茨停好车,从车里下来,快步赶上了林逐锦:“这是片酬多少的事吗?你现在不是单纯考虑这些的时候,那可是陈导的片....” 林逐锦掏了掏耳朵,脚步放慢了些:“所以呢,那我男二,片酬有多少?” 常茨差点儿气的当场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林逐锦到半下午的时候,在那个常茨找来的教他表演的老师面前没控制住打了个哈欠。 气的老师摔门而出,林逐锦在屋里气定神闲的倒了杯茶,往窗外望了望,时间还不算晚。 他戴上一顶帽子,墨镜出去了。 等到了舞院,他站在教室外,往里望,里面喊节拍的声音乍一听跟关山有些相似,多听两遍却还是不同的,关山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润细腻,似是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红了脸。而这个声音,其实还温柔之下更有着一些疏离冷意,能实实在在让你明白,这种温柔不过是单纯的一种礼貌。 这是温町的声音。 林逐锦正在门口盯着里面练舞的学生看,温町在一个转身踢腿的动作时,跟他对上了眼,林逐锦心头一震,这简直,像极了当年他与关山老师的初见。 林逐锦一阵失神,过了半晌儿,他撩开自己的袖口,看着被绷带缠着的手腕,用手摸了摸,一阵静默,随后笑了笑,放下了手。 那笑容里,不带任何嘲讽之意,却也没有任何愉悦之感,那更多的是一种认命与无力。 他不在门口继续站着了,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正转身要走,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你已经缺了好几天的课了。”里面的声音越来远近,林逐锦看见温町正往门口走来。 温町一把拉开门,冷绷着一张小脸眼神从林逐锦身上不着痕迹地飘过:“不进来?” 原本确实是要来练舞的,但是他在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里面的温町四目相对那一刻,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不知为何的,他突然觉得十分委屈,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他可能是被李沉隐这几年保护的太好了。往日里生个小病都要缠着老男人好声好气的喂养着,他把受伤的手腕往里缩了缩,受伤的小孩儿,想吃颗糖再往前走,不过分吧? 林逐锦看了看温町的表情,心头越发迷惑,莫不是以前真的什么时候与他有过交集? 林公子思前想后,他并非什么乐于助人的大善人,总不至于他随手帮过温町让他记住了。 他看着杵在门口穿着单薄舞蹈练功服的温町,站在那里,手攥着门框,脸色难看的很。 林逐锦清了清嗓子说道:“外面风大,你进去吧。”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我明天来。” 他说完心里觉得温町盯着他看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太执拗了,谁会用会这样的眼神去看一个不过在课堂上勉强算是打过个招呼的人呢。 他皱了皱眉,转身摆摆手快步走了,没再回头看。 林逐锦打车停到李沉隐公司门前的时候,心里砰砰砰跳个不停。 他不断的安慰自己,至于吗,老夫老妻这么久了,又不是没见过,这才分开多久啊。 说不定老东西更想念自己呢,夜里有没有想自己想的辗转反侧呢? 虽然他以前是决定把一切处理好再堂堂正正的站在李沉隐面前。 但是现在自己觉得其实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了,他现在得承认,他比想象中更需要李沉隐。 从他们分开这段时间以来,使他清楚的认识到,李沉隐是他的平静安稳本身,使他不再惶恐不安,空荡迷失。 在李沉隐身边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管干什么,都有他能为自己兜底。 他是他的底线,也应该是他永恒的退路。 那既然是自己的,为何还要这么自讨苦吃的较劲呢。 林逐锦觉得一个人忘记关山太辛苦,李沉隐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能帮帮他呢。 第17章 林逐锦被拦下来的时候,心里虽是不满,面上却还是克制了。他跟李沉隐这么久没见,总不能再在他公司闹开,这样的话他就会觉得自己一点长进也没有,说不定还会发脾气.... 林逐锦想着,一边觉得这老男人怎么年龄越往上,脾气越大呢。这么多年什么难听的刻薄伤人的都说过,也没见他发火,这今年自己都改了好多了,他还忍不了了。 正想着,手边的咖啡都喝了两杯了,那边的助理还面无表情的处理着手边的文件,看都没这看一眼。 林逐锦看了看时间,天色都暗了下来。 他并不是一个十分有耐心的人,在那位助理跟刚上来的带着黑框眼镜的十分干练的男子交流的时候,林逐锦站起来,放轻脚步,直接非常利落地拐进了通向李沉隐办公室的过道。 抬头一看,林逐锦愣住了两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谁。 是那个在酒吧,那个与年轻时的关山相似的男孩,看着自己的时候一脸的惊怯,恍若无知的小白兔。 不过这会儿,那种懵懂无知的神色,已经在这张脸上荡然无存了。 林逐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直觉觉得不好。 特别是当他看见面前这人的手里还抱着李沉隐的外套,而且这个过道只通向李沉隐的办公室,他是刚从里面出来。 面前这人突一撞见林逐锦,一时间眼里也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还率先开了口:“林先生,好久不见。” 他的脸上挂着淡定自若的笑容,下巴微微往上扬,面上并无志得意满的神色,细节里却是在无声显示他的骄傲。 林逐锦眉头紧蹙,嘴角连个虚情假意的笑都懒得勾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瞧林先生这话说的,从林先生搬出去后,一直是我在陪着李总啊。”他面上的笑容加深,像是林逐锦真的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一样。 “哦?一直是你在陪着李沉隐?”林逐锦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些。 那张肖似关山的脸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后退任由林逐锦一步步上前离他越来越近。 “你怎么陪的他?他亲你了吗?抱你了?”林逐锦伸手抚向了那张眼里涌现出一些慌张的神色的脸,他的笑容越来越温柔,手把他的脸慢慢抬了起来,对上了那双眼睛。 对上那双满盛笑意的深邃双眸,像是溺入一片噬骨吸魂的深渊。 林逐锦这样的人,他要是想刻意的诱惑一个人,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后退,有些色厉内荏地低喝道:“你干什么!这可是在李总办公室门前。” “那又怎么了,他这不是关着门吗,又看不见。”林逐锦边说边轻笑着一把他推到了墙上,附身贴了过去,凑到了他耳边,嘴里的热气都呼到了他的耳朵里,声音又低还带着撩人心扉的气音:“你跟他上床了吗?他是怎么/**的呢?他也会故意很粗鲁地进入你,然后捂住你的嘴不让你发出声音吗?” 感受身下的身子骤然的僵硬,林逐锦停顿了一下,语调一转接着说:“又或者说,你更希望是我/**呢?” 那张脸上原本沉溺于如此暧昧氛围的失神霎时间裂得一干二净:“混蛋!滚开!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一把把林逐锦推开,林逐锦也没再靠过去,反倒环抱住了手臂,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人,嗤笑出声:“怎么了?我说错了吗?这张脸整的花了不少钱吧,就是演技差了点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手里拿着的李沉隐的外套终于在拉扯间滑落到了地上,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我说,你要是想靠近李沉隐,就不应该整成关山的样子,你应该照我的样子整。” “众所周知,李沉隐爱林逐锦。”林逐锦这一句说的声音不高不低,像是在陈述一个底气十足的事实,又像是在向面前这人宣告着什么,或者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林逐锦说完,往了一眼紧闭的黑棕色办公室的大门,里面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他转身,向外走了。 “林逐锦,你是不是真以为不管你做什么,你怎么践踏别人的真心,玩弄戏耍别人的感情,别人都会一直忍让你!会原谅你!永远纵容你啊” “你他妈是不是以为地球都围着你转啊!” 身后的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悲愤,尾音上似是带着泣音一般,如果林逐锦这时回头,他将看到那张神似年轻时关山的脸蛋儿上,那双发红的双眼,他的双目死死盯着林逐锦冷漠高挺的背影,他的嘴唇都因情绪的激愤发着抖。 林逐锦没有回头,但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清晰地说:“是啊,我就是这么以为的。” 林逐锦走了之后,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李沉隐走了出来,扫了一眼蹲在那里的男孩,他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你走吧,从我这里下手没用的。”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他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凭什么别人拼了命努力得到的他弃之如履?他天生就该如此高高在上吗?” “我那一年好不容易够上那位教授的门槛,家里好不容易帮我打探到了门路,可就是因为他!那位钢琴教授从他之后不再收徒弟!他想做什么,就可以为此不计后果的伤害别人吗!?” “实至如今,你难道还认不清他吗!他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到骨子里的混蛋!”他嘴里咬牙切齿说着,站起了身,透过走廊的落地窗那里,林逐锦走出公司的大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消失在车流之中。 “可是,你可以不看他。”李沉隐顺着他的目光打量了一眼,又很快地收回。 “什么!?”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子,惊愕万分。 “不管是你去学钢琴也好,还是去学舞蹈,又或者后来去整容成关山的样子,心里存着对林逐锦有多不可告人又深切的感情,这些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是你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而他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路人。所以大可不必如此愤慨,他并不是故意针对你,或者伤害你。”李沉隐眼皮往下沉了沉,如是说道。 这番话说的还不如不说,男孩如冬日狼狈流浪的小狗被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难堪到不行。 是啊,到此时此刻,林逐锦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问过,他在他那里,连个姓名都不曾留下,有过的不过是一张与关山相似的脸,和一个叫嚣着陪伴过李沉隐的片段,那自己呢?真正的自己呢? “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逼到极致的难堪使他眼眶通红,嘴里更是说出一些想要挽回颜面的话:“堂堂李氏掌权人,位高权重,不还是一样的,被他戏耍在股掌之间,践踏着感情吗?” “是,你说的没错,他爱关山,另一个是他自己。关山已死,所以我们都是输家。”李沉隐说到这一句,垂下眼帘瞥了一眼神情奔溃的男孩说道:“但是我们不一样。” 汪敛清车停在酒吧门口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了,司机把他放到门口,然去停车。他刚一进门,就被里面色彩斑斓刺眼的灯光晃了一下眼。 里面的气氛正推向高潮,台上的几个人正蹦得起劲,半空中撒下一堆彩色的纸片。 汪敛清穿过正贴着身跳舞的几对男男女女,就看见很靠前的卡座里,正躺在那嘴里咬着一张扑克牌,衣服已经被拉开,露出来半个胸膛的林逐锦。 旁边的一位衣着性感的女人,正弯着腰要张嘴去衔林逐锦嘴里的扑克牌。汪敛清走近了,毫不费力地就看见那女子露出来的大半个酥胸。 汪敛清伸手就去扯掉了他嘴里的那张扑克牌,然后一把拽起林逐锦,林逐锦眼神迷离,猛然被这么一拽,紧蹙着眉毛就要发火,等眼神聚焦到汪敛清身上,认清了人,才放松了力道,任由着人把自己拽起来了。 后面的几个人这个时候本来还想去拽林逐锦,嘴里说道:“还没玩完呢...” “这才刚开始怎么走了....哎...” 几个人本来正不悦,结果汪敛清脸色一沉,眼神从这几人山上扫过。本来气氛正嗨,玩的热火朝天的几个人霎时间出了一背冷汗。 汪敛清领着人走,到了门口司机已经车也开到了他们旁边。 汪敛清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林逐锦站在那里不动,脸上泛着潮红,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在酒吧里一群人闹的热的,但是闻着他周身的气味,酒定是没少喝。 “怎么着?还不进来,觉得没玩够?”汪敛清环抱住了手臂,眼神落在还依然站在那里林逐锦,语气听不出喜怒。 “这有什么够不够的,就是想来喝点儿酒,这不是热闹。”林逐锦笑盈盈地回道。 汪敛清都要气乐了,他转过头来,看着林逐锦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沉隐”林逐锦脸上的笑意彻底散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李沉隐。” 汪敛清一挑眉,像是林逐锦真的在说什么胡话,他用疑惑不解的语气说道:“瞧您这话说的,李沉隐本来不就是你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逐锦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到呛出来眼泪,像是一个总算听到夸奖的小孩似的,他一个矮身总算坐进了车里。 汪敛清看他好不容易进来,伸手过去拉上了车门,然后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 车总算行驶起来,林逐锦嘴里喃喃着:“你说的对,他本来不就是我的吗。” 他往倚座后一倚嘴里哼着歌,突然探身抬手打开了天窗。 汪敛清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就被劈头盖脸的风吹的透心凉。 再一看林逐锦,好家伙,直接站起来了。 前面的司机吓得赶紧减速,林逐锦站在那里,手臂也探了出去。 汪敛清额角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林逐锦!你给我坐下!你发什么酒疯!” 林逐锦没有听他的,反倒在一个迎风摆臂之后,上来一个提膝。 “卧槽!别跳了!你踢着爷腿了!” 第18章 汪敛清费了一番功夫把林逐锦送回去,把他拖到楼上,林逐锦一进门,就跑到了卫生间,趴在那里吐了出来。 汪敛清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吐,倚着墙,从兜里掏出来烟盒,点了一只烟。 等林逐锦吐完,趴在洗手池那里漱口,等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人,额前亚麻色的头发都被打湿了,变成一缕缕的贴在脸侧,脸色苍白,嘴唇嫣红,眼眶也似是因为醉酒而发红。 他眨了眨眼,眼睫毛上的水珠就顺着睫毛滑落下来,他扭过头去,甩了甩头发,扶着门框走走出去。 林逐锦路过正吞云吐雾的汪敛清,汪敛清站直了些,递过去一根烟。 林逐锦伸手接过去了,叼在嘴里,汪敛清脸上露出来一丝浅笑,林逐锦就还是林逐锦,他拿出来打火机凑近了些,就要给他点上,两人的脑袋一下离得很近。 火苗燃起,林逐锦突然伸手拿下了那根烟说了句:“算了。” 于是,火苗就亮了那一瞬。 林逐锦往里走去,汪敛清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看着他往卧室走去的背影,在他要转身进去的刹那。 汪敛清手里的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个来回,又重新打开了:“是真的想要他?” 林逐锦笑出声来:“那自然是,真心实意。” 他转过头来,回望着汪敛清,他手里的打火机在手指间流畅的来回翻转,火花连成一片,像一个极小的烟花在他手里绽放。 光影里,他仿佛看到了当年肩并肩站着的两个不谙世事顽皮的少年,为整蛊到同龄的不喜欢的小孩而窃喜,他们满目愉悦,狡黠又无辜。 关于接不接那部电影的问题,当常茨又给林逐锦去了个电话的时候,林逐锦左思右想,一开始这个事没在意,这么仔细一琢磨,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他觉得他应该去找顾恒一趟,由于身份原因,他觉得去顾恒公司找他不方便,就去找去了他家里。 顾恒也很忙,林逐锦在客厅茶都喝了三杯,厕所都跑了一趟了,顾恒才从书房出来,脸上带着疲色。 “怎么了?什么事找我?我还以为你早该等不及走了呢....”按照林逐锦一贯的尿性,他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顾恒一边去冲咖啡,喝了一口,又看了林逐锦一眼疑惑道:“你把头发染成黑色了?你不是最喜欢你的发色的吗?”以前的时候,顾恒带他,因为演剧造型师想让他换个发色,他死活不愿意,为此还闹的片场气氛不和,导演都黑脸。 林逐锦侧了侧脸说道:“这不是显乖吗?你说男人年龄越大,是不是越好这口啊,就是那种,无辜的要命,梨花带雨的,小白兔似的....嗯...”林逐锦皱眉还在思索着形容词。 顾恒的眼神盯着林逐锦,活像是这层皮像下换了个人一样,最后看了半晌儿,他揉了揉眉心,问道:“林公子,到底有什么事啊?我事还没忙完呢。” “就是陈势那个新片,我听说,你帮我牵的线?”林逐锦看他那样,也没再拐弯抹角。 顾恒露出来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稍纵即逝,林逐锦也没多注意。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顾恒搅了搅手里的咖啡,忘了加糖,有些苦的过分。 “你跟陈势这么铁?”林逐锦问道。 “还算不错。”顾恒没有什么迟疑,点了点头。 “那投资方呢?知道是我演男二吗?他们愿意?”林逐锦又继续追问道。 顾恒说:“你不是一向自信满满吗?这时候怎么怀疑起自己来了?你到底想听什么?” 林逐锦没说话,手捧着茶杯,看着顾恒。 顾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是你们家李总,是你大哥,硬要把你塞进去,明面上还要走我这条线,这个男二原本是孟悉,他跟宁谙可是很有一波cp粉的,林逐砜现在这么把你往那组里推,不知道是捧你还是毁你呢?”顾恒把目光落到林逐锦身上。 “那你还把剧本给常茨,让他发给我?”林逐锦从知道不是李沉隐背后给他塞资源之后,明显就有些兴致缺缺。 “左右是次机会,你以为现在是当年吗?还有大把资源轮着你选?你知道为什么你能轻而易举有时间去舞院练舞吗?因为根本没多少人愿意用你。”顾恒毫不留情的说道。 “况且,我可得罪不起你大哥。这些大老板,我一个打工的,混口饭不容易。反正最终决定权在你,你要不愿意,不是也没人逼得了你吗?”顾恒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起身伸了个懒腰。 林逐锦听完,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在走神。 顾恒看他那副呆样,敲了敲桌面:“还有事吗?林公子。” “你跟李沉隐,什么时候认识的?”林逐锦最后面露疑惑盯住了顾恒。 “我都说了,不是李沉隐,是你大哥在背后....”顾恒有些头疼地又重复了一遍,他很怀疑林逐锦刚才根本没有在听他在说些什么。 林逐锦打断了他,抬手指向了顾恒家客厅的墙壁上,挂着的那副油画:“不是,不是这件事,我是说你背后挂着的那副油画,至少得五年前了,我见他买的,那是李沉隐的,为什么会挂在你这里?” 顾恒这个时候脸上也浮现了相同的疑惑与不可思议:“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以来,你以为李沉隐是在那次的拍卖场上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把你带回去结婚了。” 顾恒哪怕再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林逐锦眉头一蹙的表情,也明白了,他是真的这么以为的。 顾恒在一瞬的吃惊之后,又恍然明白。 林逐锦这样的人,生来就有得天独厚的外貌,家势,地位,能轻易得到别人的偏爱,年少又有安明馨如此溺爱,他根本就被惯坏了。 一个有了一大罐糖的小孩,怎么会关心里面是不是又多了一颗呢? 他根本不会疑问,是什么时候多的呢?是为什么多的呢?他对别人对他喜爱已经习以为常,觉得不足为奇。 顾恒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了林逐锦那个问题:“关山当年给你编舞的那一场,你没来,跟我讲你不跳了,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见李沉隐,观众都走了,他最后出来的,问剧院门口的你那一幅巨幅宣传海报,能不能卖给他。” “我当时被你气的发疯,哪有那闲心,摆摆手就说不要钱,想要赶紧扯了拿走,多一眼我都不想再看。他就很有礼貌的说了声多谢。那时候天都黑了,我一个小经纪人,根本就没认出来他是李家李沉隐,后来你们结婚,我才知道那是他,后来我搬新家,他就托人送来了这幅油画,好家伙,直接比我这套房都贵了。” “其实我很没想到,你能把待人处事一向彬彬有礼的李沉隐逼到把你扫地出门的地步。” 林逐锦脸色刷白,他垂了垂眼帘,最后闷声说道:“我也没想到。” 第19章 李沉隐刚接手李家的时候,就听从了家族的安排接了婚。 他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他只需要做好家族里要求的那些就好了。可能以前对什么有过自己的喜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慢慢被磨掉了。再回头看时,心里一点波澜也不再有了,他已经提不起兴趣来。 让他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来,他能记得的只有背书,那些条文算式,来来往往记不真切面孔的家教,母亲冷漠又严厉的教诲,最后还有死去的金鱼,像是把他的童年也一同框死了。 后来他长大了,也依旧是孤身一人,走在一条已经铺好的道路上,不出差错,接手李家,符合家族的期待,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他有了妻子,有了儿子,看着他嗷嗷啼哭,看着他与自己相似的脸,像是也看到了他与自己像是要重复的人生。 他去看林逐锦的舞其实是很偶然的意外,因为大家那场都是去看关山的,是冲着关山的名头去的,天才青年舞蹈艺术家,还是他个人巡演的最后一场,风头正旺,一票难求。 他对这些艺术欣赏其实特别表面,但是他这次的生意合作伙伴在合作谈成之后,很诚挚地邀请他,左右谈成了,去看一场也没什么。 他当时坐在第一排,左边是他的生意合作伙伴,右边是一位年岁不小的舞蹈艺术家,听说以前带过关山。 关山的舞确实不错,饶是李沉隐这种不太懂舞蹈艺术的人,也能感觉到关山的功底深厚,技巧十足,人也透着股灵气。整个肢体动作完全融入了音乐背景,他脸上的表情不管是喜极还是悲极都让人很有代入感,他每个肢体扭动的动作,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情绪一般,配上萦绕在他身边如雾气般的朦胧灯光,完完全全的向观众展示了一个极高的艺术水准的舞台作品。 关山,确实有能甩同时期那些舞者一大截的资本。 关山退场的时候,李沉隐也很诚心的鼓掌,李沉隐这时只是觉得,今天这场也算是没白来。 林逐锦出场的时候李沉隐还没开口,旁边的生意伙伴就凑到他耳边介绍开来了:“林翡晟的小儿子,脸蛋儿贼漂亮,现在跟着关山学舞蹈,啧啧,你瞧瞧那身段.....” 林逐锦头一次上来跳,面对乌泱泱的一片观众舞都不熟练,愣不带一点儿怯场的。 前半段以一个半吊子水准回忆了《生海》,到了后半段一点也记不起来,干脆直接即兴发挥。 在舞台上接连几个点步翻身,加弹跳,从舞台这头到那头,大秀了一把高难度动作,台下有的观众还以为是《生海》改编了,其实那时候的林逐锦肆意的很,你让他自己下来再跳一遍他刚才在舞台上后半段跳的什么,他可能自己都回忆不起来。 有的观众还被后面几个高难度动作唬住了,说着不愧是是关山带出来的徒弟。 林逐锦在最后一个收尾动作时,对着前方粲然一笑,眼里全是年少轻狂的光,嚣张肆意,又绚丽夺目。 李沉隐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有人的笑容是可以艳绝至此的。 他耳朵里轰鸣一片,他听见如潮般的掌声响起,他听见下面的观众在尖叫,不知道是为少年肆意的舞蹈还是为他美艳绝伦的容貌。 他听见旁边的舞蹈艺术家在一片掌声尖叫中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评价道:“狗屁不通。” 他最终听见万千金鱼摆尾冲撞着壁缸,看见那火红色的鱼尾像是焰火一路烧到心口,染出一片刺目的红,它们的嘴一张一合,吞吐出欲望的泡沫。 从那时开始李沉隐开始关注起了林逐锦,林家这个小儿子做事张扬,不遮不掩,他的事迹并不是如何难知晓。 他的性子是如此的桀骜不驯,他对自己的喜恶丝毫的不加掩饰,骄纵,任性,做事不计后果,可又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能用着似要把人心暖化了的笑容撒娇。 李沉隐那时候已经接手李家,可林家的林翡晟年岁已大,更是早些年纵欲掏空了身子。林家林逐砜还年轻,几个堂兄弟还挖空了心思地争家产,林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李沉隐要是真强取豪夺,也并非做不到。 可是他不想,林逐锦并非是可以笼中圈养的金丝雀,他看着他轰轰烈烈为关山出柜,看着他挥霍积蓄送给关山剧院,看他们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依然毫无畏惧。他看起来是如此的生动鲜活,骄纵任性,活的真实又自我,坦然率真,这样的他,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 更何况他跟关山在一起,是如此的幸福美好,他的办公室里有无数张他们在一起的温馨生活的照片。 他看见他们在楼下的路灯那里跳双人舞,接吻,他们身体交缠,灵魂互撞,他们天生一对,是彼此最佳的灵魂伴侣。 他就如此的,一直默默关注着,用一双渴望的眼神窥探着,却从不敢伸手去触摸。 可是,关山生病去世了。 离开了关山的林逐锦,像是灵魂也死去了一半,他开始飞快的凋零,枯萎,烟酒相伴,迷失在纸醉金迷里派对里。 李沉隐这个时候才在想,那他身边现在没有人了,那他是不是可以是我的了? 他离了婚,他安排好一切,用了一些他以前从来没想过他会用的手段,终于把林逐锦接进了家里,看起来像是捧在了手心。 林逐锦短时间忘不了关山,他是有准备的,他觉得他与林逐锦来日方长,他不逼迫他任何有关关山的事情,他对他每日明晃晃带着关山照片的吊坠视而不见,对他抱着自己叫关山的名字充耳不闻。 可是,很多年过去了。没有用,关山哪怕是死了,他都是林逐锦毕生的爱人,是他的完美白月光,是林逐锦爱情的起始与终结,那他是什么呢? 他是活在方方正正的框子里的人,是沉默无言的暗恋者,是散场后的最后一名观众,哪怕主演都不再登场了,他还在固执地等。 他以前以为关山在,他没有机会,其实关山死了,他更没有机会。 关山会变成一座永恒的墓碑,建在每个林逐锦的爱慕者心口,时时刻刻,如鲠在喉。 第20章 林逐锦从顾恒家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精神恍惚,他把帽檐往下压了压,一边走一边回忆有关李沉隐的事情。 他其实就现在来说,他对李沉隐根本没那么大的自信的,尽管他这么表现了。 但他其实自己内心是有些吃不准的,他如果真的像以前那样有自信在李沉隐面前为所欲为,那天他也不会都找到了他办公室门口了,再碰到那个男孩之后一番叫嚣却到底没敢推开那个门去质问,他也不用去把自己的头发去染成黑色,去问别人这样是不是显得乖一些。 他其实没底的,一个人的真心能遭得住多久的践踏? 他要是真的变心了呢?他要是真的被自己这种任性的浑身是刺的伤害怕了,他去找一个温柔的懂事的比自己更年轻的柔软的陪在自己身边,又或者因为自己对关山的执念,他真的因为好奇或者报复跟那个男孩上了床呢? 他只要一想到此,他心里就开始嫉妒的发疯一样。 他太明白了,李沉隐那跟自己第一次时,青涩的要命,他根本没跟别的男的睡过。 李沉隐的床技根本就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一手调教的。 这样的李沉隐,望着自己满目痴念,怎么可以去碰别人呢。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立场再去质问他什么,怎么来说,他就是被李沉隐扫地出门了。 他不怕老男人耍脾气,这么多年来,他总能死死的吃准李沉隐,他总能在他爆发的边缘再将他哄回来。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林逐锦到现在他回忆起,李沉隐看着他说他不想再看见他的眼神,心里就是一梗。 那是一种被沉重的失望压垮后的绝望。 可是今天顾恒提出来的事情,又使他重新燃起了一些希望。 原来,在那么早以前,李沉隐就已经开始喜欢自己了。 李沉隐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接了电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终是起了波澜,他眉心微微皱起,往地下车库走去。 他走进去,就看见,身材高挑的林逐锦,正半倚坐在他的车上,看见自己来,还坦然自若的冲自己挑眉笑了一下。 站在旁边的司机苦着一张脸,望着边望着看见自己的脸色,似是汗都要下来了:“他在车前,拦着不让走,非要...非要找你。” 李沉隐没说话,冲他略微扬了一下下巴,那司机立马如释重负快步消失了,他直觉他要是听到这两人的对话,自己会很容易失业。 “有事?”李沉隐声音淡淡的。 “有事,想你了,想要见见你。”林逐锦勾起来嘴角,站起来凑近了些。 “那现在见完了,你可以走了。”李沉隐绕开他,像是在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说完就真的要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林逐锦显然也没意料到李沉隐这么久没见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冷漠决然的态度,这简直让他不安又有些愤怒。 “怎么?这是有了新人,就一点儿也不愿意跟旧人说上两句了?”林逐锦眼神盯着李沉隐冷漠的后背,像是要将那套修身的黑色西装盯出两个窟窿似的,他嘴里不停地讥讽道:“就那样的货色,被我随便撩拨两下就软了脚后跟,你说能对你有几分真心?你现在就连那样的人也往身边留?” 李沉隐原本告诉自己快迈开脚步,快走,不要跟他讲话。 却还是被林逐锦三两句激得转过身来,他尽量不展露情绪地声音冷硬地回道:“那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的事,你觉得现在轮得到你插手吗!” “他顶着那样一张脸去接近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他什么目的!就这样你还放任他留在你身边,甚至允许他自由出入你觉得办公室!你眼睛瞎了吗!”明明...明明现在我都一直被拦在门外,想见你一面都要在地下车库里蹲这么久。林逐锦越想越是委屈,他越是委屈嘴里就越是不饶人:“当初对我表现的那么情真意切似的,前脚把我踢出门后脚就能什么样不三不四目的不纯的人都能往床上领,你想干嘛?报复我?耍脾气,觉得自己不痛快?还是这样能使你有成就感觉?我伤害你了,你就得还回来?这就是你的真心?看来也不怎么样......” “闭嘴!”李沉隐低吼出声,额角的青筋爆出,他拳头攥的死紧,极力压制着愤怒,就连呼吸都粗了几分。 