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乱世:妖女当自强》作者:要饭的皮皮虾 文案: “你不知道,我有多自私。我想让你怀上我的骨肉,想让你因为孩子而离不开我,想让你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 即使这一切,会让你付出那么多代价,牺牲你需要的健康,失去你想要的自由。 我知道那样是错误的,可我还是如此无可救药的、十分自私的,想要完完全全的占有你。”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有很多阴谋和秘密的故事。 (多线叙事慢热文) 正文 第一章 被捡尸啦 血的味道,真重,冲的脑袋疼,怎么这么吵……自己这是快死了么,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刺激着昏迷的叶黎,神智也渐渐苏醒过来。 然而,潜意识告诉她,醒来面对的是不知是何尽头的折磨,还不如就这么昏睡沉沦在黑暗里,用麻木来保护自己。 但这么逃下去有意思么? 根本没有意思,被鞭尸一样戏耍还不如死亡来的痛快。 叶黎挣扎着睁开眼,还没晃过神,就被一抹鲜红糊住了眼,随即感觉到脸上沾了温热粘稠腥锈味扑鼻的液体,一颗人头从眼前滚落,断颈出还在喷血的尸体倒地在自己身边。 然后叶黎就看见了一个骑在马上的古代将军模样的男人,拿着滴血的长枪直指自己的咽喉,像是下一刻就要把自己脑袋削下来。 这是什么鬼?啥情况啊?自己还没醒在做梦呢?自己不是身份暴露了,然后被那个人下圈套抓住了,关在废弃仓库里严刑拷打日夜折磨么,怎么就出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叶黎扫了一眼四周,被马蹄踩踏而杂乱不堪的青草和被火星烧焦的的泥土,显示着自己正处于一个乱战的草原上。 叶黎攥紧了拳头,将指甲陷进了手心,确实有点儿疼,应该不是做梦,自己所处的奇怪场景难道是现实么? 自己这是被打昏头了出现精神病方面奇怪的幻觉么?叶黎也不知自己是抱着怎么样发神经的心态,一手抓住了抵在脖颈处的长枪尖端,想看看自己这梦做的有几分真。 嘶……真疼。 锐利的钢刃轻而易举划开了手上娇嫩的皮肤,叶黎收回手,手掌一时间便浮现出血线涌出血来,痛感太过真实让她一时间清醒了些,这不该是幻觉或是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发生的场景。 一旦回过神清醒起来,就要重新审视现在的局面,虽然叶黎的心里浮现出一个荒诞的假设念头……要是老天爷给自己泼了一盆狗血赶上了穿越的潮流,那就呵呵了。 李元逸居高临下冷眼看着马下衣不蔽体的少女,不懂这女人怎么这般不同,搁在一般情况要么担惊受怕得说不出话,要么尖叫,要么大哭,要么感恩戴德,怎么她就个没事人似的,眼里除了一点子惊讶和困惑就没有恐惧和惊吓,还怪异的抓着长枪蠢蠢的弄伤了手。而且……任由自己这么个男人看着身体也不知羞,不遮不挡的,一点子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 真是看不下去。 李元逸将长枪扎进土里,下马走向面前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叶黎,眉间的褶皱又深了一分。 叶黎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就算穿越了也不知道是个啥情景。但整个人绷着的精神已经放松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情景都比自己被囚在仓库里受折磨要好很多了。 叶黎感受到眼前这个男子似乎没有杀了自己的意思,就放心了些,出于本能,下意识的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 身穿银甲肩披红袍,头套上有两根鲜红翎羽,二十出头的样子,肤色适中,剑眉星目,英气勃发,有种血战沙场的将士气场,周身有种无形间拒人千里之外的锐气和收敛自如的杀气。 呃……面色不善?叶黎不懂这男子怎么就眉间皱起一副不悦的样子。 这女人胆子真大。李元逸被叶黎直勾勾不懂遮掩不懂避讳的目光弄得心烦,扯下战甲外的血红长战袍,丢到叶黎面前,冷冷吐出两个字:“穿上。” 嗯?叶黎这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上外穿的衣裙都是被人撕烂的,腰带早就被扯掉,里面的亵衣和亵裤被人看的一清二楚,肩膀和大腿暴露在外,搁在现代也就是个穿露背吊带衣和短裤的程度,压根没露点,但搁在如今这个情景嘛,还是入乡随俗要点脸比较好……叶黎很淡定的拾起眼前男子丢给自己的红袍,将自己裹起来。 李元逸看着这么淡定的叶黎,心里莫名有点子火气窜上来,罢罢罢,人家都不在乎自己衣不蔽体,再加上世上不洁身自好的女子多的是,自己何须帮人家介意。 叶黎没心思管眼前这男子想什么,准备站起身来的,却发现自己双腿无力根本站不起来,而且一动就身上到处疼,叶黎不由担心自己是不是有哪儿骨折了,那可是个麻烦事。 李元逸原本打算让这个女人自生自灭的,反正杀了贼匪救了她一命也算对得起自己良心了,再加上自己的黑风可不是什么人都载,自己何须把她弄回军营,弄回去也是个麻烦事儿。 但李元逸看着这女子苦苦支撑着自己试图站起来和她眼眉里的忧郁,鬼使神差的又改了主意,觉着自己还是安顿好着女人比较好,人家弱女子一个,自己总不能真就把她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既然都救了就该好人做到底。 “你是何人,家住何处,为何在此?”李元逸觉得还是问清楚这女子底细比较好。 “我……”叶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天知道这里是哪眼前是个什么情况,但又不能说的太不合时宜,思考一番回答到:“我叫叶黎,家在帝都,被人绑了来此的。” “你是安城人?”李元逸眉间一挑,帝都安城离这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叶黎这话倒也真真假假,但他其实并不怎么介意,亦或者说是不怎么关心。 这儿首都原来叫安城,幸亏自己没说是京城的……话说这是个啥朝代啊,这地儿怎么没在历史书上见过,要是是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那自己可是真的一无所知了。叶黎知道言多必失就不再回答,反问:“你又是何人?” 李元逸瞥了叶黎一眼,懒得回答,将她抱于马背上再固定住,上马拔起长枪准备离开了。 嘶……被横放在马上的叶黎感觉到腰肢处一阵剧烈痛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也没出声。 虽然自己现在这姿势,就跟小毛驴背上扛着的粮袋似的,被横挂着很不人道,但叶黎也没指望能像偶像剧里的男主搂着女主一脸甜蜜双人乘骑,腻腻歪歪还不如就受点罪呢。 李元逸不是没听见叶黎的忍痛声,犹豫了下还是这么策马而走了,意外的是自己的黑风貌似还不抗拒这个女子。 然后,鬼使神差的,李元逸减缓了速度让马儿跑的平稳些,这样至少能让叶黎不那么难受,毕竟这个横挂于马的姿势可是让人不舒服的,过于颠簸得可能让人呕出来。 李元逸觉着自己也是仁至义尽了。 正文 第二章 儒雅军医 当李元逸回到军营大帐,将裹着他战袍的叶黎从马上抱下来的时候,大胜而归的兵士们内心都起了八卦的心思,啧啧啧,少帅今儿还带回一女人呐,多新鲜的事儿。 叶黎则是羞得不行,她从来没被人这么大庭广众的公主抱过,干脆闭上眼睛装死,虽然还是好奇心作祟偷偷眯眼看了看。 “临时难民营都建好了?”李元逸装作看不懂手下门的挤眉弄眼,像是自己抱着一袋大米似的淡定:“让大夫和其他的受难女子为其救治吧。” “呃,禀告少帅。”副将顾林真心不是有意要这时候拆台的,但还是说了出来:“属下带人赶到时幸存者已然不多,人少就没建新帐,都分散的住到兄弟们的帐子里了,而且,女子们都命殒当场并没能救回来,所以军中暂无女子能照顾姑娘。” “……”李元逸整个人都不好了,沉默片刻淡淡到:“让东方先生来我帐子里一趟,你们再多烧几大桶洗澡的热水送到我那儿。” 丢下这句命令,李元逸就抱着装死的叶黎回了自己的军帐。 李元逸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算让一身血污的叶黎上自己床榻,就将她放到一边的躺椅上:“不必拘谨,这儿没人。” 叶黎其实整个人还是很尴尬的,睁开眼干笑两声。 “你也瞧见了,军中不方便女子居。”李元逸则在帐子的另一边摘下头盔解开沉重的战甲,目光丝毫没有留在叶黎身上:“等会儿会有个大夫来给你瞧瞧,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在这休息一晚,明儿我送你去最近的镇子。” “哦,好的。”叶黎根本不知道咋回答,面对眼前这只正儿八经的军爷,她又不能死皮赖脸的不走,但是才来这地儿人生地不熟的就让自己孤零零开始闯荡,这也太不符合里情节了吧。 人家女主穿越过去,要么是朝廷大臣的千金小姐,宅斗宫斗嫁个帅王爷成了王妃或是嫁给专一的太子成了皇后,要么是天赋异禀修炼法术斩妖除魔,御姐霸气俘获天之骄子的心,不管怎么说,出于人道主义总是知道自己穿越过来的人设的,还有些神奇啊特异功能啊什么的一系列开外挂。 可是自己遇到的这是个什么情况? 没有开外挂做为补偿就算了,第一眼就见到的是杀人还差点被人杀,完完全全不知道现在是何朝代,不知道发生事情来龙去脉,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也没有个认识自己的人,这是在坑爹么!看在自己初来乍到新手的份儿上也应该给个背景摘要什么的啊,这让自己怎么活哦,命格星君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子对我! 就在叶黎东想西想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从军帐外走进了军帐里:“小李子,听说你捡了个美人儿……” 东方昱华抱着打趣的心态原本打算捉弄一下李元逸的,没想到众将士口中那个本该‘昏迷重伤’的女子是清醒的,自己一入帐子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他冲叶黎露了个笑,一副偏偏君子的模样,好像刚才打趣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眼前这男子身穿云烟色的窄袖袍子,手上提着一个简谱木质盒子,腰系玄色流水祥云纹宽腰带,一头墨色长发用一月白色的发带简单扎起垂在身后,看上去很是年轻却也沉稳,肤色偏白,面如冠玉唇若涂朱,有种浑然天成的儒雅气质。 这样温良如玉的人和军队还真有种不协调的感觉。叶黎下意识盯着东方昱华打量,没有注意到自己目光也太直白了。 “昱华,你去给她看看。”李元逸眼神示意了一下。 “在下东方昱华,姑娘可否伸手让我诊个脉?”东方昱华坐到叶黎身边,打开木盒药箱取出一个小垫枕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还取出了一条极为轻薄近乎透明的帕子来。 叶黎很配合的从裹着的战袍里伸出一只手来放在垫枕之上,东方昱华就将帕子搁在叶黎的腕部上,隔着帕子把脉,良久不做声。 呃,居然把脉也是这么讲究的么,叶黎本以为这是男女之防所需要,哪知这是因为东方昱华有点子小洁癖而已。 李元逸在一旁看着,眉间微蹙,东方昱华平日里可不会诊脉诊这么久,可是哪里不对劲么? “姑娘能否让解下战袍让在下检查一下身体?”东方昱华面带浅致的微笑:“在下身为医者,还请姑娘不要介意,考虑一下在下的提议。” “昱华,你先出来一下。”没等叶黎回答,李元逸便出了军帐,并且叫走了眼前这个儒雅的军医。 东方昱华跟着李元逸走到了帐子外,挑眉问:“嗯?” “她怎么了?” “脉象复杂奇异,我得先确认她受了多少外伤才能有推论。” “你不用检查她身子了,我见到她时,身体无外伤。”李元逸仔细回想一下:“但是身上有血,我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她气血亏空,虚到了一个我还没见过的程度。”东方昱华将话简单来说:“是大量失血后的特征,但按照失血量算起来,她根本活不了,更不可能还保持清醒。” 李元逸静静听着东方昱华的诊断。 “她体内经脉千疮百孔,五脏六腑都有早衰之势,按理来说身子骨差到了极点,根本寿数难长,是个早夭的命,但是……”东方昱华眸子里多了一抹诡异:“她身上有蛊,还是护命的那种,你确定自己不是救了个邪教中人?” “我不清楚。”李元逸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复杂:“她只是个小丫头。” “罢了,我先给她开几副调理的药保守治疗,等她好些了再施针吧。”东方昱华看着李元逸:“那你现在有个什么打算?” “明儿送她去最近的镇子上。”李元逸不打算改变计划。 东方昱华听着这话,觉着果真是小李子的作风:“你就让个姑娘家自生自灭了?” “帮她安排驿馆住处,又请大夫医治,还给她盘缠,你还想怎么?”李元逸不觉得自己哪儿做的不对。 “小李子,不是我说你吧。”东方昱华鄙视的朝李元逸翻了个白眼:“还请大夫,我就不信那个镇子上有医术比我好的大夫了。” “那你是个什么意思嘛?”李元逸觉着东方昱华话里有话。 “军营确实不方便她呆着,送到镇子上也好。”东方昱华舌灿莲花:“你就安安心心管好军队,该打仗打仗该休整休整,事儿结束后原路回帝都,我嘛,就留在镇子上陪那个小姑娘。如果她是邪教中人心术不正,故意接近你也没那个机会,如果她不是什么邪教中人,我刚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攒个功德,皆大欢喜。” “就说你受不了军营,还非跟着来。”李元逸就当是东方昱华起了玩心,并没怎么细想,也希望眼前这个主儿能离自己远点还自己一个清净。 以至于李元逸转身再回军帐时,忽略了东方昱华眼底含有一抹算计得逞的笑意。 正文 第三章 洁癖将军 叶黎不清楚自己身体是个什么状态,虽然浑身都脏兮兮的沾了好多的血迹,但是没受什么外伤,就是身体到处有种肌肉的酸痛,她检查了下腿部的骨骼,并没有什么扭曲变形的地方,虽然双腿站不起来但应该是没断。 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现实的叶黎决定要对自己负责,首先便是保证这身躯的安康,俗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她感觉的出来现在的身体似乎不是原本的身体,似乎缩水许多,最起码自己的胸可没这么平,但目前也没个镜子看,也就不纠结这档子事了,不管这躯体是不是她原来的样子,都要是健康的才好,搁这种年代指不定生个小病就小命不保了。 在她东想西想的时候,李元逸走进了帐子,一愣。 叶黎原以为那个军医要检查身体,又不介意露胳膊露腿的,就很自然很听话的将裹着的战袍脱了。 于是乎李元逸一进来就看见了一副‘香艳’场景,有些犯愣的杵在帐子门口。 “小李子,我想起来她手上有伤,我药箱里有……”东方昱华刚准备掀开门帘,进帐子取药箱里的金疮药给叶黎,并打算嘱咐两句话来着,却被制止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煎药。”李元逸堵着,没放东方昱华进帐,硬是打发他走了。 叶黎看着李元逸略冷的目光,不明所以,内心吐槽自己又做错啥事了这人咋就怎么严肃呢。 “叶姑娘,这里是军营。”李元逸顿了顿:“这般模样有伤风化。” 好吧,他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不过一个女子不应该随随便便把身体暴露出来这是常识吧,更何况还是在全都是男子的军营里。 “可是,那个东方大夫不是说要给我检查么?”叶黎一头雾水,自己配合治疗怎么就有伤风化了。 “不用查也可以。”这女子对男女之防意识也太淡泊了些,倒是很符合南蜀五毒教那边的开放民风,想到东方昱华对他说的那番提醒,李元逸眉间微蹙,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帐外的属下报告打断了。 如今这样子,李元逸思忖了下,反正自己与她的交集也不会有很多,也就不打算多说了。他让人把送来的梳洗用物和热水放在了帐外,自己将其搬进了里帐更衣的屏风旁,在澡盆里调好了水并将送来的干净衣物挂在了架子上:“你沐浴更衣吧。”准备走出军帐。 “呃,那个,李将军。”叶黎喊住了李元逸:“我……” 怎么开口啊,说我站不起来根本没法儿动,你把我抱澡盆里去一会儿还得把我抱出来?还是说你帮我洗个澡呗这种听上去就很不要脸很羞耻的话? 李元逸倒也看出了叶黎眼中的为难,可这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军营里又没个女人,没办法帮眼前这位叶姑娘洗澡,难不成自己就把她这么脏兮兮的放着么,腥臭腥臭的真是受不了! 啊啊啊!女人真麻烦。 李元逸有点子躁,再加上也是有点子洁癖,横下心来,心想反正看都看过了,失礼就失礼吧,二话不说抱着叶黎就放进了水温适中的澡盆里。 艾玛,这啥情况! 叶黎差点炸毛了,她可没料到李元逸会二话不说的就把自己抱到了澡盆里,她还没这个心理准备呢。 “那个,我……”叶黎下意识挣扎了起来,在水中捣腾了两下。 李元逸反应很快,擒住了叶黎受伤的手不让她沾水,冷冷到:“别动。” 叶黎乖乖听话坐在温水里,受伤的手放在澡盆边上,不清楚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李元逸取了一种绿色的叶子撕碎了用纱布裹着浸在一不大的水盆里揉搓,那水盆中的水很快就成了好看的绿色。 李元逸走到叶黎脑后,将叶黎的长发拢起,用几瓢水浇湿,然后将绿色的水一点点抹在叶黎的长发上,接着就开始揉搓洗发。李元逸先开始确实有点别扭,但到后来就完全投入了,就当是为自己的战马黑风洗刷。 叶黎感觉出了李元逸这是在为他洗头,估摸着还是以一种微微弯腰的姿势,莫名的老脸一红,这将军人品真是大大的好啊。 将叶黎发上的浮沫冲洗干净后,粘着血污乱糟糟一团的三千青丝才展现了原来乌黑亮丽的美。 李元逸将叶黎洗好的长发用内力烘干绾起,浸湿了一抹帕子擦干净叶黎脸上的血和灰,眸子里下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暖意。 眼前的女孩很清秀,下巴尖尖的肤白胜雪眼眉如画,看上去年纪不大,因为还有种稚气未脱的感觉,但是有些清瘦与孱弱硬是把她面部线条衬得成熟许多,想来吃点肉长胖点会更可爱些,会和小妹那时候一样可爱的…… 李元逸突然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你自己洗下身子,我等会抱你出来。”李元逸语气又冷下来,为避免叶黎尴尬,用一黑布条将自己眼睛蒙起来了,还转过身去。 叶黎不懂眼前这个人怎么时冷时热的,前一刻还未自己洗头擦脸温和了点,下一刻怎么又变回原来的冷冰冰模样了。 她费了些力气脱下亵衣亵裤随便拿块布擦了擦身体洗干净血污,顺便打量一下这纤瘦无肉的身体,内心吐槽自己的前凸后翘高挑的体型,怎么就变成了这种发育不良感觉弱不禁风的小骨架子,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用一只手洗好。 “好了。” “嗯。”李元逸转过身来,拿了张大毯子将叶黎裹起来,然后放到了自己的榻上,把干净衣服拿到床头,又转过身去:“你更衣吧。” 叶黎琢磨了下这衣服咋穿,弄了一阵子机智的换好了:“换好了。” “嗯。”李元逸摘下眼睛上的布条,将不远处的医药箱拿过来,坐到床沿上,取出一红色小瓶子倒了点透明的液体在洁净的棉布上:“伸手。” 叶黎乖乖的伸出受伤的手,由李元逸清理。 “你为何抓我的长枪?”李元逸一面垂眸处理伤口,一面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问起来。 叶黎不知道咋回答,总不能说‘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哪知会伤了手’这种是个人就不会信的回答吧。 李元逸也不在乎叶黎不回答的沉默,上好药就淡淡说了句“你休息吧,一会我派人送点吃的来。”便随即出了军帐。 正文 第四章 所谓善意 李元逸很了解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子洁癖。 身为将士,带兵打仗常常是土里来灰里去的,这点不可避免,但他不怎么喜欢身上沾到脏东西,所以一般带兵打仗都是马蹄子踩死一片人,杀敌也干净利落,一枪削了脑袋,能简则简。 而且很爱他的小黑,也就是一直跟着他的战马黑风,黑风很野还有点小脾气,几乎没载过别人。 所以在他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女子回军营的时候,他也知道,多少双八卦的眼睛等着看下文呢。 “给她送点吃的。”李元逸面对群众好奇的眼睛,出自己的军帐子后就给了这么一句吩咐。 啧啧啧,让那个水滴滴的女娃子吃军队里的干馍咸菜大锅饭,可有点不太合适。东方昱华觉得心累,添了一句:“再把李将军那份小灶给姑娘送去加餐。” 李元逸挑眉看了东方昱华一眼,平白无故的对个小丫头上心还挺有意思的。 东方昱华回了一个鄙视的表情,果然军队里的爷们儿是糙汉子,心比大径的碗口都粗。 李元逸懒得和东方昱华扯淡,直接去马区给黑风弄干净了还喂饱了马草,然后再到澡堂那儿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天色晚了才奔向了东方昱华的帐子吃晚饭。 “你倒是心宽。”东方昱华很自然的吃着李元逸的那份菜蔬,汇报了下叶黎,饭也吃了药也喝了,状态稳定一切安好,没啥可操心的。 听完这话李元逸也就放松了些许,才感觉到从一大早就攻寨杀敌忙了一天的倦意渐渐袭上身,加上这段时期乱七八糟的事儿许多,想起来心有些烦闷。 “元逸你还好么?”东方昱华觉得李元逸有点子不对劲,也不打趣他了,有点忧心:“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无妨。”李元逸也注意到了自己有些失态,轻轻一笑收起心绪,不愿多说。 东方昱华也就不再问下去,他知道李元逸如今在朝中处境上不上下不下,好好的由一个边疆戍守冲锋在前线的将军,被撤回来变成了帝都附近清扫流寇的赋闲将士,这确实挺糟心的,但也没法儿安慰他,只好岔开来话题:“那个,明天我送那姑娘去镇子上吧?” “好。”李元逸思索了下:“估摸着三五日就得带队回安城了,你准备在晴庆镇待多久?” “视情况而定,得看她身体恢复怎么样了,送她走了我再回帝都。”东方昱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莫非她也是安城人?” “好像是的。” “那可真巧,简直就是顺路走啊。” “听你这口气倒像是蛮期待的,嗯?”李元逸不懂东方昱华今儿怎么这么活跃。 “这你就不懂了,行医者对赋有挑战性的疑难杂症总是会充满好奇心的。”东方昱华眸中含笑,后半句‘况且我对她身上的蛊更是感兴趣的很’没说出口。 李元逸可懒得管东方昱华安,吃完晚饭就例行在军中四处转转巡查一番,和几个得力将领开了会部署一下翌日的计划和安排,夜深了没打算回叶黎所在的自己的寝帐休息,也不想去东方昱华那儿打扰,就孤身一人在议事帐内拟了一夜的沙盘。 叶黎则很好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整个人感觉好多了,虽说元气大伤但总是有自理的体力了,双腿即便有些乏力但终究是能自己走了。 东方昱华早上为她复诊时内心都是有点惊讶的,按这个诡异速度恢复的话,怕是能赶得上和李元逸大军一起回帝都。 叶黎更衣洗漱过后用完早膳喝完药,看见东方昱华今儿换的一身紫色的宽袖华服,一头墨发柔顺的披在背后,仅仅将两侧垂落的发丝拢起用一枚精致的发卡别着,整个人都彰显出一种翩翩贵公子的风华。 为她诊完脉后,东方昱华浅浅一笑:“小李子脸皮儿薄,又有军务在身,所以就托我来照顾姑娘了。” 叶黎笑笑不说话,等着下文。 “姑娘现在方便的话,就和在下起身去晴庆镇吧。”东方昱华收起医药箱,看着叶黎用目光询问她的意思。 “好的。”叶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赖在军营里不走。 东方昱华陪着叶黎慢慢吞吞走到了马区,等啊等硬是没看见李元逸的人影。 李元逸早知道叶黎和东方昱华要走,已经有人通报过了,可自己也没什么出面的必要,也就没打算去送行,留在大帐里看军务汇报。 山不来看我我便去看山,东方昱华问叶黎:“小李子怕是有要事在身,姑娘要去告个别么?” “不用,李将军忙碌我就不打扰了。”叶黎笑笑,她没有假客套的习惯,那个忽冷忽热的男子巴不得自己早些走,自己干啥还过去碍他的眼。 东方昱华牵了一匹白色骏马,看着叶黎似乎用眼神问:‘你自己上去?’ 叶黎又不会骑马,眼神回答‘上不去’ “在下冒犯了。”东方昱华不等叶黎反应过来,抱住起她的腰一个小轻功飞起,叶黎回过神来时,俩人就稳稳的落于马背上了。 哎妈呀好俊的轻功啊,叶黎暗自咋舌,看来这位军医也是有些身手的。 东方昱华缰绳一勒让马儿跑起来,同时也感觉到了身前叶黎身体的僵硬,说笑来分散叶黎注意力:“对了,在下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呢。” 叶黎这才想起了自己似乎都没向东方昱华自我介绍过,赶忙道:“我叫叶黎,叶子的叶,黎民的黎。” “是个好名字。”东方昱华很是自来熟:“我可以直接叫你小黎么,你也可以和小李子一样喊我昱华就行。” “好的。”叶黎对东方昱华目前印象还不错,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那位李将军叫什么名字啊,他都没告诉我。” “姓李名元逸,他就那脾气,你别放心上啊。” “自然不会介意的。” 东方昱华说起一些无关痛痒的趣事来打发途中时间,和叶黎聊的愈发熟络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抵达了最近的晴庆镇,择了间客栈住下。 “奔波这么段路想来小黎你身子也乏了,先不想别的事情还是休整一会儿吧,我等会让小二送几桶热水上来,你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会子,到中午我再来喊你吃饭,你看可好?”东方昱华很是贴心的问。 “谢谢了。”叶黎觉着东方昱华格外友善,也就受了这份好意。 “小黎真客气。”东方昱华离开屋子时又嘱咐了一句:“我就在隔壁的房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好的。”叶黎笑笑,目送东方昱华离开回他的房间。 凡事欲速则不达,东方昱华很明白这么个理儿,虽说建立信任不算什么简单的事情,但是他有那个耐心来建立和‘叶黎’的友好关系。 李元逸不了解江湖上的琐事不代表他东方昱华不知道,能中蛊毒的人必然和五毒教脱不了联系,况且还是那么特殊的蛊,再加上这女孩儿才十几岁的年龄就需要这么吊命了,东方昱华倒是记得,那位小少主倒是有个病秧子未婚妻的。 如果真是那位被保护得很好的叶大小姐,她为何流落至此,还孤身一人在贼窝子里? 东方昱华很是好奇,这位叶大小姐,是失忆了还是故意的呢? 如果是失忆了,那就有的好玩了。 小容儿,你也许要欠我一个人情咯。 东方昱华回屋后坐在圆椅上,随手到了杯桌上的茶水来喝,劣质苦涩的茶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愉悦的心情,他走到一旁的书桌边,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瓶,毛笔在瓶中沾了药液,提笔在一张纸条上落下下寥寥几字,卷好纸条将其绑在一声口哨唤来的落在窗边的鹰隼爪上。 看着墨棕色的鹰隼飞入天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东方昱华朱唇勾起的一抹笑意愈发深邃。 正文 第五章 初次试探 叶黎看着小二送来的东西,愈发觉着东方昱华这个男子真真的让人看不透。 除了热水和用具,还有一套衣物。 一整套衣衫,连里衣都齐全,外穿的衣裙虽然不知道是何面料,但摸上去就很顺滑手感超好,再看衣服的款式做工,主体颜色是粉紫色,既淡雅又有一丝活泼娇俏,针脚细腻刺绣精致。还有一双相配套的鞋子,很舒适并且意外的合脚。再加上一套看上去就很漂亮的首饰,不得不说东方昱华可谓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叶黎沐浴更衣,对镜梳妆,细细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意料之中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一看便知道是个美人胚子,年纪也不大,十几岁的样子,脸庞轮廓虽然有种豆蔻年华的青春稚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孱弱硬生生为眉宇间添了几丝愁意与成熟,总的来概述是个病美人。 啧啧啧,事到如今不接受也得接受了,只希望日后好好锻炼一下这副身子吧,要不然没个护身之力可怎么行。 叶黎倒也不纠结自己这副身躯了,如今要思考的便是该怎么谋生,人生地不熟的,总得弄清楚情况,找到差事有份收入来做才好。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对这个朝代一无所知,这个问题可不是一般的棘手,要是身边有些认识可信的人像是小丫鬟倒是可以套话来摸清楚情况的,可自己如今这个奇葩的情况该怎么处理啊,自己就认识李元逸和东方昱华两个人,李元逸不用说肯定没啥指望靠不了他,东方昱华虽然一副乐于助人的温和样子,但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自己还是小心些好,套话什么的,还是再找找其他的对象好了。 走一步看一遍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叶黎素来淡定,觉得身子还是很乏累,就闭目养神到床榻上小憩了。 中午时分,东方昱华来喊叶黎下楼吃饭,看着叶黎不由觉着有些惊艳。 第一次见她是浑身血污蓬头垢面的,甚至脸都没怎么看清,今早儿见她她穿的是军营里的干净衣服,脸虽清秀可身材什么的被宽大的衣服遮住了,如今换上女孩子家的穿衣打扮,这魅力自然就显露出来了。 “小黎这身打扮到真真好看。”东方昱华倒是坦诚。 叶黎倒也放得开,笑笑:“谢谢夸奖,还不是昱华你的眼光好。” 东方昱华美人儿倒是见过不少,各种类型的都接触过一些,原本听说苍叶山庄的叶小姐,是那种身体孱弱、知书达理、性子温婉的深闺小姐,但目前看来并不只是这样,能这么坦荡接受自己赞美倒是很豪爽了,也罢,不管这小姑娘是何身份,用来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小黎想吃什么?” “肉。”叶黎倒是不客气:“大块的肉。” “好。”东方昱华点了好些个荤菜,和一道自己爱吃的素羹,等菜期间开始了闲聊:“小黎喜欢吃肉?” 叶黎对自己是个肉食动物毫不遮掩:“无肉不欢。” “军营里条件有限,我倒也好久没沾什么荤腥了。”东方昱华顺着这个话端说下去,开始了试探:“对了,我听说你是安城人?” “对啊。”叶黎很淡定的回答。 “唉,小黎你怎么被劫到青山大草原这儿来了?”东方昱华有意无意泄露一些现状:“要不是小李子奉命围剿山贼流寇,恐怕……” 叶黎反应很快:“我真的很感谢李将军的救命之恩呢,可惜小女子无以为报。” “等小黎身体好些了,我顺路送你回家吧,想必你的爹娘一定担心得紧。” “昱华有所不知,我……”叶黎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我一家被人寻仇,爹爹娘亲葬身火海,我好不容易逃到城外本以为有一条活路,可惜却被贼寇掳走差点死于非命,想来我回帝都也没什么倚靠了唉。” 啧啧啧,若你是苍叶山庄的大小姐叶千九,伪装身份编出这些话来倒还真是有趣了,若是失忆说这话那就更好玩,若你不是叶千九的话……东方昱华还真不觉得自己会认错人,他可不信世间还会有什么阿猫阿狗身上带着那样珍贵的蛊。 东方昱华玩心也起来了:“那小黎今后打算怎么办呢,要不跟了我吧。” 叶黎正在喝茶,听见这话一下子呛得咳嗽起来,啥玩意儿?! “怎么了,小黎。”东方昱华压着内心的笑意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小黎要是无处可去的话,不妨来我府上做个丫鬟,总归是有个去处。” 啧啧啧,叶黎想起自己曾看的红楼梦来,东方昱华这货长得和秦钟似的儒雅,咋说出的话这么像到处留情的宝二爷呢,自己又不是个袭人能做什么少爷的通房丫鬟。虽然跟着东方昱华对目前的自己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还是不要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给卖了比较好。 叶黎气顺了后浅浅一笑:“我就不给昱华添麻烦了。”但话也没说死,补了一句:“若是有什么难处,定会去公子府上求助的,还望届时昱华能收留我呢。” 哦?居然给了台阶还不领情么,小丫头这是个什么意思,去人生地不熟的帝都也就罢了,还婉拒了自己的帮助,她有什么个打算呢?叶黎这么快的回绝倒是有一点在东方昱华的意料之外。 这时候刚好小二来上菜了,东方昱华就打消了继续试探的念头。 肚子有些饿的叶黎很豪爽的吃了起来,不仅手撕了一只烤鸡腿叼在嘴上,还特别江湖义气的撕了另一条鸡腿放进了东方昱华的碗里,一脸‘开吃吧你客气啥’的表情对东方昱华眨巴眨巴眼,嘴里还很忙活的嚼着肉没空说话。 女子一般都细嚼慢咽像金丝雀似的吃一点点,叶黎这吃相倒也别致,自己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大家闺秀像饿死鬼投胎似的,这般模样的吃东西,举止豪爽却不粗俗,不得不说还蛮可爱的。 东方昱华莫名的心情好起来,看着叶黎吃得满嘴流油津津有味,他觉着也许碗中的鸡腿真的味道很不错,要不然怎么叶黎吃得这么香,便学着叶黎的样子手抓着鸡腿慢条斯理咬了一口。 认识东方昱华的人要是见了这一幕怕是眼珠子都会掉下来,要知道东方昱华可是很厌恶很不愿意徒手碰油腻的东西的,并且……他吃素。 正文 第六章 花开两朵 要说在青山大草原附近的晴庆镇上,调养身子的叶黎过的是慢悠悠的生活,其余一大波因为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人其实可都要急疯了,虽然外表还是一片祥和,但也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平静,就等着一个导火索把这事儿炸开,闹出一场血雨腥风呢。 位于江南地段,最为繁华的苏阳城好似不夜城,居于闹市的玲珑坊也一如既往的纸醉金迷,歌舞升平。 门前宝马香车,珠玉美人,华服公子,络绎不绝。 玲珑坊三楼雅房里,来了位稀罕的客人。 “少主也是有婚约的人儿了,如今竟还记得来玲珑坊听我唱曲儿。”木容言语间像是有着几分酸意。 五毒教少主曲子辛将面前清秀的男子揽入怀中:“许久不见,你这脾气倒是长了许多。” “哼,我哪有这个胆子呢。”木容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开曲子辛的怀抱。 “我对那个弱不禁风规规矩矩的大小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可不想娶她,你这吃的什么飞醋。”曲子辛抱紧了木容在他额上落下轻轻一吻:“她可不如我们容儿可爱呢。” “少主又拿我打趣。”木容也不打算调闹下去了,顺从的任由曲子辛吃豆腐,有意无意来了一句:“江湖上传闻苍叶山庄最近不太平,兴许是叶小姐出了什么事,你不用去看看么?” “呵,她叶大小姐能出什么事,身上有凰蛊护着,后有唐家那小子跟着,家族势力又不弱,哪个不长眼的会去动她。”曲子辛一副压根没担心叶千九的人生安全的样子,也懒得在乎自己那个十多年不曾谋面的未婚妻的生死:“想来是山庄呆的久了溜出去透透气罢了,这点子事儿也大惊小怪的。” “哦。”木容没打算再讨论这个问题,话锋一转:“那少主来苏阳城所为何事呢,可不仅仅为了听曲儿吧?” “事儿嘛,确实是有大事儿。”曲子辛像是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邪气一笑:“就是想容儿销魂的滋味了,这可也是天大的事儿。” “容儿可是玲珑坊的头牌清倌,是不卖……”木容话还没说完,红唇便被曲子辛一根手指给抵住了。 “容儿不早就成了我一个人的红倌了么。”曲子辛抱起木容上了床榻,还将两侧的幔帐给放了下来。 “少主可真坏啊。”木容娇嗔到,眼底全是戏谑的意味。 曲子辛不紧不慢的解开木容的衣带,嘴里说着让人害羞的情话,木容也是配合至极的做出很是诱人的反应。 屋内可谓一片春光,一副龙阳欢好的场景正在火辣辣的上演。 突然间,曲子辛停住了动作,从压着木容的姿势退为坐到床沿上,淡定的整理衣服,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啧啧,这就走了?”木容从床上坐起来,好似换了个人似的,毫无片刻前的似女子般的娇媚,眉宇间有的只是的冷淡。 “屋外偷听的人都走了,你还想做什么。”曲子辛整理好衣袍,侧头看着大片肌肤露在外的木容:“别玩了,穿衣服。” “俗话说做戏做全套,我还差点以为今儿你会做到最后呢。”木容一记鄙视的目光甩给曲子辛:“凭小爷我这身价,别人出黄金千两想看都看不到,你还嫌弃,有没有天理了。” “别闹。”曲子辛看着赖在床上春光无限好的木容,浅叹一声帮他穿衣:“我哪里嫌弃了,又把盆子往我头上扣。” “不是我说你,你不想娶苍叶山庄的大小姐就不娶呗,何苦说自己是个龙阳。”木容任由曲子辛为他更衣:“也就我愿意让你败坏名声,和你演戏被占了这么多便宜还没个丁点补偿。” “得寸进尺了你还。”曲子辛一记爆栗敲到木容头上:“做什么不好非来到这种烟花场所做小倌,要是哪天真碰上歹人了看你怎么办。” “除了你这个不守规矩的,哪个不怕死的能进我的身,瞎想什么呢。”木容懒得和曲子辛瞎扯淡:“你怎么赶着来苏阳城了,一副奔波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凰蛊出了问题。”曲子辛也认真起来:“叶千九肯定出事儿了。” “你是说……”木容一脸惊讶:“叶千九死了?!” “谁跟你说她死了。”曲子辛一脸无语:“我是说她出事儿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木容疑惑。 “我感觉到凰蛊和我断了联系,但也就一会儿。”曲子辛皱眉:“后来又好了,想来是叶千九性命垂危去鬼门关晃了一圈又回来了。” 木容思考一番,按理说苍叶山庄也就在苏阳城外不远的地方,手下的探子不应该什么消息都没收到,眉间微蹙:“可是苍叶山庄那边并没有透出风声。” “所以我想让你盯一下。”曲子辛轻轻一笑:“虽然我对那女人不感兴趣,但苍叶山庄可是一块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的肥肉呢,我觉得还是掌握主动权比较好。” 木容知道曲子辛是指什么,想要抓到苍叶山庄的把柄确实不太容易,既然有软肋出了问题,自然是不应该放过这个机会的。只不过这事儿办起来就有点棘手了,很容易弄巧成拙,自己得多花些心思才行。 沉默片刻,木容朝曲子辛露出了一个微笑:“放心,交给我吧。” 除了东面靠海的江南是个是非之地,苍叶山庄的情况不明,苏阳城各势力暗流涌动,再往南边内陆一些的地段比如说巴蜀,依旧也不安生,其中以巴蜀的唐家谷为最。 唐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唐家谷,那间最熟悉的卧房里。 他简直都要疯了,不管虚弱的身子,直冲冲下床就要往外闯,却被妹妹唐婧拦住了。 “哥。”唐婧小脸上满是与之年龄不相称的愁容:“你别这样。” “叶小姐呢?她在何处?!”唐兰满心牵挂着叶千九,在他记忆里最后一幕便是那个纤细如浮羽的女子满目绝望地倒在了血泊里。 “哥,叶小姐她已经……走了。”唐婧说不下去:“在我们前往去救你的时候,就发现叶小姐已经没了呼吸。” “我不信。”唐兰激动起来:“你乱讲什么!她身上可有着凰蛊呢,怎么会轻易的就……”唐兰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她的尸首呢,在哪儿?!” “当时战乱纷扰,我们没有机会去带走她。” “你!”唐兰觉得胸口一疼,怒视着唐婧说不出话来,气急攻心咳出一口血。 “哥!”唐婧赶忙上前照顾:“你这是不要命了?” “我要这命有何用,连个人都护不住。”唐兰推开了唐婧为他顺气的手,语气变冷:“那么苍叶山庄如今怎么样了?” “情况不明,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外封锁了消息。” 唐兰想起一个人,问:“那五毒教的那边可有什么风声?” “没有,一切如常。”唐婧回答:“就是曲少主去了苏阳城玲珑坊,身后有尾巴,看来除了我们,盯着他的眼线也很多。” 曲子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说明她……还活着吗?唐兰心底燃起了一些希望,眼底目光愈发深邃,看向一旁桌上放着的药碗:“唐婧,我要喝药。” “给,哥。”唐婧将药碗端给唐兰:“你好好休息,静心疗养吧。” 唐兰一口气喝下苦涩的药液,脸色丁点不变,对眼前这个没什么情分的妹妹一如既往的冷淡:“好,拿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叶千九,你究竟在哪儿,请你一定要活下来。 我一定会找到你,请你一定要等我。 正文 第七章 城门被拦 话说大早上来人通报东方昱华和叶黎走的时候,李元逸原本也没太多感触,心里琢磨着把这俩货送走自己这军队怕是会安稳好多,自己也能压下去心头莫名其妙的躁意。 可很诡异的,李元逸觉着自己的心情越来越不好了,中午在帐子里吃饭时,也没东方昱华抢他的新鲜菜蔬了,反而看着那绿油油的叶子格外碍眼,丁点没有食欲。 李元逸想着想着就想到那两人怕是早就到了晴庆镇上了,这时候估摸着也该在吃午饭,东方昱华做事他是放心的,总体上还是个靠谱的人,重点是叶黎,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是她今儿还是四肢酸软疼痛得连自己沐浴都不行的话,岂不是要让东方昱华代劳,那得多不好呀。 呸呸呸,自己在瞎想什么呢,到镇子上请一位大婶照顾一下不就行了,哪用得着东方昱华动手。李元逸觉得自己真是够了,不再想东方昱华和叶黎的事情,重新收拾心思放到军务中去。 正在客栈吃美食的叶黎自然压根儿不会想才见过几面的李元逸此刻在干啥,但东方昱华有点子怀念任他欺负的小李子了,好吧,他是怀念抢别人的绿叶蔬菜。 东方昱华原本瞧着叶黎啃鸡腿那么香,觉着自己吃两口肉也无妨,可当他抓起鸡腿要下第一口,鲜香的油脂流入他的口中刺激了他味蕾,正要绽放出绝佳味道的时候,他的味觉还是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味觉,仿佛口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咬了一块血淋淋生肉入口,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一下子窜到脑海里,弄得东方昱华甚至连胃部都恶心起来。 东方昱华掩唇吐出了口中的鸡肉,倒一杯茶水漱口,才感觉好一些。 他将油乎乎的两根手指用帕子擦净,压住胃部的不适感,内心嘲讽一笑自己终究是大意了,那个心结不消,自己终究是吃不了肉的。 “昱华,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叶黎也不知道东方昱华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也没心思吃鸡腿了。 “真是不好意思,突然间犯恶心了,吓到你了?”东方昱华看着一脸担忧的叶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没事的,我就是肠胃有时候会不太好。” “你瞧我,还点这么些油腻的东西。”叶黎心里莫名有点小愧疚:“要不你再点两个清淡的菜吧?” “不用了,我喝这羹就行。”东方昱华另取了一只碗自己盛了一碗素羹吃起来,浅致温和的笑容里似乎有几分安慰的意思:“小黎你继续吃肉就好,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叶黎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吃起东方昱华为自己点的肉食来,只不过这一次慢条斯理了许多。 叶黎有种感觉,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接触到了真实的东方昱华,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面带微笑,事事都能思虑周全的,像是戴了面具一样的男子,让人看不透也看不懂。 之后两人简单交流些无关痛痒的话,用过午膳后就各回各房了。 叶黎回房喝了碗药后好好休息,静静养身子,而东方昱华也淡定的很,恰好早些时候吩咐小二送来的齐全画具也在桌上了,便起了兴致,坐在案前耐心的作一幅鸢尾工笔画。 熟练的在熟宣上直接落稿,狼毫小笔沾墨,细细勾勒出鸢尾花的轮廓,然后敷色,层层渲染。有些事儿终究是急不得的,这工笔画也是其中一种,东方昱华一笔笔的慢慢画,借此来克制情绪平心静气。 最近是浮躁了些,自己是该收敛一点了。 接下来的几天,可说得上是悠闲自在轻松愉悦。 东方昱华用基础的药理温养筋脉的法子,将叶黎的身体一点点调养好了许多,虽然从外表脉象上看和常人差不了多少,但他内心知道叶黎身子还是有很严重的隐疾的,只可惜这一点也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事情,叶黎体内蛊毒那档子事儿还是交给五毒教的人去解决好了。 他可不是个喜欢闷着的主儿,没事儿的时候总会带着叶黎在镇子上转转,赶赶热闹的集市尝尝特色的美食,时不时的俩人骑马到草原上看看蓝天白云夕阳晚霞。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快的,一下子就过去五日,叶黎察觉到自己身体好了许多,估摸着也该是去帝都的时候了,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死乞白赖粘着东方昱华吧,自己终究该找个谋生的去处,充满机遇的帝都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昱华打算何时回安城呢?”叶黎在吃饭时有意无意问了句。 “前两日小李子事儿处理好带兵回去了,我这也正打算回帝都了。”东方昱华看着叶黎,面露一分忧思:“只是放心不下小黎你,这旅途奔波的怕是会累着。” “哪里会这么娇气,不如我们明日动身吧。”叶黎倒是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挺不错的。 东方昱华也不多话,直接答应了下来:“好的。” 翌日,两人就收拾好行囊出发了,快马奔波了一整日,才到了帝都安城。 哪知,一到城门口,就被拦下了。 禁军统领姚勇见到东方昱华的那一刻整个人都雀跃了,他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这位神医早日归来呢,昨夜三更皇上突发顽疾,疼的死去活来,满太医院太医束手无策,到东方昱华府上去请才发现这位时不时云游四方行踪不定的神医并没有跟着李元逸的大军回来,而是滞留在了晴庆镇子上看风景,这把宫里急的直接八百里加急派人去镇子上请东方昱华回来了,不过看样子,通报的人倒是和东方昱华错过了。 “东方先生,陛下有疾还望您能速速入宫。”姚勇拦下东方昱华的白马,这才发现东方昱华怀里……貌似坐了一个女子? 东方昱华原本打算把叶黎好好安顿了的,可如今看来倒是不太可能了,这种被逼迫的气氛让他感觉很不好,他眉间皱着,看向姚勇目光里满是阴沉,弄得姚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叶黎可不愿意自己成为阻挡东方昱华为皇上看病的夹心饼干,跳下马背取下自己的行囊,便顺着姚勇的话说:“先生您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去便是。” “好。”东方昱华注意到了叶黎言辞中的避嫌,从怀着摸出一个平淡无奇的钱袋子递给叶黎,露出一个满是歉意的微笑:“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去城西飞花小筑,或者去坤元街的百草堂找我便是,在下先行一步了。” 正文 第八章 帝都风云 叶黎接过钱袋,看着东方昱华渐行渐远的背影内心还是有一种小不舍的。 也许自己就这么赖上个贵公子也不错,看上去在帝都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的样子。叶黎心中有一瞬间产生了那种涎皮赖脸的惰性念头,可随即又打消了。 人家是顺手帮了自己一把,又不欠自己的,靠着别人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还是该各走各路的好。叶黎觉着天色不早了,准备着先去一家客栈住下,从明儿开始找正经工作。 禁军统领姚勇看着叶黎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原本打算派个差役送她回家的,可是又想起东方昱华并没让自己这么做,再加上东方昱华是个不喜欢别人干涉的他性子,自己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边带着小队撤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于是乎,人生地不熟的叶黎就一个人进城了。 不得不说,帝都就是不一样,和自己前几日住的晴庆镇子就是不一样。 搁在这个点儿,街道两旁还是灯火通明的,有一些小摊小店铺还在卖东西,酒楼茶馆也还没有打烊,相比于晴庆镇,安城的建筑更有韵味也大气不少,街道也更热闹繁华些。 叶黎边走边看,瞧见了一家名叫‘素心’的客栈,觉着挺有意思,便走了进去。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小二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叶黎看了看这客栈的格调,还挺优雅别致的,回答:“住店。” “普通的房三百文一晚,雅房六百文一晚,最上等的房间一两银子一晚,请问姑娘想住什么样的?”小二的服务态度甚是良好。 啧啧啧,这个物价真是贵的……叶黎暗自咂舌,这么多天下来她倒是也弄清楚了这里的货币,一两金子等价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千文铜钱也就是十贯铜钱,购买力在晴庆镇子上来看,一碗阳春面也就四文钱,可以大致换算成一文就是一元。 在晴庆镇上好的客房也就三四百文一晚,来了帝都也不过只能住个普通房间,是这客栈不便宜还是帝都消费就高啊,叶黎脑子里七想八想,还是回答了小二:“普通的就好。” “好嘞,姑娘您随我来,楼上请。”小二上楼带路。 叶黎在房中放好了行囊,原本打算洗个澡早些休息的,可是好奇心上来了,便打算出了客栈到附近玩玩。 于是乎叶黎就身上带着东方昱华给的钱袋只身出门了,出门之前她看了下钱袋里有多少银子。 不得不说东方昱华真是个土豪,叶黎内心吐槽,她原以为摸上去没啥重量的钱袋子里最多就十来两碎银子,没想到里面还有几张银票。 小额的有十两二十两五十两的,大额的有一百两二百两的,拢共算算东方昱华差不多给了自己五百两银子,也就是五十两黄金。 我的个天嘞,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任性呢? 叶黎知道,如今自己是没法和东方昱华撇干净了,琢磨着总有一日自己得去找他还人情啥的。 其实关于这档子事儿东方昱华和叶黎俩人都是真心想多了,东方昱华出手这么大方完全是把她基于叶千九为前提的,他知道这位叶大小姐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如果是掩藏身份按照平日的花销习惯,费用定是不会少的,苍叶山庄富得流油,五十两黄金也就是叶千九每个月的零花钱,算不上多。 叶黎走啊走,绕着客栈周围逛了逛,顺便买了一袋糖炒栗子边走边吃,突然却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小孩子的哭声。 她细细听了听,发现是从巷子里传来的,便从热闹的街道走进无人的巷子里去。 果不其然,她看见了一个水灵的小姑娘,也就十来岁吧,小小一团所在墙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小妹妹,你怎么啦?”叶黎蹲下身子看着小女孩:“告诉姐姐你为什么哭呀?” 小姑娘抽泣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叶黎:“我,我想娘亲了呜呜……” “我带你去找娘亲吧。”叶黎露出个笑,把手里那袋栗子塞到小女孩怀里:“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 叶黎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只觉得后颈一痛,挨了一记手刀便昏倒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话说刚回了帝都就被召见的东方昱华,在赶往皇宫途中,脑子里已经有了好多的构想,事出从急,他还没有收到关于皇上身体抱恙的消息,所以也就有一点子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生了什么大病竟能让太医们一个个都束手无策。 直到他为皇上请诊把脉,才弄清楚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儿。 压根就是人为弄出来的投毒事件,只是这毒药在中原奇特罕见,原本是海岛上面的毒物提取的,只是从海岛来的自己见得多,而中原的太医们不怎么了解罢了。 啧啧啧,小容儿,还真是好手段,这手长的都伸到安城的皇宫里来了。 由于这事儿不能闹大,东方昱华就随便编了个理由解释了皇帝的病,并且针灸驱了毒,开了几副混淆视听的药,就出宫了,却在宫门口看见面容有些憔悴的李元逸。 东方昱华猜出了七八分,他就知道李元逸会受无妄之灾,自己没和他一起回安城也许也是原因之一。 自己没有和他的大军一起回来,那是自己自由散漫的私人问题,压根儿不关李元逸的事儿。按理讲这个事儿不管怎么说都不该扯到李元逸身上去,可惜除了爱屋及乌也有恨屋及乌的,皇上近些年来就是看李元逸不顺眼,啥盆子都想往他头上扣。 幸好皇上生个病缓一缓,要不然指不定怎么编排小李子呢。 “你还好么?”东方昱华很自然的抓住李元逸的手腕探脉,发现李元逸也就是太久没好好休息过,身体状态有些疲倦而已,调养一下就差不多了,总体情况还不错。 “能有什么不好的。”李元逸其实也不介意被皇帝说两句,一副脸皮早就被练出来了。 说带兵打仗围剿山贼吧,做好了是他李元逸应该的是本分,做不好就是心高气傲,没把陛下的话认真对待。 说说这一次东方昱华晚回来几日吧,更是说他李元逸不知道分寸,把身份尊贵的东方昱华,就那么一个人抛弃在青山大草原,有考虑过东方昱华的人生安全么?要是有匪贼误伤了东方昱华怎么办,想过这件事情严重的后果么,承担得了这个责任么?皇上就是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来膈应李元逸。 李元逸也不喜欢朝堂上歪歪曲曲的各种心思,只不过表面上该做的事儿他得拿个样子出来。 东方昱华笑笑:“你倒是心宽,在这儿干啥呢?” “来走一趟来看看情况罢了。”李元逸很放心东方昱华这货:“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出啥乱子。” 小李子,乱子是出咯,东方昱华想起了叶黎,按照小容儿那雷厉风行的手段,估摸着她也会遭事儿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李元逸有意无意多问了一句:“叶黎呢?” “她回去了。”东方昱华随便回了句。 李元逸也不多问下去,也不知道是关心还是不关心,只淡淡说了个:“哦。” 正文 第九章 一百两金 东方昱华和李元逸去酒楼随意吃了点东西,混饱了肚子才回府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知道今晚上是睡不成了,毕竟那位叶小姐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果不其然,自己一回府,管家宋志谦就呈上了一封书信,说是从江南苏阳城来的信函,走的是普通邮差的路子,今儿一大早在东方昱华还没回来的时候收到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拆开信一看,没有落款,里面就简简单单三个字,‘七巧坊’。 啧啧啧,小容儿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惜字如金,一如既往的坏呢,好歹自己还写了‘青山大草原’五个字呢。 东方昱华一瞬间就会意了这什么意思,联系到今儿入宫把脉的事情,很明显就是小容儿故意要让自己回安城来,虽然没遇上官方的报信但自己也正巧赶回来了,然后就是叶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一旦叶黎离开自己的视线,东方昱华相信木容总是有能力,通过各种手段把她弄到七巧坊的,毕竟木容知道按自己的性子,是不会给叶黎派暗卫的盯着的。 同样的,虽然七巧坊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按木容的性子,叶黎的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的,他肯定会用某种方式护着叶黎周全,除非木容完全查明了叶黎和苍叶山庄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才会把叶黎当弃子来对待。 那么问题来了,把一个大小姐弄到烟花柳巷,小容儿你这玩心可比我大多了。 东方昱华目前并没有打算深入搀和进这事儿里,因为他和苍叶山庄以及五毒教没啥太大的交情,这一次也就是玩心起来了,才会给苏阳城有点交情的小容儿透个风罢了,不过如今也该收收心了,安城的水已经够浑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再去插手千万里之外的江南风波。 不过他想等,等一个结果。 等叶黎的选择。 叶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的床上。 这是啥地儿啊,话说那个小女孩呢?叶黎现在是一头雾水,有点子小懵。 这气味好甜啊。叶黎看到一旁的放装饰物的小高桌子上有个熏炉,正在袅袅冒着烟,像花朵又像糖果一样甘甜的熏香不浓不淡充斥了她的嗅觉,让她放松不少。 “呦,你终于醒了。”一个穿着红裙的美艳女子进了屋,坐在茶桌边的圆椅上,看着做床边发傻不吵不闹的叶黎,轻笑:“你倒是安静。” “这是哪儿?”叶黎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儿是七巧坊。”女子眨了眨眼睛:“至于你为什么在这儿,姑娘你自己不知道么?” “我……”叶黎准备说些什么,可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在不知道自己如今处境是否危险的情况先还是不要惹怒对方比较好。 “姑娘你和一个小丫头被卖到我们七巧坊了。”女子自顾自的倒了桌子上的茶水来喝:“情况是这样的,我家老板正好路过,看见姑娘你和一个小丫头被歹人敲晕了要卖到下层的黑窑子里,便好心先买了下来。” 哎呀妈呀,这是个啥么情况,帝都内居然也会有这么猖獗的犯罪事件的?也就是说这就是传闻中的差点被卖到大山里去了?自己当时怎么什么异常都没有察觉出来?叶黎突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东方昱华给的钱袋没了。 啊啊啊啊!那可是五十两金子呢!自己开个小本生意都够了,如今就被人打劫走了?自己还没看见那人长啥样!叶黎觉得这不是一般的丢脸,简直是阴沟翻船的耻辱,她的心在滴血。 “我家老板说了,这次遇见姑娘也算是有缘,自然不会强行逼迫姑娘卖身的,姑娘醒了便可自行离开了。”女子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准备离去,唇角弯起一个笑容:“欢儿还有客要见呢,就不送姑娘了,等会儿会有丫鬟带你出去的。” 叶黎脑子飞速的转,估摸着这七巧坊应该是个烟花之所,所以房间别致女子美艳还能隐隐听见乐曲,可是自己该回哪儿去呢,回客栈的话自己可没银子支付房钱了。 “那个小姑娘在哪儿?”叶黎突然间想起来问自己遇见的那个小女孩。 自称欢儿的女子止住步子,看着叶黎:“她留在七巧坊了,正在自己屋里休息呢,姑娘可还有什么事么?” “我可不可以也留下来?”叶黎思考了两秒钟,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梅之欢倒是没想过叶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重新坐回到圆椅子上,挑眉到:“七巧坊可是个烟花柳巷之地,明哲保身这个词儿不知姑娘可曾听过?” “我记得出淤泥而不染,也是个明哲保身的词儿。”叶黎知道,这也算是个面试,自己总得把自个儿卖个好价钱,一局谈判开始了。 “姑娘为何想留在七巧坊呢?”梅之欢浅笑。 叶黎说大实话:“没银子需要一个安稳住所。” “这么说,姑娘是愿意接客?”梅之欢倒也犀利。 “小女子卖艺不卖身。”叶黎微笑:“既然老板好心买下了我,小女子自当知恩图报。” 梅之欢看得出来叶黎的性子有些锐气,并不像她外表的那般羸弱,日后怕是能成气候,便拍板定了:“好的,我答应你,还有什么需要么,要是没了的话就和我去写契约吧。” “卖身契?”叶黎眉间微蹙,这可不是劳动合同,如果是卖身契倒是需要慎重一点的。 “嗯,你考虑好名字和价格了没有?”梅之欢看着叶黎,估摸着这女孩会为自己开出多少身价。 我又不知自己是谁,名字这种东西不过是个称呼,怎么来都好。此刻,叶黎脑袋里思考的是另一件事。 “名字就请老板赐吧。”叶黎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我想要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还可以,在预料的范围里,比预计的出价低。要知道好多女子都是十两二十两收进七巧坊的,叶黎这般模样气质的一百两真不算贵。梅之欢刚准备答应,就被叶黎接下来的两个字给噎住了。 “……金子。”叶黎把话说完了,发现梅之欢向看神经病似的看着自己。 一百两金子?!这什么概念,这姑娘哪儿来这么大自信的?谁卖身进七巧坊会这么高的价格啊,梅之欢皮笑肉不笑:“这位姑娘,卖身十两二十两银子的赎身也就要上千两银子了,你这一百两黄金收进七巧坊,相当于这辈子没指望赎身了你明白么?” “我明白。”叶黎倒是很淡定。 叶黎知道,自己做了这么个选择,就相当于做好了把一辈子坑进去的打算了,相比于涎皮赖脸的去缠着不知道啥心思捉摸不透的东方昱华,如今自己的这个选择,更加的困难还有挑战性。 但她想试一试,自己能爬多高。 正文 第十章 各自心思 东方昱华平心静气,在书房里画了大半夜的鸢尾花工笔画,终于等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 是一个陌生的七巧坊小厮前来他府上汇报消息的,也不知道这是木容的意思,还是七巧坊那位秦爷的意思,其实说到底也没多大差别,他不关心是谁想把消息漏给他看,他注意的是消息的内容。 叶黎选择留在了七巧坊当歌舞姬,并没有前来投靠他的意向。 既然如此,东方昱华便认为自己和叶黎也就不该有太多牵扯了,关系也该就此慢慢淡化趋于常态了,可没想到……总有些事情能打乱他预设的轨道。 比如说,叶黎的一封请帖。 印花的纸张质量上成还带有花香,帖子用料做工也是极为精致,就是里面那歪七扭八的毛笔字有点子煞风景。 大概内容写的是新人雪梨,请东方先生有空来七巧坊坐坐,还有就是…… 请帖里夹带了两张各五十两金的票子,说一笔是公子的车马费,一笔是嫖资。 嫖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出嫖资。 认识东方昱华的都知道,他不沾荤腥,一是吃素,二是对女人没太大兴趣。 这个小丫头似乎要打破他所惯有的一切,先是让自己不自觉的尝了肉,后是让自己去逛青楼,啧啧啧,这么有趣的人儿,可绝对不是江湖传闻里,那循规蹈矩死气沉沉的叶千九,自己可不能白白错过这么个乐子。 东方昱华如今可不打算抽身了。 呵呵,雪梨么……倒是极为相称她的花名呢。 看向桌案上画好的紫蓝色鸢尾,东方昱华唇角弯起笑容,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从这熟烂于心的鸢尾中挣脱出来了,换着画些东西似乎感觉会很好,比如说洁白似雪的梨花。 除了东方昱华,江南苏阳城玲珑坊的木容,是第一个收到这则消息的。 话说北有七巧坊,各类女子歌舞姬应有尽有,南有玲珑坊,各种男子美优伶独树一帜,各成一派自居特色,两者性质不同,也没啥利益好冲突的。所以七巧坊的秦老板,并不介意和玲珑坊合作那么一小下下。 木容是玲珑坊头牌的清倌,身价早已难记其数,手段也是不差的。 他喜欢诱导事情顺其自然的发生,比如说人贩子不是他指使的去绑叶千九,而是自己诱导的,让他们发现有这么一个极好的猎物,然后事情水到渠成。 加上七巧坊的秦爷是个不关心事情来龙去脉的人,这一次也只是还自己人情,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所以没人会怀疑这是有预谋的事件,一切只是顺其自然发生的而已。 叶千九选择留在七巧坊,这举动虽然目前没有引起什么严重后果,但这事儿迟早会在苍叶山庄掀起风浪。 从头到尾,他只不过派出去一个人插到叶千九身边而已,根本不会过快引起怀疑,都不是什么棘手的问题。 现在棘手的问题是,唐家人放弃了叶千九,为什么? 以唐家人的能力,早该顺藤摸瓜从青山大草原李元逸军队查起,很容易就找到叶千九的线索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叶黎一入安城就被盯上了,可是在她被人贩子打晕的时候,唐家人也并未插手,而是仅仅保持观望态度。 更奇怪的是苍叶山庄。 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叶千九流落在外,叶家人却没什么大动静,再加上消息的封锁,不知道在掩盖什么内部情况。 按照原本打算,如果叶千九有资格作为筹码,大可和苍叶山庄做笔生意,顺便把曲子辛的事儿解决了,可现在这个水有点太浑啊……要是苍叶山庄出了什么大问题,这位叶小姐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接下来只能静观其变了,叶陌楼哟,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呢? 木容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夜幕里那轮残月,整理着脑海里的各种琐碎情报,月光让他的心里清静了很多,身体里潜藏着的疲惫也开始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神经,面容上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倦意,目光也是冰凉的。 罢了,明儿中午还要去人家的府里唱曲儿祝寿呢,顶着黑眼圈面容憔悴可就太失礼了。木容断了杂思,坐到梳妆台前卸下精致的妆面,审视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轻轻笑了笑,起身宽衣解带换上了丝绸睡衣,到床榻上小憩去了。 收到这情报的,自然不只是木容,布着眼线的唐家和叶家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的。 不过消息就没有木容的那么齐全,只是很表层的汇报叶黎被卖到了帝都最负盛名的七巧坊里。 唐家人一如既往的没动静,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一颗石头投入大海连个小涟漪都没有,当然,这是在瞒着闭关疗伤的唐兰的前提下。 然而叶家探子一大早来汇报的时候,则引发起了一场不小的硝烟。 “大哥!你听到这说的是什么嘛,小妹去了七巧坊,七巧坊!”叶轩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那是什么地方,女孩子家怎么能住那里!她身子不好,应该早些接回来疗养。” 现在的探子可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汇报事情也不会分个场合,原本不打算让轩琛知道这件事儿,如今有些话怕是不得不说了。 叶陌楼看了探子一眼,气定神闲的用着早膳,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哥!”叶轩琛根本没了吃早饭的心思,夺下叶陌楼手中的粥碗:“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你这么大声嚷嚷,怕是整个山庄都听见了。”叶陌楼表现的很淡定:“这事儿我自有打算。” “你先前跟我说苏阳城暗流涌动,山庄最近不太平,小妹不回来还少了分危险,再加上她在东方昱华身边会很安全,也不会让小妹冒什么风险,所以我听你的,让她在那个妙手神医身边呆着。”叶轩琛有点子火气:“但现在不同了,七巧坊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儿!小妹天性纯良,根本没有经历过风雨,她根本不适合在那个地方生活!” “她总归是要长大的,你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就在山庄里,不和旁人接触。”叶陌楼语气淡淡的,又拿回自己的粥碗喝了一口。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千九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根本就承受不起!”叶轩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视着叶陌楼:“好!你不在乎她,我在乎,你不去管她,我自己去安城管她!云楼,你说你这样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傅吗?!” 听见云楼和师傅这两个词,叶陌楼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目光阴沉,起身看着叶轩琛,语气冰冷:“你再说一遍。” 叶轩琛直视着叶陌楼,倒是不怕死犯犟重复到:“我说你对得起……” “啪——” 不等叶轩琛说完,叶陌楼一个巴掌就狠狠甩了上去,丝毫没有手软,打的叶轩琛唇角开裂出血。 “来人。”叶陌楼丝毫不顾挨了一巴掌还在震惊中的叶轩琛,语气平静的吩咐一帮子下属:“二少爷不小心受了伤,需在房中静养一月,不得踏出房门一步,你们要是有谁马虎大意,怠慢了二少爷,就提头来见,现在,扶二少爷回房。” “你!”叶轩琛怒视着叶陌楼,刚想反驳,毕竟他叶轩琛要是真心想走,根本没人拦得住好么。 但是他从叶陌楼眼睛里看见了杀意,他很清楚师兄是认真的,只要自己踏出了房门一步,叶陌楼真的会眼睛不眨一下的把眼前这群无辜的下人给杀掉。 师兄很少会这么动怒,叶轩琛冷静了些,他打心底儿是无条件相信自己这位师兄的,只是有时候对他的手段不可恭维,他也知道叶陌楼肯定和自己一样担心小妹,只是叶陌楼需要考虑的利弊真的是太多了。 叶轩琛没有说话,迈开步子就离开了,留下叶陌楼一个人在餐厅,空对着一桌子精致的早点。 叶陌楼孤身一人,傻傻站在原地,感受着打叶轩琛的那只手掌心的痛,沉默了好久好久。 正文 第十一章 山庄讣文 沉默良久,叶陌楼的心态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和。 “小柒。”叶陌楼轻轻的唤了一声,一如既往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说道:“你吩咐厨房重新做点清热去火的早膳,再给轩琛送去,置气归置气,饭总是要吃的。” 贴身暗卫魏柒现身了,他的职责可是寸步不离跟着叶陌楼并保护安全,可不能随随便便离开叶陌楼身边的:“爷,那您……” 叶陌楼轻轻一笑,表示魏柒不用担心他:“我去后山上个坟,你不用跟过来。” “是的,爷。”魏柒又一次靠着身法诡异的消失了,只不过这次不是藏在暗处守这叶陌楼,而是去了厨房执行命令。 叶陌楼则真正的孤身一人去了后山。 后山种了大片大片的银杏树,每到深秋叶子变得金黄,风一吹落叶遍地,才是最美的时候,好似后山到处撒上了金粉,是个甜美静谧的小世界,经常有山庄弟子会来后山赏玩嬉闹。 但自从四年前开始,便很少有人会来后山了,因为那是前苍叶山庄庄主叶长风的长眠之地,人们都不想打扰他的安宁。 如今才夏末秋初,银杏叶子还是浓绿的,再加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留下的声音,倒显得格外的宁静。 叶陌楼走到叶长风的坟前,直直跪下,像一个受罚的孩子静静跪在父亲面前一样。 “师傅。”叶陌楼的看着黑色的墓碑,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里还是有一丝颤抖:“徒儿不孝。” 他朝墓碑磕了一个响头,然后又笔直的跪好,反思自省。 轩琛说得没有错,自己对得起师傅嘛? 让师傅视为掌上明珠的独生女,叶家唯一的血脉流离在外,根本就是有负于师傅所托,谈何对得起。 自己和轩琛都是叶长风救回来当儿子养大的亲传弟子。 十七年前,自己七岁,叶长风从一个变态手中救下自己,并且收为弟子。 十六年前,自己八岁,叶长风从一个人贩子手里,救下年仅三岁还不记事的轩琛收为弟子。 十五年前,自己九岁,叶长风因师娘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而欣喜若狂,倒也放下生意来洗手作羹汤。 十四年前,自己十岁,叶长风将自己和轩琛收为养子,并将自己改名,开始当山庄继承人严格培养,因为师娘难产去世,只留下了叶千九这个体弱多病,被诊断会早夭的唯一一个女儿。 四年前,自己二十岁,叶长风怀着解脱的心态因病去世。 一件一件,叶陌楼都记得清清楚楚。 九月初九,叶千九出生师娘难产去世,那一天,师傅有多悲痛有多撕心裂肺,连记事不久的年仅五岁的轩琛都记得,自己怎么敢忘记,怎么会不知道师傅对师娘的爱有多深,怎么会不知道师傅对叶千九的爱更是又翻了一倍。 当刚出生不久的叶千九,被诊断出体制孱弱,筋脉奇特不能习武,并且寿数难长会早夭的时候,叶陌楼就在心里暗暗决定,日后定会用尽一切手段,守护她周全为师父分忧。 当师傅将自己和叶轩琛收为养子,并开始培养自己的时候,叶陌楼就把自己放在了长兄的位置,更加照顾轩琛,并把叶千九当做了自己亲生的小妹那样,来宠爱并且费尽一切去呵护她。 当师傅离世的时候,叶陌楼就把自己定位到了叶长风原来的位置上,这不仅仅是坐上庄主的位子身份的变化,还是把自己对叶千九的情感从长兄的一味宠爱,转为某种更加深刻也更为复杂的情感。 对于苍叶山庄的事务,他可以勤加练习剑术,在武林中靠拳头挣个说话的资格,可以收敛性子和江南一线的大商会扯皮玩谋略,证明自己担任庄主的能力,可以心狠手辣毫不留情铲除异己,来巩固权益。 叶陌楼可以承受各种压力,费尽心血让苍叶山庄保持叶长风还在时的鼎盛状态,然而他却做不到让叶千九的命也能长盛不衰。 叶千九今年十四岁,明年九月初九便十五及笄成年了。 所以如今,早夭的天命终究是来找她了,和那个人十四年前说的一模一样。 如今叶千九流落在外,瞧瞧自己身为长兄又都做了些什么,这般荒唐的相信那个人的话,把自己的小妹推出家门,看着她吃苦,这样就有用了么? 叶陌楼一面内心嘲讽自己这种可笑的决定,一面又心生希冀希望那个人说的话是对的,小妹需要一个重生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被说是冷血无情也好,欺师灭祖也罢,他叶陌楼都要赌一赌的。 也不知道跪了多长时间,膝盖早就由一开始的酸痛变为麻木了。叶陌楼凝视着师傅的墓碑,一点一点的把心再变硬变冷起来,将情思心绪收敛整理好,变成平日里那个完美的没有一丝破绽的叶陌楼,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便起身离开了后山。 叶陌楼穿过银杏林,便看见了在后山入口处静静等候着自己出来的魏柒。 “爷,二少爷还在气头上,所以并没有用属下送去的早饭。”魏柒低着头有些失落,总觉得这次自己没有做好叶陌楼交代的事。 “生气是意料之中的。”叶陌楼浅叹一声,目光凝重了几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就不仅仅是会让叶轩琛生气了,但他没有打算就此收手。 魏柒又一次没了身影,叶陌楼则径直去了书房。 被唤去书房的山庄管家房展书,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叶陌楼终究是下定了决心,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展书,向各方发讣文吧,这筹划多时的丧事,也是时候办了。” 房展书看着叶陌楼,想要反驳,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他可以想象,采取这样的措施,叶陌楼怕是心里最不好受的一个,便不多言应下了这差事,退身出了书房。 用不了几个时辰,整个儿江湖就会传遍,苍叶山庄的叶大小姐叶千九,因病离世,想必这定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不被苍叶山庄承认的叶千九,就意味着不再有着被利用的价值,她的后路便被断的一干二净,虽然此时的叶黎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身份,但日后就算是知道了也没啥用了。