这可真的是会倒打一耙,颠倒是非的。 哪怕李沉隐声音已经尽力压得很低,可是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还是显得那是一声很激烈的怒吼。 林逐锦被吼得一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又口不择言噼里啪啦说了些什么。 他一阵怔忡,而后看着李沉隐那副情绪失控的样子,有些慌乱地断断续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软了语调:“别这么...,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他觉得自己又搞砸了,他不可自制的往前走了几步,想去碰碰他。 可是李沉隐躲开了,他伸手一边去拉开车门,他极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像是在复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他说:“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已经习惯了。” 你习惯出口伤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样会让我难过我,相反,你恰恰就是因为太明白说什么会伤害我,才会稍不顺心就往人心窝子捅。 这才是林逐锦,受不得半点儿委屈,总要别人加倍的痛苦,他才满意。 林逐锦听着李沉隐关上车门的声音,整个人都像是被一枚钉子钉在了原地。 车擦着他的衣边过去,带过去一阵风,车里的人像是一秒都不愿意再看见他。 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望着车尾,却不敢再拦。 林逐锦回到家里,浑身冰凉,开了一会暖气,手脚却还是冰冷。 于是他放满了一水池的热水,躺进了浴缸里,他的左手腕上有白色绷带,缠了几圈里面有血色溢了出来。 他仰躺在浴缸那里,抬起来手腕,放到了嘴唇上,鼻息间一股浓烈的的药味和血腥味涌进了鼻腔。 他把绷带揭开,里面的伤口一部分已经愈合,还有些开裂了,溢出来了鲜红的血液,但已经有些凝结。 他抬手转了转手腕,这个动作让血液已经凝结的伤口又绷开了,一股刺痛从手腕处绽开。 可是没有用,林逐锦的心跳很快,他有些不死心的故意去扯开了一些伤口,血液的面积流的大了些。 可还是没有用,一颗心像是坠入了无底的黑洞里,无从落地,可他没办法再从这种方式里获得平静。 他会彻夜难眠,活在永恒的不安里。 这就像是这片密林只遗留下他这么一只鸟了,他是活在猎枪下那么惊恐不安,原本还有茂密的树叶可以为他遮挡,容他栖身,可因为他的不珍惜,这片密林的树叶都掉光了,只剩下了干枯的枝桠和荒芜,他从此孤立无援。 他望着头顶的白炽灯,闭了闭眼,低声喃喃道:“天呐,救救我吧。”他语气不浓重,像是叹息一般,明明是求救,却透着股绝望。 林逐锦拿绷带重新将伤口缠上,避免自己失血过多,他从已经快要凉透了的浴缸里起来,擦干净身子,去为自己换药。 当他换完药以后,站在洗手台前,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看了半晌儿,突然凑近了些,扯嘴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笑了笑。 那镜子里的人,眉眼精致,因为是混血的缘故,脸上的轮廓深邃,冷着脸的时候给人一种十分冷艳的感觉,可一旦笑开,眉眼切切含情,肤色瓷白,嘴唇嫣红,美艳绝伦,似是专门来勾人魂魄的妖精似的。 林逐锦把染黑的头发往后拢了拢,用一根皮筋把它扎住了,然后拿起了手机。 第21章 凌晨两点的夜晚,李沉隐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响了起来,屏幕在黑暗的房间里亮起。 李沉隐睡的不沉,被意识朦胧得被吵醒之后翻了个身,紧接着听见手机又响了一声。 他皱着眉头伸手去拿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顺手滑开屏幕之后,李沉隐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光线,才看见那是林逐锦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林逐锦穿着奶白色的浴袍,胸膛袒露出来一大片,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在光线充足的灯光下更像是打了光的白瓷一般,他的头发变成了黑色,乖巧的扎在后面,有几根不太听话的散落在额前,脸上笑容灿烂的要命,还比着一个剪刀手,青春洋溢的像是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似的,更夸张的是那头顶上还带着一对毛茸茸的小兔耳。 任谁也无法想象,明明数个小时前还对着自己表情不屑恶语相向的人,能在深夜凌晨发来一张这样的笑容甜美,宛若一位青涩懵懂无知少年的照片。 李沉隐看着照片上那张脸,再三确认了两遍,这真的是林逐锦。 可这也太不像林逐锦了! 他自己的风格压根儿就不是这样的,以前爱穿的那些衣服乌七八糟的,他都没眼看,而且他也不爱拍照,就算拍,也是拍出来那种高高在上,活像是谁都入不了他眼似的。 李沉隐看了几眼,点了一下屏幕,然后看见了一条林逐锦发来的消息。 “不抽烟不喝酒,只做你的小朋友” 旁边带着一个撅着小嘴亲亲的小表情。 李沉隐手里的手机“啪嗒”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李沉隐从尾椎处一路到脖颈儿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猛然一个翻身,发现自己睡到了林逐锦以前睡着的位置,他又仿佛像是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般往后退了退。 时间又过了很久,黑暗中蜷缩在大床的中央的身影在毛毯里突然动了动。 毯子里最终探出来一只手,慢慢地身子也移到了床边,他伸手探索地摸到地面上,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手机,点开那张图,看了一眼,关上手机。过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看一眼。 手机的屏幕就这么明明灭灭了好一会儿,空荡荡的房间才彻底陷入黑暗。 后来的半个月里,林逐锦林林总总给李沉隐发了无数骚扰短信,高薪的时候还会打个电话。 李沉隐无一例外的都没有回复,电话也没有接。林逐锦也有时一度沮丧气愤,但后来一想,他持续骚扰了这么久,也没见李沉隐把他拉黑,心底又寻思这人是不是也没对自己这么深恶痛绝呢。 天气慢慢变凉,林逐锦在这个月底进了剧组。 宁谙是个看起来气质绝尘的男人,一直以谦逊有礼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逐锦虽说现在跟这人同一家公司,但跟宁谙还从来没打过照面。林逐锦一边往里走,身后的常茨刚找来的小助理还一边给他介绍宁谙,千叮万嘱的让他一定要跟他处好关系。 到了地方,看见宁谙已经来了,两个人初一对上,宁谙愣了一瞬,林逐锦咧开嘴走过去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林逐锦。” 宁谙很快就收回了神色,脸上带着十分公式化的淡笑:“我听说过你。” 两个人十分客气的握了握手,一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祥和模样,林逐锦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身后的助理松了的那口气。 短短一个照面,林逐锦坐在那里等化妆师上妆的时候还在想,好在看着也不是惹事的人,他是真准备好好演,演完了赶紧走人。 毕竟他卡里真的不剩几个钱了,那些综艺因为他现在被骂得也不找他了,这半个月可真是在舞院天天练舞,累了就给李沉隐**扰短信。 陈势以前他在一个颁奖典礼见过一次,但是那时候的陈势还没像现在这么有名气,那时候的他还得算是一位新人导演,戴着副眼镜,文绉绉的。 剧本林逐锦大致看了一下,是讲一对兄弟在查一件连环杀人案,哥哥是警察,弟弟是学生,当初因为哥哥的原因也选择了报考警校。 他们单亲家庭,父母离婚后,他们兄弟跟着母亲,没有几年母亲就过劳因疾去世了。弟弟几乎可以算是哥哥一手带大,对哥哥很是依赖。 故事一开始就是在三年后,三年前哥哥的未婚妻被杀了,后来在追查的过程中的嫌疑人也失踪了,线索至此中断,至今未发现踪迹。 在一个雨天,哥哥忘记带伞,在等红绿灯的一个路口一名女士看见他拉着衣服挡雨的样子,给他了一把伞,他几番推拒,那位女士又亮出一把,说是自己原本给朋友拿的,但是朋友已经先走了,就先给哥哥用吧。 雨越下越大,哥哥接下了那把伞。 上大学的弟弟就在本地走读,周末回了家,哥哥还特意烧了一桌好菜。 弟弟看起来是那阳光大男孩的感觉,吃着哥哥做的饭,笑的眼睛眯起来。在家里住了两天,没事打打游戏,哥哥白天出去上班,晚上回来看他没吃就又要给他做饭。 等周一有课,弟弟走前,看着挂在那里的粉色雨伞,笑着打趣哥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哥哥否认了,从三年前未婚妻死后哥哥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了。 之后的几天里,市里就爆出来一件杀人案,哥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看见那名女性正是那天给他伞的那位。 然后就开始了警察哥哥跟在地警校的弟弟携手查案的故事..... 双男主,相依为命的兄弟,追查凶杀案林逐锦把剧本那几页纸翻得哗哗响,突然抬头问道:“宁谙那个网上给他炒得很火的cp是谁来着?” 助理赶忙回道:“孟悉,最近也是风头正盛的当红小生,本来您这个角色是要给他演来着呢。” “我知道。”林逐锦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孟悉,看着屏幕照片里那张清纯白嫩的脸,该说不说,这个人设,孟悉这张脸还挺符合的。 林逐锦照着镜子,感叹着这个头发染的正赶巧了。 陈势相处起来并不算难,看着林逐锦演了一段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林逐锦以前是演过一些电视剧的,不算一点儿基础没有,而且他又知道这机会不易,也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他本来就脑袋瓜子聪明,领悟能力不差,没做到位的地方,基本陈导一说他就能领会,进步飞快地找到了感觉。 林逐锦在组里感觉还算不错,宁谙跟自己除了拍戏时也不怎么讲话,林逐锦本来也不是爱跟人热络,尽管那小助理一直催促着他去跟宁谙搞好关系,林逐锦都十分无动于衷的样子。 一天等到晚上的戏拍得差不多的时候,林逐锦坐在一旁看宁谙演,本来是抱着学习的心态,结果他是在太累了,没忍住犯瞌睡。 到回去的时候,林逐锦摆摆手让助理先走了,自己去开车。 今天拍的外景,他车停的又有些偏远,他一遍摇晃着车钥匙,照例给李沉隐絮叨着今天的日常,刚打了一半,就被一脚踹倒在了地上,手机都摔出去老远。 “谁他妈.....啊”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翻个身,前面就驶来了一辆车,车灯明晃晃的直照到他脸上,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车上下来了几个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林逐锦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什么,手肘撑地迅速起来就要跑,可是他身后也有人,林逐锦上去一脚刚踹开,身后就有两个迅速地扑了过来抓住了他的双臂。 他一遍叫嚷着又被捂住了嘴,往那辆黑色的车上拖。 第22章 林逐锦被拖进了车里,后座里左边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右边一位,将座位两边堵的死死的。尽管这辆车车体很宽,商务车的空间很大,也不免拥挤。 林逐锦被挤在中间,不知道是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带给他们什么错觉,他们没有绑他,也没有把他的眼睛蒙起来之类的,这不像是绑架。 林逐锦心底打鼓,那会是什么呢? “喂,你们这是带我去哪?”林逐锦清清嗓子问道:“你们老板是谁?我现在可没钱,到底是谁要找我?” 林逐锦问着身子忍不住往前倾,被左右两边的保镖直接扣着肩膀迅速又按了回来。 “我操....”林逐锦被粗暴的按回椅座,他揉着肩膀有些恼火。 他的句句疑问没有人回应,那几个人不仅不回答他,甚至对着他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林逐锦看他们如此,也不在说话了。 会是谁要找他呢?他得罪的人?他的仇家?讨厌他的人? 那可真是多了去了,林逐锦想到最后,心里也估摸不出来一点线索。 林逐锦看着车开往市中心,穿过市中心之后往一家温泉浴娱乐场所驶去,林逐锦顿时瞳孔一缩,那是容家的产业。 容祈铭! 完了!林逐锦霎时间记忆回笼,心口鼓声大作,背后冒出冷汗,不行!他一定要跑! 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林逐锦上去一脚直接踹上了旁边那人,把他踹翻了过去。 他们也确实没想到林逐锦看起来这么瘦,能有这么大劲,没想到他一路看起来放弃挣扎乖乖顺顺的样子会突然自不量力的暴起反击,一时措不及防。 将那人踹翻之后,又是一个肘击撞上身后那人的下巴,那人闷哼一声,林逐锦飞快的从车上下来,滑下来拔腿就跑,身后有人在追,他们都从车上下来了。 林逐锦一路跑的飞快,路都没看清就一直跑,身后的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他看着前方,穿过这个街口,再往那边就人流就多了,他就不信这些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抓他,他的额角流出细密的汗珠,脑海里里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等他好不容易跑到街角,正好迎头撞上一个半大的小孩。 林逐锦定住一看,竟然是李斯宸!这个时间点了,这小孩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 小孩猛一看见他也是一愣,眉头一皱正做好准备攻击的神态,还未开口。 就看见面前这被自己父亲扫地出门有段时日的狐狸精对着自己,手指贴在他那比常人都嫣红上一些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然后就转头回去了。 李斯宸憋的一口气没上来,这组织好的攻击词汇还未来得及发射,这人又迅速的消失了。 他立马紧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喂!你给我站住,你!”等到他走过去临近那个街角,就听见一些凌乱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打到肉体上的声音。 他迟疑地放慢了脚步,探出来半个脑袋,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几个男人把林逐锦按到在了地下,里面的一个人把他的双臂反扭了过来,正在捆他的手腕。 似乎是有人发现了什么,抬头往前一望,李斯宸飞快的缩了回来。 等他再次探头探脑要去看的时候,那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和林逐锦都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一辆黑色的车影,飞快的消失在了夜幕里。 原来,原来他刚才在逃跑,撞见自己了?那他突然又跑回去什么意思!?怕那几个人发现我?是在保护我? 李斯宸想着就觉得可笑又不可思议。 林逐锦这次被带回来,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他觉得他被反绑在身后的双臂手腕都快有些不通血了。 “喂,我不跑了,你们把这个解开行不行!?”林逐锦扭动了一下,立马又被那人压制住。 他废了几番口舌,可是没有人搭理他,车又停在了那家温泉度假场所的门前。 林逐锦被从车上粗暴的扯下来,他一个趔趄还没站稳,就被架着进去了。 他被架进电梯里,整个温泉酒店里不见一个人影,这是今天被清场了?他看着电梯的数字一层一层的变化,心里越来越沉重,今天怕是没法善了了。 容祈铭这个人,在很早之前追求过他,但是那个时候追求过他的人很多,大半的林逐锦没放在心上,名字都记不住,之所以记住了他还是因为他在关山去世之后依旧对他贼心不死。 那段时间林逐锦私生活混乱的要命,真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而且还是容家小儿子,容老爷子的老来得子,好几次他还不上赌债都是容祈铭那时候帮他还的。 于是林逐锦觉得跟他玩玩也没什么,结果两个人等滚到了床上,容祈铭非要去上他,那时候林逐锦心高气傲,因着关山去世心里跟死了半截儿似的,本就对他没什么真心,而且他根本就从来没做过下位。 既然体位谈不拢,林逐锦当场就要走人,容祈铭可能也是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他都这么附身贴耳了,砸了那么多钱,耗了那么多精力在这人身上了,差这最后一步了要走人!? 门都没有! 于是容祈铭就开始要霸王硬上弓,几番撕扯把林逐锦也惹毛了。 几番扭打,一脚踹上去之后,踹到容祈铭下半身了。 容祈铭当场就嚎叫出声,汗从脑门上哗哗地淌。 林逐锦也没想到会这样,给他打了个急救电话,就收拾收拾走人了,当时还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后来才听说,那一脚,给容家这个老幺,踹废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这家温泉会所的最高层,林逐锦被架着走出电梯,走到最里面一间的门前,身后的另一位保镖把他手上绑缚的麻绳解开了,那保镖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停了两秒,门“咔嚓”一声拧开了。 林逐锦被推了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大,地上铺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毛毯,里面还有两位保镖。 容祈铭就坐在中间的一个大沙发上,穿着浴袍,手里还拿着喝了一半的红酒,占了半个房间的温泉浴池正在腾腾冒着热气,他听见声响,偏了偏头,眼神在林逐锦身上飘过,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底阴冷森寒至极,他把那喝了一半的红酒放下了。 容祈铭的外貌变化并不大,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面废了的原因,眉宇间总是有股让人特别不舒服阴郁暴戾之气。 容祈铭朝林逐锦那里扬了扬下巴,林逐锦身后的保镖识趣地退了出去。可屋里那两位却还是没动,林逐锦敛了敛眉眼,笑容坦荡的回望了过去:“呦,好久不见,容少爷。” 既然躲不过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呢,这么多年,林公子可是一直让我念念不忘呢。”容祈铭把最后四个字咬得有些重,边说边朝林逐锦勾了勾手。 林逐锦没什么办法,只得走了过去。 等到了容祈铭面前,他深吸了口气过去俯下了身子说道:“容少爷,当年我年少无知,太不知天高地后,不识抬举,不小心得罪了您,现今儿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林逐锦嘴角都僵了,脸上赔着笑。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不是挺厉害的么?咱们这地界儿,出去打听听打听,林公子把谁放在眼里过啊?”容祈铭一边说,眼神从林逐锦身上爬过,像是一只毒蛇打量着已经被捕捉的猎物,正跃跃欲试,还没想好从哪里撕下第一口血肉。 第23章 李斯宸返回宴会厅的时候正赶上童辛豪出来找他,看着他拉着小脸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你去哪了?不是说去给我拿礼物吗?” 李斯宸才似乎回过神来,看了童辛豪一眼,把放在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之后就一句话也不说就往里走去,童辛豪还在后面不满地嚷嚷着:“怎么连句生日快乐也不跟我说啊,这不是我的生日宴吗!”语气里虽是一副抱怨不满的样子,可看着手里的礼物面上倒是半点儿不悦都没有,还像有些期待一般。 李斯宸往里走,童辛豪赶紧几个跨步赶了过去。 童辛豪的生日宴上,几个半大小孩,疯闹了一晚上,一米多高的蛋糕,几乎全都被他们糟蹋了,真吃的没几口。 李斯宸一晚上表情都像是在思考什么深奥的奥数题一般,导致根本没有几个小孩敢过来惹他。 等到晚上,司机接着他回李家。 李沉隐回来的时候发现他还在客厅,面前放着一杯已经一点儿热气都不冒了的牛奶。 李沉隐脱了西装外套,佣人过来接过去,他拿出来手机,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 他看着李斯宸,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他问道:“有事要说?” 李斯宸抿紧了嘴唇,最后闷闷说了一句:“没事。” 李沉隐就没再多问,他说:“没事就早点休息,已经很晚了。”说罢,他就往二楼走去,没再看孤零零坐在客厅的李斯宸一眼。 李沉隐洗完澡,出来,临睡前又看了一遍手机,刷新里几次却还是发现林逐锦给自己发消息的页面上,还是停留在昨天,他今天没有给自己发。 时间已经这个点了,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好几条了,可是今天一条都没有,这是放弃了,还是? 李沉隐压下来心头忽起的一阵心悸,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难道还要因为他的的一条短信而惊慌不已,再去调查些什么吗?这才冷了他多久啊,自己就这么忍不住了。 他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扯过来被子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李斯宸在被窝里也是翻来覆去,那个蠢狐狸,今天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啊?明明他被扫地出门也有自己在里面推波助澜呢,他不应该讨厌自己的吗?明明他也对自己说过那么过分的话,为什么今天明明差点儿就能跑掉了,又回过头去自投罗网呢? 而且他是李沉隐的儿子,难道那些人真的就有胆子在这伤害自己吗?是在演戏吧?是去求自己父亲无果想要从自己这边下手吧? 李斯宸想着把被子蒙过了头顶,连根头发丝都没留在外面。 可万一要是不是呢? 万一他是真的原本可以跑掉,但因为撞见自己了又被抓了回去呢? 他们会打他吗?会比父亲打他还要狠吗?应该会吧,他嘴巴那么毒,那么欠,父亲那么爱他都会被他惹成那样,更何况是别人呢? 突然林逐锦被几个人按到在地上,手肘都磨破了,留着血的画面就浮现在在了眼前,那几声什么东西闷声打击在肉体上的声音也在他耳旁响起。 最后画面定格在林逐锦对着他竖起来食指贴在他比常人嫣红的嘴唇上说了一声“嘘”。 李斯宸猛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要去再找父亲说这件事吗? 不行,他好不容易甩开了那只蠢狐狸,要是真的再去救他看他可怜,旧情复燃了怎么办。 李斯宸最后左思右想,一咬牙给童辛豪打了个电话。 电话了打了三个,那边才接了起来。 “你...干嘛呀,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啊!”童辛豪被吵醒的声音,带着没睡醒似是的鼻音。 “你把电话,给童叔叔,我有事找他。”李斯宸攥紧了手机,沉声说道。 “什么事!?你要找我爸?”童辛豪的声音一下兴奋了起来,困意散的一干二净:“我就知道你小子憋着事儿呢,今天生日宴上就魂不守舍的。到底什么事啊,你先跟我说说呗。” “回头我再跟你说,你现在先把手机给童叔叔。”李斯宸看了一眼时间,忍不住催促道。 “好吧,你等一下,我去找他。”童辛豪说罢,就从床上起来,穿上自己的拖鞋,拿着手机跑去了他父亲的卧室敲门。 当电话递到童袔手里的时候,李斯宸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更镇定一些,他沉着声开口道:“童叔叔好,我是李斯宸....” 童袔差点儿被这故作老成的声音逗得笑出来,好不容易绷住了,越往后听,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眼里却是更加玩味十足的模样:“所以。你是想让我帮忙,确定一下林逐锦的安全?” 林逐锦本来在俯身在那装模作样的道歉的时候就心里一直在告诫自己,一定一丁在这时候不能冲动,不然吃苦头的肯定是自己。 结果容祈铭听完,脸上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迅速的反讽了回来,而且盯着自己的目光,越发的不善,那股寒意甚至让他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逐锦本来就不是喜欢跟人绕来绕去,卑躬屈膝说好听话的人,如今落到他手里,心里也明知没法善了了,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了:“你直接说吧,想怎么着?以前那事儿是我不对,我这给你赔过不是了,你要是觉得过不去,怎么着你才满意?” 容祈铭听着他这话,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笑意,他又朝林逐锦勾了勾手。 林逐锦目光扫过站在那里的两个保镖,无可奈何地又往前挪了一步,他刚过去,距离跟容祈铭一下子拉的极近。容祈铭就一把勾住了他的脖颈儿,用力地往下压去,林逐锦被迫俯着身,容祈铭的鼻尖贴上了他的鼻尖,彼此呼吸的气息都能扑到对方脸上。 容祈铭开口了:“这事儿呢,也不是不能过,只要你现在跪下来,给我舔,用嘴给我弄出来,这事儿就算过了,要是出不来呢,你就一直舔,舔到我高兴为止。”他声音又轻又柔,活像是在跟一个情人在说什么私密情话。 林逐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容少爷,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是不是强人所难,你以为你说的算?”容祈铭眼神扫过那两个保镖,示意了一下。 那两个人就走了过来,直接架住林逐锦的胳膊,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让他跪了下来,直接揪住他的头发,将他固定在里容祈铭****。 林逐锦奋力挣扎起来,却换来更强力的压制,那位保镖直接用膝盖抵在了他的后背上,把他往下压,他手腕上青筋暴起,看着容祈铭正在撩开在自己的浴袍下摆,他粗喘着说道:“你要是不怕你这次之后连撒尿的地方都没有,胯下透风,你就尽管来。” 林逐锦刚说完,容祈铭被戳到痛脚,他倒是没料到林逐锦还敢问有胆子在他面前提。 他直接站起来一脚直接将林逐锦踹翻了过去,身后的保镖又赶紧拽住林逐锦,让他正面对着容祈铭。 容祈铭走了过去,伸手摩挲着林逐锦的嘴唇:“咱们林公子的这张嘴可真是....”脸上带着笑,眼周却微微有些赤红之色显示了此人有多么的怒不可遏。 “叫人难忘呢。”容祈铭边说边勾住他的脖子,提膝迅速用力地顶到了他的肚子上。 林逐锦闷哼一声,这一膝盖正好顶到了胃上,他本来胃上就有旧伤,这一下过去,顿时疼出一脑门的汗,身体都忍不住蜷缩起来,可却被迫伸开,继续暴露出柔软的腹部。 容祈铭还嫌不过瘾,对着林逐锦的肚子连续两击重拳。 然后看着林逐锦汗如雨下,压不住的疼的呻吟出声,对着两名保镖扬了一下下巴,两位保镖松开了手,退到了一旁。 林逐锦已经被松开以后,都快站不住了,容祈铭直接一脚又踹了上去,把他踹到在地,然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副狼狈不堪地模样说道:“你不是能说吗?你继续啊?!哈哈哈哈哈!” 林逐锦视线都被疼出来的汗和生理性眼泪模糊了,听到他说话,他嘴角扯出来一个挑衅的笑,声音嘶哑,喉咙口全是溢上来的血腥味:“操....你.....妈!” 容祈铭直接揪住他的头发,一路直接扯到了那冒着热气的温泉旁边,把林逐锦的脑袋按到了水里,按住他的脑袋,感受着他在自己手里因为溺水窒息无力的挣扎,在挣扎的力度渐渐变小的时候又又揪住头发把他扯回来,看他呛的满脸通红,得以喘息片刻又继续按回去。 “说啊!你不是能耐大的很吗?你还继续说啊!”容祈铭冲着他喊道。 如此反复几次,林逐锦到最后,真的是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容祈铭才像是玩够了样子,点了一根烟,蹲在了他旁边,欣赏他痛苦狼狈的样子。 “啧啧啧,瞧瞧,咱们林公子,哪怕是这副模样,也是漂亮的过分呢。”他边说边伸手去抚摸着林逐锦的脸。 林逐锦意识已经开始有些不清醒了,他的头发全湿了,地上还有几根因为容祈铭动作粗暴而掉落的头发,他躺在地上,浑身冰冷,睁不开眼睛,浑身上下似乎是没有一处不疼的。 “你就是凭这张脸蛋儿,勾引人的吧,李沉隐也是这样被你勾引的?你说那要是我把你这张脸毁了,你以后是不是就没办法生存了呢?”容祈铭慢悠悠地说道。 林逐锦却已经根本没力气再去呛声什么,他张了张嘴,嘴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哦,对了,我还听说你最近又开始练舞蹈了。”容祈铭的手顺着他的脸一路抚摸到胸前,到伤痕累累的腹部,到下半身,摸到腿根又往下。 林逐锦骤然感觉像是被一条阴冷滑腻的毒蛇爬遍了全身。 他又把手放到了林逐锦的****,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哼笑着说:“至于现在为什么没废了你呢,是因为我觉得之后的节目对你来讲更有意思。咱们来日方长,一样一样来。一下子全给你玩废了,以后岂不是没得玩。” “今天呢,就先当我给你的见面礼。让你自己选好了。”容祈铭站起了身,悠然自得地抱起了手臂,望着躺在地下湿漉漉又强压着痛苦的躯体,眼底是强压不住的狂热。 “你不说,我可替你选了啊!”容祈铭蹲下来身子,旁边的保镖递过来一把刀,他接过来倒面轻贴着林逐锦的脸说道:“那就从脸先开始?” 林逐锦突然挣扎着睁开眼,从进门到现在,眼底才算是出现了一丝切切实实的惶恐之意。 “别....别划脸...,求你...求你..别划脸。”林逐锦分外艰难的出声,侧过来头望着容祈铭,脸上湿漉漉的,看起来真的像是哭了一样。 容祈铭看着那张脸,心里也不由觉得可惜若是真的毁了,左右自己还要玩上一阵,不如最后再毁了这张脸。 “怎么?林公子也会说一个对人说一个“求”字吗?” “求你...,别划..脸..”带着一股惊慌失措之感,林逐锦喃喃重复着,目光望着容祈铭。 容祈铭站起来,嘴里叹了一口气,像是他真的做了极大的让步一般。 “那好吧,今天就先从你的腿开始吧。” 容祈铭话音刚落,直接一脚又狠又厉地踩踏在了林逐锦的小腿上。 林逐锦再也忍不住的“啊”的一声惨叫出声,他眼睛霎时间睁大,那一瞬间的疼痛让他眼前直接冒出白光,什么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容祈铭看着林逐锦的小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在那里,才收回了脚。 他蹲下去,把林逐锦搂在怀里,语气轻柔的要命:“李沉隐不是不要你了吗?没关系,以后我要你。” 他说完,在林逐锦毫无血色的嘴唇上,印下了轻柔的一吻。 林逐锦意识最后的清醒时刻,在一串铃声之后,是容祈铭的电话响了。 自此,他就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接了完电话挂了之后的容祈铭,看着已经昏过去躺在地下的林逐锦,咬牙切齿道:“可真够可以的,这边李家那位刚撒手,立马就又冒出来个童袔。” 凌晨六点钟不太偏僻的街道上,一位女士背着包,赶着去做早班车。 走在街道旁边,突然被从景观带出伸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了脚踝,更可怕的是,那上面还都是血。 “啊”女士立马尖叫出声,疯狂的挣动起来,等那只手松开,女士小跑几步,后来慢下来脚步。 惊疑不定地又折返了回去,扒开草丛一看,竟然是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脸蛋儿却还有几分眼熟。 女士没来得及思考回忆,那男人睫毛颤动了几下,半张开眼,气若游丝一般说道:“姐姐,能帮我打个120吗?” 第24章 林逐锦在医院的病床上清醒时,觉得他睁开眼像是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样。 他勉强睁开眼,看见自己吊在那里已经打上石膏的腿,愣了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这事儿真是做的蠢极了,想着也是,李沉隐的独子,哪怕给容祈铭是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碰的吧。可是那几个保镖不见得就认识李斯宸,要是真伤着碰着了呢?又或者看见他们俩相识,用李斯宸威胁他回来呢? 这么想来,左右其实都是躲不过去的。 林逐锦感觉自己头昏脑胀,整个身体又疼又麻,不多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旁边竟然坐了个女人。 林逐锦看着她,眼神疑惑,声音沙哑着开口:“你...是...” 女士也不过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听见他突然说话,有几分惊喜:“你醒啦!我是那天早上,帮你打120的。”她突然又左瞄又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个明星啊,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你哎。” 林逐锦听罢,本来想挑个眉承认下来的说声:“是。”的。结果由于太费劲,并没有成功。 女士只能看见他的姣好的面容突然**了一下。 “你还有点低烧,要不再休息一会吧。”女士柔声说道,目光里是满满的同情:“你还有些胃出血,现在也不能喝水。”她的目光扫过林逐锦干的发白的嘴唇。 林逐锦失踪了。 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剧组那边因为他的连日旷工已经议论纷纷,电话从常茨到顾恒,又到汪敛清那里。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哪,汪敛清是在出国出差的时候,刚下飞机在机场时接到了电话,而他此时也不知道林逐锦到底在哪。 给他的手机打了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状态。 半个月以后,网上舆论哗然,林逐锦的黑料突然以一种非常密集的状态被爆出又轮番被推上热搜。 “包养”“那些年林逐锦跟过的金主”“空降剧组背后的隐情”各大营销号上各个版本的故事各种露骨的贬义词汇都形容在了这个复出还未有半年的青年身上。网上已经有相当一大群林逐锦的黑粉,高举着“林逐锦滚出娱乐圈”的口号。 而林逐锦至今还是并未见人,也没有任何消息发出。 医院的vip病房里,林逐锦半坐在病床上,脸上已经有了几分血色,手里拿着一个啃了半截儿的苹果,边啃边看网上那些骂他的评论。 突然病房门被敲响了两声,林逐锦喊了一声:“进。” 那位救了他的女士,张醇拎了一个保温的饭盒进来了。 “给你炖的排骨汤,你快来喝些吧。”张醇过去,把饭盒放到床柜那里扭开。 “谢谢姐。”林逐锦笑着回道,拿起来碗和勺子尝了一口:“啧,姐姐手艺真是绝了。” 张醇被夸的脸一红,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一眼瞥见他亮着的手机屏上的页面。 “医生说你要静养,怎么还去看这些烦心的事情呢?”张醇的语气里有些担忧。 林逐锦倒是挺无所谓的:“没啊,不是,瞧瞧他们编排的还挺有意思的,讲的津津有条,有的还逻辑清晰,跟真事儿似的。” 张醇被他那无所谓的态度弄的哑口无言,本来想好的安慰的话就在嘴边,却吐露不出来了。 她扶住额头说道:“好吧,你没放在心上就行,我要去上班了,喝完你就放在这吧,我晚上下班回来拿。” “嗯,去吧,姐姐路上慢点。” 张醇都走到了门口,又折返了回来:“你还给我的医药费,还的多了太多了,这是多出来的部分,还给你。”她在包里扒拉出来一个塞得有些鼓囊囊的信封纸袋,要去放到林逐锦旁边的床头柜上。 林逐锦坐起身来又推了回去:“别呀,我也没什么能谢谢你的,就当是这谢礼了,并不多,你就收下吧,你不收,我心里不安。” 张醇看着他脸上笑容都淡了几分,最后叹了口气,收回了跟他正僵持不下的手。 张醇这边一出门,林逐锦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个一干二净,而那碗汤也彻底凉在那里,剩下了大半碗。 养病期间,林逐锦拿到新买的手机之后给汪敛清回了个电话,说自己没事,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 汪敛清人在国外,也没多问,明明顾恒那边找他都快找疯了,汪敛清听罢林逐锦这样的回答还是云淡风轻地回道,那就好好玩玩吧,玩得开心就行。 又过了两周以后,林逐锦刷到了孟悉将重新担任《孪梦》这部影片男二一角,甚至这则消息上还附上了宁谙在那里低着头拿着剧本,像是在指导孟悉的什么的照片。 两人头靠的极近,这个距离足够那些cp粉疯狂的遐想了。 林逐锦关上了手机屏幕,决定出院。 他来到从安明馨那里打听到的地址时,还有几分惊讶。 这个小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高档小区,林逐风砜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等他进入小区,发现里面的安保也很一般,好歹环境还算整洁。 他腿还没有恢复好,按理讲至少应该休息三个月的,但是他有些等不及了。 他来到坐上电梯,来到17楼,按响了门铃。 里面传来穿着拖鞋过来的声响,是很温柔的声音:“谁啊。” 林逐锦抬了抬帽檐,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我来找林逐砜,我是他...嗯..弟弟。” 门咔嚓一下就开了。 开门的男子看起来要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带着一副细框眼镜,穿着看起来就舒适的宽松棉质睡衣,微微敞开的衣领里透出来那白皙的脖颈儿处有几个新鲜的小草莓。 “嗯,小砜还没起来,我在做饭,请稍等一下,你先坐,我去叫他。”男子打量了林逐锦一眼,目光停留的并不刻意,心里有几分惊讶,林逐砜嘴里似乎是说过他有一个讨人厌的弟弟,倒是没想到长的竟是这样好看。 “好的,大嫂。”林逐锦极为乖巧的样子坐到了沙发上。 男子顿时失笑,却并没有反驳什么,只说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李酖。” “林逐锦。” 李酖去卧室叫林逐砜的时候,林逐锦在客厅打量着他打个住的这房子,装修的挺简约大气,看起来面积也不大,房型也很普通。 他倒是没想到,他英明神武成天臭着一张脸高高在上的大哥,竟然有自己的爱人,并且会为了他蜗居在这样一个温馨小窝里。 这可真是让人,嫉妒的要命呢。 林逐砜从卧室里出来,果然拉着一张脸,脸上还有一些未擦干的水珠。 林逐砜身上套着跟李酖情侣款的睡衣,眉目里是压不住的不爽:“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从哪拿到的地址!?” 林逐锦立马就把安明馨推了出来:“当然是妈妈那里。” 林逐砜嗤笑一声,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态:“你也就这么大的本事了。” “找我什么事,赶紧说。”林逐砜毫不避讳李酖还在旁边,语气毫不客气。 李酖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决定去厨房做饭,没去掺和这一向不睦的兄弟俩之间的事。 “就是那个《孪梦》不是把我换掉了吗,我就想着吧,最近我舞蹈呢也陷入了瓶颈期,我需要更多一点时间,那这段时间呢,我不如先去唱歌吧,出个专辑什么的,公司里不是有几个很厉害的音乐制作人吗?”林逐锦越说声音越小,脸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 林逐砜听完他说的之后直接站了起来:“说完了?” “嗯啊。”林逐锦赶紧点点头。 “那就滚吧。”林逐砜再也不想给他一个眼神。 “哎,哥...”林逐锦在后面叫他,声音带着点儿鼻音。 林逐砜听他又要这样,立马就被点炸了“别叫我哥!林逐锦你自己想一想你从小到大你捅出来过多少烂摊子,不是谁都一直有义务帮你一直擦屁股的,你五岁的时候学画画,画了不到半年,颜料洒了家里一泳池,七岁去学小提琴,时间长了点学了两年,然后又去学钢琴,结果呢?你为了不学钢琴在人家面前把琴键都敲碎了,一门心思要去学舞蹈!到现在了,你现在又跟我讲你要去唱歌!” “你没发现吗!你根本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你做不成任何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一如既往的任性幼稚,肆意妄为!你根本就是欠教训!” 林逐砜转过头来对着林逐锦吼完,林逐锦整个人呆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手脚在哪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他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就走了。 林逐砜看着他走了的背影,也是愣然,他就这么走了?也没回嘴?林逐锦这人向来嘴上不饶人,从小到大两人吵架,他都能把他气的半死还还不过嘴去,这次竟然就这么走了。 而且,他怎么,走路姿势跟有点儿变扭似的,他那条腿。刚才坐在那里没站起来时不觉得,这走了,就觉得看着有点不太对。 这时候李酖倚着厨房的门,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搅了搅看着林逐砜说道:“你应该关心一下你弟弟,他看起来情况不太妙。” “你也觉得他不太对?”林逐砜回问道。 “眼神飘忽,手腕上有缠绷带。”李酖喝了一口咖啡:“而且他笑起来,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沉重的要命,跟我打招呼时还在笑,演的痕迹很重。” 林逐砜倒是没发现这些,还以为李酖是要说林逐锦的腿,他不太满意道:“你职业病又犯了吧,你观察他这么仔细干什么啊!” 李酖把茶杯放下去瞥了林逐砜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弟弟幼稚。” 他回到了厨房,刚过了两分钟,他叫道:“小砜!你过来,楼下那好像是有人堵住你弟弟了。” “什么!”林逐砜也走了过去,在厨房的玻璃上看见小区门前,竟然聚集了一群记者,还有一些举着“林逐锦滚出娱乐圈”灯牌的人。 林逐锦被人群推搡着,被举着的摄像机一直拍,几次想过去或者后退,都被阻拦了。 “这个蠢货!”林逐砜骂了一声,就开始一边打电话一边换衣服。 李酖看这样子也赶紧跟着带上一个遮脸的口罩换了衣服下楼去了。 林逐砜赶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林逐锦被一个灯牌砸了,他捂着脑袋,竟然就直接这么倒了下来。 “我操!”林逐砜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快步走了过去,扒开拥挤的人群,把倒在地上的林逐锦扯了起来,看见他额角竟然在流血,他一把挥开那些还在试图拥挤过来拍照的记者:“谁砸的!”他的眼神一时间阴沉的吓人,有记者认出来他,是林逐砜,赶紧慌忙扯着同伴就要走。 这个时候林逐砜叫的人已经到了,车按了几声喇叭就开始往这边开,那群人一时间赶紧慌忙散开了,林逐砜也没工夫跟这群人现在计较,他看见林逐锦额角流出来的血流到了眼睛那里,眼睫毛上全是血。 李酖上去一把拉开车门,喊道:“先送他去医院。” 等人都坐到了车里,林逐锦才迷迷糊糊,半睁开眼,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血,突然之间他语气慌乱至极:“我...我....我破相了!?我脸上...我脸上....”林逐砜上去一把攥住他要在脸上乱摸找伤口的手:“没有!你没有破相!伤口在发根,看不出来的!” 他攥住林逐锦的手腕之后猛然间想起来李酖的话,一把撸起来林逐锦的袖子,发现那手腕子细的简直要让人一捏就断似的,上面真的缠着绷带,里面还有微微渗透出来的血,他瞳孔微微一缩。 林逐锦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发根都被汗水打湿了,脸上的汗往下滑。 林逐砜又去撩起来他的裤腿,看见那里的腿骨不太对。 他叫了几声林逐锦的名字,林逐锦张张嘴却回应不了了。 他意识模糊地听见林逐砜好像在打电话,是在跟谁打呢?好像发大很大的脾气。 “你要是真的不管了!以后就别他妈再想碰他一根头发丝!” “当怎么说好的.....,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不清楚!?” “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你不是有人跟着他吗!为什么会不清楚!” 林逐锦听到这儿就昏了过去。 第25章 四年前的十一月十五日,林逐锦喝的酩酊大醉,倒在关山的墓碑前,他含糊不清的说着新欢无数,没有想你。 天空中开始下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林逐锦半眯着眼醒过来扶着墓碑跌跌撞撞爬起来,坐上车去了他没跟李沉隐结婚之前经常去的建立在湖边经常举办一些娱乐性派队的别墅。 他去的时候派对已经进入高潮,十一月份,别墅内却热浪滚滚,穿着比基尼的身材性感的外国妞端着几杯香槟,还有几个衣着同样暴露的男服务生。 林逐锦本来就醉了,过去拿了一杯香槟,还没喝一口,就已经有从他刚进门就瞄上他的人贴了上来。 林逐锦来者不拒,手被拿着放到了一位男性的下面,另一位又贴上来从衣服的下摆探进去**的抚摸他的身体,舔他的嘴唇,亲吻他,邀请他去楼上的包房。 林逐锦被两个男的相拥着就往二楼去,他本来就醉的意识不大清醒,嘴里一会儿念着关山老师,一会又嚷着热。 到了房间里,那俩男的就开始脱他衣服,他直觉的痒还傻乎乎的笑,他一笑,那俩男人呼吸都是一窒,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些,像饿极了的野兽一般,扑了上去,他们心里那时觉得当真是捡着了一个极品。 当他们着急解开林逐锦的衣服,正要脱下自己的裤子时,房间里突然闯进来了一个男人。 门是直接踹开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在他们两人身上扫过的时候,却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突然有个男的认出来面前这人是谁了,他赶紧拽住好事被搅合正要发火的同伴,一边飞快的提裤子一边神色慌张的暗示他:“那个李...李家那位....” “什么李....”同伴一愣立马反应过来:“那这是...,那个林逐锦?”他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来捉奸来了!李家那能是谁随随便便能惹的吗?他也恐慌起来,两个人哆哆嗦嗦从床上爬起来,沿着墙边摆着手:“没碰他,还没来得及呢...真的...,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是您家那位,真知道,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李沉隐看着床上衣衫不整,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的林逐锦,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又一瞬间燃了起来,烧的他胸口都发麻发痛。 他周身气压低的要命,看着那两个吓破了胆软了膝盖的男人,咬牙切齿说了一个字:“滚。” 那两个人把腿就跑,嘴里还说着一些认错求饶的话,但是李沉隐什么也听不清了。 他只看见,林逐锦躺在大圆床上,嘴唇嫣红,泛着水光,一副在不久的刚才被人好好特意疼爱过的样子。 他站在里静静地看着他,足足有十分钟过去,他才吐出一口气,走过去,看似淡定地为他把被别人解开的扣子一个个扣上,给他半脱下来的裤子提上去,扣上腰带。 中途林逐锦一脸醉态,眯着眼看着面前晃动为自己慢条斯理穿衣服的男人,费力的长大了眼睛,他嘟囔着:“李沉隐?嗯....,老古板?” “你怎么也在这里?” “嘿嘿,难道你也起来玩的?”林逐锦笑嘻嘻地去戳李沉隐似是被一层冰霜凝结住的脸。 李沉隐充耳不闻,对他的话和一些戳弄自己的动作一概不理,给他穿好衣服就拽着他往外走。 “哎呦,干嘛....嗯...隔”林逐锦打了个酒隔,被他扣着手腕子拽着走,脚步飞快,他本来就喝醉了,腿脚不甚利落,被他这么一拽差点摔倒。 李沉隐把他带进车里,锁上车门,一路飞驰。 雨至黑夜,已下的极大,噼里啪啦打在窗上。 等到了家,林逐锦下了车就蹲在门口吐了,李沉隐站在一旁给他打着伞。 等林逐锦吐完,酒也醒了不少,慢慢扶着膝盖站起来,看着李沉隐的表情,不由有些心虚,他脸上带着讪笑说道:“我喝多了。” 这听着像是一句解释,像是在说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李沉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不接他的话。 他们进屋,李沉隐收伞,到楼上,李沉隐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到他躺到床上,去勾住他的脖子说:“别生气,瞧瞧这脸拉的。”他搂住他的脖子颇有几分讨好认错的样子要去吻李沉隐,。 可是李沉隐把他推开了,任他哄人的话说了满嘴,李沉隐都不为所动,他不碰他。 在林逐锦耐心告罄忍不住说出一些不耐烦的对狠话时,李沉隐扯开了他身上刚换的睡衣,分开他的双腿,异常粗暴的就要往里进。 林逐锦霎时间就疼地叫出声了:“啊...,你干嘛...,等会...啊”他疼出一身汗,尽力放松身体,好让他更容易进来一些。 他以为这就是示好了,脸上又重新笑开要去抱住他。 可李沉隐把他推开了。 “他那天晚上就只进入我,但是不再亲吻我,不拥抱我,不抚摸我,也不让我碰他,后半夜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嫌我脏。” “无论我跟他说什么,他都不讲话。”林逐锦讲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然后他就哭了。” “你能想象吗?李沉隐那样的,他哭了。”林逐锦的声音突然变得低哑,难过的像是他才是他口中那个哭泣的人。 “他就在我身体里,然后眼泪就滴在我的心口的位置,烫得我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发颤,那一瞬间,我根本不敢看他的脸,也不敢跟他对视。” “那时候为我流泪的不止他一个,可是,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让我觉得他那么委屈。” “于是,从那一天起,我被一种巨大的愧疚感笼罩了,我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肆意挥霍他对我的好,因为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我没有了,我给不了,我像是一个饿极的穷小孩去一家富丽堂皇的餐厅里,那里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我忍不住吃了,可是没有钱,虽然现在没让我结账,但是总有一天会要的。” “我故意说很伤人的话刺激他,故意伤害他,然后他一开始会很伤心,不理我,然后过一阵又会自己消气过来找我,于是我变本加厉,他有时候会被我激得忍不住动手打我,然后我就可以欺骗自己,你看他对我也不是那么好,他打我打的那么疼,即使他有时候对我好一点,我不喜欢他也应该不算什么大错吧。” “我发现我病了,我有负罪感,他动手的打我的时候,我会心理上有赎罪感,就会轻松很多。可后来,当我发现我越来越需要他,离不开他的时候,我就想试试吧,或许我可以跟他开始新的生活,结果他把我赶出来了。” “可是搬出来以后,那种使人折磨得使人发疯一般的负罪感并没有消失,我像是一直在无限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昼夜不息,不得好眠,于是我就尝试着自己划伤自己,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用,可渐渐地,也不太管用了,于是我开始划更深更宽的口子....” “所以,你们不要找他,这和他没关系,是我生病了,他只是要我爱他,他什么错都没有。”林逐锦说到这里,声音已是哑涩至极,声音又低又沉,字字句句里还透露着他替李沉隐的委屈辩驳。 他平时在李沉隐面前嚣张跋扈,端着一副有持无恐的模样,其实背地里,却又因李沉隐的爱,而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甚至一次次故意激怒他打自己,划伤自己。 他那样娇气的,怕疼的一个人。 只因为再捧不出对等的爱来,被逼得这样杀人杀己。 录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汪敛清按下手机屏幕,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淡笑:“李先生,听完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沉隐坐在汪敛清的对面,眼睛从他的手机上移开,他没接汪敛清的话,只是问他:“他现在在哪?”他眼睛望向汪敛清,眼里看似冰冷沉静毫无温度,下面却压着沉沉翻滚的巨浪。 “别这么心急,聊聊天嘛,李先生。” 汪敛清笑眯眯的,一点儿也没被李沉隐那副模样吓怕:“我今天呢,主要是来为小锦说话的”。他开门见山,看着面前周身气压极低,气势有些迫人的李沉隐。 第26章 汪敛清把茶杯放到桌面上,清了清嗓子也不绕弯子:“我先说说林逐锦吧。人人都觉林逐锦这个人天之骄子,骄纵任性,肆无忌惮,仗着那时候的林家嚣张跋扈,看起来好像是受尽宠爱一样,但其实林翡晟对他置之不理,新鲜劲一过就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个儿子,而安明馨从小把他当女孩养,他是男孩却必须要穿安明馨喜欢的粉色连衣裙,梳她喜欢的辫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过是她手里的一个高级一点的玩偶娃娃,但是他的任何请求,安明馨都会极尽所能的满足,她从不管教他,你们都觉得林逐锦不成事儿,但其实他本来的位置定位,就是作为一个高级玩物存在于林家的,他身体里流着林翡晟一半的血,可从来没有人把他放到跟林逐砜一样的位置上。” “他惯得性子顽劣,从小就惹得他哥不喜,可就算是再不喜,林逐砜接手林家之后,哪怕为了林家的名声,也不会真的对他不管不问,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出手呢在那个时候”汪敛清对着李沉隐问道。 他是指林逐锦在关山去世后,跌入泥潭的那段时光。 李沉隐没有回答他,他身子往后倚在身后的沙发上,一条**叠在另一条腿上等着汪敛清继续往下说,他其实很少有这样的姿势跟人交谈。 “后来我就想了,你那个时候都能过来找过我,不见得不会跟林逐砜背后达成什么协议” 汪敛清脸上作出一副恍然大悟表情:“噢~,现在看来那时候顾承英跟穆柯你是不是都安排打点过呢?” 汪敛清勾了勾嘴角,语调上扬:“好好先生?” “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并且做了一些努力。”李沉隐回视了他,似乎被汪敛清猜到这些并不是一件可以左右他情绪的事,而这句回答,等于默认了。 “所以我就说林逐锦有时候,真的是太过天真了,他竟然跟你一起生活这么久,从来就没思考过,为什么那天从拍卖场把他带走的不是容祈铭或者是其他什么垂涎他相貌的富家公子呢?明明他那个时候看起来,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嘛,怎么就偏偏是李先生你呢?” “如果说林逐锦是猎物的话,你那个时候其实已经编织好牢笼了吧,尽管那个时候他还没进去,但是大家都看到了你的笼子,于是没人敢再动他。” “可是等你真正的把他接到身边了,可能一开始你对他还有所期待,希望他能忘掉关山,你给他时间,你对他好,希望他能爱你,可人总是贪心,几年过去,你耐心告罄,他忘不了关山,他不仅没学会珍惜,甚至变本加厉伤害你,挥霍践踏你对他的感情,于是又一次他把你惹火之后,你决定把他推出去,让他明白,失去你的庇护,他到底会经历什么。”汪敛清讲到此处,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些。 李沉隐摇了摇头,他说道:“对了一部分吧。” “我以前以为我可以让他忘记关山,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是从林逐锦14岁开始就一直追逐着的人,他们灵魂契合,热爱舞蹈,他们有相同的共通点,他们一起创造艺术,甚至在舞台上展现,成为艺术本身,但是我不懂这些,我除了赚钱,什么都不会。”李沉隐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的自卑简直让汪敛清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林逐锦搬出来之后,我有留意过他的动向,我知道他回去跳舞,可舞院不会这么轻易再让他回来,可他却真的回去了。顾恒后来跟我说,是关山生前将全部的遗产捐赠给了舞院,他给老院长留过话,于是,哪怕关山死去了七年,只要林逐锦还想跳舞,那么舞院的大门将随时为他敞开。” “林逐锦曾经说过,关山不死,根本轮不到我,那次我还跟他发过火,其实后来想来,他过说的是事实罢了,他活着就是林逐锦相伴一生的爱人,他死了,他是永恒难以超越的完美白月光。”李沉隐就这么陈述着一个他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我这次把他推出去,你说的原因占一半,真的想放弃,也占了一半。” “何至于此。”汪敛清看着李沉隐的表情说道:“不管是气质与关山相似的温町也好,还是那个整容成关山那样的男孩,如果林逐锦愿意,他们可以成为关山的替代,可是他都没选,在他们之间他不是选择了你?” “那个男孩,是你故意引他去看的。”李沉隐面上不显,语气却透出一些不易察觉的不悦。 没想到汪敛清还不掩饰地回道:“何止,男孩整容的钱都是我付的呢,啧,结果也白瞎了。”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只尽我所能给他,他最想要的,关山死后他也像是死了一半,他愿意醉生梦死,我就看着他醉生梦死,他伤害别人活的发泄,要是能活的痛快一些,我就看着他伤害别人。” “就好比林逐锦有一天发疯了想捅人人,你可能把他绑回去,不让他捅,要是心疼看他痛苦,可能还会说让他捅你。可我不一样,我会让他做他做想做的事,哪怕他想捅他自己。” 李沉隐看着面前这个笑嘻嘻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觉得他以前把林逐锦这位朋友似乎看的太简单了。 “嘿,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他对着李沉隐挑了一下眉毛:“小时候一块调皮捣蛋,我都为他背一半的锅,我是他的挚友,永远的共犯,真诚的递刀人。” 他用听起来无比温柔的语调,说着这句话。 然后他说:“不如做个交易吧。”他的双手交握在一起,轻轻叩动了两下:“你看,你不是一直觉得关山是完美白月光,无法超越吗?” “那要是不是呢?” 第27章 会客厅里突然非常突兀地响起一阵震动铃声,是李沉隐的手机。 李沉隐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林逐砜,他坐在那里毫不回避地接了电话。 汪敛清坐在那里,看着他李沉隐,从接下那个电话开始,他的目光与神色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有时候会“嗯”一声,要不然就是“不行”,再或者是“还有事吗?” 电话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 李沉隐挂下了电话,才开始就说道:“你瞧,这才是阿锦,人人憎他厌他,可当他真的受了伤受了委屈,还是会有人站出来为他出头。” 汪敛清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并没有反驳什么。 李沉隐重新把目光放回到汪敛清那里,他说:“你想做交易,那你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让他回到你身边,就像你们这些年来的生活一样。”汪敛清没有丝毫停顿地接道。 “那好,我拒绝。”李沉隐说完,就站起来了:“我的助理发来了阿锦的地址,我会去看看他。” “你拒绝!?”汪敛清一时间也有些惊讶。 “是的,我拒绝。如果说我和林逐锦重归于好,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爱我,而不是因为关山如何。” “可你说的他想跟我重新开始新生活,他选择的第一件事还是去跳完那场关山为他编排的未跳完的舞。我与他往前都要走不下去了,可他还在往回走。” 李沉隐推开门走前背对着汪敛清说道:“汪少爷,到底年轻,自以为是过了头,很容易自讨苦吃,你手伸太长了。” 汪敛清被这番话说得一愣,望着被十分礼貌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带上的门,突然笑开了。 他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里面响了三声就被接了。 “啊,他果然比我想象的难搞一些。”汪敛清躺在他准备的谈话室的沙发上,双腿叠在一起,手不自觉的手揉了揉头发。 “呵,那你以为呢,他可是一个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他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准备周全后下的。”林逐锦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就拿以前我那一柜子衣服来说,我刚开始穿两天,他只是不悦,警告我不要这样,我没理,他之后给我全烧了,我撒泼打诨也好,发脾气也好,愣是一件都没留住。” “更何况,他忍我,也不是一条两天了。”林逐锦苦笑着。 “不过他说他会去看看你。” “真的!?他说他要来见我!?”林逐锦的声音突然就高了起来。 李沉隐明明那次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而且还说过不想再看到自己。 那这是不是说明,还有余地的? 或者说他态度上是有些松动的呢? 林逐锦从挂了电话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高高抛上了云朵里。 虽不着地,但总四周是软绵绵的,他鼻了闭眼,想要让自己赶快睡着,他想这阵子睡眠这么不好,会不会已经有黑眼圈了。 护工下午来的时候,他得让他扶着自己过去照照镜子,这个头发是不是应该也洗洗呢。 他会什么时候来呢? 林逐锦从得到这个消息后,心口很奇异的获得了安稳,那天晚上,他梦到他重新躺在了李沉隐的怀里,听他胸口的心跳声,他的怀抱温暖的能溺死人一般。 他想,他可能真的很想念他。 李沉隐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半下午。 天晴的过分,艳阳高照。林逐锦正半倚着枕头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手里拿着剥好的橘子,哼着歌,往嘴里送橘子。 李沉隐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上半身都笼罩在阳光里,从额头到形状优越的鼻梁到下巴,甚至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着光,看见自己,便赶紧把手里的橘子放到了一旁,朝自己这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你来啦。” 那语调轻快愉悦,里面饱含的欣喜与期待像是真的已经等待了自己很久一样。 李沉隐有一点晃神,之后慢慢走了过去。 护工从他进门的时候,就为了降低存在感,贴着墙走了出去,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宽敞的vip病房里,就剩下他两个人。 林逐锦漏出来的手腕上,缠着绷带,另一只手在输液,额头上也包扎了,缠了一圈。 林逐锦看到他的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条件反射的抬手捂住了那一块,飞快的解释道:“伤在发根了,脸上没有伤到的。” “瘦了。”李沉隐垂了垂眼皮,说了两个字。 林逐锦坐起来凑近他,伸手去牵住他垂落在一旁的手,他扬起来脸问:“那我这么惨了都,你有没有消点气。” 