一旦社会地位被抹干净了,这处境自然就会无形中变了。 而在帝都安城还对自己一无所知的叶黎,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将会变得多么困难。 正文 第十二章 初入风月 当了七巧坊的姑娘,就该有个姑娘的样子。 叶黎一夜睡得不算安稳,觉浅,一大早便起来了,没想到被派来服侍自己的小丫鬟就是自己在小巷子里遇见的那个小姑娘。 “奴婢绿蒲,从今儿起便是跟着姑娘了。”穿着一色浅绿衣裙,梳着俩花苞头的小姑娘一副乖巧伶俐的样子,将怀里捧着的一套新衣放在床沿边:“让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别一口一个奴婢了,在我面前不用拘礼,直接喊我……”叶黎对自己那么个花名还不是很习惯:“喊我雪梨便是。” 绿蒲眨巴眨巴眼,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你呀,怎么就呆在了这里,不是说要找娘亲的么?”叶黎好奇,多问了一句。 “我其实是从山里,被舅父卖到人贩子手中,到了这帝都后,从贩子手里逃了出来,也不知道去哪儿,就想起了死去的爹爹和娘亲。”绿蒲一脸悲伤的解释着。 也是个无家可归苦命的娃,叶黎只觉得这小丫头也是不容易,朝着绿蒲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既然如此,我定会好好待你的,你日后就把我当你姐姐吧。” “好的,雪梨姐姐。”绿蒲甜甜一笑:“那我帮你更衣吧。” “嗯。”叶黎看着那繁琐的一件件衣服,怕自己不会穿,便没拒绝绿蒲。 好一番折腾,洗漱完毕穿衣打扮好后,叶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由感慨人靠衣装和化妆啊。 只是略施脂粉,就把自己的虚白的气色弄得红润许多,显得有精神而不是病怏怏的,并且遮掩了面庞的青涩反而将眉宇间的愁意表达出来,整个人梨花带雨的,甚是娇美。 自己穿的这套衣裙,主体是鹅黄与白色的,穿上后显得人有活力,剪裁设计有些繁琐,倒是体现出一种淡淡的优雅来,做工用料皆是极好的,只是这款式倒是和东方昱华买给自己的几件衣服不同,是低衣襟领口高束腰的,硬是勾勒体型卖弄那么一点风情,并且是半袖露出肩和臂膀,只用几层薄纱覆着,让人看着若隐若现浮想联翩。 这倒是在叶黎接受范围内,露个胳膊而已,算不得什么,完全在意料之中,总不指望自己能穿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似的,人家客官花大把的银子总不会是为了单纯听曲子,你总得稍微意思意思,满足一下人家的眼福不是。 绿蒲是个手巧的,为叶黎梳了个好看的发型,上面是个说不出名字的发髻,用垂着流苏的步摇挽着,还配了两朵鹅黄色做工细致的小绢花,背后披着柔顺乌亮的及腰长发,整体看上去,倒是很小家碧玉的造型。 想到自己来了这么多天,都不会绾发,每次都是扎了个马尾草草了事,虽然东方昱华不嫌弃这种江湖侠客不拘一格的风格,但配上考究的长裙,终究是不太好看,叶黎决定自己还真得学学该怎么梳头绾发才是。 推门出去,叶黎还不太熟悉路,便跟着蒲绿四处转了一圈,只觉得七巧坊此刻清净的很,丝毫不同于昨夜的笙歌漫舞纸醉金迷。 而后,叶黎和绿蒲去了小厅,那是姑娘们常聚在一起吃饭的地方,此刻倒是没什么人。 “时辰还早,姑娘们大多还在休息呢。”绿蒲去后厨端了两份简餐放在桌上:“姐姐,你中午时候再来,就能见着人儿了。” “哦。”叶黎倒是有些饿了,就着小菜喝着粥,还啃了一个馒头,馒头挺小吃几口就没了,于是叶黎又拿了一个馒头啃起来。 蒲绿也不见外,坐在一旁静静吃早饭。 “哟,你倒是起得早。”一个打扮随意的女子走进了小厅,在叶黎身边坐下,吩咐身边的小丫头去后厨取吃的。 “欢姑娘好。”绿蒲有点子拘谨起来,自知不应该和姑娘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没事儿,你吃你的。”梅之欢到不介意蒲绿同桌而坐,反而眉目看着叶黎:“这扮相倒是娇俏。” 叶黎也认出了眼前这韵味十足的女子,是昨晚上见的梅之欢,浅浅一笑:“梅姐姐起的倒是早。” “我这不是听说你起了么。”梅之欢半掩红唇打了个哈欠:“我平日可起不了这么早的。” “梅姐姐可是找我有什么事儿?” “不过是和你说些规矩什么的,带你熟悉熟悉七巧坊罢了。”梅之欢一副慵懒样子:“前楼是见客的,后楼是姑娘丫鬟们住的,这儿是小厅,平日里姑娘们下来吃饭,会在这儿聚聚。” “嗯。”叶黎认真听着。 “两旁的侧楼,东楼是供姑娘们练才艺的地儿,西楼是小厮们住的,别跑混了。”梅之欢看着叶黎:“前楼的大厅是表演迎散客的,你可有什么拿手的才艺今儿晚上展出?” “我……”叶黎想了想,回答:“只不过会弹两手曲子罢了,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日后定会勤加学习。” “没事儿,毕竟是新来的,你要是真去那大厅表演,我还不放下这个心呢。”梅之欢接过丫头端来的粥,将一碟子蜂蜜倒在白粥上,精致的小银勺子拨弄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起来,继续说:“大厅是设散座迎接散客的,有些公子哥儿们也就来大厅坐着喝杯茶就走了,二楼和三楼是雅房,是点了姑娘去陪的。” “那我要干什么呢?”叶黎有点子困惑。 梅之欢轻轻一笑:“一般新来的姑娘们都会训练上几天,然后上台表演几场,攒了些名气然后被客人单点,因为有的公子喜欢先在大厅坐坐,再上二楼雅房单独聊。除了表演才艺嘛,也有些公子聚在一起,喜欢在雅房随意叫些姑娘服侍,不过那一般是陪着倒酒喝酒什么的,不用什么才艺,这打赏嘛,自然也会少些。” “所以我今儿晚上是去陪酒?”叶黎问。 “不是,你今儿是在大厅,看着其他姑娘们学习学习,并且为公子们添茶。”梅之欢话里有话似的,唇角勾起一个蛊惑的笑容:“陪酒可是个技术活,你现在还不会呢。” “哦,好的。”叶黎似懂非懂,只觉得这风月之所的学问倒也深得很。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梅之欢只尝了了几口蜂蜜粥,便推到一边不吃了,优雅的用帕子擦了擦嘴。 “我…可以出去嘛?”叶黎想起这档子事儿,就问了出来。 梅之欢看着叶黎:“你要出去干嘛?要买东西,托小厮帮你带就好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叶黎随便扯了个话。 “一般是不用出去的,但也可以出去,不过为了防止姑娘路上出个什么事儿,大多会有小厮跟着。”梅之欢笑笑,倒了杯茶来喝:“不过这都是等你有点名气的时候,才能考虑的,现在你个新人就不要多想了。” “好吧。”叶黎也没多失望,毕竟这回答在她意料之中。 “呦,你莫非是想去见那东方先生?”梅之欢想起来,昨晚叶黎倒是托小厮给飞花小筑送过帖子,说是为了欠了诊金还债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既已经把欠他的银子还了,就把心思收收吧,东方先生可是个忙人儿,多少名流贵族的帖子送到他府上,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你一个感谢的小帖子,他怕是看都不会看到的。” 正文 第十三章 百花争妍 叶黎原本是说自己欠了东方昱华一百两黄金的诊金,所以写了个感谢的帖子送到飞花小筑去的。 但她没想到,东方昱华在帝都的名气似乎很大的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看着叶黎一脸困惑,梅之欢多说了两句:“你是不知道,就一百两黄金做诊金,对你而言是个天价,可对东方先生来说却丝毫不用放心上,求他一诊甘愿付千两黄金的比比皆是,他还不一定应下呢。” “他的医术这么高明?”叶黎一直觉着东方昱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至少比那个李元逸将军好相处很多,怎么从梅之欢嘴里听着,倒像是一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家伙呢。 “一看你就没见过世面,东方先生的名气不要太大啊,那才华满溢医术高超啊,简直是活死人肉白骨,大江南北谁人不知?”梅之欢深深的鄙视叶黎一眼:“要知道他可是随缘救人的,不是花钱就能请到的,你能被他医治,简直就是个荣幸,居然还不知道这多么可贵。”梅之欢顿了顿,继续到:“至于来历嘛,倒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从远方一个海国来游历的。” “原来是这样。”叶黎只觉得内心升腾起一种诡异的情绪,前几天自己还和这种传说一般的男人抢过糖葫芦,不晓得若被人知道,得有多少口水淹死自己。 看来,自己不该送那张帖子的。 叶黎心里有点子小虚,但估摸着东方昱华是个大忙人,应该不会有空真来七巧坊坐坐看自己的,心就放下了些。 毕竟俗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树大能招风,自己一个无依无靠没背景,过于出挑怕是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我吃好了,就先回房了。”梅之欢拍了拍叶黎的肩膀,就离开了,仍由叶黎坐在那儿发傻。 叶黎思考了好一会儿有关东方昱华的事情,甚至还考虑了一下去抱大腿会不会是更明智的选择,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瞧着绿蒲也吃完了,整理好了餐具,也不打算多留:“好了,我们也回房吧。” 回房之后,叶黎和绿蒲东扯西扯,也算是各种打探,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很模糊的认知,一上午就这么混过去了。 到了中午,楼下倒是有些人声儿热闹起来了,叶黎便下去吃午饭。 一进小厅,不少目光的盯在了自己的身上,简直是毫不掩饰的各种打量。 面对着那么些风格不同的美人儿,叶黎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小紧张的,直到梅之欢慵懒的一声打破了她的尴尬:“雪梨,来这儿和众姐妹认识认识。” “姐妹们,这是昨儿收进来的新人。”梅之欢开始给介绍叶黎介绍起来,先瞧见的是一个面如桃花小巧可爱的粉衣少女:“这是姚桃。” “姚姐姐好。”叶黎嘴甜的打招呼。 姚桃倒是和善,凑近了和她打个招呼:“你好呀,小雪梨。” 接着是一位看上去温柔清纯,穿着紫红长裙的女子:“这是夏槿。” “夏姐姐好。”叶黎面带微笑。 夏槿也很向她笑笑,点头示意,姿态很是收敛。 接着是一位穿着一身月白袍子的冷艳女子:“这是墨菊。” “墨菊姐姐好。”叶黎觉着这女子很有气场,一看就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类型,肤白胜雪眼眉如墨,如同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那般,有种天然的疏离感。 墨菊却只看了叶黎一眼,并没有理睬的意思,而后皓腕轻抬,一手端起面前的玉青色茶碗,一手拈着碗盖拂了拂茶水,微微颔首感受着花茶四溢的芳香,垂着眼帘,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 梅之欢知晓墨菊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性子,笑了笑并没有在意,继续向叶黎介绍下一位。 接着是一位穿着鲜艳抹胸花袍,容貌美艳的女子:“这是牡丹。” 眼前这位女子,是除去梅之欢之外,叶黎觉着最有女人韵味的人儿了,金钗银簪**半露,穿衣打扮无不显示其夸张而诱惑的魅力,浓妆艳抹却不媚俗,倒是有种野性的感觉,是那种气场强大让人忍不住想要征服的类型。 “牡丹姐姐好。”叶黎觉得这女人看她的目光,有点子不善。 “呦,妹妹好。”牡丹笑着回答了她的问候,目光一转,倒是落在了梅之欢身上:“欢美人收人可是越来越细致了啊,瞧这纤纤弱质的,生怕风一吹就倒,倒是既有风味的很。” 叶黎自知自己这具身子确实是单薄了些,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这话由牡丹嘴里说出来,还是用的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这感觉可就有些变味儿了,倒像是讥讽的意思。 看来这牡丹姑娘地位也是相当的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梅之欢叫板。叶黎面带礼节性的微笑,默不作声,这个级别的对话可不是她能够插话的。 “雪梨年纪还小,这身子骨还没有长开呢,哪里能和妹妹你相提并论呢。”梅之欢也是笑着脸儿回牡丹,至于这话里有话,在场人倒是也听得出来。 “欢美人所言甚是,关于提携后辈这点啊,我是怎么都不如你想的周到呢。”牡丹目光又落在了叶黎身上,眯了眯眼,笑着从手上褪下一只红玉镯子来,帕子半裹着递给叶黎:“你瞧瞧我,这第一次见我们小雪梨,也没准备个什么礼物,要是妹妹不嫌弃的话,不放就收下姐姐这点心意吧。” 这……叶黎没想到牡丹和梅之欢的斗争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有点子反应不过来。 现在这是要自己选择立场的意思吗?叶黎不傻,看得出来七巧坊里梅之欢独大,这牡丹又是最出挑的刺儿,估计这地位也就稍逊于梅之欢而已。 叶黎看了一眼梅之欢,发现这位欢美人并没有要给自己解围的意思,倒是一副观望姿态,也是在等自己表立场。 “牡丹姐姐,您这礼物太过贵重了,雪梨不敢收。”叶黎也是只好硬着头皮得罪人了:“姐姐的好意雪梨心领了,就不劳姐姐破费了。” “这话说的,都是自家姐妹,哪有什么敢不敢的。”牡丹伸在半空中的手并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倒是她身后的小丫头很有眼力见的接下了镯子,双手捧着递给一旁的绿蒲。 叶黎见状,倒是不敢再拂了牡丹的面子:“姐姐这般厚爱,雪梨定会铭记于心的,多谢姐姐。” 绿蒲也是很懂礼数,双手接过了那帕子半裹的桌子,还行了一个礼。 梅之欢朝着牡丹笑了笑,也没开口说些什么,就又继续介绍起其他的姑娘来,叶黎身为一个新人,自然是一个个客气的打招呼。 “你好呀,我是如荷。”叶黎最后打招呼的两个姑娘里,穿着粉裙的少女先开了口:“我们俩也是新来的,这位是秋蕙。” 穿着浅紫色裙子的秋蕙显然更为恬静,声音细细的向叶黎打了个招呼。 由于三人都是才入七巧坊的新人,于是在下午时后,梅之欢嘱咐了一句,让叶黎和秋蕙、如荷三人一起去东楼那儿,去见七巧坊的管事妈妈程雨霞。 于是叶黎她们听教听了好一阵子,学了些基础的规矩礼仪。直到傍晚时分,这管事妈妈才留了些时间,让她们回房补补妆,准备准备。 正文 第十四章 意外重逢 宁函彬是国舅爷兼永平侯宁云青的独子,也是当今皇后最宠爱的侄子,年轻气盛有点子骄纵,但却是个讲义气的主儿,和李元逸是从小认识,也有着滚泥巴掐过架的交情。 就算皇上会不喜,宁函彬也没和这昔日旧友变得生疏,听说李元逸又回到了帝都,便去了大将军府上,见过李成昆大将军求了批准,把整日不出门的李元逸给拖出来透透气。 他知道李元逸最近不快活,糟心事儿没少遇到,怕李元逸这个只懂打仗行军不懂寻欢作乐的闷子,把自己憋坏了,就拉着李元逸去吃个接风饭,顺便喝两杯小酒。 原本这吃饭喝酒,好好去酒楼便是,偏偏这宁小侯爷是个不安分的,几分调笑说是军中艰苦,连个女人影子都难见,不如请少将军去喝花酒,硬拉着李元逸去了帝都最负盛名的七巧坊。 “你这些年忙,都不怎么回都和我聚聚的,如今请你喝个酒还三推四阻的,莫不是看不上我宁函彬,我可是知道,你最近和东方聚得可勤了,都不带我一个的。” “得得得,我去还不成吗,你说去哪就去哪儿。”李元逸原本是不太想去,但宁函彬话都说这个份上了,抹不开这个邀,也就跟着去了七巧坊坐坐。 听闻七巧坊是个比较规矩的地儿,不过就是听听曲子费些银子而已,李元逸觉着这也没什么,反正他又不是去找乐子的,宁函彬开心就好。 笙歌曼舞,红软香玉,李元逸一走进七巧坊,闻着这满堂脂粉甜香,被熏的只觉得脑仁儿疼,行为举止下意识拘谨了些,和怡然自得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不同,显得有点子格格不入,颇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哟,宁小侯爷今儿得空来了,不知想点哪些个姑娘啊?”迎客的程妈妈笑脸盈盈走前上去,看着李元逸嘴甜到:“这位爷真是英姿飒爽,一表人才,就是有点面生,不知是……” “这位是李公子,给我俩安排个雅房,弄桌子酒菜。”小侯爷倒是很熟络的塞了一只钱袋过去。 “好好好,两位爷,奴家为两位爷带路。”接过钱袋的程妈妈心情大好,笑吟吟的向楼上走去。 李元逸也就淡定的跟着,出于与生俱来的军人的警惕感,来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就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打量一番,无意间扫到了一个鹅黄的背影,纤纤瘦瘦的倒是莫名眼熟,李元逸目光彻底停住了,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 “李兄在看什么呢?”宁函彬倒是个眼尖的,顺着李元逸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为大厅散座客人倒茶的穿鹅黄裙子的纤瘦背影,故意问道。 李元逸收回了目光,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淡淡答到:“没什么。” 啧啧啧,这下好玩咯。小侯爷也不多说,看着程妈妈眼神示意了一番,随即笑眯眯和李元逸上了三楼僻静处的一间上等雅房。 叶黎、秋蕙与如荷三个新人,倒茶倒得好好的,就被走过来的程妈妈叫住了,并拉去了角落里谈话。 “程妈妈,怎么了?可是我们做的有什么不周到的么?”如荷倒是心直口快的先出声问起来。 秋蕙也是困惑不已,小脸蛋上甚至还有一点子紧张。 叶黎同样是不解,等着程妈妈解释。 “等会儿你们跟着小厮,去三楼的雅房服侍,之欢在那儿呢,你们看她的眼色行事,都长点心,别冲撞了贵客。”程妈妈嘱咐着。 叶黎有点子纳闷:“不是说还没到让我们陪酒服侍的时候么?” 程妈妈意味深长看了叶黎一眼,她怎么会不知道宁小侯爷的目标是她,并没回答叶黎的提问:“让你们去就去,哪儿那么多问题。” 有点子谨小慎微的秋蕙,扯了扯叶黎的袖子,让她不要再问了,低眉顺眼回了程妈妈一句:“我们都清楚了,还请程妈妈放心。” 而后,三人便等着小厮领路去了雅房。 雅房内格调高雅,不像大厅那般金玉满堂华美艳丽,看久了会有点俗气,倒是布置的别有一番风韵,架子上的稀奇摆件,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矮桌上摆着的瑶琴。空气里浮动着的是朴素的幽幽沉香,紫檀木的桌椅和案上摆着的名贵瓷杯相映成趣。 在这雅致房间静静坐了一会儿,李元逸才觉得稍稍放松了些,也就和宁函彬随意聊了两句。 酒菜很快就被端上了桌,美味珍馐陈年佳酿无一不是上品,常年在外行军打仗,习惯吃粗糙大锅饭的李元逸看着这桌子奢侈佳肴,打趣:“今儿我倒是有口福了,果然跟着函彬有肉吃啊。” “那是当然的。”宁函彬可是个嘴利的:“元逸,你跟着昱华只能吃菜叶子,不如跟着我的好。” “你到现在还打趣他吃素。”李元逸笑笑:“多少年了都,还对他有偏见。” 这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梅之欢进了屋子向面前两人行礼:“欢儿见过宁公子,李公子。” 李元逸看向那一袭鲜艳红衣,浓妆艳抹的女子,礼貌的笑笑,没说话。 “李兄,这位可是七巧坊的头牌,梅之欢。”宁函彬和梅之欢还是有些交情的,看向梅之欢:“欢美人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今儿倒是有空,可否赏脸给我们弹奏一曲呢?” “宁公子又在打趣欢儿了。”梅之欢落落大方走到矮桌旁的蒲团垫子处坐下,皓腕轻抬,双手优雅的放在了面前的瑶琴上:“今儿公子们想听什么?” 李元逸无所谓听啥曲子,他对这个也没什么研究,只等着宁函彬发话,不过就在这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伴随着很轻的吱嘎开门声,三位女子也是缓步进了屋子。 一个穿着粉红色长裙很长相甜美很有活力的女子,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气质恬淡很有书墨气息的女子,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身材瘦削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的女子。 李元逸怔怔的看着来人,整个人有点子懵,简直愣住了。 那穿鹅黄色裙子的,不正是叶黎么? 正文 第十五章 酒桌调笑 愣住了的不仅仅是李元逸一个人,叶黎一时间也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上一次见李元逸还是红袍银甲,铁血杀伐的将军冷漠模样,如今这穿着一身玄色的宽袖便服,虽然化解了不少的戾气,但眉宇间还是有种让人不得靠近的冷意,怎么来形容呢……不怒自威? 这货为啥会来这儿啊?也是来看美人儿的?压根看不出来这正经军爷也是这般会享受的人儿? 想着想着叶黎就有点子神游了,这如荷与秋蕙都行礼自我介绍过了,就剩她还傻愣愣的没动,还是秋蕙暗中扯了扯叶黎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 叶黎看着李元逸和他身边的男子,垂下眼帘,压住心头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尽量做到不动声色的行礼:“小女雪梨,见过二位公子。” “如荷,秋蕙二位姑娘,请到那位公子身边坐着便是。”宁函彬和颜悦色的说道。 由于李元逸和宁函彬是相对而坐的,圆桌也算不小,坐的地方绰绰有余,所以李元逸还没来得及推脱,如荷秋蕙就一左一右坐到了李元逸身边的那张圆椅上。 “你呀,来爷身边坐着。”说这话时,宁小侯爷的语气很是轻佻,还朝着叶黎勾了勾手。 看了一眼的梅之欢的眼色,叶黎乖乖的坐到了宁函彬身边。 “小梨儿长的可真俊俏啊。”宁函彬玩心大起,很自然的就搂住了叶黎的肩膀,端起自己的酒盏递到叶黎唇边:“来,陪爷喝一杯。” 叶黎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架势,却也放得开,客客气气接过酒盏,一口气喝了下去,不同于想象中的辛辣味道,虽然这晶莹液体,酒香浓郁,但口感却是醇厚绵柔,味道清爽甘甜,意外的很好喝。 叶黎拿起自己面前的一只酒盏来斟酒,递到宁函彬唇边:“爷也喝一杯吧。” “爷喜欢看你喝。”宁函彬反倒是握住叶黎握酒杯的手,将杯子又推到叶黎唇边,似笑非笑。 叶黎表面仍是笑脸盈盈,可心中倒也有了算计,目光一瞥梅之欢,见对方轻轻点了点头,确定了这可不是多想,眼前这人的确就是在涮自己玩儿,而且自己还不能拒绝。 不过就是多喝两杯甜酒罢了,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叶黎也不假模假样的推辞,很爽气的饮下了这盏酒。 叶黎和宁函彬在那里你来我往的调笑着,一边旁观的李元逸则很是安静了,仍是面无表情的,让人一点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李元逸此刻心头慢慢点着了一丝无名火,首先被波及的不是面前的叶黎,反而是东方昱华。李元逸眉间微蹙,不懂昱华那家伙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不是说这小丫头回家了么,怎么的现在就出现在了七巧坊这种场所里了? 紧随其后的,这火就不讲道理的烧到了叶黎,这个小姑娘能不能要点洁身自好!酒是随随便便的就能喝的吗,这种陈年佳酿当场喝了不会有感觉,其实容易很上头的,第二天头会疼死的不知道嘛?能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雪梨姑娘倒是个爽快人。”宁函彬瞧着旁边默不作声的李元逸,倒是怕冷落了这位主儿,眼眸含笑:“要不你也陪我喝一杯?” “好。”李元逸没拒绝,拿起酒盏,一旁的如荷就很有眼力的将酒盏斟好。 两人对饮一杯后,宁函彬笑笑说:“咱别光喝酒,来吃菜啊。” 李元逸刚要抬起筷子,宁函彬意味深长的看了如荷与秋蕙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两位姑娘可要好好照顾我们这位公子啊。” 秋蕙随即领会,夹了菜递到李元逸唇边,叶黎也效仿这举动,同样夹了菜递到宁函彬唇边。 李元逸并没有领情,轻轻推开秋蕙的筷子:“我自己来。” “啧啧啧,可惜了,美人儿喂的味道可不同呢。”宁函彬低头吃了叶黎夹的菜,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我可不喜欢这个。”李元逸这话说的可就比较生硬了,弄得如荷秋蕙二人有点不知所措。 “好吧,那我就不为难你了。”宁函彬朝着如荷和秋蕙露出个有些歉意的笑:“二位姑娘辛苦了,你们就先退下吧。” 如荷与秋蕙也是看了梅之欢的眼色行事,也就行礼退下了。 梅之欢可是个人精,要是到这时候还看不出宁小侯爷今儿反常的很,也就白在风月场里泡这么些年了。 “欢美人,还请你弹一曲春宵苦短的长恨歌来助兴吧。”宁函彬的手倒是愈发不规矩,左手从肩膀滑落到叶黎的腰肢处,很强势的揽住,自己夹了一筷子菜津津有味的吃着,一面还看着李元逸:“李兄怎么不吃?” 李元逸低垂着眼帘,也是尝了一口,不由称赞一句:“味道很好。” “李兄喜欢就好。”宁函彬轻轻一笑,又给叶黎倒了一盏酒:“雪梨姑娘,再陪我喝几杯吧。” 叶黎不懂这位宁小侯爷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也懒得去周旋,又一次的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今儿这场面,着实是诡异些的。梅之欢默默的旁观着,双手拨弄着瑶琴,优美的曲子充斥着整个屋子。 李元逸也像是个旁观着般,静静的喝酒吃菜,好像压根看不见叶黎和宁函彬的互动似的,只是偶尔和也宁函彬聊上几句话,目光却再未停留在叶黎身上过。 几支曲子下来,这吃得也算差不多了,宁函彬看着李元逸,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李兄要尝甜点么?” “嗯?”李元逸不明所以。 宁函彬一手勾住叶黎的脖颈,作势打算吻上叶黎的红唇。 “你干什么!”李元逸皱眉,语气里有些火气。 “吃甜点啊。”宁函彬回答得倒也淡定。 叶黎可不想和个莫名其妙的公子哥卿卿我我的,挣扎着要推开宁函彬,但宁函彬手臂劲儿意外的大,箍住腰部让她不得动弹。 叶黎倒是想动手,收拾一番这不规矩的爪子,却怕一不小心会伤了宁函彬的筋骨,只得先口头警告:“你放开我!” 正文 第十六章 一席之地 “小美人心急了不是。”宁函彬可没理会这毫无威胁力的警告,起身一个冷不丁的横抱就把叶黎整个人揽入自己怀中。 “你!”突然脚不沾地没了平衡感的叶黎,本能的双臂死死环住宁函彬的脖子,她可不想把自己摔了。 “李兄可要来尝一口么?”宁函彬看着李元逸,半开玩笑般说道。 “我可没你那个兴致。”李元逸瞥了一眼,只见叶黎在宁函彬怀里都没有挣扎的意思,也就移开了目光,起身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门,没有丝毫停留。 听着脚步声愈来愈远,宁函彬眯了眯眼睛,朝着一旁的梅之欢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欢美人,请你也出去吧。” 梅之欢看着眼前这场景,顿了顿,却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给了宁函彬一个点到为止的眼神,随即也离开了这间屋子。 于是,这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叶黎和正抱着她的宁函彬二人。 “宁公子,请放我下来。”叶黎皱着眉,看着宁函彬,不知道这个公子哥脑子里想的什么。 “好啊。”宁函彬一面横抱这叶黎,一面向屏风后面的里间走去。 叶黎扭着头,才瞧见里间安置了一张雕花大床,床角勾着红纱幔帐,在烛光下显得很是暧昧和朦胧。 宁函彬将很是配合的叶黎抱到了这大床上,跨坐在了她的身上,一手擒着她两只手腕压在了头顶。 叶黎双手被桎梏得有些不舒服,皱眉看着宁函彬。 “你倒是安静的很。”宁函彬没想到眼前这小丫头会这么配合。 叶黎挑眉问到:“宁公子,你想干什么?” “这还不明显么?”宁函彬的另一只手很不老实的伸向叶黎的腰带,轻轻的扯着。 “呵呵。”叶黎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向宁函彬的目光里充满戏谑:“宁公子这么温柔的嘛。” 因为烛光的原因,起先叶黎还不能确定宁函彬的瞳孔收缩常态,等适应了光线后,倒是看的真切,这瞳孔根本没有放大的特征,说明了眼前这人并没有表现出的那种情欲。 “你倒是胆子很大。”宁函彬埋下头,紧贴在叶黎耳边喃喃到:“你若不喜欢温柔,我也可以粗暴点的。” 这话正软声软语的说着,手上动作却强硬了起来,扯开腰带后,一把掀开了叶黎的衣襟,暴露出内穿的中衣。 “滚。”叶黎不喜欢这种玩笑,弯起膝盖想要撞击宁函彬的腹部,却被宁函彬屁股一坐给压住了。 “雪梨姑娘,偷袭可不乖哦。”宁函彬估计自己再逗弄下去,这小丫头真要生气了,也就挑明了说:“小爷我可不强迫女人,如今可是为你好,替你找个下家呢,咱不闹,乖乖的,好么。” “嗯?”叶黎皱眉:“你什么意思”。 宁函彬轻笑起来:“你认识李元逸,对么?”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叶黎一怔,下意识的否认。 “没关系,我很快就知道了。”宁函彬一脸不在乎,一手解开那中衣的扣子:“要不要赌赌他会不会来救你?” “宁公子!”叶黎听了这话真真的是好无语,这货是有病呢还是有病呢,还打赌,有毛好赌的啊:“我不想和你开这种玩笑。” “我叫宁函彬。”宁函彬手上动作是一点没停。 “你给我住手!”叶黎不打算和这个脑袋有病的家伙讲道理了,宁函彬究竟在想什么啊,李元逸和自己非亲非故的,总不至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救自己于魔爪之下吧,这位爷还真是会想了说。 宁函彬还真停下了动作,认真思考般的说道:“我告诉你哦,他可是个很少生气的人,常常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嗯?”叶黎被这冷不丁一句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真的生气了,那说明。你在他心里,至少有了一席之地。”宁函看向叶黎,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来:“雪梨小姐,真是失礼啦。” 话音未落,叶黎只觉得双腕间被一股爆发力死死的按住了,生疼生疼,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相比于方才的玩笑与试探,此刻的宁函彬很冷漠也很利落的扯下了叶黎的中衣,从而上身只剩下一件挡着重点部位的肚兜。 宁函彬像是在审视着什么精致瓷器一般,目光盯着叶黎锁骨处的皮肤仔细的看着。 “你滚!”叶黎像一只小兽嘶吼着,她并不是怕自己会暴露在宁函彬眼中,或是害怕自己会被他怎么样,而是在害怕如今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当危险来临时候,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带来的绝望,就和前世自己被关在废弃仓库里,日日夜夜被严刑拷打受人侮辱的感觉一模一样。 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让叶黎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凉意,也让叶黎眼中的光辉,一点点暗下去。 砰——! 原本打算离开的李元逸,都下了楼梯走到七巧坊的大门口了,却还是折返冲了进来,猛地踢开了门。 看着床上衣冠不整,却还没什么反应一直默不作声的叶黎,心头莫名的就是一颤,如同用钝刀子在心头割上一刀又一刀,没有伤口没有流血只有隐隐的痛觉。 他宁可她哭出来,或是嘶喊出委屈,这样也许还会轻松一点,但叶黎就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救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救她的理由,只是他的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让自己去救她。 明明叶黎只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而已,明明叶黎和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明明叶黎只是他营救过的数千受害者中的一个,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这么放不下? 为什么,自己心里会这么的难受。 李元逸用床上随手拿的毯子将叶黎裹得严严实实,动作轻柔的一个横抱将叶黎抱在怀里,没有看宁函彬一眼,就静静的走了出去。 叶黎一动不动,不哭不闹,不言不语,像个没有生机的漂亮娃娃,任由李元逸用毯子裹着抱在怀中往外走,没有一丁点儿反应。 此刻的李元逸就像一匹露出锋利獠牙的危险恶狼,毫不遮掩满眼中的冷漠暴戾,一个眼神好像能把人剐上千万刀,以至于没有人敢挡路或是有拦一拦的勇气。 却没人看见李元逸眼底,那藏得太深太深的懊悔与自责。 他不该犹豫的。不关自己的事情也好,自己没有资格与立场也好,自己没有一丁点儿理由也好,自己哪怕就是无理取闹也好,他都不该放一个弱女子独身处在危险不安的境地,更不该对自己是否要去救她产生一丁点儿的疑问。 那可是他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女子。 自己救了她一次,就该救她千千万万次。 没有为什么,也不需要为什么,更不需要去想为什么。 正文 第十七章 忠人之事 李元逸满身戾气的抱着叶黎走了,留下宁函彬一个人在房中苦笑。 “我以为你只是吓吓她,逗着玩的。”梅之欢看这事态发展的似乎不尽如人意,也是走进了屋子里间,望着坐在床边上发傻的宁函彬,多问了一句:“今儿是怎么了,做出这档子事儿来?” “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宁函彬浅叹了一声,随即理了理衣服起身,看着梅之欢,露出很是歉意的笑来:“欢美人今儿辛苦了,在下就先行告辞了,至于雪梨姑娘这笔子帐,我日后会添上的。” 纵使梅之欢心底好奇,却也知道这档子事儿,自己不该多嘴过问,也就客客气气的向着宁函彬行了个礼:“那宁小侯爷,请走好。” 宁函彬走出这七巧坊的大门,就瞧见自己那辆原本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不见了,估计是李元逸拿去用了,也就唤了一声自己的暗卫,重雇了一辆马车,回永平侯府。 回到府中,宁函彬倒是没有回自己的卧房,却是去了常年不去的书屋,还吩咐了小厮泡了一壶上好的雪芽茶端了进来,随后就让身边人都给退下了。 烛光晃动,宁函彬有些无聊,看着桌案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卷宗和账簿,就随手翻了翻,觉着府里的管家还真是用心,明知道自己不看这些,还日复一日的抄录汇总,这月银倒是可以加一加的。 夜色渐深,宁函彬都等的有些乏了,终于听见了一声轻响,就见某个人很是得心应手的潜入了进来。 “啧啧啧,你还真是小心谨慎的很,这么晚才露面,看样子是费了些心思避人耳目啊。”宁函彬冲着来人甩了一记白眼。 “费心思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没想到你在书房里,先前去你房内摸了个空,就耽搁了会儿。”来人倒是很淡定,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自顾自倒着桌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嗯,味道很不错,就是有些凉了。” “听说你喜欢喝雪芽茶。”宁函彬揉了揉眉心,解解困意:“虽然不是天山出的贡茶,但品质也是不差。” “没想到宁小侯爷这般费心,还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啊。”来人倒是先提起了正事来:“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你是没见着元逸啊,估摸着可真是气狠了,瞧得我都怕,弄得我还得避他一阵子。”想到这里,宁函彬有点子不爽:“这锅让我背,你倒是落个轻松自在了。” “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严重。”那人表现出倒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样子。 “你说说,让我欺负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还要不要脸了?今儿做的这档子事儿,简直太掉价。”宁函彬浅叹一声:“不是我说啊,连我都觉得有些过分了,像个禽兽似的。” 来者可不想谈论什么道德基准的问题,直奔主题淡淡问到:“所以呢,有什么发现没。” “没有啊。”宁函彬皱起了眉间:“那身子白净得很,连个痣都没有,你到底是想找什么印记?” 没发现……怎么会没发现呢,不应该啊。那人没有搭理宁函彬的问话,而是静静思索了起来,脑袋里重新构造出各种假设。 “好吧,估计你也不会和我说。”宁函彬也不再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我可不管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反正我都已经按你说的要求做了,那么你答应我的那件事,还请一定要办到。” “你放心便是,我的信誉素来很好。”那人慢条斯理喝完盏中的茶水,放下茶盏:“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看你一直对元逸很不错,我还以为你是会是个好人呢,没想到也只是表面上的而已么?”宁函彬看着那人,蹙眉问道。 那人浅浅一笑:“好人这个词儿可就太沉重了,我可担待不起,不过就是想找点乐子,打发时间罢了。” 宁函彬心情复杂:“因为算计而伤害到别人,在你眼里也无所谓么?” “宁小侯爷,你可没有责备我的立场呢,你不也一样么,比起自身所想要的,不也是毫不犹豫出卖了朋友。”那人轻笑一声:“人心可都是自私的。” “说的也是,我也不算什么高尚的人,本就没资格对你指指点点”宁函彬目光沉下来:“但是,我和你不一样,元逸很单纯,他是真心把你当好兄弟看待的,我不想他有一日会因此而受伤。” “你可把小李子想的太脆弱了,他可是从泥巴地里摸爬滚打起来的,不是什么会轻易受伤的人。”那人看着宁函彬,目光里尽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幽深:“我确实是在用我的方式处理问题,但不管我做了什么,我保证他不该知道的时候就一定不会知道。” “可你这样算什么,逢场作戏么。”宁函彬听了这话,不悦的看着那人:“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会说出去呢?” “我知道,你对我素来有偏见,但为了他着想,我也知道你是不会说的。毕竟真相这种东西,说出来可是很残忍的,想必这点你也很清楚。”那人站起了身子,走到门边,推门而出:“宁小侯爷,我就先走了,还望我们日后相处愉快。” 宁函彬也是走出书房,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书房外的长廊边上,挂着的一个鸟笼,也是在微微的晃动着。 里面那只通体纯黑的鸟儿,一反平日里安静过分的常态,扑棱着翅膀异常兴奋的在笼子里上蹿下跳。 “你呀,不过是久违的见了主人一面,就这么开心的么。”宁函彬走上前去,审视着笼子里的这个小东西:“亏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 笼子里的黑色鸟儿,见着宁函彬走的近了些,也不再扑棱翅膀了,死气沉沉的停在笼内的枝子上,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 “果然,你和你的主人一样,都是喂不熟的。”宁函彬看着鸟儿自言自语一般:“真真儿的叫人生厌。” 正文 第十八章 怦然心动 李元逸抱着叶黎冲出了七巧坊,才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同样也很冒昧,一时间不知道去哪儿合适,总不能就这样带回将军府吧?目光恰巧就看见来时所乘坐的那辆马车,就带着叶黎先上了这永平侯府的马车。 “先找间附近的客栈。”李元逸为了避免叶黎整理自身衣物的尴尬,特意下车和车夫多说了两句话。 “可是小侯爷他……”车夫倒是有点子为难的,不管怎么说他可是拿着永平侯府支付的月银过活的。 “不必管他,你安心驾车便是。”李元逸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上了马车坐着。 此时的叶黎早已调整好了心态,恢复成了正常状态,散乱的衣服也整理好了,甚至连那一件用来裹身子的宽大的毯子也叠好放在一旁。 李元逸上了马车后,坐到了叶黎对面的位子上,低垂着眼帘,声音有些闷闷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叶黎听到这么一句话,抬头盯着李元逸看了好几眼,一双墨眸有点子神游。 她有些不懂,李元逸干嘛要对自己说对不起呢?他又何必要说对不起呢?自己和李元逸非亲非故,就算自己死了也和李元逸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根本赖不上人家什么。 今晚发生的事儿,说到底还是现在的自己弱得像个渣渣,对自己的身体状态过于不熟悉和理想化,细胳膊细腿这肌肉的爆发力可一点儿都不中用,任人宰割是迟早的事儿。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失误了,既然选择留在七巧坊,就应该把遭遇这种事情放在考虑的范围内,早应该做好心里准备的,而不是在这里装什么柔弱的小白花,总不能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吧。 李元逸放手不管这种事是本分,如今能为自己解围就算是情分了,又何来的‘对不起’呢。 “你还真是善良。”叶黎脑子里得出这个结论,就毫不遮掩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李元逸一时间并没有听懂,叶黎这冷不丁冒的一句话,简直是没头没尾的。 叶黎凝视着李元逸好一会儿,浅浅的露出一个笑容来:“谢谢李将军了。” 李元逸点点头,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安慰人着实不是他的强项。 于是整个马车内都安静的过分,气氛也很诡异,空气里满是尴尬的味道。 好在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这车夫就到达了目的地,毕竟七巧坊落座在很繁华的街道上,周围大大小小的客栈也是少不了的。 李元逸下了马车,叶黎就在后面跟着,其实她并不是很清楚李元逸把自己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两人也是随着店家小厮进了上等的客房,而后就坐在了茶桌旁的椅子上,颇有种正经谈话的氛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李元逸率先开了口,打破这房内的沉默,不过这语气倒是有些硬。 “回七巧坊呗。”叶黎很淡定的回答,也不避开李元逸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双星眸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的意思,反问到:“不知李将军将我带到此处,是有何打算?” “不过是让你今晚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罢了。”李元逸看着叶黎,语气平淡却含着让人不容置疑的自信:“如果你是被迫留在了七巧坊的,我可以把你弄出来。” 听到这么句话,叶黎不由的就笑了:“李将军这是想为我赎身的意思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李元逸回答的很肯定。 “李将军真是财大气粗,看中了位姑娘就这么爽快的为她赎身。”叶黎不知道李元逸这一出究竟有何用意,言辞间有些尖酸刻薄:“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李元逸又不傻,自然是听得出叶黎语气里的讥讽意味来,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什么说错的地方,明明是为眼前这小丫头着想而提出的建议,怎么叶黎的反应会是这般? “你不愿意?”李元逸疑问到。 “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而已。”叶黎看向李将军的目光有些复杂,毕竟赎身是个很敏感的话题,也是个很灰色的区域:“李将军,您是想让我做只为您一人唱歌的金丝雀嘛?”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李元逸知道叶黎怕是误解了什么:“我是指,我可以帮助你离开七巧坊,仅此而已。” “那李将军还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叶黎顿了顿,还是一口回绝:“可是我自甘堕落,就不劳李将军您费心了。” “可你明明不想在那儿。”李元逸不知道叶黎这是在犯什么犟,内心开始升腾起些小怒意,质问到:“那你为何要呆在那种地方?” “李将军真是说笑了,自古心甘情愿留在烟花柳巷之所的女子能有几人,还不都是穷途末路没得选择么。”叶黎并没有真面回答这个问题。 李元逸不懂叶黎的心思,也不懂这弯弯绕绕的话,很直接的说:“我如今就是在给你选择,你若是没地方去,我定会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你的。” “呵,安置。”叶黎笑得越来越灿烂了:“李将军,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无路可走无处可退,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自己,您怎么能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要安置我?” 不等李元逸开口,叶黎又继续说了下去:“再说了,合适的地方?什么才算是合适的地方呢?”叶黎笑靥如花,反问:“我认为七巧坊很适合我啊,不管是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还是珠宝首饰金银玉石,甚至是名声地位,只要我足够努力的去争取,就有那么一丝希望,得到这些我想要的,能得到我所想要的地方才是最合适我的地方,不是么?” 李元逸怔怔的看着叶黎,她的目光还是那么的清澈,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偏偏嘴里却还在说着野心勃勃的话。 莫名其妙的,李元逸只觉得心头一热,这种感觉很诡异,也很陌生,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脉偾张,心跳加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正文 第十九章 唉生气气 不知道李元逸盯着自己看是在发什么楞,叶黎继续说道:“我并非是什么被逼良为娼的可怜人儿,而是自愿留在七巧坊的,自然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所以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将军的好意了。” 沉默片刻,李元逸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既然人家姑娘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自己莫非要像一个登徒子,强行的带人家离开不成? 李元逸知道,自己可做不来这种事儿。 摸了摸腰间,李元逸摸出了一只钱袋,放在了茶桌上,看着叶黎:“那就请叶姑娘好自为之吧,李某先告辞了。” 这话一说完,李元逸也没等叶黎有什么反应,就起身向着门外走去了,没有回头多留一个眼神,也没有迟疑停下步子,丝毫不拖泥带水就这么雷厉风行的离开了。 这人,应该是对自己无话可说了吧。 叶黎落在房门处的目光滞留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来看向茶桌上的那只钱袋。 轻轻的拿起它,叶黎端详了一会儿,这是个云烟色的小荷包,布料和做工都很一般,根本比不上东方昱华那日送自己的精致好看,并且看上去倒是有些旧了,应该是用了些时候的贴身物件儿,外表很是朴素,上面粗粗的绣着一个简单大气的花纹。 叶黎记得这个花纹,她曾经在军营里的大旗帜上见过这个图案,也不知道这是代表着军队的标志,还是族徽图样什么的。叶黎有点子怀疑,这可能是军中统一发放俸禄的银袋子,做工粗陋却结实耐用,倒是能让人踏实下来。 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呢。 叶黎摩挲着小荷包,想着李元逸,心绪有点子波动不平。 那个面无表情,总是正儿八经的军爷,或许真的是一腔善意,因为叶黎并没有察觉到对方有什么目的性,可是自己却并配不上这份善意,亦或者说没法儿接受这份善意,归根结底,是常年做卧底的养成的习性,早已让自己信任不了他人了。 这样子的自己,该怎么办? 叶黎有些迷茫,不过还是很快的,收拾好自己的心境,将自己内心的温情给压了下去,她已经习惯这么做了,把自己不该有的欲望、软弱以及幻想掐死在摇篮里。 客观分析来说,七巧坊是个三教九流交汇的地儿,自己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物,从而一步步接触到各种不同的事物,来找到自己可以归属的地方。 不急。 明天早上再回七巧坊去吧,不用细想都知道会有的烦呢。 叶黎闭上了双眼,打算先好好的睡一觉,因为忙了一天身子有些乏,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然而从客栈离开后,李元逸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心里躁得很,也不知道瞎烦个什么。回了将军府,就拎了两坛酒,飞屋檐上去喝了,要是和大将军交代起来的话,就说是看看夜幕星星。 咕咚咕咚灌了一坛子酒,李元逸的火气还是没有散去,倒是有种愈演愈烈的架势,甚至还诡异的有点委屈。 人家姑娘家都不关心自身的死活,他简直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啊,人家都不领情! 唉,生气气。 李元逸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肯定是有些醉了,要不然就是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他仰头盯着夜空瞅了两眼,发现自己这个俗人,着实领会不了那种文人眼里的意境美,压根没兴趣像东方昱华那样,动不动就信手拈来两句酸诗啥的,双手叉起来枕在脑后,躺在屋檐上静静看星星。 帝都的星星一点都不如大漠的明亮好看,李元逸叹了一口气,有点子怀念自己戍守边疆的日子。 房下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股子熟悉的药香味,李元逸条件反射的坐起身子来,朝屋檐下看去。 “喂,小李子。”东方昱华走到了屋下,抬头仰望着房梁上着李元逸,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两只酒囊:“下来陪我喝酒。” “你上来。”李元逸懒得动弹,清楚东方昱华的轻功可是相当的不错,上个屋檐简直轻而易举。 “这儿可是将军府,又不是我家,我要是飞来飞去多不合适,你想什么呢。”东方昱华还是很注意这点的。 李元逸想想也对,提着那俩酒坛子,一个轻功飞下去,落到了东方昱华身边:“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闲得无聊嘛。”东方昱华将酒囊放在庭院中的石桌上:“就来找你喝酒了,我早些时候也来过一次,想喊你出去的,听说你和小侯爷出去了,这不就又来了嘛。” “你就没旁人可找了。”李元逸也是无语,虽然他很清楚东方昱华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儿,不过这个时候来将军府里找自己也是稀罕,便问:“大半夜的找我喝酒,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明儿下江南了,前来吱会一声。”东方昱华做到石凳上,拿起一只酒囊递给了李元逸,还有一只自己打开了塞子,朝李元逸笑笑:“你倒是老实交代,你干啥子一个人跑屋顶上去喝闷酒?” “我那是看星星。”李元逸将那俩酒坛子搁在一边,接过了酒囊,坐到东方昱华边上的石凳上:“怎的突然要去江南,那宫里面……” “无妨,脉也诊了,针也施了,方子也开了,还有那么多太医守着呢,宫里的那位不会出事儿的。”东方昱华挺回答的倒是随意。 李元逸知道东方昱华是个闲不住的主儿,经常往各地儿跑,还打着收集药材的名头,在帝都呆腻了,就会换个新鲜的地方去玩儿一段时间,想来这次随军出征也抱的这个心思,只不过圣旨急宣才会在安城呆着吧。 “江南那儿可是有些远了,你路上可要小心些。”李元逸随口问了句:“可是去见寒书?” “苏阳城倒是要去的,顺路的话就去拜访一下他。”东方昱华笑了:“怎么,你看样子很关心他啊。” “这不快入秋了,他的旧疾怕是又要犯,你既然去了,就帮他开些药调养调养身子,倒也算有了个名头。”李元逸白了东方昱华一眼:“要不然,宫里那位,会放你出城那么久?” “你这就不太厚道了,专戳我痛楚啊。”东方昱华不怀好意看着李元逸,反击回去:“对了,前些日子,我府上收到了个帖子,是叶黎写的。” 正文 第二十章 月下对饮 “叶黎?”李元逸听到东方昱华提起了这档子事儿,眉间不由的一皱。 “帖子是用七巧坊雪梨姑娘的名义写的。”东方昱华笑得有些贼:“小李子,这事儿你怎么看?” 李元逸懒得理睬:“什么我怎么看,这是你的事儿。” “呦。”东方昱华似笑非笑:“你倒是不关心?也没一点好奇?” “我有什么好关心的,写给你的帖子又不是写给我的。”李元逸这话倒是有些意气用事了。 “既然你都不关心,那这事儿只得是作罢咯。”东方昱华故意吊着李元逸的胃口。 李元逸很不喜欢自己被捏着开涮:“你有事儿就说事儿,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吧,那我就不闹了,说正经的。”东方昱华也就逗一逗图个乐,也是语气认真起来:“你也知道七巧坊水深得很,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还是个新进去的,要是不找个有点背景的戳着立足,怕是很快就会被湮没下去了。” 昱华这话说的不假,李元逸虽然对这方面事情不太了解,但大概也能想象的出来。 “可是你也知道,我背后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呢,这事儿怕是爱莫能助了。”东方昱华一脸无奈:“再说了,我最近下江南,人也是不在帝都的。” “你这话说给我听是个什么意思?”李元逸觉得东方昱华简直是话里有话,明显就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帮着点儿,毕竟小丫头是你救回来的人儿不是么。”东方昱华耸耸肩一摊手:“当然,这只是个小建议,你不愿意自然就算咯。” 李元逸撇嘴:“我就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我可是无所谓,明明是你比较上心才对吧。”东方昱华打趣道:“你说说你,都这么大的人儿了,婚事还没个着落,你不急,那李大将军不着急么?将军府又不是没那个银子,你没事儿去去七巧坊,完全是件好事儿,也有益身心啊。” “去去去,喝你的酒。”李元逸可懒得和东方昱华拿这个话端开玩笑,晃了晃手中的酒囊,轻嗅着那甘醇的酒香和里面包含着的浓郁果香,眉间一挑:“你倒是大手笔,三十年的西域贡酒?” “反正是宫里的那位赐的,权当是换个口味罢了。”东方昱华仰头喝了一口紫红色的酒液:“就是不怎么烈。” “你又喝不了烈酒。”李元逸也喝了一口,入口甘醇唇齿留香,是很上品的果酒,但不是很对他的口味。 东方昱华墨眸含笑:“你又不爱喝茶,我倒是珍藏了不少种上品茶叶。” “喝茶太讲究了,行军打仗有时候饭都吃不上热乎的,哪儿有兴致慢慢品茶。”想起从前,李元逸目光里有些怀念之色还有着隐隐的落寞。 虽然他现在的官职也不低,怎么说来也是个二品的将军,但却特准了平日里不用上朝,亦或者说实际上是皇上不怎么想见到他的脸,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回到安城他就相当于赋闲了,最多也就是没事去巡视军营,指导一下新兵什么的,也许再过些日子才会被派个闲差,在禁军那儿打打交道什么的。 真心没啥意思,还不如在塞外呢。 李元逸知道,自己这种不上不下的处境很尴尬,但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和东方昱华不一样,他毕竟是个军人需要一直待命的,习惯了就谈不上什么自由不自由。 其实李元逸并不想抱怨什么,他只是还不怎么习惯,突然闲下来的表面平静的生活,相比于朝堂上各种势力纠缠不休明里暗里的斗,他更喜欢简洁干净的领兵打仗,血战沙场抵御外敌什么的。 “你呀,就是个奔波劳累的命。”东方昱华拍了拍李元逸的肩膀:“清闲了也好,倒是可以安安心心的找个姑娘家,解决一下人生大事儿。” “我怎么觉着,你比我们将军还操心这事儿啊?”李元逸很无语:“你自己也是个孤家寡人,还说我。” “不听不听,溜了溜了。”东方昱华笑笑:“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我就不多叨扰了。” “行吧,那我送你出去。”李元逸将东方昱华送到了大将军府的门口,就见已有马车在外候着:“路上注意安全。” 东方昱华上了马车,也是和李元逸道了个别。 只不过这马车并不是回飞花小筑的,而是直接出城门,走上去江南的路。 他其实没必要这么赶着去苏阳城的,毕竟离苍叶山庄的讣文上通知的日子还有些时间,但是东方昱华很清楚,叶陌楼直截了当的给自己寄了飞鹰传书,是有些用意的。 既然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没法儿置身事外,不如早些动身,以表诚意。还有木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设圈子坑自己一把呢,早去早做准备。对了,还有宁函彬拜托自己的事儿,得耗些精力先给顺路办妥了。 啧啧啧,一个个的都那么不省心,果然还是和小李子在一起比较舒心。坐在马车里的东方昱华揉了揉眉心,有点子疲倦,便闭目养神小憩起来。 李元逸在东方昱华离开后也就回房休息了,只是躺在床上不怎么睡得着,估摸着是今儿晚上酒喝多了神经兴奋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李元逸只觉得脑袋里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混在一块儿,包括叶黎。 那么小小的一只,细胳膊细腿的,用点力似乎就会折断,那么脆弱纤细,甚至于有点子孱弱的一个姑娘,为什么那么死犟死犟的呢,眼神还那么干净,真好看啊。 李元逸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就对那小丫头有点子上心了,可能是忘不了那双眼睛吧。 第一次见面时,小丫头就一身狼狈,双眸却格外的清亮镇定,虽然也是个犯傻的人儿,还迷糊的抓住了自己的长枪给弄伤了手。 为什么非要留在七巧坊呢,那儿乱的很又不安全,哪有能不被染色全身而退的,若是个孤儿无家可归……李元逸联想起了自己,心里一阵子复杂,如果叶黎也是个孤儿,将军府都是男人没法儿住的话,他可以拜托杨姐姐收留她啊…… 李元逸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添置物什 翌日,清晨。 叶黎一夜睡得很好,所以起的也早些,穿衣梳洗后就离开了客栈,还在路边的粥铺摊子买了一只鲜肉包子做早饭。 皮薄馅儿足,咬下去满口生津,就卖三文钱一个,还是挺物美价廉的。 “大爷,您这手艺可真不错。”叶黎站在摊位面前啃着手里的包子。 “我在这儿摆摊可卖了十来年啦,每天早上来吃早茶的也有好些,想必姑娘外地来的,是不太熟悉。”卖包子的大爷很是和气。 “对了,大爷,问您个事儿啊。”叶黎也不闲聊了:“您可知道七巧坊怎么走嘛?” “姑娘您这是……”大爷听到这问路的,看向叶黎的眼光也变了些许。 “听说表兄常年泡在七巧坊,这不,我是来投亲的,就想问问在哪能找着他。”叶黎眼也不眨就扯了个谎。 “原来是这样啊。”老大爷冲着右手边的大街指了指,热心比划起来:“沿着这路走,过俩路口有条小路,从那儿的巷子口进去,走几步拐个弯就能到了,还比较近,要走半柱香的功夫。” “那就谢谢大爷啦。”叶黎问道了路线,也就准备回七巧坊去。 “姑娘,这大清早的,路上也没什么人,那地儿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儿,你要自个儿当心啊。”大爷见叶黎脸庞稚气未脱,模样也标志,也就多嘱咐了一句。 “好的,我知道啦,谢谢您啊。”叶黎啃完包子,和粥铺大爷告别,就顺着路线走了。 等叶黎摸回了七巧坊,这时辰还是比较早的,没遇到什么人,也就没引起什么注意。门口的小厮见了叶黎也没拦着,就让她很轻松的进去了。 穿过前楼的大厅和中堂,叶黎来到了后楼,见到了梅之欢。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梅之欢起的很早,似乎就是在等着她回来似的,在后楼小厅上里慢条斯理喝着一壶茶耐心候着,见到叶黎倒也不尴尬,好像昨晚上啥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的对叶黎打了声招呼。 叶黎也不计较什么,从昨晚的情形看来完全可以推断出,那个和李元逸一起来的那个宁小侯爷不是个善茬,他要是真想把自己怎么样,叶黎还真的就不信七巧坊愿意保全自己。 所以梅之欢的所作所为,也是无可厚非,自己总不能因为人家没帮自己一把,就记怀在心吧,那也太幼稚了,便也回了个招呼。 梅之欢在风月场子里浸了这么些年了,自然是看人是有几分眼力的,她看得出来叶黎眼底是真不介意昨晚发生的事情,对自己也没啥子怨气,不由觉着眼前这姑娘倒是有一副好心性,是个隐忍的下来又豁的出去的主儿,日后是个成大事儿的料子。 “梅姐姐。”叶黎轻轻一笑,说得很客气:“让您费心了。” “棠妹妹这说的哪儿的话,当真是客套了。”梅之欢也是个明事儿人,不会问叶黎一夜到底是怎么过的,也不会问她和李元逸的关系,话题一转也算是给个台阶给叶黎下:“妹妹先回房歇息吧,绿蒲倒也是担心的紧呢。” 梅之欢既然没有追究的意思,叶黎也就回房去了,她如今有点子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亦或者说,是不清楚李元逸昨晚把自己在众目睽睽下抱走,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力。 八卦可是女人的天性,叶黎做好了面对风言风语的准备,也编好了一套说辞,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梅之欢似的,啥都不问就让这事儿过去了,叶黎就怕有人会揪着这个不放搞事情,那可就会头疼了。 走着走着,叶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屋门,就瞧见绿蒲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扑上前抱住了自己。 “干啥呀这是?”叶黎摸了摸绿蒲的头。 “姐姐,我听坊里的人说,你被别人掳走了,可担心了。”绿蒲一脸真诚。 啥?掳走?啥玩意儿啊?莫不是在说李元逸?叶黎有点子无语,不过想想这词儿倒也用的不错。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啥事儿,欢美人也没有交代,倒是坊里有人说,你被人相中了就给强掳走了”绿蒲摇摇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姐姐你平安回来就好。” 叶黎被这些话给弄得没脾气,一根手指戳了戳绿蒲的脑袋:“好了,帮我准备下热水和干净衣服行吗,我想先泡个澡。” 绿蒲得令,屁颠屁颠的就出屋去准备了,留下叶黎一个人在屋子里落得清净。 热水烧的很快,这房间的屏风后面,倒是有个浴桶,虽然自己加水什么的比较麻烦,但叶黎并没有让别人为自己洗身子的习惯,就让绿蒲去休息,可小丫头坚持要在旁边侍候着,叶黎也很无奈,就接受了这份好意。 自己泡在温水里,感觉全身的肌肉都舒展开来,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更衣后的叶黎,觉着今日的穿着风格似乎有些不同。 月白色的宽袖长裙布料极好,摸上手十分舒服,至于花色,是一种水墨画的晕染风格,在裙角袖口染着青花瓷似的雅致青蓝花纹,并且配着白底蓝纹的宽腰带,很有种落落大方分味道。 至于首饰和佩饰则更是大气,蓝色的玉石簪子和玉石耳环做工精美,再加上一对水润的翡翠镯子,压裙摆系在腰间的玉佩更是添色不少,虽然叶黎不是很懂这些小玩意儿,但也能看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个名贵货色,自己都感觉的出来今儿的和昨天穿的一身比起来,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相比于昨日那件露胳膊的鹅黄裙子,是小家碧玉的娇俏打扮,这一身正儿八经的服饰,颇能体现出一种大家闺秀端庄矜持的韵味来,只不过叶黎本就纤瘦肤色偏白,用月白这么素的色来衬,就更加凸显出一种淡淡的孱弱和病态美了。 “这些是……?”叶黎看向绿蒲,她可不记得自己有这套衣服和首饰。 “欢美人昨儿晚上给姐姐你添置了好些东西,听说是宁小侯爷的意思。”绿蒲眨巴眨巴眼睛:“听说宁小侯爷今晚上还要来点你呢。”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一只金主 “哦?”叶黎挑了挑眉:“宁函彬?” “嗯,对,就是宁小侯爷。”绿蒲对叶黎这种连名带姓称呼人的方式有些不习惯。 “他怎么样?”叶黎有点好奇。 “听说是坊里的常客呢。”绿蒲想了想,说道:“脾气也好,出手也阔绰。” 而后,从绿蒲的小道消息中,叶黎对这位宁小侯爷有了一定的了解。 永平侯的独子宁函彬,在帝都里也是个混得上台面的人,只不过不是在朝政上,而是在文人墨客、逍遥浪子里有点名气,毕竟出生不错,人际交往也很好,在上流圈子里也吃得开,总的来说是个担着闲职,评风不错的正人君子。 呵呵,正人君子。叶黎也就当这些消息是听着玩儿罢了。 到了中午,叶黎也是下楼去小厅吃饭,恰巧是碰上了如荷和秋蕙。 “雪梨,你这一身可真好看。”如荷见着叶黎,倒是个心直口快的:“宁小侯爷倒也真是大方,这下子你可有福气享了。” 一旁的秋蕙话就比较少,朝她露出一个微笑示意,打个招呼,就没怎么吱声。 “这又何出此言呢?”叶黎倒是觉着如荷这话说的太夸张了。 “你是不知道,宁小侯爷可是位大大的金主。”如荷一脸羡慕的看着叶黎的一身新衣:“估计宁小侯爷是喜欢你的,想要包下你呢。” “你呀,这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秋蕙拉了拉如荷:“你倒是让雪梨先坐下吃饭啊。” “对哦。”如荷向着旁边凑了凑,给叶黎挪出个地儿来:“雪梨你就和我们一起坐吧。” “好呀。”叶黎也不推辞,接过绿蒲从后厨端出的定食餐盘,坐在了如荷身旁的位子上。 午饭进行的很顺利,没有人提及昨晚的事情,大家都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该说说该笑笑,叶黎自然也不想节外生枝。 下午是照例的学练技艺,叶黎好歹也是有一点底子的,学过萧和琵琶,也接触过古筝,所以在瑶琴方面的学习倒是很有天赋。身体协调性也还算一般,所以在音律舞蹈方面倒也跟得上进度。 但是论及书画,就是一张白纸从头练起了,毛笔字写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繁体字虽然不太习惯,用但也是认识,轮到自己写就有点子烦了,干脆让蒲绿去找了一些小的碳条备着,可以用来写硬笔,至于画画,虽然有素描的功底,但在水墨画方面还是得从头开始摸索。 到了晚上,今儿却是没安排她去大厅倒茶水,倒是又让她去厢房里服侍,也可以说是被单独指名了,来的客人,不用说,又是宁函彬。 “见过宁公子。”进屋后,叶黎站在门前行礼。 宁函彬浅浅一笑:“雪梨姑娘不必客气。” 叶黎规规矩矩的行礼,没有坐到宁函彬身边,而是径直走到一侧的瑶琴矮桌边坐下,眼帘也不抬:“宁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这还真有些意思,这丫头倒是心大,宁函彬唇角弯起了一丝浅笑。 宁函彬原本心里有是点子尴尬的,虽然他不介意浪子这种称呼,但孟浪的事儿他确实是没做过,像昨个儿扒人家姑娘衣服也是第一次,这种事儿可是相当坏名声的,尤其是在七巧坊这个地方没了名声就难得有客人,没了客人就会很难生存下去,所以出于负责任的态度,以及一些私心,宁函彬独包了叶黎,本都做好了叶黎会拒绝见他的打算,没想到这个姑娘倒是落落大方仿佛啥事儿都没有的来了。 也没有要为难的意思,宁函彬淡淡到:“随便吧。” 叶黎便很淡定的开始弹琴,仿佛把这当成了练琴室,一支又一支曲子的弹,也不嫌累也不说话。 这种故意的冷落,倒是在宁函彬的意料之中,他平日里也是个嘴甜的,调动气氛那可是一把好手,这时候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就很耐心的听叶黎弹琴。 琴技不错,曲子也很新鲜,以前倒是没听过,莫不是七巧坊新编的?倒是高山流水般沁人心脾,听着很舒畅呢。 两人一人弹琴,一人听曲,都默不作声,过了些时候,宁函彬闲扯两句也就离开了。 倒也不是个麻烦的主儿。 叶黎倒也看出来宁函彬不是什么孟浪轻浮的人儿,昨日的事情想必是另有用意,总不会是为了激李元逸吧?可能就是觉着逗李元逸好玩?叶黎不清楚宁函彬到底安得什么心,但潜意识里觉得这人对自己没啥恶意。 要是日后就这么相处,倒也轻松,彼此间相安无事便好。 叶黎回房后揉了揉双手,觉得指尖有点子疼,才发现无名指上,磨出了一个细小的水泡,这细细看了看双手,才意识到这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可不比自己那双磨出多少茧子的手,肌肤娇气的很。 “姐姐这是怎么了?”绿蒲问道。 叶黎没把这事儿放心上,琴多练练手指出茧子就好了,也不算个事儿:“没什么。” “这时辰也不早了,那我服侍姐姐睡下吧。”绿蒲打算为叶黎卸妆更衣。 叶黎觉着来了帝都也两三天了,如今生活算是走上了正轨了,那么也该关心一下正经事情,弄清楚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又为何是这么个情况,便问绿蒲:“能不能帮我弄到一些书?” “什么书?”绿蒲疑惑。 “史书传记什么的。”叶黎想了想又补充到:“人物传记啊文献杂记啊,什么都行。” 绿蒲似懂非懂也不知道叶黎这是啥用意,也只作答:“好的。” 叶黎点点头,也算是暂且放下一桩心事,就开始思考另一件,一直埋在心底,刻意压下去,没有认真思虑的事情。 ‘自己’到底是谁? 这具身体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样的社会背景? 为什么会出现在青山大草原那儿,而且还落在了贼寇的手里? 身体表面并没有外伤,那到底是怎么死掉的? 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过来,穿越过来有什么意义么,仅仅是再活一次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注定了的天命? 叶黎知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只不过心里有一种预感,她将要面对的可不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山庄访客 话说江南。 封锁了好几日消息的苍叶山庄,放出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叶千九病逝。 但凡和山庄有些交易往来的,都收到了正式的讣文通告帖子,这个话题也变得热门起来,在苏阳城已然是传得沸沸扬扬。 一日之内,除了江南苏阳城那一地带的势力,还有些远在南疆、北域、西漠等地有名气的帮派和商会,都或早或晚的,通过各种途径和手段,收到了这个消息。 这是个出乎预料却也在情理之中的消息,因为苍叶山庄的大小姐身子骨极差,全靠妖蛊吊命,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她能活到什么时候完全是看天意。 一部分人没把这事儿太放心上,也就是一听而过,揣测下苍叶山庄的风向罢了,然而就有一部分人动了心思,开始深挖这件事情的原委,想从中找到获得些好处。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苍叶山庄。 “你是疯了么!你怎么能这样做?!”直到夜里,才知道这消息的叶轩琛完全被震惊了,也不管什么禁足不禁足,怒气冲冲地拎着双剑就去书房找叶陌楼,大声质问:“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嘛?!”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叶陌楼很淡定坐在桌案前,垂眸审批着今日汇总的卷宗账簿,似乎就是在等着叶轩琛来找他。 “你想想,要是小妹知道了,她会有多难过!”叶轩琛声音里满含着痛楚,甚至还有几分歇斯底里:“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有苦衷你可以告诉我啊!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啊,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背负着一切,一个人擅自做决定!” “因为我是苍叶山庄的庄主,没有必要向你解释我所作的一切。”叶陌楼抬起眼帘,目光凛然,看着叶轩琛:“有些事情,还不用着你操心。”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叶轩琛心情复杂的看着叶陌楼:“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 “那是因为你确实还不成熟。”叶陌楼目光落在叶轩琛拎着的双剑上:“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叶轩琛一时语塞,他承认自己刚才是气昏了头,也确实有些不理智,但叶陌楼这种冷漠态度才更奇怪吧? “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事已至此,讣文都发布出去了,这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叶陌楼阖起自己面前的卷宗账簿,放到一旁:“还希望你尽快调整心态,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叶轩琛死死的攥着拳头,压着内心的火气:“可是我……”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叶陌楼目光认真的看着叶轩琛:“我只问你,你可信我?” “我自然是信的!”叶轩琛不用思考的就给出了答案,他从三岁开始,就像个跟屁虫般跟着自己的师兄叶陌楼,简直可以说是被叶陌楼一手照顾大了的,所以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是打心底的信任叶陌楼。 叶陌楼听到这答复也是浅浅笑了:“那就不要管我做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叶陌楼轻轻叹一声:“轩琛,你要是信我,就不要多问、不要插手这件事、也不要去管千九,就算我求求你了,好么。” “哥!”叶轩琛听了这话也是心头一颤,他从没有听过叶陌楼求过什么人,哪怕是被师傅吊起来打,饿了三天三夜的时候都没有求过情,如今却放低了尊严在求自己。 这让他怎么选,一个是小妹叶千九,一个是大哥叶陌楼,他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意味着放弃了另一个。 叶轩琛沉默了好一会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书房。 “你还真是宠他。”一个藏在暗处的人,身法诡异的从窗户进来,站在书桌边的灯台子旁,很有兴致的手拿着架子上的小剪子剪起了灯花,烛光也明亮了些:“就点这么几支蜡烛怪暗的,富得流油的苍叶山庄,总不至于这么点小钱都要省吧。” “自然比不得玲珑坊,奢侈华丽灯火通明。”叶陌楼看着烛光下的一袭绯色长袍的清秀少年:“深更半夜不好好在玲珑坊呆着,而是来我苍叶山庄偷听,这样真的可以么?” “我这不是上门服务嘛。”木容玩心起来了,坐到叶陌楼的腿上,并且一手勾住叶陌楼的脖子让他的脸与自己的脸贴的很近,近到两人的鼻尖都快贴在一起了:“叶庄主有兴趣陪容儿玩玩么。” 唇红齿白,眼眉如画,凑近了可以闻到一种脂粉花香,甜甜的。 叶陌楼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眼前这个少年,烛影摇曳,倒是增添了几分朦胧与诱惑的魅力。 “曲少主的人儿,叶某可享用不起。”叶陌楼用了一招很巧妙的手法,推开了木容,将两人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看来,叶庄主对容儿没有兴趣呢。”木容一脸可惜的表情:“唉,容儿投怀送抱都打动不了叶庄主,这可真叫人伤心。” “木公子何须拿叶某打趣呢。”叶陌楼看着木容,言辞也是客气,心中没有一丝怠慢轻视之意。 眼前这位清秀的少年,虽然才十七岁,还是个小倌唱曲儿的,这几年名声鹊起,如今在苏阳城混的风生水起,不声不响的搞垮了几个情报组织,还和许多达官贵族江湖中人交好,不得不让人打起精神来应对。 “叶庄主这话说的,倒是委屈容儿了呢。”木容何尝不是在观察着叶陌楼:“容儿哪儿敢打趣您呢。” 木容心底对叶陌楼还是很敬佩的,四年前,叶长风病逝后,苍叶山庄就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继承了,眼看着就要衰败了。商人多以利为先,旗下大大小小的商会会长可并不服这个新上任的毛头小子,各有各的打算,都想着捞一笔油水瓜分了苍叶山庄,可叶陌楼硬是守下来了。 苍叶山庄并没有显出该有的颓势,反而一直保持蓬勃发展的状态。木容很清楚,能做到这种地步,眼前这位叶庄主,也是个极其可怕的人儿。 因为不知道叶陌楼的底线在哪儿,这玩笑也就不能乱开,木容可不想得罪这位主儿,也就收起调笑的语气,满脸认真语气严肃,进入主题:“叶庄主,在下是为了叶小姐的事情而来的。”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计划初始 “木公子对家妹很是关心啊。”叶陌楼不甜不咸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叶庄主这是在兴师问罪么?”木容总觉得叶陌楼对叶千九进了七巧坊一事态度诡异,应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那倒不是,叶某不过是想知道,木公子意欲何为?”叶陌楼并不兜转,问的很直接。 “不过是个顺水人情而已。”木容笑笑:“不管是改头换面也好,还是障眼丧礼也好,终究算不得什么长久之计,想必叶庄主也是心如明镜。” “那就请木公子把这事儿给按住了。”叶陌楼露出一个微笑:“想来这般对曲少主也有好处。” “这风浪可不小,虽然可以打压一时,但青山大草原那儿的事儿,迟早会被翻出来。”木容看着叶陌楼,思索了片刻,给出了一个估计:“不出什么大乱子的话,隐瞒这个消息,保守估计可以拖一两个月,最多三个月。但恐怕叶庄主会嫌不够吧。” “木公子果然消息灵,才思敏捷啊。”叶陌楼看着眼前的木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和自己讨价还价,此等心智倒是让人觉着后生可畏,指不定再过个几年,真的能把苏阳城的情报网给蚕食掉呢。 “叶庄主过奖了,我这可算不得什么,倒是唐家人,反应可比我快多了。”木容很大方的承认:“在我还在思索唐家人为什么会反常的抛弃了令妹,人家早已经聪明的揣测到叶庄主的心思,并且那么做了不是么。” 叶陌楼没有反驳木容的这句试探,而是继续原来的话题说到:“如今九月初,也就是夏末入秋不久,我需要你拖到年前的冬巡。” “叶庄主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木容不卑不亢浅浅一笑,并没有应下这句要求:“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能拖个两三个月已经是我最大的能力了,叶庄主这一开口就要个大半年的时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木公子何必说出这种话来溜叶某玩儿呢。”叶陌楼并不接受这套说辞:“既然想让我苍叶山庄放血,木公子总该是有些诚意才行。” “不知叶庄主想要什么诚意?”木容问。 “听说木公子常去四皇子府上唱曲儿。”叶陌楼答:“还请木公子引荐。” “这个……”木容听到这话,眼中的神色变得诡异:“叶庄主,您应该知道,此般举动,多有不妥。” “木公子不必顾虑,叶某自有分寸。”叶陌楼很清楚,自己和皇室中人并不该有过多接触,可事已至此,叶陌楼倒是不怕惹什么麻烦。 “既然叶庄主话已至此,容儿定会尽快安排。”木容回到了先前的话题:“至于隐瞒消息拖延至冬巡之事,怕是有些为难。” “至于此事,拖得越久对曲少主的好处越大,就看木公子如何取舍了。”叶陌楼不甜不咸的说:“叶某也不愿强人所难,木公子看着办便是。” “那容儿也就不敢推辞了。”木容可不想和这个危险的男人硬碰硬,因为那样可就太不理智了,不过这事儿还真不是他一个人配合就可以的,有意无意点了一句:“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没有出乱子的前提上。” 叶陌楼知道这是在指桑骂槐,故意反问:“木公子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庄主不觉得自己太宠叶二少了么?”木容并不遮掩,他可不希望叶轩琛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叶陌楼很有自信:“轩琛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就不会再闹出乱子来的。” “叶庄主就这么肯定?”木容可不知道叶陌楼哪儿来的这么大自信。 “他要是没有做到自己所承诺我的,我自会好好教导他。”叶陌楼说的很是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那时我会亲手打断他的四肢,并且把他关在地牢里,不会放他出来闹乱子的,这点还请木公子放心。” “哦?倒是我小人之心了,还请庄主不要介意。”木容觉得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就差不多了:“深夜叨扰真是不好意思,那容儿就告辞了。” 语音未落,窗户的声音略响,木容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叶陌楼感受得到木容的气息愈来愈远,整个人也放松了些,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 沉默片刻,叶陌楼又真开眼,轻轻问了句:“都走远了么?” “回爷的话,都走远了。”藏在暗中的魏柒现身在叶陌楼身前,满脸的忧虑:“爷,您这何必让二少爷他听到呢。” “打小儿轩琛就是个好奇鬼,不把事情弄个明白是不会罢休的。”叶陌楼轻轻一叹:“表面看上去是没什么特擅长的,但勘察隐藏的能力不要太出色,他要是认真起来,我有时候还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可是二少爷他听完,脸色不是很好。”魏柒很心疼眼前操碎了心的叶陌楼,前些日子动手打了二少爷一巴掌,今儿半夜里又说了好些伤人的话,被二少爷听了去,爷和二少爷的关系怕是一时半会难缓解了。 “魏柒啊,你知道么,师傅说我主静,性子刻板,心思太重,适合一心一意钻研剑术剑法,领悟剑心剑意,摒去杂念好好的练武,日后定会大有作为成为一代大侠。”叶陌楼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一般,唇角还带着细微的笑容:“师傅还说轩琛好动,性子活泼,性情豪爽,嘴巴会说话讨人开心,适合广交五湖四海的朋友,从事经商之道做买卖,好好的磨一磨性子,日后定会成为一代富贾雄踞江南。” “爷……”魏柒感觉不好,不想让叶陌楼继续说下去了。 “你看师傅说的多准,轩琛比我受欢迎吧,和大小商会的会长相处得都不错,可不像我,只能给人一个冷漠畏惧的印象,靠着利益来维持。”叶陌楼睁开眼睛看着魏柒:“过完年,轩琛就二十了,应该开始学着一点点接手山庄了。” “爷,您这是说到哪儿去了。”魏柒有点不懂。 “我是说,从现在开始,有的事儿不用瞒着他了。让他知道,磨磨性子也好,如果非要把轩琛也染黑,我希望下手的是我。”叶陌楼轻轻一笑几分自嘲:“小妹的事儿,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曲家少主 叶千九病逝,这讣文一放出来,首当其冲的是苍叶山庄,其次就是五毒教了。 五毒教少主曲子辛,可是叶大小姐的未婚夫。 十几年前,五毒教和苍叶山庄定下了这桩娃娃亲,还引起过不小的争论,有人不懂一介商会霸主叶长风怎么愿意和这种名声不好的门派结亲,后来才知道,貌似只有这种法子,用五毒教的秘法蛊术凤凰蛊,才能维持叶千九的生命,江湖里对这事儿就没那么大反应了。 不过近几年,曲子辛名声不太好,似乎有着龙阳的癖好,豢养男宠金屋藏娇什么的,苍叶山庄也并没什么大反应,俩门派依旧没太多交往,众人估计这门婚事怕是悬了。 但如今叶千九死了,这门婚事算是彻底凉了。虽然如此,五毒教于情于理都该在葬礼上露个面,表示一下哀悼。 曲子辛在去苏阳城找过木容之后,就又回了巴蜀五毒教,一切如常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感受到凰蛊还好好活着呢,心里自然是最清楚叶千九没有死。 他并不懂叶陌楼弄这一出是安得什么心,不过婚约废除这件事儿,倒是让曲子辛心情大好。 叶千九的‘葬礼’他自然是要出席的,不过他可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曲子辛从下午便开始赶路了,不是去江南的,而是去唐家谷的,虽说唐家谷离得不远,也在巴蜀地区,可是马车奔波几个时辰下来,到也让人觉着有些累。 夜深了,曲子辛终于到了目的地。 唐兰那个傻小子,应该是被唐家人关起来了吧,这出好戏怎么能少了他呢,那得多没意思啊。曲子辛唇齿带笑,理直气壮的在深更半夜扯着唐家谷的大门上的门环用力敲下去。发出哐哐的响声。 “来者何人。”守夜小厮隔着门问了一声。 “我,五毒教,曲子辛。”曲子辛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说明来意:“来找唐兰的。” “曲……少主?”守夜小厮听着这话也是猛地清醒了许多,忙打开一旁的角门,小跑了出来,一脸的客气:“更深露重,曲少主车马劳顿,还请先进客房休息,明儿早家主亲自来接见您,有事儿再慢慢谈,请问曲少主意下如何?” “唐兰在哪儿?”曲子辛懒得打哈哈:“我只要见他,就现在。” “少爷他正安心疗养,已经睡下了。”小厮愣了愣,还是满脸和气的回答到。 “睡了?”曲子辛丁点不信,满脸嘲讽:“呵,应该是被软禁起来了吧?” 看着曲子辛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小厮也是很为难:“曲少主您这……” “我只给一炷香的时间。”曲子辛懒得废话,眯了眯眼睛:“唐兰要是想活命,保住这一身武艺不留暗伤,就给我早点出来,当然,如果唐家人只是想圈禁一个听话的废人,那就当曲某什么话都没说。不论如何,一炷香后,我就让车夫离开了,其他的,你自个儿看着办。” 丢下这一席话,曲子辛就又转身上了马车,没有留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守夜小厮也知道这可事关重大,也不敢多停留,一路小跑进了角门,赶忙去通知家主。 唐谷主深更半夜原本在休息,被吵醒了,其实是有些不悦的,可是听了小厮报上来的这一席话,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唐兰前些日子身负重伤,筋脉受损,加上急火攻心,简直是一病不可收拾,请了多少大夫,都说是保命不成问题,不过这全身功夫怕是要废了。 虽然唐兰一直不认自己这个父亲,但唐谷主一点不想自己这儿子真废了。 这几日一直关着唐兰,也不敢告诉他有关叶千九的消息,生怕刺激他,如今曲子辛找上门,这事儿估计是瞒不住了。 五毒教多出险恶之徒,蛊毒虽也可以治病救人,终归不是正经路子,若是被别有用心的蛊术操控了心智,那可就生不如死了。唐谷主沉思着,他对曲子辛并不放心,不过自己这儿子若被逼的只剩下躯壳,也没有意义。 “谷主,您看这……”小厮弱弱的提醒了下,一炷香的时间可并不久,得尽快做决定,容不得耗着。 “由他自己选。”唐谷主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要是想走,不用拦着,随他去吧。” “是。”小厮领命,急火火的就去找唐兰了。 “曲子辛?!”唐兰本就没有睡觉,他都失眠好些日子了,听到小厮报的这消息,精神倒是好了许多,目光也明亮了许多。 还没等小厮说什么话,也不管身边的丫鬟要为他披上大氅,唐兰强行的一个轻功就窜了出去,身形步法虽然比往日迟钝许多,却依旧是很迅速的赶到了大门口。 看见门口那辆顶绦垂穗的马车,唐兰毫不犹豫的进了车厢。 车厢内摆了两排琉璃罩子盛着的蜡烛,光线很是明亮,曲子辛见着唐兰因为强行运功而变得绯红的脸颊,轻笑一声:“哇,这么着急的嘛。” “你……”唐兰因为跑得有些快了,还有些气喘:“你告诉我,叶小姐她……” “一上来张口就问我的未婚妻,这不太合适吧?”曲子辛啧了一声:“你看看你,如今像个什么样子。” “……”唐兰捂了捂胸口,生怕自己被眼前这货给气得吐血。 “你先把这个吃了。”曲子辛从怀中摸出一只小药瓶,递给了唐兰。 唐兰掀开药瓶的盖子,见到里面是一坨黏不乎乎的液体,问:“这是什么?” “捣碎的蛊虫汁液。”曲子辛无所谓的回答:“比较容易入口,怕你生的吃不习惯。” “有什么用。”唐兰眉间微蹙,不得不说这玩意儿看上去贼恶心。 “调养身体。”曲子辛面带微笑:“掺了蜂蜜的,味道应该不错,我建议你乖乖喝了,要是你这身子骨死在半路上我还得费银子把你埋了。” “……”唐兰懒得和曲子辛较劲,一口饮下,面无表情的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我啊,正要去苍叶山庄,参加叶千九的葬礼。”曲子辛看着唐兰:“有兴趣一起嘛?” 唐兰心头一颤,只觉得浑身冰冷,看着曲子辛,满脸的不可置信。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爷有银子 帝都,安城。 李元逸最近几日,过的很是清闲。 他不用上早朝点卯,每天没事儿就去军营转两圈,看着自己手下的副将顾林,正在训练新兵蛋子,并不需要自己操什么心,也就连军营都懒得去了,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大将军府里,再加上府里后院儿有个练武场,他倒也不觉得乏味。 “元逸啊。”大将军李成昆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故意绕到了练武场那儿瞧瞧情况:“你这几日,似乎都没怎么出门。” “嗯,是的,将军。”正瞄着箭靶子的李元逸倒也没有分心,一边回答着,一边毫不犹豫的松了弓弦,箭矢急速飞出,正中远处的小点儿红心。 “你说说函彬,最近也不来府上坐坐了。”李成昆知道宁函彬可是个闲不住的人,动不动就会把自家这小子给拖出门透气的:“可是发生了什么?” “这个……”李元逸倒也感觉的出来,宁函彬最近可能是在躲自己,应该就是为了那天七巧坊的事儿,不过想了想还是回答:“也没什么事儿。”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爱置气。”李成昆可不信李元逸这番话,想起了什么说道:“再过几天,就是这苏家二小姐的生辰了,今年你既然回了帝都,就做将军府的代表,去参加宴会吧,这请帖倒也早就送上门了。” “可我不在的时候,往年不都是由堂弟去的么?”李元逸一愣。 “你还好意思提堂弟。”李成昆碎碎念:“人家比你还小上两岁呢,今年都当爹了,再去也就不太合适了。” 李元逸听这话,就能想象李成昆后面要说什么,脑袋就有些疼:“额,好吧,那我去就是了。” “你没事儿就多留意宴会上的姑娘们,哪家千金看的比较顺眼的,回来吱一声,我也好去人家府上提亲。”李成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说,这公主都嫁出去几年了,现在和驸马爷过得滋润得很,那抗婚一事儿早就过去了,你是得开始考虑自己的事儿了。” “将军啊,你怎么动不动就提这个。”李元逸有点无奈:“这种事儿又急不得。” “你可别想找什么理由来搪塞。”李成昆可不吃这一套:“搁以前,你说戍守边关不方便吧,拖一拖也就算了,如今回来了,就该长点心。就不拿你表弟和你比了,单说你手底下那副将,人家也是东奔西跑带兵打仗的,可顾家那小子还有未婚妻呢,可你还光棍着,像什么话。” “对了将军,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儿没和顾林交代,那我就先去军营了。”李元逸被自家将军这碎碎念弄得没脾气,瞎扯了个由头,赶紧溜。 “和你说正经话,你小子就跑。”李成昆没好气的拍了李元逸一下:“既然有事儿,就先去忙吧。” 于是乎,李元逸就骑着自己的黑风出了将军府,上街溜达去了。 李元逸并不打算真的去军营,就打算去大茶楼吃些茶点,打发时间罢了。 也不知道是没怎么集中注意力,还是下意识选择了这条路,李元逸看着不远处那‘七巧坊’三个大字的匾额,放慢了黑风的速度。 叶黎那个小丫头,现在应该在干什么呢? 李元逸脑袋里窜出这么个想法,着实有点好奇,于是乎,就在七巧坊的门外的停车区,让黑风停住了,下马走近了些。 “这位爷,这天色还早,这坊里还没正式营业呢,请问您是来提前订个桌子的,还是预约厢方的?还是说您有什么别的需求?”门口的小厮很是客气的询问着。 “这有什么区别呢?”李元逸并不太懂这些。 “回爷的话,订桌子大多是指,大厅里那些散位可以预留好的位置给您,预约厢房的话,要看您具体有什么需求了,是预定酒桌请客用呢,还是想和姑娘独处呢?” “那就预约厢房吧,我来找雪梨姑娘的。”李元逸说话很是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雪梨姑娘?”小厮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子陌生,这可不是什么红牌的姑娘。 “怎么了?”李元逸不清楚小厮这副表情是个什么意思。 “这位爷,请您稍等,我去确认一下雪梨姑娘的安排。”接待的小厮很是客气,请李元逸入座,摆了一些小点心,还沏了一杯茶水,而后就跑到账房那儿询问了起来。 不过没有等多久,这茶刚喝完,这小厮就又回来了,还满脸的歉意:“真是不好意思,这位爷,雪梨姑娘如今已被宁小侯爷给包了,怕是无法见您呢。” 李元逸听了这话,眉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的问:“什么意思?” “宁小侯爷并不希望雪梨姑娘一人私下见客,还请爷多担待。”小厮也是为难。 李元逸语气略冷,从怀中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有银子都不行么。” “这位爷,那可不是银子的事儿。”小厮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眼前这位爷的气场真的是太恐怖了。 ‘啪’的一声,李元逸又拍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位爷,我们可以为您安排其他的姑娘们。”小厮只觉得背部冷汗直冒,打湿了衣服。 继续‘啪’的一声,李元逸又往桌子上拍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这位爷,欢美人是坊中头牌,她……”小厮有点吃不消了,腿肚子有点子颤抖。 李元逸懒得听这些,还没等小厮说完,又是‘啪’的一声,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拍在了桌上。 看这架势,小厮也不敢再开口多说什么,身体很是僵硬,他不用脑子想都可以猜到,眼前这看上去朴素无华的男子,出手令人咋舌,怕也是一个让人惹不起的主儿。 “李公子,这是在逗什么乐儿呢?”梅之欢笑脸盈盈的走了过来,一个眼神让小厮退下,缓解了些许紧张的气氛:“这可让欢儿有些难做了呢。” 李元逸看向梅之欢,没有说话,他倒是记得眼前这个韵味十足的红衣女子,毕竟梅之欢是那种,一看就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还不容易忘掉的类型。 “来,欢儿先为李公子添杯茶。”梅之欢右手握着壶把,左手轻扶壶盖,面带微笑的给李元逸的茶杯斟倒了七分的茶水。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精心打扮 李元逸也不算得什么事儿事儿的人,也没有故意刁难梅之欢的意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话说身上揣了那么多现银,倒是有些凑巧了,一般情况下,李元逸身上也就带个几百两银票,几乎是足够花销了,今儿身上带着巨款,主要是之前置办军营里的武器,向账房要出来的一笔款子,还有些剩余的,没来得及存回去。 “宁小侯爷不过是好心帮衬着雪梨姑娘而已。”梅之欢满脸歉意的笑笑:“您和宁小侯爷交情颇深,想要见雪梨姑娘自然是没有问题,我等会儿就吩咐下去准备,刚才手下人不太清楚情况,还请李公子见谅。” 对于梅之欢这软言软语的赔不是,李元逸并没有在意,点了点头:“好的。” 他本来就没有生气,也没有为难他人的意思,更不会把这种小事儿放心上,只是那小厮心里素质不怎么高。 关于这点,李元逸倒是有些误会别人了,常年身处军营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带着一种严肃的气场,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着实让人压力倍增。 见眼前这位李公子这么容易说话,梅之欢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让自己身旁的小丫鬟去了后楼找雪梨。 “姐姐。”绿蒲敲了敲门,轻轻的推开房门,进了东楼的器乐室。 “怎么了?”叶黎弹奏到一半的曲子戛然而止,怀中还抱着琵琶,有点疑惑的问道。 “今儿又有客指名点你呢。”绿蒲回答:“刚才欢美人派人来了,说是让你先提前准备着。” “哦?”叶黎觉着有点子不对:“不是说,今儿宁小侯爷不来的么?” 叶黎最近过的很是平静,因为宁函彬这个金主的扶持,她倒是生活滋润了许多,不用像个新人倒茶赔笑混脸熟,整日里空闲的时间用来阅读各类书籍增长见识,然后就是来东楼练习曲艺和书法。 虽说宁函彬时不时会来听自己弹曲子,聊聊天喝喝酒什么的,但也不是每天。他不来的时候,叶黎这安排就很空闲了,除了跟着梅之欢混迹一些比较大的场子,开开眼界,就是自由支配时间了,很少说还会去见别的指名的客人什么的。 “今儿来的,听说是李公子。”绿蒲看着叶黎,满脸的担忧。 “……”原来是李元逸啊,叶黎有点无语。 “所以说,姐姐,咱们先回屋准备一下吧。”绿蒲建议到。 “好啊。”叶黎抱着琵琶,就想往屋外走:“那咱就回去呗。” 绿蒲见叶黎这举动,连忙是拦住了:“姐姐,这器乐室的乐器,不是都不能拿出去的么?” “这个没事儿。”叶黎看向怀中的琵琶,轻轻抚摸了下那琵琶弦:“我问过嬷嬷了,这琵琶倒是没姑娘愿意练习,拿回我房中倒也无妨。” “原来是这样。”绿蒲很热心:“那我来帮姐姐抱着吧,回屋还要走好些路呢。” “没事儿,我自己来就行,这玩意儿倒是有些沉的,又比较大,你这个小身子骨抱着肯定不方便。”叶黎朝绿蒲笑笑,走出了屋子:“你帮我把这门给关好了就行。” “好吧。”绿蒲跟着叶黎走出了器乐室,顺手关好了门。 两人在路上倒是唠起了嗑。 “别的姑娘都不弹琵琶,就姐姐你费功夫练习,这是为什么啊?”绿蒲有些好奇。 “听说像琵琶胡笳此类塞外乐器,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叶黎笑笑:“而且这琵琶,练久了手上会长厚茧,指尖也会变平,护甲带着也不太好看,总的来说,比较费手罢了。” “那姐姐为何还每日花几个时辰练琵琶?”绿蒲说道:“偏爱瑶琴的倒是很多,听曲子也优雅,姑娘们大多都练这个。” “瑶琴自然也是要练的。”叶黎每次给宁函彬弹奏曲子,可都是用瑶琴的,不过这弹出来的曲子,相比于琵琶曲就很绵软:“琵琶比较符合我的性子,没事儿练练也算解乏。” “好吧,姐姐喜欢就好。”绿蒲觉着,反正琵琶也不占地儿,就算放置到了屋内,也没什么影响。 而后,两人就回到了屋内。 叶黎将怀中琵琶放到了一个不碍事儿的地方后,坐到了梳妆台前,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我觉得这妆画得挺好的。” “姐姐,你就是太随意了。”绿蒲在衣柜那儿左翻翻右翻翻,找出一套银杏色的衣裙来:“你看这件怎么样?” “连衣服也要换一身嘛?我觉着今儿这打扮还行啊。”叶黎瞅着自个儿今天穿着的水葱色裙子,觉着挺好的,没啥毛病啊。 “这身太朴素了。”绿蒲看着头上就装饰着一根簪子的叶黎,有些无奈:“宁小侯爷不来,姐姐你穿的这么随意也就算了,这来了客人,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下啊。” “好吧好吧,我这就换衣服还不成嘛。”叶黎也不偷懒了,去换衣服,她其实是觉得发饰太多脑袋重,才这么随意的。 这套银杏色的衣裙,是叶黎目前穿过最重的一套衣服。宽大袖口和裙摆上,都有用银线绣的大片银杏叶的花纹,对襟和领口的地方,绣着暗金色的祥云花纹,腰带比较宽也很厚重,白色的底子上有着复杂的花朵暗纹和珍珠点缀,外罩的上衣用料也比较硬挺,相比于柔软的纱布质感,更加的厚实。 总体来说,这套衣服给人感觉很是端庄,优雅。 “我来给姐姐重新梳个发型,再搭配几件相称的首饰。”绿蒲让叶黎坐到了梳妆台前,开始忙活了起来。 叶黎也就由着绿蒲在自己头上折腾,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片刻之后。 “姐姐,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绿蒲的语气里满满的小兴奋。 叶黎只觉得脑袋沉重了些,睁开了眼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发髻梳的比较高,左右对称的插着两只金钗还有若干小珠花,额前有着流苏,两只耳环是换成了红翡吊坠的,整体妆容浓淡适宜,还别出心裁的在眉间贴了一朵花钿。 “这……”叶黎看着镜子里精心打扮后的自己,也是被美到了,果然妆浓一些会更加有气场,还显气色。 绿蒲笑嘻嘻的问:“觉着怎么样?” “可以说是很好看了。”叶黎夸赞一句:“小绿蒲,你这手可真巧啊。” “姐姐喜欢就好。”绿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纠结:“希望李公子也喜欢。” “他啊。”叶黎无所谓到:“管他呢。”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抬为平妻 “雪梨见过李公子。”叶黎轻轻的推开厢房,在门口规规矩矩的行礼。 李元逸瞧着门口这个小丫头,愣了愣省,随即说道:“进来坐吧。” “是。”叶黎轻轻的关好屋门后,走到了茶桌旁的圆凳坐下,并且很有眼力见的为李元逸斟了杯酒。 然后,这空气就突然安静了。 李元逸在军中整日面对着一群糙汉子,并不是很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觉着什么都不说这氛围就太尴尬了,看了看叶黎,挤出来个话由:“你今天很好看。” “谢将军夸赞。”叶黎答了一句,又不吱声了。 “你平日里,都与他人谈些什么?”李元逸不知道找什么话题比较好。 “大多就是些日常琐碎吧。”叶黎回忆了下,浅浅笑着:“宁小侯爷总和我说,他今儿去哪了,遇到了些什么有趣的事儿,哪家馆子的烤乳鸽比较好吃,之类的。” 眼前这个小丫头,谈起宁函彬,这眼眉含笑连话匣子都打开了,真的是心大,李元逸心里有点小不爽。 “有时候也没有谈些什么,我弹几首曲子,他喝了几杯茶也就走了。”叶黎继续说道。 李元逸冷不丁来了句:“你倒是不讨厌他。” “宁小侯爷人幽默风趣,待我也很好,何来的讨厌。”叶黎可不纠结于那天晚上的事儿。 “他待所有的姑娘都很好。”李元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来了这么一句。 叶黎点头:“这我自然知道。”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李元逸问。 “打算?”叶黎一时间有点子没懂李元逸的意思,随即又反应过来:“将军怕是多虑了,雪梨可没有高攀的心思。” “他若当真是喜欢你,收进府里倒也不是全无可能。”李元逸语气淡淡的:“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眼前这个人,和自己的脑回路似乎有点不同啊,叶黎很纳闷,李元逸是从哪儿听出来自己‘妄自菲薄’的?自己这话明明是说‘对宁函彬没感觉’,这种意思好吧? “或许别的姑娘觉着,被宁小侯爷收进府是个莫大的殊荣,可雪梨对这个不感兴趣呢。”叶黎笑笑,澄清一下。 “哦?”李元逸对这种直截了当的拒绝感到有些意外:“你方才不是说,觉得他很好么?” “照着将军这话,我觉着谁好,就要和谁在一起么?”叶黎被李元逸这种脑回路给逗笑了:“将军莫不是以为,我被宁小侯爷看了身子,就一心想要嫁给他吧?” “这是比较好的选择。”李元逸说的是大实话:“函彬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但这种事情他是会负责的。” “将军你看上去可靠谱多了,同样是见过我身子,莫非也要为我负责嘛?”叶黎故意打趣着反问。 “我……”李元逸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满脸严肃的说道:“可以。” “啥玩意儿?”叶黎听这话,一时间也愣住了,自己只是类比打趣了一句,李元逸不会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情吧? “我会对你负责。”李元逸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一样:“我先为你赎身,然后娶你进门。” “不不不,李将军,我刚才那句话,不是真的说要你为我负责。”叶黎很费劲的想解释:“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可是我考虑过了,我会对你负责的。”李元逸可不管叶黎到底是什么意思,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怎么感觉自己是对牛弹琴呢?叶黎被李元逸这逻辑给绕晕了,话说他俩究竟是说了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的? 李元逸见叶黎在那发傻,就继续细说下去:“相比于永平侯府对入门女子的出身要求严格,我所在的将军府上并不存在这个问题,只要你愿意,我今天就可以把你带回去。” “李将军,你怕是误会了什么。”叶黎只觉得脑子疼,想了个说辞来驳话:“我对被宁小侯爷收进府中这事儿不感兴趣,不是说换成你就会感兴趣的,我的意思是,我不做妾,这下说的够清楚了么?” 李元逸沉默了,看着叶黎,眉间皱起,良久,才用陈述句的语气重复了一句:“你不做妾。” “是的。”叶黎可从没想过要成为谁的小妾,做不成正房那有什么意思。 “这个要求有些难。”李元逸很清楚自己的婚事,可并不是完全能由自己做主的,自己倘若明媒正娶一个七巧坊的姑娘,整个大将军府都会沦为帝都的笑柄,或许李成昆会不在意这些,能抱上孙子就很满足了,但他李元逸不能心里也没点数。 叶黎笑笑,没有说话,她终于是占了上风,把李元逸那诡异想法给扼制住了。不过,她还没缓两分钟呢,就听见李元逸又在那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我可以抬你为平妻。”李元逸一认真说话,就像在详细陈述什么未来的事实一般:“虽然没有办法明媒正娶,但是你进了将军府,过上几年或是说哪天有了身孕,可以抬你做平妻,和正房待遇相差无几。” 叶黎听了这话,只觉得脑仁儿一跳一跳的疼,李元逸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赶紧转移话题:“李将军,咱们还是谈点别的吧。” “不行。”李元逸刨根究底,问:“你不愿意?” “是的,我不愿意。”叶黎懒得解释了,直接就这么拒绝了。 “为什么?你很讨厌我?”李元逸眉间皱出了一个川字。 “不是,李将军,你人很好。”叶黎思考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般出了紫霞仙子那经典的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究竟要怎样的女子,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李元逸看着叶黎,握着酒杯的手也是微微颤抖。 他并不是什么盖世英雄,只是一条被皇命束缚着的落水狗,也没法儿身披金甲圣衣脚踩七彩祥云的光明正大的娶她,他李元逸根本什么都不是。 一个力道失控,李元逸握碎了酒杯,有些尖锐的小碎片在手掌心划出了细小的伤口,细小的血珠冒了出来。 “李将军,你的手!”叶黎被吓了一跳,抓起李元逸的手就要看。 李元逸张开手扔掉那酒杯碎片,避开叶黎站起了起身,淡淡说了句:“叶小姐,李某孟浪了。” “将军这是……”叶黎不知道李元逸怎么突然间又变得冷漠了许多。 “告辞。”李元逸目光复杂看了叶黎一眼,转身离去。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四方会面 江南,苏阳城。 苍叶山庄的大小姐叶千九不幸逝世,一场浩大的葬礼是免不了的,不少的江湖上的门派代表和武林中人,以及苍叶山庄旗下的大小商会的会长,这几日都陆续赶到了苏阳城,一时间这苏阳城也变得愈加热闹。 经过数日的奔波,东方昱华终于也是到了苏阳城。 挑了一家客栈住下后,东方昱华倒是不急着去城外的苍叶山庄,也没有特意去拜访谢寒书的打算,而是想先去玲珑坊玩玩,找小容儿逗逗乐。 木容可是个有趣的孩子,东方昱华和他也算有些交情,既然来了苏阳城,照顾照顾小容儿的生意也是理所当然。 “啧啧啧,小容儿,我今儿倒是来的不巧了。”东方昱华似笑非笑看着缠在曲子辛身上的木容:“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 “东方先生见笑了。”曲子辛看着眼前这个华服紫衣面如冠玉的男子,唇角挑起一个浅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风华绝代。” “曲少主过誉了。”东方昱华今儿可是第一次见这五毒教少主,打量着曲子辛。 眼前这年轻男子也是穿的一身紫色衣裳,不过气质和自己的截然不同,相当的邪魅,面部轮廓有几分女子的阴柔,但是却不至于会让人认错性别,长相俊美,亦或者可谓妖孽,像是媚骨天成般,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蛊惑心神的别致风韵,美艳却又不落俗气,反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和慵懒傲意。 东方昱华是见识过木容清秀面容下的妩媚姿态的,可是和曲子辛放在一起相比较的话,那就显得太清纯了。 要是这位主儿入了玲珑坊,毋容置疑妥妥的头牌啊,不晓得多少人会因为这个极品而疯狂呢。东方昱华觉着曲子辛这般模样,身为男儿当真是有些可惜了,若是个姑娘,毋庸置疑会是倾国倾城红颜祸水那个级别的。 “行了,大家互相认识下。”木容也从曲子辛怀里起身,坐到一旁的紫檀木雕花方椅上,目光转向了屋子一旁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身上。 随着木容这视线,东方昱华也是目光一转,落在了屋内第四个人的身上。 穿着暗蓝色长袍,一直弱化自己存在感的唐兰,朝东方昱华点头示意:“唐兰。” 唐家的人么,还真有些杀手的味道,只不过这个脸色,看上去貌似不太好啊,怕是在唐家堡病还没养好,就来这地方蹚浑水了吧。东方昱华也回以一笑介绍自己:“东方昱华。” “好了,这样诸位就算彼此认识了。”毕竟木容和曲子辛以及东方昱华都比较熟,和唐兰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所以就很有自觉性的,充当起了调节气氛的中间人。 东方昱华是四人中,最直接了解目前叶黎的情况的人,但他也没兴趣竹筒倒豆子似的主动交代个清清楚楚,就等着人来问。 木容是因为受曲子辛所托,才关注起这件事的,虽然掺和进来,但并不是很方便开口。至于曲子辛,他其实并不是很关心叶千九个人情况,他把重点的注意力放在了苍叶山庄,所以同样没开口询问。 所以,在意料之中的,还是最关心最焦虑叶千九的唐兰开口了:“叶小姐她情况如何?” 唐兰虽然从曲子辛那里得知了叶千九还活着,但是他内心还是有着极大的不安与不祥。 “还好,不过可能是失忆了,说自己叫叶黎。”东方昱华想起了一些事情,目光转向了曲子辛。 “怎么?”曲子辛注意到了东方昱华的目光,挑眉问。 东方昱华还是很介意自己的那个发现:“叶小姐身上应该有图腾对吧?” “所持凤凰蛊的人,身上自然是有对应的图腾的。”曲子辛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从心脏处一直到左肩膀,一只栩栩如生好像是刺青般的蓝紫色凤鸟图腾,展现在皮肤上,很是显眼。 东方昱华没有亲眼看过叶黎的身体,李元逸虽说是接触了,但说不准他那个正人君子会没注意到这点,或是注意到了没告诉自己,这都不是问题。重点是自己拜托了宁函彬,而且宁小侯爷做事是个靠谱的,都说没见叶黎身体上有什么东西。 “可是叶小姐身上没有。”东方昱华看着曲子辛,似乎像是再用眼神问为什么。 这胸口的部位,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瞧见呢,东方昱华这是看光了叶千九么?不管怎么说,那可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呢,曲子辛眉间一蹙,问道:“你亲眼见的?” “不是。”东方昱华否认,他可不想接受刀子一般的注目礼,补充说道:“我只能说,信息来源很可靠。” 感受到唐兰前一刻瞄过来冷锥子似的眼神,因为这个回答缓和不少,东方昱华觉着有点意思,看来这唐家小子,是真心紧张叶黎的。 但是曲子辛却是没唐兰那么大反应,沉思着东方昱华刚才给出的信息。 东方昱华可是颇负盛名的神医,能把出带着凰蛊的脉象,已经是很高水准了,再加上时间地点又没有什么差错,从这么多点来考虑,已经可以确定那人就是叶千九无疑了,不过叶千九身上为什么会没有图腾呢?中蛊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痕迹的,跟何况这非同一般的凰蛊了。 没有图腾的凰蛊……曲子辛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五毒教秘笈里面提过的一种罕见情况,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怎么了?”木容觉得曲子辛怪怪的,不由多问了一句。 曲子辛一字一句地说道:“叶千九已经死了。” “你什么意思?”唐兰听这话很是扎耳:“虽然这表面葬礼还是要举行,但你不应该这么说她,她明明还活着。”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曲子辛看向唐兰,笑容里满满是嘲讽的意味:“我知道这一时半会儿,你是理解不了这句话的,不过,我还是劝你早点接受事实。” “想来,东方先生是能理解我的意思的。”曲子辛将目光转向了东方昱华,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来。 果然,现在活着的,不再是什么叶大小姐,而是叶黎了。 东方昱华看着曲子辛,回了一个笑容,说实话他对这番话还是感觉有些意外的,他没想到这位曲少主,竟也是个通透的妙人呢。 正文 第三十章 隐秘丑闻 翌日,苍叶山庄。 “二少爷,曲少主来了,您看是不是……”苍叶山庄的管家房展书,身上虽然还有着一担子事儿要去做,但还是抽空来看看叶轩琛,这二少爷最近一直闷在屋子里,也不叫是个事儿。 叶轩琛最近真的是太沉闷了,这么一个喜欢到处晃荡的好动性子的人,硬是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一日三餐在房里吃,还拒不见客,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倒还真像因为小妹的死而伤心抑郁中。 可在知情者眼里这又是另一回事情了,叶陌楼很清楚也很理解,这是叶轩琛的底线,他不愿意和自己一起撒谎,不过轩琛能做到这么配合,安分守己已经很好了,至少比他预料中的好了很多。 “就让大哥去接待吧,我去不去有什么要紧的。”叶轩琛兴趣缺缺,再说了,他素来就对那个的五毒教少主没啥好感,曾今见过几次,妖里妖气的。 房展书听这话,也不勉强,准备退下了。 二少爷还是太感情用事了,这样的性子可不好,得需要长久打磨一番。房展书在苍叶山庄也呆了这么多年了,看风向这眼力见还是有的,他觉着叶陌楼貌似乎有着扶持叶轩琛的打算,近些日子对二少爷严厉了不少。 “呦,叶二少的面子可真大,见一面都是难如登天,嗯?”曲子辛倒是个不见外的主儿,也没经过允许就闯进了叶轩琛的住处,语气里颇有几分挑衅和吊儿郎当的意味。 “曲少主,您这……”房展书倒是没想到曲子辛会有这么唐突的举动,从前可没有哪个受邀前来苍叶山庄的客人,会不知分寸到处乱晃的,这位曲少主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房叔,您先去忙吧。”叶轩琛看向曲子辛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全无片刻前的消沉。 房展书也知道这不是他能说上话的局面,就守分寸的离开了。 叶轩琛问:“曲少主来这儿有何贵干啊?” “我来干啥的,叶二少你不知道么?”曲子辛反问。 叶轩琛不可置否,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咱们这个样子就没意思了。”曲子辛笑笑:“我是想说……” 曲子辛话音未落,就被推门而入的声响打断了,叶陌楼很淡定的走进了屋子,唇角带着礼节性的笑容,看着曲子辛:“曲少主来我苍叶山庄,也不派人提前通知一声,叶某来迟,怠慢了。” 曲子辛眯了眯眼睛,倒是看懂了叶陌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由觉着,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缠,但也没有硬碰的打算,回以礼节性的笑容:“叶庄主说笑了,子辛来的唐突,还望见谅。” 叶陌楼将叶轩琛晾在一边,直接邀了曲子辛去了比较私密性的书房洽谈。 “你逾矩了,请给我个解释。”叶陌楼省去了那些扯皮,开门见山到。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宠他。”曲子辛耸了耸肩,一脸的可惜表情:“不过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叶庄主你就来了。” “曲少主,我不得不提醒一句。”叶陌楼目光冷下来:“你最好不要违背我们的交易。”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曲子辛挑眉:“火气大了伤肝,发泄出来倒也算了,可是你这性子却总也不改,久而久之的压着也不是个事儿,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叶陌楼没说话,把左手伸了出去。 曲子辛三指搭上叶陌楼的腕部,诊脉,顿了半晌才收回了手。 叶陌楼收回了手,淡淡说了一句:“这下满意了。” “很满意。”曲子辛似笑非笑:“看来,叶庄主近些日子,倒是好好调养着呢,没有被琐事劳神,身体状态保持的还不错。” “苍叶山庄可不缺什么珍稀药材。”叶陌楼并没有被这个话题给分散注意力,回到最初那个重点上:“曲少主,合作毕竟是建立在双方底线的基础上的,今日对家弟的试探,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叶庄主,你是在害怕什么?”曲子辛有些戏谑的说道:“是害怕我和二少爷说,你已经病入膏肓了,还是害怕我告诉他,叶千九是为你而死的。” 叶陌楼眉间微蹙:“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那可爱的未婚妻,一直默默爱恋着自己的哥哥,这是多么大的一桩丑闻啊,呵呵。”曲子辛冷笑,言语尖锐:“而叶庄主你,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可是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不是么?” “那你想怎样?”叶陌楼也是不屑的轻笑一声:“我们可是一条贼船上的,我若是下水了,你也得沉。” “我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想拿我的那份好处罢了,你做了什么或是你想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曲子辛人畜无害般笑了笑:“还有我得奉劝你一句,叶庄主,就算你临死要拉个垫背的,也别拖上我,否则,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 说完这话,曲子辛就先行离开了。 木容和唐兰是后曲子辛一步到苍叶山庄的,因为他俩和叶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交集,相比于一般的前来吊唁的来宾这关系是近了一些的,尤其是唐兰,作为叶千九的贴身暗卫,在苍叶山庄都呆过不少年头了,基本上也是吃叶家饭长大的。 想比之下,东方昱华则是不慌不忙悠哉悠哉,随着前来吊唁的大部队的脚步,来苍叶山庄的,毕竟从表面上来说,他的活动范围集中在安城,江南虽也有些势力的交往,但是和叶家确实没有过什么太多的往来。 这次来蹚浑水,也不过是抱着找些乐子的心态,谁让自己好巧不巧就遇上了叶千九呢。 苍叶山庄真是有钱。 东方昱华自打看见了山庄正门上面,挂着的是用珍稀整块上好沉香木做的匾额,四周边框雕饰的花纹雅致,并且镶嵌珠玉,端庄醒目的‘苍叶山庄’四个字别有风味,颇具大家风骨,就知道这叶家的底蕴雄厚。 原本东方昱华心里觉着,这是场假葬礼应该不需要费什么排场,最多破费些用珍贵的金丝楠木棺材,来放置所谓的‘叶千九’的尸体,符合叶家人身份就行,没想到这葬礼真真儿的奢侈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谈原本屋子里就有的陈设,单说这匾额门框垂挂的白绸,根本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白绸,而是天山特产的百年冰蚕丝所织的白绸;灯笼灯罩上都换了白纱,用的是名叫‘烟笼寒水’的四大名纱之一的素纱;厅内的棺材是极其罕见的水晶冰棺,传说尸体放置其中可以长久不腐保存数十年。 啧啧啧,东方昱华都对苍叶山庄这场葬礼有些咂舌了,同时对如今这苍叶山庄的庄主叶陌楼就更加感兴趣。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一声殿下 “东方先生。”叶陌楼走向那个在莲池湖心小亭子里,正倚栏小憩的男子。 叶陌楼是第一次见这个传闻中活死人肉白骨,有着神医名号,并且在水墨丹青方面也颇负盛名的东方昱华。一身低调的玄服,未束冠,而是将乌黑长发用墨色带子扎好,气质儒雅,不失洒脱飘逸,当真是个风华绝代珠玉般的妙人。 “叶庄主。”东方昱华转身,回以礼节性的笑容。 东方昱华今儿也是第一次见叶陌楼,这位苍叶山庄的庄主,一身符合丧制的白衣,容貌不俗,如同一位彬彬有礼的君子,举手投足皆落落大方。相比于东方昱华的平易近人,并且刻意内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叶陌楼则是显出了一庄之主该有的沉稳气场,周身有着上位者的气势,却又不至于会让人不适。 “东方先生能抽空过来,叶某真是荣幸至极。”叶陌楼直接舍去了兜圈子客套话的寒暄,直接奔主题:“早闻先生雅名,不知可否到叶某书房来指点一二呢?” 这个人还真是直接啊,东方昱华倒也是喜欢这种开门见山,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法推辞,于是回答道:“指点谈不上,交流一二心得倒是可以的。” 于是,两人超近路来到了叶陌楼的书房,暗卫魏柒也退下了没有跟上来,东方昱华也明白这举动是叶陌楼很大程度上的十足诚意。 “东方先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些话叶某就直说了,若有冒犯还望见谅。”叶陌楼浅浅一笑,言辞间十分客气。 “叶庄主客气了。”东方昱华知道叶陌楼早晚会提到这档子事的。 叶陌楼其实内心一直放心不下叶千九:“先生救了小妹,叶某不胜感激,只是放心不下她可安好?” “叶小姐吉人天相,并无大碍,只是貌似是失忆了。”东方昱华回答的很实在,似乎就是以大夫的立场在交代病情一般:“只是昱华在蛊术方面,钻研不及曲少主深刻,叶庄主若是特别在意,大可以去问曲少主。” “东方先生的医术叶某自然是放心的。”叶陌楼转了话题:“只是……说来惭愧,叶某有个不情之请。” 东方昱华的兴致上来了:“叶庄主但说无妨。” “听闻先生自远方海国而来,而苍叶山庄,恰巧倒也和某些常常出海的商人,有过贸易往来的。”叶陌楼顿了顿,思忖了片刻还是委婉的把话给撂出来了:“我希望凭借殿下的力量,助苍叶山庄度个劫。” 殿下? 东方昱华眯起了眼睛,全身气场一下子锐利冰冷了许多。 ‘殿下’这个词儿,还真是听着新鲜,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称呼过自己了。 叶陌楼这是在……威胁自己么,真是玩火人胆大啊。 叶陌楼自然是感受得出,东方昱华目光的变化和毫不遮掩的敌意,完全在意料之中,很淡定的继续说下去:“先生要是觉得不舒服,那就当做叶某什么都没说吧。” “叶庄主,其实我并不觉得我的身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方昱华浅浅一笑,收起周身那种敌意满满的气场,又一次变得内敛温和起来:“我只不过是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宣扬出去而已,当然就算是宣扬了出去,对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句话意思表达很明白很直接‘你不用拿我身份来说事儿,我也不想谈。’ “叶某没有别的意思。”叶陌楼可没打算用这个来拴住东方昱华,毕竟当今圣上也是知道东方昱华的身世的,并且都默许了,所以说暴不暴露其实都没什么本质区别,最多也就是给东方昱华身边带来一些小麻烦而已,这个价值不太大的筹码,也就仅仅是个谈资罢了。 “那叶庄主是什么意思呢?”东方昱华一副‘我可不信你就仅仅是在拉家常,这丫不是逗我玩么’的表情。 “传闻先生对天机阁很感兴趣。”叶陌楼切入要点。 “哦?”东方昱华倒是起了兴趣,这苍叶山庄莫不是还和天机阁有什么牵扯吧,那可就有的玩了:“叶庄主可是和天机阁也有什么交情么?” “叶某一介商贾,怎么会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机阁有交情呢,东方先生可真是说笑了。”叶陌楼目光深邃起来,虽说还是如同前一刻那般,唇齿带笑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已经没由的会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话已至此,东方先生应该是懂叶某的意思了吧?” ‘窥得天机知天意,卜算尽天下因果。’天机阁,可是殷国大陆上最神秘的一支势力,居于常年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天山之上,在冰雪琉璃之地独树一帜。 天机阁性质定义素来不是很明却,说它是江湖中的势力吧,它又保持着与世隔绝的高傲姿态,不参与世俗之事,说它是求仙问道的玄学吧,它又仅仅是传授门派弟子正常的习文习武之道,并没有故弄玄虚。 总体而言,当国家危难之际,天机阁便会出手相助,所以总体上看来,还是偏向于归结为扶持皇室的隐世宗派。 苍叶山庄这是得罪了……东方昱华心下一动,悟出了一些,倒也是有点子理解叶陌楼的处境了。有个词儿说的好,叫做‘树大招风’,苍叶山庄可谓富可敌国,把握着江南经济的命脉,说句不好听的,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就完全称得上是一方霸主了。 宫里疑心病重的那位,顾忌了那么些年,如今怕是准备对苍叶山庄下手了,毫无疑问,这里面少不了天机阁的推动作用。不过,指不定自己那天也会面临同样的局面。 啧啧啧,这个事儿水不是一般的深啊,这浑水可不怎么容易蹚。东方昱华看向叶陌楼,问出了内心一直抱有的个疑问:“叶庄主为何选择我?” 素不相识,毫无情分,谈不上信任,仅仅是断定为了彼此的利益就会合作,那未免也太武断了些,东方昱华可不觉得叶陌楼怀着这么老谋深算的性子是会这么豪赌的人儿。 “因为注定是你。”叶陌楼说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东方昱华一顿,有点没懂叶陌楼的意思,但随即就很快的反应过来,轻轻一笑:“莫不是天机阁之人,口中那所谓的注定?” 叶陌楼不可置否,反问东方昱华到:“东方先生信所谓的‘天注定’那种事儿么?” “我可不信什么天意不可违。”东方昱华墨眸里含着的是种让人看不透的思绪。 “巧了,我也不信。”叶陌楼浅浅一笑:“但我信因果轮回。” 因果轮回么?自己种下什么因,就要承担什么果,这是在解释对叶千九的所作所为么。东方昱华感觉有点子不对劲,但也没有细想下去。 原因什么的,东方昱华不在乎,也不会认为叶陌楼这种做法,有什么忘恩负义对不起叶家的,因为他自身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对亲情这种神奇而微妙的东西,真的是没有太大的认知与感触,对此也没啥太大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是尽早脱身好呢,还是继续掺和进这事儿比较好呢?东方昱华着实认真的思虑了下这个问题,他有预感这会是件相当复杂的事儿,不早一点置身事外,怕是日后抽身都难,毕竟能和天机阁扯到一起的事儿,都不是啥小事,需要面对的必然是相当大的一盘棋。 当然,其中不乏乐子可找,同时也是会极其刺激有趣的。 突然想起了那么一双清澈明亮、沉着坚韧的眼睛。东方昱华没由的想起了叶黎,想起了这位失忆了的苍叶山庄的大小姐,想起了这个总是能无意间就给他带来一些乐子的女子,心里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东方昱华也不再多虑,伸出了右手,向叶陌楼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来:“既然注定是我,那就是我吧。” “从此,我们便是同袍了。”叶陌楼握住了东方昱华的手。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苏家请帖 帝都,安城。 叶黎最近过得很闲适,自从那天晚上被李元逸指名后,叶黎一直是没有接见过别的客人了,也没有被梅之欢带去别的什么场子,生活得有些意外的舒坦,有些超出了叶黎的预想。 她除了不能随随便便出七巧坊,其余基本上可以说自由得过分,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时间,好像哪怕不去练习才艺也不碍事,并没有什么人会管这个,与此同时,叶黎也花了大把时间在阅读各类书籍上面,还有收集目前可获得的信息,试图一步步了解安城的势力圈子,以及各位贵客的背景。 叶黎很清楚自己目前的一切待遇,大部分是取决于宁函彬的,这位隔三差五才来听叶黎弹曲子的小侯爷,不得不说是财大气粗。 真不知道那得耗多少银子啊。叶黎真心不懂宁函彬这个脑回路,说他是有钱没地儿花吧,倒确实有点儿没良心的,毕竟自己可是这件事情的受益者,还享受了不少便利。话又说回来,为自己撒这么多银票,也不知道图的个什么,这抱金主的大腿啊,看来也是个技术活。 “雪梨姐姐,宁小侯爷府上托人,今儿早送了帖子来呢。”一大早,绿蒲拿着刚收到的帖子走进屋子里来:“还说会晚上过来。” 叶黎放下手中的书,接过帖子细细看起来。 内容大概是说是三日之后,想邀她作伴,同去苏丞相嫡次女的生日宴。 啥? 嘛意思啊? 叶黎又看了几遍,硬是没懂宁函彬这是啥意思,自己不是不能出七巧坊么,就随口问了句一旁的绿蒲:“去赴宴是个什么意思?” “姐姐,我听说啊,有些红牌姑娘,倒是可以受邀去宴会的。”绿蒲解释起来:“这位王孙公子哥儿们,去赴宴大多是要带女伴的,有些是带着女眷,有些是带着歌姬舞姬,也有些是带着我们七巧坊的姑娘同去的。” “原来如此。”叶黎看了看自己手中这锦缎所制成的帖子:“苏丞相的嫡次女,那又是谁?” “苏丞相只娶了一位夫人,嫡出了一位公子,两位千金,而且听说这苏丞相,尤其是宠他那小女儿呢。”绿蒲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苏家二小姐,好像是叫做苏晓瑛,在帝都的千金小姐里面,名气还不小呢。” 叶黎倒是听说过丞相苏言帆这位人物,可对于这位苏家二小姐就不是很清楚看,问:“关于这苏家二小姐,你可知道些什么?” “这位苏家二小姐,在帝都贵族小姐里也是个独树一帜的。”绿蒲答道:“听说这位苏二小姐,不爱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什么的,却是个爱习武的主儿,和公子哥们混的熟络,倒像是武将家养出来的女儿。” 哦?倒是个爽直性子的女子么,那么应该是比较容易说话的那类人儿吧。叶黎可太不喜欢一句话说的曲曲折折各种兜圈子那样客套的表达方式,东方昱华就隐隐给过她这种感觉,但习武之人总是能让她感觉舒服些的,打比方来说,就像是李元逸那样子的,说话不绕弯简洁明了干净利落,感觉就很舒服。 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联想到他了?叶黎不由苦笑了一番。 “姐姐,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啊?”绿蒲看叶黎这表情,有点子不理解:“这可是件好事儿呢,姐姐可不必太过担忧。” “我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叶黎耸了耸肩:“这可全看宁小侯爷的意思了。” “说的也是。”绿蒲笑到:“今儿姐姐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我昨儿才学了怎么梳新的发式呢。” 叶黎没有想过自己能这么快的,就接触到所谓的圈子社交,虽然这满肚子的还有着疑问,但也没有把这事儿给放在心上,因为叶黎知道,宁函彬晚上来找自己,定是会提及这些的,大清早的递帖子来,无非就是提前打个招呼,让自己好好考虑一番罢了。 果不其然。 到了晚上,像是往常一般,宁函彬来了七巧坊听叶黎弹曲子,而后就提到了这事儿。 宁函彬这言语间很是客气:“雪梨姑娘,可有兴趣陪我去那生日宴?” “小侯爷都开口了,我又怎么好拒绝。”都这么多天下来了,叶黎看得出来,宁函彬对自己没啥明显的敌意,一直‘公子公子’的喊着自己都觉着膈应,觉得没必要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两人也就慢慢熟络了一些,时不时言语间打趣也无伤大雅。 宁函彬听叶黎这答复,内心倒是松了口气,他原本是做好了被叶黎拒绝后,再去找梅之欢求助的打算的,但叶黎倒是个落落大方的,为他省了不少事:“那就好,明日我派人送几套衣服和首饰来,雪梨姑娘看看有没有穿着合适的,要是都不合心意,就自己去买些吧。” “小侯爷有心了。”叶黎应了下来,虽然她真心觉着宁函彬送给自己的衣服啊首饰啊早就够了,但是人家要送,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 “应该的。”宁函彬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叶黎看得出宁函彬喊自己做女伴,定是有什么用意的,虽抱着疑问但也不会真的就问出口,因为估计宁函彬也不会说,还不如靠自己发现呢。 再者言自己在七巧坊面对的人群终究是太有限了,相比于仅仅从各种书本上,以及别人的口中收集到的信息,自己需要接触更广的人群,扩展视野有亲自的体验,宁函彬是一个很合适的桥梁,这次的宴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先不谈这些了,小侯爷,今儿想听什么曲子?”叶黎坐到瑶琴矮桌旁的蒲团上,倒是做足了准备。 宁函彬倒是没有点曲子的意思,话题一转:“我听说,你最近在练琵琶?” “确有此事。”叶黎点头承认。 宁函彬一脸可惜的说道:“我可从没有听你弹琵琶。” “登不上大雅之堂,可是不敢随意献丑呢。”叶黎笑笑:“不过小侯爷若是想听,我让人去后楼屋中取琵琶便是。” “这听上去倒是有些麻烦。”宁函彬笑笑,举起面前的小酒盏:“今日就不用了,改日雪梨姑娘定是要赏脸啊。” 叶黎也是端起酒盏,轻碰出一声脆响:“一言为定。”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李家养子 翌日,衣服首饰什么的就送过来了。 绫罗绸缎珠宝玉石什么的,繁琐程度让人简直会挑花了眼,叶黎觉着都挺好看的,对于搭配,她可并不是很在行,大多是交个小丫头绿蒲来操心便是。 叶黎觉着,自己不过是跑龙套的一个人物,盛装打扮也太过招摇,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再加上宁函彬送来的东西自然都不会出错,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倒是不用自己费心这事儿,随手一指就草率的决定了要穿的服饰。 “雪梨,宁小侯爷对你可真好啊。”如荷以及秋蕙都和叶黎住的近,没事儿的时候会相互串串门,聊聊八卦啥的,听闻了宁函彬派来的下人又来送东西,回自己房前自然是顺路来看看叶黎。 叶黎笑笑,推了推首饰盒子:“你俩要不挑几件去戴吧,反正我一个脑袋也用不了这么多的。” “你倒是大方。”如荷是个开朗活泼的,一眼相中了一只娇俏的粉晶玉镯子,笑嘻嘻的问:“真舍得给我啊?那就谢谢咯。” “自家姐妹嘛。”叶黎看向一旁素来都文静,有点子放不开的秋蕙:“你可有喜欢的?可不用客气。” 秋蕙微笑着拿了一对水滴造型做工精巧的珍珠耳环,谢过叶黎。 “对了,你们可清楚那个丞相府的二小姐么?”叶黎有意无意扯起闲话来。 “这丞相府的二小姐,倒是不简单呢。”如荷是个心直口快的,想到啥说啥:“雪梨你倒是得当心着点儿,指不定会被故意为难呢。” “何出此言?”叶黎不解。 “倒是有些传闻,说这苏家的二小姐,倾心于宁小侯爷。”秋蕙补充解释:“不过雪梨,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苏小姐倒是个磊落的人儿,应该不会故意刁难你的。” “这可说不准,人家可是被苏相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小姐脾气倒也不会少,还是留意些好。”如荷插了一句嘱咐。 “我倒是也听说过,苏丞相很宠爱小女儿的。”叶黎点点头。 秋蕙脸上有些羡慕:“苏相深爱夫人,这宠溺小女,倒也正常。” “那是,苏相完全是理想中的好男人啊,位高权重都不曾有妾室的,一心与结发之妻相守。”如荷感慨:“遇到个痴情男儿可真真的是一生所幸,可惜我怕是没什么福气了唉。” “瞧你这话说的。”叶黎故意敲了敲如荷的小脑袋:“我可是听说,宋小公子最近常来找你呢。” 如荷小脸有些红:“雪梨你好坏啊,居然拿这个说事儿。” “你瞧她,还没说什么,倒是先害羞起来了。”秋蕙也是一旁打趣。 “你们都拿我开玩笑作甚,这话儿都带偏了。”如荷红着小脸儿,转移话题:“雪梨你啊,要好好抓住宁小侯爷才是正经事儿,这小侯爷日后收了玩心,也是个一心一意的妙人儿呢。” 叶黎有点困惑:“这话又从何说起啊?”她觉着宁函彬风流的很,倒是个喜欢在花丛里的主儿。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是不知道啊,除了苏相,永平侯爷也是个专情的呢,也只有过结发之妻一位夫人而已,可惜宁夫人生下宁函彬没几年,就由于身子弱,因病离世了,痛失爱妻的宁侯爷从此一蹶不振,大有了断红尘世俗的意思,虽然现在还挂个官职却早已经不问事了,这才放任宁小侯爷自己长歪了。”如荷咂嘴:“不过这么好的血统摆在那里呢,估摸着宁小侯爷日后也会是个痴情种子呢,雪梨你可是赚到了。” “你可想多了,宁小侯爷不过只是喜欢听我弹琴罢了。”叶黎很清楚宁函彬对自己可没什么那方面的意思,最多也就算个朋友罢了。 秋蕙也是在一旁笑笑,说道:“你可别当真,她这是也打趣你来了。” 叶黎对这打趣倒不在意,不过对这类事儿有点感兴趣:“感情好,按你这个说法,这帝都里专情的,娶妻没个妾室的,应该有很多啊,总不至于就这么两位吧?” “你瞧瞧她,问的什么话,心可真大。”如荷朝叶黎做了个鄙视的小表情。 秋蕙解释:“世家贵族为了子嗣延绵,都或多或少会纳妾的,要是有能力地位,却只有妻子没个侧房的,倒是会被认为是当家主母做的不周呢,有时候还会称这是种善妒的体现,由此甚至还可能会给整个家族拉低声望的,所以这种男子真的不多。” 这种思维也太神奇了,男尊女卑的观念也太……叶黎简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儿来形容,她自然是有这种思想准备的,但也仅限于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有相对高些的权力罢了,还不至于到能够理解女子必须把丈夫和别的女人分享,这种所谓的‘高尚品德’。 “现在你倒是明白,专情的男子有多么可贵了吧,还要有保护自己夫人,免于闲言碎语中伤才行。”如荷想了想叶黎的问的话,答道:“还真就告诉你,如今帝都上的了台面的官员里,只有这么俩珍贵的大好男人,虽然李……“ “如荷,别说了。”秋蕙倒是极其罕见的打断了如荷说话。 “嗯?这是怎么了?”叶黎不明所以,好奇心愈发浓郁。 “哎呀,有什么不能提的嘛,那不是帝都众人皆知,却心照不宣的秘密嘛。”如荷嘴上虽说是这么说,但是音量却刻意压低了下来,倒还是真有副说秘密的样子:“你可知道二三十年前的帝都四杰么?“ 叶黎摇摇头,她倒是没在乱七八糟的书上看到过这些。 “都称是双文双武迷倒了万千女子呢,双文嘛自然是指如今的苏相和宁侯爷,这双武嘛……”如荷又将声音压低了些,有点子感慨到:“就是杨家和李家的两位将军,不过却都以身殉国了。” “这两位也是极其专情的,杨宏鸣将军倒是留下了一个女儿,可是李程远将军和他的独子李长瑞却都是命丧沙场了。”秋蕙的声音也是低沉下来。 “如今的大将军李成昆,是那位李程远将军的胞弟,却是到现在都没成亲呢。”如荷又接上话继续说到:“虽然有一个儿子,却是不知从哪儿收养来的,这事儿帝都里的人都知道,却都不会刻意拿出来说。” 叶黎懂了个大概,但还是不懂这事儿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就算如此,也算不上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吧?” “唉,你是不知道有传闻……”秋蕙咬了咬下唇却是没再说下去。 “好一点的说法,是李成昆大将军痴心于某位已故女子,所以一直未娶,不好听的说法,可就多的去了。”如荷倒像是有点子不平:“有的暗里讽刺李大将军身体有隐疾,有的说大将军有特殊癖好,有的竟然还说什么和养子间不清不楚的,真的是什么瞎话儿都有。” “怎么会有这种传闻啊?”叶黎一愣,莫名想起了李元逸,心里有种预感这李元逸姓李啊,感觉身份军衔还不低的样子,不会就是李成昆的养子吧?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初见天机 “这话说起来就长咯,反正帝都里人尽皆知,那么大的大将军府里,可是没有一个女人的。”如荷继续到:“毕竟连个端茶递水的侍女都没有,这不管搁在哪儿,都会显得有点子奇怪的。” 秋蕙补充:“还有啊,那位李小将军至今也是未成亲呢,曾经连皇上的赐婚都给推了,所以这流言才会窜起来的。” “李元逸?”叶黎下意识的说了出来,不得不说她听到这些信息有点子诧异,这木楞货,倒真心看不出来是个会抗旨的主儿。 “怎么,你也知道这位小将军啊?”如荷随口接话问起来。 “我……”叶黎一愣,不知道如何作答,这如荷和秋蕙不都见过李元逸的么,就是宁函彬和李元逸一起来七巧坊的那次,但转念细细回忆了下才,发现那日交代和交谈里,倒也没向她们说过李元逸的身份,众人觉得也就是位冰冷不解风情的公子罢了。 再想起前几日李元逸说的,那些什么会对自己负责之类的话,叶黎感觉有点微妙。 如荷自顾自的说着,语气里还有些小失望的样子:“唉,也不知道李小将军是个什么模样,也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抗婚后请旨去边疆,一下就戍守了好几年,今年虽说是调回了帝都,想来也是没机会见到的,毕竟将军府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这还真不一定,李元逸都来两次了,指不定还会来七巧坊呢。叶黎心里嘀咕着,嘴上倒也没说什么。 “好了好了,咱们让雪梨好好休息会儿吧。”秋蕙觉着谈的时间也蛮久了。 如荷觉得也是这么个理,也就不闲扯了,和秋蕙二人再次谢了下叶黎慷慨给予的首饰,就自行回去了。 二人走后,叶黎倒是有了功夫回味她们说的话。 不得不说,叶黎有些好奇,李元逸那种不声不响的性子,怎么就敢于推辞了皇上的赐婚的,也不知道被指婚的女子是谁,要是个公主郡主什么的,那不会触怒到皇室么?啧啧啧,还真是个霸气的主儿。 叶黎虽然不晓得其中细节和缘由,但却是一万个不信,那种和养父暧昧的风言风语的,李元逸耿直的要命,根本不可能是那类人,叶黎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自信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天山,天机阁。 闭目养神的神算子,睁开双眼,冷冷的看向跪在一旁静候着的如镜,开口到:“什么事?” “师傅,小师弟他都关在寒冰室呆了十来天了,这……”如镜咬了咬下唇,继续到:“还请师傅息怒。” “息怒?”神算子一脸淡定,装的像是啥都不知道似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师傅,徒儿知错了。”如镜目光里满是不忍心,看向神算子:“师傅还要罚就罚我吧。” “你没有错。”神算子目光锐利,语气冷淡:“他做出的事儿,自然得自己承担后果,你能为他负什么责,你打算护他到什么时候?” “可若不是我告诉他……”如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神算子给打断了。 “镜映万物过不留影,如镜,你的心还不明澈,做不到了无牵挂。”神算子浅叹一声:“这件事情,不能说你是丁点儿错也没有,但是把消息透露出去的毕竟不是你,你可知道白川这次的事儿,做的有多不合规矩么,若非叶陌楼是个识时务的,这天下就要乱了。虽然妖女出世,这动乱是免不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如镜默默听着,眉间微微蹙起。 他真的不懂,仅仅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成为占卜所说的灭国妖女,这也太荒谬了。 “如镜,你是要继承天机阁的人,你应当知道,在我们的眼中,没有绝对的善与恶。”神算子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心里在纠结什么,轻叹一声:“将这宁和延续的久一点,不管这份平和是真的还是表面上的,目前都是最重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徒儿明白。”如镜心里虽然有着质疑,但却从未忘却自己的职责和使命,闷声回答了句。 “好了,你起来吧,都跪了两个时辰了。”神算子揉了揉眉心:“你这是打算跪到什么时候?” “师傅若是还未息怒,那如镜便替小师弟一直跪着。”如镜跪的很直,眼眸里是满满的担忧之色:“小师弟已经十日粒米未进了,仅靠着冰水度日,我怕他……” “你呀。”神算子终究是有点子心软了:“让白川从寒冰室出来吧。” 如镜松了口气,看来小师弟这次总算是没事儿了,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多谢师傅。” “让他下山。”神算子面色不改,没由的来了一句。 “什么?!”如镜身子一僵,又跪了下来:“师傅!求您了,您可千万别把小师弟逐出天机阁。” 看自己这大弟子这么紧张的样子,神算子倒是有些被气乐了:“我是说,让他下山,回苏家一段时间。” “嗯?”如镜听这话,知道师傅并不是想把小师弟逐出师门,这心就放下了,不过还是很困惑,自己这小师弟,可是有好几年没有回安城苏家了。 “白川是时候下山,该独自经历一番了。”神算子语气平淡,说完这话,又闭上了眼睛凝神打坐,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当年宁、苏、李、杨四大家,如今却是颓废的颓废,尴尬的尴尬,凋零的凋零,只有苏家相对还好些……他当年也只来得及救下了苏家,如今,怕是连苏家都可能要保不住了。毕竟,自古皇家多薄情。 神算子心头有些惆怅,却也无可奈何。 看见师傅这般模样,如镜也不敢打扰多话,也就离开此处,急匆匆赶往寒冰室,去找小师弟苏白川了。 关禁闭的苏白川,听见寒冰室玄铁门被人打开的声响,倒是不敢直接睁眼去看,他已经十日里身处黑暗了,只得是将眼睛眯成一道缝,看向门口那光亮的地方,渐渐适应了光线,才慢慢的睁开了眼。 “如镜师兄。”苏白川认出了门口那道身影,声音有些虚弱的喊了一声。 “你先不要说话。”如镜忙走到苏白川身边,看见小师弟一副虚弱的样子,脸色苍白嘴唇也龟裂起皮了,忙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喂苏白川将药液喝下。 “师傅他……”苏白川看向如镜:“可还在生我的气?” “小师弟,你把天机阁机密,私自泄露给叶家,这可是大忌。”如镜一脸的忧愁:“师傅他……让你下山,回帝都去。” 苏白川凝视着如镜,沉默了良久,虚弱的说出一个字:“好。”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仙风道骨 过了两天,便是相府嫡次女苏晓瑛生辰宴请诸宾的日子。 上午时分,七巧坊门口,宁函彬的马车已经是到了,正在静候着,瞧着样式是打算接叶黎呢。 叶黎今儿穿的是一件叶脉纹样的绿色华裙,外罩是鹅黄的纱衣,配上一套翡翠首饰,中规中矩,颇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原本叶黎以为着这绿色裙裳,能衬得人生机勃勃,有活力些,但实际效果还是有点‘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味道。 叶黎是真心不爽自己这身子骨,总给人一副病恹恹的感觉,虽然也许会有男子偏爱这种弱不禁风的,但叶黎可欣赏不起来。 这身子太差了,叶黎只有这么直观的一个感受。 她近日都很注意膳食搭配,指望能一点点把这个瘦弱架子慢慢给滋养起来,也有刻意的锻炼,希望增强些体质,然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功效,身体素质一如既往的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善。 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吧,可能就是单纯的因为时间太短,才没啥改变罢了,也许日子久了,这身体素质会慢慢的好起来。叶黎觉得,或许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了,调养身子骨可不是什么立竿见影的事儿。 “雪梨姑娘今儿很美。”宁函彬看着上了马车的叶黎一身清新打扮,笑着称赞了一句。 “小侯爷今儿也很俊啊。”叶黎看着穿着翠竹叶纹青色长袍的宁函彬,倒也有种正人君子文人墨客的派头:“倒是巧了,穿的同个色。” 宁函彬笑笑不说话,这可不是什么碰巧,自己今儿之所以穿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叶黎打算穿哪一套而已,但自己派人盯着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 两人比较随意的在马车上闲聊,过了一些时间,终于是到了苏府门口。 “你不要怕。”宁函彬很有绅士风度,扶着叶黎下马车,还叮嘱了一句,他倒是有些担心叶黎会不适应这种场合,毕竟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还请宁小侯爷放心。”叶黎可不是什么害羞的深闺小姐,并无害怕这一说,自然是不会怯场。 宁函彬露了个苦笑,倒是有几分为难之色:“今儿不管是我做了什么,别人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便是。” “小侯爷多虑了。”叶黎浅浅一笑,眼角眉梢里都是沉着镇定,她对别人的目光素来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啧啧啧,这丞相府真是好气派,不愧是丞相居住的地方。 