李沉隐看着的削瘦的脸庞,到底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以后不会再见到容祈铭这个人了。” 这显然却不是林逐锦想听的,他又继续在李沉隐抚摸他脸庞的手心蹭了蹭:“你带我回家吗。” 李沉隐动作顿了一下,林逐锦温热的脸颊蹭到他的手心,有几根发丝也蹭了过去,惹得他手心有些痒。 他把手缓缓往外抽,林逐锦慌忙又说道:“你觉得我不乖,我这不也得到教训了吗?”他去抓住李沉隐的手,不让他往外继续抽走:“我以后会改的,你可以打我,或者不那么温柔的**,但是你不能,你不能不要我。”林逐锦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林逐锦了,他深情悲切,像是真的离了他不能活一样。 可这样的人,明明心里装着别人。 想到这里,李沉隐狠心把手抽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想你不要被他骗了。 这样的话,你们又回变成和以前一样了,问题从来都没有解决。 他看着盖着薄薄一层棉被的林逐锦,他说:“我会给你找很好的医生,你想演的电影,你想唱的歌,你想做的什么事,我能做到的,都会帮你,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他把棉被往上扯了扯,自始自终,视线都不敢落在林逐锦的腿上。 短短这么几个月,林逐锦就瘦成了这副样子,或许单薄的衣服下面还有别的伤痕,他回忆起了林逐砜给他传过来的病例报告单,心口都是一闷,有些透不过气来。 林逐锦看他完全不接自己的话,完全是冷硬的拒绝的态度。 他手握了握拳,脸上的笑意淡去,骨节都用力到泛出青白色。 “你可以继续护着我,但不愿意再带我回去了,是不是?”林逐锦抬起来眼帘,眼里的冷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混杂在一起。 李沉隐看着他,脸色黯了下来,他无比坚定说道:“是。” “没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 李沉隐说完这两个字,像是真的没办法在再这个屋子里呆下去了,林逐锦说不本来对他来讲就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对着看起来伤痕累累,还输着液的躺在病床上的林逐锦说不。 他抿了抿嘴唇,移开了目光,不再看林逐锦那张脸:“你好好休息。” 林逐锦心想,他没有说我下次再来看你,那就是不会再来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么想着,他突然眼里的寒意与绝望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更为偏执的色彩。 就在李沉隐走到门口正要开门的时候,林逐锦出声叫住了他,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李沉隐。” 其实,他们之间,林逐锦是很少这样的语气叫他的名字的,他大他那么多岁,林逐锦多是带着调笑的语调叫他老古板。 李沉隐脚步一顿,但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但是在等他说。 他突然听到了一些声响,转过身来,就看见林逐锦从病床上下来了,手上还有流着粗暴扯掉针头而流的血,顺着手指在往地下滴。 他把窗户打开了,坐在窗户边上,一股风涌进来,把他的头发吹得纷乱开来,脸色苍白的要命。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林逐锦目光落到李沉隐身上,语调毫无起伏。 李沉隐霎时间像是被人往胸口捅了一把冰锥,懂得他四肢百骸,流经他身体每处的血液都冻住了,又麻又疼。 “林逐锦!你疯了吗!你以为你是小孩儿吗!”李沉隐眼睛都红了,他咬牙切齿,尽力克制着情绪:“你立马,把窗户关上,给我过来!” 林逐锦似乎是对暴怒又夹杂着恐慌的李沉隐无知无觉一般:“疯了?你才知道我疯了?我现在不止要疯了,我还要死了。” 林逐锦此时一条腿跨坐在窗边,他这个时候只要上半身轻微的一仰,他就会掉下去。 十七楼层高,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李沉隐再怎么着也感觉到了他状态不对。 他吸了一口气,脑门上汗都下来了:“别闹了,你下来,我们好好说。”他不动声色地要往窗边移动。 林逐锦摇了摇头:“那没什么好说的,你不要我,现在也不信我?”林逐锦半个身体就开始往外倾斜,另一条腿也跨了过去,他整个人就像是一片被风吹掉的树叶一般,掉落了下去。 李沉隐瞬间扑到窗边,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李沉隐气喘吁吁,眼眶子赤红,林逐锦整个人就荡在窗边,病号服被风灌满,整个人单薄的要命。 他说:“阿锦,别闹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林逐锦一只手被李沉隐攥得死紧,下一秒,他扬起头,问道:“李沉隐,你把我从泥潭里带出来,又放弃掉,你是来爱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第28章 汪敛清在林逐锦家里,正在找林逐锦让他找的那个u盘,突然就听到门铃响了一声。 汪敛清心里也是奇了,知道这个房子位置的人本来就没几个,而那几个都知道林逐锦现在在医院的情况,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到这呢? 他过去开开门,看见竟然是温町,穿着一个套头卫衣,外面一件浅蓝色牛仔外套,跟刚从大学校园里刚出来似的。 脸上倒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到底遮不住那份稚气。 “林逐锦呢?”温町看见开门的是他,眉心微蹙。 “他呀,你短期内估计是见不上他了。”汪敛清没有多说,身子往后撤了撤,笑眯眯地礼貌道:“温家小少爷,先进来坐?” 温町盯着汪敛清,面上已是有些不悦:“他已经缺课很多天了,他练到这个时候,是又准备半途而废?” “他不在,短期内也不会在。”汪敛清话不多说,看了一眼时间,他一会回公司还有个会议要开,确实不大有时间再跟这位小朋友多聊。 温町看这里没人,屋里有的地方都有一层薄灰,又看汪敛清这态度,便也不在这里瞎耗了。 “温町。”汪敛清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别犯傻。” 温町的脚步一顿,冷声回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叫他回去练舞。” 汪敛清不可置否,没再反驳他什么,看着温家这位挺着背脊往外走。 而此时林逐锦正整个人挂在窗外,那只手被李沉隐攥得紧的发疼。 楼下已经有人来人往的路人看见了,惊声尖叫起来。 林逐锦的手上还留着血,一个病号服上血斑点点,他扬着头执拗地望着眼睛赤红的李沉隐。 “我爱你。” “阿锦,别这样。” “我带你回去。” 李沉隐从喉咙口压抑地说出这些话,字字句句像是生生从自己心窝里剜出来的一样。 林逐锦这时候才轻声问道:“真的?” “真的。”李沉隐回道,他额角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你把那只手给我。” 林逐锦这时候才慢慢调整着身体,把另一只手递过去,却没有放进李沉隐张开的手中,他的另条腿勾住一个铁栏杆,然后站在了那个空调的外置机上面,然后伸出手臂直接去搂住了李沉隐的脖子,吻了上去。 那个吻又凶又狠,李沉隐又不敢这个时候有什么动作去推他,万一一个脱手,这个是十七层楼。 楼下的尖叫声更响了,甚至还有些变了味。 等着一吻结束,风吹的林逐锦黑色的发丝分扬,他看着李沉隐那被自己亲吻的泛着水光的唇,他露出来一个嚣张肆意地笑,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李沉隐看着他脚下踩的空调外置机,眉心气的直跳,这混蛋根本就是在耍自己,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叫着他的名字,语气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怒气:“林逐锦!”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敢这么过分,拿这种事情相逼! 那要是万一真的掉下去呢,万一放在那一瞬间自己没抓住他呢?他就真的要让自己看着他在这里,在他眼前自杀,让他下半生都活在他死在他眼前的梦魇之中吗?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自己那么爱他,他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又残忍! “你别吼我!”林逐锦叫道:“我那条腿都没好利索,都使不上劲,你再吼我我真掉下去怎么办啊!” 等到他把那只手老老实实递到李沉隐手里,李沉隐把他拖上来,两个人皆是气喘吁吁,李沉隐浑身虚汗,手都冰凉在微微颤着。 林逐锦过去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脖颈儿,小声嘟囔着:“你刚才说的话可都得算数。” 李沉隐一把把他推开,他坐到地下,倚着墙,额前的发丝都被刚才的汗打湿了,模样狼狈,眼里全是愤恨:“你别碰我!” 林逐锦赶紧投降似的抬起来两只手,表明自己真的不碰他:“好好好,我不碰你,你...你冷静一下。” “我...我冷静一下?”年近四十,人前一贯优雅低调的谦谦君子,被他气的风度全失:“你怎么这混蛋啊!” 林逐锦垂了垂眼皮,低着头瞧着跟认错似的,嘴里还念叨着:“您别生气了...,那我混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都知道嘛” “那我但凡有点儿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这样是不是...” 合着这意思还全是我逼得了,李沉隐差点真的眼前一黑被他气晕过去。 “哎,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闭嘴。”林逐锦看他那副样子,赶紧止住了话头。 过了好久,李沉隐才沉着声音,像是冷静下来了一些,让林逐锦回到床上去,林逐锦这时候当然乖乖的听他的话,躺了回去。 李沉隐按了个按钮,要叫医生。 “其实我身上的伤都差不多好了,就是腿还要修养 ,回家休养的话,也是一样的。”林逐锦说道。 李沉隐听着他的话,眼帘都没抬动一下,并不准备接他的话。 林逐锦有些慌张的拽住他的衣袖:“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李沉隐把袖子拽回来,恶狠狠道:“我又不是你!” “对对对,你又不是我,你说过的话,总是在算数的!”林逐锦赶紧接道。 李沉隐出去了,把门也带上了。 屋里很安静,林逐锦被暖气烘的有些倦意,原本坚持着,后来实在架不住上眼皮下眼皮开始打架,彻底昏睡了过去。 李沉隐跟医生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注意事项什么的都记了下来。 走进病房时,开始给司机打电话,看见林逐锦闭着眼脑袋歪在枕头里,睡得正熟。 他心里暗想这没心没肺的玩意儿,真的有对自己产生愧疚到要自残的地步吗? 李沉隐开始怀疑汪敛清给自己听的那段录音是不是两个人合伙在骗自己。 他又把门带上,把电话打完才进去。 看着林逐锦闭着眼,又长又密的睫毛黑压压的一片压在下眼睑那,哪怕额头上缠了一圈,都丝毫不影响他出色的五官外貌,这么睡着乖顺无比的样子。 带回去就带回去吧,他伤成这样,不看也就罢了,真的看了,怕以后心里也是惦记。 其实也不是不心疼的,也不是不自责的。 他是想让林逐锦吃点教训,可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李沉隐抿了抿嘴唇,伸手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腿弯,他把抱了起来。 林逐锦窝在李沉隐怀里,在回去的半途中醒了过来,他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知道这里已经离李宅不远了。 他脸上闪过片刻的迷茫,眼睛直愣愣望着窗外,目光又移到李沉隐身上,最后收了回来。 李沉隐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没理会,过了一会儿,看他,就只剩下个后脑勺对着自己,也不往这边看了,盯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司机稳稳得将车停到家门口,司机打开车门,李沉隐下车,绕道他那边去,弯**子要去抱他。 可是林逐锦身子颤了一下,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过来,他抬头问道:“要是,要是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关山,给不了你想要的爱,你会再一次把我赶出来,再一次丢弃我吗?”他眼睛亮的惊人,看着清澈透明,无遮无拦,看着勇敢的要命。 可其实他攥着衣角的手指已经用力的泛出了青白。 他还用了丢弃这个词。 时间过了一会,或许是两秒,或许是三秒。 天色昏暗,李沉隐弯**子,脸上的表情昏暗不明,林逐锦无法在他的脸上探寻到任何信息。 这个时间过去的太久了,或许没有那么久,可是林逐锦还是觉得太久了,久到林逐锦那眼神里的惶恐不安都快喷涌而出了,他才听到李沉隐回答了他。 “不会。” “我不逼你了,我认了。” “阿锦,你赢了。” 于是他伸手把林逐锦抱了起来,林逐锦睁着眼睛,突然就流下了泪来,他望了望天空,摸了摸自己的脸。 李沉隐看着他的举动,平日里看着嚣张精明的人,这会看着竟有些傻气。 他听见他说:“好奇怪,上次哭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把头埋在李沉隐的颈窝,身子发着颤,李沉隐颈窝那里湿热一片,他想林逐锦这人哭起来,原来也是不出声的。 他听见他买进门的那一刻,林逐锦在他肩头带着哭腔闷声说:“对不起,但是..求求你。” 求我?求我什么呢,该是我求你才对啊。 李沉隐抱着他,一言不发,往二楼走去。 第29章 林逐锦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李宅主卧,他的腿移动不便,晚餐是李沉隐给他端上来的。 他在床上半坐起来,李沉隐放下那些就出去了,他用勺子挖着煮的浓稠的红豆桂圆圆子粥,抬起眼皮看见李沉隐关上门的背影。 客厅的餐桌上,李沉隐面无表情夹着菜,李斯宸拉着一张小脸,活像是凳子上有刀子一般,不动声色地眼睛时不时往二楼瞥一眼。 李沉隐本来就话少,跟李斯宸平时就不怎么交流,更何况他刚因为林逐锦那事儿罚过他,看他如此,更是不会多说什么。 到底是李斯宸年龄小,一顿饭被搅来搅去都没动上几口,眼看着父亲要吃完起身了,嘴里没绷住还是问了出口:“爸爸,您...您把他接回来...” “是养伤还是....”李斯宸打量着父亲的脸色,问到最后又低了声儿。 “就是接回来了。”李沉隐看着李斯宸的头顶的发旋,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可是...,可是他!”李斯宸张口就要反驳说些什么,就被李沉隐打断了。 “吃饭。”李沉隐直接说道。 李斯宸胸口猛一起伏,到底嘴边这句话没说出来,可那眼里的愤慨更甚。 李沉隐在书房工作了很晚才回到了卧室,他原本以为林逐锦已经睡了,没想到他回屋的时候,林逐锦还半躺在那里,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屏幕里的光打在他脸上,手机里不断传出来游戏的特效声,他面上还有几分聚精会神的模样。 等李沉隐走到床边,他才放下了手机,关上了屏幕,打了个哈欠:“怎么才进来。” 李沉隐还没想好说什么,林逐锦就已经身子缩了下去,像是准备好了进入梦乡。 李沉隐才明白,他不是真的问他怎么才进来,或许也不是在等他,他只是随口一说,像是一句抱怨或者什么,并没有真的想要答案。 李沉隐把被子掀开,沉默地躺了进去。 林逐锦往他身边凑了凑,贴着他的胳膊睡了。 没有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绵长均匀,他显然今天闹那么一出,又是以死相逼,又是要承诺哭泣的,确实耗了不少体力。 李沉隐盯着天花板,看着林逐锦已经酣睡正熟的脸,轻轻的起了身。 林逐锦后半夜醒来时,往右边靠了靠,可是右边一片冰凉,他伸手不安的探了探,右边什么也没有! 他猛地睁开眼睛,心口剧烈的一沉,坐了起来。 他花了几分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坐到了床边,扶着床头柜,摸着墙,站了起来。 他一路尽量不用伤到的那条腿着力,来到二楼的走廊,步履蹒跚地艰难移动到走廊尽头的书房。 他推开门,李沉隐果然睡到了书房后面的休息厅的小床上。 林逐锦站在那里,停了一小会儿,才慢慢移动过去,躺到了李沉隐身边,然后轻轻打开了他的胳膊,环到了自己身上,钻到了他的怀里。 他看见昏暗的夜灯下,李沉隐睡的很沉,眉心却紧锁着。 他伸出食指在那处轻轻揉了揉,那处舒展开一刻,在他松开之后又是眉心紧蹙的模样。 他不死心地又去揉,几次三番,那处总算是认输一般舒展开了。 这么一番小动作,都没把他弄醒,林逐锦想,他可能真的很累。 突然他的心口就涌上来一阵毫无缘由的难过。 李沉隐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察觉到身边有个人的时候也是猛然一惊,看见是林逐锦,不禁又有些恼火头疼。 他掀开被子下床,然后刚才还紧闭着双眼的林逐锦正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顺势直接扒住了他的肩膀,另一条好着的腿也攀在了他身上。 李沉隐低吼道:“林逐锦!” 林逐锦这时候才睁开眼,那双眼清明的过分,一点儿刚睡醒的朦胧之意都没有,趴在他胸口发出闷闷的笑声。 “医生说过你不可以乱动!你这条腿是不是不想要了!”李沉隐气的不行,去扯他扒在身上的胳膊。 “那医嘱也说了要夫妻分床睡?”林逐锦眼珠一动,飞快的回嘴。 “......” 李沉隐去公司之前跟管家嘱咐着一些照顾林逐锦的事情,又看了一眼李斯宸紧闭的卧室房门,想起来李斯宸放假了,看着低眉顺眼的管家又加了一句:“多留着点儿意。” 管家察觉到他的目光,立马回道:“明白。” 林逐锦躺在床上,听见李沉隐的车驶出的声音,翻了个身,继续打开昨天的那个游戏。 半晌午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的,管家虽然对他不喜,倒不至于如此大胆。 果然他偏头一看,是李斯宸。 只见这小孩看见自己,抬着手,指着他就开始大骂:“臭狐狸!蠢狐狸!你卑鄙无耻!毫无底线!臭不要脸你!” “你一个大男人,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林逐锦眼里都不抬一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张嘴就否认道:“我没有。” “你没有!?撒谎精!你挂在医院十七楼搂着我爸脖子亲的照片都传的满天飞了!你个厚颜无耻的狐狸精!”李斯宸越说越气,小脸都涨红了:“你以为我没看见吗!你那天回来,被我爸抱着还在他怀里哭!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择手段缠着我爸不放啊!” 林逐锦一口水没咽下去,立马呛到嗓子眼,一阵咳嗽,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事。 “还有你受伤这事,你要是觉得我没做对,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你不要用你身上的伤来这博同情用来纠缠我爸爸!更况且那天我又没有让你掉头跑回去,那都是你自愿的,你自己惹的事儿,我就算真的不帮你,我又算有什么错!”李斯宸一阵指控,语气里的委屈滔天一般。 林逐锦被这些话噼里啪啦砸了满头,有些愣,而后回道:“是,你没有错。” “这还用你说!我当然没有错!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爸爸告状!”李斯宸咬牙切齿:“虚伪!” “我没有。”林逐锦又说道。 “你没有我爸爸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还让我来跟你道歉!” 林逐锦头疼欲裂,他该怎样合理的跟十岁的李斯宸解释,李沉隐想知道,他就能知道。 “说不出话了!”李斯宸低哼一声,看着林逐锦,满脸不屑。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林逐锦翻了个身,拿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李斯宸看他一向伶牙俐齿,这会儿竟然这样对待自己,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是? 他扑上去扯林逐锦的枕头,林逐锦一时不防真被他扯走了去,他喊道:“你到底想干嘛啊!大少爷!” “你离开我爸,我给你付医药费,我有很多零花钱。”李斯宸脸上端着一副少年老城的模样,站在床头拿着枕头,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皮望着林逐锦。 “那不行,离开你爸,我会死的。”林逐锦看着他那样,跟看见李沉隐小时候似的,心里想笑,面色却还是凝重的摇了摇头。 李斯宸一把把枕头甩到了林逐锦脸上,少年声音怒意十足:“虚伪至极你!” 林逐锦被砸的一蒙,还没讲话,这个时候,管家才上来出了声:“小少爷,吃饭了。” 管家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逐锦,说道:“林公子,一会把饭给您端上来。” 林逐锦看着这一大一小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嘴角扯了个笑:“行,谢谢。” 李沉隐在公司的办公室里,一个地皮开发的合作的合同刚看到一半,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是汪敛清。 迟疑片刻,还是拿起来接了。这边刚刚接听,那边汪敛清听起来十分热情爽朗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呦,李总。听说把小锦接回家啦!” “是。”李沉隐非常简洁回道。 汪敛清丝毫没有在意他不想多说的意思,继续道:“那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那个交易,你当他回到你身边,然后我告诉你当年关山....” “不需要!”李沉隐飞快的打断了他。 “噢?”汪敛清被他的态度也弄的一愣。 “我已经不想知道,也不想听他跟关山的任何事了。” “那你就真的不好奇,当年关山的葬礼上,林逐锦跟他大哥到底为什么大打出手?” 李沉隐冷着脸,他回道:“不好奇,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汪敛清并没有机会回答下一句。 第30章 林逐锦这次回来以后,安分了许多,整天翘着腿,让吃饭吃饭,让睡觉睡觉,每晚还都等着李沉隐回来。 除了隔三差五跟李斯宸斗个嘴,把小孩儿气的脸涨红之外,也并没有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李斯宸发现林逐锦白天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发呆,手机里游戏结束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才似猛然惊醒似的回过神来,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床上躺着,自己不去惹他,他可能一整天都不会说话,因为本来也没人搭理他。 李沉隐每晚回来有时候会跟他交流一下,但是李沉隐本身也不是多善于言辞表达的人,他每天听管家报告一下林逐锦的日常,又听听李斯宸说说自己的不满,从头听到尾来,都没一句林逐锦最近干出的什么事或者说的什么话惹了他,根本就是这小孩单方面的不满控诉。 李沉隐觉得林逐锦这样确实有些太闷了,倒是他躺到现在没见他闹腾,才是不太合常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李沉隐弄来一架轮椅,给林逐锦搭上一条薄毯,推着他出门了。 附近的公园里,打扫公园的大叔不久前刚清理过,走过的路边就已经又有了新落下的枯叶了。 林逐锦头倚在轮椅靠背上,突然说道:“我觉得我差不多已经好了。” 李沉隐神色自若,没有丝毫的让步:“医生说至少要三个月。” “我恢复的好,我感觉到了,再说这离三个月也不差几天了,我都快憋死了。”林逐锦继续道。 “你又不是小孩了,这种事还要我说?等你好了,想出去再出去。”李沉隐坚持道。 一番讨价还价无果,林逐锦回来的时候,恹了吧唧的,让人以为他刚才不是出去放风了,而是去挨训去了。 李沉隐感觉到林逐锦这次回来似乎是收敛了全身的刺,面上看着不显,有时候行为动作上还是会透露着一些自己的不安。 这种不安,与其说让李沉隐欣喜,让他觉得林逐锦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这个一开始嚣张任性的原来会有一天这么恐惧自己推开他,更不如说更让李沉隐觉得困惑。 晚上洗澡的时候,林逐锦总是要惹李沉隐一番,有时总是要李沉隐黑着脸沉声训斥他几句,他才慢慢安分下来。 今天的林逐锦却有些格外兴奋,浑身都是水,却非要搂着李沉隐不放,他贴着他的耳边呼出热气:“这么久了,你都不想吗?” 李沉隐的衣服都被他身上的水珠渗湿了,他敛着眉说道:“别胡闹了,你再这样我下次可不帮你洗了!” 林逐锦并没有放弃,在他脸上一路轻吻,沿着嘴唇下巴到胸膛,嘴里嘟囔着说:“我已经快好了,没关系的,轻一点就行。” 李沉隐到底也是很长时间没碰他了,很轻易的被他惹起反应来,又看他那刻意勾人的样子,直接抱起他来,拉开了浴室的门。 林逐锦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狐狸。 他被放到床上,李沉隐把他的腿轻轻分开,他声音有些沙哑说道:“这条腿不要动。” “不动,不动。”林逐锦抬起来那条还好着的腿,环上了李沉隐的腰,催促似的磨了磨。 李沉隐呼吸一下子就粗了。 到底是一顿时日不做,他进去的有些艰难,看见林逐锦的表情也十分不好受的样子,鼻尖都溢出汗来。 等到了后来他感觉到慢慢顺畅了些,林逐锦也起了些反应,却只能听见林逐锦十分压抑的闷哼,和一些不易察觉像是强压在喉咙口似的呻吟。 可林逐锦这样放浪形骸的人,怎么会不好意思叫出声呢。 可李沉隐的涵养使得他哪怕在床上都问不出来“你为什么不叫床,这种话。” 忽然,他想到了离这距离并不远的李斯宸的房间,可林逐锦什么时候这么有分寸了,还会顾及到李斯宸。 他心里一动,看着林逐锦两颊绯红,却只是张着嘴喘息,压抑的样子,委婉道:“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你不用担心。” 林逐锦眼神迷茫,问了句:“什么?” 李沉隐又重复了一遍。 林逐锦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他面上有些惊诧:“可是你明明嫌我叫的不好听,不喜欢听我叫。” 李沉隐被这句指控砸的一愣,动作都重了几分:“我什么时候说过?” “可...可..你在床上的时候,总让我闭嘴。”林逐锦腰敏感的往上弓了一下,不断艰难喘息着说道。 李沉隐沉默了下来,他想他那时候确实有过很多次掐他的脖子,或者捂住他的嘴,嘴上也喝止过他,让他闭嘴。 那都是因为林逐锦说话,太难听了,他总是很刁钻的说一些他不想听的话,嘲讽他,伤害他。 次数多了,他倒没想到林逐锦会这么理解。 可这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但林逐锦主动为他这样考虑,才是让他有些不解。 最后他只硬邦邦说道:“没有,我没有嫌你。” 下一秒,林逐锦便发出一声让人分外脸热的呻吟声。 那声音时高时低,到最后尾音发着颤,到后来都带着泣音,到后半夜,才渐渐停了。 林逐锦本来收敛的脾气,有时候也会冒出来,李沉隐会冷他几天,他要是继续犟着,只要他去书房睡,再把门反锁,林逐锦第二天就会顶着眼下的青黑来认错。 李沉隐当时并未留意,只觉得他这阵子的收敛,可能确实有些对自己愧疚,又或者害怕再被抛弃的恐惧在。 由此看来,这次把他推出去,也不算是没有效果,只是他会受这样重的伤,倒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这天的凌晨,林逐锦猛然间从梦里惊醒,浑身虚汗,发着抖,手脚冰凉,胸口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 李沉隐也很快的醒了,他攥住他冰凉的手叫他:“阿锦!阿锦!你怎么了!”他搂住他,去抚摸他的背,声音很轻:“你做噩梦了?” “我....我梦见我的腿被人打断了,医生...医生说我这辈子,再也...再也跳不了舞了。”林逐锦语气惊慌失措,磕磕绊绊,像是刚找到自己的声音。 李沉隐身子猛地一顿,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冒了出来,他迟疑一瞬,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什么,手继续安慰似的抚摸着他的背:“怎么会,这都是假的,只是梦罢了。” 林逐锦像是一只被惊吓过度的小猫,他试探似的出声:“真...真的?”他抬眼去问李沉隐,哪怕是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依旧亮的惊人。 “当然是真的,你只是做了个梦,别害怕,以后想跳舞,还是可以跳的。”李沉隐声音镇定自如,哪怕心脏已经失了节奏。 可是没想到当他从李沉隐嘴里听到跳舞两个字的时候,他神情突变,眼里猛然间全似是淬了毒一般的怨恨:“不对,不对,我发过誓,我以后...我以后不再跳舞了。” 李沉隐被着眼神看的心里发怵,他扣住林逐锦的肩膀晃了晃,叫道:“阿锦!” 林逐锦眼神变了几变,逐渐从一种不安混乱的状态,变成一种空荡荡的迷茫感。 他看着李沉隐,过了一阵,才似清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有点疑惑地看着李沉隐,伸手去搂住他,眼睛闭上嘟哝了一句:“你怎么不睡觉,这么晚。” 李沉隐一身虚汗还未下去,被林逐锦搂住,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这就睡,我做了个噩梦。” 第二天一早,李沉隐在屋内穿衣服,他听见林逐锦翻身的声音。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阿锦。” “嗯。”林逐锦一副醒了之后还不甚清醒的模样,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 “你以前...你以前说过,你不再跳舞了?” 林逐锦想也不想地就回道:“怎么可能,我不跳舞,我干什么?” “只是现在,医生说确实有点儿艰难,看以后的恢复情况吧。”林逐锦显然并不想再多说这个话题,这句说完就抿紧了嘴,眼神从自己腿上扫过,最后还是闭上了眼。 那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林逐锦会用那样的眼神,说自己发过誓,再也不跳舞呢? 李沉隐早上坐进车里,就给汪敛清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了两个,那边才响起来汪敛清睡意朦胧的声音:“呦,李总,这么早啊。” 李沉隐跟他并不想拐弯抹角儿:“关山,做过什么?” 汪敛清打了个哈欠,像是在找自己的思路:“他跟林逐锦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病了。” “什么?什么意思?”李沉隐一时间没听明白。 “就是他接受林逐锦表白之前,他就已经生病了,他不是胰腺癌,他是肺癌。” “他保守治疗,他继续跳舞,然后接受林逐锦跟他在一起,之后在快死时候告诉林逐锦,去跟他环游世界,最后得偿所愿的死在他怀里。” “关山的葬礼上,林逐砜拿来关山的病例化验单,他跟林逐锦说,如果关山真的爱他,他一开始就会把他推的远远的。他说林逐锦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关山精心编织的一场美妙绝伦的谎言,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报复。” “那关山为什么报复林逐锦?” “林逐锦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十四岁喜欢关山,闹的人尽皆知,他那时候是林家二公子,嚣张肆意惯了也不理旁人怎么说,别人也奈何不了他,但是关山不一样,他单亲家庭,跟他母亲相依为命,很普通的家庭,他一路走到他那个位置很不容易,有听说他母亲因为一些传他儿子同性恋的言论气死的事,又或者有别的追求林逐锦的人给他使过什么绊子,又或者谁知道呢?反正都磨灭不了他一开始是抱着伤害林逐锦的目的,接受的他。” “可是他最后没有告诉林逐锦真相。”李沉隐说道。 “是的,他没做到最后,不知道是心软了还是心动了,又或者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永恒的完美白月光也不错。他最后一步没走。但是被林逐砜查出来了,林逐砜或者真的想点醒他,让他清醒,又或者单纯的嘲笑他,我们都不清楚。” “关山于林逐锦而言,他叫他这么久的老师,关山教过他很多,教他待人,教他处事,他塑造林逐锦的一部分价值观世界观,他不单纯是一个恋人,更是林逐锦的信仰,于是当真相被揭开,林逐锦就崩溃了。” “其实你仔细想想,爱怎么会把一个人毁到这个地步呢,还得掺和着恨才行。” 汪敛清总结一般说道。 “可是林逐锦这么多年以来,他只向我展露过他对关山的爱意有多么坚不可摧。”李沉隐觉得这有些却说不通。 “因为他忘了。”汪敛清回道。 “什么叫做他忘了!?”李沉隐眉心跳了起来:“你在开玩笑吗?”李沉隐从打通这个电话开始,听到的每一句内容都似是天方夜谭,颠覆着他以往的认知。 “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是叫什么?他从那天之后乃至一年半的记忆都是混乱的其实,你只要稍作试探,就能察觉出来。” “他那段时期,有教过温町,但是前一阵子他再碰见温町,他对他全无印象,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他忘记他了。” “林逐锦那时候的处境,他公开出柜,跟林家甚至划清界限,他本来就没得到过什么真正的爱和关心,于是关山接受他,他就急忙抓住了,但是那不是来拯救他的绳索,那其实是最后一根稻草。”汪敛清的声音顿了顿。 他又说道:“其实你看,如果林逐锦初恋不是他,他就会明白,谈恋爱怎么会不吵架呢?关山怎么可能这么完美,全部包容他,没有脾气地纵容他一切呢?” 李沉隐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突然乱的要命。 “你既然爱他,就不要随便把赶他出来这种事拿出来吓他,他又没有地方去。哎,还有他虽然长得是有点雌雄莫表那意思,但是他不喜欢穿裙子,那会让他想起来在林家讨好安明馨日子,虽说你们夫妻俩的情趣我不该多说什么,但是....,哎你怎么不接话了,难道你已经让他穿过了?”汪敛清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念着。 李沉隐胸口却堵的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第31章 汪敛清听着那边没声了,还问了一句:“你还在听吗?” 李沉隐半晌儿回过神来,回了句:“在听。” 汪敛清也停顿了一瞬,接着又说:“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是他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明明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也爱他,以后就一起好好生活不行吗?” 没想到这话却激起了李沉隐很大的反应,他喉头压抑:“说得轻巧,你是他的朋友,你当然帮他说话,跟他一起生活,抱着他听着他叫别的男人的名字这么多年的人又不是你!” 汪敛清被李沉隐突变的情绪激得一愣,而后后知后觉的反问道:“你怎么突然找我问关山的事了,你不是一开始说不感兴趣吗?” 李沉隐沉默了一会,回道:“他昨天深夜里惊醒......” 林逐锦再来找汪敛清的时候,身体已经恢复了。 他开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去找汪敛清拿那个u盘。 汪敛清下来的时候看见他眉眼依旧深邃,脸颊两侧没上次见他的时候那么消瘦,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好看是依旧好看,就是显得有几分冰冷不近人情,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双**叠在一起,倚着车门在等自己。 汪敛清走过去,吹了一声口哨:“呦,林公子。” 林逐锦听着声音,站直了身子,说了句:“慢吞吞的。” 汪敛清把那个u盘在指尖来回转了个几圈,抛了过去:“那是不如你着急。”他紧接着又问:“这里面是什么啊?” 林逐锦不大信的表情看他:“你没看?” “瞧瞧这话说的,这不是你的隐私吗,我怎么会擅作主张随便看呢?”汪敛清嬉笑着说。 “关山的编的那支舞,其他的都删了。”林逐锦毫无隐瞒:“我准备去找温町帮我一起重新编排一下。” 汪敛清无遮无拦的将自己的惊诧写在脸上:“你还要跳那一场舞!?你不是刚能下地走?” 林逐锦眼神微动,眼帘垂了下来,遮住了眼里翻涌的情绪说道:“跳不了了,腿部的动作要改一下,有些动作,我做不了。” 汪敛清又问道:“那为什么要找温町?” “就像他们舞院里说的那样,温町的舞蹈风格,很像当年的老师,而且他的舞蹈很有灵性,最重要的是,除了他,我也没有别的认识的人。”林逐锦接着又似认命一般说道:“而且,我离开这个舞台已经太久了,很多东西,真不是一下能捡回来的,看起来好像基础动作还在,其实只是空有一个骨架,那些形态的情绪表达,我都抓不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好像望地很远,看着空茫的厉害。 林逐锦这人,哪怕再不行,他都有很少承认自己不行的时候,他一向嚣张肆意惯了,恨不得三分水平都要闹出七分的动响。 汪敛清看见他的手指不自然的磨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他烟瘾犯了。 “你家那位知道吗?”汪敛清问道。 “不知道。”林逐锦说:“我这腿至少半年以后,才可以再去跳,而且高难度的动作也跳不了,所以先不着急,先找人改改动作。” “哦?那你现在这段时间准备在家里干什么?” “相夫教子。”林逐锦挑了一下眉。 汪敛清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行行行,相夫教子。”他拍了拍林逐锦的肩膀,吐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汪敛清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放回了口袋。 “着什么急,不是说家产已经挣到手了。” “到手了,也得拿地稳才行啊,尾巴还没收干净呢。”汪敛清说着就冲林逐锦挥挥手要走。 “哎,等等。”林逐锦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汪敛清转头望着他。 “你上次说要给我找的那位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 “怎么?你不是说你没病?”汪敛清似笑非笑瞧着他:“你回去之后,又再划伤过自己吗?” “没有,我怎么敢在他面前再划自己。”林逐锦不禁心里翻了个白眼,甚至都是小心翼翼地怕他再发火,跟别提像以前那样呛他,或者激他发脾气了。 “那这不是挺好的吗?” 林逐锦摇了摇头:“这一个月内,我有两次,一次是在半下午,一次是在凌晨,我喘不上气,然后会浑身发冷汗,心跳很快,那种心悸胸闷的感觉,还很恐慌我上网查了一下,人家说这可是是焦虑症。” 汪敛清:“......”好家伙,这都已经给自己看好病了。 他在心里回想起来上次李沉隐给他打的电话,那么这一个月内是有三次了。 您何止是焦虑症,您可毛病多了去了。 “还有吗?”汪敛清追问道。 “什么?”林逐锦一副疑惑的样子。 “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发生那些生理症状的时候,脑海里会闪过一些东西,但是都记不清了。”林逐锦表情像是有在试图努力回忆,他眼睫颤动了一下,很无奈地说:“我怕被李沉隐发现我病了。” 汪敛清想说他已经发现了,他又想问,为什么不能坦白地告诉他,但是看着林逐锦的表情,最终还是掏出了手机,发给了林逐锦一个电话号码。 林逐锦回去的时候,李斯宸正跟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在院子里玩,一人拿着一个水管,正在浇花,好好地花丛被水流冲的东倒西歪。 他认出来,好像是叫童辛豪。 林逐锦走过去,本来还以为这俩小孩还要像上次一样过来招惹自己,没想到,李斯宸只是分外的不屑地看了自己一眼,就又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手中拿着的水管上。 林逐锦心里耸耸肩,回了屋子,在电脑上把u盘插上,然后给温町打了个招呼,但是温町很久没有回复,他又把那个视频发了过去。 还是依旧没有回复。 但是温町大概是很忙的,听说他最近还有几个演出要排练。 林逐锦没在那里继续等,等他站起来,看见窗户外面的楼下,两个小孩竟然正在拿着水管互相朝对方喷水,脚上踩的全是泥,有的花都被踩折了,两个小孩正玩的忘我。 管家在旁边一副想拦不敢拦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孩回了客厅,把客厅的地上踩的全是乱七八糟的泥脚印。 两个小孩去李斯宸的卧室里去换衣服洗澡,出来以后浑身湿气腾腾的,头发都还在滴水,就要去游戏室打游戏。 管家劝也不听,苦着脸跟在后面。 林逐锦从屋里出来,要去楼下倒水,看见李斯宸那湿漉漉的头发,转回屋里,去拿了一条毛巾,直接盖在了李斯宸头上:“擦擦头。” 李斯宸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扯了头上的毛巾就要扔:“谁稀罕你假好心!” 童辛豪看见了,突然伸手去接:“你不要我要,我衣服都湿了。” 李斯宸突然就攥住不松手了:“那我的还湿了呢,这是给我的,凭什么要给你。” “你刚才说不要。”童辛豪嚷道。 “谁说了...” 两个小孩刚才还玩在一起,一副欢声笑语的模样,这么转眼间就要因为一条毛巾要打架的架势。 林逐锦只得回去又拿了一条给童辛豪:“别抢了,这不是还有吗?” 李斯宸看着童辛豪接过林逐锦手里那条跟自己的一模一样的毛巾,突然就狠狠瞪了林逐锦一眼,把手里的毛巾摔到了地下:“谁爱要谁要,我还不稀罕了呢!”说完就关上了门,在外面的几人很清晰的听见了里面反锁门的声音。 林逐锦一阵头疼,他哪里是会哄小孩带小孩的人。 到了晚饭的时候,李斯宸房间的门还紧紧锁着。 李沉隐回来的晚,林逐锦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客厅吃饭,吃到一半,管家在那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了句:“小少爷还没吃饭呢....,您这....” 林逐锦筷子停了下来,他想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真的跟李斯宸计较什么,更何况他还是李沉隐的儿子。 可是李斯宸明摆着这么讨厌他,他去敲门去叫他,那小孩儿就能听了? 但是,确实他能做的事,管家做不了。 就像他能把毛巾直接盖在李斯宸头上,但是管家并不能,他只能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 林逐锦再如何,也是李沉隐的身边人。 林逐锦放下了筷子,心想道,罢了。 以前觉得自己以后要是跟李沉隐长久的生活,总绕不过李斯宸这个坎。 他走到二楼,去敲门,声音尽量放地友善:“李斯宸,出来吃饭。” 一个重物砸到门上的声音:“不吃,别来烦我。” 林逐锦把目光移到管家身上,问道:“这个房间没有备用钥匙?” 管家点头道:“有的。”他用眼神示意楼下的佣人快去拿。 林逐锦拿到佣人一路小跑递过来的钥匙,把门拧开了,刚一打开门,又是一件什么东西砸了过来:“说了不吃,谁让你们进来的!” 林逐锦眼前一黑,那是一个木制的轮船模型,直接迎面而来,他一时没躲过,被砸了个正着。 管家跟佣人,都是一阵惊呼。 都以为这一大一小,要开始一场大战了。 林逐锦站在那里,半晌儿,抬手揉了揉脑门,没有流血,那就是没有破,但是脑门一阵阵发热,有点儿胀痛。 他叹了口气,心想刚才忘了让管家走在前面了。 第32章 林逐锦头上一大块很明显的红印,站在那里,李斯宸躺在自己的床上半直起身子,看见自己手里扔过去的木制轮船模型砸到林逐锦脑袋之后,落在林逐锦的脚边。 一时间,李斯宸的卧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李斯宸眼睛直愣愣看着他,最后嘴紧紧一抿:“谁让你随便进我的房间的!” 林逐锦低着头,看着脚边的轮船模型没说话。 李斯宸的视线从他脑门儿上那块红印上移开,盯着自己的被子,手攥紧了被子角,语气不服输一般:“你活该,我又不知道你突然进来!” 林逐锦弯下腰,把那个已经摔断了帆的模型捡了起来,放到了李斯宸的书桌上,又往李斯宸床边走去。 李斯宸看着慢慢走过来,往里缩了缩,嘴里还倔强地喊着:“你要是先找爸爸告状的话,你就去说好了!反正....反正我一点儿也不怕你!” “吃饭吗?”林逐锦站在他床边问道。 李斯宸一愣:“什么....” “吃饭吗?今天吴婶打芙蓉汤很好喝。”林逐锦看着他。 李斯宸突然就不说话了。 “为什么生气?”林逐锦看着他又问道。 李斯宸低着头不吭声。 林逐锦看着李斯宸脑袋上的发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是给你拿了一条毛巾,你要不喜欢,我以后都不这样了。” “现在能去吃饭了吗?”林逐锦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真的是没有一点经验,他完全无法理解,李斯宸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要发脾气不吃饭,还要跟好朋友闹的翻脸,明明在李沉隐在家的时候,李斯宸明明一副很乖的模样。 “你明明给他也拿了.....”李斯宸声音低了一点,不满的反驳着。 这回轮到林逐锦愣然了,给他也拿了是指童辛豪?你们两个难道不是很好的玩伴吗?而且明明一开始,是你先不屑的要扔到地下的,别人要了你就又开始挣..... 林逐锦看着李斯宸支棱着头发,觉得他可能没擦干,就这么在屋里生了一下午闷气。 可这又有什么好气的? 他明明这么讨厌自己,却还要因为自己给他好朋友一条跟他一样的毛巾而生气。 李斯宸眼神又移到林逐锦原本光洁的额头上,红肿起来的一片:“你会跟爸爸告状吗?” 林逐锦打量着面前这个半大孩子,摇摇头说:“不会。” “我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林逐锦又想这确实可以把李沉隐搬出来:“但是你爸爸要是知道你晚上闹脾气不吃饭,他也不高兴的。” 可是没想到这句话不仅没有效果,还激起了李斯宸更大的反应。 “我爸根本不管我,他只爱你!”李斯宸突然眼框子就红了,朝林逐锦吼道。 “你说这话,我倒是不能反驳你。”林逐锦真诚回道。 “你....你....”李斯宸又想骂他臭狐狸精,结果还没说出来,就气的脸涨红,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掉下了。 林逐锦当场,头都麻了。 “你别哭...别哭啊。”他伸手去碰他,触手一片却觉得手底下这小身子正发着不寻常的热,哭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林逐锦看了管家一眼:“把温度计拿来,他好像在发烧。” 李沉隐回来的时候,看见客厅的饭还没收,饭菜都是一副没怎么动过的样子。 管家在一旁开口:“小少爷,发烧了。” 李沉隐往二楼走去,看见里面林逐锦坐在床边,李斯宸小脸红扑扑的,头上顶着一块湿毛巾,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当目光转向林逐锦,李沉隐伸手去撩开他额前散落下来的头发:“怎么回事。” 林逐锦眼睛眨动了一下,在李沉隐手心蹭了蹭了:“不小心磕的。” 李沉隐又问:“没吃饭?” “吃了一点点。”林逐锦想了想回道。 “那先下去,跟我一起再吃点。” 林逐锦就跟着李沉隐站起来,出去了。 在关上门的时候,他看见李斯宸的脑袋儿动了一下,那脑门儿上的湿毛巾就歪了。 他跟在李沉隐后面,突然就说了一句:“你儿子,也没吃饭。” 李沉隐语调没什么起伏:“一会等他醒了,让管家送个粥上去。” 林逐锦不说话了。 晚上睡觉前,李沉隐拿着毛巾包着冰块放在他额头那块红肿的地方。 林逐锦被冰的一瑟缩,裹在被子里,伸出来手推了李沉隐两下:“别弄了,太冰了,过两天自己就消肿了。” “别动。”李沉隐没听他的,按住他作乱的手,继续给他冰敷。 林逐锦皱着眉头没再动了。 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听见李沉隐说:“你以前也没这么笨,现在怎么被一个半大孩子欺负成这样。” 林逐锦睁开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帆船模型断了的那截儿帆忘了捡起来了。”李沉隐把包着冰块的毛巾从林逐锦脑门儿上移开。 第二天的早上,林逐锦刚醒,电话就响了,是常茨的来电。 “林公子,您没忘了您还是林氏的艺人吧。”常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逐锦翻了个身,把手机盖在耳朵上:“嗯?” “工作啊!我发给你的文件你都看了没啊!怎么不回消息啊!”常茨被他这态度弄的有点儿焦躁,却又强压着语气。 “我以为我已经要被雪藏了。”林逐锦说嘀咕着。 “......”常茨在那边深吸气然后吐了出来,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呢,你那个《孪梦》剧组都在等你了,听说你在养病,都不敢叨扰到你,电话给我打了十几个了,少爷您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林逐锦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穿越了,他睁开眼,头一偏,手机就从耳边掉了下来,他抓住手机疑惑回道:“什么?《孪梦》不是已经把我换掉了吗?现在都等我开拍是什么意思?” “没有,你不回来,整个剧组就都停拍。”常茨简短的总结回道。 “那...那孟悉呢?”林逐锦疑惑地蹙起眉头,不是说自己被换孟悉来接的他的那个角色吗? 而且自己黑料缠身,最近都不敢怎么出门,生怕再被哪个黑粉再当街爆头。 常茨那边沉默了一瞬,紧接着道:“你先别管他了,你现在伤养好了吗?陈势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好了,就是你能不能跟他们商量商量考虑考虑给我加点片酬啊?”林逐锦丝毫没觉得自己有多得寸进尺。 常茨那边的沉默更久了,半晌儿他才说:我尽量。” 林逐锦起来收拾了自己一番,头发已经长的很长了,垂到肩膀那里,他拿了一根发绳,把头发扎了起来。 等洗漱完毕出来,他看着自己手腕内侧斑驳的疤痕,垂着眼皮看了一会,又收回了袖子里。 李沉隐最近对他很好,有时候自己晚上跟他闹,都没有再训自己,连个重声都少见。 而且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逐锦心下一紧,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吧? 这么一想,林逐锦赶紧掏出来手机,找到了汪敛清上次给自己发过来的那个电话。 打过去以后,像是一个助理接的,跟他预约好了时间,林逐锦却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林逐锦到楼下的时候,李斯宸正晃荡着小腿在客厅吃早饭,看着不大精神,但是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林逐锦坐下吃饭,李斯宸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开了。 很反常的没有再主动招惹林逐锦,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也没冲他冷嘲热讽或者大喊大叫发脾气。 两个人一同吃了一顿和平的早饭。 林逐锦晚上的时候去了那位助理发过来的位置那里,位置并不偏僻。 这家心理咨询室外观看起来没什么花样,看起来很简洁大方,走进去感觉环境还挺好,主色调比较温暖,平静。 林逐锦走到自己预约的心理医生的房间,二楼的倒数第三个房间。 他到那里,宁开门,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有些惊讶,关上门又看了一眼房间号,扭过来头来对着面前这人试探似的叫了一声:“大嫂?” 第33章 “阿锦,好久不见。” 林逐锦看着面前看起来亲和有力带着淡淡的笑容望着自己的李酖,愣了一瞬之后,尽管心中极其不愿还是走上前去坐了下来。 他总不能这个时候直接说自己不看了,甩门走人吧。 李酖站起来,去泡了一杯茶过来,放到了林逐锦面前。 “原来大嫂还是一名心理医生啊。”林逐锦端起来面前的茶,抿了一小口,没有想象中的苦,味道很淡。 李酖笑了笑说:“是的,没想到这么巧。” “确实巧了。” “阿锦看起来不太情愿,是在思考想要换个医生?”李酖笑着问道。 林逐锦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顿时也失笑:“啊,对着大嫂,确实是有些难为情啊。” “我们并不是很熟,你可以把我当作普通的陌生人,而且我是这家的老板,也是这里最好的医生,你可以信任我,我们不会透露病人的任何资料,我们有协议的。”李酖继续道:“而且,你对着我没办法报以信任的话,对着别人也不见得就能敞开心扉,第一次刚来,不要着急,我们聊聊天也是可以的。” 这番话说的让林逐锦完全没有什么再去推辞的余地。 “行,聊聊天。”林逐锦在椅座上放松下来,老实说,李酖的长相就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看上去谦和有礼,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无关并不能说是多么出挑,但让人看着挺舒服。 “林先生第一次看心理医生?” 林逐锦看他这么快就改口,挑眉回道:“是的。” “啊,那挺荣幸的。”李酖继续道:“前一阵我有看到林先生热搜上的那张照片,尽管后来撤下去的挺快。” 李酖目光移到他身上:“林先生有自杀倾向?” “没有,我没有不想活,我在那间病房里住了那么长时间,知道窗户下有空调的外置机箱,我算好了的,但是当时跳偏了。”林逐锦平静地回道。 “你跟你丈夫经常吵架?感情不合?”李酖说道:“成年人很少用这么极端的方法解决问题的。” 林逐锦没有说话,李酖看着他的表情继续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试着跟他沟通解决。” 说到这里,林逐锦就突然笑了起来:“沟通解决?没办法的,我说服不了他,他那段时间见都不愿意见我,也不回我的消息,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我怎么跟他沟通,以死相逼看起来好像手段蠢了点,但是可以说是当时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了。” “而且,两个人之间的沟通。”林逐锦眼神望了他一眼:“就像我们一样,我们沟通交流,是因为我坐在这里,我坐在你的桌前,但是我从来不在他的桌前,我只在他的床上,你明白吗?” 李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从林逐锦眼里看到什么,比如自嘲,比如失落,或者伤心,或者其他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那里面空荡荡的,什么情绪也没有。 他像是在陈述事实。 临走前林逐锦一手拉着门,像是想起来什么,回身问李酖:“我哥那边不会知道什么吧。” 李酖看了看林逐锦的脸色,摇摇头笑着说:“不会,我跟你哥只谈恋爱,不谈工作。” “放心好了,他不会知道你来过。” 从这天以后,林逐锦觉得跟李酖聊天的感觉还不算差,于是两人商定了时间,每周会去两次。 林逐锦额头上的红肿消了以后,就正式复工了。 这次再回到片场,看着剧组里的人,都有种怪怪的感觉,看自己的眼神,都像是在偷偷打量什么,可自己刚一抬头,那些人就又都收回了视线,装作在忙自己手头正在忙的事情。 明明刚开拍的时候,这些人还没有这样。 好在林逐锦对这种事,并不是太挂在心上,他从小到达被偷偷打量的次数其实太多了。 他在休息的时候,看着宁谙在演一场雨夜追凶的戏,浑身上下被头顶的几个大喷头喷的湿透了,还在狭窄的街道里追一名嫌疑人。 被水打湿的发贴在他的两颊,衣服湿了,显露出他姣好的身材线条,从肩膀到臂膀,腰线到腿部的线条肌肉,再加上奔跑中激烈的喘息声,整个都散发着一种热气腾腾的狼狈的性感。 这样的颜值身段,又拼又努力,人也不耍大牌,几乎没什么负面新闻,业界楷模一样的人物。 林逐锦想,他这个年龄段能拿影帝,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把目光转回道自己手里的剧本上来,继续背那段台词,马上就该到他出场了。 其实林逐锦这次的表现,已经挺超出陈势的意料了,他原本以为碰见这号人物,又是投资方老板强塞进来的,丑闻缠身,真开拍,不知道要卡上几次,耽误大家多少时间。 可其实,林逐锦表现的并不算差,给中肯的评价,无功无过,有时候跟宁谙一起的时候,被带着更入戏,会表现的更好一些。 林逐锦到拍完最后一条,去更衣室换衣服。 他前段时间修养,没怎么动弹,现在体力感觉还不如从前,整个人疲惫的不行。 他换完衣服出来,本来以为门口等着的人是常茨,结果竟然看见是宁谙。 林逐锦愣了一下,他跟这位年轻影帝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平时也不过礼貌点个头打个招呼的交集,他会有什么事找自己?还专门在门口等着。 “宁先生,有事找我?”林逐锦微微抬了抬头,看见宁谙前额的发丝都没吹干。 “林公子。”宁谙先是叫了他一声,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孟悉年龄小,不懂事,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我替他向你道个歉,还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宁谙显然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向人低头道歉的人,林逐锦看着他紧抿着嘴唇,目光投向自己,一副多么苦大仇深的模样。 林逐锦眉头一皱:“孟悉?什么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他怎么了?”林逐锦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但是宁谙根本不相信,他还要再说什么,这时候常茨出现了。 他立马过来伸手拦住了突然靠前一步的宁谙:“宁先生,有什么话跟我说吧。”他又跟呆楞在一旁的林逐锦说道:“你先去车上等着我,我跟他谈。” “我不跟你说。”宁谙抬手按住常茨阻拦的手臂,也被这态度弄的有些烦躁,他望着林逐锦语速都有些急促:“林公子要是想要什么补偿,能做我到的我都一定做到,孟悉任性不懂事,但是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希望林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能说点人能听懂的吗?”林逐锦看着面前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听了一耳朵道歉跟请求,这事是什么事他都不知道,这人还一定觉得是他做的。 第34章 林逐锦说完,宁谙看他那副表情也不知他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直接开门见山敛起眉峰开口道:“孟悉因为花钱爆你的黑料,现在几乎算是被封杀了,本来《梦孪》这部影片一开始试角的时候,他对你这个角色是很有把握的,但是没想到后来没演上,他年纪轻,一时糊涂,难免有些做事不知分寸。” 林逐锦目光转到常茨身上:“真的?” 常茨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并没有否认。 宁谙有些难以理解:“你难道都不上网的吗?这些你都不知道?” 林逐锦回道:“是的,不知道,不仅不知道孟悉被封杀,我连是他在背后花钱黑我都不知道。”林逐锦说道这句,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宁谙一下,直到对方脸色露出一种窘意才继续道:“那网上骂我的那么多,我每次搜一次自己的相关,全是辱骂声一片,我闲的天天看这些气自己吗?” “那你现在可以再试试,那些爆你黑料的营销号包括跟风黑的一些,全部都被封号,孟悉找的那家工作室都被直接关停了。”宁谙眉眼沉沉望着林逐锦。 林逐锦挠了挠脑袋,心里也是惊诧,扭头问常茨:“我大哥?” 常茨也不知是怕老板怪罪还是如何模棱两可回道:“不清楚,应该是。” “可是林逐砜根本不听我的啊,哪怕是他做的,他也不会承认的。”林逐锦看着宁谙,耸了耸肩。 这话宁谙大抵是不信的,他觉得林逐锦这号人物,现在都等于是老板亲自塞进来的一样,不说兄友弟恭,反正关系根本不可能是传闻中的那么差。 林逐锦拿出手机来,看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又看见站在自己面前不愿让步的宁谙,他对这个人其实是不反感的,片子还没拍到一半,还有这么长的时间要相处,他垂下眼皮想了想,罢了。 林逐锦拿起来电话,直接点了外放,拨通了林逐砜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林逐砜的声音从那边冷硬地响起:“什么事?” “哥,那个孟悉你知道吗?”林逐锦带着笑意问道。 “不知道,不认识。”林逐砜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耐烦:“有事快说,我还有个会议要开。” 林逐锦冲宁谙挑挑眉,意思是你看吧。 尽管林逐砜装作完全不认识这个人,林逐锦还是硬着头皮,转个弯道:“啊,我挺喜欢他的,想有没有机会能跟他合作一下呢?” “你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屁事呢?找常茨说!”林逐砜的电话到这里就挂断了。 被点了名的常茨,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后背都有些冒汗。 林逐锦说道:“好了。” 宁谙不大相信:“这就好了?”这兄弟俩的相处模式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懂。 “他没直接拒绝让我滚,就是好了。”林逐锦打了个哈欠,把车钥匙给常茨:“走吧,还要赶着去接孩子。” 宁谙让开路,林逐锦一边走一边挥了挥手,走到一半扭头道:“你说的补偿可别忘了啊。” 林逐锦的车停到了一个小区门口,给李斯宸打了个电话:“我到了,要我上去接你,还是你下来?” 李斯宸回道:“我都下到楼底下了,你太慢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几点结束啊。” 李斯宸一边说一边从小区门口的花坛的台子上站起来,脚边踢着一个小石头,一脚踢向了林逐锦的车,发出一声闷闷的“砰”响。 林逐锦打开车门,看着他背着书包不大高兴地走过来。 等李斯宸坐进来,林逐锦才看见他脸的两颊和鼻尖都冻的泛红,还小大人似的,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像是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林逐锦揉了揉鼻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搭话道:“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在老师家里等。”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迟到。”李斯宸不满至极。 林逐锦说道:“临时有事,耽误了。”他伸手去前面,拎过来一个袋子:“给你买的吃的,这么晚,饿了吧,先垫垫。” 李斯宸不伸手接,林逐锦往他那边递了递,李斯宸有些厌烦的模样:“烦死啦!” 林逐锦还以为他要一把打掉,手往回一缩,结果李斯宸伸手夺了过去。 李斯宸把食物从袋子里拿出来,坐在那里吃,一个车里都散发着食物的香味。林逐锦坐在旁边,车里暖气开的高,他都开始有些困意。 等到了家,发现李沉隐已经回来过了。 他撑着身子,走过去走到他身边,站在他面前,头一低,搭了上去,他说:“我有一点累。” 李沉隐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还没吃饭,吃了再睡。” 林逐锦说:“我不饿,我不想吃,我想先睡觉。” “不行,吃了再睡。”李沉隐推开他,拽着他去了餐桌上。 坐在餐桌上喝汤喝到一半的李斯宸看着他俩。 林逐锦坐在那里,李斯宸忍无可忍受不了一般低吼道:“快三十岁的人了,吃个饭也要撒娇让人哄!你害不害臊啊!” 第35章 这年年末的时候下了一场雪,林逐锦畏寒,《孪梦》杀青的时候,剧组的聚会都没去,就带着口罩回去了。 