叶黎目光看着面前这宏伟的建筑,青砖铺就的工整地面上,有一道红毯,延伸上了石阶,一直到正门口。 这门前的左右两侧,靠近石阶处,皆有一柱子挂着六只方形小灯笼的路灯,两扇侧门、一扇正门以及房柱子、四周雕栏,皆是漆成朱红之色,间隔的墙壁则是一抹暖黄色,层层黛瓦压着飞檐,这房檐之下便是一块古朴的黑褐色木质匾额,上面鎏金的字规正的写着‘丞相府’三个大字。 叶黎跟随着宁函彬向前走去,很快的扫了一眼四周,收回目光的时候,就看见了从正门而出,迎面走来了一位白衣男子。 仙风道骨,清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这是叶黎的第一感受。 叶黎好歹是见过不少帅哥的,就说说接触到的几个,东方昱华翩翩君子相貌自然不必说,李元逸一介武将带兵打仗英气勃勃却也不俗,宁函彬这个多金的主儿也算是长得好的,但却都没有这个男子,给她的第一感觉来得强烈。 倒不是说这人长相惊艳绝色,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而是……这气质…… 太危险了。 这个男子,好似从冰雪世界里走出来的人儿,周身气场能让人感觉到风霜般的寒意,却仅仅是纯粹的寒意,里面不包含任何的情绪,也不知是敌意还是善意。 尤其是目光,就更是诡异了,漆黑如墨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眼神纯净的像是死去的湖水,被冻结成了一大块永远化不开的冰,或许用‘虚无’这个词来形容,能表达出这么几分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叶黎觉得这个男子让她很不舒服,本能的就想要离他远一些。 一旁的宁函彬倒是有些愣住了,他多少年没见过苏白川了?七年还是八年? 在宁函彬的记忆里,苏白川还是少年的模样,如今倒是长成了一位冰山公子,他看了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当年被天机阁带走的苏相嫡子苏白川。 “函彬,好久不见了。”苏白川露出了一个礼节性的笑容,唇角提起一个很细微的弧度。 “你……”宁函彬惊讶过后则是欣喜:“你什么时候回帝都的?我都不知道呢!” “今儿清早才到的,倒是赶上了小妹的生日。”苏白川目光转向了叶黎,开口问:“这位是?” “这位是雪梨姑娘,七巧坊的新秀。”宁函彬向苏白川简单介绍了叶黎,又向叶黎介绍:“这位是苏白川,苏家的大公子。” 苏相的嫡长子么,叶黎想了想最近听来的一些消息和八卦,倒还是真没什么是关于他的,大多都是一笔带过的程度,说是好些年前,苏家公子年少聪颖且有慧根,被高人收去当弟子了,从此就没什么音信。 叶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数,面带微笑:“奴家雪梨,见过苏公子。” 苏白川向叶黎点头致意,也算是打了个招呼,收回了目光又看向宁函彬:“那就随我去后花园吧,人差不多齐了,就数你来得晚。” “倘若我知道你回来了,定会一大清早就来苏府叨扰呢。”宁函彬笑笑,自己要是知道这位苏大公子回来了,定不会拖到这个点才来,也用不着拖着叶黎来,毕竟苏白川一回帝都,定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话题,自己也就不会被关注到了。 宁函彬和苏白川两人边走边寒暄几句,叶黎很懂分寸的跟在宁函彬的身后一步的位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做一只安静守本分的龙套,并且出于习惯的,在脑海里勾勒出正在行走的线路图,并且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当挡箭牌 苏晓瑛是个暴脾气,性子也从小就被娇惯得有些野,对男女之防倒也不是很在乎。苏相也并非什么墨守成规的人,再加上这个生日聚会是小型私人的性质的,不算什么很正式的场合,所以请些男宾到场也不是很失礼。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这群小辈年纪也都差不离,从小玩到大跟哥们儿似的,聚一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所以苏相也就没太挂心,将苏府腾出一片地方来,放手让一群小辈自己玩自己的,不用拘束。 请的人不算多,不到二十人的样子,公子小姐们彼此间也都熟络。 赏花的赏花,闲聊的闲聊,对弈的对弈,喝茶的喝茶,都能寻到个乐趣,唯有苏晓瑛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时不时就冲长廊来处看一眼。 “苏大公子都特意去门口接人了,你还有什么可焦虑的?”好友顾萍打趣:“小侯爷若是不来,你岂不是会杀到宁府上去?” “你这是站在哪边呢,倒是会说风凉话。”苏晓瑛故意轻轻锤了好友一下:“你被提亲了自然是不用愁,哪里懂我心里有多烦。” 顾萍倒还真受不了苏晓瑛这种女儿家的小娇嗔:“你这点心思,怕是大半个帝都都知道了,也就他整日装聋作哑的罢了,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啊。” “可是他……”苏晓瑛连‘不一定喜欢我’这几个字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哥哥苏白川和宁函彬,以及……一个陌生女子。 纤纤弱质,明眸皓齿,还被宁函彬挽着腰肢。 苏晓瑛一愣,随即一股子火气窜了上来。 今儿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自己的生日吧,他这是故意气她呢,还是故意气她呢! 此时不少目光已经转向了这里,李元逸自然不例外。 他是代表将军府,和代表杨家的杨雪凌一起来的,正坐在一旁的亭子里喝茶,顺便围观好友兼战友的顾家嫡长子顾林和苏府嫡长女苏婉文下棋呢,听闻到了脚步声,估计是宁函彬来了,目光一转反而是看见了叶黎。 李元逸看见叶黎也是一怔。 他显然是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场合看见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茶杯。 此时正在下棋的顾林也是停下了,很快就注意到了宁函彬身边的叶黎,先开始只觉得莫名眼熟,而后突然想起来,这位就是被李元逸救回军营第二天给送走的那位姑娘,一时间倒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叶黎又不傻,很明显感觉出来这气氛略诡异,发现众人几乎都是停下了手头上的事儿,目光转向了自己,并且还颇有一种看戏的味道,就愈发确信宁涵彬这个坑货,是故意把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的。 李元逸?他…… 叶黎的目光好巧不巧,就对上了略远处李元逸朝她看来的目光,也是一愣。 不过叶黎随即就释然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李元逸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主儿,来这种圈子社交,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儿,自己碰巧在这遇上他,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李元逸眉间微蹙,眼神似乎表明了,并不满意叶黎的到来。 叶黎也不想理,低头垂下了眼帘,不再看李元逸,而是装出一副女孩子家的娇羞样子,把自己安置入服软被动的局面,她可没兴趣做什么出头鸟。 苏晓瑛心里除了火气,还莫名其妙酸溜溜的,原来他喜欢这种药罐子的类型么,什么口味啊这是。这丫头虽然模样还算长得还不错,但也不算是倾国倾城。 要是宁涵彬带欢美人来气她就算了,毕竟人家可是有着第一美人儿号头,带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又是个什么意思,苏晓瑛心里很是不痛快。 苏晓瑛用着审视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叶黎,只觉得很愈发不顺眼,脸色好不到哪儿去,语气自然也客气不到哪儿去:问“你是?” “小女七巧坊雪梨。”叶黎感觉到了苏晓瑛毫不掩饰的敌意,还得是脸上挂着笑,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苏小姐。” “哦?原来是七巧坊的雪梨姑娘啊,可我怎么没听说过姑娘的名号呢?”苏晓瑛轻笑一声,目光转到宁涵彬身上:“宁小侯爷可真有雅致。” 这话阴阳怪气的,是个人就能听出来其中满满的针对意味。 看来今个儿,自己这挡箭牌是当定了,叶黎此刻算是坐实了那传闻八卦,这苏家二小姐对宁函彬不仅是有些意思,而且是很多点意思呢。 啧啧啧,宁函彬啊宁函彬,你要是有话,直接和人家姑娘家说清楚不就完了,何苦弄这么一出来,指不定自己就要被这苏家二小姐给记恨上咯。 众人只觉着叶黎看上去模样不错,气质也不俗,原本还以为是帝都哪家官员富商的女儿,原来是七巧坊的姑娘么。按这宁小侯爷平日里的作风,带个新欢来倒也是说得通,但这种姑娘,也就是玩玩的程度罢了,看叶黎的目光瞬间就不同了,不再那么观望好奇,而是抱着顺便看出戏的心态。 “雪梨不过是七巧坊的新人而已,近些日子有幸得函彬赏识,苏小姐未曾听闻过倒也正常。”既然做了挡箭牌,那就只有配合了,叶黎笑脸盈盈的,故意喊得这么亲昵。 哦豁,没想到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雪梨姑娘,言语里倒是个带刺儿的啊,围观群众那是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宁函彬倒是没想过叶黎会这么称呼自己,下意识间目光落在叶黎身上,注视了好一会儿。 “看来雪梨姑娘,和宁小侯爷很是亲近啊。”苏晓瑛看宁函彬这目光全在叶黎身上,这下是真的有些动肝火了,苏晓瑛很清楚,这目光可不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而是真的被眼前这个丫头给迷住了。 叶黎倒也不做声回答,挽着宁函彬的臂弯,一脸羞涩的模样,这欲语还休的小表情,倒是比话语有说服力的多。 了不得了不得,这是在宣誓主权的意思嘛?这姑娘还真有胆子,也不怕这苏小姐气起来,出手一鞭子甩的她毁容。围观群众兴致也是被调起来了,帝都里还真没多少姑娘,敢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呛声苏晓瑛的。 同样是在一旁围观的李元逸,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将手中攥着的茶杯给放到桌上,这动作却有些重了,发出了有些不和谐的因磕碰而产生的脆响。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杨家有女 李元逸放下茶杯的这一声脆响声音并不大,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可杨雪凌倒是很在意,瞥了李元逸一眼,看向叶黎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叶黎能够呛声苏晓瑛,让宁函彬着实愣了愣,他原本还担心这个孱弱的丫头会受些委屈呢,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只不过这气氛貌似有些紧张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宁函彬打着哈哈,把这个含刺儿的问题一带而过了。 苏晓瑛倒是个坦率执拗的,刚准备说两句讽刺的话,就被一旁的顾萍给轻扯住袖子给制止了。 与此同时,苏婉文也从一旁棋局那儿,走过来打圆场了,她是知道自家妹妹心里那点小心思的,也知晓苏晓瑛这暴脾气,要是口不择言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让宁小侯爷下不来台了,那后续的麻烦事儿就会更多,这气氛也不能就这么僵在这里吧。毕竟那么多八卦的眼睛,还都盯着呢。 苏婉文这过去解围了,距离远些还在亭子里的几人,此刻却是没被人注意。 “她是谁?”杨雪凌冷不丁的开口。 李元逸和顾林的目光,却是同时从叶黎身上收了回来,下意识的转头看着杨雪凌:“嗯?” 杨雪凌目光瞅了瞅李元逸,然后却是落到了顾林的身上,语气清冷,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你说。” 这里聚着的年轻一辈中,除了突然回来帝都的苏白川,就数杨雪凌年纪最长了,比李元逸还大一岁,如今二十二都未嫁人。 杨雪凌是杨将军留下来的孤女,却不贫弱,英姿飒爽铮铮铁骨,练的一身好功夫,曾也带兵打仗,立下了赫赫军功,丝毫不输男儿,是位特封的女将军,和苏家姐妹关系不错,也是苏晓瑛心中偶像。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杨雪凌都相当霸气,平日里会护着让着这些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也挺像众人的大姐,这威信自然是不必说的。 此刻杨雪凌突然点名问自己,顾林也不敢不答,就开口准备回答:“她是……” “咳。”李元逸突然轻咳一声,刻意打断顾林,意思让他不要开口。 李元逸性子沉稳,但却也是个霸气的主儿,自从李家正儿八经的独苗血脉李长瑞牺牲战场后,他这个被领养进李家的,自小来到帝都还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就毫不顾情面的该揍谁揍谁,比如说,从小没事儿老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又没人管的宁函彬,要不是被揍的够狠,如今儿指不定就长得更歪在那儿犯浑呢。 李元逸去边疆有些年,长久不见也就和众人有点生疏了,但毕竟旧情在那儿摆着呢,也还是熟络,只是众人打小儿见他就发憷的心理,却是再没有了,如今也是敢开个玩笑什么的。 但顾林是做副将,跟着李元逸一起去混边疆打仗的,知道这货虽然如今看上去收敛多了,但骨子里一如既往的凶残,哪儿敢违着李元逸的意思来啊,当即闭口。 “行啊你,还长能耐了。”杨雪凌瞪了李元逸一眼,目光又落到顾林身上:“你继续说,不用管他。” “呃……”顾林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简直欲哭无泪啊。 李元逸无奈,他在杨雪凌面前素来都只能服软的:“杨姐姐,我哪儿敢啊。” “那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老实实地全招喽。”杨雪凌此刻目光倒是转向了叶黎那个方向:“你刚才眼珠子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怎么,相中了?“ “噗——咳咳咳——”顾林原本是端起茶杯喝茶,缓解自己进退两难的尴尬的,此刻听到这话,瞬间噗的就把茶喷了,呛住了不停的咳嗽起来。 李元逸拍拍顾林的后背,给他顺气,继续回杨雪凌的话:“你这说的什么话,都吓到别人了。” “罢了,你不想说就算,我自己不会去问么。”杨雪凌言语中,倒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八卦感觉:“我听说函彬,这可是有些日子都在躲着你了,该不会是你俩,为了这姑娘发生了什么吧。” 李元逸自打上次在七巧坊和宁函彬有过小摩擦后,就再没遇着宁函彬,感情好这小子倒是故意避自己呢?想到这茬子事儿,李元逸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是叶黎自己做出了要留在七巧坊这样的选择,和宁函彬有什么牵扯,自己也不合适插手多管。 啧,烦心。 李元逸只觉着脑袋有些疼,果然女人都是很可怕的生物,这话是一猜一个中。 看着李元逸没答话,像是在想什么事儿的样子,杨雪凌也不刨根究底了,顺着自己行动派的风格,就起身向众人焦点那儿走了过去,看样子到是要直接上去和叶黎宁函彬他们搭话。 “少帅,你看这……”顾林看着杨雪凌这一起身,就大步流星朝叶黎那儿去了,看了一眼李元逸,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不用拦一拦的嘛。 “这里又不是军中,不用这么叫我。”李元逸朝顾林笑笑,纠正了一下称呼。 “那姑娘……”顾林其实也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之一,和叶黎也就在青山大草原驻扎军营那儿有过一面之缘,也搞不清如今这是啥诡异情况。 李元逸倒是记得东方昱华曾对他提过叶黎的情况,淡淡道:“听说,她家被寻仇了,出逃被绑才流落到青山大草原的,你日后就当做从没见过她便是。” “哦。”顾林随即应下来,倒也懂这类事情确实敏感棘手,不方便透露消息,但出于好奇,还是问了一句:“仇家是?” “我也不清楚。”李元逸对叶黎的了解,大多来自于东方昱华提过的那么一些而已,自己确实不知道这姑娘啥身世,随意猜了猜:“可能是什么不好招惹的人吧。” 顾林对此也是感慨了一番:“唉,也是,七巧坊的姑娘们,哪个没有自己的难处。” 李元逸听到这话,脑海里却是冷不丁窜出一个猜想,眉间一皱,下意识看向那个处在焦点里的女孩,叶黎固执选择留在七巧坊,会不会是抱着什么特殊的目的,一心想为家人报仇? 此时的叶黎,却是没有察觉到李元逸突然变得不同的目光,也不清楚自己曾随意扯的一个谎,竟给人带来了如此大的误会。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久违密谈 李元逸看叶黎的目光倒是变了。 如果叶黎真的是有所苦衷而留在七巧坊的,那又如何,自己应该怎么做? 李元逸虽然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但也不至于是个见到事儿就要管的人,骨子里还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尤其是在帝都,他更是会让自己少管闲事,因为自己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处境实在是太尴尬了,说不定就会给将军府惹上事儿。 但是…… 她真的和小妹好像啊。 李元逸脑海里浮现了许多尘封的画面,内心像是被刺了一下,随即又是自嘲的笑笑,没想到自己如今会对一个小丫头这么的纠结,这可是在闹什么呢。 他会找个机会问叶黎,如果叶黎需要自己帮助,那就尽力而为好了,毕竟……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李元逸很清楚,若不是李成昆大将军收养了自己,把自己带上正路成了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自己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人,兴许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兴许是嗜血残暴的刽子手。他经历过丧亲之痛,知道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自己眼前,会带来怎样的滔天恨意,李元逸很清楚,仇恨虽然能让一个人强大,但终究是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他可不想叶黎长歪了。 顾林倒是看不懂,李元逸这复杂的眼神里到底含着什么情绪,只觉得李元逸原本收敛着的气场全开,莫名其妙透着一股子杀气,但随即又消失了,顺着李元逸的目光向叶黎看去。 叶黎此刻倒是一脸从容的接受着注目,没有显得很拘谨,而是拿捏分寸,表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娇羞,言行举止自然得体,表现的落落大方,倒是能给人留下很不错的第一印象。 “函彬,元逸那儿喊你过去呢。”走进了的杨雪凌找了个恰当的时机插句话,顺便也算是帮着苏婉文打圆场了:“你可舍得放人啊?” 宁函彬也就顺着台阶下,他看得出来叶黎是个能独自挡一面的,想来杨雪凌也没有什么敌意,也就不再为她担心,寒暄交待两句,就向李元逸和顾林所在的小亭子走去了。 叶黎倒是被苏婉文带到了女孩子堆里闲聊起来,苏晓瑛则气鼓鼓的跟着旁听,顾萍一面安慰着,一面时不时的帮着苏婉文调节氛围。 杨雪凌倒是没有去找叶黎说话,她的目标可是苏白川。 此时的苏大公子,正在湖畔旁边不声不响的装着透明人,由于刚才宁小侯爷吸取了大部分的目光,众人的好奇也多在雪梨姑娘身上,所以他现在还并未成为焦点。 杨雪凌也是走到了湖边,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音量:“你回来了。” “是,才回来。”苏白川看着如绸缎般平滑的湖面,淡淡应了一声。 “多年不见,这一回来,也没能好好的打个招呼。”杨雪凌语气也很平淡:“这几年过的还好么。” “挺好的。”苏白川目光一转,看着杨雪凌:“倒是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啊,生活得很好。”杨雪凌笑笑:“有吃有喝还有大把银子花。” “我听说,你还是没有嫁人。”苏白川反问:“你已经二十二了,这样叫生活的很好么。” 杨雪凌语气里满满的无所谓:“你不也和我一样。” “我是修道之人。”苏白川顿了顿,继续道:“而你是执念太深。” “你这样说,我可就很不高兴了。”杨雪凌挑了挑眉:“全京城都知道,我可是李家的媳妇儿,这不是执念,是事实。” 苏白川话说的很是直接:“长瑞已经走了,你需要向前看。” “这可用不着你关心啊。”杨雪凌的言语里有些讽刺的意味:“苏哥哥。” 苏白川听到这么一句称呼,沉默良久,才开口到:“你果真还是在恨我。” “这话就严重了。”杨雪凌耸了耸肩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倒是可以理解的。” “只有我和长瑞一起死在战场上,你才满意么。” “呵,你不是军人,也不配死在战场上。”杨雪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记得,天机阁在补天算卦方面很有研究,你这样的人儿,既能测得天意,怕是会长命百岁呢。” 苏白川不甜不咸的说:“生死有命,启是能窥看的。” “话说,你回帝都,为的是什么?”杨雪凌的目光有些锐利:“方才,你特意去门口等,总不会是为了去接函彬吧。” “不然呢。”苏白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她是谁?”杨雪凌转过身子,将目光落在了叶黎身上,如今还真是有些好奇这位雪梨姑娘是个什么来头。 多年不见,她的观察力还是这么敏锐得可怕。 苏白川默不作声,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默默的看着杨雪凌。 “我倒是忘了,天机阁规矩多得很。”杨雪凌似笑非笑略带嘲讽:“可是什么话都不能说的。” “你既已经知道。”苏白川淡淡说:“就不该多问。” 杨雪凌沉默了,看向苏白川的目光中,含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凌儿。”苏白川冷不丁唤了一句。 杨雪凌一怔,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听别人这么称呼自己了,自从那个说着会大战凯旋归来,就风风光光取自己进门的少年郎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再也没有回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这么称呼自己了。 “苏白川,你不该这么喊我。”杨雪凌目光冰冷:“你现在不配。” “除了我,还有谁敢管你。”苏白川的语气也重了些:“杨雪凌,你确实很聪明,但也要有自知之明,如今什么处境你很清楚。” “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杨雪凌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你主子的意思?” 苏白川又一次沉默了。 杨雪凌是个明白人,她很清楚苏白川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可是在刨根究底的方面,她素来是不会退让的,目光又一次看向远处的叶黎:“我只问你,这个小丫头,和宫里的那位有关系么?” 苏白川终究是轻轻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 “我知道了。”杨雪凌内心也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苏白川下意识又提醒了一句:“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人贵有自知之明,可是你才教我的。”杨雪凌面带微笑:“好了,今儿是晓瑛的生日宴,你我二人,就不说沉闷的话了。” “那自然是好的。”苏白川很也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难得回来,就放松一下吧。”杨雪凌倒是又变成了往日里,众人面前惯有的豪爽做派,拍了拍苏白川的肩膀,几分调笑这个一看上去就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湖面可没什么好看的,来吧,苏大公子,和我下凡去感受一下人间烟火呗。”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投壶之乐 没多久到了中午时分,也是摆起了午宴,并不很正式,却很是精致。 一个个侍女端着玉盘珍羞,摆在亭中所设的大敞篷帐下的一张张小桌上,来宾三三两两的聚着谈论,平常美食,倒是很惬意。 宁函彬自然是和叶黎坐在一桌的。 姑娘们举止都很文雅,吃的也不多,一碟子菜也就夹上那么两三口,大多时间都是在彼此谈笑。 叶黎倒是例外,胃口是出奇的好。 “哇,这个好好吃的。”叶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看着和她同坐一桌的宁函彬面前的百花琼露糕:“我还想吃。” 宁函彬微微一笑,这丫头倒是个耿直,有些宠溺的将面前的碟子推向了叶黎身前:“这份也给你,我倒是不喜这甜食呢。” “是嘛。”叶黎倒是觉着自己像上瘾似的,很诡异的喜欢这道用各种花做的甜品。 “这甜食本就受姑娘们喜欢。”宁函彬笑笑:“喜欢就多吃一些,我哪天带你去吃大茶楼的茶点,那儿的甜食可是数一数二的。” “真是让人期待。”叶黎拿起精致的银质小勺,挖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美滋滋的品尝着。 百花琼露糕与其说是像糕点,不如说是像果冻,软软的入口即化,花气袭人馥郁甘甜,相当的好吃。叶黎甚至觉着连自己的心情都变得愉悦了许多。 午宴之后,除了雅歌舞剑,投壶这种余兴节目,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参与的人数还不少,一时间这比赛,倒也是显得极其热闹。 投壶并没有什么很复杂的规定,只是在一定远的地方,将手中没有箭头的木质箭矢,投掷入铜壶之中即可,叶黎觉着这倒是很简单。 然而实际上并不是如此,每人八只箭矢,大多数人也就投中一到三只的样子,因为铜壶的口径不算大,壶身又狭长,投中一只箭矢入壶,就阻碍着第二只的投入,难度可谓是一点点增加上去的。 最出彩的自然是杨雪凌、李元逸和苏白川,三人皆是八只箭矢全部都稳稳投进了铜壶。 苏晓瑛也相当不错,投中了六只箭矢,顾林投中了五只,其余众人也就在投中四只以下箭矢的水平徘徊。 宁函彬也就中了三只,成绩平平,拿着箭矢筒过来问叶黎:“你要不要玩玩?” “好啊。”叶黎也有兴趣,接过了箭矢,取了一根感受了下重量,目测了下距离,用中等的力度投掷出去,看一下测试的结果,好作为基准参考目标。 没中,而且简直是连铜壶的边都没沾到呢,差了好远。 这完全在宁函彬意料之中,这叶黎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估计也没什么臂力,这一记投掷软绵绵的,没中很正常,要是能够投中一两只,也是很不错了。 “哟,雪梨姑娘居然也玩这个。”苏晓瑛看着地上那根离铜壶那么远的箭矢,笑着说道:“你这柔柔弱弱的,怕是不太适合玩儿呢。” “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宁函彬有些担心叶黎下不来台,毕竟姑娘家不擅长这个很正常。 李元逸在一旁,也是注意到了叶黎这儿的热闹。 叶黎细声细语,话说得倒是很客气:“雪梨第一次玩儿,让苏小姐见笑了。” “这说的哪里的话。”苏晓瑛目光落在筒中那剩余的七只箭矢上:“雪梨姑娘,请继续呗。” 李元逸眉间微皱,苏晓瑛这举动倒是在闹了,女孩子家大多不擅长这个,脸皮又薄,原本只是好奇投了玩儿的,现在要在众目睽睽下投壶,要是投不中,这性质倒是有些变味了。李元逸向前走去,准备给叶黎解围。 还没等李元逸开口,叶黎倒是先开口了:“那在下就献丑啦。” 叶黎背侧过去站位,猛地身子一拧跃起,上臂带动前臂发力,腕部微微转动,手中剩余的七只箭矢一下子全甩出去了。 嗖——咚咚咚咚咚咚咚—— 七只箭矢一只接着一只,竟也是全部投入壶中,一下子引得满堂哗然。 刚才都发生了什么?这是怎样的手法?简直是太奇妙了。 “你你你……”宁函彬也是有些吃惊,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对叶黎‘你’了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李元逸也是有些惊讶,看向叶黎的目光也是有些好奇。 这一手可是相当俊俏啊,倒有几分练家子的模样,果然,被天机阁盯上的人,都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呢,杨雪凌只觉得眼前这看似柔弱姑娘,真是有趣得紧。 苏晓瑛没想到叶黎会表现得如此惊艳,却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儿,心里佩服,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身手不错嘛。” “苏二小姐过奖了。”叶黎一副谦逊模样,面带微笑:“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苏晓瑛倒是个好胜心强的,不管怎么说,自己投壶落败,终究是有一点不爽的,一时间倒是极其想找眼前这女子切磋一下,想看看这么柔柔弱弱的外表下面,是个怎么样的人儿,于是就看口问道:“雪梨姑娘可愿意同我切磋一番?” “这……”叶黎还没来得及回话,倒是宁函彬先抢了作答:“这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关你什么事儿。”苏晓瑛有点子赌气,也懒得搭理宁函彬,目光直勾勾的对着叶黎,问:“你可愿意?” 苏晓瑛觉着这个叫雪梨的姑娘,倒也是个心气儿高的,应该不会就这么回绝了自己才是。 宁函彬在一旁有点子急了,他可是知道苏晓瑛的身手的,那可是女子里的翘楚,一身功夫是由杨雪凌一点点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可不是什么花架子,这要是不怀好意的揍人,怕是能把这柔弱的雪梨姑娘的小半条命,给弄没了。 “那雪梨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叶黎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还算不错,觉得能应付过来,论理上并不会出啥岔子,便一口答应下来了。 此刻的众人,对这位雪梨姑娘可是好奇心十足,很是乐意围观两女好好切磋一场呢,自然是没什么人拉架的。 “记住,点到为止。”苏白川也怕自家小妹下手没个轻重,冷不丁冒出来句话,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晓瑛一眼,似乎有警告意味。 正文 第四十章 血光之灾 不一会儿,苏晓瑛和叶黎身边,就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两人客气性质的说了两句话,就开始切磋交手起来。 彼此没有武器,近战肉搏无疑考的是身手,肉体的强横,毫无疑问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叶黎需要一场实战,以此来评估自身各种属性的发挥能力,这是她接下这场切磋的最直接理由,但她也很清楚如今自己的身体素质是什么样子,不要说出招强攻了,连格挡防守都悬,能用的只有柔韧性和敏捷度而已。 苏晓瑛近身强攻,打出一套拳法,叶黎则是一味的躲闪,从来不正面接攻击,看上去倒是有被动挨打的意味,但那走位飘逸轻灵,步子诡异流畅,不断拉开和苏晓瑛的距离,倒也没有显得狼狈,只是相比较于苏晓瑛而言,叶黎气势不足。 纠缠片刻,叶黎觉着差不多了,找了个恰当的时机,硬挡了苏晓瑛不算重的一击,被震得后退两步,定住身形后,微笑拱手:“苏二小姐身手不凡,雪梨受教了。”俨然一副认输的样子。 苏晓瑛却是毫不过瘾,从头到尾叶黎都是在躲避,虽然看得出身法步子游刃有余,但总给她一种力气打在棉花上,压根儿就没地方使劲儿的感觉,这种切磋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苏白川是个比较知根知底的,对叶黎这番表现,并没有特别的意外,毕竟是苍叶山庄走出来的大小姐,什么事儿在她身上发生都是有可能的。 杨雪凌则因为对苏白川的试探,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准备,所以就算惊讶,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能被宫里的那位和天机阁盯上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子。 但几乎是对叶黎一无所知的李元逸,此刻就被震惊了,他很清楚这步法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走成这样的,而且这还是纯粹的躲闪而已,若是这步法配合攻击,倒是有杀手的做派。 李元逸一直以来,都觉着叶黎是个柔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孱弱的小姑娘,他从不知道,叶黎竟然会有这样的身手,内心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对叶黎的疑惑与好奇就更加深了一份。 他可是看得出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叶黎可以全胜苏晓瑛。 宁函彬的身手可真心不算好,也是没看出叶黎这切磋有多精彩,不过能和苏晓瑛切磋还没有受伤,已经是很不错了。不管怎么说,叶黎都是东方昱华让自己多关照的女子,自己总不能真的让这小姑娘出事儿。 苏晓瑛对自己今儿的表现可谓是很不满意。 或许在众人眼里,自己是压制住了雪梨姑娘,但苏晓瑛很清楚,防守素来是比进攻更加辛苦,也是更加能体现水准的,倘若两人的立场换一番,苏晓瑛可不觉着自己的身法步子,能有叶黎这般飘逸,怕是会难以抵挡住这么暴风骤雨的强攻。 经过这么一出,苏晓瑛看叶黎的目光,虽然还是带着不善,但已经没有了偏见,就事论事甚至有点欣赏:“雪梨姑娘,你的身手很不错。” “苏小姐过奖了。”叶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她倒是看得出来,苏晓瑛对自己的态度倒是缓和不少。 苏晓瑛平日里见的都是大家闺秀,哪怕是武将的女儿,也很少有这么豪爽的,不得不说,这雪梨姑娘的脾性,倒也是挺合自己胃口。 二女你一言我一句的交流起来,气氛倒是融洽了不少。 …… 来宾玩得很尽兴,宴会也就在傍晚时分结束了。 各位公子小姐们,自然是各回各家。叶黎自然是跟着宁函彬上了马车,准备回七巧坊。 李元逸呆呆站在了苏府门口,看着叶黎和宁函彬上了马车,心里有点子纠结。 自己要现在去找叶黎嘛? 不过现在去找会不会不太合适? 果然还是日后去七巧坊再找她问么? “今儿那一手当真俊俏。”刚上马车坐稳,宁函彬心中好奇,便问了出来:“雪梨姑娘可是曾习过武的?“ 叶黎笑而不答,她可懒怠解释,干脆就这么保持着神秘感,也是挺不错的选择,却是反问宁函彬:“宁小侯爷今儿把我当枪使,是不是有点子不太厚道呢。” “姑娘今儿确实辛苦,可有些什么想要的?”宁函彬很有风度的承认了自己不厚道,也是想给叶黎一些补偿。 “我可……”叶黎刚开口,准备说些什么,毫无征兆的,就感到喉头一甜,接着就是强烈的呕吐感冲了上来,下意识就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怎么了?!”宁函彬看出了不对,赶紧坐到了叶黎的身边,这时候才发现叶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了不少,隐隐发青,很是难看。 呕—— 胃部猛烈的抽搐着,痛得叶黎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休克过去,终究是没忍住,吐出一大口污血来,不仅弄脏了自己的衣服,连宁函彬身上都染上了斑驳血迹。 “这…这……”宁函彬也是有点傻眼了,他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原本还神采奕奕的叶黎,就变成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了,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火火的就要跳下马车,去找大夫。 丞相府那么大,里面肯定养着长久住着的大夫的,宁函彬很清楚这点,他自家的府上也是养着长久住的大夫。 叶黎此刻是一头雾水,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一阵阵剧痛愈演愈烈,似乎像是要将她的体内绞成一团肉泥似的,但神智却是意外的清醒,在宁函彬急火火要跳下马车的一瞬,扯住了他的袖子。 宁函彬被这一扯,立即是止住了身形,满脸焦急之色,十分担忧的看向叶黎。 叶黎此时还在呕血,已经是满身冷汗,觉得自己基本上是处于脱力状态,神智也是一点点被痛楚冲击得模糊起来,照这么下去,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就疼昏迷了。 电光火石之间,叶黎脑海里只窜出一个想法,酝酿会儿,攒了点力气说出:“带我去坤元街百草堂。”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身中奇毒 坤元街,百草堂。 她还记得,东方昱华说过,自己有难处时,可以去那儿找他的。 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丞相府里可能有大夫,却固执的要去百草堂,这是不想让苏家的人插手?莫非……宁函彬微楞,咬了咬下唇,随即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百草堂医馆。 百草堂是在东方昱华的名义下,开的医馆铺子,就算东方昱华本人不在,里面坐堂的大夫,在帝都里也都是小有名号的回春妙手,医术都是极好的。 站在苏府门口的李元逸,原本准备着目送他俩离开的,但发现叶黎和宁函彬上马车后,却一直没有走,突然间又急匆匆走了,却走的……貌似不是回七巧坊的路。 这是个啥意思?什么情况?这是要去哪儿?李元逸看着宁函彬的马车,快速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皱了皱眉眉头。 李元逸素来是个行动派,若心有疑惑,就得去弄个清楚,牵住缰绳翻身一跃,坐上自己的黑风,策马疾驰,顺着那条道路追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不费多少功夫,李元逸就追了上来,将速度保持在和马车同样速度的水平上,在马车的窗户边,用足够让马车中人听清楚的音量,问了一句。 车内正慌神的宁函彬,听到这马蹄声和熟悉的嗓音,也是一怔,一手掀开起马车侧边的窗帘,果不其然,看见了李元逸。 李元逸对血的味道是何等熟悉,一下子就嗅到了血腥气息。锐利的目光,也一下子就捉捕到了宁函彬手指上面沾染到的殷红血迹。 看着宁函彬焦虑慌张的表情,李元逸也是心头一沉,厉声问:“怎么了?” “她……”宁函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叶黎的事情:“我…我正要带她去百草堂。” “你先带她回侯府,近些。”李元逸不用细想,就猜到准是叶黎出事了,声音严肃而沉稳:“那我先去百草堂请黄大夫。” 百草堂黄芪,那可是名声仅次于东方昱华的人儿,鉴于东方昱华常常到处乱跑,时不时的人会不在帝都,所以除去常人根本就难以接触到的御医们,黄老大夫可谓是帝都医者第一人了。 但医术高超的人儿,总是有些自己的怪癖,这位黄老大夫,倒也是个按心情决定要不要出诊的人儿,你要是去百草堂那没问题,排长队等着,轮到了你他自然会治,要是请他去府上出诊的话,那可是看他心情好不好,愿不愿意出诊的,李元逸话中的这个‘请’字,就意味深长了些。 “哦,这样也好。”宁函彬随即吩咐车夫改了目的地,好在去宁府和百草堂是有一段同路的。 李元逸点了点头,算是示意了,双腿轻夹马肚,黑风很有默契的加速疾驰,向百草堂的路去了。 回到侯府的宁函彬,一面让人去喊府中的大夫,一面把叶黎给抱到了自己卧房里的床榻上。 对于忍受痛苦这种事情,叶黎是相当的拿手,虽然还时不时咳出一口血来,看上去可怕的紧,但神智还处于清醒的状态,整个人表现得异常镇静。 倒是宁函彬,手忙脚乱焦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看着府中大夫为叶黎把脉。 “姑娘这……这……”急匆匆赶来的常住于宁府的大夫刘泰,眉头皱着,面色一沉。 宁函彬有点急,坐到床边,语气略冲问刘泰:“她到底怎么了!” 平日里宁小侯爷都是笑脸迎人,今儿这急躁模样倒是把刘泰吓了一跳,不太确定的说道:“姑娘这是……身中奇毒的症状。” “中毒?!”宁函彬焦急中多了一丝疑问:“中什么毒啊?怎么就好端端的中毒了?” “这……”刘泰吞吞吐吐:“姑娘的脉象奇异,难以断其根本,只是所吐秽物血色发乌,嘴唇指甲泛着青紫,怕是入口之物不干净所致。” “入口之物?我可是和她在一个桌子上,吃的同样的东西,怎么会……”宁函彬说着说着,话突兀的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很难看,双手有了一丝颤抖,紧紧的攥起拳来。 百花琼露。 自己和叶黎是吃的一桌子同样的菜,只有那道用花汁子做的甜品,自己可是一口都没尝,都让给叶黎吃了,如果真的是那道甜品有问题,那岂不是自己害惨了叶黎……宁函彬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叶黎见宁函彬突然哑了声音在那发怔,也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费力抬起手,扯了扯宁函彬的衣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有气无力的挤出一句:“没事儿的。” 宁函彬微微一怔,垂眸看着面色惨白的叶黎,竟莫名生出一丝心疼,这个饱受痛苦的小姑娘,一声疼还没喊过,反倒是来安慰他。 “大夫,请问我还有救么。”叶黎看向刘泰,神色镇定。 刘泰面露难色:“在下学医不精,治不好。” 宁函彬心里一紧,他是知道刘泰的医术的,虽然称不上数一数二的名医,但也绝不是什么平庸的大夫,如今这话是什么意思?治不好?那岂不是说叶黎没救了…… “我这就进宫找御医去!”宁函彬一瞬间冒出这么个想法,就说了出来,起身还真准备说走就走。 “不……咳咳。”叶黎想要叫住宁函彬,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又咳出一口血来,说不出话只得喘气缓一缓,目光看着宁函彬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不要去’。 宁函彬赶忙回到床边,为叶黎顺气,擦掉她唇边咳出的污血,目光里出浓浓的担忧,还有深深的不解,他不知道叶黎这时候阻止他是为什么。 叶黎此时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就潜意识的要阻止宁函彬,就像刚才在相府门口,潜意识不想要苏府的大夫为她医治一样,如今她的潜意识里,就是不想让御医给自己医治,叶黎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感觉倒是像极了对危险预测的第六感。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产生了预测危机的戒备心? 对苏府的戒备心,可能是来自于那个莫名让自己很不舒服的苏白川,那么对御医的戒备心又是来自哪儿呢?对皇家的戒备?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潜意识?莫非这不是自己的潜意识,而是这具身体原本就带有着的潜意识? 叶黎虽然困惑,但目前很明显不是深思的好时机。 “东方先生他……”叶黎想起来东方昱华,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能请他来,反正给他府上递的那个邀请帖可是石沉大海了,一点儿回音都没有,指不定人家就是心血来潮一阵子,就没把自己放心上过。 提起这个,宁函彬眉间褶皱更是深了一分:“他近日不在安城。” 原来如此,这是什么节奏,天要亡我么?病怏怏的,就这么不明不白中毒死了么? 叶黎走神瞎想着,不由地就边咳血边笑出了声。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冷言冷语 李元逸强拉硬拽着黄芪,急火火赶到了永平侯府,一进屋子,就听见叶黎在那儿发神经一般的边咳血边笑。 咦?李元逸?他怎么会在这儿?叶黎差点以为自己神志不清出了什么幻觉。 对了,好像在回来的时候,他和宁函彬说过话来着,说是要去请大夫……叶黎脑袋短路了一小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这小女娃精神头倒是足得很,真不知你小子急个什么劲儿,老夫这把不中用的身子骨,差点都被你给拆散了。”黄芪虽然嘴巴上不饶李元逸,但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手头一点儿没磨蹭,就去给叶黎诊脉了。 李元逸是个还没摸清楚情况的,但也看出了宁函彬和宁府的大夫刘泰,两人的面色皆是不怎么样,看向黄芪的目光里,就多了一丝担忧与凝重。 黄芪把着脉,脸色不改,也不知这是好是坏,他只是用一种深邃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叶黎,像是要把病榻上这个女子给看穿一般,过了许久,才淡淡的说出几个字:“所有人出去。” “黄老,这……”宁函彬还准备要说几句话,就被李元逸拖向了屋子外,一旁干楞着的刘泰,自然也是很有眼力见的一同退出了屋子。 “干嘛?!”宁函彬此时很是不淡定,火气有点子旺盛。 “黄老不喜被打扰,你知道的。”李元逸很客观的解释自己的举动。 李元逸这话说的不假,宁函彬倒也清楚这黄芪看病是有些怪癖的,心里却困惑的很:“可他为什么要赶我们出去?” “治病救人是要紧事儿。”李元逸此刻何尝不是有点烦躁,眉间微蹙克制了情绪:“我们等着就好。” 屋子里,倒是死一样的沉寂。 叶黎的目光也是丝毫不躲闪,直直的看着面前这位老大夫,不懂这个老者为什么要用这种目光看自己,这眼神可绝对是谈不上什么友善,但若是说敌意嘛,叶黎倒也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敌意,她只从这个老者的目光里,看见了一种针对意味明显的压力。 敌不动,我不动。 叶黎倒是知道这种对视拼气势的常识,虽然目前情况看来,自己是妥妥的占稳了下风,但她可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主儿,硬是等着黄芪先开口。 黄芪沉默了好一会儿,倒也不想再磨下去,开门见山,张口就问:“你是谁?” 我是谁?叶黎听黄芪这冷不丁的发问,简直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走向啊,这是啥问题啊,我是谁?我怎么知道我是谁啊,我本来就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何许人也好不好。嗯?感觉不对,你为何要知道我是谁啊,难道我是谁和我如今的中毒症状,有什么关联么? 黄芪见叶黎不回答,只当是这小女娃嘴巴硬:“老夫自知医术不精,但这般逆天的脉象,还是摸得出来的,你到底是何人?” “我不懂您此言何意。”叶黎真心困惑,虽然话说得有气无力,但眼眸里的气势却不输分毫。 “呵。”黄芪可不管这小女娃是不是装傻,冷冷的警告一声:“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懂不懂我这话什么意思,我今个儿救你,完全是看在东方那小子的嘱托上,只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切莫在帝都兴风作浪。” “我做什么了?”叶黎也是有点火气,这老者话说得云里雾里不清不楚的,自己如今莫名其妙变得这个样子,还说是她兴风作浪,这什么逻辑? 黄芪看了眼叶黎,似乎再用眼神回答‘你自己心里清楚’,也没解释,就起身去叫屋外杵着的众人。 李元逸一进屋就问:“黄老,她怎么样?” 黄芪轻哼一声:“挺好。”不过他这目光倒是落到了刘泰身上:“你好歹是永平侯府的大夫,清热解毒这才多大点事儿,你不会治?” 面色凝重的刘泰讪讪到:“保守治倒是会一点,可是在下没法医好……” “我也没法儿医好。”黄芪倒是打断了刘泰的话,自顾自说道:“这位姑娘脉象迥异,一旦施针,有丝毫差池,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这种情况,老夫也是扎不了九针,只能开些保守的药方子,先吃着去一去毒素。” “那她这样一直咳血,有没有生命危险啊!”宁函彬觉着叶黎这咳血倒是可怖得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呵,她啊,咳着咳着,把脏东西都吐出来,就会好了,最多气血亏虚,伤些元气,死不了人的。”黄芪从自己的医药箱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瓶,塞到李元逸手上:“这是东方离开前留的,说是怕你突然间上战场,或是有急需什么的,包治百病大力丸,你喂这小丫头吃几粒救急就行,至于调养的药方子,刘大夫拿手得很,我可不管。” 宁函彬只觉得黄芪这语气十分不待见叶黎,一时间也是想质问两句。 “多谢黄老先生了。”也没等宁函彬开口维护自己,叶黎赶忙出声打断了,很客气的谢过老者,她可不想图惹事端。 黄芪也没应声,就走出了屋子,似乎是都不想多看叶黎一眼。 李元逸看了叶黎一眼,将小药瓶放到宁函彬的手上,说道:“用水送服两颗就行。” “好的。”宁函彬麻溜的去倒水。 李元逸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些什么,就追着黄芪走出了屋。 “黄老,黄老。”李元逸跟着黄芪,非要弄清楚不可:“她那病是……” “无可奉告。”黄芪想也没想就来客这么一句。 李元逸见黄芪不想说,也不好勉强,俨然一副正直样子,开口说:“黄老,那我送您回百草堂吧。” 黄芪看出来这李家小子,这是故意在和自己磨呢,摆了摆手回绝:“我认得路,不要你送。” “那我就跟着黄老一起去百草堂吧。”李元逸倒是没有罢休的意思:“到时候您开个药方子,我去抓几服药回来也是好的。” “你就算是缠我也没用。”黄芪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治,而是我治不治都一个样,她虽然是因为毒物刺激而呕血,但是究根论底,还是她身子骨本身的问题,入口的毒素可以用吃药来化解,至于其他的,你找我真没什么用。” “她身体有什么问题啊?”李元逸抓住了重点,追问下去。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一次警告 “这小女娃的身体……”黄芪眉头微微皱着,也不想细说这个烫手山芋一样的问题,干脆就抛了:“等东方那小子回来,你去问他吧,他比我懂。” “可是昱华这一出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这不是处正在节骨眼上么,还是得劳烦黄老费心。”李元逸被这一打岔倒是想起了东方昱华起初对自己说的话:“黄老所担心的,莫不是她身上有蛊?” “哦?你竟也知道这些?”黄芪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琢磨了会儿:“东方那小子告诉你的?” “是的。”李元逸回答很耿直。 黄芪点点头:“你既已知道,也就该明白,她这身子怕是不好治,也治不好。” “可是昱华说过,这蛊倒是对她无害的。”李元逸有些不解。 “李家小子,这是药还有三分毒,更不用说这邪道上才用的蛊了,这万一反噬起来,怕是会生不如死。”黄芪目光很深沉,看着李元逸:“这女娃儿身上带着蛊,就已经是一个隐患,按理说,发现了就要上报官府放火烧死的。” “这……”李元逸一怔:“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 “你是不知,若这小女娃心术不正,不知可以害死多少人。”黄芪目光里带着警示的意味:“你要当心些,这种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知道了,多谢黄老提点。”李元逸点了点头。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这永平侯府的大夫也不是平庸之辈,开了药方子吃几贴药调养一下,配合上那独家的大力丸,是不会出问题的。”黄芪冲李元逸摆摆手:“好了,该说的老夫都说了,也就告辞了,你快去照看那个女娃娃吧。” 话说东方昱华独家所制的‘大力丸’,李元逸倒是知道的,当初这名字纯粹就是东方昱华起了玩的,实则是种用来吊命救急的珍贵药丸,一般来说,将大力丸碾碎成粉末,取少许做药底子,再配上其他的药材煎制,说是能包治百病,倒也不是很夸大。 李元逸谢过黄芪后,就转身又走回到了屋内,此刻刘泰已经是退下去写药方,准备抓药煎药了,房间里只剩李元逸,叶黎和宁函彬三人。 叶黎此刻却是没再咳血了,毕竟从她口中呕出来的血量可不小,几乎能染透半条床单了,看上去也吐不出什么来了,但是身体里的痛楚,却还是丁点不减,这种持久战,倒是让叶黎都有点撑不下去的感觉。 “撑不下去就不要硬撑。”李元逸自然是看得出叶黎的苦苦支撑,语气倒也放得温柔了些:“你先闭上眼睡一会儿。” 叶黎倒也是懒怠回答,就此闭目养神起来,脑袋里倒是片刻不停歇,思索着今儿发生的事情,揣摩着黄芪对她说的一番话的含义,梳理着思绪。但思索归思索,还是不知不觉间,被一波波的痛楚给弄昏睡过去了。 李元逸和宁函彬见叶黎这样,也没来打扰,派了个侍女静静地在旁边盯着情况后,两人就退出了屋门。 相比于永平侯府中这般忙碌,气氛紧张,傍晚时分,丞相府倒是在热闹的生日宴会结束后,恢复了宁静平和。 天色渐晚,夜幕低垂,下人们也差不多都休息了。 苏白川却没有在自己的房中入睡,倒是在自己所居的院子里闲庭漫步,抬头观摩星象,眼眸里尽是任谁也看不懂的幽深。 “唉。”苏白川倏地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来,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一点点的情绪:“不用躲,出来吧。” 伴随着窸窣的轻微声响,一个人影从灌木丛里飞出,落出现在了苏白川的视线里。 稚气的脸庞,娇小的身躯,也就十来岁的样子,连豆蔻少女都算不上,还是个小女孩儿。只不过这个女孩儿此时穿着一身夜行衣,手持着泛着蓝幽幽寒光的匕首,面无表情,目光里只剩下了冷漠,俨然一副刺客死士的模样。 要是叶黎此时在这儿,定会认出这小女孩不是别人,而正是绿蒲。 “我不杀你,你走吧。”苏白川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算是给了绿蒲反悔的机会。 绿蒲就像是没听见似的,毫无所动,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迎着苏白川就疾跑冲了上去,速度很快身手敏捷,一下子就要贴近苏白川的身了。 苏白川气定神闲,一个侧闪避了过去,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掌拍在了绿蒲身上,绿蒲也是身形一动,灵活将身子扭转了个方向,卸掉了这一招大部分力度,匕首顺势反手朝着苏白川刺去,苏白川却是没有再躲,瞬间一手擒住了绿蒲腕部猛的旋转折成一个刁钻的角度,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将手腕折断掉。 绿蒲虽是吃痛,但却没有松开手中匕首,直接一脚朝着下盘踹了过去,苏白川反应很快,一个步法游走避过,用力反拧住蒲绿的手腕,一掌就拍在了绿蒲的胸口。 只听骨头错位的一记闷响,和匕首落地的一声脆响,被折断右手的蒲绿,自是应接不暇接难以躲闪,只好硬生生挨了苏白川来势汹汹的一掌,被拍的一下子飞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 “你家主子是谁?”苏白川看着倒在地上的绿蒲,问道。 绿蒲冷笑:“你要杀就杀,哪儿来这么多话。” “我不杀你。”苏白川淡淡说道:“我们不是敌人,你家主子会错意了。” “呸,真是无耻。”绿蒲冷哼一声:“下毒害了人,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你错了。”苏白川语气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我没有下毒,也没有害她。” “你有和我解释的必要么,苏大公子?”绿蒲话里带刺:“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明明是个挑事儿的,现在却想着把自己择干净,大家都心知肚明,还玩这么一出,也太好笑了吧?!” “毒是被她身上的凰蛊激发出来的,赖不得我,要怪只能怪她体内蛊毒反噬。”苏白川看着绿蒲,自顾自说着:“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叶家的人,至于你主子到底是谁,我其实并不关心。” 绿蒲从地上爬起来,与苏白川对视着,不发一言。 “告诉你家主子,不要打天机阁的主意,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苏白川冷冷丢下最后一句话:“我,只警告他一次。”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滋生嫉妒 凰蛊又出事儿了? 傍晚时分,苏阳城内,正在玲珑坊木容的卧房里,吃着晚饭的曲子辛,猛地感觉到一阵噬心的痛楚,自知是身体里的凤蛊异动了,一下子就想到了远在安城,状况不明的叶千九,怕是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看着身旁脸色突然变得不对的曲子辛,木容有点担心:“这是怎么了?” “嗯……没什么。”曲子辛的痛楚也是渐渐的缓解了下来,朝木容浅浅笑笑,也没当回事儿,继续吃菜:“老毛病了。” 木容知道曲子辛这话指的是什么,每次叶大小姐身体一出问题,由于凤凰蛊的特殊性,曲子辛就得跟着受累。 木容本来就没啥食欲,此刻更是没了胃口,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 “瞎琢磨什么呢,吃饭吃饭。”曲子辛瞅着木容面前的那一小碗白粥,弯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木容的小脑瓜:“这么点儿东西,本就不够垫肚子的,你要连这都不吃,是打算成仙啊。” 木容愣了愣,抬眸看了曲子辛一眼后,又垂下眼帘,默默喝起粥来,倒是一副乖巧顺从的样子。 其实木容倒是真没有垫肚子的习惯的,因为近乎每天晚上,他都得陪客人喝许多酒,为了垫一垫肚子提前吃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被灌酒恶心到吐出来,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吃晚饭的习惯了。 只不过近些日子,参加过苍叶山庄举行的葬礼后,曲子辛没有回到巴蜀,而是小住在了玲珑坊,木容也就意思性质的喝小碗粥,陪着曲子辛规规矩矩的吃起了晚饭。 “你呀,要好好养胃,酒不想喝就不喝了,大不了我养你。”曲子辛伸手揉了揉木容的头,露出一个心情不错的笑容来。 木容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可脸上是神色依旧,抬起眼看着曲子辛:“你还真打算泡在玲珑坊,当个冤大头砸钱养我这么个头牌啊,该干啥干啥去,别瞎操心。” 曲子辛顿了顿,晚饭是吃得差不多了,也没和木容继续扯:“好吧,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注意安全。”木容送走了曲子辛,换了件衣服,到梳妆镜前,收拾打扮了一下自己。 近些日子几乎都是这么个模式,曲子辛和木容一起吃完晚饭后,就各干各的事儿去了。 曲子辛是偷偷去苏阳城外的苍叶山庄,帮叶陌楼调理身子,而木容是和往常一样,该见客见客,该卖笑卖笑,该陪酒陪酒,然后天色微亮的时候,曲子辛回玲珑坊,木容也送走了客人,两人随便吃点东西,睡一整个早上,直到中午起来吃饭,下午整理情报看些卷宗什么的打发时间,而后就又到了晚上,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看上去倒是宁和得很。 但,谁都知道这种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的。 木容心中很清楚,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他所能做的,只是珍惜和子辛共处的每一天而已。 偏生有人要打破这镜花水月的美好,还真是讨厌。 叶千九啊叶千九,你还真是个不省心的祸害,相比于费尽心思,派人暗中保护你,我是不是该早点除掉你比较有利呢?不不不,那样子辛会困扰的吧,还是等他想除掉你的时候,自己再动手好了。 木容看着镜中满脸戾气的自己,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真的是太丑了。 这副模样可不行,子辛可不会喜欢这样丑陋的自己。 木容硬生生压住了自己心中,那如同疯长的野草般蓬勃的嫉妒,也按住了自己内心,想让叶千九去死的阴暗念头。他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来,这幅模样,虽然虚假,却很好看。 话说葬礼过后,五毒教少主曲子辛,堂而皇之的没有回巴蜀,而是在苏阳城这一带逗留,着实引起了一定程度的关注。相比之下,东方昱华和唐兰两人,就没引起什么注意。 参加过葬礼之后,东方昱华倒是特意去了谢寒书的府上拜访了一下,为这位体弱多病的四皇子施针梳理了一下身子,还送了不少从苍叶山庄拿的珍贵药材借花献佛。 而后,东方昱华也就不在苏阳城逗留了,就准备着回安城,他可不指望就凭小李子能照顾好叶黎,倒是宁函彬那小子还靠点谱。 但自己总不能就把这担子随手撂了,还是得找个时机把叶黎安顿好,毕竟七巧坊真心不算啥好地方,这七巧坊幕后主人秦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这不怎么管这事儿还简单些,要是哪天也掺和进来,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局面会更麻烦。再者言,七巧坊里不确定性因素太多,叶黎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终归是不好的。 唐兰倒是不声不响,就随着东方昱华一起去了安城。 一是因为唐兰本人身份飘忽,就是个影子一样的存在,没多少人关注他,身手还好可以给叶黎做暗卫。二是他真心担忧叶千九,你老堵着不让他见一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三是唐兰元气大伤,身体还未恢复,在东方昱华身边接受治疗,还是很有益处的。 傍晚入住驿站,两人在房中用晚膳。 “估摸着,还有三五日,就可以到帝都了。”东方昱华问唐兰:“你有什么打算?” 唐兰倒是个不挑食的,一路上也就顺着东方昱华的口味来吃饭,此刻正默默的吃着素斋,抬眼看着东方昱华,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你有啥打算’。 东方昱华这叫一个无语凝噎,真心想吐槽,却没对象吐槽啊,这是杀手世家唐家人的作风么……东方昱华原先以为,彼此不熟话少些也正常,可这么些天过去了,这货一路上都保持沉闷,丁点儿不像曲紫辛和木容那样,会和他调笑。就像是把石头扔在水里,惊不起一点子水花涟漪似的,东方昱华觉着自己和唐兰就是混不熟络。 此时的东方昱华,就开始怀念小李子了,虽然先开始接触时,也是个沉默寡言脾气不咋好的,可一旦熟络了,调戏调戏多有趣儿,哪像唐兰老是不搭腔,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东方昱华算是想明白了,这小子估摸着是个高冷型,刺客啊暗卫啊杀手啊什么的,不都这个德性么。 “我觉得,你还是先跟着我比较好,找个时机,再到叶小姐身边吧。”东方昱华干脆是自问自答。 唐兰顿了顿,像是在思索,而后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东方昱华扶额,没话那得找话说啊,要不然这晚饭一句交流没有,那得多尴尬:“你现在身体还好吧?” “挺好。”唐兰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略略略,东方昱华已经无话可说,不想挣扎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唉吃药药 天色渐晚,夜幕低垂,永平侯府倒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感觉怎么样?”李元逸倒是没有回将军府,一直在宁函彬府上留着,此时端着摆有刚刚煎好的药的托盘,走进屋子,示意一旁的小丫头出去,坐到叶黎身边。 “还好。”叶黎闻着那扑鼻的药味:“你该不会在我昏迷的时候给我灌的这个吧?” 叶黎刚醒不久,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口中还一股子中药的苦味儿,怕是昏迷的时候,已经被喂过了汤药。 “嗯,半个时辰要喝一次。”李元逸倒是谨遵医嘱。 “啊……这么麻烦。”叶黎嘟囔:“你干脆把我敲晕,再灌一次好了。” “那药还得放凉了才行。”李元逸却一本正经的回答叶黎的这个吐槽:“热的喝,药效比较好。” 叶黎那是真的不愿意喝中药啊,想想以前在晴庆镇,和东方昱华一起相处的那几天,中药简直喝的要吐啊,那味道简直酸爽。 吐槽归吐槽,药还是要喝的,叶黎又不是小孩子,不想吃药就不吃了。 叶黎抱着对自己身体健康负责的态度,端起了李元逸手中托盘上的药碗,准备一口气干了它,喝中药嘛,还是要莽着来,长痛不如短痛。 叶黎拿着小汤匙搅了搅,又吹了吹,觉着温度差不多了,屏着呼吸,就喝了一大口,差点没忍住要一口吐出来,还是硬生生的逼迫自己咽了下去,眼角都起了一些小泪花。 靠靠靠!怎么这么苦!这是人喝的嘛!!! 叶黎原本觉着东方昱华给自己开的药,已经够难喝了,苦叽叽的像是浓缩苦瓜汁,难喝的要死,没想到天底下还有更加难喝的药,这这这……是放了一吨的黄连熬出来的吧?! 不得不说,叶黎这想法,还是有两分贴近事实的,东方昱华开药单子的时候,确实特意的加了点辅助性药材,还放了些蜂蜜稍微调和了一下口味。然而一般的大夫,都不会刻意这么做,比如说刘泰,就是按部就班的开药单子煎药,中药嘛自然是好喝不到哪儿去,一口干更是不太可能,满嘴都是这苦不拉几的药,没人能一下子不停歇,就这么大口咽下去的。 看着叶黎吞了一口药,艰难的咽下去后,就呆滞在那儿不喝了,李元逸也算是个有点眼力见的,端起了托盘上另摆着的一小碟子蜜饯,很是关心的问:“需要蜜饯么?” 叶黎满脸生无可恋欲哭无泪的表情,苦叽叽看着李元逸眨巴眨巴眼,倒是没回答,长叹一口气,壮士断腕一般,又一次大口喝药,硬生生将一碗苦涩的中药,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李元逸倒是挺欣赏叶黎这份爽快的,姑娘家嘛,不都是要使使小性子,磨磨蹭蹭才能把一碗药喝完嘛,叶黎这表现,倒是有几分军营里出来的汉子的风格,丝毫不拖泥带水,爽快到不行。 喝完药,叶黎将空药碗放在了托盘上,立马抓了一把蜜饯,塞进嘴巴里,口中的苦味倒也被缓和了那么一丢丢,变成一种苦甜苦甜的诡异味道,但不管怎么说,嘴巴里根本是甜不起来。 我的天,自己日后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中药这种东西,真的是太惨绝人寰了。 看着叶黎这小脸因为药苦而皱成一团,倒是可爱得紧,李元逸倒是莫名的心情好些了,一只手下意识的揉了揉叶黎的小脑袋。 “嗯?”叶黎感受着额头上那只有些粗糙却很温暖的大手,困惑的看着李元逸,不晓得他这摸自己头是在干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李元逸老脸一红,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有些不合时宜,不过一时间这手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有些尴尬。 李元逸这手搭在了叶黎的额头上,一脸严肃,故作镇定的说道:“没有发烧,情况还不错。”随后才慢慢的收回了手。 “哦。”叶黎点点头,也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实不热。 不过自己本来就没发烧吧?叶黎也没觉着自己之前有头晕啊,真是迷得很。 “还要吃点蜜饯嘛?”李元逸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渴不渴,要不要点儿喝水?” “唔,蜜饯就不吃了。”叶黎觉着自己这会儿功夫,差不多都适应了口腔里的苦涩味道,也不想尝试那种诡异的甜苦甜苦的味道,就不打算吃蜜饯了。叶黎看向圆桌上的茶壶,觉着嗓子有些干,说道:“还是喝点水吧。” “好的。”李元逸走过去,将托盘先搁置在了一旁的圆桌上,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叶黎:“水是温热的,可以直接喝。” “谢谢李将军。”叶黎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嘴唇都被滋润了,很是舒服。 李元逸就这么傻站在床边,看着叶黎喝水。 “额……李将军,你要不要坐着说话。”叶黎觉着一直这么仰着头看李元逸怪累的。 “好。”李元逸很讲究,没有坐到床沿上,而是搬了一个小圆凳放在靠床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黄老大夫他说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叶黎现在也算是情况稳定,缓和过来了,也就有精力思考,那老者所说的不明不白的话,心情有些沉重。 “你应该是吃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毒素侵体,如今这该吐出来的都吐得差不多了,吃几服药清热解毒,调养一些日子,就没有太大问题了。”李元逸答道。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会中毒?是不是吃了苏府那个甜品的缘故?黄芪说什么逆天的脉象是什么意思?自己的身体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什么会发生的? 太多太多的疑问,一下子涌入叶黎的脑海里,她仿佛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谜团之中。 一切似乎又都指向了起初那个,最基本也最重要的疑问,也是自己一直没弄清楚的问题:‘自己’到底是谁? 叶黎不傻,既然黄芪通过诊脉,就能发现自己的特殊之处,那么按理来说,和自己相处过一些时日的东方昱华,他更是应该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却并未和自己提及过。 那么李元逸呢,东方昱华和他的关系,好像很不错的样子,那么他会不会也是知道些什么呢?叶黎下意识间目光直直朝李元逸看去,眼神有点子不对味。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缺心眼儿 “嗯?”李元逸自然是察觉到了叶黎这种诡异的目光,问出了声:“怎么了?” “你……”叶黎眉间微蹙,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询问比较合适,突然的有些语塞起来,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低垂下眼帘:“没什么。” “嗯?”李元逸看着叶黎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语气不自觉的就加重了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叶黎也不是个爱纠结的人儿,既然李元逸执意要问,藏着掖着着实不是她的作风,她也就没怎么权衡,直接开口说出了疑问:“昱华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关于我的事情?” “提过。”李元逸这时候,倒是想起了自己原本就是打算要找叶黎,问些话的,关于她留在七巧坊,是不是因为想要复仇这种难言之隐,此刻叶黎自己提起来这回事儿,倒是再好不过了,省事了许多。 “他都说了什么?”叶黎见李元逸回答的耿直,也就不遮不掩开门见山的问。 李元逸回答的坦诚:“都说了。” 都说了?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叶黎有点不明所以。 “我听他说,你家被人寻仇,爹爹娘亲葬身火海,孤身一人逃到城外,却被贼寇掳走,差点死于非命,回帝都也没什么倚靠,就去了七巧坊。”李元逸眉间微蹙:“是这样么?” 哈? 这是嘛情况啊? 不是应该由自己提问的嘛?怎么这会子倒是李元逸主导来提问了? 那些故事,不是自己当初瞎扯淡,说给东方昱华听的,随意编出来的狗血剧情么?李元逸口中说的,那个东方昱华所谓的‘都说了’是指这个嘛?而且这货还当真了? 叶黎脑袋有些卡壳了,发现自己问的,和李元逸回答的,完全就不是一个意思嘛。 还没等叶黎说话,李元逸就先开口了,还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知道你经历了这种事,心里定是不好过的,也能理解你想复仇的心情,但是一直这么怀着怨恨,也不是办法。” 我的个天嘞,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这种诡异的误会,该怎么解释啊。叶黎有点石化,这下子是真的彻底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要是想复仇,我可以帮助你查出仇家,把他揪到官府,接受公正的审判和制裁,但是你留在七巧坊里伺机而动,真的不是正道。”李元逸说的很诚恳,眼神真挚的简直让人无法拒绝:“我是可以帮你找到合适的去处的。” 感情好,这货以为自己固执选择留在七巧坊,是为了攀附显贵,然后为家人报仇么? 叶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曾经随意扯的一个谎,竟能给人带来了这般的误会和困扰。 看着一片好心真诚耿直的李元逸,叶黎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是脑子坏掉了,才会问李元逸这个问题吗,虽然相处时间也不多,但自己也能感受到,这只糙汉子军爷,就是个挺热心的老实人,完全不像东方昱华那样带着神秘感,还攻于心计,自己是怎么会怀疑他,可能知道什么有用的情报呢,这下倒好,自己该怎么圆谎啊。 要不要直接摊牌说,那些故事都是自己瞎编的,其实自己根本就是失忆了,才会口不择言的? 叶黎真心没办法解释自己的由来,要是拿什么‘失忆’做借口,也太苍白无力了,连叶黎自己都觉着不靠谱,更别提说给别人听会是怎样一副光景了。 这摊牌目前是没法儿摊的,那就得圆着原来的幌子,继续找借口,一个正常的弱女子,心甘情愿死皮赖脸也要留在七巧坊那种云龙混杂的烟花场所,除了为父母报仇这种还算靠谱的原因,还有啥靠谱的借口呢……叶黎只觉得头疼,眉间蹙起,闭眸扶额。 李元逸看着叶黎一直都不吭声,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他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这时候,看见叶黎皱眉扶额的样子,担心她可能会身子不舒服了:“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啊,你个缺心眼儿的大兄弟,我现在可糟心得很呢。 