雪下的很厚,林逐锦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大雪纷飞,感觉车里暖气开的再足,都盖不住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 他回到家里,立马就打了一个喷嚏,头脑也有些发涨,他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怀疑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李沉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床上蜷缩在角落那的一团。 他凑过去过去推了推他:“怎么回事你?” 林逐锦伸手把他的脸推开:“别离我这么近,我感冒了,回头再传染给你。” “感冒了?”李沉隐声音就是一沉:“我说什么来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月份了,还穿你那一件薄大衣,早上穿那一件走,我是不是跟你讲那不行....” 林逐锦头疼似的抱住脑袋,翻了个身:“行行行,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你!”李沉隐听他这毫无诚意的敷衍,心里恼火,又看他难受,最后忍住了没再说他。 后来的几天,李沉隐知道他戏拍完了,让厨房给他弄了好多养生汤喝。 林逐锦好好在家养了几天,跟冬天畏冷的懒猫似的,吃了睡睡了吃,没事起来跟李斯宸拌拌嘴。 过年的时候,李沉隐要带着李斯宸回老宅,早上的时候,问林逐锦去不去,林逐锦耷拉着脑袋,嘟囔着:“不去,去你们老宅那,你们家那老头老太太没一个瞧我顺眼的,我去遭白眼去啊。”林逐锦说着又躺下了,一副很困倦没睡醒的样子:“你们去吧,晚上等你们回来。” 李沉隐也知道他不喜欢,也没再多说什么,而且今年李斯宸还在自己这里,老宅那些人肯定要见见他的。 李沉隐关上门走之前,又不太放心地说:“那你自己在家,想吃什么跟吴婶说,我们下午早点回来。” “知道啦,快去吧。”林逐锦卷着被子,声音里是浓浓的倦意,留给李沉隐一个鼓囊囊的背影。 等李沉隐“咔嚓”一声关上门,林逐锦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他坐起身子来,扒拉着窗户看见李沉隐牵着李斯宸的手上了车。 他一路望着看着那车驶出院落,直到他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他垂了垂眼,那双眼里困意全无,再往深里看,还有一些落寞,在那辆车消失不见之后,他无力地仰躺在床上,伸手盖住了脸。 以前的时候,他有跟李沉隐回过李家老宅过年,那体验真是一言难尽。 他们家的人跟别的家族不一样,家里规矩很重,光李沉隐他接手李家这个事来讲,他当时根本没有任何的竞争者,他是嫡系子孙,从小作为继承人培养,然后顺利接手,放在现在来讲其实很少见,就林家包括汪家这些,一到这种换掌权人的时候,那些堂兄弟别管有没有实力,都要上前来争上一争的,左右要给你制造些困难。 可是李家,好像是那种,你要是继承人,就要认清自己的份内之事,要是不是,以后要想怎么辅佐掌权人,从小开始洗脑一样,每个人都给他画好了一条人生要沿着要走的线,不出格,也不出错。 李家的产业一直是在重工业,商业,包括一些房地产项目,一些娱乐产业是很少涉及,几乎是不涉及的。 但是他们家族传下来的那些东西,那些权利多少年来都在他们手上,树大根深,也没人撼动得了。 林逐锦有时候就想,那李沉隐小时候也不知道是接受的什么样的教育,沉默寡言的,到后来能做出来离婚又把自己一个男的接进门,这在他们家族里得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啊,可是李沉隐从来没说过他当时顶着多么大的压力与指责。 也可能是以前的林逐锦从来没思考,也没在意过。 林逐锦拿出来手机,看见了一些群发的拜年短信,回复了几个。 然后发现温町给自己回复了消息,他发过去问道:“我上次发给你的视频你看了吗?” 温町回复过来两个字:“看了。” 林逐锦斟酌了一下字眼,但他又委实不是特别会拐弯抹角的人:“那....温小少爷觉得怎么样呢,或者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拜托你帮我重新编排一下吗?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呵” 林逐锦看着屏幕上这个“呵”字,脑子有些懵,这是什么不屑?蔑视?这小孩明明几次过来跟自己搭话,林逐锦觉得他怎么着不该是特别讨厌自己的才对啊。 那边可能看林逐锦还没回复,又发过来一条:“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跳舞这件事了。” 林逐锦:“......” “我夜遇歹徒,他们把我腿打断了,我修养了一阵。”林逐锦回道。 这次轮到温町好长时间没回复。 等林逐锦起床洗漱一番完毕,才看见温町的回复。 他说他年后会有空闲。 李沉隐带着李斯宸回来的比林逐锦想象中早很多。 半下午,他们就回来了,李斯宸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进门看见林逐锦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坐在客厅,正在看电视,李斯宸扬着下巴,走了过去。 一会儿在他面前拿个水果,一会又说那个酸要换一个。 林逐锦说:“你挡到我电视了。” 李斯宸表情有些气恼,坐到了一旁。 林逐锦看他那表情,想笑又怕他更羞恼,他张开嘴慢条斯理道:“这次过去拜年,收了不少红包吧。” 李斯宸像是终于等到了他开口问自己一样,立马坐直了身板,嘴里一嘟噜炫耀的话就脱口而出了:“那是当然,我不止收了好多红包,我爷爷还送了我一块玉呢!” 林逐锦装作好奇的样子,伸着脑袋过去:“什么玉,能让我看看吗?” 李斯宸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跟他一直就攥在手心等着来跟他炫耀一样,他伸到林逐锦面前张开小手,那块玉就躺在他的手心,上面还系着一条红绳。 李家老爷子送给亲孙子的玉,那绝对是出手不凡,价值不菲。 但是林逐锦实在是不懂玉,看着李斯宸还在那伸着手臭屁的像是在等夸似的,他绞尽脑汁,憋出来一句:“这块玉成色挺好。”他又加把劲表情羡慕语调夸张:“这样的一块,应该很贵吧。” “那是当然!你肯定买不起的。”李斯宸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满意了些,林逐锦看他那样又心痒痒,过去问道:“能送给我吗?我也想要。” 李斯宸手缩了回去,把玉塞回兜里,一脸倨傲:“你想要找我爸给你买去,我才不给你!”说完就跑了。 等李斯宸跑回楼上,林逐锦才在沙发上笑开。 李沉隐回来以后就进了书房,到晚饭的时候才下来。 晚上的饭准备的很丰盛,林逐锦也吃了不少。等到两个人睡觉前,李斯宸跟童辛豪打电话,两个小孩吵着闹着要去一起放烟花,被李沉隐板着脸训了一番,耷拉着脑袋乖乖回了屋。 林逐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李沉隐站在窗台那里往外望着,听见声响看见林逐锦洗完澡出来,怕进来风,又把窗户赶紧关上了。 他眼神落在林逐锦身上:“怎么不出穿衣服?” 林逐锦朝前走了几步:“一会儿还得脱。” 李沉隐在林逐锦伸手碰到他的那一刻,呼吸就加重了:“我先去洗个澡。” 林逐锦拽住了他,去搂住他的脖子亲他:“别啊,过会儿一起洗呀。” 这个过会儿,直接就过到了后半夜,李沉隐抱着林逐锦去浴室,给他清洗,又被他叫的脸红,撩得火起,在浴室又来了一次。 等到凌晨两个人躺到床上,听着窗外响起的阵阵烟花声。 林逐锦窝在李沉隐怀里,他想,这是跟李沉隐在一起的第六年了。 林逐锦年后就没再接什么影片了,上了几个综艺节目,也没几个镜头,但其实只要常茨安排的,那些只要价格合适,林逐锦都没再挑剔什么。 他闲的时候一边在家里接送一下孩子,然后翻出来那些舞蹈视频看,等温町什么时候联系他。 温町在三月的月末告诉他有时间了,两个人见面在咖啡厅聊了聊。 温町说那些动作要改的很多,林逐锦说没关系,你尽管改就好了。 “那要是按照我的想法来,那些我可能要全改了。” 林逐锦蹙眉:“全改了是什么意思?” “那是七八年前的编舞了。”温町陈述道:“而且又考虑到你的身体原因,要在那个编舞的基础上改,还不如我直接重新给你编新的。” 林逐锦显然是有些不太能接受的,他挣扎道:“你可以在原先的编舞上大幅度的修改,没必要全部剔除吧。”那如果说直接跳新的,那他这么久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温町神色冷淡,他说:“你要是觉得不行,你还可以找别人。” 林逐锦神色复杂,也是陷入了一种十分困顿纠结的状态。 “我下午还有舞剧要排,就不耽误林公子时间了。”温町没再多言,起身就要走。 林逐锦感觉到他在不高兴,但是他们这聊的短短几句,他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面前这位就神色越发地冰冷起来。 他只得愣然地回道:“那行,你改天有空,再叫我,谢谢你。” 温町没再说话,但是落在林逐锦身上的目光像是透露着什么隐晦的表达,林逐锦抬头的瞬间,他又收回了目光。 他说:“你先想好了,再跟我说,要找我编舞,还是继续跳你老师的,你自己决定好。” 第36章 《孪梦》这部影片在六月份上映了,林逐锦的风评开始有了一些扭转。 这件事的开头是宁谙转发的一个影片宣传的微博,他在上面评论说很感谢剧组的每位工作人员的付出,这段时间过的很充实和开心,感觉自己在不断蜕变成长,然后就开始还结识了林逐锦这位朋友,接下来就是一些夸奖林逐锦的话,说他努力,敬业,如何如何的。 宁谙的微博向来是公司帮他管理的,像这种表达自己个人观点的一些话语是很少发言的。更何况林逐锦这样一个黑料缠身的人,他发表了一些类似于在挺他的话,这一下子就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宁谙的粉丝有的开始有的不可置信,觉得宁谙也被林逐锦背后的金主收买了,开始脱粉甚至回踩,还有一些死忠粉,宁谙说什么就信什么,开始向着林逐锦说话。 总之在《孪梦》上映的时候,这件事也请因为粉丝的互撕引得影片的热度也随之上升。 林逐锦在影片里的表现比起之前是有目共睹的进步,演的不说可圈可点,至少是没拖后腿。 林逐锦在镜头里的颜值,又被陈势展露的十分出色,那种青春无辜的少年感,一个笑容能暖化一片人心。 而且是犯罪悬疑片,结尾的时候,哥哥抓到真凶,弟弟去买生日蛋糕给哥哥过生日,也是一个雨天,他从寝室里出来,撑开了一把雨伞。 那是那名借给哥哥伞的女士当时握在手里的另一把。 最后一个镜头是弟弟一只手打着伞另一只手拿着生日蛋糕,微笑着行走在雨幕中,周围是行色匆忙奔走着的人流。 这最后一个镜头,像是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反转。 影片的评论里很多都在问,是不是还有第二部 ,还有十分确信有第二部的,在问什么时候准备开拍第二部。 林逐锦这个时候开始有了一些杂志访谈,他本身就是十分有话题性的人物,这么黑料,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现身回应过。 还有时尚杂志为他拍了一组照片,作为他们那一期的封面人物,照片中的林逐锦赤着脚,周围散落的全是一些旧报纸,他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脑袋,望着镜头。 摄影师完全展露了他出色的五官,那深邃的眼眸,挺翘的鼻梁,形状漂亮的薄唇,乃至那完美的下颌线条。 他那张照片没什么表情,但是他的那张脸,也并不需要他过多的表现什么。 这张照片刚出来的时候,“林逐锦这个人,他不演戏不跳舞不说话,单单只是他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这句话被顶上热评。 林逐锦一时间吸了一大波颜粉,更有一些人把他在《孪梦》里的一些镜头剪辑出来跟以前那些放到了一起,被一些颜粉疯狂转发。 林逐锦前段时间忙着跑电影宣传,然后又接了不少工作,成天忙的脚不沾地。 李斯宸他是没时间接了,等到他回去的时候,李斯宸都躺在床上睡熟了。 李沉隐倒是对他这些没多说过什么,甚至还在《孪梦》首映的时候跟林逐锦一起去捧了场。 他总是乐于林逐锦找到一点自己生活的新方向,总比他自己在家孤零零的盯着手机打游戏强。 这一年的十一月份,林逐锦推了不少工作,决定要把当年那场没跳完的舞先跳了。 但是他没想到在这之后的没几天,他跟李沉隐之间原本看起来已经日渐趋于温馨缓和的关系又一次被撕裂开来。 第37章 这天的半下午,李沉隐给林逐锦打电话说让他去把李斯宸接回来。 他问道:“李斯宸在哪?” 李沉隐说道:“在童家。” 林逐锦也没有多问,本来也是要出门,他想着晚上去接回来。 等他下午忙完,常茨有点儿事没来,他就自己开着车去了童家。 说实话,他这还是第一次来童家,拐个弯以后,他看见了童家的大门。 他把车停下,下了车,走到大门处的铁栅栏那里。 有一位保镖模样的人立马就过来了:“请问您是林先生吗?” 林逐锦回道:“是的。” 那人态度很是恭敬地开了门,还做出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林逐锦一进去,就发现童家这里的保镖是不是太多了点,他往里走去,被带着到了客厅,看见一个穿着黑色休闲衬衫的男人,三十左右的年纪,面相看着还算俊俏,楼梯上走下来,看见自己,脸上带着些微笑意。 林逐锦猜他可能是童珂,童家一向低调,林逐锦对他们并不熟悉或者有什么了解。 果然那男子走了过来,朝着林逐锦伸出了手:“你好,童珂。” 林逐锦也伸出手去,跟他的握在一起:“李家,林逐锦。” 林逐锦往回收手,发现童珂有些微微施力,并没有一触即分的自觉。 童珂脸上笑容更深了些,一脸的坦然:“林公子谁还不知道吗?久仰大名了。” 林逐锦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二楼的栏杆处就掉下来个游戏手柄,是李斯宸趴在栏杆上。他身后的房间门敞开,里面传来震耳欲聋好的游戏特效声。 小孩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道:“不好意思童叔叔,手滑了。” 童珂温和地回道:“没关系,小宸,下次拿稳一些。” 两人交握的手自然地分开,林逐锦本来就想问他在哪呢,他就自己出来了。 他冲着他摆摆手:“你还不下来?” 童辛豪这时候从他身后的房间的门里也出来了,扒拉着门疑惑又焦急地问他:“怎么突然不打了,你可快输了啊!” 林逐锦抬头善解人意道:“你想玩可以再多玩一会,我在这里等你,时间还早。” 童珂倒是没想到他还挺不见外的,他笑着说道:“林公子好不容易大驾光临,我这不得好好招待吗?先坐下吧。” “等他们玩完,晚上在这里吃个饭再走也不迟。”他说着示意林逐锦坐到身后的沙发上,他也坐下了。 “童先生,太客气了。”林逐锦笑盈盈地没怎么推辞地就坐下来了,他忙了一天,着实有些累,还有点渴了,他伸手正要端起来童珂家里佣人刚端过来的茶,刚喝了一口还没品出味儿呢就听见李斯宸从楼上下来了。 他走过去,牵住了林逐锦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林逐锦那口没品出味的茶差点儿吐出来,这太惊悚了,他感觉他被李斯宸牵住的那只手都僵硬不能动了。 这小孩儿,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他虽说最近跟他关系有些缓和,但是李斯宸跟他一向臭脸,变扭的要命的模样,何时做过这样要过来牵手这样亲昵的动作啊。 李斯宸等不及般催促道:“快走啊,你怎么这么磨叽啊,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林逐锦愣了一瞬,也没反驳说什么,他把那只手拿着的茶杯放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看着面前眼里正带着戏谑望着他俩的童珂。 “啊,不好意思,童先生,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下次有机会,请童先生来家里吃饭。”林逐锦站起身,对童珂客气道。 童辛豪这时候也下来吵嚷着:“你不是说晚上跟我吃了饭再走吗?” “不想吃了。”李斯宸皱着眉头说道。 童珂这时候伸手搭上了正张嘴还要说些什么的童辛豪的肩膀,童辛豪一下就噤声了。 童珂还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那就不强留林公子了,有机会常来。” 林逐锦牵着李斯宸走出了童家大门,打开车门,李斯宸坐在副驾驶上。 林逐锦接李斯宸前后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屁股没坐热乎,嗓子有些干,水都没能多喝两口,看这小孩还老不高兴的样子。 林逐锦的车平稳地往前行驶,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不想我来接你?” 他看了一眼李斯宸的神情又说:“你要是不想走,想跟你好朋友多玩一会儿,你刚才直接说让我先走也行的。” 车里沉默了一会,李斯宸才沉着声说道:“我不想走?我看是你不想走才对吧,他留你吃饭你就立马坐下了。”他低哼一声:“你又干嘛要跟童珂站这么近,还让他摸你的手这么长时间。” 林逐锦被着指控砸的头脑发懵:“我想留下!?我都不认识他们好不好?我那不是等你吗?我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我坐他怀里了吗?我们俩的沙发之间都隔着一个大茶几呢!” “还我让他摸我的手,我们那是正常握个手而已。”林逐锦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这小孩儿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啊!” 李斯宸一听更恼火的模样:“你还想坐他怀里!” 林逐锦:“.....” “你以后不要来他们家了,我爸说了,童家不干净,你少往这里凑。”李斯宸板着脸说道。 “那你不是还跟童辛豪玩的一样好吗?”林逐锦被李斯宸的双标惊到。 “我是我,你是你。”李斯宸也压着火一样。 林逐锦觉得自己跟他简直没法沟通,但是也被他这些话搅得心情烦躁,尽管他他觉得自己不该跟一个小孩这么计较,可是自己好歹天天一有时间就接送他,带他吃饭,这么长时间,自己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绕着李沉隐跟他了,怎么说也该有点儿感情了吧。 “什么叫你是你,我是我。我怎么着了啊?”林逐锦忍不住反问,声音也高了些。 “因为你朝三暮四!陪在我爸身边,心里还老想别的人!因为你本身就是个花心臭狐狸精!”李斯宸心里憋着火,听他吼自己,立马就激烈的呛声。 “吱—”一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刹车声响起。 林逐锦车停在那里,他低着头,没再回一句嘴。 李斯宸只能听见他比刚才稍微有些粗的呼吸声,林逐锦的头发长,头低在那里,遮住了半张脸,光线这么暗,他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抿住嘴唇,心里有些后悔,但是却一点也不想表露出来。 林逐锦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他还长出一副那个样子,自己帮父亲看管他,又有什么错! 林逐锦大约过了有五分钟左右,重新发发动了车子,直到到了家一句话也没再说。 李沉隐在两天之后,才慢慢察觉到林逐锦跟李斯宸之间的冷战。 他问林逐锦到底怎么了。 林逐锦一副不愿多提的神色,只说李斯宸不愿意让他去童家接他,以后不要让他去了。 李沉隐不太理解为什么,这种事他们也能发生争吵以至于冷战的地步, 他只能搂住林逐锦,低低说道:“不想去就不去了。” 那天晚上,他发现林逐锦半夜醒来了一次,窸窸窣窣摸索着什么。 他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看见林逐锦从自己怀里出去,伸手到了床下,很轻的的开盖的声响,然后是吞咽的声音。 他在吃药。 他很快的又钻回来,身上有些凉,本来他把手放到了李沉隐腰侧,但不知是不是觉得有些冰,又收了过去,只把脸贴近了李沉隐胸口的位置。 林逐锦在第二天的早上醒来,把手机攥在手心,短信的内容,打上又删除,反复了好久。 最终发送了过去,是给温町的。 他说,全改了吧,不跳关山的了。 第38章 林逐锦舞院的八楼的一间空教室里等温町。 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温町过来了。 他进门,看了林逐锦一眼,然后脱了外套,一边换鞋一边问道:“你等很久了?” 林逐锦摇摇头:“我来早了。” 温町拿出来包里的平板,然后打开,点开视频递到了林逐锦面前:“你先看看,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再改,说说自己的想法。” 林逐锦从开头,越看越是心惊:“你把我当年胡乱跳的那一段,也重新编了?” “只占了一小部分,后面的是我自己的,听说当时是即兴了,得亏你这这么多年过去还能认出来。”温町说这话时,脸上也不笑,可语气听着也不是那么认真,林逐锦无法分辨他到底是在嘲讽挖苦还是在单纯的调侃。 “看完了吗?看完先跳一段....”温町看着林逐锦手里的屏幕黑了下来。 “什么?现在就开始跳?”林逐锦问道。 “怎么,还要等明年吗?”温町冷眉一竖。 林逐锦没脾气的跑去换鞋,两个人在舞室里耗了一整天,十一月份的天气,屋里暖气都没开,两个人都大汗淋漓的模样。 林逐锦跟他两人并排坐到一个坐垫上,喝水。 然后林逐锦拿出来刚才的那个平板,然后把进度条往后拉,到四分之三的位置。 “这里,这个动作,你能做一遍给我看看吗?” 温町愣了一瞬,眼神里波动了一下,然后利落的站了起来。 他脚尖轻盈连续跨步之后,一个侧转,然后下腰,脚尖绷直,旋转一圈,一个摆臂收住。 林逐锦看完说:“我以前也爱这样衔接两个动作之间,挺像的。” 温町目光盯住他,林逐锦被他盯得发毛,一脸茫然。 温町突然勾了勾嘴角:“你教的,怎么能不像。” 他的脸上是不大做这个表情的,林逐锦看了心里“咯噔”一声。 “我教的?我什么时候教的?”林逐锦脸上茫然之色更重,他回忆了他去年练舞的那段时间,跟温町也不过多说过几句话什么时候教过他跳舞了。 更何况现在的温町,他也根本教不了吧。 “林老师贵人多忘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温町转过身去,拿了自己的衣服,去了更衣室。 留下林逐锦一个人坐在舞室的角落里,脸上神色翻涌,过了很久,最终归位一片沉寂。 李斯宸跟林逐锦的冷战还没结束,林逐锦虽然不跟他讲话,但是依旧按时接送他,小孩有点儿憋不住,老是看着林逐锦欲言又止,最后涨的脸红,半个字也没崩出来。 但是今天的林逐锦并没有在意到他的神色如何他把他接回来,送进门。他也去楼上换了件衣服,又出来,想起来每年到这个时候都经常会下雨,他又拿了一把伞,脚步有些匆忙的往外走。 脚步刚落到门前,他听见了身后响起了李沉隐的声音:“你这么着急,要去哪?” 林逐锦身子僵**一瞬,抓紧了手里的伞,慢慢扭过身子来,看着二楼眼底似乎孕育着风暴的李沉隐。 “你怎么今天没去公司?”林逐锦干巴巴地说道。 “我没去,所以呢?你要去哪?”李沉隐一点余地都没给他留,继续质问道。 林逐锦吸了口气,叹了出来,他望着李沉隐,软了语调,都有些哀求的意思了:“我只是......去看一眼,没有别的什么。” 李沉隐目光沉重似是要压垮他,他听起来慢条斯理,嘴里却说着没有一点回旋余地的话:“你今天要是出去,以后就不用再回来了。” 林逐锦像是被这句话扼住了喉咙,他被激的情绪不稳:“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这样的,你说过不会再赶我走,再丢弃我。”他望着李沉隐,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我是说过,李家的空房间有很多,你可以住,但是我不会跟你再在一起了。”他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望着站在门口四肢僵硬的林逐锦,没有再去顾忌他说的话会给林逐锦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林逐锦头脑发懵,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叫,住在这里,但是不在一起了?是不会再抱着自己睡觉了?不再接吻?不再拥抱? 那跟再次丢弃自己有什么区别? 李沉隐说完这一句,就转身回了卧室。 林逐锦站在门口,一动未动,他转过身,伸出手贴在门上,却到底没能推开。 他像个雕像一样,僵住自己的动作,过了有十分钟左右,他丢掉了伞,上了楼。 他看见卧室里,坐在床边的李沉隐,他走过去,蹲下来,去牵住他的手,他眼神哀切:“以前...以前明明都可以的,就这么一天而已,你以前都让的。” 李沉隐一把把他的手甩开了,他攥住林逐锦的衣领,眼里的恨意迸发而出:“我以前忍让,就要一直忍让,忍让你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跟我睡在一起,却要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忍让你践踏挥霍我的感情!” 他攥着林逐锦的衣领把他拉近了些,将他上半身都提了起来,他眼眶赤红盯着林逐锦:“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要忍到什么时候呢?去年是第五年,今年是第六年,到明年第七年!到以后第十年!第二十年!你要这么对我一辈子吗!” 他眼眶里流下泪来,胸口似是扎了千万根针,又被旁人攥在手心,痛苦万分,他压抑地低吼出声:“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让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却一直都孤独的像是一个人!” 林逐锦直愣愣看着他的眼泪,砸到自己脸上,李沉隐松开了攥着他衣领的手,林逐锦跌坐在地,又趴过去到他腿上,他伸手,擦他的眼泪,他语气慌乱至极:“你别哭,你别哭好不好...我不去了,你别哭....” 他去抓着李沉隐的手,把他的手慌乱的按在自己脸上,他说:“你别生气了...,你打我吧...我求求你...不要哭,你打我吧,你消消气。” 李沉隐站了起来,他把扒在自己身上林逐锦推开语气决绝,嗓音有些沙哑:“我不会打你了,我不想碰你,你想去就去吧。” “我以前以为你会改的,是我错了,你永远都是这样,你不会珍惜你不想要的东西,我太天真了。” “我不会管你了。”他迈开脚步往外走去。 林逐锦跌撞地爬起来,去后面追他。 李沉隐进了书房,林逐锦跟在后面,又被他推了出来,他一点儿劲没留,他说他不想再看见他,林逐锦的后背撞到走廊的墙上,肩胛骨疼得麻木。 他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清晰的反锁门的声音,但他还是重新固执地趴到了门上,声音祈求地叫李沉隐的名字。 林逐锦就在那里拍门,一遍一遍地拍,求他,最后都带上了哭腔:“我改....,我真的改....,我求你了,李沉隐...,别这样,别这样对我...” “你开...开门,你让我看看你行不行....,我真的不去了...,我以后都不去了...,你再...再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但是那一夜,那扇门都没有再打开。 林逐锦这个时候,回不回他们的卧室,都没有区别的。 因为不管是这被反锁的书房门前,还是空荡冰冷的卧室,没有李沉隐,他总是睡不着的。 第39章 李沉隐在房间里,躺在床上一夜未眠,门外的声音渐渐低了,他知道林逐锦一直在门口。 他听见他在哭,后来渐渐没声了。 李沉隐今天本来没想发这么大的火,但是看着林逐锦为他了去看关山,在那里低声下气的恳求自己,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中窝火,更何况,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他不会也不可能让林逐锦再去看关山了。 这样一个编织了美丽骗局的人,就这样哄骗住林逐锦,哄的他连真相摊在面前的时候都不敢相信,哄的他哪怕对自己愧疚到自残,都不愿否认对他的眷恋。 李沉隐从昏暗的灯光中坐起身来,他望着门缝里透过来的影子,林逐锦就在他的门前。 他想要出去把他抱起来,安慰他,但是这样之后呢? 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会得到解决,他会到明年,继续请求去看他心爱的老师,继续怀念他,然后在深更半夜吃一些苦涩的药片,克制自己的不安感。 要不然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吧。 可如果他又再次崩溃怎么办,李沉隐闭了闭眼,可是为什么我要事事为他着想,他却总是想着让我为他让步更多呢? 这没道理,这好不公平。 感情这件事,林逐锦一直身体力行的向他表达出会哭的小孩有糖吃这个道理,一步让,尝了甜头,就会要求你步步让。 你看这个人,明明关着门,他都不敢离开这里半步去看他的关山老师,他这么害怕,却依旧不会承认他爱自己。 可是凭什么么呢? 这不是相爱的人,应得的权利吗? 就是因为有个骗子他的谎言太过美好,就要一直横在他们的现实之间,苦苦折磨他们? 李沉隐第二天打开门,看着坐在自己门前,抱着腿的林逐锦,看见自己开门,开始踉跄着扶着墙站起来。 他目光先是在李沉隐身上望了一眼,又飞快的移开了,哑着嗓子软着语调:“你....” 李沉隐看了看他散乱的头发,眼下的青黑,开口道:“去睡觉。” 林逐锦反应像是慢了一拍,又紧接着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十分听话的样子:“好,去睡觉...,我们去睡觉。”他抬手试探的去抱住李沉隐的胳膊,睫毛微颤,打量着他的神色。 李沉隐没说话,也没有扒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去了卧室。 李沉隐神色冷淡,任由他抱着自己,躺在那里,可能也是真的很困,也可能是因为李沉隐在身边,林逐锦不多时就呼吸平稳了。 在林逐锦睡着之后,李沉隐起了身,换了衣服出门了。 李沉隐坐在林逐砜的办公室里,在听完李沉隐的要求之后,坐在对面的林逐砜的脸色不算太好。 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突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连一声敲门声都没响。 林逐砜皱了皱眉头,看见进来的人竟然是汪敛清。 汪敛清笑眯眯的半撑着门,对着李沉隐说道:“原来李先生在这里啊,小锦找你都快找疯了,你怎么不接他电话。” 林逐砜开口道:“这还没到我们约好的谈生意的时间,我助理没跟你说?” 汪敛清摆摆手,毫不见外的进来了,笑嘻嘻的:“助理觉得我长得好看,给我破了个例。” 林逐砜是完全不信他那一套的,眼看着他走过来直接坐下了,他眉头一挑:“你到底有什么事?” “都说了是来找李先生的,小锦都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汪敛清作势要把手机掏出来,展示给林逐砜看,以证明自己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汪敛清翘起二郎腿来,转头问李沉隐:“你跟小锦吵架了又?” 李沉隐沉默了一会,就在汪敛清以为他根本不会再搭理自己的时候,李沉隐开口道:“是的。” 林逐砜这时候语气也不太好地问道:“因为什么?” “昨天是关山的忌日,他要去看他,我不让,吵了一架,我情绪有些失控,他被吓到了。”李沉隐简短的说完。 “失控到把他关在门外一夜?”汪敛清继续问:“他年年都去,怎么今年忍不了了?” 李沉隐突然偏头,看了汪敛清一眼:“原来以前忍的了,就必须一直忍住吗?” “你那天给我打完那个电话之后,我把关山的坟迁了,他去也找不到了,他要是找不到了,你猜猜他会怎么做呢?”李沉隐反问道。 “什么!?你把关山的坟迁了!?”这倒是汪敛清没想到的,他看着李沉隐,活像是第一天刚认识这个人。 李沉隐声音沉了些:“你了解他的,面上瞧着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骨子里固执的要命,所以我不可能让他再去的,与其他找不到回来再闹,不如由我先开始。” 林逐砜这时候才冷笑一声:“我说今天怎么来找我要关山的病例化验单。” 李沉隐语调没什么起伏,像是想要说服林逐砜:“阿锦这样的人,哪怕他愿意跟我一起生活下半辈子,死后跟我葬在一起,关山这里过不去,他也不会承认他爱我。” “那他的爱对谁承认呢,他对一个处心积虑以伤害他为目的而靠近他的人,以前也就罢了,我以为他们彼此相爱,可是这样的关山,一个骗子,我又凭什么让?凭什么让他一直横在我跟阿锦之间折磨我们这么多年?”李沉隐眼眸深处又黑又沉,语气都带着些微情绪。 林逐砜看着他也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你要是不怕他真的疯了,你就尽管把化验单往他脸前放,你不如看看是他先说爱你,还是先精神崩溃发疯。” “你想?你当时以什么目的告诉他真相的林先生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李沉隐接道,在他看来林逐锦之所以会有今天,跟林逐砜告诉他真相的时机场合态度有很大的关系。 “我当时就算再有什么目的,也不至于想要把我弟弟逼疯,你自己现在又在干什么?”林逐砜看着李沉隐越发的有意见:“他现在工作你知不知道不知道第一个先跟人家谈的就是人家能给他多少钱,堂堂李家能让他现在过成这幅没见过钱的样” 李沉隐寸步不让转了个话头:“你谈钱?林逐锦在你们家生活这么多年,当时林翡晟去世有给他留他那一份吗?要是有,你为什么没给他,要是没有,他在林家生活这么多年,到底算什么?” 这话听着好像在为林逐锦鸣不平一样,林逐砜眉眼一挑:“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留的我没给他!我稀罕占他那一点便宜?倒是你是不是平时是不是都不舍得给他钱花?才让他过的这么抠抠嗖嗖的?” 李沉隐完全不知道这人到底在鬼扯什么:“我查过他的账,根本没有你给他的那笔钱,他当时的赌债除了荣祈铭给他还的一部分,就是我给他还的,他自己账上连个零头都不够。” “如果说你所谓的给他了,就是他账上那几十万的话,那就当我没说。”李沉隐看着林逐砜,鲜少的跟人争锋相对了起来。 眼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了起来,坐在一旁看戏的汪敛清这个时候才放下了已经喝到见底的茶。 他慢慢开口道:“在我这。” 第40章 “什么!?”林逐砜一时没反应过来,蹙眉脱口而出。 “林伯父给小锦留的遗产,在我这,林逐锦当时放我这里了,然后他忘了,我也没提过。”汪敛清面上没有一点窘迫之色,他耸耸肩:“你也知道,他那段时间,记性不太好,有点精神恍惚。” “我从一个汪家数不上号的,到能站出来抢家产,总得先有点资本吧。” 汪敛清这话说完,别说林逐砜,连李沉隐都目光都十分不善地落在了他身上。 “啧啧啧,别这么凶,林逐锦就算想起来,他也不会后悔给我的,他现在算我这半个老板,我汪家现在我的资产里他占到一半多,这可比他当初给我的那些翻了几倍不止了。”汪敛清笑着说道:“更何况,我跟小锦嘛....” 汪敛清本来想说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不分你我,看那李沉隐板着脸,硬是没说出来。 林逐锦醒来以后,发现天色已经很暗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走的时候吩咐过什么,家里很安静并没有人来叫他。 林逐锦给李沉隐打了个电话,他没有接自己的,他想起来无法避免的想起来李沉隐昨天情绪崩溃质问自己的神色。 心口一窒,他就又拿起来手机,继续给李沉隐打,可是无一例外的没有接。 他去公司了? 不会的,他去公司的话,即使是开会途中,也会回个消息过来。 林逐锦心口就涌上一阵让人喘不上气儿似的难过,这种难过让他在等待李沉隐的这段时间里,连窗户都不敢路过。 当那种熟悉的心悸与恐慌感袭来之后。 他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李酖。 李酖看着面前容貌依旧眼里却凭添了几分憔悴的林逐锦,他拖着下巴问道:“你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 林逐锦拢了拢自己垂到前面的头发,他抬起眼帘,语气也是有些疑惑:“伴随着一些不良反应,然后会想起来一些什么,但是很混乱。” “身体本能,你潜意识里很抗拒回想起来。”李酖回道:“既然如此,应该不是什么很美好的回忆,不如不想了。” 林逐锦眉眼敛起:“可是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如果说我回想起来,是不是以后就不会有这些不良反应了。”而且林逐锦总觉得自己忘记的不是一般的事情,能让自己身体引起这么大的抗拒反应,会是什么事呢? “我自己主观上是想回忆起来的,这种记忆混乱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林逐锦叹了口气说:“而且我最近在又跟李沉隐吵架,万一我在夜里发病或者被他偶然撞见怎么办,明明我最近吃了你开的药之后,很少再这样了。” “那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中断的呢?”李酖眼神闪烁了一下。 林逐锦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口道:“我以前有一个爱人,是我的老师.....” 林逐锦说了很久,李酖越听心里就越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等林逐锦说完,他给他水杯里的水又添了些。 “听起来你这位老师,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呢。”李酖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你这次跟你丈夫吵架也是因为他?” 林逐锦苦笑:“一直都是因为他。” 李酖说:“这放谁都要吵的,同床异梦这么多年。” 林逐锦不说话了,眼皮慢慢垂了下来,像是谁往他身上刚撒了一层霜。 “记忆断在他的葬礼上话,那大概是与他有关的事情吧。”李酖斟酌着说道。 “那是有关他的不好的回忆?”林逐锦听出来李酖的意思。 李酖看他的表情,眉眼弯弯:“如果是这样,你还愿意想起来吗?” 林逐锦望着李酖,心里开始隐隐有了些不太妙的预感,他眉心微蹙喃喃道:“怎么会.....” 李酖说:“知道问题才能解决问题,你症状的根源也是这段记忆,你自己做选择,你要是想要回忆起来,我学过一点催眠,可以帮你试试,要不想,那个药如果已经效用不大,我可以帮你换药,只是这些药,都有一些副作用,你明白的。” “只是一点催眠?”林逐锦问道。 李酖谦虚的样子:“谈不上精通。” 林逐锦沉默了一会儿,摩挲着手里的手机,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李沉隐回复的信息,他说他马上回来。 于是,林逐锦把手机扣到了桌面上,他眼里闪过什么,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却又有深深的不安。 他说:“需要我做什么?闭上眼睛?” “是的,我会进行一些疏导指引,你放松一点,尽力回忆,不要紧张。”李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似是刻意放轻了些:“你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林逐锦先是看见了关山那张年轻带着笑意的温和的脸。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逐锦听到自己年少时稚嫩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欣喜。 “我叫林逐锦。” 他看见自己逐渐拔高的身影,看见他自己一路追逐,到和他心爱的老师并肩,又超过他。 他们在练舞室流下汗水,他牵着他的手,手把手的教他细节动作,每一个扭胯,抬腿,他听见自己撒娇说:“老师,我不会,你教教我。” “我把这一段练完,你会亲我吗?” 他看到十八岁初次登台的自己,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不管是动作还是神态都透着遮不住的嚣张肆意。 他在散场后空无一人的舞台上表白,关山朝他伸出了他的手,他们在灯光昏暗,空旷的舞剧院里,肆无忌惮,肢体交缠。 如同行走在云端的日子,在古铜色地球仪旋转的声音中戛然而止。 那是在瑞士的漫天大雪里,像是能冰冻林逐锦一生的凉。 二十一岁的林逐锦泪流满面,在闭上眼睛的关山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他说我爱你。 可突然到了葬礼上,林逐锦神情麻木,四周一片全是黑色的,正中央有一块红色的幕布。 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怎么不拉开呢? 林逐锦往前走了两步,哪里都是黑色的,他伸出手,动作却停了下来。 好多声音告诉他不要扯开。 可是为什么呢?这幕布遮住老师了啊。 林逐锦张开手,用力拉开了幕布,那猩红色的幕布霎时间变得粉碎,露出了后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病历单。 晚上八点半,林逐锦脑门上儿汗浸浸的,他胸前激烈的起伏起来,像是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李酖看他状态不对,叫了他一声,林逐锦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他又加大了声音:“林逐锦!” 林逐锦霎时间睁开了眼睛,直愣愣对着李酖眼睛里却是一片混乱,瞳孔并没有聚焦。 下一瞬间,他奔向了卫生间,反锁上了门。 然后再也站不住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抽搐着趴在马桶上着呕吐了起来。 第41章 李斯宸在那天林逐锦跟李沉隐吵架的时候,在自己被窝里捂着脑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烦人精为什么老是要惹父亲生气,难道父亲对他还不够好吗? 万一父亲再把他赶出去,他岂不是又要哭?这个蠢狐狸为什么一点记性也不长呢。 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父亲越发的话少,有时候还会反复盯着手机看,动也不动地发愣,他是在等他的消息吗? 也不会再有别人了吧。 那天自己跟他说完那么伤人的话之后,他就再也不搭理自己了,是不是心里一点也不想再接送自己,又顾忌父亲的心情,不得不跟自己相处呢? 李斯宸脑子里一团乱麻,在家里跟童辛豪联机打游戏都提不起劲来,整整一天父亲不在家,那蠢狐狸也出门走了,没有一个人在意过他。 到晚上九点半,家里还是没有回来人,李斯宸自己孤零零的在客厅吃了饭。 回到屋里,拿了一个小号的飞机出来,拿着遥控器在那里操控它飞起来,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飞机在半空中闪着红光。他一直扬着脑袋往后退,脚下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花圃里一个光滑的石头,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管家看见了赶紧让人跟着过去扶他起来,又嘴里苦口婆心劝着:“小少爷,天色晚了,外面太暗,你再不小心磕着碰着怎么办啊.....” 李斯宸皱着眉挥开他,嘴里不耐烦:“我就是磕着碰着了,你以为会有谁关心吗!”他站起来,身上的土都没拍,看到了掉在旁边的遥控器,捡了起来。 再看看天空中自己的飞机,哪还有飞机的影子。 李斯宸看见最后飞机是撞到了父亲主卧里的窗户上,看着那半开的窗户,外面院落里没有,估计是掉到他屋里的窗户旁了。 李斯宸跑到屋里去上楼,打开主卧的门,绕开床,去到窗户旁边,结果还是没有。 他只得又趴下,去看是不是滑到了床底下,后来脑子一转又想起来,遥控器还在自己手里,在不在床底,操纵一下不就知道在不在了。 他跪坐在地下,左右旋转了一下遥控器上面的方向杆,听到飞机果然在床底一阵乱撞。 然后就是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李斯宸把遥控器放下,往里望去,可是看不清楚,又把飞机上的红色灯光打开,他看到红色的光芒下,并列的几瓶白色药瓶,倒在床底。 他眉心一皱,伸手去把那几瓶药瓶拿了出来,辨认着上面的字体。 谁的药呢? 父亲的?他生病了? 不会吧,他生病的话不会这么遮遮掩掩藏到床底下,那应该就是那个蠢狐狸的,他生了什么病不敢让父亲知道呢? 李斯宸拿出来口袋里的手机,在搜索栏输入了药品上的字体。 然后搜索出来的一大片相关信息里抗抑郁药物几个字率先进入了他的眼帘。 李斯宸瞳孔一缩,抑郁症? 抑郁症是什么病? 李斯宸往下翻了翻看见了相关的广告,还有一些个人的求问,他略过一些自己不认识的字眼,看到了一位网友的克制自杀倾向的心理路程。 李斯宸深吸了一口气,自杀? 他会想去死? 那样一个天天肆无忌惮,面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吊儿郎当的一个人,他竟然不想活? 他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车驶进来的声音,他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惊地掉到了地下。 李斯宸慌忙捡了起来,把主卧的门关紧,跑到了楼下。 李斯宸看见林逐锦被一个陌生男人送了回来,他不知怎么回事,前额的头发都湿漉漉的,眼圈子泛着红,看起来竟然像是哭过,目光有些呆滞。 那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左右的样子,李斯宸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他笑着跟李斯宸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林逐锦的朋友,他不太舒服,我送他回来。” “他怎么回事!?你把他弄哭了!?”李斯宸眉毛一竖,嚷道。 李斯宸伸手想去推林逐锦一下让他回神,手伸到半截腰,又顿在半空,收了回来。 李酖看了一眼时间,林逐砜给他已经打了三个电话了。 他低敛着眉眼,礼貌道:“他就交给你们了,让他今晚好好休息,不想说话,就不要吵他。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斯宸本来还想叫住他追问些什么,又看见林逐锦那副模样,就止住了话头。 看他呆坐那那里魂游天外,眼神混乱的样子,李斯宸心里发怵,先是小声叫了他一声:“林逐锦...” 林逐锦没应,他又继续加大了些声音,又推了推他:“说话!你哑巴了,还是傻了!” 林逐锦慢慢的瞳孔开始聚焦,目光落到李斯宸身上,咋了眨眼,回应了一声:“嗯?” “你....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哭过了....,谁欺负你了...”李斯宸发现手底下林逐锦的身上冰凉,一点热乎气也没有,明明屋里温度要有二十多度。 可李斯宸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现那里全是冰冷的汗。 他怎么会流这么多汗,身体却这么凉? 林逐锦突然抬手拦住了李斯宸的手,他声音哑涩:“我没事,我只是有点儿低血糖。”他像是在在安抚他一样。 “你有糖吗?” 李斯宸面上一愣,像是心里经历了几分挣扎,他又看林逐锦胸口好像起伏的很快,他是在发病吗? 什么是低血糖,吃糖可以治抑郁症吗? 这样放着不管,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李斯宸脑海里也乱成一团,乱七八糟的念头什么都有,他有些不自知的慌乱:“你别死啊....,你是不是发病了...,我这次可没惹你吧...”李斯宸一咬牙,扭头跑上了楼,回到了自己屋里,拉开了自己书柜最下面的一个角落,打开那个黑色的盒子。 他面上有些难为情的模样,捧起来那些糖。 他希望林逐锦这个时候没有发现,他手里的那些糖,其实跟林逐锦被赶出去,要递给他问他喜欢吃糖吗的那款糖,一摸一样。 结果等他拿了糖跑到楼下,却发现林逐锦不知道在接谁的电话,他脸色骤然间一点血色也没有了,他站起来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下,扶着沙发站起来,去了卫生间。 林逐锦在卫生间里开开水龙头,用双手接了冷水往脸上扑,两三次之后,他紧紧盯着镜子里那个眼眶赤红,面无血色的人的人。 他告诉自己冷静一点,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下来。 别再想其他的了,李沉隐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在这座城市胆大包天的去碰李沉隐呢?! 能有几个人呢? 林逐锦把自己的头发甩了甩,全部拢到后面,他才刚得知七八年前的事情的隐情,连好好想清楚梳理的时间都没有,就又被童珂一个电话打的措手不及更加的心绪大乱。 林逐锦拉开卫生间的门,开始往外走,听见李斯宸在后面叫他,问他去哪。他深吸一口气,都已经被冷水冰地僵硬的脸上,试图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我去接你父亲回来,你在家先休息吧。” 林逐锦伸手摸索着拿到车钥匙,一边开始往外走,管家本来要拦,又被他一个眼神镇在原地。 李斯宸还在后面叫嚷着什么,但是林逐锦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李斯宸追了他几步,手里的糖撒了一地。 眼看着林逐锦已经坐进车里发动了汽车,往外驶去,他气急败坏的看着傻愣着的管家:“你刚才怎么不拦着!他这个样子,竟然也要开车出去!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 直到这天深夜,家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再回忆起林逐锦走前的那句话,李斯宸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是他父亲出了事。 作者有话说: 42章 微博找一下 第42章 林逐锦坐进车里,刚开出来的时候,手一个不稳撞上了旁边的绿化带,他的脑袋被撞的一蒙,都顾不上查看伤势,他再三地告诉自己要冷静,打着方向盘调整方向,一边又给汪敛清打了电话。 “你在哪?”林逐锦直接问道。 “刚出门。”汪敛清回道。 林逐锦听到了汪敛清那边的一声鸣笛声。 汪敛清也一副十分纳闷的样子:“这到底谁这么不长眼干这么没脑子的事啊,连李家这位都敢动啊?” 林逐锦一边提速,一边跟汪敛清说:“你带着人,我把我的手机定位给你发过去,童珂那边的人一开始跟着来着,跟丢了,他们的人还在找,李家这边的李骋也跟我联系了,他排查之后怀疑对方是冲我来的,李沉隐处时本就不易与人结仇,而且那些商场上的人,在这块儿地界根本没人敢绑李沉隐。童珂有了线索会先跟我联系,我会直接过去。” “什么!?不是我们俩先会和吗?”汪敛清喊道:“你自己这身子骨,自己去能干嘛啊?还冲你来的,你的仇家,那能数得清吗?” 林逐锦这时候看见了手机里进来了一条短信,号码是一堆乱码是的数字。 “东城,晟贸中心地下仓库。” 林逐锦呼吸一窒,原来真的是冲他来的! 他直接挂断了汪敛清的电话。 林逐锦从来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让李沉隐受到这样的威胁,而他混沌度日那么久,连个对方是谁的思绪都没有。他明明一直以来这么沉默又强大,像一把永远张开的伞,能为他这遮挡一切,免受伤害,然而这一次,他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 林逐锦把自己手机的实时定位给汪敛清发了过去,之后开始调转车头,提速行驶在黑夜里,像是一把燃着火苗的箭羽,在路上横冲而出。 林逐锦已经不记得他是不闯了红灯,闯了几个,只知道,他站在那个仓库门的时候,脚下的地面都像是倾斜的。 他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往里走去,刚一进去,没三米的距离,里面就亮起了灯,身后的仓库门也关上了。 林逐锦抬起头来,看见坐在最远处的椅子上的男人,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他身边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而林逐锦身后和左右两边似要拢过来形成一种包围之势的是一群穿着自己衣服,还有的臂膀上肌肉隆起,从臂膀到脖颈儿都有青色的纹身蔓延而出。 这还不是一拨人? 有两个人上来搜林逐锦的身,林逐锦举起来双手让他们搜个仔细,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林逐锦心里又是一沉,他面上挂着一个看似神态自若的淡笑,直接向前走去,那些人本来要拦,却被那个男人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望着林逐锦眼里燃起兴趣。 “我不记得有得罪过你,这位朋友。”林逐锦勾着嘴角。 “啊,是没有,但这又有什么妨碍呢?”那男子坐在椅子上眼里全是戏谑之意,明明林逐锦站在那里,他坐在椅子上却让人有一种居高临下感,他开口似嘲似讽道:“大名鼎鼎林公子,倒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林逐锦心下一动,难道自己真的在哪见过他,也跟他结过仇?可明明自己结过很大的怨的,他多少都会有些印象才是,比如容祈铭。 可是这个人.....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并没有李沉隐的身影。 “李沉隐在哪,我要见见他。”林逐锦望着他要求到。 “先谈谈条件。”那男子回道。 “先见他再谈条件,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林逐锦说道。 男子摇摇头:“你以为主动权在你这?” 林逐锦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直说。” “要钱啊。”男子却很利落的就开口了。 绑架李沉隐为了钱? 林逐锦眉头一挑,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里不停地说道:“你这是不是绑错人了,想绑李斯宸来着,结果把他爹不小心绑过来了,到底专不专业啊。” 被绑在仓库隔间的李沉隐听到林逐锦的声音清楚的传来,嘴被堵住,气的胸口都有些上不来气,都什么时候了,他只身会面这些人,还在这里插科打诨,胡言乱语。 林逐锦一副遗憾的样子:“要钱的话,我也没有,我家先生不让我管钱,知道的人都知道,我没什么家庭地位的。” 李沉隐嘴唇紧抿,这还是结婚这么多年以来,林逐锦第一次在外称他为我家先生。 “但是如果说,你先让我见见他,我可以先找别人借点,你说呢?”林逐锦笑嘻嘻问道。 男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看着他评价道:“林逐锦,你还是一如当年的,不知死活啊。” “那既然我们的事情没谈拢,就让别人先跟你谈吧,兴许你一会就改变主意了呢。” 他说完就吵左边的仓库隔间里,叫了一声:“祈铭,要不你先来?” 林逐锦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他看着从那里瘸着腿,一脸阴沉走过来,眼里泛着狠戾的光望着自己的容祈铭。 看起来不止腿上落下了终身残疾,有一只胳膊也不是很利索的样子。 李沉隐做的? 他那样温和的人,能做出来这种事? 那今天不光李沉隐,自己能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去,还很难说。 在那男子站起身,像是伸个懒腰似的,侧过身走过去,在容祈铭耳边不知交代了什么,容祈铭越发的目露阴鸷。 在那一瞬间,林逐锦望着那男子的下巴,被容祈铭遮住露出的那半张脸,脑海里灵光一闪,他想起来这男子是谁了。 容祈铭已经在朝自己慢慢走来了,林逐锦的手心溢满汗,他是经历过上次容祈铭暴力的人,看起来人还好好站在那里,林逐锦觉得光克制自己不再他面前发抖,他的后牙槽都快咬的出血了。 “别弄好的太血腥,味道不好闻。”那男子说完这句,就又坐下了。 林逐锦突然就笑了,他开口道:“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那既然是这样,事情不就简单许多吗嘛,我虽然没钱,但是我在“The secret” 挂牌底价是二百万,不如在场的兄弟行行好,我努力坚持一下,陪各位玩上一晚,就当抵了这钱呢?”林逐锦边脸上挂着迷惑人心般的笑容,甚至主动朝容祈铭走了过去,边开始解起了衣服:“容少爷的话,那就更简单了,你无非是想毁了我,今夜过后,你还愁毁不掉我吗?你可以拍一些你想要的照片,或者你上次的要求我也可以尽量满足。”林逐锦舔了舔嘴唇。 容祈铭目光打量着他,伸出手来,拿了一把匕首,光亮锋利的刀面贴着林逐锦的脸轻轻拍了两下,冷笑一声:“你这张嘴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 林逐锦眨眨眼,叹了口气:“我哥一直说我不成事,其实我在这方面觉得自己还是挺专业的。” 容祈铭像是真的被他说服了,感了兴趣,也像是真的想看这人都已经被攥在手心,还能翻出来什么花一样。 容祈铭的手里的匕首沿着他的咽喉处轻轻划开,一路下滑,细密的血丝开始飞快的溢出,沿着刀口划过的地方在雪白的肌肤上绽开。 他眼神看着林逐锦那张依旧光彩照人的脸蛋儿,他看到他的喉结在颤抖,他的肌肤上起起来细小的疹,他哼笑着提醒道:“继续脱啊。” 他的全部一切,就在仓库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在一群目露着贪婪凶光的男人眼前,肆无忌惮的,展露了出来。 周围的男人都已经呼吸有些絮乱,林逐锦明显的看到容祈铭神色都是一变,他听见身后的男人,声音不算小的在评价自己 “他那脸才真是绝了。” “怪不得李家那位当年肯花那个价钱呢。” “容少爷玩完,就轮到咱们了呗,嘿嘿嘿嘿....” 林逐锦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他伸手主动的去碰触容祈铭,轻握住容祈铭的手,往上抬起,从匕首的刀面,伸出来舌头**的舔到他的手指,到手腕。 容祈铭的眼神全变了,那里燃着赤红色兴奋的焰火,他一把拽住林逐锦,按住他的脑袋,声音透着一种极端兴奋说着恶意十足的话语:“你说李沉隐看到你这幅样子,他还会要你吗?你说我在他面前,羞辱你,你是不是会更兴奋啊?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今天会来的这么快呢。” 林逐锦挣动了一下,容祈铭觉得他是怕了,然后他就去更加激动兴奋起来,眼里的阴狠的欲望都要呼啸而出一般:“你不知道吧,他就在里间的仓库里,你说的这些话他都听到了,你不是想要见他吗?我现在让他出来看我怎么玩弄你,羞辱你的好不好?” 说罢,他就直接去命令了一个手下把李沉隐带出来。 林逐锦赤身裸体被拽住头发,他看见李沉隐被反绑着双手被带了出来,脸上有一块青紫色的伤,嘴角还有已经干了的血迹。 林逐锦有些愣似的,他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可置信:“你...你打的他?” 容祈铭故意一般,掐住他的脸,让他看的更清楚一样:“是啊,我打的,不仅脸上有,身上也有呢。” 李沉隐的嘴被堵住,这时候也被扯开了。他看着林逐锦那副模样,瞬间目眦尽裂,他眼眶红的似要滴出血来:“林逐锦!”他怒吼出声,声音哑涩得不行。 林逐锦突然抬手握住了容祈铭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对上他饶有兴致要看戏似的脸,直接用力捅向了自己腹部。 “什么....”容祈铭突然看到捅入他腹部的匕首,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林逐锦又拔了出来,扑倒在地,那根从一开始就紧绷着的弦,在看到李沉隐脸上的伤那一刻彻底断裂开来。 他该是温和寡言的一个人,不染风尘,对谁都有三分礼,这样的人,他也敢伤他。 这时候突然仓库外声音响起,警笛声,那群人本来要来阻拦林逐锦,一时没反应过来,皆是神色骤变:“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发现!” 血从林逐锦腹部涌出,他眼里偏执的恨意翻涌而出,他一时间脑子嗡嗡一片。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拿着刀一刀一刀往容祈铭身上捅去,目露疯狂:“我**妈!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敢打他!他打我都得是我求着他,你也配碰他!你也配!畜生!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男子神色一凛,说道:“撤!” 他原本还想去救容祈铭,看着林逐锦那副样子,也是被惊住:“李沉隐,这种疯的你也敢要!” 那群人也被那赤身裸体浑身溅满鲜血的人影吓住,在警笛声中都推搡着要走。 结果发现这里全都被围了起来,汪敛清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看见林逐锦都差点没认出来,他瞳孔一缩,林逐锦这样失控的状态,又跑去把被绑在一旁在地下挣扎着的李沉隐身边,先把他解开。 李沉隐在被解开的那瞬间,就奔向了林逐锦。 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抱住他,圈住他不断挣扎着的身躯,压低声音安抚道:“嘘,嘘...阿锦,别动了,我没事...我没事....” 林逐锦直愣愣地望着他,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人是谁,突然攥着刀的手就是一松,匕首掉到了地上,他眨了眨眼,眼睫毛上全是血,他看着李沉隐衣服上被自己渗湿的血迹,语气惊慌:“怎么...怎么都是血...你受伤了...” 李沉隐搂住他摸着他的脑袋说道:“不是,不是我的血,别人的....嘘..阿锦.安静,别说话了。”李沉隐捂住他的伤口,声音都在颤抖。 林逐锦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吓死我了,你没事....你没事就好...”然后就彻底软倒在了李沉隐怀里。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删减 完整版微博 第43章 这件事后续的收尾,都交给了汪敛清跟童珂。 李沉隐跟抱着林逐锦上了救护车。 林逐锦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李沉隐攥着他的手,在一旁身子克制不住地发抖。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林逐锦的流出来的血染红了。 到了医院,直接进了急救室抢救。 林逐锦的后续恢复不是很好,不知道那天的刺激是不是太大了,林逐锦记忆开始混乱,总是半梦半醒,会无端流泪,也会无端笑出声来,会说一些上句不不接下句,毫无逻辑的话。 但是,他都有李沉隐陪在他身边。 林逐锦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很委屈的语气:“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我...” 李沉隐说:“我帮你还回来。” “那要是还不回来呢。”林逐锦偏偏头对着他,有点执拗的样子。 “还不回来就还给我。”李沉隐攥紧了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亲:“好的坏的,我都接着。” 林逐锦突然就很高兴似的嘿嘿笑了,扬了扬脑袋,李沉隐明白这是要他亲他。 他俯**子去亲吻他。 过了会儿,林逐锦有似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皱着眉很伤心的模样:“那我是朝三暮四的臭狐狸精吗?” 李沉隐耐心的回道:“不是,阿锦是很痴情的人,只是笨了点。” 这样你来我往看似毫无联系的话,一直持续到林逐锦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 汪敛清病房外的窗户口抽烟,听着里面呓语一般低低地对话。 李沉隐从病房里出来,汪敛清把烟掐掉了。 他站直了本来斜靠在窗户旁的身子,说道:“阿锦那天是为了拖延救你的时间,才那样的。” 李沉隐脸上没什么波动:“我知道。” 汪敛清继续道:“后续治疗的话,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李酖把他的一些师兄弟都从国外叫回来了,正在研究他的具体治疗方案。” “那天事出紧急,我也不知道他那天刚恢复记忆,正是情绪不稳的时候,结果你又出事。”汪敛清半垂着眼,终于在李沉隐的沉默中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恢复不了呢?又或者说,他又需要个七八年来重拾自我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沉隐目光逐渐变冷,汪敛清现在口吐的每一句,都似乎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我说,你要是想放弃,我就把阿锦带走了,他留在我这里这么多钱,够我请仨护工绕着他转下半生了。”汪敛清颇有些不止死活的模样回道。 李沉隐说:“你做梦。” 汪敛清看着李沉隐回屋的背影,够了勾嘴角,而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第44章 那天的那名男子是当年“The secret “的那名经理,私吞了俱乐部的几笔大账之后跟幕后老板闹翻了。 本来该是抱头鼠窜的时候碰上了另一条被李沉隐挤兑的丧家之犬容祈铭。 一个图财,一个报仇,两人一拍即合。 本来放他两人任何一人都不敢自己做出这种事来,偏偏容祈铭原本就因为被林逐锦一脚踢废了,在家族已是不好自处,又被李沉隐故意使了绊子,他直接被家里老爷子赶出了家门,由此被逼的狗急跳墙,恶从胆边生。 