叶黎内心吐槽归吐槽,但转瞬间想到自己目前是个病患,天大地大病患最大嘛,装装病来岔开话题,倒是个挺不错的选择,有气无力故意咳嗽两声:“我有些头疼。” 李元逸倒也意识到,自己这会子问话有点儿不合时宜,人家姑娘家还病着呢,就在旁边提人家过往的伤心事,那得多不好啊,也就不再多说,还是身体要紧:“那么我就不打扰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叶黎望着那说着话儿,起身打算离开的李元逸,想起了打从自己醒来后,就一直没露面的宁函彬,不由的就多问了一句:“宁小侯爷呢?” “他……”李元逸这次倒是没利落的给出答复,回避了这个问题,换了一个话由:“你不用多虑他,七巧坊那边,他都会打点好的,你今儿就安心在他的府上,休息一晚吧。” “哦,好的。”叶黎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李元逸:“那李将军呢?” “我?”李元逸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叶黎被弄得有些没脾气:“李将军今晚也不走么?” “我自然是要离开的。”李元逸目光直直的看着叶黎,问:“你对此有什么疑问么?” “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多问了一句。” “你要是希望我留下,我就在这守着。” “额。”叶黎也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儿,客气回答:“想来将军也是事务缠身,就不多加劳烦了。” “哦。”李元逸见叶黎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那你好好休息,天色已晚,我就先走了。” 叶黎点点头,目送着李元逸离开,有些绷着的精神也放松了些,身子骨觉着有些乏累,也就闭目养神,静静的小憩一会儿。 李元逸出了屋子,让门外守着的小丫鬟进屋去伺候,向一直杵着坐在庭院里石凳上的宁函彬走去。 宁函彬察觉到李元逸出了屋门,眉眼里还带着遮不住的忧虑,抬头看向了李元逸,轻声问了句:“她现在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迷之交流 “她刚喝完药。”李元逸在宁函彬身旁坐下,答道:“看上去还可以,倒是你,你怎么样?” “我不知道。”宁函彬目光里有着惆怅和迷惘:“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我的过错,或许,我就不应该带着她去参加宴会。” “你还真怀疑起苏府来了?”李元逸眉间微微皱起,他不清楚叶黎的中毒,和宴会上的食物是否有直接关系,但是如今,也是没凭没据的,这么怀疑起丞相府来,倒是需要谨慎对待的。 “今儿一天,她所有入口的东西,就是宴会上的吃食和酒水。”宁函彬很笃定的说道:“除了那一道百花琼露糕的甜品,我俩同一个桌子,吃得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百花琼露糕?”李元逸倒是记得那份精致的甜食:“就是那道里面参杂着许多花瓣碎的水晶糕点么?” “是的,见雪梨姑娘很是喜欢,我就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她来着。”宁函彬攥了攥拳头,言语中有些懊恼。 “照你这么说,看来这事儿的源头倒是确定了。”李元逸思索着:“若是百花琼露糕这甜食的做法有问题,我也吃了一些,按理说也应该会有不良反应。所以说,只有可能是你们那一桌的百花琼露糕出了问题。” “可是这甜食,都是侍女们从食盒里统一取出来的,随机一盘盘摆上了桌。”宁函彬也是眉头紧锁:“你是想说,由端盘子的侍女动的手脚是么?” “丞相府里头的侍女,想来也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品行素质皆有一定的保障。”李元逸看了宁函彬一眼,语气里有些提醒的意思:“按你刚才的说法,等于是变相表达,这事儿是由苏家人指使的。” “我不知道,苏家人明明没有理由那么做。”宁函彬其实一直在纠结另外一个问题:“再说了,这餐具都是银质的,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点也是很奇怪。” 听到宁函彬这么说,李元逸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猜想,毕竟叶黎的身子和常人不太一样,兴许食物并无问题,只是她体内的蛊和百花琼露糕里的食材相克,产生了毒素,也是有着很大可能的。 可是这种事情,确实不太方便告之宁函彬,毕竟帝都中人,大多谈蛊色变,认定这是一种邪门的害人巫术。 “你也不用多想了,也别自责,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李元逸看得出来宁函彬脸色很是不好看,只得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下:“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 “嗯。”宁函彬轻轻点了点头,目光看着李元逸,问:“你这会子,倒是不生我的气了?” “这话说的,我哪有生气。”李元逸挑眉:“倒是你,这些日子一直避着我,莫不是心里有鬼?” 宁函彬可不管这一套,撇了撇嘴:“还不是我带着你去七巧坊那天,你还别不承认。” “那日,你确实有些过分了。”李元逸一副给自家弟弟讲道理的模样:“人家姑娘家也有苦衷,又不是你情我愿的,你的举动就很失礼。” “人家雪梨姑娘都没多说什么,没想到你还如此介意。”宁函彬嘟囔。 李元逸白了宁函彬一眼:“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无依无靠的,又不能得罪你,能和你这位小侯爷说什么呢。” “元逸,你好像……”宁函彬看李元逸的眼神有点子变了:“很关心这位雪梨姑娘啊?” “嗯?”李元逸没搭腔。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没见你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还特意端盘子给她喂药?”宁函彬啧啧了两声:“不得了啊,你这木桩子也会春心萌动啊。” “我可没喂药,她自己喝的。”李元逸觉得解释一下很有必要:“你都胡说些什么。” “我可没乱讲,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宁函彬眼神里有些八卦的意味:“你说说你,也是老大不小了,常年驻守边关和大老爷们儿在一起,军中也没带个军妓缓解寂寞,这回了帝都见到那么些漂亮小姑娘,心头一热,倒是很正常。” “你这小脑瓜里都想什么呢。”李元逸伸手就往宁函彬头上敲了一个爆栗:“我要是空虚寂寞冷,就会去找个胸大屁股翘的成熟女人,觊觎人家小姑娘算什么好汉。你看看她,小胳膊小细腿儿,年纪轻轻的啥事儿不懂,也亏你会往那方面想。” “雪梨姑娘这不还没长开嘛,说不定过几年,也很性感呢。”宁函彬瞅着李元逸:“那你是怎么个意思?” “什么怎么个意思,不过是看小姑娘挺不容易的,能帮就帮一些了。”李元逸又抛了一记白眼。 宁函彬可不信李元逸这番说辞:“这帝都里不容易的姑娘多得去了,单说路边卖唱的就有不少,也没见你这么热心。” “我乐意。”李元逸懒得解释。 “得得得,你就嘴硬吧。”宁函彬摆摆手:“我也懒得和你较真,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都这个时辰了,是该走了。”李元逸多嘱咐了一句:“今儿这事儿不宜声张,你倒是得按住了,免得传出去,和苏家闹得不愉快。” “我知道。”宁函彬浅叹了一声:“今儿事儿多,就不送你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好好照顾她。”李元逸告别宁函彬,就骑着自己的黑风,离开了永平侯府。 李元逸离开后,宁函彬又一个人在院中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功夫,终究是起身了,没有走向主卧房里去看叶黎的情况,反而走向了自己的书房,提笔就简写了一管书信,概述目前情况,接着在书房的边上的长廊上停住了步子。 这条长廊上,挂了一个鸟笼,里面养着的倒不是什么八哥、鹦鹉、画眉之类的赏玩兴致的鸟儿,而是一只通体纯黑,几乎不发出什么声响,简直安静得过分的鸟儿。 这鸟儿是很久以前,东方昱华送的。 宁函彬至今也认不出这是什么鸟儿,只是知道这鸟是顿顿要吃血淋淋的鲜肉的,估摸着是个鹰啊隼啊之类的小型猛禽,反正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和这鸟的主人一样,平日里看着乖顺得不得了,实则抱着个什么险恶心思谁都不知道。 宁函彬取下鸟笼,将刚才写好的一小管书信,系在了这只鸟儿的爪子上,开了笼子的门,将其放了出去。 前一刻还安静地没有反应,任由宁函彬系书信的纯黑的鸟儿,在笼门打开的一瞬,猛地窜出向天空飞去,不一会儿就没入了漆黑的夜色里。 还保持着仰头望天姿势的宁函彬,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东方昱华送给自己的特殊‘信鸽’,自己原以为永远不会有用到的时候,如今确是真的用到了。 理智告诉自己,能不掺和进纷争,就不要掺和进纷争比较好。 虽然从表面上看来,自己确实会时不时惹点事儿,让自己的姑母操操心,但也只是些血气方刚年轻人的小打小闹而已,算不得惹什么大事儿,也就故意是在帝都刷刷存在感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明哲保身一直是他生存的法则,一些真正牵扯到各方利益的事情,他都会刻意避开,绝不会蹚不该蹚浑水,素来是个知轻重的。 可今儿发生的事情,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雪梨姑娘呢?不管是哪个,可都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是尽早告诉东方昱华,可能会有利些。 宁函彬有点子迷惘,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一个两个 “余秋,余冬。”宁函彬喊了声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 “属下在。”余冬和余秋很快的出现在了宁函彬的面前。 “雪梨姑娘今儿身子有些乏累,就在我这府中住下了,这事儿不太合规矩,你俩去七巧坊,好好解释一下。”宁函彬按了按眉心:“还有,今天黄老大夫来得急走得也匆忙,劳烦了他不少,我这儿忙也没顾得上问候,礼数做的也不是很周全,明儿你俩去百草堂意思一下,道声谢什么的。” “是。”两人静静听着宁函彬吩咐。 宁函彬素来是个放权的性子:“你们要送些什么物件儿,就从库房那里拿,要用银子,就从账房那边支款,自己看着处理吧,不用一一回复我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余秋和余冬领了命,就退下了。 话说都这个时辰了,宁小侯爷还没把雪梨姑娘送回来,七巧坊那儿也是察觉着情况不太对。 叶黎自从早上被宁函彬在众目睽睽下接走了,直到半夜客人散了都没回来。 如荷秋蕙几个和叶黎走的近的姑娘,发现了这个事儿,但也敢没不知轻重的多问情况。 梅之欢也是极关心这件事情的,原本思虑着要不要派个小厮,去永平侯府上询问一下情况,正巧着宁函彬派的俩护卫就来了七巧坊,向管事儿的程妈妈交待了个大概,说是雪梨姑娘身子疲累,今晚就在宁府住下了,还请通融一番,并且附上了很有诚意的票子。 程雨霞倒也不敢一时间接下票子应了这事儿,毕竟七巧坊的姑娘,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上门姑娘,按规矩是不会在外留宿的,于是就打着哈哈,派人把这事儿先通报给了梅之欢,问她的意思。 毕竟在七巧坊里,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梅之欢可不仅仅是头牌那么简单,水深得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真正有话语权的主儿。 又出什么事儿了么……听到这消息的梅之欢揉了揉眉心,有点子烦。 永平侯宁云青虽然早已经不住在侯府里了,自从痛失爱妻后就一蹶不振,带着了断红尘的信仰,搬到城外野岭的小道观去了,但其独子宁函彬,如今还没娶亲自立门户呢,所以居住的仍是永平侯府。 那儿看着平静,实则是个扎眼的地儿,为了回避宫里头的眼线,七巧坊也没敢在侯府附近设眼线,以至于目前还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根据苏府那儿布的眼线的汇报,叶黎是好好的出了苏府,上了宁函彬的马车,一切都没啥异常。 再后来的消息,则是大大的缺失,梅之欢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罢罢罢,随他们去闹吧,自己是能直接去抢人还是咋的?梅之欢想了想,吩咐了下去,程雨霞也就顺着台阶下了,收了银票后,又说了几句场面套话,接着就送走了宁函彬派来的侍卫。 “小玉,绿蒲那丫头呢?还没找到么?”梅之欢问了问自己身边的丫鬟。 “是的,房中厅中都找不到人,小厮也把西楼查了一遍,没发现她的踪迹。”小玉面露难色:“她会不会是早些时候,趁着客人多没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偷偷溜出七巧坊了?” “找不到就算了,随她去吧。”梅之欢有些头疼,除了叶黎,这小丫头绿蒲也是老板特意向她提起过的,虽说老板的意思是不用多管她们,但梅之欢可还是得多留神注意着点儿。 如今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出于负责的态度,梅之欢让自己身边的一个暗卫,去给老板秦爷汇报今晚的特殊情况了。 帝都安城的格局还算齐整,通俗的以皇宫为基准,附近的一片地儿,习惯被算为内城,住在内城的大多是血统高贵的人儿,比如说独立开府的王爷公主什么的。其余的地儿,就被笼统称作了外城,但一般也没有很强的内外城地界之分。外城的趋势是东富西贵,城东住的大多是富商巨贾,城西住的大多是达官贵族。 秦子渊正式的府邸,就很老老实实地建在了城东,匾额也是规规矩矩的‘秦府’二字。他手下房产众多,自然是看心情来,爱住哪儿住哪儿,一般倒也不回秦府住。 今儿,却是大晚上的回秦府住了,还带了个受了伤的小丫头进来。 秦子渊没事儿就会在街上捡些阿猫阿狗,带回府里玩儿,这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秦府的大管家章海也就没多问,将梅之欢传来的消息,汇报给了秦子渊,上了壶茶后,就很识趣的退下了。 “别紧张。”秦子渊指着一旁的椅子,淡淡说的:“坐。” 绿蒲没说话,很是顺从的坐了下来。 绿蒲在傍晚的时候,从暗线得到情报,说叶小姐刚出了苏府就出了事儿。 而后她就坐不住了,溜出了七巧坊,去丞相府找了苏白川。绿蒲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心,被打伤后也没有要逃走的念头,因为自家主子给自己的命令很明确——要是叶小姐出事儿了,你就乖乖的跟着陪葬吧。 可是,眼前这位秦爷,却派暗卫把自己捞出了丞相府,而后找了大夫给自己正骨和敷药包扎,才把自己带到了这秦府来。 秦子渊很是悠闲的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推到绿蒲面前,看着蒲绿,不甜不咸的问了句:“我倒是不知道,玲珑坊什么时候开始培养小丫头了?以往不都是调教小男孩儿的么?” 绿蒲不吱声,她实在是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生怕开口说错了话。 “虽然木容有跟我打过招呼,说是不用留意你的死活。”秦子渊喝了口茶水:“但是死了多可惜啊,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再长个几年,定是会出落得标志,要不你考虑下,来我的七巧坊呗。” 绿蒲礼节性的笑笑,对秦子渊的这番话不置可否,又谢了一声:“多谢秦爷出手相救。” “我路过而已,赶巧罢了。”秦子渊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杯茶后,说:“好了,今儿就先聊到这儿,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 接着,秦子渊就吩咐下人,带绿蒲去客房住下,自己也是回屋休息了,平淡到从始至终什么问题都没有问过,只是随随便便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而已,像是一点儿也不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似的。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一大清早 翌日,凌晨。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东方昱华就听见窗外有细微的声响,批了一件衣服,揉揉眼见走到窗户边上,推开了窗户,一只通体漆黑的小鸟很欢乐的窜了进来,亲昵的蹭着东方昱华的的手指。 “小黑啊。”东方昱华食指轻轻点了点鸟儿的小脑袋:“你怎么来了。” 小鸟抬了抬小爪子。 “原来是送信来了。”东方昱华取下爪子上绑着的小竹筒,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放在了窗台边上:“辛苦你啦。” 小黑鸟儿呷了几口杯中的水,抖了抖翅膀,歪头梳理起身上的羽毛。 东方昱华取出了那张小信笺,点了蜡烛,细细的看了起来。 啧,终究是出事儿了。 东方昱华眉间微微皱起,将小信笺放在了烛火上,看着纸张静静的燃烧成灰烬。 “笃笃笃。”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传进了屋子。 “请进。”东方昱华淡淡开口。 唐兰推开了房门,看着东方昱华。 这小子是不用睡觉的么,东方昱华瞄了一眼,只见唐兰都穿戴整齐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这是……?”唐兰的目光倒是没看披着睡衣的东方昱华,而是停留在了窗口那只通体黑色的小鸟的身上。 “小黑,我的信鸽。”东方昱华挑眉:“你这是什么情况?” “见你屋里灯亮了,来看看。”唐兰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而且他素日里睡眠也浅,目光倒是注意到了落在地板上的灰烬:“什么信?” “安城来的。”东方昱华也没隐瞒什么:“有关叶小姐的事情,你想知道么?” “你说。”唐兰眉间微蹙。 “叶小姐她,出了一些问题。”东方昱华继续到:“不过并没什么大碍。” 唐兰目光有些复杂,脸色也是阴沉不少。 啧啧啧,这小子倒是真心实诚啊,估计……能这么纯粹的从心底着急叶黎的也就他一个了,东方昱华觉着还挺有趣的。 唐兰心里一直有着愧疚,在时青山大草原,他没能好好保护叶千九,如今叶千九失忆了,加之又杵在一种尴尬的地位上,还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等着,这无疑会催生出更大的愧疚来。 “你有什么打算?”东方昱华有些好奇的问:“要赶路走么?今晚差不过也就能到了。” 唐兰面无表情的开口:“我现在是跟着你的,一切由你说了算。” “这么懂事儿的么。”东方昱华也是有些小意外,没想到唐兰有这么强的克制力。 “我既答应了叶庄主要跟着你的,自然是不会食言。”唐兰语气毫无波动:“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难辞其咎。” 东方昱华不由称赞了一句:“这职业素养倒是很不错,不如真的跟着我算了。” “过奖。”唐兰淡淡说道,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 “我觉着,还是按原计划吧,也晚不了多久,不出意外明天中午的样子,就能到帝都了,你看怎么样?”东方昱华觉着自己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套的,不能因为突发事件而自乱阵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可就不好了。 唐兰惜字如金,只微微点头回了一个字:“好。” …… 一大清早,秦子渊睡醒了,穿戴洗漱好后,刚从自己卧房里走出来,就瞧见了绿蒲这个小丫头,在门外静静候着,也不知道这是等多久了。 “起得挺早啊。”秦子渊不甜不咸问了句:“吃早饭没?” 昨晚上一头雾水被‘请’到客房的绿蒲,自然是睡不着的,于是天一亮就跑这儿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也没有下人拦住她的意思,却是没了昨个儿晚上‘请’自己回房休息的那股子强硬的感觉,于是乎自己就闲来无事一直在门外等着了。 没等绿蒲答话,秦爷又来了一句:“看样子是没吃呢,那就和我一道去吃吧。”说着就向院子外走着,准备去餐厅用膳。 “秦爷,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绿蒲真是不懂眼前这人,到底有个什么打算,干脆问出了口。 可秦子渊没有搭话,自顾自的向前走了,留下绿蒲杵在原地。 绿蒲觉着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就屁颠屁颠跟着秦子渊一路小跑,到了餐厅。 秦子渊很自然的坐了下来,一桌子早餐都热腾腾的,花样繁多模样精致,让人食欲大开。 但是,桌上只有一副碗筷。 这点完全在意料之中。绿蒲一点儿也没抱着什么能吃早饭的心思,饿个一顿两顿,对她而言简直家常便饭,再说了秦爷是个什么人物啊,连自家主子木容都得尊着敬着,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和他一个桌子上吃早饭啊。 “再拿副碗筷。”秦子渊随意对一旁小厮吩咐了句,不一会儿秦爷边上就多了一副碗筷,随即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绿蒲:“傻愣站那儿干啥,坐。” “秦爷,这……”绿蒲的‘不合规矩’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秦子渊一句话又打断了。 “这什么这,叫你坐你就坐。”秦子渊盛了一碗海鲜粥,摆到了绿蒲面前的桌子上,意思很明显,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绿蒲顿了顿,还是顺从的坐下了,哪怕秦爷给她一碗毒药她也得喝下去,只得是客气微笑:“多谢秦爷美意了。” “嗯。”秦子渊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慢条斯理吃起早饭。 绿蒲整个人儿都有点飘忽了,这是个什么情况,自己居然在和秦子渊那么传奇的一个人物……一起吃早饭?绿蒲看得出秦子渊不是很想说活的样子,也就没敢再开口问,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吃着早饭。 用完早膳后,秦子渊终于是进入状态了:“虽然你身为玲珑坊的人,我是不该多管的,但话又说回来,如今你可是进了七巧坊的,这卖身契可还在我手里呢,你也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说得难听些,无非就是木容已经把你当一次性使用的弃子送给我了。” 绿蒲不知声,她自然是早就清楚自己的位置。 “当然我知道,这并不代表你就需要服从我的命令,我也不是你的主子。”秦子渊淡淡到:“昨儿晚上,就当是我替他多给你的一次机会,往后你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清楚。” 绿蒲咬了咬下唇,低垂着眼帘,脑子里思绪万千。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得去接人了。”秦子渊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起身向外走去。 正文 第五十章 对错之分 江南苏阳城外,苍叶山庄。 一大早,叶陌楼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曲子辛竟然还留在自己的卧房里,没有离开。 “嗯?怎么了。”叶陌楼不懂曲子辛今儿这是要闹哪一出。 按照往常来说,曲子辛会在天亮之前,离开苍叶山庄,回玲珑坊去了,而不会逗留到现在这个时间段,毫无疑问,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曲子辛倒是就事论事起来:“你可知道,你现在恢复清醒所用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么。”叶陌楼随意的应了句,没太在意。 “尤其是这几日。”曲子辛眉间微蹙:“情况可不怎么乐观。” “你就是要特意说这个?”叶陌楼并不是那么的关心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浅浅一笑:“我这状态,时好时坏,有些波动起伏很正常,我早就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了。” “呵。”曲子辛看着叶陌楼,眼神中别有深意:“叶庄主也是心大。” “曲少主可不仅仅就是想说这个吧。”叶陌楼可不傻,他知道如今苍叶山庄和五毒教完全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这也仅仅是合作互利的范畴,并不意味着,对方会有多么关心在乎自己这个所谓的‘盟友’。 “想来叶庄主是知道的,我停留在苏阳城的日子,也是足够久了。”曲子辛也懒得转来装去,开门见山:“该吸引的注意力也吸引的差不多了,东方先生他们估计是要顺利到达帝都了,我这个饵也就没了太大的作用。” “算算时日倒也差不多。”叶陌楼顿了顿,而后不甜不咸问了句:“那你如今,是有个什么打算?” “这不是想听听叶庄主你的高见嘛。”曲子辛倒是把这问题,当做球踢给了叶陌楼。 “曲少主真是抬举叶某了,叶某可不敢妄言揣测。”叶陌楼把这球又踢回去。 曲子辛也不想继续扯,笑着说:“我要是也打算去帝都安城,叶庄主怎么看?” “哦?”叶陌楼对曲子辛这话也是来了点兴趣:“就你这身份?还去安城?怕是一脚还没能进入城门,就会被军方强制控制起来吧。” “这倒确实有些麻烦。”曲子辛到也是很清楚,帝都那一亩三分地儿,可没有一寸土地是欢迎用蛊之人的,自己若用五毒教少主这身份,怕是会被防得死死的:“还好我的易容术很不错。” “原来如此。”叶陌楼笑笑,他怎么忘了这档子事儿:“那倒是不成问题了。” “叶庄主莫非仅仅是关心这个么。”曲子辛话里有话:“我还以为,你会多问两句,我为什么要去帝都那儿。” “这答案不是很明显么,叶某无需多问。”叶陌楼看向曲子辛:“定是凰蛊出了问题,否则,你也不会这般着急。” “说的不错。”曲子辛纤长的手指轻轻的点击着桌面,很是优雅:“我这未婚妻,可真是让人有些不省心。” “未婚妻?”叶陌楼挑眉:“曲少主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这葬礼都办过了,婚事也算作废了,难不成曲少主又打算反悔了?” “那倒不是。”曲子辛从未有过要娶叶千九念头,可是注定的事儿,却是改不了:“可是那吸饱我心头血的凰蛊,只要在叶小姐身上一日,按照我五毒教的礼数来说,她便是我的未婚妻。” “这倒是有些复杂了。”叶陌楼觉着这话题有些诡异:“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此番进帝都,就是想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情的。”曲子辛笑笑:“希望叶小姐是个有趣的美人儿,让我能心甘情愿的把凰蛊继续留在她身上。” “你想强行取出她体内的凰蛊?”叶陌楼听出这言外之意,目光一冷:“我们可是有过约定的,你确定要反水么?” “别那么紧张,叶小姐就算少了凰蛊,也不一定会死呢。”曲子辛似笑非笑:“大不了,再种进去一个保命的同心蛊就好了,品质差些比不上凰蛊而已,活着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何来违反约定一说。” “你!”叶陌楼攥紧了拳头,指骨都有些泛白了。 “叶庄主,你如今这状态可不好,心头血怕是没法儿用了。”曲子辛说的很诚恳:“不过这二少爷身强体健的,又那么宠爱叶小姐,想来也不会拒绝为她背负一些痛苦,不如用二少爷的心头血,做同心蛊吧?品质应该也不差呢。” “放肆!”叶陌楼怒得一拍桌子:“这种事情,我不允许发生。” “我只是随口一说,叶庄主何必这么动怒呢?”曲子辛面色不改,面带微笑的继续说着让人听上去毛骨悚然的话:“既然舍不得二少爷,用其他人的心头血培养也是可以的,找一些健壮的死士服下同心蛊幼种,关在地牢里锁上十天半个月的,看哪个活下来,剖开心脏取出成蛊,就可以用了,也简单得很。” “这里是苍叶山庄,可不是五毒教!就算我手下有死士,也不该是这么用的!”叶陌楼冷冷到:“曲少主,请注意你的言辞。” “所以说,你们中原人,最虚伪了。”曲子辛无所谓到:“明明都是不择手段的人儿,自私得很,还满口的仁义道德,总觉得死法还有什么光荣和残酷之分,不可笑么?” “都说五毒教十人九邪,蛊术是靠着累累白骨堆砌起来的,原本,我还以为这只是多数人的偏见。”叶陌楼眉头皱起:“看来是我想简单了,邪教终究是邪教。” “邪教又怎样?”曲子辛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满脸戏谑:“苍叶山庄这么正派,还不是墙倒众人推,有何不同?” “这世道,不当如此。”叶陌楼并不赞成也不认同曲子辛的观点:“按你这种做法,只会打破平静,惹得天下大乱,牵连无辜者白白牺牲。” “叶庄主,我们的对手可是天机阁,心慈手软可没有丝毫的用处,只有胜利的结果,能将一切生命的牺牲赋予本该有的意义。一旦失败了,所谓的牺牲不过就是笑话。”曲子辛面带笑容,只是这笑容莫名会让人产生种被蛊惑的感觉:“对手可是窥得天机、知晓天意的天机阁,连上苍都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这世道,早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登门拜访 帝都安城,永平侯府。 叶黎身子不适,一晚上睡不安稳,感觉一直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每隔半个时辰就得起来喝一碗苦不拉几的中药。 同样的,宁函彬也是折腾了一宿,没怎么休息,留直在叶黎身边亲力亲为的照顾,颇有一种任劳任怨的意味。 “小侯爷,我真已经感觉好多了,这天都亮了,去休息吧。”叶黎很淡定的接过药碗,喝完热腾腾的中药,看着一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宁函彬,浅叹一声打趣一句:“瞧这眼睛,都熬红了,可是打算使苦肉计,让我心疼你啊?” 宁函彬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叶黎,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这小姑娘是有着怎样的一双眼睛啊,让人不由的就会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来,目光空灵纯粹,好似没有一丝丝的防备与算计,却又幽深得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情绪来。 倒是很容易被摧毁的。 宁函彬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赶忙垂下了眼帘,把目光像别的地方看去,赶忙转移了话题:“那个……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好啊。”叶黎一口应下,也没和宁函彬客气,她虽然是被中药弄得没什么胃口了的,但还是很清楚进食的重要性:“我确实需要吃点东西恢复体力呢。” 宁函彬点了点头:“嗯,那我去弄些吃得来,你好好躺着休息会儿。”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我得下床转转了。”叶黎可没有饭来张口的打算,这躺了大半天身子骨也有些发酸,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活动活动筋骨的。 “可你……”宁函彬还是觉着叶黎躺床上多休息比较妥当。 “大夫可没说我需要躺床上静养啊。”叶黎觉着自己这个破身体,可不是静养就会好的。 “好吧。”宁函彬见叶黎这么坚持,也就没再拒绝了,推开门先行一步:“那我先去餐厅等你。” 叶黎点点头,目送宁函彬离开,宁函彬也是很细心,派了几个丫鬟,去服侍叶黎的穿衣打扮。 看不出来,这位宁小侯爷倒还是挺绅士的嘛。叶黎下意识的浅叹了一声,纵使她现在是满肚子疑问,她也知道自己什么都问不了,亦或者说什么都问不出,干脆也就不纠结了。 宁函彬到了餐厅,倒是收到了小厮急匆匆跑来递上的帖子,说是……秦爷即将登门拜访。 哈? 秦爷? 是七巧坊的老板秦子渊么?他来我这儿干啥? 宁函彬有点子懵,一时间有点子反应不过来。 他倒是知道秦子渊是和自己的父亲宁云青有点子交情的,宁家的一部分产业,和秦子渊手下的部分产业,也保持着长期的合作,这也是宁云青不管侯府的事儿了挂着虚职也没啥经济收入,但宁函彬生活很滋润的一大原因。 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两家会出于礼节,由各自的管家安排着互相送送礼什么的,但这关系也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有点子微妙的,但总的来说还算比较融洽。 宁函彬身为后辈,为表诚意,倒是在送礼的时候,去秦府拜访过几次,有时候见着了,有时候就没见到这位行踪不稳定的主儿,但秦子渊亲自来永平侯府这种事儿,倒还真是没有发生过。 稍微想了想,宁函彬就反应过来了,觉着自己这脑子,还真是因为熬了一夜没怎么睡觉而短路得厉害,叶黎不是在自己府上呢么,估摸着秦子渊是过来要人的吧? 毕竟七巧坊的姑娘没有在外留宿的规矩,相比于今儿自己把叶黎送回七巧坊,秦子渊把叶黎带回到七巧坊更为合适,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 “小侯爷这是在想些什么呢?”叶黎也不磨蹭,没多久就到了餐厅,就瞧见宁函彬在那儿沉思。 “没啥。”宁函彬心想着,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呗,还能怎样:“来吃早饭。” “哦。”叶黎在宁函彬身旁的位置坐下,很淡定的吃起了早饭。 “那个……”早饭吃得差不多了,宁函彬先开口问出来,话倒是有点子没头没尾的:“你有什么打算?” 叶黎却也是听懂了,浅浅一笑:“我能有什么打算,难不成还能一直赖在小侯爷这府上啊,自然是得回七巧坊的。” “好吧。”宁函彬思考了会儿,顿了顿说道:“不过,我还是派个人在你身边吧,你就这么回去,我不放心。” 叶黎看了宁函彬一眼,没多细想,就直接点头:“好。” “你就没有些什么想问的么?”宁函彬倒是被叶黎这份爽快,给弄得有些不自在了。 “我还是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目光的,如果哪天我看错了,那就怪自己瞎咯,能怨得了谁呢?”叶黎也不遮掩,话说得有点子光棍,一点子都不委婉:“小侯爷,你要是有事儿想告诉我,自然就会告诉我,根本就不需要我问,不是么?” “这么说来,我倒是辜负姑娘的一片信任了。”宁函彬这会儿是彻底感受到了眼前这位看似孱弱的女子的与众不同,彪得很。 他不说,她不是不懂,而只是不问。 为人爽快不粘人,这份大气,倒是普通女子罕有的。 她到底是谁? 宁函彬不由的察觉出自己对叶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仅仅是限于因为东方昱华的嘱托,而产生的那种‘保持着旁观态度’的兴趣,而是把自己涉入其中有点子‘越界’的兴趣。 “在下宁函彬,敢问姑娘芳名?”宁函彬这一次倒是随性而为,着实好奇,就这么问出了口。 想起眼前这位宁小侯爷一直是喊自己雪梨来着,看样子是到现在都未知晓自己的真名,如今这算是正式交个朋友的节奏么。 叶黎落落大方,微笑回答:“我叫叶黎,叶子的叶,黎民的黎。” 叶黎,叶子的叶,黎明的黎么,虽然普通,倒还是给人种阳光的感觉,挺好的名字。宁函彬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见小厮又过来传话了,说是秦爷这就到侯府门口了。 秦爷?七巧坊的老板? 叶黎也是微楞,她虽然听梅之欢说过,是七巧坊的老板救了自己,顺便把自己捡回到七巧坊的,但还确实是从没亲眼见过这位‘秦爷’一面呢,一时间,这好奇心也是满满的。 “看样子,有人接你来了。”宁函彬对叶黎浅浅一笑:“走吧。”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老板秦爷 此时,宁函彬就在永平侯府——这个明明就属于他自己的地盘上,各种不淡定,毕竟他见过秦子渊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也没说过几句话,一时间还有种莫名的紧张。 秦子渊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啊,宁函彬有些不淡定,也是很正常的。 叶黎或多或少,倒是也听说过一些,有关于七巧坊幕后老板的事情,今儿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秦爷,秦子渊。 穿着得体风度不凡,站姿挺直气宇轩昂,当真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叶黎对眼前这位秦爷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错,这脑海里自动的就带入了曾经听过的,有关这传奇人儿的事迹。 要说这七巧坊的老板,人们都称呼他为秦爷。按照辈分来算,是比李元逸宁函彬这批小辈高上一辈半辈的,但年纪也就长了十多岁,倒也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长辈,如今看这言行举止,到确实没有什么架子。 秦子渊已过而立之年,三十有四,一直未娶,传闻和‘帝都第一美人儿’之称的梅之欢,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为人低调,加上手底下有一批能干的管事儿的,所以并不是经常在公共场合露面。 为什么说秦子渊是个带着传奇色彩的人物呢,这故事可就有些长了。 秦子渊出生寒门,少年才俊,十四岁就拿下新科状元,满腹诗书才华横溢,风头堪比当初的帝都四杰,可谓是颗在帝都里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惜好景不长,没个强硬的背景,在帝都里名气窜得太快,对新人可不是什么好事,秦子渊涉世未深初入官场,不懂得人情世故,又风头太盛招人嫉妒,被人泼得一身脏水,有冤没地儿诉。 那时的秦子渊还年轻气盛,过于耿直,言语没个轻重,竟是触怒了圣颜,含冤入狱九死一生,虽然到后来是得了永平侯宁云青的相助,洗白了冤屈,但是对官场已经心灰意冷,就再也不染指朝堂政事。 而后,秦子渊就走上了经商的路子,做起了生意,如今已是北方一派各大小联合商会的会长,虽没有达到天下首富苍叶山庄那般多金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也是不容小觑的程度了。 起初的十年里,秦子渊飞速发展扩张自己的势力,在人们口中被描绘上传奇的色彩,但是而后的十年里,一直到了现在,却变得内敛起来,积淀底蕴,像一只沉睡了的狮子,低调到帝都里的人,都有些淡忘了这位常年没个踪迹的主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现身得不到重视。 “秦叔。”宁函彬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走上前去,寒暄几句。 秦子渊也没架子,语气温和,面带微笑顺着宁函彬的话,也是聊了几句。 看这模样,这位秦爷,倒是和宁小侯爷的关系很不错啊,叶黎自然是没去插嘴,远远在旁边看着,听话听音,同时也能从秦子渊看宁函彬的眼神里,感觉出一种很挺真切的对小辈的关爱。 叶黎目光转了一圈,却是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小丫头的身影,定睛一看,果然是在七巧坊跟着自己的绿蒲。 诶诶诶?她怎么也来了? 貌似……还受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叶黎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绿蒲的右手,被绷带缠绕包扎后吊在脖子上呢,一时间也是有点子担心,毕竟这小丫头和自己相处这么些天,总归还是有点子感情的。 再者言,叶黎总觉得,这么十来岁大的小丫头,讨生活也是不容易,心态很容易就带入成了操心的大姐模式。 恰巧绿蒲这目光也是撞到了叶黎身上,她倒是个行动派,眼神一对上,就二话不说的向叶黎那儿奔去了。 “姐姐。”绿蒲小跑过去,张开一只小胳膊给了叶黎来了个熊抱:“你昨儿晚都没回来,我好担心你啊。” “小绿。”叶黎摸了摸绿蒲的头发,露出个淡淡的微笑示意自己过的好得很,倒是担心的看向绿蒲的右手:“我没事儿啊,倒是你,这手怎么了?” “嘤嘤,我不小心从楼梯上踩空,一下子滚下来了,就伤了筋骨。”绿蒲随便扯了个理由,一言带过,还转移话题:“话说姐姐,你脸色好差啊。” 叶黎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是好看不到哪儿去,虽然是梳妆打扮了,拍着一点胭脂在脸上,让自己面色看上去不会那么苍白,但也没指望就凭简单的化妆,能把这么病怏怏的状态给完美的掩饰过去,笑了笑,倒是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绿蒲:“你怎么会和秦爷一起来的?” “这个就有些说来话长了。”绿蒲说道:“秦爷应该是担心姐姐你一个人会不自在,所以这才把我带着来的吧。” “有些道理。”叶黎也是能够想象的出来,要是自己和秦子渊独处,空气怕是会尴尬到让人窒息。 “姐姐,七巧坊的姑娘,按规矩是不能够在外留宿的。”绿蒲露出一个不满的小表情,压低着声音说话:“坊里面有好多人觉着姐姐你有点不矜持,还想拿着个打趣你呢,要不是秦爷来接你回坊,这爱嚼舌根的人儿,怕是会编出好些难听的话呢。” “呵,我无所谓啊。”叶黎轻笑:“嘴长在别人身上,那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我又不在乎的。” 毕竟自己刚入了七巧坊,还没过多久,就和宁小侯爷发生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冒头的速度有些快,免不得会引起一些姑娘们的不满。 再加上自己待人接物,可谓是来者不拒,虽然被宁小侯爷‘包了’,但还是对其他散客,该陪聊陪聊,该陪酒陪酒,可以说是确实有些轻浮了,并且自己还可能无意中,抢了别的姑娘的生意,有些嚼舌根的冒出来说自己几句不是,也是叶黎意料之中的事儿。 宁函彬这个财主的大腿不抱白不抱嘛,叶黎倒还是真没什么‘矜持’的打算,她可是真心不怎么在乎所谓的‘名声’,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人家养出来的不出闺房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自己可是要在风月场子里扎根的风尘女子,还是现实点比较好。 秦子渊和宁函彬在一边聊了几句,两人倒是都把目光移到了叶黎和绿蒲那儿。 “函彬,我劝你以后……”秦子渊的目光朝着叶黎的方向看着,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尽量离她远一点。”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专程路过 “秦叔此言何意?”宁函彬被秦子渊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弄得有些懵。 秦子渊又重新把目光落到宁函彬身上,意味深长的看了宁函彬一眼:“你心里清楚。” 清楚啥啊?我不清楚啊? 不知道是不是缺少睡眠的缘故,宁函彬一时间这思绪有点子卡克,还真是不太懂秦子渊这话中是个什么意思,就听到耳边又传来秦子渊淡淡的一句话:“时辰差不多了,我该带她回去了。” 宁函彬瞧着秦子渊并没有想和自己再多说什么话的意思,并正准备着向叶黎那儿迈步走去。 “可是秦叔,她……”宁函彬隐隐觉着秦子渊并不怎么待见叶黎,一时间就有点子担心叶黎现在这种状态,回七巧坊后,能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函彬,你逾矩了。”秦子渊止住了身形,看了宁函彬一眼,如沐春风的语气,这时候也变得微冷:“我以为你本该清楚的,要和东方先生保持一定距离,少掺和进麻烦事儿里。” 宁函彬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秦子渊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无意间被东方昱华给利用了,一不小心,指不定还会被拖下水。 “我记住了。”宁函彬知道,自己对叶黎的事情,貌似是真的有点子陷进去了,没有拿捏好该有的分寸。 秦子渊浅叹一声:“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倒也听说了,侯爷最近身体不太好,你有些担心,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爹他……”宁函彬脸上也是有几分愁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倒不用多虑,侯爷的事儿,我自然是会盯紧着的。”秦子渊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再者言,东方先生也是言出必行之人,有了他的关照,想来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真是多谢秦叔了,劳您费心。”宁函彬也是很清楚,秦子渊对整个永平侯府的关照,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完全概括的。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不谢的。”秦子渊摆摆手:“我要带着这小姑娘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便是。” 秦子渊也没等宁函彬有什么反应,径直就朝着叶黎她们那儿走去了。 “秦爷好。”叶黎瞧着秦子渊走近了,也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秦子渊并没有开口说话,目光带有着审视意味的,直直看着叶黎,顿了好久,才微微点头,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走吧。” 叶黎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也没法儿拒绝,她知道自己早晚是得回七巧坊的,真的就这么留在永平侯府,倒是真的不合时宜。如今秦子渊带自己回去,也算是为自己铺好了台阶,就目前情况来说,也算是最佳的善后方式了。 叶黎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再加上自己的卖身契,还被这位老板握在手里呢,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拒绝的资本。 于是乎,叶黎在和宁函彬道别后,谢过秦子渊,和绿蒲就一同坐上了秦爷的马车。 叶黎不懂是秦子渊这个人本身作风就是低调寡言,还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相比于对宁函彬的温和态度,倒是很明显的能察觉出,这位秦爷,对自己的态度,那叫一个冷淡。 秦子渊没有开口的意向,绿蒲这个小丫鬟也是不敢开口说话,叶黎觉着马车里真的是安静得过分了,除了马蹄踏动的声音和车轮转动的声音,以及马车内的轻微呼吸声,就再听不到什么杂音了。 可能是这华贵马车的配置比较好,坐在位子上很是平稳,很少让人觉着有什么颠簸的摇晃感,并且隔音效果也很棒,竟也听不见丝毫外面街道的喧嚣声。 叶黎内心是啧啧称奇的,毕竟她做过的最好的马车,也就是永平侯府的华盖马车了,虽然坐着都很舒适平稳,但宁函彬的马车可没有这么强的隔音效果。 秦子渊很是惬意,闭目养神,一副没啥话想说的样子,叶黎和绿蒲也就很识趣儿的,保持着安静,过了好些时候,马车终于是停住了。 叶黎掀开侧边的方口小窗帘子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景色很是熟悉,正是在七巧坊门口。 由于是早上,不是七巧坊热闹繁华的时间段,好多晚睡甚至于一夜未眠的姑娘们都还在睡美容觉,但门口总还是留着几个小厮候着的,看见秦爷低调奢华的马车也是一愣,连忙上去迎接,他们倒是没有得到消息说是秦爷今儿会亲自来七巧坊视察啥的。 “秦老板,您今儿怎么来了?可有什么要事儿?”账房倒是个离得近的,被眼尖的小厮早早通知了声,很快的就赶到了门口迎接秦子渊。 “路过而已。”秦子渊没有下马车的意思,也就是掀开帘子,稍微露了个脸:“顺便送人回来罢了。” 这车夫很有眼力见儿,停好马车后,就搬好了便携小梯在车厢旁放着,方便车里的两位姑娘下车。 叶黎也很是自觉,压根不用人请,也不用人扶着,就自己踩着小木梯子的台阶走下了马车,一面还是很关心绿蒲的,搀扶着这个右手负伤的小丫头,一同走下了马车。 “这是……”账房的目光自然是被绿蒲吊着的绷带给吸引住了,随即才落到了叶黎的身上,只觉得有些眼熟,随即就想了起来,可不就是昨儿早上才见过的姑娘么:“原来是雪梨姑娘啊。” 叶黎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倒是昨儿被宁函彬接去赴宴的时候,见过眼前的这位。 这姑娘昨儿不是坐的宁小侯爷的车儿出门么?今儿怎么着是秦爷亲自给送回来啊?账房心里纳闷,旁边的几个小厮也是有些好奇,可也只得默默憋在肚子里,不敢问出口。 “既然人已经送到,我还有事儿,就不多留了。”秦子渊目光落在叶黎和绿蒲的身上:“昨儿两人出了些小意外,让之欢多关照注意着点儿。” “好的好的,还请秦老板放心。”账房先生头点如捣蒜,哪里会听不懂这话中的意思,满脸带笑,看着眼前这位雪梨姑娘的目光,也是变得微微有些不同了:“秦爷慢走。” 秦子渊放下了侧边的小窗帘子,车夫也是收起了可折叠的边携小梯,放回车上,接着就坐到了自己原本的位子上,驾着马车离开了七巧坊。 叶黎和绿蒲自知是插不上话,只是规规矩矩的行礼,目送着秦子渊马车的离开。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翻阅医书 昨夜在永平侯府呆的有些久,李元逸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也很晚,倒是不怎么像他平日里按时按点作息规律的作风。 将军府门禁虽严,但可是不针对李元逸的,因为李成昆倒没有关心意李元逸的行踪,听说这小崽子晚饭时间都没回府,心里估摸着是在丞相府的宴会玩的欢了,说不定就约了朋友出去聚聚什么的,也是巴不得这个中规中矩不开窍的小崽子,能做出夜不归宿之类的事儿。 不过李成昆随后又想了想,就算这小崽子去逛烟花之所,估计也没有姑娘能瞧得上这么冷冰冰凶巴巴的一根木头,再说了,李元逸身上也没啥闲钱,每个月的俸禄,倒是毫不留私,上交给府里的账房做贡献了……这下是铁定没啥姑娘愿意贴上来了。 啧啧啧,这将军府的后代怎么办呦!难不成还得从家族旁系那儿过继一个? 咋感觉这么糟心呢。 这事儿得谈谈。 于是一大清早,吃早饭的时候,李成昆原本准备又一次提提这事儿,可细细看上去,却发现李元逸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这崽子……咋了。 李成昆不动声色,原本想要说的话也没说,等着李元逸按部就班的去军营巡视了,找了个由头,就扣下他身边服侍的小厮阿飞,询问:“元逸昨晚都干啥了?没有睡好?” “回将军的话。”阿飞答:“昨儿少将军回来得晚,又去书房看了好一会儿的书,三更天才回房睡下。” 大半夜的,不睡觉,看哪门子的书啊,又不是在前线打仗忙得不可开交,这么折腾自己又是何必。李成昆不懂自家崽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学,随口问了句:“看的什么书?” “东方先生曾经所赠的一套医书。”阿飞老老实实回答。 医书?这崽子啥时候对医术感兴趣了?李成昆有点子不能理解,李元逸这么糙汉,怎么就突然间对细致的医学感兴趣了,莫不是受了东方昱华的什么刺激和影响? “他看得懂医书?”李成昆着实有些搞不懂,这术业有专攻,李元逸整日里带兵打仗的,也就是知道些外伤该怎么处理,最多也就是通晓穴位罢了。这医书可是研究药理,针灸之术的,这不是李元逸能够随随便便就参悟透彻的吧? “少将军倒也不是在看医书。”阿飞细细想了想,用了更加精准的词儿来概括:“应该说少将军是在翻阅那套医书,似乎是想从中查找些什么的样子。” “他身体可有不舒服?”李成昆真是有些纳闷。 阿飞想了想:“并无异常。” “那他可有去府里的大夫那儿瞧瞧问问?”李成昆觉着,府上有现成的大夫不问,好好的花那么些功夫翻阅医书,可不是浪费时间么。 “回将军的话,好像也没有。”阿飞摇摇头。 “嗯,好吧。”李成昆挥了挥手,就让阿飞下去了,有点子状况不明。 除了将军府里不明状况的李成昆大将军,军营这儿,也是有细心人,发现了李元逸感觉有点子不对劲。 少帅今儿,有点……不一样啊。 虽说李元逸在众兵卒面前巡视一圈儿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然而副将顾林,还是很明锐的感觉出来了。他跑到李元逸的帐子里去,远远就感觉到了坐在案前静静看书,一副生人勿近气场的李元逸,情绪里貌似有一种难得一见的烦躁。 这是出什么事了,莫非是在研究古籍兵书上,那些难以破解的布阵玄机么? 顾林凑过去一看,就发现李元逸不是在看兵书,而是在看医书,藏蓝色的书皮上面写着‘药草毒理’四个大字。 这是什么情况啊……顾林真心有点子懵,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哦,是顾林啊。”李元逸阖上了手中的厚厚书本,看向来人:“有什么事儿么?” 顾林很自然的就回答:“并没事啊。” “没事儿你来我这儿干啥。”李元逸不懂了。 额,没事儿就不能来么。顾林内心暗自吐槽,但口头上却不敢就这么说出来,只得是老实交代:“我不是来看看你有什么事儿嘛。” “我能有什么事?”李元逸一脸真诚又有点子犯傻的表情,看得顾林那叫一个语塞啊。 顾林转移话题:“诶,少帅,你在看医书啊。” “嗯……遇到了些问题而已。”李元逸点点头,有意无意间问了一句:“昨儿,你和你妹妹回去后,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啊,怎么了?”顾林觉着这肯定是话中有话,但就是抓不到话里面的那个点。 “没什么,随便问问。”李元逸也没打算多说,只当是随意问句闲话罢了,这目光落在顾林身上,一脸的认真:“既然无事,你就去看看那批新兵蛋子吧,也是劳你多操些心了。” “这是自然,少帅客气了。”顾林也是识趣儿,见李元逸不愿多说了,就结束了这场无始无终的蜜汁对话:“好吧,那没事儿我就先出去了。”说着就离开了。 “嗯。”李元逸点点头示意,又翻看起桌案上的药草毒理了,甚是认真投入的样子,和平日里研究战术别无二致,就是此时的眉间,多了一道褶皱。 和自己所预料的差不多,估计除了叶黎,没有谁会出现中毒的症状。 这可以食用的花朵,大多是不含毒素的,就算是有些含有微量毒素的花儿,只要不大量食用,倒是对人体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若是和相克的东西在一起,这毒素作用于人体可就会造成难以预计的伤害。 这件事情,可还真是有些棘手。 李元逸只觉得脑子有些疼,闭上了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和太阳穴,放松了一下,思绪也是有点游离。他如今也是注意到了,宁函彬昨夜对自己的打趣,也不完全是不着调的打趣,自己对这个不过几面之缘的小姑娘,确实有些过分的上心了。 自己竟然会看这些医书,李元逸也是有些不理解自己的行为,却又释然于自己的行为。 叶黎只是和自己死去的小妹,眼眉处有些相似而已,李元逸很清楚这一点,但她和小妹完全不是一种人,性格也好言行举止也好,可就都没有什么相像的了,李元逸同样很清楚这一点。 叶黎,你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李元逸有些迷惘。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各自有数 梅之欢倒是个没有晚起习惯的,听到消息说是雪梨姑娘和绿蒲已经回来了,于是乎她就派人传话,说是让雪梨到她房间去一趟。 夜不归宿这事儿,总得是有个说法的,叶黎心里早就备了套说辞,听梅之欢贴身丫鬟小玉前来传话,叶黎也没做什么停留,也不磨蹭的就去了。 “梅姐姐。”叶黎进屋,朝着梅之欢,露出个很有礼节性的微笑。 “来了啊。”梅之欢此刻倒是坐在圆桌前喝着茶水,瞧见叶黎来了也没有刁难,眼神一扫自己身边的圆凳:“坐。” 叶黎没推辞,落落大方的就坐下了。 “喝茶。”梅之欢提着眼前的紫砂茶壶,倒了一盏功夫茶,放到叶黎面前。 “谢谢。”叶黎端起茶盏,轻嗅清雅的茶香,浅浅抿了口茶水,唇齿余香,不由赞叹:“好茶。” 梅之欢看着叶黎,停顿了半晌才悠悠来了句:“我在茶里下了药。” 叶黎倒是没料到梅之欢一说话,就是这么个神转折,微微一怔,随即又轻轻笑笑:“梅姐姐可真坏,又拿雪梨打趣呢。” “所以说你也是心大,要是真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早该死百儿八十回了。”梅之欢话里有话,就这么意义不明的来了句。 她这是在隐喻昨儿自己莫名奇妙就中毒了的那件事情么?这是在代指着什么? “好了,以后多注意着点儿。听说绿蒲那小丫头生病了,我会安排个人,到你身边,帮你调养的,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梅之欢别有深意的看着叶黎,笑笑:“还希望雪梨姑娘你不要太介意。” 这是在自己身边明晃晃的安排眼线,并且还让自己不要深究的意思么,看来这件事儿的水是相当的深啊。也不知道都牵扯看哪些人和哪些利益,就凭现在自己的能力,到底做得了什么呢?叶黎内心苦笑,她不是不想弄清楚内心的一团子困惑,可惜她目前还并不具有那个能力和资源,所以自己现在除了闭紧嘴巴乖巧点妥协,貌似并没有什么很有效的解决办法。 “雪梨明白。”叶黎露出一个颇为谦卑的笑容,也算是表明了自己服软的态度。 梅之欢觉着叶黎当真是心性不俗,算是个拎得清的,应该也是个能安分守己的主儿,看样子是不需要自己太过费心了,莞尔一笑:“好了,你也挺累的,回房休息吧。” “有劳梅姐姐了,那雪梨就回去了。”叶黎礼数周全的和梅之欢道了个别,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刚回到自己房间,叶黎就瞅见绿蒲那忧心忡忡的小表情,也是有点子失笑:“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我这不是担心姐姐你会被梅姐姐骂嘛。”绿蒲嘟囔一句,又是满脸忧心忡忡望着叶黎:“姐姐,你脸色貌似有点子难看啊,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暂时不用。”叶黎很清楚,梅之欢用不了多久,就会主动着手安排自己的药物治疗,自己可不用这么心急,眼下也就是感觉身子有点子莫名其妙的乏累,体虚而已,不是太大的事儿:“我有点儿累,准备休息一会儿。” “好的,那我……”绿蒲刚要说‘那我为你收拾更衣一下吧’,这时候发现自己的右手还负伤吊着呢,这话就卡在喉咙里了。 “我自己能行,你也回房休息吧。”叶黎也是注意到了,如今绿蒲右手负伤怕是干什么都不方便,对于卸妆啊拆个发髻换个衣服啊什么的,这种还是能自理的事儿,就不需要特意让绿蒲来忙活了。 “我就在隔壁,姐姐你有啥事就喊我啊。”绿蒲觉着自己留在这儿确实也没啥用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叶黎的房间。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件事儿就算是暂且揭过了。 风平浪静,各自有数。 自从叶黎跟着秦子渊离开了永平侯府后,宁函彬的内心就一直各种纠结。 初次接触叶黎,宁函彬承认自己是动机不纯,举止不当,七成原因是东方昱华的拜托,二成原因是想**一下素来正经的过头的李元逸,还有这一成嘛,就是他发现这个小姑娘,确实是挺有趣的。 接触多了,宁函彬愈发觉着这女子的确有趣,和自己所认识的大家闺秀名门小姐不同,和风尘之地的歌女舞女也不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宁函彬着实找不到什么合适贴切的形容词,莫名其妙的,和叶黎相处,不管是彼此之间聊天戏谑,还是彼此之间的沉默无语,都不会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总的来说,他觉得叶黎真的是挺好相处的类型,和苏晓瑛不一样,性子不黏人,也是个知分寸的,很适合做朋友。 所以自己才忍不住问了她的名字。 然后呢? 就该没有然后了吧。 宁函彬很清楚秦子渊对他的提醒,也是这才发现自己对叶黎的好奇程度,真的是有些超出平均范围了。 既然东方昱华对这个小姑娘很是关心,他又不傻,猜得到叶黎的身份肯定不会简单。但从情况特殊的永平侯府的立场上来说,是自己处境向来是尴尬的,说是什么培养心腹啊、私下调查啊那几乎是没啥可能,因为没有正儿八经实权在手的自己,根本没法发展势力,一切都不得不透明的袒露在别人眼中。 那么,自己到底还要不要派人到叶黎身边去呢? 宁函彬有些纠结,一方面他是相信秦子渊是会好好安排的,但另一方面,自己还是放心不下,就这么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连及笄礼说不定都没过呢,要是没个人刻意来捧她,她又该怎么凭着一己之力,在关系势力盘根交错的七巧坊里稳稳立足呢。 想到这里,宁函彬也算是释然了,他素来是跟着感觉走的。 这一次,错了就错了吧。 “余冬。”宁函彬唤出了一直在自己身边守着的暗卫来。 不一会儿,余冬出现在了宁函彬面前:“请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去七巧坊跟着雪梨姑娘,记得先打招呼。”宁函彬吩咐到。 “啊?”余冬有点子不明所以,自己这主子,素来是不甜不咸的风流公子,对姑娘不都是玩玩来着,啥时候会对一姑娘这么费心了,还特地派暗卫去保护?不是原来和苏晓瑛很暧昧的么,怎么着啊,现在是喜欢那个七巧坊的雪梨姑娘了? 宁函彬倒是不懂余冬这声‘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问道:“你有什么问题么?” 余冬赶忙摇头,但终究是心比口快,话不过脑子就问了出来:“主子你不是喜欢苏小姐的么?”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请多指教 “……”这都扯到哪儿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宁函彬有些无语,觉着余冬这小伙子,脑回路有点子大啊,这么让人不省心的货,过去保护真的好么。 在暗中听着的余春、夏、秋也都是不由的扶额,心里集体暗自吐槽:小冬啊,你心里就算是这么想,也别这么光棍的问出来好吧,咱们内部互相八卦八卦就好了,外部还是要体现得有专业素养一点好嘛。 “额…”余冬这时候倒是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秀逗了么,问的是什么大实话啊,轻咳一声说道:“属下这就去。” 说完,也不等宁函彬反应过来要说他两句,余冬就赶紧领命溜了。 叶黎躺在床上休息,到了中午时分,醒后觉着有些饿了,就准备着起来觅食,填饱肚子是要紧事儿。 洗漱穿戴完毕后,也不知道是听见了屋子里的声响,还是时机恰巧,一个女子轻轻敲门框,走了进来,向叶黎说明来由,自己是梅之欢派来的,因为贴身服侍的小丫头绿蒲手受伤了,没法服侍叶黎,所以就换了她来照顾。 “姐姐你叫什么名儿?”叶黎嘴甜的问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年长了几岁的女子。 “我叫翠柳。”女子微笑回答,声音软软糯糯,让人听着很舒服。 眼前这女子的穿着得体,打扮清爽素净,长相普通,但挺白净的,鹅蛋脸柳叶眉,目光温和,别有一番江南水乡女儿家的气质。 叶黎可不觉得这是个七巧坊丫鬟会有的格调气场,要说这也是位坊中姑娘,她倒是可以信上几分的。 “姐姐是从秦府那儿来的么?”叶黎顺理成章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翠柳摇摇头,微微一笑:“我可没那个运气留在秦府当差,秦爷好心帮我在一间药庄里谋了份差事,我只是个在秦爷的铺子底下,当差的罢了。” 没想到这位翠柳姑娘,竟然还是一位小医女么,叶黎有点子意外,但也清楚秦爷能派来这么一位姑娘,已经可以说是很很关照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叶黎面带微笑,不置可否:“日后还得劳烦着翠柳姐姐呢,请多指教啊。” “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哦,对了,翠柳姐姐,侯府有人来找你呢。”翠柳笑笑:“再说也是该用午膳的时候了,不如一道去看看吧。” “是嘛?”叶黎也是有点子好奇,虽然第一反应,是宁函彬过来找自己,但是推敲翠柳这句话,立刻就排除了这种可能。 随后叶黎又想起来,宁函彬确实和自己提过,他有些不放心,准备派个人给自己什么的,估摸着也就是这事情。 没想到那家伙,倒是个有心的。想到这里,叶黎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个细微的弧度,看着翠柳:“好啊,翠柳姐姐,那咱们就走吧。” 此时被程妈妈安排在一间厢房等待中的余冬,百无聊赖,还有那么一点子的尴尬。 他只是个暗卫,虽说是什么排场都见过一些,还经常跟着宁函彬出入这种风月场所,但是都是暗中的存在,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光明正大明晃晃的就这么踏进了七巧坊,再加上自己和姑娘们打交道的经验,真心是少得可怜,所以还是有点子不自在。 唉,自己运气这么背,被派来跟着一个小姑娘呢,春夏秋那仨真是不够意思,果断就把自己给撇干净了,简直卖的一手好队友啊。毕竟做一名异性的暗卫,是个更辛苦的差事,毕竟分寸什么的,就需要拿捏一下了。 自己跟着雪梨姑娘,总不能就和跟着自家主子那样似的,洗澡的时候藏在屋檐上稍微偷会儿懒,顺便还瞄两眼吐槽一下身材什么的。话说雪梨姑娘什么时候来啊,这一桌子的菜再晾着就要凉了…… 就在余冬内心吐槽,思维游离的时候,叶黎推开了房门。 翠柳很有眼色,并没有跟着叶黎进去,在房外止步,顺便关上了门。 “属下余冬,见过姑娘。”余冬很有职业素质的,像是对自家主子一样,恭恭敬敬起了身行礼。 叶黎一瞧这阵势,也是莞尔一笑,也是走到了圆桌前面坐下:“不必拘礼。” 余冬却是没动,他如今是看不懂自家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要是宁函彬不是喜欢苏晓瑛,而是喜欢眼前这位雪梨姑娘,这小姑娘要是主子定了的未来女主人,自己怎么能没大没小不懂规矩的,和雪梨姑娘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呢。 叶黎自然是不知道余冬此刻的脑洞,看着眼前这男子不坐,悠悠来了一句:“傻站着干啥,不吃饭了啊,是准备着向小侯爷告状,说我虐待你,连个饭都不给吃么?” “不是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余冬压根没想到叶黎嘴里会说出这般的话来,也就连忙有点子慌乱的坐下了,还不忘重复解释:“姑娘想多了,我真没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叶黎不由轻笑出了声,眼前这个名叫余冬的男子,倒是相当单纯的人儿啊,倒是不同于宁函彬那样,油里油气可供随意调戏,抬手夹菜,放在了余冬的碗里:“好了,咱先开始吃饭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哈,可别打算让我喂你。”叶黎说着,也是夹了一筷子菜,放入了自己的碗里,开始吃饭。 余冬起先是有点子受宠若惊的,小脸儿有些红,这么多年了,做暗卫的,大多都是随意吃点东西,混饱了肚子完事儿,就算是正儿八经在桌子上吃什么佳肴的,那也是和兄弟们一起,哪里有过姑娘家给自己夹菜的经历哦,这小脸上就有了些若隐若现的绯红。 但余冬随即就释然了,眼前这位雪梨姑娘,倒是个性子爽快的,他自然也就不打算要什么顾忌了,按照宁函彬的交代,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意。 听完余冬的来意,叶黎倒是觉着,宁函彬这事儿做的,是相当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单从让余冬先给自己和七巧坊这边打招呼,让人有个准备什么的,就不难看出这么一点来。 “姑娘可还有什么疑问么?”余冬说完了自己该说的一番话,询问叶黎的意思。 叶黎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浅笑说:“自然是没有什么疑问的,还望日后多多指教了。”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竹马英雄 中午时分,军营也是要到点开饭的。 没啥特殊安排的时候,李元逸就会留在军营吃大锅饭,因为犯不着为了吃顿饭,特意的跑好些路回将军府去,另一方面,就是没社交应酬的时候,他确实也没啥地方想去的。再说了,李元逸对军中的这些个厨子,还是挺满意的,大锅饭吃习惯了,也就觉着味道还好,反正他也不是很讲究这个。 今儿倒也是不例外,他没打算中午就急吼吼地跑到宁函彬的府上去问个当前情况,准备着空余时间很充裕的傍晚时分再去,于是乎,大中午的,自己还是留在军营里,该干啥干啥。 吃饭时间嘛,自然就没必要那么正儿八经了,聊聊闲话也是可以的嘛。于是乎,顾林也就颠颠的端着碗,到了李元逸那儿一起吃饭。 “对了,少帅,今晚你有什么安排么?”顾林开了一个话由来。 “嗯?”李元逸看向顾林,不解问:“有什么事么?” “不是苏大公子昨儿才回帝都嘛,估计今儿众人就都知道了,这么多年没见了,论理应该会在大茶楼那儿,有个专场的接风宴什么的。”顾林笑笑:“这不是完全在情理之中的事儿嘛。” “哦,这样啊,也对。”李元逸觉着这话倒也是情理之中,细细想了想,还是推掉了:“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晚上有些私事儿要处理。” 他可懒得去凑热闹,说是专场的接风会,但肯定没法儿是限于朋友间的私人性质的宴会,势必会发展得夸张成社交性质的宴会,什么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儿都去混个脸熟什么的,也就是个互相敬酒的场子,那种场合去不去,都没有多大的影响。 再加上他和苏白川交情并没有那么深厚,苏白川还没入天机阁的时候,和李家正统的血脉李长瑞交情比较好,至于自己嘛,算上去也就是普通朋友的程度,所以犯不着特地跑这一趟。 再说了,自己晚上也并不是什么安排都没有的,他还是比较挂心叶黎目前的情况的,有空的时候,打算去看看。 “好吧。”顾林也没多纠结这件事情上,李元逸素来是个对社交没什么兴趣的,从边疆回来后这个作风就更加明显了,他除了被人从将军府里拉出来必要活动,几乎不主动出去什么活动,去给苏白川接风这事儿就属于很过场的社交性质了,和昨儿给苏晓瑛过生日不同,不是什么必须去的场合,所以李元逸给出的这种回答并不意外。 “嗯。”李元逸也就随意的应了一声,表明自己在听,也顺便就把这个到了尾声的话题,给了结了。 顾林吧,这个好奇心还是比较强的,今儿早上瞧见了李元逸在看医书,心里也是老惦记着这个事儿,好奇得紧,这时候还是想一吐为快,不由得就问出了口:“那个啥,少帅,你咋突然间对医书感兴趣了?” 李元逸扒了一口饭,很淡定的,摆着一副官方脸回答:“多了解点常识,有利于包扎好战场负伤了的伤员啊。” ……呵呵,少帅啊,听到你这话,随队的军医会哭死的好么。 说不准那些军医大夫们,会以为你和那位东方先生呆久了,眼界也变得太高看不上他们了,准备一人发一件兵器把他们哄上战场了啊,这看上去有板有眼,但丝毫不靠谱随口就来的话语,得让多少人诚惶诚恐,少帅你知道么。 李元逸看见顾林那毫不遮掩的‘你丫这是在逗我’的无言以对的表情,也是觉着自己这话挺幽默的,轻轻一笑:“呵呵,说了玩的。” ……少帅啊,就你这幽默感,咱还是不开玩笑了好么,这话谁听着都冷。 顾林也是扒了一口饭,顺便甩给李元逸一个鄙夷的眼神。 李元逸自然不理会好友这记白眼,倒是想起了什么来:“你也和我在外奔波了好些年了,还有着婚约在身呢,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这次回到帝都,有什么打算没有?” “能有什么打算啊,我这不是还没拿到什么显赫战功嘛。”顾林也是有点小郁闷。 “哪里就没显赫战功啊,你这年纪都正三品了,还是个有封号的,来日方长嘛。”李元逸自然是觉得顾林这理由站不住脚,毕竟宫里的那位看自己不顺眼,对顾林还是很赏识的,年轻一代武将里最有发展空间的,估摸着就属顾林了:“功成名就是迟早的事儿,但姑娘家的年华可是很短暂的,你可别一拖再拖,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顾林浅叹一声:“我说少帅啊,你苦口婆心的咋这么关心着属下的终身大事呢?” “令妹都被人家提亲了,明年就及笄,说不定就要出嫁了,你个做长兄的还一直拖着不娶,算怎么回事儿啊,也不怕耽误了自家妹妹。”李元逸八卦起来也是一把好手,摆事实讲道理谁不会。 听到这话,顾林自然也是知道,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但这话,自家急着抱孙子的爹娘念叨着催婚也就算了,从眼前这位没啥幽默感又不怎么会八卦人的少帅嘴里说出来,真的是好诡异啊,顾林觉着自己的汗毛也是有些竖起了。 顾林可不想听李元逸也在这叨叨,抓住这话由反击:“少帅你咋不多操心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大将军说不定都愁死了,我也是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你是早早订婚的人儿,而我这身上又没有什么婚约,自然是我先等着喝你的喜酒了。”李元逸笑笑,反击:“你是有你的青梅,而我又不是谁的竹马。” 少帅啊,你这思路略诡异啊。你不能因为我娶得是青梅竹马的姑娘,就认为没有青梅竹马的自己不用娶亲啊,顾林觉着李元逸的这句回答好犀利,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但顿了顿,顾林倒是想起一个和李元逸亲密接触过的姑娘家,抓住这点反击起来:“嘿嘿,少帅,你虽不是谁青梅竹马里的竹马,但可以是英雄救美里的英雄啊。” “……”李元逸看着顾林一脸打趣的坏笑,竟然一时间也是语塞了起来,啧,这小子果然皮得很,还是平日里自己教训少了。 不必说,他第一时间倒也是反应出,顾林话中所指的就是叶黎,莫名其妙的,被说得感觉有点子心虚。 “咳,俗话说,君子不乘人之危。”李元逸轻咳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诌什么乱七八糟的,又一次摆出正儿八经的面孔来:“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有点在意 顾林吧,原本也就是为了斗口才顺便瞎扯上了叶黎而已,因为毕竟被李元逸救过女子有好些个呢,要是个个都按照着英雄救美的戏码套路来,李元逸也不至于光棍至今啊,但他没想到自己这随随便便的一提,似乎还真是戳到点了,眼前这少帅貌似……有点子不对啊,不会是有什么惊天大八卦在里面吧? “唉呦,李少帅,您怎么突然间脸红了呢?”顾林起了调侃的心思。 李元逸甩了一记白眼过去:“瞎说个啥。” 顾林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不是我说啊,少帅,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遇上称心的姑娘,可要积极主动,采取攻势,一举拿下啊。” 李元逸眉毛一挑:“啧,你这瞎扯还来劲了是吧。” “你别不承认,这男女的事儿啊,还真是没有定数的,说不好就发展成什么样了。”顾林也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你说说,就那天,裹着你的战袍乘着你的战马,被你抱着入军营,还住了你的军帐,能有你这么多特殊待遇的女子,她是头一个吧?要说这还没戏的话,你的桃花估计这辈子都没得开了。” 