那名“The secret”俱乐部的经理,应该说是前经理,刚到这座城市,俱乐部的幕后老板跟童家有合作,童珂是恰巧接到消息派人盯着了,后来看见他们绑走李沉隐,确实也是意料之外。 汪敛清跟童珂最后将这件事收了个干净的尾,只是再怎么干净,在李沉隐那看来,都是不够满意的。 林逐锦身上的伤好了之后,李沉隐就将他接回了家中休养。 家中的帮佣多了几个,还有几个营养师。 只是林逐锦的情绪不稳,除了李沉隐之外,根本不让他人碰触。 他有一次不过出去两个小时,林逐锦就在家里失控,家里的人又不敢伤他,只得给他打了镇定剂。 李沉隐看着家里满地的狼藉,又看到林逐锦的臂膀上都是被自己弄伤的细小伤口,心里堵的像是沉了石。 李沉隐因此尽力将工作都放在了家里,会议也尽量视频会议,可是总是有些事情是他不得不出面的。 四个月之后,林逐锦的情绪稳定了许多,甚至身上都被李沉隐精心细养出了几两肉,人看起来也没那么单薄,气色也带着几分红润,少了些病态的苍白。 李沉隐将他哄到睡着,起了身,接了个电话,要去公司一趟。 看着林逐锦酣睡正香的脸,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走的时候吩咐了家里人仔细照看着,李斯宸在客厅坐着看着总觉得父亲走出门的背影,总觉得他最后一眼,是望着自己的。 他知道林逐锦生病了,听到有佣人小声议论林逐锦是疯了,他心里不信,跑到父亲那去试探地问出口。 父亲果然否认了,只是李斯宸第二天再也没见到过那几个佣人。 小孩的心思有时候很敏感的,他隐隐其实有些感觉,有些事情不是父亲轻描淡写所说的那样简单。 比如,林逐锦这次回来为什么一直在主卧,很少见他出门,他有时候深夜起来喝水,看着凌晨三四点钟,主卧的灯还亮着,里面会传来一些声响,有人在哭,然后是很低很柔的声音,像是在哄人。 谁在哭呢?总不会是父亲,他那样强大的人,谁能见得到他的眼泪。 听着声音还那样委屈,哭的那样急,像是气都要喘不匀了。 他想大人都骗他,其实他知道林逐锦生病了,他不是疯了,他用手机查过,那叫抑郁症,他想事情的变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要是那天他把糖拿出来得快一点,或者及时拦住林逐锦,他是不是就不会被大家发现他生病了,然后认为他疯了,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呢? 可是父亲总是爱他的,他没有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听说那里很可怕。 他以前再小一点的时候,有关精神病院的恐怖故事都听过很多。 李沉隐出门,把主卧的门也关上了。 李斯宸在父亲走后,李斯宸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卧门口,管家过来拦住他。 管家其实怕林逐锦要是突然发疯,伤到李斯宸。 李斯宸除了李沉隐之外在这个家里,其实谁都不怕的,唯一一个天天跟他拌嘴的林逐锦也在房里关着养病。 其实在太阳好的时候,父亲会牵着他出来遛弯,但是并不让自己近身。 他其实觉得很奇怪,就算是精神病也不会被传染,为什么大家要这么警惕忌惮他呢? 他收回思绪,不耐地推开要拦着自己动作的管家,去拧开卧室的门。 李斯宸拧了两下,发现门竟然是被反锁住的,他眉毛刚一皱起,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声响。 然后是闷闷的脚步声,像是光着脚跑过来的。 里面传来林逐锦的声音,带着一些欣喜:“阿隐。”他拍了拍门,疑惑得很:“你怎么不进来?” 李斯宸又拧了拧门,晃了两下,又板着脸对着管家要备用钥匙。 里面林逐锦又很急躁的在拍门叫嚷着:“开门!把门打开!” 管家苦着脸不动,他说:“林公子现在生病了,万一神智不清伤着小少爷怎么办,况且这门是你父亲锁上的,我们怎么好擅自做主,万一再出什么事可怎么办,谁也担待不起啊。” 林逐锦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起来:“把门开开!别这样!开开门!我错了我认错,你把门开开行不行!阿隐!”他很用力地拍门,手都拍红了,整个人又急又慌。 他睁开眼,李沉隐就不在身边了。 但是门外明明有声音,门却死死的关着,他怎么拍门,怎么叫喊,也没有开开。 李斯宸却是一点都听不下去了。 他就不明白,这以前这么心高气傲像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一个人,就是因为生病了,连出个房门都要认错来求。 “你没听见他说让开门吗!”李斯宸也恼火至极,冲管家吼了起来。 到底这个门是开开了。 林逐锦在里面情绪明显的十分不稳,要是万一在里面伤着自己,他们也免不了干系。 只是没想到林逐锦这次会醒那么早,他通常有午睡的习惯,可能是被他们吵醒的。 林逐锦穿着李沉隐走的时候给他套上的很宽松的棉质睡衣,对着门外的李斯宸,大眼瞪小眼。 然后林逐锦蹲了下来,眼睛笑的完成月牙,他伸出拍门拍的有红又麻的手,捏了捏李斯宸的小脸:“李沉隐,变小了?” 这是两人初次相遇时,林逐锦喝的醉醺醺的见到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李斯宸脸色微变,管家在林逐锦朝李斯宸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在旁边紧绷着身体,似乎是随时准备要叫人。 李斯宸清了清嗓子,看起来很是淡定地挥开了林逐锦的手:“我不是。” 林逐锦浅棕色琥珀似的眼眸望着李斯宸,过了会儿,像是确定了什么,有些失望的样子,站了起来,环顾了四周,都没发现李沉隐的身影。 李斯宸看着他那副迷茫的样子,开口说道:“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林逐锦哦了一声,也不是是听进去没有。 然后就赤着脚,越过他们,走向了李沉隐的书房。 李斯宸愣了一瞬,也紧跟着过去。 结果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叫他也不应声,最后他都快急了,发现林逐锦躺到了李沉隐书房休息室的小床上,蜷缩了起来,用白的被子把自己全部遮盖住了,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到外面。 李斯宸掀开他的被子:“你干嘛藏在这里,你要把自己闷死吗?”说完又觉得自己在林逐锦面前提这个“死”字太不应该,万一再刺激到他哪根敏感的神经怎么办,他知道的,抑郁病人本身就不想活。 林逐锦突然神色慌张,又把李斯宸掀开的被角扯了回来,盖住自己:“嘘,别吵,万一让阿隐发现就不好了。他在生我的气,不想见我,他总是这样罚我的,我这次好不容易提前先躲在这里,等他到时候回来。” 李斯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心里一咯噔,神色微动,他也把脑袋凑了过去轻生问道:“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林逐锦脸上浮现出了一些让人熟悉的不耐烦:“你神经病啊,你不是李斯宸吗?小古板。” 李斯宸:“.....”虽然被骂了一声神经病,心里竟然还涌起了一阵奇异的安稳感,觉得自己果然是没猜错,他就是抑郁症,大家怎么能说他神经病,是疯了呢? 他想,看在他接送自己陪自己吃饭的日子上,他帮帮他也没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掀开林逐锦的被子,语速也快了些:“童辛豪说了,你这种状况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我拿我的零花钱,给你找了一位,你跟我一起出去,让他帮你看看,我爸现在年纪大了,不知道怎么信他们这些鬼话.....” 林逐锦有几分厌烦的样子,又把被子扯回来:“你干嘛呀,烦不烦...” “你.....”李斯宸气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逐锦动作突然一顿,望着门口的方向。 李沉隐站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了,两人的对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第45章 半年后的一天晚上,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窗外传来一声闷雷。 林逐锦半年来情况持续好转,李沉隐慢慢地也能出去忙一些工作,李沉隐不在家的时候,林逐锦就跟李斯宸一起玩。 这天晚上,李沉隐还没回来,林逐锦在自己卧室里睡觉,本来很平稳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他的额头上开始溢出来大量汗,然后在这声闷雷声之后,猛然间睁开了双眼,身子猛的坐了起来。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又无比真实又漫长的梦。 窗外是下的哗啦一片的暴雨,后花园的那池荷花都被淋得变了形。 暴雨如注,伴随着几声贯耳雷鸣,这声响可不算小,可林逐锦抱着脑袋,脑袋里混乱一片,却还觉得房间里静的可怕。 李沉隐还没回来,他怎么办呢? 林逐锦心思几动,最终起身拖着一个枕头,出了卧室的门。 站到了李斯宸卧室的门前,敲了敲门,拧开门,敞开了一条缝,问道:“小宸,你害怕打雷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睡。” 回答他的是砸过来的一个枕头和一声有几分恼怒的:“滚!” 林逐锦利落的关上门,扶着脑壳,叹了口气,又拖着自己的枕头回去。 走到走廊的中间的时候,客厅的门被打开了,是风尘仆仆带着疲色的李沉隐,脸上还有一些水迹,被灯光一照,散发出一些亮晶晶的闪光。 他想他原本以为李沉隐出差,今夜赶不回来了。 林逐锦刚才在脑海里翻滚的一些杂乱的片段,骤然间停止了翻涌。 林逐锦眼睫微颤,脸上有些愣,他走到了楼梯口说道:“刚回来?” 李沉隐看了他一眼他的神色,习惯性抬手抱住了他,像是安抚一样,回道:“刚回来。” 林逐锦在他怀里许久,而后嘴角勾起来一个淡笑:“啊,那巧了,我也是。” 林逐锦明显的感觉到,李沉隐抱着自己的手臂一僵,就要把自己推开,林逐锦却用力回拥回去,嘴里撒娇一样叫了一声:“阿隐。” 于是,李沉隐就不再动了,任由林逐锦抱着。 那是一个散发着冰冷潮气的拥抱,可却让林逐锦觉得无比的温暖与安心,因为那是李沉隐不放心自己一个人睡,连夜冒雨从国外转机回来见到自己的第一个动作,像是他的行为本能。 林逐锦又约见了闻町,两个人耗时三个月,把一只舞跳的,用林逐锦的话来说,他熟练到倒着都能再跳一遍。 他的腿不行,有几个动作他做不了,温町给他删减了,林逐锦又不愿意,最后他说看到时候的临场发挥吧。 跳得了就跳,跳不了我也不会逞强。 温町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想着,才怪。 林逐锦这个人浑身上下仿佛都写满了不安分与逞强。 林逐锦从舞蹈室出来,看见汪敛清在门口正等着自己,看见自己,还挥挥手,送了个飞吻。 林逐锦走过去,跟他并排靠在了他的车上,然后又嫌弃的把他往一边推了推:“你身上的烟味,别沾我身上了。” 不说还好,一说汪敛清更来劲了,他挑挑眉,一把搂住了林逐锦的肩头,凑近了问道:“两个亿凑齐了吗?要是没有,你叫我一声好爸爸,我给你凑个整?” 林逐锦听到这话,停止住了挣动的动作,他突然转头,眉头皱起,看着汪敛清:“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林逐锦的舞剧在九月末举行,官方发出消息,在那一年买过林逐锦舞剧的票的观众,此次免费,算作补偿,表达对当年那些等待着自己出场却失望而归的歉意。 他的这场舞,前期宣传投入了大量的经费,加上宁谙跟温町的转发宣传,又是温町的编舞,当天的观众数目还是十分壮观。 林逐锦时隔数年,重新登上舞台。 温町为他重新编排的舞剧名为《野鹿》。在聚光灯照在头上那一刻起,他就仿佛被变成了一只刚入林间,懵懂无知的小鹿,那种轻俏与不谙世事的懵懂无措,从那轻盈看起来又透着几分将倒未倒的步伐中展现而出。 灯光渐渐变得幽暗,他身着的浅棕色纱衣,颜色也变深了些,他在成长,他带着欣喜奔去,而后脚步变得慌张,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惊慌失措,似是身后有人在追赶,是到了被猎人发现那一段。 温町在那看着他的动作也是捏了一把汗,说着不逞强,到舞台上还不是照样非要跳。眼看着林逐锦脚尖绷起向上一个弹跳,旋转一圈后落地就要摔倒,他从舞台侧面跨步跃上,接住了他。 台下观众哗然,都以为这是安排好的,有原本就是冲着温町来的粉丝尖叫出声。 接下里就是一段张力十足的双人共舞,默契十足的模样,鼓点与节奏也越来越快。 这段完全没跳出野鹿被猎人追逐的慌张之感,竟是与猎人共舞,针锋相对地振奋。 当这只舞结束,剧院内安静的似乎只有林逐锦与温町二人的喘息声,然后隔了数秒,才骤然响起激烈的掌声。 林逐锦大汗淋漓,温町拿回来话筒,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像是真的安排好的惊喜嘉宾一样。 当话筒递给林逐锦的时候,林逐锦先是对着镜头笑了一下,然后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还有对以前等待过自己的观众到了个歉。 今天这场舞,是圆了自己一个多年未竟的梦,也同样是给了曾经对自己抱有期待的粉丝的交代。 等这些说完,林逐锦突然目光落到了第一排,正对着舞台方向的那个位置上,那里坐着李沉隐,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自己望过去,李沉隐还是目光沉静望着自己,没有移开,没有躲闪,就像是他一直如此,坐在那个位置上,观望了自己许多年。 林逐锦望着他,就开始从舞台上朝他走了过去。 终于,李沉隐脸上的神色变了。 先是剧院的上空飘落下来第一片粉色。 坐在中间的一位女观众,突然弯下腰,像是有些不确定般,望了望头顶,又疑惑地向身旁的男伴问道:“谁掉了一百块钱啊?” 在林逐锦走到李沉隐面前那一刻,整个剧院的上空,开始下起了一场粉红色的钞票雨,那些粉色,铺天盖地地散落而下,剧院内灯光大盛,全场开始尖叫起来,气氛一下被推向了最高潮。 林逐锦走到李沉隐面前,笑着伸出手:“两个亿还给你,我们以后....” 林逐锦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沉隐吻住了,那像是一个持久恒长的像有一个世纪的吻,无数的粉色钞票在空中盘旋着飞舞,有很多人的尖叫声鼓掌声,可是李沉隐统统都听不见了。 林逐锦终于如愿以偿,在漫天飞舞的绯色与灯光闪烁中,给了他爱人一场他蓄谋已久的浪漫与盛大。 第46章 番外一 转眼秋风萧瑟,临近深秋。 林逐锦在那场舞跳完了以后,就已经很少在接一些综艺或者什么电视剧里的小角色,左右他两个亿攒够以后,心里多年的疙瘩也算解开,总觉得在李沉隐面前腰板儿也挺直了些,他目前又没那么缺钱,所以工作上他又开始固态复萌,挑剔的不行,常茨给他的发过来的几个活动,都让他给推了。 几次三番,常茨也恼火得不行,觉得这工作实在没法干了,闹着要罢工。 林逐锦在家里正跟李思宸打着游戏,就被他大哥一个电话打过来,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又让他去办公室谈话。 大老板都亲自来发话,林逐锦再怎么说也有合约在身,是林氏的艺人,不敢跟林逐砜插科打诨,拖拖延延。 林逐锦丢掉了打了一半的游戏,叹了一口气,装作没看见李思宸翻白眼的样子,带好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出了家门。 车开到公司楼底下,林逐锦揣着兜坐上电梯,直接去了林氏最高层。 林逐锦进门就看见他大哥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着电话,听见门响,林逐砜偏头蹙眉望了他一眼,就又转过头去。 这跟多不乐意见他似的,明明是他打电话,又骂又吼的,最后让自己赶紧过来。 林逐锦坐在一旁沙发上,往后一仰,坐姿懒散,觉得他大哥真是太能端了,矫情,还脾气不好,别的不说,就说他那下巴颏天天那么扬着,看谁都是一副睥睨的姿态,也不知道脖子酸不酸,真不知道李酖怎么受的了的他...... 林逐锦一边嫌弃的喝着他哥办公室里的苦茶一边走神儿。 等到林逐砜这个电话打完,林逐砜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十分不悦的语气:“怎么着,林氏现在是盛不下你了?工作挑三拣四,真以为涨了几个粉,就觉得自己红了,翻了身了,开始在这犯以前的臭毛病了?” 林逐锦嘴里:“啧”了一声,反驳道:“我那天的舞跳完结束,走到李沉隐那,脚都快站不住了,这阵子本来就是在家修养,那常茨给我排的都是些什么活动啊,什么探林真人秀,又什么高空跳伞的,我真去参加了,本来伤都没好利索,再去伤着哪,我家老李岂不是要心疼坏了。” 林逐锦脸上写满了“不知悔改”四个大字。 林逐砜被他最后一句膈应不行的表情:“真不知道李沉隐怎么会受的了的你。” 林逐锦:“......” “到底叫我来什么事?你不会变态到觉得在电话里骂我不爽,非要叫到你跟前来骂吧。”林逐锦打量着林逐砜,脸上露出狐疑。 林逐砜看见他这混蛋弟弟是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差点儿气的又要给他扯着领子扔出去。 林逐砜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被林逐锦激起来的情绪,走到办公桌里侧的柜子,打开之后拿出来一个文件。 他走到林逐锦面前,给他递了过去。 林逐锦接了过来:“这是什么啊?”他粗略的一览,发现竟然是几处不动产转让的合同,还有几个林逐砜名下的酒店包括一些房产投资。 “这是干嘛?”林逐锦看林逐砜的表情越发的迷幻,他停顿了数秒,突然脸上表情渐渐变了,他语塞至极:“你....你不会...,你怎么了?突然要把这些转让给我?” 林逐砜还不知道他心里转过的那些弯弯绕绕,看着林逐锦古怪的脸色,只当是他是被自己的举动惊住了,心下觉得愧疚,又不想表现出来。 他下巴微微扬起:“瞧你那副穷酸样,给你的这些也没多少东西,可别让我再从常茨那听说你又因为什么片酬给你的不满意,你不去,这一个公司都知道你是我弟弟,搞得好像我这个老板苛待你一样。” 林逐锦愣了愣神,心想他那时候忙着攒两亿,那又不是个小数目,他那时候倒是不挑不拣,最后不还是汪敛清给他凑的整吗,虽然那也是自己的钱。 林逐锦望着他大哥,不太理解的样子:“干嘛突然要转让给我这些?”他紧接着说道:“我现在又不缺钱,就算哪天真的用钱,那不是还有李沉隐的吗?” 林逐砜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我不信任他,他能把你赶出来不管不问一次,为什么不会有第二次?” “他说了他不会。” 他听着林逐锦语气坚定,于是又说道:“给你些东西傍身总是好的,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存着,又没什么妨碍。” 林逐锦听完,很快的拒绝了:“我不要。” 林逐砜不太耐烦的模样:“你瞎倔什么呢?” 林逐锦刚要反驳,电话就响了,是李沉隐的来电。 林逐锦按下接听键,听见李沉隐的声音从那边手机里传来,问他在哪,说要接他出去吃饭。 林逐锦回道:“在公司。” “你现在过来?” “啊?这么快,本来就在附近?” “好的,我三分钟后下去。” 林逐锦挂掉电话之后,就起了身:“我的车就先放公司了,明天再过来取,他快到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林逐锦把手里的转让合同放到了桌面上,看着林逐砜满露不悦的一言不发的模样,于是扯了个笑脸:“谢谢哥,帮我跟大嫂问声好,有时间带大嫂来家里吃饭。” 林逐锦起身走到了门口,林逐砜的声音才从后面传来:“他不过是喜欢你一张脸,现在看起来是爱你,二十年以后,三十年以后呢?等到你年老色衰,李家那样门户,你一旦失去李沉隐的喜爱,他们立马就会把你扫地出门,说不定比那还要惨,你倒时候可别再回来哭着叫哥哥,我可不再给你擦屁股了!” 林逐锦动作顿了一瞬,他这个时候才明白,李沉隐把他赶出来这件事,他能原谅,林逐砜却还没有。 他活到这个岁数,看着他哥,心里第一次后悔,小时候在林逐砜写作业的时候故意在他身边笑得那么大声,故意在安明馨面前说想要哥哥手里的玩具,把林逐砜辛苦写完的作业当作涂鸦板...... 林逐锦想着,他到底小时候为什么这么乐忠于欺负林逐砜呢?虽然那时候他跟汪敛清欺负过不少他们同龄但是很讨厌的,但是林逐砜总是偏得“独宠”一些。 啊,他努力回想着,他回忆起他第一次想去跟林逐砜玩的时候,林逐砜把他推倒在地摔了一个屁股蹲,说自己抢走了他妈妈,是坏小孩。 林逐锦摔得很疼,他被养的很娇气,但是他那次没哭。 从那以后,他就专注于故意把林逐砜欺负哭,有安明馨的加持,他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把林逐砜招惹的眼眶子通红,又强忍住不在自己面前落泪。 他的思维飘散起来,他跟林逐砜矛盾的原点,原来,原来最初是因为他想跟他哥哥玩。 林逐锦到了楼下,出门就看见了李沉隐的车。 他打开车门坐进车里,车子平稳的行驶起来,晚上七点半左右的时间,街上的人流量还是很多。 已经亮起来的路灯,发出来暖橘色的光,林逐锦盯着窗外,那些奔流不息的车辆亮起的,那些高楼上的巨幅广告牌,在播放着刚出道新星代言的广告,又是一张青春洋溢,光彩稚嫩又十分俊俏的脸。林逐锦眼帘垂了下来,那些光与影,像是在他脸上轻轻掠过,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李沉隐本就是很沉闷的性子,饶是如此,看林逐锦上了车就一句话不说,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林逐锦听到李沉隐的声音,回过神来,他歪着脑袋,语气似是开玩笑似的说:“我哥要给我塞钱,他说你只是爱我这一张脸而已,等到我年老色衰,你一定会把我扫地出门。” 李沉隐听到这话,先是眉头皱了起来,而后过了一会儿,才像是组织好了语言,语气很认真的否认道:“不是,我不是只爱你的脸。” 他说完以后,看着林逐锦的神色,也不知他是否听了进去。 再过了有一会儿,李沉隐又像是抓住了一个奇怪的重点,他转过头来说:“而且,你以后就算是老了,你也是漂亮老头。” 林逐锦一愣,下一秒突然笑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咳咳..”他捂住肚子,笑到呛住自己。 这是少言寡语,一向没说过动听情话的李沉隐说出来的话。 李沉隐被他笑得有些羞恼一般:“别笑了!” 林逐锦强迫住自己憋住,不要笑,等李沉隐都被他惹得朝向窗外看着,不再看他,他才收住。 他说:“李沉隐,你情话讲的好烂....” 李沉隐不说话。 林逐锦又说:“但是没关系,我很喜欢听。” 李沉隐还是没讲话。 林逐锦接着道:“因为我爱你。” 他说完,就伸手去拽李沉隐的胳膊,身体也靠过去,脸上带着笑意:“这句也不理?” 李沉隐胸口很明显的起伏了一下,这是他们结婚的第六年,在这一年,他听到林逐锦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称他为他家先生,然后在这一年的年末,一个十分平凡的晚上,车在稳速的行驶,他还能清晰地听见外面传来的汽车鸣笛声,他在这个时候,说了我爱你。 他总能很擅长将李沉隐某个很平凡普通不过的时刻,变得特别。 李沉隐转过来,不躲不避望着林逐锦,他说:“我知道了,我也是,很久了。” 这是在回应林逐锦的那句,我爱你。 林逐锦脸上笑意彻底荡开,他盯住他的嘴唇,凑了过去:“这个时候应该接吻。” 李沉隐就任由他亲过来,没有推开他,结果林逐锦手脚就开始不老实起来,伸手探进他衣服里,往下伸去,就要解开他的腰带,身子要整个趴在他身上一样。 李沉隐偏过头来,躲避他的亲吻,伸手撑住他的身子,喘息着:“别闹,还要下去吃饭。” 林逐锦不罢休的样子,又凑上去顺着他的脖颈儿又舔又吸允,诱哄一般:“一会再吃嘛,你这样怎么下去吃饭呀。”他蹭了蹭李沉隐腿间,搂住了他的脖子,活像个诱人堕落,会勾魂摄魄的漂亮精怪。 前面还有司机在开车,车还在行驶中,李可沉隐对这样的林逐锦,毫无招架之力,那根理智的弦,被燎燃的欲望以摧枯拉朽之力,碾得稀碎。 李沉隐最后只得气喘吁吁地把林逐锦趴在自己身上作乱的脑袋推开了一些,声音艰难地命令道:“老刘,先...找个地方停车,你先..下去。” 坐在前面开车的老刘满头大汗,他其实十分钟之前就已经想弃车而逃了。 第47章 番外二 “家长会?”林逐锦惊叫道。 李沉隐点点头:“是的。” 林逐锦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从李沉隐怀里坐了起来:“你让我去给李斯宸开家长会?你有没有搞错啊。”这件事简直太不靠谱了。 “虽然我不是很红,但是也不能保证他们学校的学生家长没一个能认出我来的,万一是哪个讨厌我的黑粉,他要是骂我,我还不能回嘴?万一我再动了手,被拍下来怎么办....” 李沉隐:“......” “再说...再说我也不合适啊,李斯宸也不会愿意的。”林逐锦皱着眉:“你为什么不能去?” 李沉隐气定神闲的模样:“我跟他说过了,小宸同意了。”他伸手去拽林逐锦要他继续躺下:“我很忙,所以交给你。” “骗人!”林逐锦心里快速闪过什么,看着李沉隐那张完全看不出来表情的脸,狐疑道:“他到底是你亲生的吗?”林逐锦这句问完,又觉得有些蠢,因为李斯宸完全就是小时候的李沉隐的翻版一样,太像了,哪能不是亲生的呢。 但是“好好先生”李沉隐,怎么会对自己儿子这么冷漠。 “为什么?”林逐锦抬眼继续问他。 李沉隐憋了半天回了句:“没什么。” 林逐锦气闷,又不敢像以前一样对着李沉隐吼,发脾气,他最后撇着嘴道:“你不说,我睡不着。” 过了好久,林逐锦才听到李沉隐在自己的头顶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说:“阿锦,每个人的成长环境和他要走的路都是不一样的,你可能不太理解,被溺爱娇惯着长大的孩子跟被严格管教着的孩子,你一样就能看出来不同。他现在已经比我当年幸福许多,我当年父母也是商业联姻,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对我也从来都是的很冰冷的管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温情。我笑不可大笑,哭不可出声,行为举止都被他们一笔一画规定好。可是小宸,你看他现在喜怒哀乐,并无遮掩,他有许多玩具,还有很好的玩伴。当年吴诗菲要带走他,李家不放人,最后我从中几番周旋,让他去跟他母亲一起生活到成年,可是吴诗菲没能等到他成年就病逝了。我父亲从去年就要把他接回老宅去教养,我极力阻止了,我尽可能给他一个跟我不一样的童年,可是他是我的儿子,是李家的嫡子,他早晚还是要回归到这条路上去。我总不能给他之后再剥夺,况且......” 李沉隐顿了顿,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了:“况且我比你大这么多岁,百年之后,我比你先走,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呢?我再冷漠疏远小宸,我都是他父亲,他还是我李沉隐的儿子,可是你不一样,我总希望你与他能够多亲近一些,到时候你还有他,我走的时候,也能安心些,这算是我私心。” 空气开始陷入一阵很持久的沉默。 林逐锦从李沉隐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一路爬到了床边。 李沉隐对着突然空荡下来的怀抱,有些无措,叫了一声:“阿锦。” 林逐锦心里闷的像是棉花里藏了雷,外面还是纯白软棉的一片,内里都快被烧灼成灰了。 他憋了憋了半天,又觉得心里气恼:“谁要你管这些,天天闷声不吭一声,心里主意拿得比谁都大!” “我不想伤害你,你今天不要跟我讲话!” 李沉隐手朝向他伸出去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过了好久,林逐锦才翻过身来,又爬了回去,钻进了李沉隐怀里:“虽然不讲话,但是还是要抱着我。” 李斯宸的家长会,林逐锦最终还是去了。 李沉隐到底也是怕他在学校惹事,提前跟老师打好了招呼,林逐锦只最后单独去办公室跟老师聊聊李斯宸的学习情况。 等到林逐锦晚上拿着李斯宸的成绩单回来,李斯宸在楼上探个脑袋往下望:“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林逐锦拿着他的成绩单晃了晃:“你又没什么问题可讲的,学习积极主动的要命,老师光夸你,难不成还要夸上个个把小时?” 李斯宸轻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林逐锦手里的成绩单:“是这次的题太简单了。” 林逐锦看他站在那里,也不动,也没要自己手里成绩单的意思,就往那一杵,眼神不时从林逐锦身上飘过,他在等什么呢? 林逐锦打量了小孩两眼,才后知后觉心里带着试探似的开口道:“考得不错,下次继续努力....咳咳..” 李斯宸这才满意似的,开口道:“还用你说!我哪一次考的都很好!” 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逐砜跟李酖结婚了,领证之后,林逐砜回来之后大肆操办。 不管是商业合作伙伴,还是亲朋好友,都一并邀请了。 林逐锦跟李沉隐带着李斯宸也去了,觥筹交错,举杯同庆之时,有很多目光自以为很隐秘的人在打量着他。 林逐锦视若无睹,正自得其乐端着酒喝,李沉隐身边聚过去了一些他生意场上的人,两人眼神一个交汇,林逐锦冲他挑眉,眨了一下眼,然后又背过身去,给自己又满上了一杯。 他都多久没喝过酒了,可算逮住次机会解解馋。 几杯酒下肚,他觉得有些闷,他解开了一颗上衣衬衫的扣子,走到侧门旁边,刚要透透气,就看见汪敛清在里面不远处冲他招了招手。 “干嘛?神神秘秘的。”林逐锦走了过去,低声问道。 汪敛清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往那宴会厅侧门连着的后花园一指:“那不是你们家的小崽子吗?跟人打架呢!” 林逐锦一听,什么!李斯宸!打架!?跟谁打架!? 汪敛清都没机会说第二句,林逐锦就迈开步子,走过去,走得越近,就听见那些半大小孩儿,出口毫无忌惮:“就说你呢!你爸不要你!你连妈妈也没有!” 一个跟李斯宸差不多的小男孩被李斯宸按在地下打,嘴里还不住叫嚷着。 其他几个小孩在旁边起着哄。 李斯宸的突然被从后面拽了起来,他正打得正凶,还没发泄完,被猛的一拽,脚步没站稳,后背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谁啊!”他扭头恼怒出声。 他眼框子气的泛红,又被林逐锦看见这一幕,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愤懑夹杂着羞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他伸手就要推开林逐锦。 林逐锦却没松手,之后又把他往身边带了带,搂住了他的肩膀。 “谁说他没妈!我就是他妈妈!”林逐锦勾着嘴角说道。 “骗人!骗人!你是男的,男的不能生小孩!”一群半大孩子叫嚷开来。 林逐锦站直了身子:“怎么不能了,我刨腹产,肚子上到现在都有疤呢?不信你们来看看?”林逐锦说着就要撩起来自己衣服下摆,要展露自己腹部的刀疤,证明自己所说的是真的。 结果他刚往前走了两步,那群小孩就全部被吓得掉头四处跑散了:“妖怪啊!妖怪!” 林逐锦领着李斯宸回到宴会厅一个角落,给他拿了一块小蛋糕,李斯宸冷着脸,推开了。 “为什么不吃?还是你想吃其他什么?”林逐锦蹲下来身子问道。 “不想吃。”李斯宸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林逐锦,语气压不住有些冲:“我不用你对我假好心,你对我好,也不过是为了我爸爸。”李斯宸两颊都有些红,有些话都不过脑子,就伴随着激动的情绪脱口而出了。 林逐锦看着李斯宸泛红的眼圈,他想不知道自己现在站起来转身就走,他会不会直接落泪来。 “我以后不会有小孩,以后我跟你父亲会一直生活在一起,单纯对你好也罢,为了你父亲也好,怎么对你好,你都不愿意?”林逐锦站起来,盯着李斯宸头顶的发旋,看着他打架破了皮的手背,他继续说:“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小孩,我会对我的小孩很好,我还能教你打架....” “你在说些什么?阿锦”李沉隐刚脱开身,看见林逐锦跟李斯宸在这个角落,走到这就听见林逐锦要教李斯宸打架。 他眉心紧蹙,不太赞同的看了林逐锦一眼。 林逐锦连忙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宴会结束的很晚,他们回去的路上,李斯宸就睡着了。 李沉隐把他抱下车,回到家里。 林逐锦在房间里洗完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李沉隐进卧室洗完澡,伸手去拽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这么晚了,睡觉。” 林逐锦顺着他的劲仰躺在他怀里。 他拨了两下李沉隐睡衣上的袖口,他说:“等你休年假,我们出去度个假吧。” 李沉隐说:“好,你想去哪。” 林逐锦脑袋往李沉隐怀里埋了埋,没回答李沉隐的问题,只是嘟哝了一句:“带着你儿子吧,也不能把他自己丢在家吧。”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李沉隐最后“嗯”了一声,也不知他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