李元逸也就顺着这话儿理论起来:“那不是特殊情况得特殊对待么,我们去青山大草原那儿,她是围剿贼寇后的唯一的幸存者,恰巧是被我给碰上罢了,要是你碰上,你不救啊?” “啧啧啧,我可没说救人有什么不对。”顾林真心不忍直视李元逸的理解力:“重点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在你眼里,她很特殊,不是吗?” 听到这话,李元逸也是愣了愣,平心而论吧,叶黎在自己眼中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的不同,他也能认识到自己确实是挺在意叶黎的,但是这分在意也只是在意而已。 就比如他也曾在意宁函彬这个不上道的小子,觉着他没个管束会长歪,也就时不时关注一下,出情况的时候,把他带正路上,在意东方昱华又孤身一人出去云游了,没有攻击力可能会遭遇危险,就多嘱咐两句。 李元逸觉着,自己对叶黎的在意,和这些对别人的在意,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只是一种正常的关心,只不过对象不再是交往亲密如兄弟一般的友人,而是一个只有几面之缘,接触不多的,还比较陌生的女孩而已。 真是不懂,为什么自己这意思,就很容易被曲解呢,一个两个的都拿这个打趣。 所以吧,李元逸真心不觉得,叶黎在自己心里有什么特殊的,因为他确实在意过太多的人,叶黎只是其中一个。硬要说是有什么特殊的,李元逸觉得,自己有些想帮助,这个身世和自己相像的女孩,让这个小姑娘走上正路的欲望比较强烈。 虽然这时候的李元逸,还不知道,他所单方面理解的‘身世相像’,只不过是叶黎瞎编出来的故事。 顾林见李元逸突然就不吱声了,也不懂这算是个什么意思,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啊?但也就静静等着李元逸在这儿疏离思路后给出答案。 “不,她不特殊。”李元逸良久才给出了自己理解的结论:“我确实有点在意而已。” “……”听这话,顾林都无语了,可能他这辈子,都没法儿理解李元逸思考问题的方式,少帅这是怎么的一个脑回路啊,说的都是些什么神结论,按你这话,细推下去,意思完全就是不通啊,你说你要是在意吧,这姑娘在你眼里要是丁点不特殊,你怎么就平白的在意起她了? 李元逸瞧着一脸语塞的顾林,这下子倒是不懂了:“你这算是个什么表情啊?” 自作孽不可活,原本自个儿就是打个趣儿,刺激一下这位清闲寡欲的少帅而已,如今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顾林可不打算和李元逸再深入讨论‘我觉得兄弟你可能喜欢这姑娘哎’这类的感情问题了,照这么发展下去,画风迟早会跑偏,咱还不如聊点彼此都比较有数,思想也在同一水平上,容易交流的话题呢。 “哦,对了,我觉得我领的那队吧,有好多小伙子训练里都挺突出的,可以加大培养力度,慢慢提拔着看看……”顾林很自然的就开始转移话题。 本就是在吃饭时间的随意闲聊东拉西扯,李元逸对话题什么的,本就没有太强的概念,看着顾林说起了军营里面的事儿,自然注意力立马就跟了上来:“我这儿倒也是有几个出色的,把人凑起来加大力度训练,一起培养个精英小队也可以考虑。” “看来这批新兵蛋子的身体素质都不错啊,行吧,那我们下午就集结起来测试一下……” “好的,那我们就先在武场粗测下搏斗水平,然后……” 两位尽心负责、关心军队发展的好将军,就这么你一眼我一语的,在午餐聊闲聊八卦的时间里,谈起了对培养精锐小队的粗略构想、规划安排和初步打算…… 午饭过后,李元逸短暂的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睡眠不太充足的精力,而后,李元逸整个下午,都在和顾林一同操心忙活着军营里面的事儿,一直到了傍晚,才按照着原计划,离开了军营后,就去了宁函彬的府上,准备看看叶黎的情况如何了。 “你是说,她被秦爷接走了?”李元逸自然是第一时间直接从宁函彬的口中得知了叶黎的去向,眉宇间无意识间有点褶皱:“她昨日还伤的那么重,今早就匆匆离开会不会对身体不太好啊。” 宁函彬自然也是顾虑到这点的,随即回答道:“秦爷应该是会给她安排医治的,先前用的药方子和药材也都送过去方便新大夫了解情况接手了,再加上我也派了人去盯着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儿的。” 李元逸倒也清楚叶黎如今是七巧坊的姑娘,自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逗留在外,回去是注定好了的事儿,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惊动到秦子渊那样的主儿,浅叹一声:“那也只能这样了。” “嗯。”宁函彬觉着时候也不早了,很自然的就问了句:“留下来吃个晚饭么?” “不用了,我回府去。”李元逸倒是想起了中午时候,顾林一带而过提的事儿:“今晚大茶楼那儿,可能有白川的接风宴,你感兴趣的话,就去看看吧。” “哦哦,我也是听说了,这不是打算去凑凑热闹嘛。”宁函彬可是很熟大茶楼附近那片繁华地儿的,不少文人墨客公子小姐,都会在那儿小聚什么的,大型宴会也是经常有的,自己也是那儿的常客,反问李元逸:“你不去?”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五百万两 “我昨儿既已经是见过了,今儿就不打算去了。”李元逸看向宁函彬:“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你还真是重色轻友啊,刚来我府上,一盏茶的功夫还没到,你就要走啦?”宁函彬啧啧两声:“果然,雪梨姑娘不在,你这心也留不住了。” “这说的什么话。”李元逸有点子无奈:“你过会儿不是要去大茶楼么,我不走,难不成赖在你府上吃晚饭?”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自然是不会介意的。”宁函彬想了想,觉着也对:“将军府确实规矩严格,好像是按时开饭来着,怪不得你要早些回去。” “倒不是这个,今儿军中新练了一支队伍,总归是要和将军汇报一声儿的。”李元逸答得很正经:“还有发放军饷什么的,事儿可多了。” 宁函彬也知道李元逸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好吧好吧,那就请李将军慢走。” “那祝你们晚上玩的开心哈。”李元逸也是随意的打了个招呼,抬脚打算离开了。 “你啊,就没什么话要带给雪梨姑娘吗?”宁函彬看着李元逸走出两步的背影,开口多问了句。 “怎么又扯到她?”李元逸止住步子转过身来,看向宁函彬。 “今儿大茶楼要是开接风宴,七巧坊的姑娘们定是要出席的,指不定就能遇着了。”宁函彬耸耸肩,他这次可纯属好心才多问的。 李元逸眉间微皱:“可她身子还不好。” “所以我的意思是,万一见着她,你可要带些什么话?”宁函彬也是不清楚秦爷会怎么安置叶黎。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让她少喝些酒吧。”李元逸摆摆手:“我走了。” “那是自然。”宁函彬也是心中有数,当然,要是自己今晚都没见到叶黎出现,那情况可就最好了。 离开永平侯府,李元逸一如既往毫无新意的回了将军府。 只不过李元逸今儿这一回府,倒是没有直接找李成昆汇报军务,他觉着这事儿也不急,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儿,三言两语的汇报而已,不如就搁会儿,到晚膳的时候顺便说了就行。 李元逸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一回府里,他倒是先去了账房一趟。 “那个,我要是想取一笔款子的话,在不影响府里日常开销的前提下,最多能支多少?”李元逸作风一如既往的爽快,直接就抛出了这么个问题来,倒是弄得账房大叔一脸迷茫。 哈? 账房大叔也是一愣,有些不清楚状况。不得不说,他在将军府里干了这么些年了,李元逸这个少将军可真是老老实实的主儿,每次领月俸吧,也就身上揣着点说得过去的闲钱,用于平日打赏小厮、请人喝酒啊之类的个人开销,其余的都直接上交给府里做贡献了,压根儿就从没关心过,自己的私人财产这档子事儿,也没支用过什么大笔的花销。 今儿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这个问题要直接回答,可就真心是难为人了,李家好歹也是将中名门,突然间问能支出多少富余银子,倒是不太好正面回答,毕竟这也得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和其性质,才能够估出个大概数字出来的。但账房大叔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反问起李元逸来:“不知少将军想要多少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李元逸也只是突发奇想,就来问账房来着,由于自己的思虑也不怎么明晰,所以觉着目前谈这个事儿确实不太妥当,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在意,我只是随口问的。” “额……”听着这莫名其妙含糊其辞的回答,将军府的账房大叔,整个人差点就风中凌乱了,简直是一头雾水啊,他可不信就少将军这性子,会专门过来和自己瞎扯淡。 账房大叔也是想了想李元逸这话,自己估摸着话中意思,要么就是款子数目大到少将军难以启齿,要么就是这小子是真心不清楚,还估不出自己打算干的事情要耗多少银子,但应该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从各种方面看来,都体现出李元逸应该是手头紧张了,于是账房大叔开口问:“少将军是打算做些什么?在下可以帮着来评估个价的。” “没啥没啥,您继续忙吧,倒是我,莽撞打扰了。”李元逸倒是避而不答,直接打着哈哈,脚底抹油就溜了。 我要是信你这话就有鬼了……账房大叔一脸无语凝噎,看着李元逸走远了,下一刻就抱着八卦的心态,转身去向李成昆汇报,少将军这一值得关注的反常现象了。 呦,清心寡欲的小崽子,这终于是有点子成长苗头了啊?如今也是个有隐私的人了哈? 李成昆听到账房前来的这一汇报,眉毛一挑,唇角就挂上了一丝笑意。 李元逸有了自己的小秘密,手头貌似有些不宽裕,最近这作息也不太规律,行为举止也很怪异,莫名其妙就看起了医书……李成昆将一系列的反常举动联系在一起,终于诡异的,有种‘吾家儿郎初长成’的感觉。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家这崽子,要不然就是没个私生活,要不然就是私生活就跟白开水似的,一眼就见底,还寡淡得可怜,和没有私生活没多大差别。 熬到如今,倒是终于有点子隐私,让人能提起八卦的兴致来啊,不错不错,终于有些进步了,值得鼓励。 李成昆大将军可不像李元逸那样,素来是个情商不低、直觉也很敏锐的人,他可不觉得自家崽子会莫名其妙的开窍,突然间就成长迅速,还有了这种微妙的变化,李成昆在内心里,也已经有了几分的猜测。 莫不是……对哪家的姑娘动了心吧? 哦豁,那就好玩了。 李成昆脸上这笑意也就越发深了,让一旁的账房看得,觉着自己都有些鸡皮疙瘩起来了。 “所以说,府上有多少赋闲的银子可以支给他?”李成昆看了账房一眼。 “一百。”账房也是和李成昆对视了一眼,小声的说道。 “这么少?”李成昆想了想,难得自家崽子第一次有向自己开口要钱的意思,自己总也不能这么小气吧,伸出了一只手,看向账房:“这个数可拿得出?” “可以是可以。”账房这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水,李大将军还真是宠自家这少将军啊,五百万两银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怎么眼皮眨都不眨,这给钱简直跟闹着玩似的,就算是用来发军饷还能发几个月呢,忍不住多说一句:“但这个数额有些多了,府里的周转应急款,怕是要抽调些才行。” “无妨。”李成昆笑笑:“我倒是想看看,这小子想做什么。” 正文 第六十章 坦白从宽 晚饭时分。 “小李子,你看中哪家的姑娘了?”李成昆坐到自己常坐着的位子上,才动了碗筷吃了一口菜,冷不丁的就来了这么一句。 李元逸正在那儿喝汤呢,突然听到这话,可不就一下子呛住了,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看向一旁满脸贼笑表情的李成昆:“将军!” 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在问这个乱七八糟的问题啊,李元逸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瞧把你吓得,我又不是兴师问罪,你紧张个啥啊。”李成昆言语里尽是打趣的意味。 李元逸欲哭无泪:“将军,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啊?” “啧,装得还挺像,你可少来啊,我不吃这套,还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老实实给我招了吧。”李成昆脸上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来,嘴里开始了碎碎念:“你是不知道啊,你四叔今年年初抱上了小孙子后,时不时就来府上串门溜达秀孙子啊,那粉丢丢的一团哦,别说多可爱多讨人喜欢了。你看看人家,比你还小上两岁呢都当爹了,你咋就不能跟你堂弟学学呢,一直光棍着,好姑娘都被人挑走了,日后就难找了,你还一直拖啊拖,莫不是打算,让你堂弟家娃儿的过继来继承将军府吧,我跟你说,这人生大事啊可是得抓紧的……” 啊,这话咋这么耳熟。李元逸扶额,真心受不了这絮叨,语气里满是无奈:“咱不是商量过这事儿了么,不是说随我自己处理嘛,你就别老操心了。” “此一时别一时,这一说都过去多久了。”李成昆硬是揪住这话题不放:“那时候我看你是真心不喜欢公主却又被缠得厉害,要去边疆戍守了,为你开脱找个由头才说这话的,如今你又回到帝都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有大调动,该抓紧的事儿还是得抓紧。” 李元逸故意提起了李成昆的痛脚,但也真心是这么想的来着:“将军啊,我看你也是正值壮年,要是真想要继承人的话,现在娶个姑娘生养也挺好的。” “放屁,我娶不娶亲,和你这事儿有啥关系,老子把你捡回来这么些年,不就是把你当成继承人养的嘛,银子都砸下去那么一大把了,撂挑子跑路什么的,你可想都别想。”自己都至今未取还对别人催婚的李成昆,脸上一脸的理所应当,丝毫不虚。 “……”这话咋听上去这么的不对味儿呢,李元逸总算是见识到,素来沉稳的李成昆,居然也是有这么光棍泼皮的一面的。 “行了行了,言归正传。”李成昆自然也是发现,这个画风有点子跑偏的苗头,赶紧把话题有扯了回来:“你到底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啊。” “此言从何说起哟。”李元逸一脸真诚的看着李成昆:“我真没有。” “那你解释一下,最近咋这么反常。”李成昆一脸的不相信,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神秘秘的还压低了嗓音来了这么一句:“当然啦,你要是看上哪家的小伙子,也是可以和我说说的,我可是相当包容的,不会是东方那小子吧,我瞧着你和他走的挺近的。” 额,这又扯上东方昱华什么事儿咯,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李元逸满脸问号。 “……”李元逸真真的叫一个无语凝噎了,觉着李成昆就是天生来克他的,一句两句的话,就能把自己给压得死死的。 “你不说是吧,别逼我亲自去查,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的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李成昆死磕上了,硬是要从李元逸口中听到个交代。 “将军。”李元逸语气里多了好些的无奈:“我真的没什么好汇报的,要是有事情我肯定不瞒着你,会第一时间招了好么。” “真没意思。”李成昆听到李元逸这话,内心也估摸出个七七八八来了,就这崽子的性子来说,要是喜欢一个姑娘,被自己这么再三追问后,论理也不会再遮遮掩掩的了,他知道自家这崽子,素来是个能够打开天窗说亮话的。 “所以说,将军你是从哪听的风言风语。”李元逸又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汤。 “直觉。”李成昆看向李元逸,倒是有点子不懂:“那你怎么就缺银子了?难不成是去赌坊玩儿赌输了?” “……”李元逸放下汤碗,终于是知道了今儿这一出从何而来,一脸的无奈:“我没去赌坊,也没缺银子。” “我知道你没去赌坊。”李成昆很清楚自家崽子这性子,素来是纵容的性子:“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想说就说,不说就不说呗。” “对了,将军,最近军营里新兵初训也是有点起色了。”李元逸懒得接上面的话茬,硬是转移了话题:“挑出来几个素质比较好的,倒是可以重点的培养一下,凑个小队什么的。” “这种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李成昆也是看出来,自家这崽子,是没有坦白的意向了。 “嗯,我会看着安排的。”李元逸点点头,又是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汤碗来,觉着话题结束,终于是清净了。 李成昆也是吃了两口菜,才想起什么一般的问道:“我今儿听说,这苏白川回来了?” “是的。”李元逸倒是想起这个事儿来:“我昨儿在苏晓瑛的宴上,就见着苏家大公子了,今儿晚上说是在大茶楼那儿有接风的酒会。” “哦,原来如此。”李成昆点点头,目光里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雪凌她怎么样?” “昨儿见雪凌姐,气色倒是不错。”李元逸也是知道李成昆出于责任,这么多年来,对杨雪凌很是关心:“她和苏公子相谈甚欢,未有什么冲突,还请将军放心。” “相谈甚欢?呵。”李成昆轻笑一声,仰头饮下一杯酒,他何尝不知道,这个杨家女的性子倔强的很,岂是这么容易说话的主儿。刚才的话,他只当是听了玩儿而已。 “将军的意思是?”李元逸不太清楚,自己能够在这种事情上做些什么,帮助杨雪凌走出来。 “随她去吧。”李成昆长叹一声,有点子愁,杨雪凌这事儿都拖了多少年了,要能解决早就可以解决了,他如今身为将军府的大当家都没法儿管,李元逸就更不用说了,这种事情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你也做不了什么。” 李元逸听着这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沉默了。 “不提这些了。”李成昆也觉着自己把话题带的有些偏了,这气氛也是有些微妙,便给李元逸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好好吃饭,这才是要紧事儿。”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不愠不火 今儿一天,叶黎过得那叫一个不愠不火。 叶黎回到了七巧坊这一事儿,自然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皮子下面,由于事老板秦爷,大家也就很识趣的,没有继续深究昨晚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但别人不问归不问,叶黎气色差得可怕,但凡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点。 于是乎,叶黎就打算留在屋子中静养,取消了所有的见客安排,和叶黎交情不错的秋蕙以及如荷,自然少不得来关心一下的。 “咦,你们怎么来我这屋啦,今晚没有安排嘛?”叶黎有点子好奇,此时七巧坊正是最热闹的时间段,按理说,秋蕙和如荷都会有事儿要忙的,现在却不知道,眼前这二位,怎么就得闲,来自己这屋转悠了。 “今晚可没有往日热闹呢,偷个闲来吱一声的时间,还是有点儿的。”如荷一如既往言语俏皮,活泼可爱。 秋蕙则是一如既往恬静温柔:“白天来怕是打扰到你休息,刚才瞧见绿蒲,知道这时候你还没睡,就来坐一会儿了。” “哦哦,喝茶喝茶。”简单寒暄后,叶黎也是给面前二位倒了两杯茶,接上了如荷刚才的话问:“今晚有什么不同么?” “你还不知道啊?”如荷喝了一大口茶,颇像是口干舌燥在解渴,这就开始给叶黎普及消息:“今晚上梅姐姐啊,牡丹姐姐啊,墨菊姐姐啊,当红的那几位,可都是不在坊里的,全出去参加宴会了,自然是好多的客人没兴趣来了呗。” “都出去了?”叶黎也是咂舌,那得是多大的派头,才能一下子把七巧坊的的头牌以及当红姑娘,都叫去出场啊。 “今儿晚上大茶楼那儿,可是很夸张的,被包场了的。”如荷是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我也好想去看看啊。” 秋蕙是个厚道人,见叶黎一头雾水的的样子,就把事情讲清楚补充说:“今晚上大茶楼那里,有举行丞相府那位苏公子的接风酒会,规模不小,名流齐集。” “哦?苏公子啊。”叶黎脑海里一下子就跳出了,昨儿在苏府见着的,那男子的面孔。 那个好似从冰雪世界里走出来的男子,那个让自己莫名的心寒,并且本能里感觉着不舒服的男子,虽然并没有过什么直接交流,也就是打过照面而已,但叶黎对苏白川的第一印象,却可是记得意外的深刻。 “唉,我要是能够远远的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如荷毫不遮掩自己眼中对苏白川的崇拜感觉。 原来那个看上去仙风道骨、冰冷出尘、简直不食人间烟火的苏白川,在帝都里,是这么有名气有人气的存在么。 叶黎还真是感觉怪怪的,在她眼中,苏白川看上去,可不像是宁函彬那种很适合社交场所的主儿啊,但毕竟自己就见过人家一次,光凭着第一感觉,就给出了评价,那也未免太武断了。 “好了,如荷,我们俩也来得够久了,要是有客人找程妈妈,发现我俩在偷闲那可就不好了。”秋蕙面前的茶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喝完了,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让雪梨好好休息吧。” “说的也是。”如荷也觉着,脸色着实不怎么样的雪梨,还是多休息好:“那我们就先走啦,你好好静养着,等明儿有空了,我们再来找你玩啊。” 叶黎也回了几句,面带微笑,送走了这两位。 如荷和秋蕙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叶黎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还是坐到了片刻前的位置上,又为自己倒满一杯茶,抱着暖了暖手,接着就陷入了沉思。 苏白川,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呢? 曾和如荷他们聊天,关于这位苏府大公子是事儿,基本上都是几句给概括了的:苏相唯一的儿子,天资聪颖参禅论道悟性极高,有慧根被高人收去做弟子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回帝都来。有关他的事迹啊,传闻啊,简直是少得可怜,几乎就是没有,整个人倒还真是有点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充满了未知以及因此而带来的神秘感。 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为什么对他产生一种不适感呢,亦或者说是莫名其妙的敌意,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似乎就是在本能的排斥这个仅仅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叶黎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或者仅仅是习惯性的刻意放大了自己的直觉,而造成了误扰。 自己还真是心大,明明还有那么多事儿等着自己去关心呢。 叶黎虽然说是把自己中毒这档子事儿,暂且搁下了,但心里还是一直留个挂念,想搞清楚缘由。 毕竟如今还喝着中药呢,身体状况也不佳,再加上这事儿一看上去就很复杂,自己又是个没什么资本又没什么资源的,叶黎很清楚,自己并不能够揪着这个不放。 但不能总这么不愠不火的下去啊,自己这一定是要有什么改变的,必须想办法来提升自己的价值了,不往上爬的话,说不定那天就不明不白成了炮灰了,被人坑了自己还搞不清楚是怎么死的,这次的中毒事件不就是个挺好的例子么。 按理来说,最快的上位方法无非是两类,最大程度充分的展现出自己的才能后,一类是直接靠着能力硬干掉对手将权力的位置腾出空来自己坐上去,一类是收到高层的认可与赏识并且愿意给你分一个权力的位置。 要是搁在以前双管齐下简直是事半功倍,叶黎相信自己有那个能力,在杀出一条血路的同时,与上级把关系处好了,但如今就自己这破身体状态和浅薄的人脉关系,简直想都不要想硬撼了,所做的选择只有可能是第二类。 通俗点来说,就是找个靠山而已。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锁定一个可能日后助自己一臂之力的‘贵人’。 在自己目前接触过认识了的人里面,究竟应该投靠哪一个呢? 是七巧坊里让人感觉深不可测交集不多的老板秦子渊,永平侯府的善良贴心容易相处的小侯爷宁函彬、将军府热心正直想要帮助自己的军爷李元逸,还是从进帝都后就再没联系过的声望颇高的神医东方昱华? 秦子渊这位爷水太深了,估计自己是攀不上的。至于宁函彬,倒是很不错,人容易相处还多金,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叶黎觉着,李元逸是比较靠谱的选择,因为这个正儿八经的军爷,似乎耿直得过分,看上去是个很容易被自己忽悠的对象,但是忽悠这么一个老实人,叶黎会觉着自己有些不厚道。 至于东方昱华,这位主儿嘛。 给她感觉,太危险了,不过,却很有趣,再加上医术高明,很符合自己的需要,应该会是个很好的投靠对象。 只是不知道,这位东方先生,能不能给自己这个机会呢。 叶黎喝了一口茶,呼出一口长长的叹息。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抵达帝都 翌日,中午时分,东方昱华和唐兰也终于是慢悠悠的抵达了安城,刚进城门的时候,东方昱华还和看守城门的校尉这老熟人寒暄了一阵子。 这一回帝都,一切就又都热闹了起来,东方昱华素来是个暗中里颇受关注的人物,曾承担着叶千九贴身暗卫一职的唐兰,也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一点,感觉很是不舒服,出于习惯,就打算清扫一番,把身后跟着的尾巴给断了。 “罢了,不用管。”东方昱华对于自个儿身后有人偷偷摸摸跟着这事情,习以为常了,倒是没有显得很介意,也是有些懒得管,态度那叫做一个放任:“随他们去吧,也不会一直都跟着的,你可要多习惯下了。” 既然当事人东方昱华都这么发话了,如今作为他的‘随从’的唐兰自然也就不多事儿了,跟着东方昱华就轻车熟路的去了坤元街的百草堂医馆。 这间医馆,原是东方昱华开了玩儿的,严格来说,他倒也能算是个甩手掌柜,这百草堂里,自然是不缺为他效力的形形色色的人物。 “哟,东方先生您来啦。”小厮带着笑脸儿迎了上去,为东方昱华和唐兰就沏上了两盏茶,说道:“黄老大夫在后院儿里研究新药呢,已经有人去请了。” “黄老忙的话,就不必打扰他老人家了。”东方昱华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拈起盏盖拂了拂表面的茶叶,低头喝了一小口茶水,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面带微笑像是拉家常一样问眼前的小厮:“最近,这帝都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回先生的话,还真有些热闹事儿呢。”小厮回答到:“就在昨儿,听说是苏家大公子回来了,大茶楼那儿就举行了接风的宴会,昨晚上,那整条街上都是热闹得很。” “哦?是嘛,那倒是件稀罕事儿。”东方昱华笑笑:“可我回来得晚了些,倒是有些可惜了。” “昨儿晚上我也是去凑了个热闹,只见大茶楼那儿灯火通明,除了帝都圈儿里的公子小姐们,甚至连皇室的小王爷和郡主都来了几个,可谓是宝马香车齐聚一堂。”小厮虽说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但细细描述起那番盛况,嘴里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东方昱华也是面带微笑的静静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应两句,慢条斯理的品尝着自己很中意的茶水。 啧啧啧,不过是苏白川回到了帝都而已,就这么点儿事儿,能引起这般反响,这位苏大公子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再想想小李子,这不声不响的就回了帝都,哪儿会有这种待遇,东方昱华记得,李元逸连个接风宴也没办来着。 苏白川是天机阁下的弟子,受人追捧,无可厚非。 东方昱华心里清楚,苏白川这一回来,皇室的人,自然是会极其重视的。 这话说着说着,东方昱华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老者,掀开了通往后院的门帘子,走了出来。 接着就是黄芪老大夫的兴师问罪:“好啊,你可终于是回来了。” “黄老。”东方昱华一脸笑眯眯的,迎上看黄芪,嘴倒是甜:“几日不见,黄老愈发精神了,简直老当益壮啊。” 东方昱华这一起身,唐兰也是起了身,只不过没有走上前。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黄芪可没打算买账,目光落到一旁那个陌生的男子的脸上,便问:“这位是?” “小唐。”东方昱华笑笑,倒是没有细解释的意思。 “嗯。”黄芪点了点头,权当是打了招呼。 唐兰也是礼数周到的行了一个抱拳礼。 黄芪也不知道这个小唐是个什么来头,也是编了个话儿,想避人眼线:“对了,我刚才配了一剂药,煎了出来,你随我去后院看看,这药怎么样。” “好的。”东方昱华应了黄老一声,转身对唐兰说了句:“你就先坐一会儿吧,我去去就来。” 唐兰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而后,东方昱华就随着黄芪走到了后院。 黄芪倒是没打算真谈什么药的事儿,倒是东方昱华闻着药香,来了句:“当归、熟地黄、白芍、阿胶……” “知道你鼻子灵,没真问你这档子事儿。”黄芪拉着东方昱华到角落里去说话:“我且问你,前些日子你离开时,留下的那些药丸,恐怕不是给李元逸那小子准备的吧?还扯谎说什么,怕他突然间又被外调出去征战了,你压根就是算准了,那个女娃娃可能出事儿对么?”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黄老的眼啊。”东方昱华一脸谦卑温和无害的笑容:“还真是有劳黄老费心了。” “费什么心,我可没心思去管她。”提起叶黎,黄芪语气里可没有太多友善的成分:“你我同为医者,脉象这种东西可是骗不了人了,她身上可是有着蛊的,蛊这种东西可不是正道,会害人不浅的,那丫头到底有什么来头?” “黄老,蛊虽非正道,用来救人,也大多是一命换一命,甚至于数命才能换来一命,但不得不承认,蛊毒这种神秘的东西,有时候确实能拯救医术上都无力回天的人命。”东方昱华丝毫不遮掩,就这么直白的敞开说:“至于那位姑娘是什么人,这件事儿就不劳黄老您操心了,还请谅解。” 黄芪也是一个比较识时务性子也淡泊的人,听到东方昱华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就没打算深入这个敏感问题:“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懂,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要是帝都乱了,这天下自然不会太平到哪儿去,都好自为之吧。” 东方昱华点点头,知道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差不多了:“那黄老您继续忙吧,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黄芪也简单应了声,挥了挥手,就去照看那个小火上的药罐了。 离开了百草堂,东方昱华就去了永平侯府。唐兰也是从暗卫转明卫,成了他的贴身小厮似的,就那么明晃晃的跟在东方昱华身后,虽然还是感觉怪怪的,但是都以这种模式,相处过这么些日子了,也算是比较适应。 宁函彬这两天没啥好兴致,自然也就没整日的在外面转悠,这时候正在府上书房里看书呢,看见东方昱华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来了自己府上,也吃不准到底啥事儿。 “你回来了?”宁函彬真心懒得和东方昱华寒暄,一张口,就说了句毫无诚意的废话。 “我这不就在你眼前的呢。”东方昱华笑了笑:“总得把小黑还回来不是么。”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窗外何人 还没等宁函彬说什么,东方昱华就吹了一声口哨,没多久就见蓝色的天空里显现出来黑色的一点,变得愈来愈近,没多久,通体纯黑的鸟儿,就很是乖巧的落在了东方昱华的手臂上。 一旁的唐兰虽然是默不作声,但好奇是有的,目光落在东方昱华身上并且停了好久。 东方昱华见一边的长廊上有个鸟笼,走了过去,将黑色的鸟儿轻柔的放了进去。 看着东方昱华这么轻巧的就把鸟儿收进了笼子,宁函彬也没啥好说的,这时候目光看向了唐兰,开口:“这位是……?” “新捡到的,小唐。”东方昱华开口回答。 唐兰在一旁还是不吱声,行了个礼,就像是默认了东方昱华的介绍。 “嗯?”宁函彬确实知道,东方昱华心情好时,就会助人为乐,但要说心血来潮‘捡到’个人儿就收留在身边,倒是从没有过,因为东方昱华向来是喜欢独来独往,什么没有过跟班:“你什么时候有兴致身边带人了?” “突然间就有兴致了呗。”东方昱华这话回答的也没啥诚意,听上去那叫做一个敷衍,但随即就聊起来正事儿:“叶黎怎么样了?” 一听到这有关叶千九的事情,唐兰的耳朵都是竖起来了,他不想漏过任何一条重要信息。 “她如今在七巧坊,情况还好,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宁函彬随后,又从头至尾,彻彻底底的给东方昱华说了一遍情况。 听完宁函彬这详细的一番叙述,东方昱华很精准的,就把目标锁定了那道甜品,百花琼露。 花? 原来是靠着这个钻空子么。 就像是猫薄荷能对猫产生极大的刺激那样,一些特殊的花朵同样能够对蛊产生刺激,从而产生毒素,使得携带蛊的本体中毒,然而一般的人吃了这类花并不会有任何的不良反应。 东方昱华对蛊毒也是有过一点的研究了解的,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这针对的性质很强啊,必然是帝都里知道叶黎身份的人,才能做出这么精心的局来。 又是天机阁动的手么?还是说宫里的那位已经发现了…… 不管怎样,东方昱华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事儿和突然归来的苏白川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然怎么会这般的凑巧呢? “我想亲自给她诊脉,你有办法把她带到你这儿嘛?”东方昱华问,他觉着还是自己亲手诊脉比较靠谱。 想到秦子渊对自己说过的话,宁函彬也知道,这事儿怕是不好办:“这可能有些难度,你不能去七巧坊么?” 东方昱华淡淡给出三个字,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宁函彬:“不合适。” 宁函彬又不傻,随即也是懂‘不合适’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了,要是东方昱华独自一人,明着去七巧坊那可太惹眼了,要是和自己一起去,倒是不太自然,毕竟自己和他的关系,还没好到这般程度。要是东方昱华暗着去七巧坊,那可就是件更麻烦的事儿了,因为除了东方昱华本身所受的关注度比较高,七巧坊那儿也是鱼龙混杂,好多双眼睛盯着呢。 “那你说怎么办?”宁函彬可不觉得,东方昱华会没有他自己的打算。 “这还不简单,关心这事儿的,又不是你一人。”东方昱华随口就给出了答案。 宁函彬一下子反应出:“你是指元逸?” 东方昱华点头:“对啊。” “干嘛非得牵扯到他。”宁函彬总是觉着东方昱华动机不纯,怎么每次这档子事儿都往李元逸身上扯。 “你这是副什么表情啊,搞得像我是心怀不轨,要害小李子似的。”东方昱华一副受伤的样子长叹一声:“没想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形象。” “你都做过些什么事儿。”宁函彬也懒得配合,白了东方昱华一眼:“你自己心里清楚。” 见宁函彬没有和自己扯皮的兴趣,东方昱华也觉着无趣:“没意思,那我可就去找小李子玩了,他在军营嘛?” “应该是,不是军营就是大将军府中,他能去的总共就那么几个地方,数都数的过来,你去找找好了。”宁函彬微微一笑,直接就下了逐客令:“东方先生,慢走不送哈。” 东方昱华也就没多逗留,离开了永平侯府,而后却不是去军营那儿找李元逸,而是东兜西转,成功的甩掉了身后的尾巴,去了秦府。 东方昱华知道唐兰的一直压着性子,陪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不给个宣泄口终究不是办法,再加上进秦府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自己为表诚意,也是不该带人的,所以就放任他自行活动了。 于是乎,唐兰也从明卫又转回了暗卫,不再跟着东方昱华,而是去七巧坊,找心心念念的叶千九了。 发生了这么多,唐兰真的需要亲眼确认她的平安。 唐兰毕竟是杀手世家唐家的人,凭着他的水准,隐匿自身、搜集情报、侦查环境,比一些眼线做的还出色,再加上之前也有搜集过一些图纸信息,这对应起来也是容易些许,所以也就毫不拖泥带水的,暗中潜入了七巧坊,并摸清楚了叶千九可能出现的位置。 此时叶黎吃过了午饭,按时辰喝过了中药,不想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就坐到了书桌旁看各类的杂书,丰富补充自己的学识。 因为动不动就要喝药,叶黎却是个不太喜欢点熏香的,所以这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子药味,这时候也正开了窗户,在通风换气。 千九,我终于找到你了。 唐兰选择了一个极其隐秘而又刁钻的地方藏身,并且恰巧能透过窗户,偷看到叶千九。 那纤弱的身姿,惨淡的面容,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的告诉他,叶千九这段日子遭受了多少,活得有多么的不容易。想到这些,唐兰整个人心里生腾出一种浓浓的自责,还有一种愧疚的痛苦。 多想就那么毫无顾忌的出现在她的身前。 然而自己并不能,至少说现在的自己,还不能。 千九,对不起,我没能守好你。我…… 这时候,唐兰却注意到了,叶千九突然出声,唤了声:“余冬。” 从屋檐那儿,一个比较隐秘的位置上,窜出一道人影,轻功一跃,从窗口轻盈飞入屋中,余冬问:“姑娘有何吩咐?” “我……感觉有点不对。”叶黎总感觉,从刚才起,突然就有一道炽热的视线,在注视着她,这才召出了余冬想弄清楚个究竟,目光转向窗外:“外面是有什么人嘛?”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不情之请 “人?没有啊。”余冬一时间也是有点子懵,一直在暗中看守的他,可是没感觉到有什么陌生人的气息啊,但还是顺着叶黎的目光,看了窗外一眼:“那属下这就去查。” 果然是自己最近精神敏感想太多了么,最近这直感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叶黎收回了视线,扶额浅叹一声:“算了,应该是我太累了,你继续忙吧。” 余冬听这话也就没多事儿,他还是挺相信自己的水平的,所以就又回到暗中看守去了。 暗中屏住气息,受过多种训练的唐兰,听得见叶千九和余冬的对话,并且也被叶千九朝自己这方向扫来的目光吓了一跳,她……居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么? 千九的直觉会这么敏锐嘛?还是说,因为她熟悉了自己的气息,所以察觉出了自己的存在么。 唐兰的心里,没由的就变得有点子杂乱,这可绝不利于潜伏,心绪不宁会造成气息不稳,提高暴露的几率,如今可不是什么相见的好时机,所以唐兰就又匆匆的潜走了。 和唐兰兵分两路的东方昱华,此时很是顺利的进了秦府,见到了秦子渊。 其实,这也是有点超乎东方昱华的预料的,他可没想着,能这么容易的就见到秦子渊,因为他和秦子渊并没有什么太深厚的交情,也没有太多的交集,并且自己都没提前递帖子招呼一声,贸然就这么拜访,东方昱华已经做好了十有八九会落空的心理准备。 然而,秦子渊却没介意,也不拒绝,就这么不符合一贯的作风,直接的见了自己,这举动其中的意味,可就值得深思了。 “秦爷好。”东方昱华很客气。 秦子渊也是很客气:“东方先生,请坐。” 两人简单而又客套的寒暄了好一番,硬是扯出了一个比较融洽的氛围,这种时候,就比较合适开始谈正事儿了。 “小生有个不情之请,就是想要赎出雪梨姑娘,还请秦爷行个方便。”东方昱华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很有君子风度的微笑。 “这事儿,可让秦某有些为难啊。”秦子渊话说得也是一样委婉,但意思很明显,就是拒绝了东方昱华这一请求。 “凡事无绝对嘛,秦爷有什么条件,不妨说说?”东方昱华可没有放弃的意思,只要秦子渊肯开口,那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秦子渊笑而不语,慢条斯理喝了口茶,他自然是听得懂,东方昱华能说出这话,就不会是无的放矢,让自己随便开条件,可是有着极大的自信的,不管自己提出什么条件,眼前这个男子,都有那个能力去完成,亦或者是试着去完成。 就凭东方昱华那‘神医’的名头,一诊千金万金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托人做事,也定会有好些强者精英,抢着为他效力,毕竟让神医欠自己一个人情,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要是人就会生老病死,谁会不希望能给自己多一重保障呢?再者说,东方昱华的背景,也是相当强劲的,可以说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说,自己跟东方昱华开条件,根本就没啥意义。 秦子渊只是淡淡来了句打太极的话:“秦某也不缺什么,自然也就谈不上要什么条件,有劳东方先生费心了。” “听闻秦爷素来低调,从不插手分外之事,总是置身事外安之若素,让小生着实钦佩。”东方昱华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但倘若有朝一日,无意间城门鱼殃,还置之不理的话,未免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呵,东方先生不妨直说,我这叫引火上身。”秦子渊笑笑,一点不怕这话里有话:“秦某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秦爷您可是传奇一样的存在嘛,自然是无所畏惧,经得住打击的,可是……”东方昱华笑容愈发灿烂:“其他人就未必了。” 秦子渊可不是个会在威胁面前示软的主儿,唇角弯起一抹冷笑,语气也加重了些:“有些毫无回转余地的事儿,是想都不该想的,一旦逾矩触碰了,便会付出代价,这点想来东方先生是清楚的吧?” “秦爷误会了,小生并无冒犯的意思。”东方昱华斟酌用词,话说得还是很客气的:“在下不过是想提醒,秦爷您要是想独善其身,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但要是还想保全别的什么人,终究还是得表明立场,站个阵营的,那为何不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一方呢。” “哦?照你这么说,我要是把她给你,就相当于表明立场了么。”秦子渊还真没想到东方昱华会表现得这般迫切,也就省去了试探,直接问了:“那我也得了解下自己站的队强不强,你说是不是?” “江南叶家。”东方昱华只说了四个字。 “叶家啊。”秦子渊如今算是彻底确认了叶黎的身份,愈发不想蹚这趟浑水:“东方先生也该清楚,秦某和叶家的关系可算不上有多好。” 这倒是句大实话,叶家人和秦子渊都是从事经商的,一个垄断南方,一个控局北方,要说生意上面没有竞争打着对方的算盘,那简直是骗鬼的,虽有明争暗斗,但大部分相处模式,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风迟早会来的。”东方昱华意味深长到:“想必秦爷为暴风雨的到来,比在下准备得还多呢。” 风要来,雨要下,天要变色么,这小子还真敢说啊,就这么有自信自己会被说动么,虽然……自己确实是盼着那一天好久了。 “看来,你也是玩够了,一个海国皇子蛰伏这么些年,终于是想搅风搅雨折腾起来了。”秦子渊看着东方昱华的眼神也意味深长了许多:“就是不知道,您还打着什么算盘呢,殿下?” “秦爷此话严重了,我不过是个被母国所弃的质子,哪儿就担待的起这一声‘殿下’了。”东方昱华并不想深入这个话题,也不遮掩的就给出了回答:“我承认,掺和进这事儿确实是有着私心,坦白告诉您吧,我可是对那个神秘莫测的天机阁,太感兴趣了,想必秦爷也是很感兴趣的吧?” 没等秦子渊回答,东方昱华冷不丢的又反问一句:“再说了,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做事儿,是没有丁点儿私心的呢,秦爷您是过来人了。” “呵。”秦子渊轻轻一笑,不可置否,不搭东方昱华这腔,把话题又带回了一开始的地方:“还是那句话,你要赎她,这没得谈,不过……她要是哪天想走了,不管想跟谁走,我都不会拦着。” 这句话,倒是有趣的很。 秦子渊既然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东方昱华可不觉得,秦子渊是个能被三言两语就给拉拢到自己身边的人。虽未达成共识,但不与这位爷为敌,已经是很好的开始。 东方昱华面带微笑,拱手行了一个礼,说到:“多谢秦爷。”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再次诊脉 东方昱华离开秦府之前,倒是送了一些从江南来回来的特产,比如说上好的丝绸、刺绣、茶叶和瓷器,不是什么贵重得过分的物件儿,秦子渊就没推辞,让人收下了。 而后东方昱华就坐着马车去了将军府,准备瞧瞧李元逸在不在府里,顺便也是送些江南特产过去,略表心意。 东方昱华特意送的是江南有特色的杏花酒,喝入口并不太烈,带着一种独特的甜味儿,口齿留香回味悠久,相比于丝绸茶叶什么的,送些酒水给大将军尝尝鲜倒是更为合适。 “这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李元逸今儿倒是没去军营,倒是恰好在府上,也就接见了前来拜访的东方昱华,顺便让管家把这些东西给收了。 “这杏花酒,又不是带给你的。”东方昱华随着李元逸去了后院的小亭里闲坐:“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小礼物?” “你倒是有心。”李元逸眉头一挑:“带的什么?” “这可就没趣儿了,你好歹是有诚意的猜一猜啊。”东方昱华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嗯,将军府果真不同,桌上摆着的茶壶里,都装着的是白开水,一片茶叶都没有。 “我让人给你沏杯茶吧。”李元逸平日里和白水喝惯了,倒是忘了这茬子事儿。 “不用麻烦了。”东方昱华摆摆手:“喝水也挺好。” “看你这两手空空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件儿的东西。”李元逸目光将东方昱华从头到尾扫了一番:“老实交出来吧。” “你倒是个不客气的主儿。”东方昱华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来,摆在了面前的桌上:“喏,就是这个。” “哦?”李元逸拿起匕首,端详起来。 匕首整体上手,有些意外的沉重,刀鞘上有着繁琐的暗纹,拔开匕首的一瞬,一道寒光就露了出来,匕首线条通体流畅,刀身漆黑薄如蝉翼,隐隐的泛着红光。 “玄铁打制的?”李元逸挑了挑眉:“很罕见。” “传说玄铁开锋,削铁如泥。”东方昱华笑笑:“要不要试试。” “看这做工精良,倒很是贵重。”李元逸将匕首收入鞘中,有些好奇:“江南那儿可不产这稀罕矿,你从哪儿得的这个?” “机缘巧合。”东方昱华喝了一口水:“你喜欢就好。” “还是你自己留着防身吧。”李元逸推了推自己面前这匕首:“我又不像你不善肉搏,倒是用不着这个。”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东方昱华又将匕首推了回去。 “你倒是犟。”听东方昱华这么说,李元逸也不再推辞了,索性收了。 东方昱华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盒,放在了桌子上,说道:“我倒是还带来了一个礼物。” “这是?”李元逸看着眼前这小木盒,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朵纹样,怎么看怎么秀气。 “你打开瞅瞅。”东方昱华也不卖关子。 李元逸打开了木盒,就见织锦盒垫上静静的躺着一只银簪子。 银簪整体很是简洁,并不太多的装饰,只在头部,嵌着一颗硕大而饱满的黑色珍珠,一看就非凡品,珍珠在光线的照射下,晕出一层层,若隐若现的,墨绿夹杂着青铜色的光来。 “这……”李元逸虽然不懂首饰,但他可知道,这黑珍珠可是非常稀少和昂贵的。 “我们今晚去找叶姑娘玩儿吧。”东方昱华笑着说:“你瞧,这小礼物都给你备好了。” 李元逸翻了一个白眼:“你自己送给她便是。” “我送给她做什么,我这簪子可是送给你的。”东方昱华这话很是泼皮光棍:“既然是你的东西,要送给谁就随你处置咯。” “那我送给杨姐姐去。” “随你。” “你好无聊。” “没你无聊。” …… 傍晚时分,在房里休息不见客的叶黎,听翠柳说有客人找自己,说是叫什么李公子,态度很强硬的那种,看样子像是一言不合就会掀桌的极不好说话的类型,而且是熟客,所以这才想让叶黎去见见。 李公子? 李元逸? 是李元逸来七巧坊找自己了么?叶黎觉着,那还真是有点子罕见啊,那位老是正儿八经的军爷,可不像没事儿会主动来这地方的主儿。 还没怎么感慨呢,叶黎又突的想起一档子事……这家伙莫不是还是在纠结上次那个没有解决的问题呢吧。 不得不说,叶黎内心是有点子羞愧的,自己随随便便扯出来的幌子,竟然有人还就真的当真了,还一心一意关心起自己的这事儿来,心不可谓不诚,然而越是这样,叶黎就愈发的窘迫和尴尬,就好像是自己利用了别人的善意似的。 那干脆就说清楚吧,把别人一直瞒在鼓里似乎不太好。 叶黎抱着这样的心思,去厢房见那位‘李公子’了,果不其然就是李元逸,可房内不仅仅是他一人,还有一位是……东方昱华? “哟,小黎。”东方昱华一见到叶黎进门,就出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还真是好久不见。 叶黎想了想,貌似自从来到帝都后,就没有见过东方昱华来着,自己先前还写过邀请的帖子,估摸着是没被看见吧,毕竟是那么有名的一个人,哪有空去一封封看送上府去的帖子,不对啊……东方昱华这么有名的一个人来到七巧坊,为嘛所有姑娘都那么淡定啊? 叶黎脑子倒也转得快,估摸着东方昱华从没来过这七巧坊,再加上亲眼见过这位的人恐怕也没多少,故意隐藏名字后,大多数的姑娘们,压根没法子认出吧。 “嗯,坐吧。”一旁没吱声的李元逸,见叶黎傻傻站在那儿,还盯着东方昱华看,也是开口化解气氛里可能产生的尴尬。 “哦哦。”叶黎冲着李元逸笑笑,坐到了方桌空着的一面的位置上,也是对东方昱华露出个微笑来:“真是好久不见。” “行了。”李元逸陪着东方昱华来七巧坊,可不是为了寒暄聊天的,倒是抱着一些心思,他是觉着东方昱华的医术,对叶黎有好处,直接就打断了叶黎和东方昱华的聊天了,开口就说正事儿:“昱华你先给她看看。” “小黎把手伸出来,让我诊下脉。”东方昱华一如既往的举止优雅,翩翩君子温良如玉的模样。 “好。”叶黎收住宽大的袖口,把手伸出去。 因为叶黎之前被东方昱华诊过脉,所以也是很懂东方昱华看病的规矩,将自己的帕子给搭在了手腕之上。 东方昱华的三根手指,隔着薄薄的手帕,精准落在叶黎纤细的腕部,闭上眸子开始把脉,整个厢房里一时间也是安静得出奇,像是生怕弄出了什么声响会打扰到东方昱华的判断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东方昱华才睁开眼,手指从叶黎腕部收了回去,脸上表情丝毫看不出悲喜好坏。 李元逸则一如既往的满脸严肃,却是比叶黎这个当事人还要迫切,问出了口:“情况怎么样?”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老物件儿 看着李元逸和叶黎齐齐投向自己的目光,东方昱华面带微笑的答到:“目前,情况还算稳定。” 不得不说,叶千九身上这凰蛊,可真是个稀罕玩意儿啊。 东方昱华心里不由的感慨一番。 按理说,通常情况下,宿主体内的蛊,收到外界刺激后,产生的毒素,可是会直接把宿主给折腾死了的,任谁来了都束手无策,但这毒素爆发时间段过后,就会恢复正常,只是大多数人支撑不到那么久。这种情况,通俗来说就是反噬,也是许多人用蛊毒忌惮的一点。 一般的保命蛊,就算是意外发生了反噬的情况,也不会将宿主致死,可以保宿主一命,但造成元气大伤之类的后遗症,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时候,保命的蛊就等于半废了,会陷入一个冰冻期,不会再起什么作用。 可是凰蛊却与众不同,这种顶级的保命蛊,也太霸道了一点,竟然毫不受影响的,在疯狂修复这位叶小姐孱弱的身体。 叶千九要是个体质好的,哪怕是遭遇这足够致命的毒素一击,这时候,被凰蛊修复成这种程度,说不定就能够活蹦乱跳了。东方昱华细细想想,就愈发觉着这凰蛊恐怖。可惜……叶千九的身体素质,可是差到毫无希望的那种,哪怕是凰蛊,也不见得能一直超负荷折腾下去。 “按照目前的情况,按时吃药多休息,会好的。”东方昱华多提醒了两句:“小黎啊,你身体根基并不是很好,近期又发生了这么多,还是自己多注意点,若是再受个什么伤,生个什么病,说不定,真的会一下子拖垮掉的。” 叶黎也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差劲得很,根本经不住折腾,乖乖点点头说道:“好的,这些我都会注意的。” “那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会不会留下什么隐疾啊?”李元逸插话,简直是替叶黎,把心里想要问的都问了出来。 “这病因复杂得很,这一细说就话长了。”东方昱华和没打算从头到尾解释,直接是含糊带过去了:“至于隐疾嘛,这点不太好说,近期好好调养,不出什么岔子的话,过一段时间,等身子恢复好了,应该就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李元逸以前只懂一点儿常用的药理,最近虽然是看了医书,但在这方面,还只是个新手入门级别的水准,也说不上什么所以然来。 至于叶黎,她压根就是对中药一窍不通的,但她也知道,治病这种事儿嘛,肯定是没法儿十拿九稳的,总会有不确定因素存在,所以也就没觉着东方昱华这话敷衍,毕竟这会子,医术高超的权威人士都这么发话,自己哪有不听的道理。 李元逸听到东方昱华这番回答,总算是放心了些,沉思了好一会儿,觉着现在叶黎身子弱,过往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儿,现在可能确实不是很适合提起,所以也就打算,放任叶黎在七巧坊继续逗留一段时间,不管怎么说,先把身体养好,是最重要也是最要紧的事儿。 “对了,小黎。”东方昱华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今儿小李子,倒是准备给你一个小惊喜呢。” “小惊喜?”听东方昱华这么说,叶黎也是下意识的把目光移到了李元逸的脸上,有些好奇。 “不过是一个小礼物而已。”李元逸语气淡淡的,取出那个装有珍珠簪子的木盒,放在了叶黎的面前:“昱华这几日去了江南,特意给你带的,托我转赠给你。” “这……”叶黎目光又转移到了东方昱华身上,不懂眼前这两位又是再闹哪一出。 “小李子可害羞了。”东方昱华似笑非笑,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你且看看,可喜欢这物件儿?” 叶黎客气的点了点头,打开了面前的木盒,就见里面躺着一只精美的黑珍珠银簪。 那颗硕大的黑珍珠一看就很名贵,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典雅的墨孔雀绿的色泽,很是好看。 叶黎拿起簪子,摩挲着,不得不说,这簪子是真心的好看,外表模样也是锃亮崭新的,可叶黎总是感觉怪怪的,总觉着这是什么经历过时光的老物件儿了,还莫名其妙觉着有些眼熟,随即又否定了自己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估计是自己是从哪个姑娘的发髻上看过类似的珍珠簪子,才会有这种错觉吧。 叶黎其实对首饰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但毕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还是要表现的开心一些,面带笑容的说道:“哇,这可真漂亮,我很喜欢呢。” “喜欢就好。”东方昱华看向叶黎的目光,倒颇有玩味的意思。 叶黎倒是没注意到东方昱华这眼神里细微的变换,对着自己面前的两人,笑着说:“那雪梨在这儿,就多谢二位公子啦。” “客气了。”李元逸淡淡答道,他可不觉的自己做了什么,本就是借花献佛,哪里用得着道谢。 东方昱华只是点点头,示意了不用客气,并没有吱声。 这珍珠簪子,可算得上是个老物件儿了,叶陌楼曾经将其亲手送给自家小妹做了生日礼物,大有掌上明珠明珠之意,叶千九也是爱不释手长年佩戴,如今这叶黎看见这珍珠簪子,只是嘴上说了两句喜欢,情绪上却没什么特别的变化,这种反应,倒是让东方昱华觉着有趣得很。 “那好吧,天色渐晚,你早点休息。我们就不多叨扰,先行告辞了。”李元逸觉着还是让叶黎静养休息比较好,所以就先一步提出了告辞。 小李子啊,我是真心不懂你是怎么想的,来都来了,这么急着走,啧啧啧,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一旁听到这话的东方昱华,也是内心暗自吐槽李元逸,但也没开口说些什么。 “这就走了啊?”叶黎觉着这也太来匆匆去匆匆了吧,从进了这厢房算起,估摸着连半个时辰的功夫都没到呢,就说要走,这算个什么事啊:“不再坐一会儿嘛?” “嗯……不用了。”李元逸一个很短暂却也很少见的犹豫后,还是选择离开了,临走前不忘嘱咐一遍:“你好好调养,药不管多苦多难喝,你都得按时喝啊。” 这还要你特意叮嘱一番嘛,我又不是小孩子,真是的!叶黎被这话说的有些羞,脸上也是浮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而后,就目送着李元逸和东方昱华二人的离开。 跟着李元逸后脚离开的东方昱华,笑着来了句玩笑打趣,算作今日的草草收尾:“小李子今儿是没带够票子,才匆匆要走呢,小黎,我日后有时间,会再来找你玩儿的。”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茶楼纷争 东方昱华原本以为,按照李元逸的性子,正事儿办完了,就会毫无新颖的回将军府上去,然而小李子却叫住了他,说是要去大茶楼喝茶。 喝茶? 这个可就值得玩味了,并不像小李子一贯的作风,要是去酒馆喝酒,倒是可以算在情理之中的。不过东方昱华内心吐槽归吐槽,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他倒是很好奇,小李子要找自己做什么。 “我不怎么懂茶,你喜欢喝什么,自己点。”李元逸寻了个雅间。 东方昱华笑笑:“今儿倒是有兴致和我论起茶道了啊,既然是随我的口味,那就来一壶雪芽茶吧,至于甜点,就来松子百合酥和招牌的金丝芙蓉糕吧。” 没过多久,小二便上了茶和糕点,关门退出了雅间。 李元逸等上了茶后,抬手就给东方昱华斟了一盏茶,看这架势,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东方昱华顿时就有点子乐了:“今儿这是怎么了,李小将军亲自端茶倒水,可是让在下诚惶诚恐啊。” 李元逸顿了顿,一脸严肃的开口到:“我有些事儿想麻烦你。” “说呗,什么事儿啊?”东方昱华和李元逸玩得挺熟络,从没见过小李子请自己帮个忙会这么正儿八经过。 “我想查一下叶家。”李元逸眉间微蹙:“我可没查到,帝都里有什么叶姓的大户人家,被灭门的事儿。” 这……东方昱华也是微微一怔,他可没想过性子冷淡的李元逸,竟然会这么在意叶黎的事儿,而且貌似这关心程度,还一步步加深中。 毕竟叶姓可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氏,所以帝都里叶姓的名门也是有的,但是和江南的那个叶家,可是没什么关系的,李元逸再怎么查,也不会发现什么有关叶黎的线索,但如果一旦把范围扩散开来,查到苏阳城那儿,苍叶山庄的叶家可就毫无疑问的会被列入调查的名单里。 “你为什么想查叶家啊?”东方昱华喝了口茶问,他觉着还是先弄清楚李元逸的想法比较好,毕竟那浑水可是真心不好蹚的。 “我有点在意叶黎。”李元逸相当的坦诚:“我想帮她。” 小李子啊小李子,你可知道帮助她意味着与谁为敌么?这件事情,可不怎么合适你插手进来啊,你又不像我身后是没个顾忌的,贪图一下好玩儿刺激,冒个险也就算了,你的身后还有立场很尴尬的李家呢……东方昱华久久不作声,内心有点子挣扎,站在为李元逸考虑的角度上来说,他并不希望李元逸,真牵扯进叶千九的事情里。 看见东方昱华良久没个声响,李元逸问:“怎么了?” “额……”东方昱华笑了笑放下中的茶盏,随便扯了句话:“这儿的雪芽茶,品质很一般,不太好喝。” “我是觉得,茶本来就没什么是好喝的。”李元逸又扯回话题:“帮我查一下叶黎她家行么?” 东方没有一口应下:“你怎么对她那么上心啊?” “总感觉……她和我很像,或者说,和那时候的我们都很像。”李元逸想起了许多年前弱小无助的那个自己,笑容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孤立无援的感觉真的很差,谁都奢望着一种救赎,你也经历过的,不是么?” 那时候么。 东方昱华知道李元逸指的是什么,那也是帝都那么多出生名门的公子少爷,自己怎么就偏偏和只是被将军府领养的李元逸,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的原因之一。 这一说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被惨绝人寰对待过后,没有了利用价值的自己,被母国抛弃,送到这殷国来当质子,孤立无援,好似置身于一片无穷的黑暗,渴望着一丝能救赎的光明,在绝望的巨大泥泞里挣扎,凭着一己之力,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用尽一切手段的生存下去。 那时候,李元逸也是才被李成昆领养为继子,带进将军府的,他所生活的小镇,经历了敌军的屠城,双亲皆被无情杀戮,唯有他带着妹妹,躲在了尸体堆里装死逃过一劫。李成昆及其军队赶到的时候,仅存这兄妹俩活口,可惜那妹妹途中染病,进了将军府没撑几天也死了,李元逸做了久不娶亲的李成昆的继子,在各种风言风语里,挣扎着生存下去。 处境相当,理解对方,顺理成章就成了朋友。 朋友……么? 回想起小时候那段时光,东方昱华一时间有点子恍惚,他现在可就真的有点纠结了。 李元逸素来是真心对他的,如今还这么正儿八经拜托自己这件事情,自己理所应当,清清楚楚告诉他有关叶家的事儿,但是告诉他这事儿,就相当于把他拖下水,按李元逸如今处境来说,根本就是很不利的牵扯,可是要是就这么瞒着小李子,日后被知道了,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东方昱华垂下眼帘,回避了与李元逸的视线交流,又拿起面前的茶盏浅饮一口:“我会试着查一下。” “昱华,这么多年了,你的小习惯还是没有改。”李元逸语气平静,并无什么波澜,他知道东方昱华这个垂下眼帘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说,你要是想拒绝可以明说,但你没有必要在我的面前,还撒谎。” “我……”东方昱华放下手中茶盏,抬起眼帘看着李元逸,也是满脸严肃:“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李元逸冷不丁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东方昱华不明所以。 李元逸双眸凝视着东方昱华的双眸:“为什么要考虑。”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做我为什么要考虑。”东方昱华觉着,李元逸这话问的也太怪了。 “你还从没对我说过,要考虑这种话。”李元逸一脸正经:“你要么就直截了当拒绝回答我了,要么就直接告诉我答案了,为什么如今跟我说‘要考虑一下’,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嘛?” 东方昱华眉间微皱:“今天这事儿不一样。”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李元逸倒是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元逸!”东方昱华眉间的褶皱加深,语气也是不同于平日里的认真:“我不知道有些事儿,我该不该告诉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清楚,再回答你好么。”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挺了解叶家的。”李元逸一下子就听懂了这话中之意,顿了顿,看着东方昱华:“那好,我给你一夜的时间,明天早上我去百草堂找你,要个答复。” “你为什么非得弄清楚不可?”东方昱华这会儿子也是有了点火气:“如果你是为了帮叶黎,那我告诉你,用不着你,我一样能帮她。” “那不一样。”李元逸目光定定的看着东方昱华:“那不同的。”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不欢而散 “不同?”东方昱华也是有点较劲上了,反问李元逸到:“你且说说看,有什么不同?只要目的达到了,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不管是如何达成的,在结果面前,都没有什么不同的,不是么?” 感觉到东方昱华咄咄逼人的锐利气势,李元逸也是眉间皱起,他可是有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这样负面情绪爆发的东方昱华了,平日里昱华都是保持着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不会像今日这般刀子嘴:“昱华,这不是你会说出口的话。” “不是我会说出口的话?呵呵,那你觉得,我会怎么说?”东方昱华冷笑一声,眯了眯眼睛:“我从来都是尖酸刻薄的,你忘记了么。” “你这又是何必。”李元逸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这位像是兄弟一样的挚友,也是感觉到了东方昱华的为难与挣扎,所以也很理解东方昱华对自己的口不择言,只是语气里也是有些许痛心:“现在的你,早就变得和以前不同了,你有何必再这么说自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变的人可不是我,是你啊。”东方昱华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只不过是你忘了你自己,接受了现在的一切,而我并没有忘记,所以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 “东方昱华!你非要这样是么,我们俩就不能好好的说话!”李元逸虽说是看出来东方昱华有着小情绪,但也不能就放任着他发脾气,李元逸自个儿的火气也是窜上来了:“到底叶黎她家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变化得如此大?” 自己不愿意也懒得在李元逸面前,步步为营攻于心计,所以东方昱华,也是很难得的,光棍话直直说出了口:“李元逸!你的好奇心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强,你明明知道,有些事儿,你是不该过问的,而有些话,我也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不能说?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觉得我没有承受能力,还是怎么的,嗯?”李元逸真心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让东方昱华用这种态度面对自己的:“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希望,你是从我这儿,听到那些消息的。”东方昱华也是克制情绪,做了个深呼吸,看向李元逸的目光很是复杂:“有些事儿,你一旦知道了,你就得做选择,那么我们……就注定会成为敌人。” “会不会成为敌人,是由我来决定的,而不是你替我决定的。”李元逸眉头紧锁:“最起码,你应该给我一个,让我选择的机会。” 选择么,小李子啊,你太天真了,为什么就不能一直这么少管闲事的天真下去呢,有些事儿真的不是人自己能够选择的,要不然这个世上,哪儿来那么多的身不由己。东方昱华的心里长叹了一声。 “你打算怎么做,我可管不着,你也不用明儿早上往我那百草堂跑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东方昱华露出一个看上去很精致很赏心悦目的微笑,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并无不同:“你帮不了她的。” 这是拒绝么。 李元逸的眼眸里的光黯淡下去,看向东方昱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 “这茶虽不怎么样,但你亲自斟的这杯茶,还挺好喝的。”东方昱华饮尽自己面前茶盏里的雪芽茶,丢下一句话就起身离开了,语气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决绝的意味:“这话我原本是不想提的,但是小李子,你和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你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东方!”李元逸感觉到东方昱华说的这番话,有点子太反常了,就算彼此聊天不愉快,也不应该弄成这般诡异的场面,起身就想要叫住东方昱华,可迟了一瞬,又哪里能瞧见人影子,他可是知道,东方昱华的步法底子出色,轻功同样也是相当高水准的,这踪影真的是想没就没,都不用白费力气去追。 李元逸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的座上,眼前的一壶茶还没凉透,于是也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这雪芽茶,喝了一口。 真的不怎么样。 李元逸不是个喜欢喝茶的,他更喜欢烈酒,但身为将者,总得时刻保持清醒,平日里倒也不能常常饮酒,所以素来偏好喝没有味道的白开水,润喉又解渴。 但这并不表示,他不会喝茶,不会品茶,毕竟只要是去各种正经的场合,主人家都不会给客人端上白开水的,再加上东方昱华是个喜欢喝茶的,李元逸耳濡目染,久而久之,这品茶的门道,也是摸进了几分。 这雪芽茶,品质普通的很,虽然大茶楼已经是帝都最好的茶楼了,但雪芽茶出产本就稀少,品质好的大多被私人收走了,市面上可流通的雪芽茶,这品质倒也没法儿强求能有多好。 李元逸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盏。 看着桌子上东方昱华饮尽的那只空茶盏,李元逸有点子走神,他很清楚东方昱华的口味,素来是很高也很挑剔的,论理是不会喝这种品质的茶水的。李元逸懂得,这是东方昱华,在给自己表明一个就事论事的态度。 昱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黎她到底是什么人,会让你如此的瞻前顾后? 李元逸不由的沉思起来。 从东方昱华所说的话中,就可以看得出其中水很深,而且还是自己不适合掺和进去的那种,李元逸虽然一直置身事外于帝都的势力斗争,但也不是一点儿不懂其中曲曲折折的门道。 作为游离在纷争之外的人,‘明哲保身’永远是第一法则,简单来说,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该过问的,就不要过问,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去奢望了。 李元逸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主儿,但是偶尔想管闲事儿的时候,就会特别的较真,也许是叶黎那孱弱的样子,让自己想起了小妹,所以才会注意她,想要了解她弄清楚她的一切,想要帮助她拉她一把,权当是慰藉了自己长期以来有些病态的心理。 可是如今看来,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叶家,到底是哪个叶家?到底是哪个被灭门了的叶家,会让东方昱华都这么的在意? 李元逸也是私下调查了好些帝都里有头有脸的叶姓家族,都没有发现什么比较可靠的线索,那么可能性只有两个,一是自己这调查太过于粗浅获得的情报可能有误,二是自己调查的方向出现了问题。 果然还是直接去问叶黎比较直接么。李元逸不是没起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叶黎最近身体太差了,不适合问这么伤心事儿来打扰她调养身体。 李元逸思索了好一会儿,内心虽然有点子乱糟糟的,但也是大体上拿定了主意,喝完面前的一盏变得微凉的茶水,结了账,就起身离开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非我族类 按照东方昱华原本的打算,自己和李元逸的谈话,是不会也不应该就这么仓促收场的,就算和小李子可能会闹一些不愉快,但也不至于,就发展成了如同小孩子间置气,这种谁也不理谁的局面,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么多年的交情,至少说目前还不至于,就因为这么一言不合而闹掰了。 但是东方昱华,不得不主动的提前结束了和李元逸的交谈,因为……自己被盯上了。 而且是来者不善的那种,从气息上就可以感觉出,且不说抱着多大的敌意,反正是看不出什么善意来。 东方昱华感觉得出这种针对的意味,也就不想把李元逸也卷入什么是非中,所以第一反应的就是将暗中这位来者给引开,制造一个可以独处的局面。 对于自己正面接招单打独斗的功夫,东方昱华可没多大自信,但是说道跑路的方面,东方昱华这身手就老练得很了,他精通步法和轻功,想要不被人追上,还是比较容易的。 东方昱华并没有选择正儿八经顺着从大茶楼的楼梯下去,然后走出大门,而是在二楼的走廊上翻了一个窗户,轻松落身与隔壁邻间的房子屋檐上,步法轻盈的跑了好一阵子,诡异的在屋脊上跃了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迹,藏身于一条狭窄的无人小胡同里。 这是一条人少僻静的狭窄巷子,往里走路是封死的,但在月光的照耀下,这光线也不错,并不是什么漆黑的死胡同,倒是个很合适的独处空间。 东方昱华也是在此停步,止住了自己的身形,还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并且慢条斯理的理顺了发丝,俨然一副气定神闲的贵公子模样。 身后追着的人见是这么个情况,也是停住了自己的步子,按照如今这个地形,要想进一步的接触到东方昱华,他只能选择现身了。 于是,一个人影慢慢的走进了这条封死后路的巷子里,也是一步一步的,映入了东方昱华的眼帘。 东方昱华这会子,总算是看清了来人,和自己预料不差,确实是个相当棘手又很危险的主儿。 看见来人是苏白川,东方昱华也不是很意外。 自从他听说这位苏大公子回了帝都,东方昱华心里就很清楚,这位主儿迟早是会和自己见上一面的,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才回来多久,就这么早的与之相遇了。 “哟,苏大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东方昱华脸上带着微笑,寒暄了一句。 苏白川一如既往的一袭白衣,仙风道骨,清冷出尘,但与平日里,没有针对性的,单纯千年寒冰似的气场不同,此时,在东方昱华面前的苏白川,就像是一个瞄准猎物的尖锐冰锥,浑身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抵挡的寒意锐气,简直是气场全开。 这小子……变了很多啊。 东方昱华看着这般模样的苏白川,心里有些子小惊讶,当初那个温柔谦和的苏白川,竟然出落成这般冷漠,看来,这小子在天机阁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因为东方昱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殷国来做质子了,所以年轻一辈里,这苏白川,他也是认识的,还比苏白川大上一岁,但和这位苏公子的关系嘛,也就是自己和宁函彬的关系差不多,没有过什么牵扯,只是很表面的一层而已,算不上有过什么深交。 许多年前,有一段时期帝都动荡,好多家族格局被清洗,苏家差点也要受灭顶之灾,就在那时候,这苏白川却被天机阁给领走了,不得不说,苏相府如今能这么完好的保全自身,可以说是顺带着,受到天机阁的庇佑了。这位苏大公子一离开帝都,就是好几年,像是销声匿迹一样,东方昱华和他的关系,自然也就是淡得没什么交情可言了。 “嗯。”苏白川淡淡嗯了一声,就算是回应了东方昱华的寒暄了。 毕竟没啥交情,就不存在什么叙旧的可能性,要是还不说正事儿的话,苏白川是吃饱了撑得,才盯上了自己么,东方昱华也就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问了起来:“苏大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儿,要找在下么?” 苏白川目光冷冷的,声音也毫无波澜,说了一句像是警告的话语:“东方先生,还请你,不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不必要的事情里。” 哦?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东方昱华只觉得有趣,这个本该身为旁观者的家伙,这么直白的插手有关纷争的事情,还真是有些多管闲事。 “不知道苏大公子指的是谁?”东方昱华反问,他可不明白苏白川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指的是哪一位,是指刚才分别不久的李元逸呢,还是指代别的什么人,因为自己打算坑的人,可是太多了。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苏白川并不吃东方昱华这一套,目光依旧是冰冷的,质问一句:“你非要把帝都的水搅浑,才肯罢休是么。” “哟,这些话都从和说起啊。”东方昱华面带微笑,让人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来:“苏大公子,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把我当做野兽似的防着呢,这就有点子太伤人心了。” 东方昱华很清楚,苏白川对自己可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印象的,亦或者说,整个天机阁,都对自己有种反应过度的敌意。 “我倒不觉得你还有什么‘人心’。”苏白川语气冰冷刺骨,丝毫不客气,对东方昱华的敌意相当明显:“现在,既然我回了帝都,皇子殿下,您最好还是安分一点,不管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还请立刻收手,省的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东方昱华只觉得好笑,只因为自己原本的出生是海国的皇子,所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变成是别有用心,自己也永远不会被真正的接纳,一直被宫里那位提防着。 自己通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才挣得一个‘东方先生’的名头,摆脱了母国的影响。东方昱华原以为,宫里那位对自己还是有些放心的,然而一句皇子殿下,就好似一盆冷水将自己从头浇到尾,提醒着残酷的现实。 毫无疑问,苏白川是奉旨而来。 东方昱华一下子就领悟了,今儿这一出,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宫里那位,应该是坐不住了。 可是东方昱华本就不是什么软性子,见如今这撕破脸皮的架势,也没有什么想逃的打算,只是犀利嘲讽:“苏大公子,今儿就是来给我放狠话的么?明明都快被自家主子给送到屠宰场了,还非要充当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正文 第七十章 其心必异 苏白川没有理会这句挑衅满满的话,墨眸冷冷盯着东方昱华的眼瞳:“你有着身份后路,但他们可没有,这一步错就是步步错,非让他们掺和进来,你不觉得很自私么?” “挑事儿的可不是我,这个锅我可不背。”东方昱华笑容里尽是嘲讽的意味:“我都安分守己了这么些年了,还算自私啊,那苏大公子的要求,可真是一如既往的高。” “侯府那儿,你的手真的是伸得太长了。”苏白川知道,东方昱华一回帝都,就去了宁函彬那儿,还是堂而皇之登门拜访的那种,这可真心说不上是什么好的兆头。 哦?原来是为了宁府来的么。 东方昱华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要是苏白川也盯上了小李子,这事儿就更加的难以处理了。 既然是为了宁府而来,也就是为了小侯爷宁函彬而来,也就是为了未来的妹夫而来,苏白川这举动,倒也是合情合理。 东方昱华挑了挑眉,看来这位苏大公子,也不仅仅是奉旨而来,还包含了不少的私心呢。 “苏大公子毕竟是天机阁的人,这都能窥测天机了,怎么会不知道,宁府现在的处境,也是绷在一根弦上呢。”东方昱华露出一脸无害的模样,继续说道:“放心吧,我可没有将宁小侯爷拉下水的意思,和他之间的交易,也不过是各求所需罢了,这宁小侯爷,好歹也是摸爬滚打,自己在帝都里争出个一席之地的,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可不是会随随便便任由人摆布的主儿,你也太高估我了。” 听闻这话,苏白川没有说话,宁函彬这些年,表面上是过的没心没肺潇洒自在,但何尝不是在刀锋的边缘行走,永平侯府如今这个不上不下的处境,和当初的丞相府的处境何其相似,苏白川比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 “这宁侯爷,在城郊的道观,也撑不了太久了,这意味着什么,想必苏大公子比我清楚吧?”东方昱华淡淡的问道,他不清楚苏白川是否了解这件事情。 听到东方昱华这会子提到了永平侯爷,也就是一直颓废隐居在城郊道观,不问世事,甚至连儿子宁函彬也不管不过的宁云青,苏白川眉间微微褶皱了起来。 东方昱华这是在暗示什么?故意挑拨么?苏白川很清楚这位海国而来的皇子,可是很有操控人心的天赋。 “你这费尽心机的,不就是在打天机阁的主意么。”苏白川可没有顺着东方昱华的提问回答下去,他可不想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而是冷冷质问:“你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么?” 东方昱华听此言,也是知道苏白川没有岔开话的意思,也就不再多提宁云青,冷笑一声答道:“苏大公子的处境,恐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吧,这刚从天机阁回来,你家主子,就派你来啃我这块硬骨头了。” “与其说我,不如先关心你自己吧。”苏白川淡淡说,并不接受东方昱华的言辞挑衅。 东方昱华不以为然:“今时不同往日,我的处境,可用不着你来管。” 苏白川可不吃这一套:“没什么不同的,以前是李长瑞管束着你,现在由我来管。” “你不用拿李家的人来压我。”东方昱华从不会把自己置于一个被人威胁的境地,脸上笑容是不减,却也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来:“我倒是没想到,你在天机阁呆久了,这多管闲事的正义感,也强烈了不少啊。” “你也知道李府已经没落,还非把元逸往火坑里推。”苏白川提起了一直在边缘立场的李元逸。 “我和小李子的事儿你少插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不好。”东方昱华眯起了眼睛,言语戏谑:“一条狗,最重要的可是听话和忠心,倘若藏着什么小心思,被你的主子发现了,可是会好好调教你的。” 苏白川听这话并不生气,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我们没有必要成为敌人。” “呵呵,这种假惺惺的话,苏大公子还真是张口就来啊,不是敌人?”东方昱华的语气很是玩味:“那叶姑娘,在你府上因食物相克而身体受损,该如何解释?” “不是我。”苏白川很是磊落的回答:“那只是一个意外。” “你自然不敢承认。”东方昱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倒是记得,当初给叶家通风报信的,也是你。” 苏白川没有否认,他知道,这些情报,都是叶陌楼透露给东方昱华的:“所以你更应该清楚,我们并不是敌人,并且叶姑娘这次出事儿,只是个意外。” “俗话说,盟友的盟友,可不一定是盟友,有可能是条两面三刀的狗。”东方昱华可不接受这种说辞,他做事儿,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知道叶陌楼对苏白川是什么看法,反正在东方昱华眼里,这位苏大公子,就是宫里那位故意撒出来的饵,等着自己钻进这套儿里呢。 “话已至此,那就没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苏白川将腰间的两把佩剑取了下来,一把丢给了东方昱华:“那咱们就奉旨行事吧。” 东方昱华抬手一抓,就接住了剑,言语略带嘲讽:“哦?苏大公子,不是刚刚才说,我们不是敌人么?这会子,却是要开始动手了?” “一码归一码。”苏白川拔出佩剑,将剑鞘丢在了地上,话里倒是有几分身不由己的意思:“我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是陛下的意思,非我所愿,但不得不服从,还请见谅。” “这可就强人所难了。”东方昱华直直的丢掉手里的佩剑:“我可是不会用剑的。” “那就请皇子殿下自求多福了。”苏白川话音未落,一个健步就冲上了前去,剑锋直指东方昱华的心窝刺去。 东方昱华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向右一个游龙步法,接连着一个下腰闪避,躲开了这锋利的剑刃。 见自己一招即将落空,苏白川手腕一转,半路改了剑的方向,剑锋运行轨迹由刺变成斩,在夜幕里划过一道寒芒,直取东方昱华腰腹部要害,来势迅猛之极。 东方昱华自知这招难以躲闪,从腰间摸出数枚银针,抬手甩了出去,直奔苏白川面门要害。 银针体积小,速度也快,瞬时就到了苏白川眼前,为了护体,苏白川也是硬生生的收了这必将得手的招,小臂一动手腕一翻,佩剑将银针尽数挡下,挥落在地。 落在地上的银针,诡异的发出一种幽蓝的光,看上去,倒是像沾着什么诡异的药液一般。 不等苏白川多看一眼,东方昱华就摸出一个小药瓶,向着地上掷去,伴随着药瓶碎裂的一声脆香,一股子味道刺鼻且遮挡视线的弥烟就扩散了开来。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凶多吉少 深夜,城西,飞花小筑—— “你这是……”唐兰见到东方昱华跌跌撞撞一身血回来的时候,简直是被震惊了。 唐兰赶忙上去扶,自己就半日未跟随在东方身边,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心里瞬间就有些发凉。 东方昱华此刻是面如白纸,近乎是整个人都栽倒在了唐兰的身上,声音也很是微弱:“只是皮肉伤,先扶我回房吧。” 唐兰边把东方昱华扶到了床上,就听到东方昱华冷不丁又来了这么一句“你快消失藏好,最近就不要再露面了,怕是会惹上祸端。” 听到东方昱华这话,唐兰也是瞳孔一缩,这句话在他的耳中,颇有一种决绝的味道。 “这次我下江南的事儿,后果倒是比我想象得要严重些,暂时是保不了你了。这帝都的水可是很深的,你自己当心些。”东方昱华无力的撤出一个笑容来:“你快走吧。” 唐兰看着东方昱华后背上可怕的伤口,内心也是百般纠结,但还是很有理智的服从吩咐,消失在东方昱华的房间里,迅速撤离了这飞花小筑。 飞花小筑的大管家宋志谦,见东方昱华这般吓人的模样,心一下子就有点儿慌,第一时间采取了应急措施处理伤口,与此同时,赶忙是派人去求百草堂的坐镇大夫黄芪,顺着东方昱华的意思,也派小厮去找了将军府的李元逸,最后还派了人急匆匆向宫里面汇报,急需太医的支援。 整个飞花小筑里的上上下下,都因为东方昱华身受重伤,而忙碌运转了起来。 原本黄芪大半夜里睡得好好的,就听见门外有个小厮不停地在敲他家的门,一边敲一边大声喊:“黄大夫黄大夫大事不好啦!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黄芪被吵得受不了,才开了屋门,结果就看见是这小厮相当的眼熟,也是认出了,是东方昱华府上的人。 “黄大夫,求您救救……”小厮瞧见这门一开,就立刻跪在了门口,说明来意。 “什么?东方那小子怎么了?!”黄芪瞬间也是惊了一大跳,睡意全无,整个人一头雾水,明明自己中午还在百草堂里,见过东方那小子呢,怎么过了大半天,这小子就变得命在旦夕了? 黄芪一听是这么大的事儿,火急火燎的穿好衣服,拿着药箱,就跟随小厮上了马车,匆匆的往东方昱华的住处,也就是朝着飞花小筑赶去,心里那叫一个焦急紧张,听说这事儿,都惊动了宫里的那位了,都派了太医去飞花小筑为东方先生医治。 待黄芪赶到时,此时的飞花小筑,灯火通明,忙作一团,盛着血水的铜盆,一盆盆的从病房内往外运。 此时的太医还没有来,黄芪是第一个到的,急吼吼的就进了东方昱华的屋子,看见趴在床上的东方昱华面色惨白气息奄奄,后背上有一道骇人的伤口,从左肩上划到右侧的腰背处,深可见骨,血肉绽开,还在冒血。 “这这这……”黄芪看着这场景,话都说不利索了,急忙上去一手把脉,另一手还麻利的打开出诊的医药箱子,取出长长的银针扎了几个主要穴位,尽量先把血给控制住了。 “麻烦黄老大半夜赶来了。”东方昱华神智倒还清醒,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你这是,这是,这这这这,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黄芪手上动作不停,但声音颤抖着,话说的结结巴巴,心莫名的有点子慌乱,内心升腾出一种好大的不祥来。 “黄老,百草堂日后就交给你了。”东方昱华继续有气无力的说。 “你小子别用交代后事的口吻对我说话,我可不想见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黄芪内心是相当在乎这个医术高超的小子的,可不想这么好的苗子,就这么折了。 “我没事的……”东方昱华很清楚,这伤势虽然可怕,但还不至于会将自己置于死地,毕竟保命的药丸自己早就服用过了。 “你没事个屁!!!”还不等黄芪说话,就有一人就推门冲了进来。 李元逸冲进房间,一眼就瞧见了,东方昱华的后背上,有着一道长长的血肉翻飞的骇人伤口,空气里弥散着的凝重浓郁血腥味儿,让他很少见的,产生了一种窒息感。 都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的错。 自己的错。 李元逸此刻,整颗心都有一种被揪起来的痛和懊悔,要不是自己晚上约昱华去喝茶,要不是自己和昱华有了争执,要不是自己让昱华孤身一人离开,要不是自己盲目相信昱华的轻功可以应付紧急情况…… 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 东方昱华遇袭。 当东方昱华府上小厮来将军府上找自己的时候,李元逸一听到这消息,就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小李子来啦。”东方昱华想说些什么,但是说的断断续续很是费力:“我有一件事儿要交代给你。” “你先别说话!”李元逸脾气相当火,忧心忡忡一脸焦虑的问黄芪:“黄老,这伤势……” “不轻。”黄芪忙着治疗,专注着手里的活儿,只随口回答了句。 “小李子,我这府就暂交给你了。”东方昱华可不睬李元逸那话,硬是费力地说着自己要说的话,倒是固执得很。 李元逸听着这交代后事的语气,就很有些来火:“你又瞎说些什么呢,自己的府自己管!” “我府上的佣人、银楼的存余、药铺的生意…我的一切就交给你了…你都要好生管理。”东方昱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继续说道:“还有,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东方昱华硬撑着把想说的说完后,终究是体力不支,加上痛觉刺激太过强烈,就昏死过去了。 这都是在说些什么东西啊!李元逸听着这种交代后事般的语气,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内心隐隐有种不安。 “黄老,这!”看见东方昱华突然间昏死过去,也没了个声响,倒是把李元逸惊了一下。 “只是昏厥。”黄芪这回答让李元逸安了安心。 “那黄老您继续忙,我不打扰了。”李元逸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也是很自觉的退出了房间,给黄芪一个安静的治疗环境。 很快的,李元逸就明白了东方昱华那些莫名其妙的交代,是个什么意思,因为请的御医,也是不多久就到了飞花小筑。 随着这御医姗姗来迟的,还伴有一则圣旨—— 朕心甚忧,请东方先生,进宫疗养。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初见端倪 先不谈这个圣旨的内容,单从半夜三更下旨这一举动,便看得出当今圣上的重视。 东方昱华遇袭重伤一事,毫无疑问的就惊动了宫里这位,随即便派遣了五名御医赶忙到飞花小筑来,这种满是关怀的态度,足以彰显当今圣上,对今儿这件事情很是上心。 不管怎么说,东方昱华都不能在殷国这片土地,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死掉,就算他一直以来,是个没起什么用的海国抛弃了的质子,可出生血统终究是海国的皇子,再加上这么些年,才华展露医术高超,价值可谓今非昔比,保不准海国不会又拿这枚弃子来用。 所以说东方昱华一旦身亡,这海国倒是有了从中大做文章的机会,对两国之间的外交,肯定是有很大影响的。 当今圣上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希望东方昱华最近能乖一点,在自己眼皮子下面呆着,就来了‘进宫疗养’这么一说。 ‘进宫疗养’嘛,宣这圣旨的理由可就多而充分了,说什么宫里药材齐全适合疗伤啊,环境安稳幽雅适合静心调养啊,担心东方先生人身安危啊……总而言之,这则圣意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也是必须服从,不能拒绝的。 当这圣旨到,太医们姗姗来迟的时候,医术也是相当不俗的黄芪,已经简单处理好了伤口的缝合,稳住了病情,和同样在场的李元逸,一起见证了这则圣旨的宣读,一起看着昏迷中的东方昱华,被抬上了进宫的马车。 李元逸是不喜那些权势斗争,而不是不懂,联系起昱华昏厥前的那些交代,对眼前这局面也是心中有数。 这一进宫,意味着东方昱华被软禁了。 亦或者说,当今圣上收回了曾经赏他的,人身自由的权限。 至于这伤什么时候能养好,东方昱华什么时候能出宫,就会是个没准数的事儿了。 很显然的,东方昱华也是预料到了这点,才会对自己和黄芪说那样交代的话,这意味着什么? 明明东方昱华才回帝都还没多久,就遇袭受重伤,莫非……李元逸心中已经有了个想法:这次遇袭事件,可能就是宫里那位安排的一出。 那么…… 李元逸回想起今晚和昱华在茶楼时的对话,瞳孔不由的一收—— “东方昱华!你非要这样是么,我们俩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到底叶黎她家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变化得如此大?” “李元逸!你的好奇心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强,你明明知道,有些事儿,你是不该过问的,而有些话,我也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不能说?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觉得我没有承受能力,还是怎么的,嗯?”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希望,你是从我这儿,听到那些消息的。有些事儿,你一旦知道了,你就得做选择,那么我们就注定会成为敌人。小李子,你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还有东方昱华昏迷前的那句叮嘱—— “保护好她。” 都是叶黎,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牵扯到了那个小姑娘身上。 无数的猜想犹如海水般,涌入李元逸的脑中,今儿发生的一切,信息量实在太多。 一瞬间,李元逸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窒息感,无形的压力将他一层层的包裹起来,用‘山雨欲来风满楼’来形容,倒是很应景。 黄芪因为当时忙于处理伤口,不仅满手是血,而且身上长袍也是血迹斑驳,这会子终于是得闲了,正在用下人们端来的温水清洗着双手,这双手因为缝合时紧绷了太久,一时放松下来倒有些微微颤抖。 洗净双手并拿毛巾仔细擦干,黄芪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元逸,这小子倒是还直愣愣的杵在那里发傻,像一尊挺拔的石像。 “你小子,没事儿吧?”黄芪出于关心的态度,问了一句。 李元逸像是才回过神的样子,目光还有些空洞,却很客气的回答:“我很好,今儿真是多谢黄老了。” “方才我缝合的时候也看过了,伤口虽深,却没有伤及什么重要的筋脉,总体而言,情况还算好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黄芪只当是李元逸太过担忧东方昱华的安危,出言劝慰了几句。 “这伤……”李元逸眉间紧锁,总觉着哪里不对:“黄老大夫可能看出,他是被何物所伤?” “这伤口呈劈砍状,倒是像厚重的刀斧器具砍的。”黄芪也是微微皱眉,他对于兵器并不是很在行:“只不过这皮肉翻飞的弧度,倒是有些奇怪,像是被有很大弧度的武器给弄伤了的,或许是弯刀?” 李元逸点点头,他就说自己这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自己可是在练武场上长大的,对十八般武器那是样样精通,对于武器可以造成的伤口也很是熟悉。 一般刺客的武器多为匕首,短剑这种轻巧的武器,造成的伤口多为窄而薄的,就算是大多数人使用的长剑也不会造成这般可怕的伤势。李元逸仔细回忆了一下东方昱华背部的伤口,倒是觉着很像月轮战斧留下的。 月轮战斧并不是什么常见的武器,这种战斧不像寻常的战斧一般厚重,比较轻薄,形状如同满月,近乎有一大圈的弧度,李元逸也只在边疆戍守的时候,看见沙匪用过几次。 李元逸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疑点。 “好了,这时辰不早了,老夫也该回去了。”黄芪也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拍了拍李元逸的肩膀,以示安慰。 管家宋志谦很是客气的和黄老道了谢,吩咐了府中的小厮,送黄老大夫回去,而后,就站在了李元逸的身边,静静候着吩咐。 一直在原地杵着的李元逸,自然是发现了这一点,有些不解的问道:“宋管家,你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东方先生将整个府都托付给将军,不知李将军有何打算?”管家宋志谦露出个十分客气的礼貌性微笑:“在下静候吩咐。” “哦?吩咐?”李元逸不懂这宋管家着重强调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味儿,看着宋志谦,顿了良久方才说道:“倘若,我说让你去死呢?” 没有丝毫的迟疑,宋志谦回答到:“那么在下便会自行了断。” 听到这答复,李元逸眉间皱起,如今他倒是明白了,东方昱华让他接管这飞花小筑,倒是很有深意。 感情好,往小了说,昱华这是留了一府的死士给自己调动,往大了说,昱华是把所有的资源都交给了自己支配。 而这目的仅仅是那一句‘保护好她’。 李元逸的心情有些复杂。 叶黎,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半路拦截 看这样子,自己终归是要蹚这趟浑水了。李元逸虽然一直是明哲保身的做派,但事儿真找上门来了,他也不会躲。 前几日叶黎中毒,今儿昱华遇袭,两者肯定有什么联系,李元逸可不相信什么机缘巧合一说。 “宋管家,这府上的事物,素来都是你打理的,我也不太懂,就继续劳你多费心了。”李元逸此刻也没什么要吩咐的,只是一心向找叶黎问个清楚,于是说道:“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李将军慢走。”管家也是有眼力见的,并不多言,送李元逸出了府。 李元逸离开飞花小筑后,策马狂奔,向七巧坊的而去。幸好是夜里,街上无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要不然就李元逸策马这风驰电掣的举动,足以被巡城军以扰乱治安的名头,给追究他的责任。 他并没有向宋志谦打听有关于叶黎的事情,虽然他知道,这位尽职管家,一定会告诉他一切可以知道的情报,但是,他还是想亲自听叶黎说,作为一种尊重。 叶黎,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想亲耳听你的解释。 策马狂奔在路上的李元逸,看着夜幕渐渐散去,晨曦会在不久后就将到来,天空渐渐的呈现出一种,灰蓝夹杂鱼肚白的颜色来,也是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同样的,他也很清楚,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多管闲事、违背了明哲保身这则中立法则的不归路。 “李将军。”一个稚气未消的声音,传入到了李元逸耳中。 此时,李元逸已经是到了七巧坊门口的等候区了,正下了马,拴好缰绳,准备着进门儿去找叶黎呢,就看见了一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怀里还抱着一大包油纸裹着的炸酥饼。 这个丫头好眼熟来着,貌似是叶黎身边的小丫鬟?李元逸看着面前,拦着自己的十来岁女娃娃,思索了一下记忆,倒是认了出了绿蒲。 绿蒲抬头仰视着李元逸,笑吟吟的说道:“将军请回吧,姑娘身子抱恙,谁都不见。” “我有事儿找她。”李元逸很敏锐的就察觉出,眼前这个右手还吊着绷带的小女孩,有点子不对味:“你拦着我,有何意图?” 东方昱华出事儿了,木容暗中盯着的眼线们,很自然的也把这一则消息,传给了绿蒲。 一直待命在叶千九身边的绿蒲,所做的决定,一切都得以叶千九人生安危为首要保证,毕竟木容交给她的任务就是这个,自己已经有过一次疏忽,让叶千九中毒,差点死在了苏府。 叶千九本来身子骨就差的要死,如今中毒后,疗养时期更是身体羸弱,真真儿是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万一叶千九再被局外人李元逸没轻重的话刺激到,怒急攻心伤心欲绝什么的,这半条命怕是要被折腾入土了。 “李将军,您请回吧。”绿蒲丝毫不回避李元逸那锋芒锐利、压迫感极强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很礼节性的微笑来:“姑娘是真的是不方便见您。” 李元逸很是不悦,语气冰冷:“如果我非要见她呢。” “您会害死她的。”绿蒲淡淡的说道,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一般:“姑娘如今可受不了刺激,请您三思。” 听到绿蒲这句话,李元逸微微一怔,细细审视着眼前这个小女孩。 这小丫鬟并没有撒谎,这话说的很认真。李元逸一下子就做出了这种判断,心里也是更多了一分的烦躁,看来叶黎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程度,要更加复杂棘手。 对峙片刻,李元逸先开口,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她何时方便见我?” “姑娘需调养半月。”绿蒲垂眸,很是恭敬的回答。 “好,那半个月后,我会来找她。”李元逸翻身上马,警告的看了绿蒲一眼,丢下这么句话,就又策马走了。 绿蒲看着李元逸远去的背影,内心也是松了一口气,幸亏这位爷是个理智的主儿,否则…… “小绿蒲,傻杵在门外干什么呢,炸酥饼买到了没,雪梨姑娘快醒了。”一个软糯温和的女声,伴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近。 绿蒲小跑进了七巧坊,应了翠柳一声:“翠柳姐姐,我买好啦,这就来。” 于是乎,两人又跑到小厨间,准备好了肉末药粥和小菜,端着餐盘就去了雪梨姑娘的厢房。 叶黎素来没有睡得很沉或是赖床的习惯,不管多晚休息,每日天亮后清晨就起,这种作息在七巧坊姑娘里算是比较少见的,以至于这时候厨间还没有开火呢,早餐什么的得自己吩咐丫头做。 做饭什么的,叶黎确实不怎么拿手,于是就把这差事交给了新来她身边服侍的翠柳,以及原本就呆在她身边的小丫头绿蒲负责,按照她本来的意思,自己干脆出门在,小摊子上吃碗馄钝在买两个包子就好了,但是这两位都觉着,叶黎的身体还是靠着药膳调养调养比较好,就准备着每天早上煮药材粥。 叶黎对此也没啥意见,因为药粥比想象的好吃许多,再加上每日自己穿衣洗漱简单梳妆后,就刚好有早饭可吃,还是挺满足的。 “今天是炸酥饼啊,好脆。”叶黎咬了一口薄脆的炸酥饼,看着面前的二人:“客气什么,坐啊,一起吃早饭呗。” 绿蒲和翠柳如今也都比较熟悉了叶黎的为人,并不是很拘泥于这种礼数,也就习惯了每天早上三人一起吃早饭。 好吧,其实是四个人。 “余冬,别在屋檐上蹲着了,你的那份酥饼我搁在窗台了,你自己看着办哈。”叶黎每次吃早饭前,都会放些干粮到窗台边上,并且嗷上这么一嗓子。 虽然余冬一直秉持着作为暗卫的职业操守,没有露面过,更没有和这屋里的三位姑娘一起坐在圆桌上共进早餐,但是叶黎都这么做了,自己也不得不领情啊,于是在叶黎每次早餐吃完后,这窗边台子上的干粮就消失不见了。 这雪梨姑娘真神奇,自己当暗卫这么些年,还没见过有哪家的主子会按时按点给暗卫投喂的。余冬心里不由暗自称奇。 他哪知道叶黎的想法是相当的实在,并且又让人无语:都是跟在自己身边,在自己手底下做事儿的人,不管人家吃饱这怎么行,吃饱才好干活嘛。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昏迷苏醒 清早,晨曦初露。 昏迷一夜的东方昱华,苏醒后一睁开眼,看见的是奢华而又陌生的枕头床单,鼻腔里充斥着的也是自己绝不会在寝室里点的安神熏香,并且自己正在以一个趴睡的姿势,睡在一个陌生的柔软大床上。 东方昱华因为刚刚苏醒,一时间意识有点子模糊,弄不清状况,可是眨眼之间,这思维就清晰起来了。 毫无疑问,这里不是飞花小筑,这里是……皇宫。 真是件意料之中的事儿。 背部那道狰狞恐怖的伤口,再加上那出血量,也只是看上去吓人而已,东方昱华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不是什么致命的伤,毕竟那个人并不是一心想让自己死,而且这伤口也没有伤到什么经络,总的来说,只是比较难以恢复的皮肉伤而已。 再者言,他已经提前服用过保命的药,不会出什么岔子,最多就是气血亏空伤些元气而已。 一入皇宫,自求多福了么。 东方昱华弯着手肘,缓缓的支起身子,背部的伤口被牵扯的有些疼,他不由的‘嘶’的倒吸了口凉气。 “东方先生,您醒啦!”一个在旁看守东方昱华的小宫女听见动静,目光一转,就瞧见了正在费力起身的东方昱华,特别有眼力见的去扶。 另一个同在一旁看守着东方昱华的小宫女,则是向东方昱华行了个礼,说道:“奴婢这就去禀告陛下。”随即除了房门。 东方昱华也懒怠死撑,反正已经是身在皇宫不由得自己了,表现一下虚弱也没什么,觉着嗓子干渴得厉害:“水……” 这小宫女扶着东方昱华坐起了身子后,又到一旁的桌上,给他倒了杯茶,毕恭毕敬地递给东方昱华。 东方昱华接过瓷杯,喝了一口,那种熟悉并且幽香清淡的茶香,在口中扩散开来,充斥在唇齿之间,毫无疑问,这是自己比较喜欢的茶,是平日里府上常喝的天山雪芽的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东方昱华喝完杯中的茶水,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宫女,露出了一个浅笑。 那小宫女接过空杯,颔首垂眸,根本不敢抬眼看东方昱华,答到:“回先生的话,奴婢水月。” “是个好听的名儿。”东方昱华被伤口的痛楚折磨着,脸上并没有什么血色,但却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而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能扶我下床么?” “东方先生,您重伤在身,多有不便,还请卧床静养。”见东方昱华有着要走动的趋势,小宫女水月连忙说道,小脸儿上也绷着紧张之色。 东方昱华本身就懂医术,自然也是知道,这伤口比较容易撕裂,并不宜走动,但是这伤口在背部,很明显只能趴着休息,一晚上昏迷时都保持着趴着的姿势,以至于现在肌肉都有些僵硬了,很是不舒服,若不活动一下,这身子骨都会迟钝了。 “那么,你替我按摩一番可行?我这肩头好酸。”东方昱华随意问了一句。 “行…行的。”水月回话的声音小小的,整个人都有点儿战战兢兢的,双手小心翼翼的在东方昱华的肩头按压起来。 这力度也太柔弱了吧,自己又不是什么水晶琉璃陶瓷做的人儿,哪里就这么碰不得了。这软绵绵的按摩完全是没什么效果的,东方昱华话语温和的提了一下:“不用这么轻,没事儿的。” 水月是怕自己这按摩一不小心会牵扯到了伤口,所以一直都放轻力道,按得小心翼翼,听东方昱华这么一说,小脸儿绯红,也是有点子不好意思,随即就用比较恰当的力度。按摩起来。 东方昱华由着这小宫女给自己按肩膀,虽然后背伤口疼的厉害,但东方昱华依旧是一声不吭,而后干脆闭目养神起来,平心静气梳理思路,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昨儿晚上,自己先是遇上了苏白川。 苏白川是奉旨而来,应该是当今圣上想让自己尝些苦头。 当今圣上有这种举动,很明显就是对自己表达一种不满与警告,看来自己前一阵子去江南苏阳城的事儿,所造成的后果,比预计中严重。 东方昱华不傻,也并没有抱有着什么侥幸心理,他知道自己的行程,肯定是落在宫里这位的眼中的,但是没有想到,打击会这么快。 毕竟自己回到帝都才多久呢,就这么等不及的要来给一个警告么,但这时机很明显并不是很合适,宫里这位不在自己回帝都的途中设伏,而是等到进了帝都才对自己动手,有什么深意么? 莫非宫里这位是想逼迫苏白川表示一下忠心么?还是说自己回帝都后,接触宁府和秦爷这两件事儿,触及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底线? 东方昱华浅叹一声,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自己目前的状态,都没法儿采取什么动作了,宫里的这位明面上还没和自己撕破脸皮,但不知道要将自己软禁到什么时候呢。 “先生可是觉得哪里按得不舒服?”听见东方昱华这一声浅叹,水月只当是自己下手没个轻重。 “没有,你这按摩的手法很不错。”东方昱华随口问了句:“你原本是在哪儿当差的?” “奴婢原本是在兰芝宫里当差的,昨儿才被调来溯雪斋服侍先生。”水月老老实实的回答到。 东方昱华倒是知道兰芝宫的,这可是新入宫的秀女们所住的地方,从那儿调几个会服侍人的小宫女,倒也说的过去。 提起这个,东方昱华想起了原先同是在房中候着的另一个小宫女:“对了,那还有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回先生的话,那是镜花,原先是和奴婢一起在兰芝宫当差的。” “哦。”东方昱华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原本以为,宫里这位会派身边的人儿来盯着自己呢,如今看上去,倒是自己多虑了。 还是说,这两位小宫女,是别的什么人,安排到自己身边的? 回想起昨晚,自己好不容易从苏白川的手中脱身后,却好死不死遇上了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还毫不客气的砍了自己一斧子。 东方昱华对这件事情的发生,是有些疑惑不解的,他并不明白,自己这是得罪了哪一方的势力?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方势力这么猖狂,抢在宫里这位对自己下手之前,先一步对自己下了狠手,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难不成是海国那边,故意对自己下手?东方昱华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可能了,就把这份怀疑,放到了自己的母国身上。 不管是什么缘故,东方昱华心里都有一丝不安。 小李子,我终究是害了你。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圣旨敲打 李元逸见叶黎未果,心思有点子乱,知道今儿的状态不适合去军营,但也没有想回飞花小筑的意思,再加上是有些事儿得和李成昆交代一番,于是策马回了将军府。 昨夜出门,李元逸一夜未归。 李成昆也是粗略听说了昨夜情况,知道是东方的府上出了点事儿,很能理解这崽子夜不归宿的举动,反了门禁倒也是情有可原。 李元逸一回将军府,就问了李成昆所在,听说是在吃早饭,就走进了膳厅。 “回来了。”李成昆见李元逸满脸倦容的进门,只是淡淡说了句:“坐下,吃早饭。” “嗯。”李元逸坐下,默不作声的吃起了早餐。 “出什么事儿了?”李成昆随口问了一句。 “昱华他……出了点意外。”李元逸很坦白的回答。 李成昆看得出不对劲,知道这事儿可不会简单:“你看看你,这一脸什么表情,丧气得很。” “我昨儿和他起了些争执。”李元逸低垂着眼帘,声音有些低:“这事儿怪我。” 李成昆自是看得出自家崽子这心情很不好,也是宽慰两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嗯。”李元逸也是知道李成昆对自己也是一片关心。 “昱华那小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被请进宫里疗养了。” “这……”李成昆也是眉间微蹙,他很清楚,东方昱华这一入宫,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放出来的:“这事情倒是有些复杂了。” 李元逸沉默了,他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向李成昆开口,将军府素来都是明哲保身的,并不会介入什么党派之争中,但是过于关心东方昱华的事儿,甚至是搀和进去,都不是很恰当的举动。 李成昆也是默不作声,没有打算主动开口问些什么,他是知道自家崽子的个性的,既然一回府就来见自己,就代表着李元逸迟早有话是要和自己交代的。 “我……”李元逸眉间蹙起,张了张口,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他并不想让李成昆为难。 “干脆点,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个姑娘家似的。”李成昆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勉强自己和我说。” 李元逸顿了顿,终究是开了口:“将军,我觉得自己可能会给府上惹来麻烦。” “此言何意?”李成昆也是严肃了起来,直视着李元逸,他看得出李元逸眼神里的纠结与坚定。 “我目前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我还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李元逸说道:“而我的举动,会让将军府陷入党派纷争之中。” 李成昆看着自家崽子这副模样,也是猜到了两三分李元逸这种态度的原因。 “自我接手这府以来,就决定了,李家再不掺和党派纷争。”李成昆望着李元逸:“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及意味着什么。” 李元逸没有说话,低垂下眼帘并未言语,他很清楚李成昆的意思。 自从上一代家主,李成昆的胞兄李程远去世后,将军府的兵权就一点一点被压缩,李家也是有着衰败之势,宫里的那位,很明显的有着打压的意思,李成昆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就收敛了锋芒,主动放权任由自己一点点的被架空,而是慢慢把李元逸推上了领兵将台。 李元逸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永远不会仅仅只代表自己个人,而是会被放大被曲解,被用来攻击李成昆,用来给将军府挑事儿。 看着眼前这崽子默不作声一脸凝重的样子,李成昆倒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沉重了,年轻人嘛总是要敢于尝试的,瞻前顾后像什么样子,便伸手敲了李元逸一爆栗:“小脑袋瓜子瞎想什么呢,你想干什么就去干,我好歹还在这儿戳着呢,就算是惹出啥乱子老子给你兜着。” “将军……”李元逸微楞,他倒是没有想到素来谨慎沉稳的李成昆,会说出这般随性的话来。 “想当年,你个小屁孩也没和老子商量过,就抗婚了,一去边疆那么多年,这会子倒是长大了,还知道问老子意见,啧啧啧。”李成昆摆摆手:“不要怂,就是干。” 李元逸听这话,也是心头一热,将军一直是当初那个护短的将军,倒是自己瞻前顾后了。 “有些挂念在心头的事儿,要是不弄清楚咯,会膈应自己一辈子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顾虑将军府,老子可是管事儿的,哪里用你小子乱操心。”李成昆起身拍拍李元逸的肩膀:“吃完早饭就回房休息吧,昨儿一夜没睡,就算你身子骨好,也不能瞎熬。” 李元逸看着李成昆的背影,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感觉到一阵轻松。 堂堂男儿,想做什么就应该放手去做,瞻前顾后确实也不是他李元逸的性子,不论背后有什么复杂势力,叶黎的事儿自己是管定了!李元逸简单粗暴的定下了自己的目标。 半个月就半个月,等叶黎身体好些了,自己便去问她。 至于东方昱华的事儿,李元逸相信以那个家伙的才智,定会脱身困境的。 然而,现实总是不遂人愿的。 李元逸这早饭还没吃完呢,就见一个小厮匆匆的跑来,说是来了宫里的张公公,这手上还捧着明黄的圣旨,请将军府上的李小将军前去接旨。 李元逸自是二话不说的撂了筷子,疾步向着门口走去,这脸色也是阴沉的厉害。 李成昆也是被这事儿给惊动了,也是前去听张公公宣读圣旨。 圣旨内容大约是说,帝都附近几个山头流寇四起,危害百姓,治安不定,让李元逸带兵去围剿贼寇,并且要求即刻出发,耽误不得,弄得情况很是紧急似的。 不管这情况是否真的紧急,单说这朝中武将那么多人,清理山贼这种事儿,完全可以让当地的衙门自行解决,根本没有必要,特意让李元逸这个官衔二品的将军,亲自带兵去处理。 然而军令如山,身为将士,李元逸不得不接旨,心情却异常的很。 虽说当今圣上会时不时的,让自己做些这类杂活儿,但李元逸总觉着今儿这事,和昨天晚上脱不了干系,如果说东方昱华是被刻意的接近宫软禁起来,那么昨儿晚上在飞花小筑的自己,定是同样引起了当今圣上的关注,甚至同样可能成为要被处理的目标。 今儿的这则圣旨,这敲打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李成昆更是心如明镜,这圣旨虽然表面上是宣给李元逸的,然而这其中意味,是说给自己听的。 宫里那位,怕是对将军府,又一次彻底的起了戒心。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百花宴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帝都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平静。 叶黎觉着,自己在七巧坊日子过得比想象中滋润,除了必须定时定量服用的难喝的要死的中药,身子还感觉有点子虚弱有点子容易乏累意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症状,搞得叶黎都有些恍惚了,总觉着已经离那场骇人的中毒吐血的事儿隔了好些日子。 一切似乎都和从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生活就这么按部就班的继续着。 叶黎身体状态虽然还不是很好,但一日日调养后,气色好了许多,也用不着总是躺床榻上静养,于是还是按着往日的模式,开始接客,注意少量饮酒就可以了。 宁小侯爷要是来七巧坊呢,那自己就陪着宁函彬喝茶聊天弹琴下棋什么的,要是宁函彬不来的,自己就会去陪一些指名自己客人,或者是在一些场子里跟着梅之欢这位头牌,静静做个龙套。 梅之欢对她也很照顾,安排的都是喝喝茶的清雅场子,不需要喝酒,对身体健康也没意多大影响,活儿轻松,这打赏也阔气,银子也好赚。 叶黎觉着,不知不觉来这个世界一两个月了,总结一下,目前这情况还算是安稳。 也许自己就这么在七巧坊混上几年,做个咸鱼,生活安逸貌似也没什不好,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叶黎也是自嘲笑笑,自己何时也变得这么天真了,也变得倦怠了。 叶黎心底深处总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她很清楚,自己的安逸日子可不会过太久了。 如今是十月中旬,天气渐凉,晚间的风吹在叶黎身上,也是有了一丝侵骨凉意。 今儿宁函彬有空,倒是来自己这儿玩了一会儿。 “看什么呢。”宁函彬解开自己身上的罩衣,轻轻披在了叶黎的肩头:“小心着凉。” “银杏树,很好看,我很喜欢。”叶黎浅浅一笑,转过小脸,看向宁函彬:“小侯爷把衣服给了我,自个儿不冷吗。” 此时宁函彬和叶黎,正在七巧坊的后花园里闲庭散步,顺便聊聊天思考一下人生。 “我不冷的。”宁函彬露出一个关切而温和的笑容:“最近还好嘛?” “挺好。”叶黎最近几日确实没遇到啥烦心事儿:“小侯爷呢?今儿怎么想起我了。” 这十来天里,宁函彬来七巧坊的次数并不多,至于东方昱华和李元逸,叶黎则连影子都没见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大家都比较忙。 “瞧你这话问的,想起了就来了呗。”宁函彬随便扯话答到。 叶黎看了宁函彬两眼,倒也不深究,她看得出今日的宁函彬,眉宇间存着疲惫和凝重,莫约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才来七巧坊找自己解闷的。 “今儿月亮真圆。”叶黎也就岔开话题,欣赏起夜色来。 宁函彬也是仰视着夜空,笑到:“一轮圆月光华动人,倒是可惜挤没了繁星。” “小侯爷今日可真是多愁善感。”叶黎觉着宁函彬今日还真是反常。 宁函彬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牵强笑容,眼眸里却丝毫没含有什么笑意,目光里倒是有着让人看不透的忧伤:“雪梨姑娘,我……” “嗯?”叶黎看着宁函彬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奇到底出啥事儿了。 看着叶黎秋水一般的眼眸和纯粹的目光,宁函彬抿了抿唇,终究是咽下了自己想倾诉的话语,朝叶黎露出一个掩饰的微笑:“没什么,天色不早,也起风了,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叶黎看着宁函彬远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肩头这罩衣还没还人家,急匆匆的想要跑去追,却被不知从哪儿角落旮旯里突然窜出来的余冬给拦住了。 “余冬?”叶黎不知他拦着自己这是何意:“怎么了?” “雪梨姑娘,您还是不要追上去的好。”余冬低垂着眼帘,没敢直视叶黎的眼睛:“主子今日心情不佳,姑娘莫要见怪。” “他怎么了?”叶黎心里还是挺关心宁函彬的。 “主子今日收到了宫中百花宴请帖,皇后娘娘叮嘱他务必出席。”余冬解释。 叶黎听这话,有点子不明所以,也不知道百花宴是个什么玩意儿,问:“所以呢?” 余冬有点子诧异,不自觉的抬头看了叶黎一眼,随即又垂下眼帘,进一步详细说明:“每年百花宴都是以赏菊的名头,给帝都中适龄的公子小姐牵姻缘。” 原来宁函彬是被逼婚了啊,才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叶黎很容易的抓住了重点:“原来如此。” 所以说,宁函彬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想提起有关于这件事情的么。 叶黎细想了想,也是能理解宁函彬怎么终究是没有开口了,上一次他把自己带到苏府去,当挡箭牌造成了不好的后果,应该是对此有所顾虑。 再者言,宫廷聚会性质的百花宴,和苏府私人小聚性质的生日宴,终究是不同的,先不提他把自己这么一个七巧坊的姑娘带进宫里合不合适,倘若他把自己带进宫里,自己必定会被推上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再一不小心出个什么事儿,怕是宁函彬会更加的自责。 所以他才没开口么,真是温柔。叶黎觉着,这宁小侯爷倒是个好苗子。 “倘若小侯爷需要,在下愿尽绵薄之力。”叶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相比于让宁函彬处于一个尴尬难做的处境,她并不怕麻烦找上自己。 余冬怎会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听见这回答也是微怔,心里对叶黎的好感也是蹭蹭的涨:“姑娘有心了,我这就回去汇报。”随即身形又消失在了暗处。 藏身于暗中的唐兰,听见这番对话,眉间蹙起,心绪有点子乱。 自东方昱华遇刺那一天起,唐兰就恢复了原本擅长的暗卫身份,一直远远跟在了叶千九的身边。 因为七巧坊人多眼杂,并且叶千九身边有着余冬做护卫,平日里唐兰只是远远的观望着,今夜宁函彬和叶千九独处于庭院中散步,他自是有点子放不下的,就凑近了些,加上耳力过人,也是把两人间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叶千九绝对不能进宫,一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 此时唐兰忧心忡忡,生怕宁函彬抽疯了,真把叶千九给带进宫里,那样的话自己该怎么阻止? 或许自己冒着风险,露面提醒一下会比较好?唐兰有些纠结。 “雪梨姐姐!”小丫鬟绿蒲急匆匆的来到了庭院里,一路小跑到叶黎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欢美人说有……有客人点你。”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两位皇子 “嗯?还有客人?”叶黎有点子诧异,平日里只要自己陪了宁函彬后,并不会赶场子去接待别的客人,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自己都是处在调养的阶段,并不会接待到很晚。 难不成是李元逸?叶黎第一反应是这个,也就张口问道:“是李公子么?” “不是。”绿蒲拉着叶黎的手边走边说:“欢美人特意嘱咐过是贵客呢,姐姐快随我去吧。 虽然是抱着满肚子疑问,叶黎还是快步跟着绿蒲前去了最上等的雅间,推开房门之前,叶黎倒是记得解开了肩头的那件罩衣,让绿蒲拿回自己屋中好好挂起来,并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裙角,叶黎这才轻轻在门扉上叩了两声,推开了房门。 真真是纸醉金迷,烟花风月。 叶黎一推开房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浓浓的脂粉酒气,还有和甜腻的熏香,看着眼前这香艳的场景,一时间也是脑袋有些卡壳。 七巧坊的头牌梅之欢,当红的牡丹墨菊姚桃等十来人,皆在房中谈笑嬉戏,把酒言欢。 这是什么个情况!叶黎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但是还是头一次见有名气的诸位姑娘,这么齐刷刷的聚在一起,愣是没一个缺席的。 叶黎微楞在了门口,杵着身子不动,被身后的绿蒲推了一把,终于是回过神来,规规矩矩落落大方的颔首垂眸行礼:“雪梨见过诸位公子。” “当真是个美人儿,传闻不假啊。”出言的男声语气轻挑,还莫名的带有着一种戏谑的成分:“只不过瞧这模样瘦瘦弱弱的,怕是一折就会断了,可耐不起玩儿啊。” 叶黎不动声色,仍是保持着屈膝礼的标准姿势,她怎会看不出这是故意在刁难她,只是有点子不理解这唱的是哪一出。 “行了,云飞。”另一个温和的男声出言到:“雪梨姑娘,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叶黎见着,既然有人给自己台阶下,也就不端着保持这那累人的姿势了,终于是起了身,抬起眸子看着眼前这两位陌生的面孔。 “我自然是不像三哥你那么怜香惜玉啦。”眼前这位故意刁难叶黎,被唤云飞的男子,面部线条还有几分少年的稚气,穿紫色华衣发系金冠,一身珠光宝气,看上去就像是大户人家走出来的顽皮公子哥。 旁边那位解围的男子,看上去倒是年纪长一些,成熟许多,穿着浅葱色的长袍,头戴玉冠,也是一身的贵气,相比之下,这穿衣打扮倒是很低调。 叶黎觉着,自己见过的男子类型,也算是够多了,眼前这男子,虽然也是给人感觉温和,但和温良如玉骨子里透着儒雅气质的东方昱华不同,叶黎感觉得出来,这位男子展现出来的气质,这只是很表面的一层温和而已,从目光里就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绝对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雪梨,还不快给三皇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献上一曲。”梅之欢提醒了句,也是交代了这两人的身份。 皇子殿下?叶黎一个机灵,原来这两位贵客,可不是什么平常人啊。 叶黎也是知道,梅之欢这为了缓和气氛,也是用心良苦,姿态端庄地走向了一旁的琴桌,优雅坐下,拂了拂袖子,双手摆在了瑶琴之上,准备弹曲子。 “琴有什么好弹的。”谢云飞似乎偏要和叶黎过不去:“雪梨姑娘,不如来陪我喝酒呗。” 叶黎早就看出来,这个七皇子是没事儿挑事,心里懒得和他较真,却又不得不微笑面对:“雪梨身染风寒,怕将病气过给殿下,还是在一旁弹琴便好。” “当真是无趣得紧。”谢云飞目光一转,看向一边不做声的三哥谢文镇:“三哥觉得怎么样?” “雪梨姑娘也是为你着想,你又何苦说这些话来。”谢文镇低垂着眼帘,端起面前的酒盏,浅饮了一口,面带微笑的说:“你要再这么着,当真是冒犯他了。” 叶黎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子不对味,让一个皇子说出来‘冒犯’这词儿,可是相当的诡异的,叶黎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这话中所指是另有其人,反正肯定不会指自己,自己可没那么大的脸呢。 “三哥也真是的,胳膊肘怎么向外拐。”谢云飞看向叶黎,这话也是相当直白的就说出了口:“听说你是宁函彬的女人?” 哈? 叶黎听着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一时间有点子回不过神来,这是什么鬼问题,怎么就突然间牵扯上宁小侯爷了。 谢云飞看着愣住的叶黎,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看样子你也不像,他若是有心,早就为你赎身,把你接进门了,怎会把你晾在这七巧坊。” “殿下误会了,我与宁小侯爷只是……”叶黎听着谢云飞那越说越不对的话,也是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解释,却被谢云飞后面又一句话给打断了。 “宁函彬没有为你赎身的意思,但我可以给你赎身,接进我的府里哦。”谢云飞压根没有顾及叶黎心情的意思,话说的是相当刺耳:“不甘心做个没名没分的小妾也没关系,我可以立你为侧王妃哦,荣华富贵吃穿不愁,雪梨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 此话一出,旁边也是有几个姑娘的脸色变了变,这目光也聚焦到了叶黎的脸上,有的是毫不遮掩的羡慕之色,有的是隐隐的嫉妒之色,有的是好奇的疑惑之色,同样也有冷漠的目光。 这雪梨才进七巧坊多久,就傍上了宁小侯爷这个金主,过得那叫一个顺风顺水,如今又吸引住了这七皇子的目光!七皇子他是什么人物啊,那可是当今圣上的最宠爱的小儿子,这家底儿可比宁小侯爷还要厚实啊! 虽说这立侧妃是个有点些置气的话儿,但就算是在七皇子身边做个小妾,这地位也是截然不同的了。这雪梨姑娘要是识趣儿,把这位主子给哄开心了,想要什么会满足不了呢? 不少姑娘都觉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叶黎却不觉得,自己这是讨了什么便宜。 眼前这货,是有着水仙花情节的么,这么自恋?看上去不过就是个青春期的小屁孩,感情好,身份尊贵,是皇子就了不起啊?!这番话让叶黎直想翻白眼儿,却还是得强行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这脸笑得都有些僵了。 叶黎听着谢云飞这一系列相当不尊重自己的言论,生生压下心中不屑,面带微笑回答到:“雪梨福薄,不敢高攀,辜负殿下错爱了。”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所谓得宠 旁边的姑娘们,听了叶黎这回答,也是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雪梨单是拒绝倒没什么,只是这大实话说得过于直接,一点儿不婉转,这种做派,可就有点不讲究了。要知道,她可是在回绝一个皇子啊,可不能这么没轻没重。 “你可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入我的府中?”谢云飞瞧着这位雪梨姑娘,她这想也不想的就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自己,觉得自己这脸上,还真有点子挂不住。 讲道理啊,他谢云飞,何时遇到过这样的拒绝,就算是婉拒,也要表现的有点子诚意好嘛。 也不要求她诚惶诚恐跪着回话了,好歹拒绝自己的时候,应该起身以表歉意吧?谢云飞听着雪梨姑娘这回话,答的虽然是中规中矩的。再看这小脸儿上,还挂着笑容,但是这笑真的是太假了,眼睛里面的不屑之色,虽是有一点儿遮掩,但还不如不遮掩呢,谢云飞看得那叫一个明明白白。 叶黎看了谢云飞一眼,那目光就好似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简直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也不想浪费口水,就没答话,面带微笑的弹琴,把谢云飞晾在那儿。 “我在问你话!”谢云飞觉着,眼前这纤弱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了,可以让他的火气动不动就窜起来。 “七皇子乃人中龙凤,这天下,定是有许多姑娘芳心暗许的。”叶黎抬眼看向谢云飞,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来,双手仍然在琴弦上拨出一个又一个音符,淡淡的答道:“只是雪梨觉着自己配不上殿下而已。” 谢云飞特别讨厌别人这么弯弯曲曲的和他说话,他早就看出了叶黎言行举止里的敷衍意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到格外的火大,他总觉得眼前这小姑娘,也是个伶牙俐齿会噎死人的主儿,但是人家懒搭理自己,所以才说出这么些套话来。 “云飞,既然雪梨姑娘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嘛。”一直在一旁默默看戏的谢文镇也是开口了,语气倒很是温和:“你一回帝都就和函彬杠上,会让母后为难的。” 函彬?杠上?为难? 叶黎听着这话,心里也是有了点猜测,这七皇子谢云飞,是才回帝都没多久的,看样子和宁函彬应该是关系不太好。 再加上当朝皇后,是宁函彬的姑母,自然平日里对其也是各种偏爱,如果说皇后会因为二人的矛盾,有些为难的话,说明这位七皇子,也应该是个风头正盛相当得宠的皇子。 若谢云飞是个很得宠的皇子,这嚣张跋扈的做派倒是很容易理解,叶黎早就觉着,谢云飞是个有些被惯坏了的主儿,这说话和气度和一旁的三皇子,简直是天差地别,没有一点稳重的样子。再加上谢云飞看上去年纪也小些,叶黎估摸着,眼前这位七皇子,应该是处在躁动的青春期呢。 “我可真心瞧不上他那样儿。”谢云飞冷哼一声,丝毫不遮掩自己对宁函彬的看不顺眼:“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娶进门,活活耽误人家,做的那叫什么事儿。” “瞧你这话说的。”谢文镇很明显不打算继续深讨下去,毕竟在宁小侯爷身后嚼舌根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也是转移了话题:“你以往不是要到年关才舍得回帝都么,怎么今年这时候回来了?” “我这不是听说,苏兄回帝都了嘛。”提到这个,谢云飞心情也是好了些:“奔波好些天,终于是赶回来咯。” “那倒是赶巧了。”谢文镇有些打趣的笑笑:“只不过,恐怕这事儿,可没这么简单吧。” 谢云飞耸耸肩,自是知道自己有什么小心思都瞒不过眼前这位主儿,嘴倒是甜:“三哥可真是才思敏捷,让小弟佩服。” “你呀倒是不用恭维我。”谢文镇笑笑,倒是一下子就戳穿了:“你这明摆着,是特意赶回来参加百花宴啊,是不是想看白川怎么出席?” “还是三哥懂我。”谢云飞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一转,倒是又落到了叶黎身上,有点子好奇,就开口问:“你,要陪宁函彬出席百花宴么?” 叶黎想起了今晚宁函彬那欲言又止的惆怅样子,也是内心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貌似不用。” “哦?是嘛。”谢云飞瞧见这回答,倒是有点子诧异的,这么些年来,这宁小侯爷,不都是带七巧坊的姑娘为女伴出席百花宴么,怎么着,今年是打算不用挡箭牌,独自出席,乖乖让人指婚了? 谢云飞想了想,眯起眼睛,笑着看向叶黎:“那雪梨姑娘,可否愿意陪我出席百花宴呢?” 百花宴。 众姑娘听到这个事儿,也是目光微变,梅之欢也是眉间轻挑,往年宁函彬倒是找自己去过,今年倒是安静得过分没个什么消息,若是不带着新宠的雪梨姑娘进宫,也不知道宁函彬是个什么打算。 百花宴那可是在皇宫之中举办的宴会,盛大而隆重,出席的无一不是名门望族,也就使得这场宴会成为了质量极高的社交场合。因此,七巧坊的姑娘们,可是费劲心思想博得一个名额的,但凡是有个机会能出席百花宴,结识一些皇室贵族,对自身今后的发展也是极为有利的。 如今这七皇子已经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简直就是在示好,这雪梨也是太得宠了吧,要是再推诿,可就有些不懂分寸了,在场的各位姑娘,都心如明镜。 叶黎也是知道,自己方才已经回绝了谢云飞一次,如今这话得想好了才能说,要不然,两次三番的拒绝一位受宠的皇子,可不是那么明智的举动。 不得不说,叶黎心里也是无语得很,这七皇子真的是吃饱了撑的,他要针对宁函彬就去针对宁函彬呗,干嘛从自己这里下刀子去膈应宁函彬啊,讲道理,自己和宁函彬也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朋友,谢云飞这么做,简直是幼稚,而且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倒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麻烦。叶黎内心默默吐槽,思索了会儿,决定寻思个理由来婉拒谢云飞。 也不知道谢文镇是不是为了给沉默的叶黎解围,也不等叶黎有什么回答呢,这就冷不丁的转移话题,没由头的插了这么一句话来:“话说,云飞,你今儿回帝都,进宫请安时,有看见东方么?” “嗯?东方?”谢云飞听见谢文镇这话也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这三哥说的是东方昱华,也是有点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昱华他怎么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一记耳光 “听说东方是突染顽疾,入宫调养好些日子了,具体情况嘛,我也不是很清楚。”谢文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看了叶黎一眼,随即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我都不知道这回事儿!”谢云飞有些惊讶,眉宇间一下子就多了好些愁绪,似乎有点子担心似的:“不行,今晚我还是得进宫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东方?东方昱华? 听到谢文镇说的这句话,叶黎也是微微一怔的。 自从那一日,李元逸和东方昱华一起来七巧坊后,而后至今的日子里,他俩再也没找过自己了,叶黎原先还以为他们是比较忙,没时间来找自己什么的,看来实际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原来他俩是出事儿了。 东方昱华突染顽疾,入宫调养这档子事儿,叶黎是半点子这方面的风声都没听到过。 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有这样子的情况发生的,毕竟东方昱华可是个公众性的人物,作为一位医术高超名气也大的人,不至于出事儿了,一点儿消息都透不出来。在七巧坊里,可是很容易就听到帝都里的新鲜事儿,可不管是什么新鲜八卦,都丁点儿都没有提及过,这位一直备受瞩目的东方先生。 “罢了,我现儿也没什么心情了,三哥,恕小弟失礼,得先行一步了。”谢云飞明显是个想要做什么就立即行动的主儿,这会子满脸忧心忡忡,挂记着东方昱华很是放心不下,起身就打算要离开。 “好。”谢文镇也是理解,自家弟弟这性情素来就是这个样子,也是见怪不怪,就看着谢云飞急火火的离去了。 虽然叶黎不是特别清楚,这位七皇子和东方昱华之间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但不仅是叶黎,哪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谢云飞对东方昱华的事儿很是上心。 叶黎此时也是有些不在状态,一串一串的疑问往心头冒,此时她也很想弄清楚东方昱华情况怎么样,并且由此还联想到了李元逸,不知道李元逸是不是也出事了,想着之类云云。 正在叶黎脑子里想事情精神没那么集中的时候,只听谢文镇的声音,又冷不丁的传入耳中:“雪梨姑娘。” “嗯?请问殿下有何事?”叶黎问。 “云飞他这人比较耿直,言语间若有不当,还请姑娘莫要介意。”谢文镇看着叶黎,目光让人捉摸不透:“云飞才回帝都不久,这女伴怕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不知雪梨姑娘,可愿意陪他出席这百花宴呢?” 果然这货不是什么好鸟!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也是够可以的了。 叶黎原先还以为,这谢文镇转移话题,谈及东方昱华,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来着。可他又重新提起这百花宴,便看得出,这货很明显的用心不纯啊。 果然这位三皇子,是个很有心机,又很难糊弄的主儿。 叶黎心中暗自揣摩着,谢文镇抛出东方昱华一事,用意颇深,既支走了谢云飞,又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难道说,这个人知道自己认识东方昱华么?叶黎不由的就有了这样子的猜想。 叶黎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要是去了皇宫那样是非多的地方,定是难以保全自己,所以哪怕内心里很记挂着东方昱华,叶黎还是出于理智,给出了稳妥的拒绝:“雪梨福薄身弱,难登大雅之堂,还请七皇子殿下另寻佳人。” 谢文镇听此言,别有深意的看了叶黎两眼,朱唇轻启,倒是又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那不知雪梨姑娘,可愿意陪我,出席这百花宴呢?” 要说那个年轻气盛的七皇子谢云飞,想让自己做女伴,叶黎是可以理解的,无非就是故意拿自己来膈应宁函彬罢了,但是眼前这位,也说出这种话来,又是个什么意思? 叶黎看得出来,谢文镇做事儿肯定是有什么用意的,但是自己和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过牵扯与交集。 眼前这位三皇子,到底什么意思?叶黎不懂。 还没等叶黎说话,一旁那群一直不声不响的姑娘们,倒是中间有人冒然插了句话来:“殿下这是忘了我么?” 牡丹就坐在谢文镇的身旁,穿着一袭粉衣白裳妆容精致,可谓是千娇百媚,她将谢文镇面前的酒盏斟满,媚眼如丝,笑着娇嗔到:“殿下往年不都是带我去的么?怎么着,如今倒是有了新欢了?” 叶黎觉着牡丹这一大胆的插话,也是给了自己一个特别好的推辞借口,也是顺着牡丹的话,就继续往下说:“雪梨于牡丹姐姐如同萤火于月光,难以争辉,望请殿下三思。” 谢文镇听着叶黎这婉拒,并没有说什么,其实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看着牡丹扬唇轻浅一笑:“你可真是个小醋缸子,我先前只是说笑而已,不过是逗一逗这个小家伙,哪里就有什么新欢了,我自然还是要带你去的。” “殿下你可真坏呢。”牡丹也是撒娇模样,喂了谢文镇一盏酒,也是缓和了些许气氛。 而后谢文镇倒也没再找叶黎说过话,和其余的几位有些被冷落的姑娘们调笑了两句,又和牡丹喝了几杯酒,也是起身准备离开了:“好了,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众位姑娘们也是起身行礼,都在原位子上站着,目送着谢文镇的离开,她们并没有前去送客的意思,只是由牡丹去陪着,送谢文镇离开。 牡丹也是小鸟依人,挽着谢文镇的手臂,两人先步走了出去,而后姑娘们也是各自散了。 等着这些个当红的姑娘们离开后,叶黎这个新人,才起身打算回房去,这时候就发现,梅之欢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神落在叶黎身上,似乎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 叶黎也是看懂了这眼神,也就没着急先离开,待到别的姑娘都走远后,梅之欢才不急不缓的,前去关紧了房门。 “梅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叶黎也不知道梅之欢暗示自己留下,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梅之欢却是没有回答叶黎,而是不急不慢的走到了叶黎面前,定定的看着叶黎,露出了一个甜美而又诡异的笑容,而后就抬起了纤纤玉手,用力的甩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叶黎有些不敢置信,她的潜意识里觉得,梅之欢并不会真的动手打自己,硬是克制住自己躲闪的本能,直直的站在那儿,死死的盯着梅之欢的眼眸,想从那目光里找出什么答案。 啪—— 然而,伴随着一声清脆响声,叶黎就感觉到,自己左脸颊上,已是一片火辣辣的痛。 正文 第八十章 被关禁闭 叶黎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手下意识的摸上那火辣辣的脸颊,唇角也隐隐作痛,抬手抹了抹唇角,殷红的一抹血丝染在了指尖,很是扎眼。 她从未设想过平日里素来待她友好的梅之欢,会这么突然地翻脸,扇了自己一把掌,而且还是这么用力动真格的样子。但不管什么情况,叶黎原本就没有想躲开的意思,只是对这眼前位欢美人有些失望。 “给我一个解释。”叶黎不羞不恼,目光平静的看着梅之欢,声音平淡却掷地有声。 “你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要不然,总有一日,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梅之欢此时也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目光如冰锥似的冷漠的看着叶黎:“还好你今儿遇见的是七皇子,他不会真的把你的言行举止放在心上,但你还是长点心吧,这七巧坊不是这么容易混的。” “我做错了什么?”叶黎知道梅之欢这是在教导自己,但是她并不觉得今儿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她只是拒绝了一个故意戏耍自己的皇子而已,难道这也是错么? “你当真是觉着自己无错?”梅之欢眉眼一抬,目光锐利:“你还真是个不知分寸的丫头。” “就是因为他是皇子,所以我必须得唯唯诺诺任由着他来取笑?”叶黎并不惧怕梅之欢,直直的对视着那双美眸。 “是的。”梅之欢不屑的笑笑:“只因为他是皇子,这就足够了。” 叶黎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反驳,她很清楚梅之欢这是说的大实话,自己生活在这权力至上的现实里,卑微得如同一颗沙粒,没有地位,就根本没有资格谈平等。 “我劝你,在没熬出来之前,还是把自己的傲骨收一收,要不然,真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主儿,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也未可知。”梅之欢虽然这语气不善,但话确实很中肯。 叶黎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儿,答:“我记住了,多谢梅姐姐教导。” “这三日,你就留在黑房好好反思吧。”梅之欢淡淡的丢下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叶黎听了这话,倒是表现得很是平静,不悲不喜也没有什么大反应。 黑房,是七巧坊来关姑娘禁闭的地方,一般来说,姑娘闯了什么祸,用柳枝抽两下小腿也就算惩戒了,不犯什么大事儿,是不会被关到这小黑屋里去的。 这禁闭一关就是三天,叶黎眉间微蹙,倒是理解,梅之欢这是要给自己长长记性。 叶黎还杵在房内,就见有两个壮实小厮走了进来,意思很明显,就是奉梅之欢的命令,把叶黎押送到黑房里的。 对于被关小黑屋这种处罚,叶黎是不怕的,也觉得没什么,但是她也是听说,七巧坊的黑房是个众姑娘避之不及的地儿,说是黑房那儿鬼气森森,里面曾今死过人的,还能刨出白骨来,满地都是蜘蛛老鼠和蛇蝎,各种可怕玩意儿。 自己倒是没有幽闭恐惧症,也不怕蛇虫鼠蚁的,就算饿上几日,叶黎觉着,自己对此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叶黎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就这么很乖顺的,跟从着小厮去了黑房。 押人的小厮倒是觉着有些神奇,他们曾经见的被关禁闭姑娘们哪个不是又哭又闹的,哪里有姑娘能像这雪梨姑娘一样,不吵不闹配合得很,倒是省了他们好多的力气。 叶黎走进了这关禁闭的黑房,就见身后的门关了起来,听上去还上了挺厚重的锁,这铁链间的哐啷声音很是沉闷。 一进屋子,叶黎就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这所谓的黑房,可比她脑子里想象的小黑屋子要好多了。 黑房位于七巧坊一个僻静的幽暗角落处,整体看来,也就是个年久失修的,类似于牢房的小房子而已,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床,一张破木桌和一个小破椅子,地上有厚厚的积灰,和杂乱的稻草,门被锁上后密不透光,只有墙上留出的高高窗口能将月光透进来,不过高处那窗口上,还有着数道铁栏杆,估摸着是防止姑娘们越狱的。 不过是脏了点而已。 叶黎看着桌椅上厚厚的一层灰,也是压根儿没有坐上去的意思,走到床边,就闻到了床上那单薄被子发出来的浓重霉味儿,这一走近,还看见了两只老鼠像是受惊似的,吱吱叫着,在叶黎眼皮子底下窜走了。 没有烛光,这光线不太亮堂的屋子,就愈发显得阴冷。 叶黎看着墙上窗口,那么大个漏风的洞,自己坑定是要着凉了,要是活生生就这么吹风冻个三天,怕是刚养好了一些的病,又得复发了。 叶黎有点子愁这个问题,早知道,自己今儿晚上就不应该脱掉那件罩衣,好歹能给自己挡一挡风。 正在发愁呢,叶黎倒是听到门外有了些声响,细细听上去,倒是绿蒲的声音。 “两位大哥,你们就看在我家姑娘身子弱的份儿上,发发慈悲,让我送些东西进去吧。”肩上扛着厚厚裘衣手里提溜着灯笼的绿蒲,小脸儿赔笑,不动声色的给看守小厮塞了钱袋:“这更深露重的,小哥也得买买酒吃暖暖身子啊。” 这看门小厮也是有经验的,知道这雪梨姑娘确实身子骨弱,又是宁小侯爷的新宠,这禁闭结束出来后很容易来算后账,也不好太为难,只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解开门锁,放绿蒲进去了:“给你一盏茶时间,你要快点出来啊。” “好的好的,谢谢两位大哥啦。”绿蒲又说了几句甜话,随即急火火的进了小黑屋。 “小绿蒲?”叶黎看见眼前这个,抱着鼓鼓囊囊一大堆东西,艰难进屋的小丫头,内心也是有点子触动,她可是很清楚的,这小丫头的右手可没好利索呢,这会子如此举动倒是有心了。 “姐姐,被子太重我没法儿拿,就给你带了小侯爷以前送来的狐裘衣,还有那件细貂绒袍子,都裹在身上很暖和的,可千万不能受凉,还有一床薄毯子,垫着舒服。”绿蒲把这一层层的衣服啊毯子啊从自己身上卸下来,接着还把脖子上挂着的一个袋子取了下来:“这里面有小瓶药丸,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含上一颗,还有水囊和装蜜饯的袋子,因为太匆忙,来不及准备太多,我还随便抓了些果子和点心包着塞到里面了,还有从路过厨房,从那儿顺了俩鸡蛋……”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四目相对 叶黎听完这么一大段话,也是抱住了眼前这么个小丫头,她真的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这么多的物资补给,搁在上辈子,自己在环境恶劣的热带雨林里面吃虫子、蛇和老鼠,都能活几个月,这个小黑屋关个三天,就算不吃不喝,也算不得什么事儿,但是绿蒲这么为自己着想,叶黎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绿蒲抬着小脸看着叶黎,两眼泪汪汪的,很是不舍的模样。 叶黎摸了摸绿蒲的小脑袋,安慰到:“放心吧,傻丫头,我不会有事儿的。” 这没说两句话的功夫,这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绿蒲也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那场面,弄得叶黎都有一种甚是诡异的生离死别的错觉。 叶黎也是将床铺理了理,将发霉的被子放置到一边,铺好毯子,整理好绿蒲带来的东西,就裹着暖和的裘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靠墙坐在床上,开始思考起今晚发生的事情。 梅之欢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单单是为了一个挑事儿的七皇子么?叶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与此同时,七巧坊中,梅之欢的房内—— 牡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养颜的花茶,看向对面的梅之欢:“你把那孩子怎么了?” “关黑屋里了。”梅之欢淡淡的说:“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但愿吧。”牡丹幽幽到:“七皇子殿下倒是不会上心今天这事儿,但三皇子殿下可就说不准了,他那性情,你也是明白的,我反正是有种预感,这事儿啊,可不会那么轻松的就过去的。” “说的也是。”梅之欢想起谢文镇,也是眉间微蹙,抬眸看了牡丹一眼:“你今儿倒是反常,怎么有兴致多管闲事,还帮了那丫头一把呢?” “帮她?呵,我不过是帮我自己罢了。这百花宴的席位,我可不想白白的拱手送人。”牡丹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起身到:“欢美人,你今儿可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呢。” “我记下了。”梅之欢淡淡一笑:“今儿多谢了。” “还是管好你的人吧,那孩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牡丹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扭着腰先走了。 梅之欢也是浅叹一声,只觉得脑袋有些疼,闭上眸子,双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真心希望今夜不要再生什么事端了。 叶黎还不清楚今天晚上的曲曲折折,但是也用脑子细想,也能分析出那么一点子思路来。 皇室中人地位尊贵自然是不必说的,但是也不至于到自己行为举止有点什么不当的地方,梅之欢就会严厉到把自己关三日的禁闭,叶黎内心敢肯定这一点,那无非就是个表层的说辞而已。 从谢文镇提起东方昱华那事儿就可以看出,这位三皇子绝对是个水深的主儿。 莫非梅之欢把自己关禁闭,并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谢云飞,而是在向谢文镇示好么?也或许是某种意义上的保护,让自己有了可以不去百花宴的由头? 梅之欢今儿的故意刁难是另有深意的,叶黎很清楚这一点,毕竟,从自己进了七巧坊那日起,不知是不是老板秦子渊吩咐的缘故,这位欢美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护着自己的。 想着想着,叶黎就觉着有些困乏了,裹紧了身上的裘衣,就这么靠着墙头,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藏身于暗处的唐兰,内心简直是在滴血,他真的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一次又一次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强迫自己做一个旁观者,看着叶千九遭人欺负。 他真的是受够了这一切,他不想考虑什么权谋大局,他只想带她回到那个没有伤害的苍叶山庄……虽然,她已经连那个山庄也回不去了。 如今众人皆知,苍叶山庄的大小姐叶千九,已经因病逝世了,这世上已经不存在她,也没有她的位置了,她根本就再也回不去了。 千九,就算我已经找到了你,我又能带你去哪儿呢?唐兰心里有些悲哀,他何尝不想带这个纤弱的姑娘隐居于山林中,可是,那样的自己,也太过于自私了。 门外看守的俩小厮,也是站岗守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个雪梨姑娘,和其他哭哭闹闹拍着门板喊着要出去的姑娘不同,特别的安静,让人很是省心。 这大门都锁得这么严实了,看守的两小厮觉着,这位瘦瘦弱弱的雪梨姑娘,并不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站在这儿守岗简直白耽误功夫。 再加上大半夜的这气温,也是越来越低,风刮很大,也是叫人有点子受不住,所以俩看守的小厮,也就先行离开了一步,准备去厨间热些酒来,吃了暖暖身。 唐兰抓住了这个时机,乘着看守都走了,也是从角落里现身,手里拿着一根铁丝,毫无障碍的开锁,而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还仔细的掩好了房门。 一进门,唐兰就瞅见了缩在床上,靠着墙睡着了的叶黎。 唐兰那朝思暮想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也是难以克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唐兰身为暗卫,本就动作轻灵,习惯了走路无声,甚至连气息都控制的特别好,但是如今这心绪繁杂,倒是莫名笨拙了起来,犹犹豫豫的走到了床边,呆呆的杵在那儿,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要干些什么。 千九,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是……我却没能保护你。 唐兰近距离看着叶千九的睡颜,脸上的那个掌印,还有唇角裂开的口子,就如同刺眼的尖刀,扎在唐兰的心上。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日的事情,也一辈子原谅不了自己。在青山大草原,他眼睁睁的看着叶千九绝望的倒在血泊里,眼睁睁的看着那双纯净的眸子消散了最后一丝光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肮脏的家伙上去侮辱她。 唐兰甚至现在想起来,还会有一丝后怕,怕叶千九是真的就那么死在了他的面前,怕叶千九真的遭受了那些惨无人道污秽不堪之事。 还好你还活着。 唐兰伸出手,想要抚摸叶千九的脸颊,却又觉着自己不配,不敢触碰到她,手就那么僵在距离叶黎脸颊一厘米处的地方。唐兰呆呆的凝视着她,听着那规律的呼吸声,仿佛自己得到了救赎。 装睡的叶黎猛地睁开了眼。 猝不及防,唐兰就对视上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看着突然醒来的叶千九,唐兰心里不由的有些小慌乱,下意识缩回手之际,就听到了那个曾经熟悉,如今却又很是陌生的声音。 目光与唐兰对视着,叶黎冷冷的开口问道:“你是谁?”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身世疑云 请输入正文。请注意: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要求,请勿上传任何色情、低俗、涉政等违法违规内容,我们将会根据法规进行审核处理和上报。(82) 叶黎素来不会在陌生的环境里完完全全放下戒心,再加上这睡的姿势本就不怎么舒服,所以睡得很浅,听到些什么动静就能很快的醒过来。 她听见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在察觉到有人偷摸进了屋子的时候,就完全清醒了过来,但却仍是装出一副熟睡样子,想看看这来人,到底是有个什么打算。 于是叶黎耐着性子的等了一会儿,感觉到来人离自己很近的时候,叶黎终于是不再装睡,睁开了眼,就瞧见面前的是个陌生男子。 眼前这位男子,穿着银色暗纹墨蓝色劲装,墨发用蓝色缎带束起,打扮的很是爽利。年龄应该是不超过二十岁的,看上去比李元逸和东方昱华都要年轻些许,脸部线条还有点子少年蜕变残存的稚气,面容不错,长相不是那么阳刚,而是带有点阴柔,但给人感觉并不娘气。 叶黎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只觉着他眉清目秀,是那种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的类型。然而眼前这个男子,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 要论气场,叶黎觉着,眼前这男子气场很空幽,没由头的就给人一种清心寡欲的感觉,似乎还带着一点子的忧郁,是个看上去就很静谧的男子。也许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可能会比较怪异,然而叶黎第一时间,就有这种很近又很静的感受,眼前这人儿,就像是一株开在无人山谷里的幽兰一样,还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感。 与此同时,叶黎也诡异的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你是谁?”见他不说话,叶黎再一次开口问到,她本能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悄无声息潜入屋子的陌生男子,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唐兰还是不回答,亦或者说,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内心早已是五味杂陈了,虽然唐兰做好了叶千九已经失忆了的心里准备,来之前也一直这么告诉自己要冷静,叶千九就算是失忆了也没有什么的,只要她安好,一切就足够了。 但是在叶千九问自己是谁的时候,唐兰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有些躁动。 她终究是忘了,唐兰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悲是喜。 “你到底是谁?”看见眼前这男子还是不说话,叶黎眉间也是无意识的皱了起来,一脸的防备:“你到底想干什么?”叶黎可不觉得对方会毫无所图。 唐兰也是速度收拾好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玉瓶来,伸手递给叶黎,说:“这药给你。” “药?”叶黎有点子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接过了玉瓶。 “对脸上的伤好。”唐兰低垂着眼帘,避开了与叶黎的视线接触:“这药是东方给的,很好用,外涂伤处活血化瘀,同时也可以祛疤淡痕。” “东方给的?”叶黎一时间有点子诧异,不是说东方昱华在宫里调养着么,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挨了一巴掌这样的小事儿。 难道说,眼前这个男子,是东方昱华派给自己的暗卫?而且自己还一直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不应该啊。 心有困惑,叶黎就问出来:“你是昱华的人?” “我……”唐兰有点子语塞,这药确实是东方昱华给自己疗伤用的,只不过如今自己给了千九而已。但是从严格意义上说,自己可不是东方昱华的人,他们充其量不过是合作的关系,唐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啊。”叶黎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男子,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敌意,有敌意的话也不会是这么的一个态度,心里戒备也就放下了些许,态度也随和了些:“别傻站着了,坐啊。” 唐兰拘谨的坐在了床沿上,觉着眼前的叶千九是那么熟悉,对他一如既往的随和温柔不拘小节。 “话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叶黎心里对那份熟悉感还是有点在意,便出言问:“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是不是曾经在哪儿见过你?” 听到这话,唐兰终于是崩不住了,他心里揣着多少对眼前少女的愧疚与自责,一下子想要爆发出来,却又不敢爆发出来,千言万语说不出,最后只是化成了两个字:“千九。” 他……这是认识自己嘛?叶黎感觉到,这男子的情绪波动貌似太不正常了。 这人为什么突然间情绪会这么激动,声音貌似都有些颤抖了啊,他叫自己什么,千九? 什么意思?自己原来的名字是叫千九么? 叶黎被这一瞬间的信息量,给冲击的有点子回不过神来。 自从她苏醒在这个时代的那一刻起,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有着怎么样的社交关系,是否还有父母是否有兄弟姐妹,爱人是谁朋友又是谁,然而一直是一无所知。 如今遇上了认识这具身躯的人,当一切突如其来的,就那么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叶黎竟然有一点的不知所措。 叶黎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的生活将被完全打乱,自己会有一个原本就被定义好的身份,自己再也不是毫无顾忌与牵挂的叶黎了,自己得代替着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活下去。 一直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然而当自己真正面临的时候,叶黎的心,还是有些难以平静下来。 “你……叫我什么?”叶黎一时间,这声音也有点子颤抖,但还是尽力平稳住自己的心态,双手紧紧抓住唐兰的衣袖,生怕眼前这个男子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场梦,说消失就不见了。 唐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拽住自己衣袖的女孩儿,一时间有些恍惚,也有些陌生。 她不像是千九。 叶千九曾是那么温柔而害羞的人儿,遇见陌生人,连话都不敢多说两句,更是不会这么紧紧抓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衣袖的。 那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呢?唐兰有些走神。 叶黎也是看出了,这个名叫唐兰的男子有点在发愣,又是焦急的问了一遍:“你是不是认识我?那还请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唐兰凝视着那双好看的墨色眸子,眉间蹙起,悲从心生,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无法看透那双熟悉的眼眸,自己面前的叶千九,眼神里藏了太多过去不曾有的东西。这双眼睛流露出来的,已经不是曾经那单纯无邪的眼神了,而是流露出一种复杂幽深的眼神。这让唐兰感觉陌生得很。 她变了。 或许真的如曲子辛说的那样,曾经的叶千九已经死了。 如今这失去记忆的叶千九,已经再也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位叶小姐了。 唐兰如今是彻彻底底的,认清了这个自己一直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暗卫之争 人都是会变的,就算叶千九真的变了又何妨,自己重新认识她一次就好了,唐兰并不纠结这件事。 叶黎也是觉得自己抓着人家衣袖不放,这举止确实是有点儿不太合适,也就松开了手,眼睛眨巴眨巴,表现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问道:“我好像失忆了,过去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你愿意告诉我嘛?” 叶黎很清楚,在没有弄清一个人来历之前,首先承认自己的不足,将自己处于相对弱势的局面,是种很有风险的行为,但是暴露自身的缺点,能更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感,也有利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告诉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自己失忆的事情。 “我……我叫唐兰,这是你曾经给我取的名字。”唐兰看着叶千九目光复杂:“你姓叶,名千九,是我一生所要追随的人,我们……” 唐兰话说一半,突然止住了,他察觉到了来者不善的气息,心中也是一惊,暗道大事不妙。 “记住!你千万不要去皇宫!我必须得先走了!”唐兰来不及多加解释,只得急匆匆的嘱咐两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银色面具戴上了脸,就很速度撤离了,一溜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还很细心的在关门后,将打开的门锁给重新锁了起来。 叶黎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给弄得有点子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这个名叫唐兰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话说一半真是叫人憋屈,简直是要逼死强迫症,一时间,这又说不见就不见了。 这人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叶黎有些疑惑唐兰方才说的话。 话中的用词真是值得考究,这‘追随’二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感觉这么的诡异? 莫不成自己和那人是什么主仆关系嘛?如果是这样,那他和东方昱华又是个什么关系啊? 还有‘不要去皇宫’又是怎么个意思? 一头雾水还摸不清状况的叶黎想了想,自己接触皇族中人,无非是今儿才接触到的,去皇宫什么的,本就是件没谱的事儿,难道这句话是东方昱华想要转述给自己的意思?可是自己为什么不能去皇宫呢?去了又会怎么样?现在叶黎是满肚子疑问,心情有点儿烦躁,压根儿是没了睡觉的心思。 相比于此时的叶黎在思索着各种疑问,此刻的唐兰,却是在紧绷着精神,身手敏捷,飞檐走壁,穿梭在屋舍瓦梁间,着想要甩开身后的追捕者们。 不愧是皇家的暗卫,当真是不俗。 唐兰对于身后的追捕者们评价也是颇高,有两男一女一共有三名暗卫,盯上了自己,并且三人也是相互配合着走位,每人都负责不同的路线,看样子是想要战术包抄。 并且,看这三人的合作还相当默契的模样,唐兰也是眉头微皱,不得不说,要干净利落的甩开身后这三个人,倒还真是有点子棘手。 唐兰蹙着眉,一面狂奔,一面进行路线的选择,从屋脊跳下小巷子,又从小巷子里窜到别的房梁之上。 单纯论脱身于围追,唐兰自知,还是有那个能力做到的,但是不和人动手,纯粹的从这三位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可就有点困难了,毕竟皇家养出来的暗卫还是有点子能耐的。 但是,这出招却是不太讲究。 说是迟那是快,唐兰侧身一躲,一枚暗器擦着耳边飞过,这短暂的停滞时间里,唐兰已被身后的那位女子追上,在他身后五米处止住了步子,其余两名男子,也是拦截在唐兰面前不远的地方。 唐兰也是停住了身形,他很清楚这种距离已经这一种警告了,对方既然已经先一步出手提醒,自己若再逃的话,就可不是围追的程度了,而会变质为猎杀的程度。 “阁下何人?”三名暗卫皆是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其中一个男子倒是先开口的,走上前一步说话,看上去倒像是没有什么动手的打算。 唐兰自然是不答,寒光一闪,双手间皆已持匕首,反射着金属的光泽的刀刃,看上去倒是锋利得很。 既然无法不暴露身份的溜走,那就灭口好了,这样也是比较方便的选择。唐兰一时间也是换了战术,虽然他不喜欢灭口,但目前的情况,确实没什么别的选择给他挑,再说这事儿也不是自己挑起来的。 “阁下是哪家的?我可从未在帝都里见过。”三皇子的暗卫追风,只是想弄清楚,这戴着银色面具的陌生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此人的功夫相当俊俏,单从这轻功和步法来说,简直像皇家里精心培养出来的暗卫,身手很是不凡。 唐兰可没有多说废话的习惯,依旧不答,做出了打算强攻的战斗准备姿势。 “看样子是没得谈了。”追风也是眉间轻皱,有些不悦。 大家都是暗卫,各为其主而已,这帝都也就这么一块儿地方,说不定低头不见抬头见呢,何必连招呼都不愿意打,一上来就动手搞得这么僵硬。 追风没想到眼前这个戴面具的小子,会这么直接的表达不友好的一面,也是做了个手势招呼了旁边的两人,决定直接拿下眼前之人再说,这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唐兰背后的追雨是第一个先动的,她精通暗器,双手掷出六枚钉骨针直直向唐兰刺去,而后追电也是抓住了这大好的时机向唐兰冲去,唐兰并未后退,而是向着追电的那个方向疾步跑去,在暗器即将到身后的一瞬,膝盖微弯足部发力凌空跃起,避过了钉骨针,空中翻了一个身,右腿猛地向突袭的追电踹去,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将追雨第二波的暗器飞镖给挡下。 啧,这小子以一敌二倒是游刃有余得很,若留此人,必是后患无穷,想到这里,追风也是起了杀心,从腰间抽出软剑,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朝着唐兰的背心刺去。 这人还真是会投机,唐兰身形一转,一手的匕首格挡,另一手的匕首直直的向着追风的脖颈抹去,追风见眼前这小子出招狠厉,不得不弯腰避开,唐兰趁着追风下盘不稳的这个空子,也是伸脚一绊,两把匕首顺势就朝着追风刺去。 看着追风情况不利,追雨也是不敢出暗器生怕误伤了自己人,疾步跑上前,抽出了自己盘在腰间的长鞭,一甩而出,想要勾缠住唐兰的手腕,追电也是不会任由着追风受伤,一时间也是冲了上去,要挡住唐兰给追风的狠厉一击。 太天真了。唐兰见另一个男子手持着短剑向着自己冲过来,正好留出了自己与那名女子的空隙,毫不犹豫的,将左手的匕首猛地投掷而出,直命追雨的胸口。 正文 第八十四章 不速之客 站在一旁细细磨着墨的水月,偷眼瞧着烛光下作画的东方昱华,脸颊两片红云若隐若现,耳垂子也有点子泛着微粉。 这可是传说中丹青妙手的东方先生啊,画画果真是好看,人也好看得很。 她看着那幅即将要完成的画卷,心中是满满的仰慕,这画中是一株落雪的梨花树,虽然枝丫上有着一层薄雪,但枝头那一朵朵洁白的花儿还是倔强的绽放着,与莹雪争辉一般,栩栩如生,还充满着勃勃生机。 水月的心里有些庆幸,自己是何德何能,被吩咐来服侍这位珠玉一般的妙人儿呢,真的是天大的恩赐。 “累吗?”东方昱华像是感受到了水月偷瞄的视线,抬起了眼眸,看向站在桌旁的小宫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若是累了,可以坐下歇会儿,这里也没有外人儿,你在我面前,倒是不必拘礼。” “奴婢不累。”水月有点子羞涩,低垂着眼帘:“天色已晚,请先生注意身体,早些休息。” “还不困。”东方昱华面带着很浅的微笑,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就这会儿功夫,这很是安静的夜晚,突兀的响起来一些喧嚣之声,这门外似乎是传来了镜花的声音:“殿下——殿下您不能——” 这是怎么个情况?东方昱华倒也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除了小宫女的阻拦声和脚步声,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音,并且这位来者的脚步声还甚是急促。 殿下么? 东方昱华眉间微蹙,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倒是估摸出了来者是何人。 ‘啪’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东方昱华的目光,也是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破门而入之人的身上。 不出意料,眼前这人还是自己记忆里的模样,锦衣华服少年郎。 会这么急火火又不守规矩地闯进屋来的主儿,不是七皇子谢云飞,还能有谁。 东方昱华也是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茶盏,从桌后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子前,规规矩矩冲着站在门口的谢云飞,躬下身子行了个正式的礼节:“见过七殿下。” 有些发愣的水月,随即也是反应过来,也是急匆匆的规规矩矩行礼:“奴婢参见七殿下。” “我……”谢云飞看着眼前东方昱华这相当生分的行为,张了张口,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目光复杂的看着东方昱华,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对一旁的水月说到:“你退下。” “是的,殿下。”水月偷瞄了东方昱华一眼,有点子不太放心,但也没胆子违背谢云飞的命令,还是顺从退下了,走了出去,并有眼力见儿的关好了房门。 “昱华你这是作甚,我……”看着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东方昱华,谢云飞一瞬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七殿下深夜至此,请问有何贵干?”东方昱华也是自行起身,又一次的坐回到了书桌前,连一个目光都没有留给谢云飞。 “我今儿傍晚才回的帝都,就听说你病了,搬到了宫中来小住,这才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谢云飞看着垂眸作画的东方昱华,愣愣的傻站在门口,倒是不敢迈出一步。 “我很好,多谢殿下关心。”东方昱华头也没抬,右手提起了毛笔,在磨好的墨上沾了沾取色,又继续认认真真的开始绘制画工笔,嘴里是极为客套的说辞:“天色不早,更深露重,既已见过,殿下早回吧。” “东方昱华!”谢云飞实在是受不了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这火气也是窜上来了,大步走到了桌前,伸手用力一拍桌子,不悦的说道:“你这脸色给谁看啊,你要是有话就明说,干啥子这个样子啊!” 东方昱华被这一拍桌子,给弄得笔头一歪,晕染出了界,画面上留下好难看的一个色块来。 眉间微微蹙起,东方昱华也只得搁下手里的毛笔,抬起了眼帘,气定神闲的看着气鼓鼓的谢云飞,淡淡说到:“我无话想说,敢问殿下,还有何事?” “你到底怎么了?!”谢云飞很是不懂,东方昱华对自己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成这种样子了。 “你想知道是么。”东方昱华露出一个冷笑:“那就请七殿下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看好了。” 嗯?谢云飞不是很懂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谢云飞愣神的时候,东方昱华也是又一次的站起了身子,二话不说,开始宽衣解带。 谢云飞一时间,有点子不知所措,满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些不可言说的奇奇怪怪的场景,下意识的就移开了目光,有点子羞涩,脸上也烧得慌。 随即谢云飞又觉得自己这想法,真是太龌龊太羞耻了,自己也是太不尊重人儿了,又把这目光移了回去,看着东方昱华一件件把上衣脱去,直到露出整个上身来。 接着,东方昱华又将背后的三千青丝拢到了胸前,转过身去,朝着谢云飞,露出整块后背。 皮肤颜色很是白净,肌肉的线条也流畅好看,只是,这漂亮的后背上面,却有着一道狰狞可怕的新鲜伤疤,如同猩红丑陋的粗蜈蚣一般,从左肩膀划爬到右侧的腰腹处,看上去骇人得很。 看到眼前这一幕,谢云飞有点发怔,脑子有点短路,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一个音儿都没有说出来。 东方昱华也是杵着未动,静静由着谢云飞细细欣赏自己背部这道伤疤。 过了良久,见谢云飞依旧是没个什么反应,东方昱华便又转回了身子,正面对着谢云飞,先开了口。 他语气淡淡的,只说了句:“七殿下看够了么,我冷。” 谢云飞此时也是有些回过神来了,心情很是复杂,听东方昱华开口说了这么句话,也是有一些小慌张,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 也不知是出于过度惊讶,还是出于内心的愧疚,谢云飞这一时间,也是口拙,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儿来,但是,他这身体却相当诚实,在潜意识下就动了起来,一手就抓住了东方昱华的手臂。 东方昱华眉间微蹙,此时的他可是光着膀子的,被谢云飞这不知轻重的乱抓着手,东方昱华感到很是不舒服。他本就是个有些小洁癖的人儿,一直不太喜欢这种亲密的触碰,更何况,眼前之人本就让他烦心得很,东方昱华自然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东方昱华的目光很是锐利地落在了谢云飞的那只手上,冷冷的说了一声:“放开。”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很感兴趣 “对不起,我只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谢云飞也是发现,自己这不让人穿衣服的举动确实太失礼了,赶忙缩回了手,笨口拙舌想要解释。 东方昱华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整理衣袖,又一次的下了逐客令:“七殿下,您请回吧。” “昱华你这样下去会完的,让我帮你一把不好么。”谢云飞硬是赖在这儿不走,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东方昱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我知道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太大的帮助,但是我会尽力去做的,尽力给你想要的一切,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别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 “七殿下,请您离我远点。”东方昱华很快的就理好了衣服,也不想听谢云飞的叨叨,直接就是打断了他的碎碎念,这话也是说得干净利落,没留什么情面:“七殿下,请您离我远点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他就这么讨厌自己的么?就这么不想见到自己的脸?就因为自己的身份是个皇子,是当今圣上最宠的儿子? 谢云飞只觉得心里是满满的委屈,眼眶里起了一层水雾,凝视着东方昱华好一会儿,咬了咬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攥着拳头,转身就大步离开了,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很是潇洒地走了。 东方昱华知道自己今儿这话说的重了。 自己身上这道伤,完全是当今圣上的意思,从严格意义上说,自己倒是不该怪罪到谢云飞头上去的,毕竟这种迁怒的举动,很是不讲究的,也不够优雅。 但东方昱华已经是懒得应付这位事多的主儿了,只希望他别再来插一杠子,谢云飞心里委屈与否,他可一点都不关心。 如今,不单单是苏白川回到了安城,连谢云飞都回来了么……这帝都还真是热闹非凡啊,水也是越来越浑。 东方昱华垂眸凝视了桌上那幅画卷好一会儿,这白雪梨花图本来都快要画好了,如今因为这墨点,已然是变成了一张废纸。 真是时也命也。 东方昱华轻笑一声,还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叹息。 一笔错了,一幅画就毁了,先前做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还是得重头来过。 画尤如此,更何况这帝王之心呢。 呵,不过都只是重来一遍而已。 “先生,您这是……”水月进了屋子,就瞅见东方昱华站着,手里拿着未完成的画卷。 “没什么。”东方昱华微笑说道,动了动手,随随便便的就将画揉成一个纸球,丢在了一旁的纸篓里。 “这!”水月心中一惊,她可是最为清楚东方先生是耗了多久时间,来一点点一点点画这幅图的,怎么如今这七皇子一来,东方先生说不要这画儿就不要了,看的水月心里一千个不舍得,这不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捡这团纸球来。 “画错了,没什么可惋惜的,明儿重画一新的便是。”东方昱华看着水月这个小丫头倒是珍惜自己的废作,倒是觉着有趣,被谢云飞败了作画的兴致,一时间也是觉着有些乏了:“时候不早了,服侍我睡吧。” 夜色总是能够遮掩起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亦或者说,夜色总能够暴露出一些,平日白天里没有暴露出来的东西,相比于在宫廷里的溯雪斋,东方昱华被谢云飞大晚上搅和的不得安生,这三皇子府中,同样也不是什么宁静的地方。 谢文镇回到自家府中后,并没有什么困意,饶有兴致的在后花园里散起步来,权当是给自己醒醒酒,并等着手下的暗卫归来。 空气里突然多了一股子血腥味,谢文镇有点子不悦的蹙了蹙眉,看来这事儿,远比自己想的要麻烦,也比自己想象的要有趣。 “殿…下,手下无能,还请恕罪。”一名暗卫很是狼狈的现身,跪在谢文镇身前,主动请罪。 “哦?”谢文镇垂眸,看了一眼,道:“追风,就你一个回来了,另外两个呢?” “小雨身负重伤,情况危急,追电带着她去看大夫了。”追风低着头颅汇报着情况。 “身负重伤……”谢文镇唇角倒是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饶有兴趣的继续问下去:“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把你们三个都弄成了这样?” “属下不知,来者并不像是秦爷的人,却一直在七巧坊周围盯着梢,目前并不清楚是谁家的人,脸上带着面具并未看清长相,武功的路子也是很野,出手狠厉,招招见血,倒像是亡命之徒的路数。”追风老老实实的交代着自己搜集到的情报。 “看来,如今这帝都,倒是混进来了不少可怕的家伙呢。”谢文镇顿了顿,这话题倒是一转:“七巧坊那儿,现今是个什么情况?” 追风回答道:“欢美人将雪梨姑娘关进了小黑屋,已此做惩戒,看上去,倒是想请殿下您高抬贵手的意思。” “欢美人还真是一如既往会做人,只不过今儿这崽子倒是护得忒紧了些,倒是反常的很。”谢文镇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而后目光又是落在了追风身上,开口说了句:“你退下去疗伤吧。” “谢殿下。”追风听到谢文镇这么一句吩咐,内心也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自家的主子,并没有怪罪自己办事不力的意思,规规矩矩行了礼后,便离开了。 秦爷啊秦爷,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得了了,在七巧坊里,藏了那么好些个深不可测的人儿,到底是包藏什么样的祸心呢,连我的人都敢随便动,还真是不懂规矩。 谢文镇的脑海里,莫名又浮现出了那个小姑娘的面容,她的目光纯粹,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好像是叫做雪梨姑娘来着。 真不愧是宁小侯爷能看上的人儿呢,也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的猫腻儿,欢美人会那么护着这小姑娘,看来其中,肯定也少不了是秦爷的意思。 拿个小丫头开刀么,倒也是新鲜有趣。 谢文镇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淡淡的唤了一声:“追雷。” “属下在。”一直贴身跟着谢文镇的暗卫追雷并未现身,只是幽幽的传出了声音来:“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好好查一下,最近帝都混进来了什么人。”谢文镇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容,但这眼眸深处却没有一丝的笑意,淡淡吩咐着:“还有,好好调查一下那位雪梨姑娘,我很感兴趣。” “是。”追雷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属下遵命。”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谜之淡定 李元逸整个人都很烦躁。 是的,很烦躁,连他手下再傻再愣再没有眼力见的都看出来了。 他们这位本就话不多的少帅,这十来天,那叫一个沉默寡言凶神恶煞啊,最近上场杀敌那个残暴的啊,把人当白菜砍,每次扫荡山头,都是冲锋进去一砍一大片,人头都能堆成一座座小山了…… 虽说这个山头的贼寇,的确是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简直是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但是,少帅你这也太嫉恶如仇太过凶残了吧,哪来这么大火气的。 明明这进展是相当顺利啊,最多再过个十来天,就能班师回朝了,所以说,少帅你到底在烦个啥? 军帐里没人知道李元逸这会子是在发什么疯,只有同行的顾林,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猜测。 “少帅,可方便属下进来么?”顾林规规矩矩在帐子门外先通告了一声。 “进。”李元逸一下子就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回答也是相当干脆。 顾林进了帐子,走近些就瞧见李元逸此刻在案前端坐着,正在看一本兵策。 李元逸是不清楚,顾林大晚上不睡觉,来自己帐子里干啥,便问:“有事儿?” “没事儿便不能来了么。”顾林自己找了地儿坐,也是白了李元逸一眼,目光落在那相当旧的兵策上:“你这书都能倒背如流了,还一遍遍的看,也不嫌厌得慌。” “闲来无事罢了,看了静心。”李元逸看向顾林:“今儿军中一切挺好的,嗯?” “一切都挺好的,今儿连受伤的弟兄都没几个。”顾林也真的憋不住内心的好奇了,开口问了出来:“最近你这情绪不太对啊,到底是怎么了?虽然只是来围剿贼寇清几个山头,但是总比一直晾在帝都的好,你怎么心情还这么差?” “没什么。”李元逸想起叶黎那乱糟糟的事情,以及东方昱华遇袭那档子事儿,心里就相当的不舒坦,再说了,这次的领兵完全是上面敲打的意思,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 不过,李元逸也没有打算和顾林提这个,因为他觉着这事儿,还是不要把顾林也牵扯进来比较好,省的麻烦了。 “好吧。”顾林碰了这么个意料之中的软钉子,也不恼也不多问,不由叹了口气,起身到:“那请少帅好好休息,这几日冲锋陷阵消耗不小,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你也是,这几天辛苦了。”李元逸也是清楚,自己这些日子,无心带兵,战场以外,军中的杂事儿大多都没怎么过问,一股脑的就扔给顾林去解决了,估计这小子也是累得不轻。 顾林离开后,帐子里也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清,李元逸目光落在桌案上的烛火上,看着那一明一灭抖动着的烛火,有点子发傻。 自己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呢,李元逸质问自己。 他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最近的行为,有点子失常,但是很诡异的,就是很难控制好这种烦躁的情绪。自从东方昱华让自己不要插手叶黎的事情,并且还遇刺了的那一晚开始,李元逸就很清楚,在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身为军人,自当以军令为重,身为人臣,自当以皇命为重,明明是不得质疑的绝对服从,自己心底这是在烦躁什么,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心思么?总不会真有什么反心吧? 当真是疯魔了。 李元逸揉了揉脑袋两侧的太阳穴,硬生生的掐断了自己的思绪,一定是自己睡眠不足,才会突然冒出这种诡异的想法的,啧。 翌日,七巧坊。 叶黎近乎是一夜没睡,就算是小憩休息也睡得很浅,她期待着那个名叫唐兰的男子,能够再一次出现。 对于自己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叶黎一直想弄清楚,但一直是没有思路,也没有线索,如今有了唐兰这个可能摸出线索的人,叶黎就更加的迫切想要知道了。 原本就觉着一切都是太不符合常理了,哪里有人穿越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这根本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简直两眼一抹黑。 叶黎把玩着手中的小玉瓶,也就是唐兰口中,从东方昱华那里得的,可以活血化瘀淡化疤痕的药,拧开了瓶盖儿,轻轻嗅了嗅,扑鼻而来就是一股子很熟悉的中药味儿,打心眼儿来说可一点都不好闻。 外涂的药,应该没多大危险吧。 叶黎倾斜着小玉瓶,用指尖沾了一点点的药剂,凑到眼前观察,药液呈现出淡淡的茶褐色,比水粘稠些,但总体感觉还是挺稀的。 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叶黎也是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在干净些的棉质中衣衣角上,扯下一块干净布条,沾了沾这茶褐色药液,试探性的伸向自己的唇角,轻轻按压了下去。 当湿润的柔软布条触碰到自己唇角伤口的那一刻,叶黎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是一种很舒服的清凉。 这药倒还真是有效。 那伤口处原本是隐隐有着火辣辣的痛感的,被这清凉的药液一擦,嘴角倒像感觉消肿了些许。 东方果真是神医妙手,拿出手的药品当真是不凡,见效好快。叶黎将药液擦拭着自己的伤口处,先涂了嘴角而后又大面积的涂了被打一巴掌的脸,毕竟女子的容颜可是很重要的,马虎不得。 叶黎这心中,对东方昱华也是好生佩服。 只不过,这唐兰和东方昱华又是个什么关系呢?叶黎有些疑问,倘若这唐兰是认识自己,知晓自己身份的,那么东方昱华,总不至于是对自己一无所知吧? 可是东方昱华,从未和自己提过有关身方面的事,哪怕是自己编故事说给他听的时候,东方昱华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 看着窗外天色由深变浅,叶黎便知现在是第二天早上了,等了一夜都未见唐兰出现,叶黎心里倒是有种预感,自己可能最近都不太可能见着他了,想想这点,叶黎就有些烦心。 不过烦心归烦心,这日子也不能就这么茶不思饭不想的,毕竟自己这身子骨不是一般的差,还是得好好保养注意些的好。 叶黎掏出绿蒲给她带来的俩鸡蛋,俩对着磕了磕,然后顺着裂缝剥了壳,而后就着冷水吃了下去,不得不说,这玩意儿还挺容易有饱腹感的。 这门外的看守大哥,也是很有职业操守的,觉着里面关的雪梨姑娘是个孱弱的主儿,这一夜都不声不响也不闹腾的,真怕她晕过去了,或是冻死了,连个声儿都没有,所以就打开门,瞧瞧这里面情况咋样。 于是乎,就撞见了叶黎,把自己裹成一团球,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气定神闲啃鸡蛋的,让人无语凝噎的一幕。 这雪梨姑娘,还真是谜一样的淡定啊。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云飞坠马 叶黎在黑房关了一夜,不吵不闹还气定神闲的啃鸡蛋当早餐这一情况,很是速度的就传到了梅之欢的耳朵里。 “你瞧,她这不活的好好的。”梅之欢慢条斯理的喝着加了蜂蜜的白粥,淡淡的对眼前之人说到:“不用担心。” 余冬满脸纠结的坐在梅之欢的对面,今儿一大清早,他刚回了七巧坊,才发现雪梨姑娘被关了禁闭,这不就得出面来求个情了:“欢美人,这都已经关了一整夜了,也算是给了个教训,能不能网开一面……” “坊里有坊里的规矩,哪怕是宁小侯爷来了,这雪梨姑娘啊,还是得关着。”梅之欢有意无意说出了这么句话来:“昨儿四皇子和七皇子来了,雪梨言辞不当,失了礼,定是要罚的。” 余冬一听这话,很快就能猜出这事儿的由头来,七皇子谢云飞,素来和自家主子不对付,感情好雪梨姑娘是被殃及池鱼了,想到这里,余冬也是匆匆告辞了梅之欢,又折回了侯府报告一切。 起先,见余冬回来侯府的时候,宁函彬还感到有些奇怪,这小子不是才去七巧坊的嘛,听到余冬的这一番汇报,也是知道这其中原委。 “什么?小棠儿被关禁闭了?”宁函彬听到叶黎如今这处境,脑子一时间有点子发愣:“昨儿她竟然见了七皇子?” 这七皇子谢云飞,可是和自己常年不对付,但是这位主儿不是一直向着东方昱华的么,怎的还会去故意刁难,莫不是他还不知道,这位雪梨姑娘,可是东方昱华想要多加关照的人儿么。 “罢了,你还是先去七巧坊那儿吧,多留意着点儿,倘若又出了些什么闪失,就不好了。”宁函彬有点子放心不下叶黎,好吧,准确来说,是相当的不放心,叶黎这才大病初愈的,哪里经得住折腾。 “是。”余冬领了命,又匆匆的走了。 宁函彬思索了好一阵儿,还是吩咐了小厮,去七皇子府上递帖子,准备去拜访一下,这位重回帝都的难缠主儿,不管他想不想要见自己。 七皇子谢云飞,是诸位皇子里最受宠爱的一位,受宠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性子难免就跋扈了些许,混世魔王来称呼也并无不可。平日里游山玩水,人几乎就不在帝都,这一回来,自然是各种各样的拜访帖子往府上送。 自从昨夜见过东方昱华,从宫里回来以后,谢云飞就一直心情不佳,出奇的一上午把自己闷在书房里,哪也懒得去,谁也不想见,憋着一肚子委屈气鼓鼓的。 “殿下,这帖子是……”管家拿着刚收到的帖子,走到书房里。 谢云飞真在烦躁的头上呢,不等管家的话说完就打断到:“不见。” “是宁小侯爷。”管家也知道自家主子这脾气一上来,说啥都听不进去,也就不废话,直接捡了重点来说。 “宁函彬?”谢云飞听到管家这话,也是有点子不解,挑眉问:“他递帖子给我干啥?都写了什么?” “宁小侯爷在帖子里写到,他想要下午来拜访殿下,提前询问殿下什么时候有空。”管家应到。 谢云飞一阵子无语,心中也是对宁函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人真无聊,来就直接来呗,还弄这么文绉绉一套,也不知道是给谁看呢。” 管家知道自家主子和这宁小侯爷并不是很处得来,就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他若来我府上,我还得好生招待一下,麻烦得很,干脆我直接去永平侯府找他算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闷了一个早上的谢云飞,也是在府中呆的无聊,再说他也是个想到啥就直接去行动的人:“就现在,去备马。” 相比于达官贵族的公子哥,出门爱坐轿子和马车,谢云飞这平日里游山玩水惯了的人,倒是和武将一样,出行比较喜欢直接骑马,速度快又不拘束,合他心意。 谢云飞独自骑着烈马,向永平侯府疾驰而去,马蹄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路边小贩街头行人,无不咂舌识趣躲避,这么光明正大,毫不理会他人目光,嚣张跋扈在帝都大路上疾驰的,当真是不多见。 宁函彬那个混账玩意儿,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呢,明明打照面就走过场而已的交情,这逢年过节的都不会来拜访,今儿却递了帖子来当真是稀奇,到底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谢云飞心血来潮过后,也是开始起了思索这其中深意,一时间就有点子分神,也没太留意路况,不知怎的,身下这马儿就突然受了惊,前蹄子高高抬起,马脖子使劲儿往后仰,身子扭动着,像是要把背上之人甩下去,幸好谢云飞也是骑术过硬算得上有些经验的,将自己稳在了马背上,欲将胯下惊马给控制住,但高高抬着的马蹄已经是落地了开始乱踩,接着又失控似的,向前狂奔起来。 “都躲开!”谢云飞大吼一声,也是有点子着急,这路虽宽,但是保不住有人就横在路中间,一时间要是发个楞,避之不及被马蹄给伤了,那就晚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谢云飞一面稳着坐姿,双手用力扯着,硬生生的死勒着缰绳,想要将马的速度给控制下来,可是这一抬眼,就看见前面有个白发老人家,正走在路中间,眼瞅着就要撞上了。 这么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子骨可是一碰就碎,哪怕是被马碰了一下摔倒,可能是会出人命的!自己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一定要全力的避免这糟糕的情况!谢云飞向着四周瞅了瞅,也是发现一旁有个摆摊子的地儿人们都逃走了,避出了好一片儿的地方。 啊!真是的! 谢云飞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做出判断和选择,想也不想,拔出腰间的佩饰刀,就直直刺进了马脖子,马儿被这一戳自然是吃痛得恨,又一次高抬前蹄脖子后仰,谢云飞死勒着缰绳,硬是把马头给调转到了没人的方向。 只不过这马儿癫狂,可不是那么容易稳住自己身形的,谢云飞也是一个平衡不支,硬是被颠得落了马,落地之际,身体也算灵活,一落地就接着侧滚翻,一方面是躲开了癫狂马儿的蹄子,同是也减小了直直坠地对自身的伤害。 但是谢云飞还是受了伤,只感觉到一瞬间剧痛直直窜进了他的脑子,随之感官开始麻木,两眼也是发黑。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妖艳公子 黄芪今儿并没有留在百草堂,就像平日里那样,当一个坐堂大夫,也没有去别家府上出诊,而是去订制了一套新的银针和金针,方便行医和磨炼针灸之术。 他这刚办完事儿,在这路上走的好好的,就听见路边上传来了一阵骚动,这一转头,就看见一马飞驰,向着自己这个方向冲了过来,一时间也没反应,身体僵硬,眼睁睁就看着这马,疯狂地冲到了自己的身前,这蹄子也是高高抬起。 到底是哪个嚣张跋扈的崽子,在街上这么疯?!自己今儿,是要丧命于马蹄之下么。黄芪脑袋里刚产生这么个念头,就觉着眼前一道红影飘过,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子天旋地转,就被一人扑倒在了路旁。 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黄芪着实被惊着了,还是心有余悸。 “殿下!殿下您没事儿吧!” 黄芪还不知道谁救了自己一命,没缓过神儿之际,就听一旁这急促的呼喊声,顺着声儿转眼望了过去,就看到不远处躺了个小伙子,一匆匆赶来的侍卫流光,也是焦急万分,脸色煞白的跪在一旁。 这小子……有点眼熟,是谁来着。 黄芪一时间有点愣神,慢吞吞坐了起身,这时才注意到了,将自己扑倒在路旁,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儿,是个穿着红色衣裳的男子,并且这男子还面带微笑的凝视着自己:“黄老您没事儿吧?” 眼前这年轻男子,真是穿得是相当明丽,红衣白裳上的枫叶纹做点缀,让这衣裳整体瞧上去,都很是鲜艳,并且这位陌生的年轻男子,唇红齿白长相俊美,简直可以用妩媚异常来形容,这目光盯得黄芪心里莫名有点子慌。 这位公子也着实太好看了些吧?漂亮得有些过分了,哪怕是帝都里的千金小姐,也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这位公子吧?黄芪心里是说不出的诡异,他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还真的是头一次感觉,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妖艳的男人。 黄芪随即又回过神,答道:“我倒是并无大碍,不过,我得先去看看那边。”黄芪身为医者,看见有人落马,自然不会罢手不管,更何况这坠马之人还是差点要撞上自己的人儿。 “黄老,那我来扶您。”红衣男子彬彬有礼,伸出手,动作很是轻柔的搀扶起黄芪。 心头莫名有点子慌的黄芪,一时间也不想管眼前这公子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只是更加关心那坠马之人的安危,所以,黄芪也就由着红衣男子,将自己搀扶了起来,向不远处走去。 坠落马儿的谢云飞,一时间被剧痛袭得休克,但是缓了一缓,眼前这发黑的两眼,也是渐渐能看见东西了,只不过还是有些眼冒金星,这耳朵听声音也是蒙蒙的。 谢云飞只听一旁赶来的流光,在那碎碎叨叨的叫唤自己,一时间也是有点子烦,皱着眉,说了句:“我没事儿,你且去前面看看我有没有撞到人。” 这七皇子的贴身侍卫流光,看见谢云飞像是恢复了意识,又能自己说出话来,这悬着的心也是放松了一大半,他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的,千万不能拗着来,于是就把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肇事现场,就见到了一位老者被一红衣男子搀扶着走了过来。 “这是……”黄芪走近了些,蹲下身子,仔细瞧这坠马的少年郎,倒也是终于是认出了眼前这人,不就是有‘帝都的小魔头’之称的谢云飞么。 “你先莫要乱动。”黄芪开始粗简的帮谢云飞检查身体,确认了胸腔肋骨和脊背椎骨都没有问题。 谢云飞看清眼前之人,一时间有点子惊,话有点说不利索:“黄……黄老?刚……刚才差点撞到的是……是您啊。” “这儿疼么?”黄芪没抬眼皮搭这会子的腔,一手按着谢云飞的腿部问。 “不疼不疼,黄老刚才真是对不住。”谢云飞赶忙回答到,内心也是有点子侥幸,幸亏自己没有撞到眼前的这位,倘若黄芪因为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东方昱华肯定会更加怪罪自己的。 “你这手……”黄芪刚要抬起谢云飞的腕部诊脉时,就听到谢云飞'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 黄芪倒是不管谢云飞痛的直发颤,硬是摸了一把骨头,发现这骨头位置倒是还正,并没有变形,无需正骨,只是手腕处红肿了起来。 “看来这右手腕伤的不清,断倒是没断,可能有点骨裂了,得固定着。”黄芪检查完得出这么个结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谢云飞,起身又说道:“七殿下还是得宣御医,全面细致的复诊一下,别留下什么隐疾暗伤,这坠马不是儿戏。” 谢云飞只觉得右手一动就钻心疼,但是不动的话,还是没什么感觉的,身体虽因为冲击有些皮肉擦伤,但总体来说,自己并无大碍,也是由侍卫流光把自己扶起来。 “黄老,今儿真的是对不住。”谢云飞也是知道,自己骑马差点撞了人,这事儿也不小,好在是没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 “殿下这话言重了。”黄芪也知道七皇子这道歉,自己可没法儿这么担着,目光一转落到了身旁的红衣男子说道:“公子的救命之恩,老夫谨记在心。” “黄老您这太客气了。”红衣男子微笑着:“我这还得请您多多关照呢。” 黄芪不解:“公子此言何意?” “我这之前去了百草堂,听说黄老您来这儿了,才特意来找您的。”红衣男子作了个揖,正式的做起了自我介绍:“在下花子欺,东方先生曾许诺,可以在百草堂,给在下留个打杂的位子。在下这才腆着脸,前来帝都投靠,混口饭吃,还请黄老您多多关照。” 黄芪听见这话一时间也是有点好奇,问:“你是昱华的朋友?” “几面之缘而已。”这位说自己名叫花子欺的男子,面带浅笑,淡淡答到。 一旁的谢云飞听了这话,也是有点子受不了,倒是插话问:“你你你……你是花子欺?” “回殿下的话,在下正是。”红衣男子面向谢云飞,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黄芪是个在帝都里苦心钻研医术的老者,可能没有听说过花子欺这个陌生的名字,但是长年累月,在外游山玩水、花天酒地的谢云飞,倒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江南苏阳城,以男风文明的玲珑坊,曾经的头牌红倌儿,花子欺。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侯府互怼 传闻这玲珑坊头牌,清倌儿木容唱曲是一绝,歌喉可谓人间天籁;红倌儿花子欺,床上能把人伺候得欲仙欲死。如今这木容依旧是风光无限,而这花子欺,倒是早些时候,无声无息退出了人们的视野。 至于他淡出的原因,众说纷纭,什么赚够银子赎了身从良了,什么被人玩坏了,什么被包养了,什么得了重病命不久矣了等等。再加上红倌儿的保鲜期,本来就比清倌儿短,竞争也更加激烈,玲珑坊也很快有了新的头牌红倌儿,花子欺这个名字,便很少被人记得了。 难道……昱华也曾是他的入幕之宾么。 谢云飞傻傻看着面前这俊美异常的红衣男子,想到这里,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膈应得很,有点子不舒服。 “殿下您没事儿吧?”侍卫察觉到谢云飞脸色不太对,很是忧心。 “无妨。”谢云飞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想表达自己没啥事,又面向花子欺说:“今日之事,多谢花兄出手相助,才未酿成大祸。” “殿下言重了,花某愧不敢当,若不是殿下当机立断,不顾自身安危调转马头,花某怕是也无能为力。”花子欺这话说的很是谦虚,并没有邀功的意思。 一时间,这空气中莫名得安静起来,黄芪也是恰到好处的开口:“那么殿下,我和这位花公子,就先回百草堂了,还请你好好保重身体。” 谢云飞硬是撑起一个笑容,目送黄芪和花子欺二人离去,直至两人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殿下,您现在是打算……”流光看谢云飞就这么直直杵在这儿,不知道是个什么打算。 谢云飞声音意外的很是平静,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去侯府。” “可是黄老大夫说了,您这伤得注意点儿,尽早医治为好。”流光满脸的担忧,他自然是以谢云飞的人生安全和身体健康为重。 “我说了,去侯府。”谢云飞不想多费口舌,命令的口吻中也是多了一丝不耐:“你去找马车。” 流光倒也不敢真的违逆自家主子的意思,麻溜的找来了一辆马车,把谢云飞送上了继续去永平侯府的路,然后很听命令的,又留在了现场,处理后续事宜。 永平侯府内。 “你这是怎么受的伤……”宁函彬看着眼前这一幕,觉着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闭嘴。”谢云飞没好气到:“别打扰人家包扎。”他十分嫌弃地看了宁函彬一眼,目光又落到正在为自己包扎的大夫身上,眼神像刀子一样恨不得把刘泰给剐了,虽说这种固定骨头的包扎定不会轻,但这人包扎得是相当的痛,谢云飞觉着,自己差点就疼到要晕过去了。 驻留在侯府的大夫刘泰,此时心里那叫一个苦啊,自己是什么个运气,要给眼前这位小祖宗包扎哦,要知道这位小祖宗,当初可是因为嫌药苦味道难吃,就把人家好端端的御医,硬是给赶出了御医院。 宁函彬此刻叫一个无语凝噎,这谢云飞莫名其妙就跑到自己这侯府,要府上的大夫给他固定包扎。要不是看谢云飞确实是气色差得可怕,宁函彬差点儿都以为谢云飞这是没事儿在找茬。 好不容易包扎完,刘泰赶忙就拎着大药箱子开溜,一刻也不想停留,以免惹上事儿。 “好吧,这大夫都走了,就我俩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宁函彬也是不兜圈子,直接开口问。 “我说,我说什么啊?”谢云飞用着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宁函彬:“不是你有事儿要找我吗,还递了帖子?” “那你就急吼吼跑过来找我啊?”宁函彬也是用同样着看智障的表情看着谢云飞,很是不懂这位七皇子的脑回路,吐槽一句:“简直吃饱了撑得。” “小爷我乐意,你管得着嘛。”谢云飞火气升腾,一脸不爽:“宁函彬,明明是你吃饱了撑得吧,还人模狗样的递了个帖子来,怎么的,没事儿找事儿啊?” “好好好,就算是我的错行了吧。”宁函彬觉着谢云飞现在是个病患,自己没必要和他较真,干脆就很是敷衍的服了软。 谢云飞并不买账,鼻腔轻哼了一声,但也不想继续扯淡下去,于是直奔主题:“所以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儿要找我?” 见谢云飞先开了这个口,挑起了话题,宁函彬也就开门见山了,说道:“雪梨被关了禁闭,好像是因为得罪了你。” “嗯?我没有啊。”谢云飞倒是不知道这个事儿,如今一听倒是觉着新鲜。 宁函彬看着谢云飞,目光有点子诡异,颇有一种无奈的意味:“不管我们之间关系怎样,你总不至于迁怒到一个小姑娘身上吧?” “真好笑,你自己的女人出了事儿,与我何干?”谢云飞很是鄙视的看了宁函彬一眼,估摸着这小子今儿就是来给雪梨姑娘护短的。 “雪梨可不是我的人,她是东方的人。”宁函彬很平静的叙述着事实:“她素来身体不好,近些日子也是大病初愈,经不起折腾,还请殿下您高抬贵手,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听到这话,谢云飞一头雾水,也是有点子不理解,这宁函彬和昱华的关系,素来也没有多好啊,怎么这会子说那雪梨姑娘是昱华的人?总不会是故意扯出这么个大旗,逗自己玩儿呢吧? 谢云飞眉间微蹙,问:“她……她和昱华有什么关系?” “至于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宁函彬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来:“你可以进宫,亲自去问东方啊。” 谢云飞看着宁函彬这脸上的微笑,只觉得眼前这货很是欠揍,但他想起东方昱华,一时间也是有点沉默,心情有点子复杂,毕竟自己昨儿晚上才和他闹了不愉快。 “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啊。”宁函彬瞧着谢云飞这脸色愈发阴沉,也是有些担心这位主儿的身体状态:“要不我请几个御医来府上给你瞧瞧?” “你关心好自己就行了,我可不用你瞎操心。”谢云飞白了宁函彬一眼:“至于雪梨姑娘的事情,我会接手的。” 得,就当自己是多嘴了,管他去死呢。宁函彬也是回了一记白眼,觉着眼前这货真是不识好人心。 “我有点乏了,得去歇会儿,殿下您自便。”宁函彬觉着话已至此就差不多了,再说了,他和谢云飞着实也没啥好聊的,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谢云飞也懒得做表面功夫,干脆利落就离开了这永平侯府,准备回自己府中。 正文 第九十章 不明毒针 那个看上去皮包骨病恹恹的小丫头,居然是东方的人? ‘是东方的人’这句话什么意思?是关系很不一般的意思么。 不对啊,那她为何会成为七巧坊的姑娘呢?昱华不可能没有能力赎她。 再说了,今儿遇见的那个花子欺又算是怎么回事儿。 谢云飞只觉得脑袋有点疼,今儿发生的事情太多,信息量有点大,以至于他这脑子里有点乱,都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 “殿下,药熬好了。”流光端着药碗走进了屋子。 “哦,先放那里吧。”谢云飞抬眼看了一眼流光,问:“都处理好了?” “回殿下的话,街边摊位受损的商贩皆给予了补偿。”流光将药碗放在了桌上,继续汇报道:“但是那匹马发狂之事,似乎是有点蹊跷。” 听到这话,谢云飞也是眉间紧锁,倒也是想起了这档子事儿:“马儿怎么了?” “发狂的马儿已经死了,经过检查,是中毒而亡,从马的身上,发现了沾有毒液的细银针,属下妄自揣度,这很有可能就是马儿突然发狂的原因。”流光面色很是凝重。 “毒针?”谢云飞听到这话也是有点被惊到了,他确实有点子奇怪,今儿怎的马好端端就受惊了,但万万没有想过,有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下手。 “殿下,您看这事儿,要不要通报给宫里知道,这事态性质极其恶劣……”流光一脸忧心忡忡。 “不用,倘若父皇问起来,就说是我自己性急摔了就好,这事儿能压下就压下,反正用不着我告状,父皇也会自己发现的。”谢云飞蹙眉,思索了片刻:“我这长久离开帝都,很少在府中居住,保不准现今儿府里都是些什么人,倒是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这事儿你让老管家看着处理。” “是。殿下还有何吩咐?”流光问道。 按照宁函彬的说法,这雪梨姑娘貌似因为受了自己的牵连,被关了禁闭,这事儿倒是得早早处理才好,万一那个病怏怏的小丫头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没法儿和东方昱华有个交代了。 “你去库房看看,备些合适的礼物,先送到七巧坊去。”谢云飞淡淡说道:“说我晚上过去,见雪梨姑娘。” 流光有点子担心:“可是殿下您这有伤在身,御医嘱咐要静养……” 自己身边的这个侍卫,今儿的话可不是一般的多啊。 谢云飞抬眼看了流光,冷冷打断:“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话。” 流光知道自家主子这脾气犟得很,也是不敢再说些什么,退出了房门。 相比于七皇子府中气氛的凝重沉闷,这百草堂的氛围,倒是要好了许多。 黄芪领着花子欺,一起回到了百草堂,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拿这小伙子怎么办。先不说这小伙子和昱华那小子貌似有点交情,单说今儿在路上救了自己,黄芪对眼前之人的总体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吧,这男子是不是长得有点太那啥了,这衣服穿的也很那啥,真是怎么看都妖气。 黄芪看着花子欺,也不好意思拿人家相貌和穿衣来说事儿,只得是随便找话题:“花公子前来帝都,是准备短住的,还是打算久留的?” “那要看东方先生的意思了。”花子欺浅浅一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不过这语气说的很是暧昧:“若是得他收留,花某怕是舍不得离开呢。” 这话说得让黄芪那叫一个浮想联翩,也不知道昱华那小子是个什么情况,就说道:“若你来帝都是找昱华的,若有信物,倒是可去飞花小筑先安顿下来,不过近日他身体不适,留在了宫中疗养,你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见不到他了。当然,花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这百草堂后院,也是有空房的。” “哦,原来如此。”花子欺倒是没面露什么惊讶或是惋惜,嘴上却还在说着:“那倒是有些可惜了。”脸上依旧是一副唇角含笑的表情:“真是叨扰了。” “花公子真是客气。”黄芪也是面带着微笑说道:“那我这就让伙计去收拾出一间房来。” 这一面说着,黄芪就吩咐了药铺里一个伙计去了后院儿,去整理房间了。 “真是多谢黄老了。”花子欺一脸的谦和,并没有摆什么姿态。“不过,黄老您才是真客气呢,子欺不过一介晚辈而已,黄老日后直呼我的名字便是了。” “也好也好,这样倒是更为亲近些。”黄芪也不是爱客套的人:“子欺啊,关于这医药方面,你可有些了解么?” 黄芪倒是记得,这位花公子最初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了是要来这百草堂谋差事的,也就想更了解一下,这人儿,能做哪些事儿,也好心里提前有个安排。 “看过几本书,认识几味药,不过略知皮毛而已。”花子欺淡淡答道,还想着黄芪拱了拱手:“日后,子欺还要向黄老多多请教,还请黄老不吝赐教啊。” 听这么个回答,黄芪也是心中有了点数,就打算把花子欺当成百草堂的学徒来教,直到东方昱华从宫里出来,亲自安置这个前来‘投奔’的朋友。 “那是自然的。”黄芪像是想起了什么,看这花子欺轻装上阵的模样,出言问道:“子欺,你前来帝都,可有带些什么行囊?” 花子欺点了点头:“有的,是有些衣物,留在了客栈里。” “那我派个伙计和你一同去取吧。”黄芪思虑的倒是很周到:“这百草堂,也是有辆马车可以用的。” “谢黄老好意,这倒是不用麻烦了。”花子欺笑笑,说道:“我入住的客栈距离百草堂并不远,这步行没多少路就到了,行囊也不重,背着很轻巧的,我一个人去取就是了。” 听花子欺这么说,黄芪也是不便多说什么,毕竟去客栈收拾一下私人的衣物,派个伙计跟着也确实有些不太合适,所以就让花子欺一个人回客栈取行囊了。 花子欺也没客气,和黄老打了个招呼,就出了七巧坊的门,顺着街道向前奏,他住的客栈也确实不太远,走一盏茶的功夫,完全能够到了。 回了那个小客栈,花子欺就先和前台结了账,而后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收拾整理了一下行囊,斜在背上就准备离开了。 这帝都里的客栈,不论大小,这生意大多都是兴隆的,来来往往的客商也多,这花子欺容颜出众,走到那儿都能吸引人的目光,自然是有不少人回头,多看了这个长相过于俊美的男子两眼。 花子欺很已经习惯被人注目着了,不过,他还是察觉到了,这许多的视线里,夹杂着一道与众不同的、暗中投来的锐利目光,此时正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故意刁难 被关禁闭的叶黎,嘴里含了一颗梅子蜜饯,有些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小玉瓶,思考人生。 她凝视着手里的小玉瓶,脑子里倒是一直在想着东方昱华。 从昨夜是事情来看,那个名叫唐兰的男子,很明显是和自己有什么渊源的,准确的说,是和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有过渊源的,要不然他不会用那种复杂的目光看自己。 那么东方昱华呢?他究竟又知道些什么? 叶黎觉着,自己很有必要,去找东方昱华问清楚自己的身世,这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可是……叶黎猛又想起谢文镇昨日提过的话,说是如今东方昱华突染顽疾,留在宫中调养。 东方昱华为什么会在宫中?他又不是皇亲国戚,怎么就允许被留在宫里了,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东方先生的背景,叶黎一瞬间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对东方昱华的认知,似乎还是处于很浅薄状态。 所以说,自己为什么非得执着于这具身体的原本身份呢?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叶黎内心自嘲,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姐姐姐姐!”伴随着由远及近的熟悉呼喊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这一阵儿开锁的声音,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了,也是断了叶黎的思绪。 “绿蒲?”叶黎看着推门而进满脸堆笑的小丫头,有点子不明所以,这丫头怎么今儿又来了。 “姐姐!欢美人解除了你的禁闭啦!”绿蒲凑上来要扶叶黎:“我们赶紧出去吧。” “这……”叶黎可不觉得梅之欢会是个朝令夕改的人,好奇:“梅姐姐怎么就解了我的禁闭呢?”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绿蒲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模样:“在傍晚的早些时候,七殿下送了好多东西过来呢,说是晚上要指你作陪,欢美人这不就解了你的禁闭。” “原来如此。”叶黎点了点头,估摸着是梅之欢真的很看重那谢云飞,才会放自己一马吧? “姐姐,我们先回房好好梳妆打扮一下吧。”绿蒲拉着叶黎就往外走:“你如今这模样可不好见人呢。” 叶黎也是觉得,自己现在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确实不太妥当,也就跟着小丫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沐浴更衣,傅粉涂朱,叶黎看向镜子里,被收拾的锦衣华服珠翠满头的自己,怎么看怎么诡异,看向绿蒲:“这也太华丽了吧。” “姐姐可不知,这是七殿下送来的衣服和首饰呢,自然是与众不同了些。”绿蒲答到。 啧啧啧,奢侈,真是太奢侈了。 因为宁小侯爷对自己的物质和财力支持,叶黎平日里穿的衣服质量,已经是相当不俗了,新人姑娘可没有几个穿衣打扮能像她这样的。 宁函彬送的衣服首饰大多素雅,并且很有气质。这谢云飞可就不一样了,送的东西那叫奢侈华丽,夸张得有点令人发指,叶黎看着眼前自己穿的这一身,鲜艳杏黄色长裙上面,缀有着闪亮亮的金片,金丝银线编织的流苏腰带上面,还镶嵌了一排的珍珠,发间的珠花是由金叶裹着玉石的,金钗步摇也是镶嵌了看上去就很名贵的宝石……叶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谢云飞那个小屁孩,真是不折不扣财大气粗的土豪。 果然皇家的人,还是得好好伺候着么。 叶黎细细想了想自己和宁函彬的相处模式,突然间觉着这位小侯爷不是什么摆架子的主儿,可真是太幸运了,要不然按自己这个态度,怕是一言不慎,就得三天两头关禁闭吧。 “姐姐这是在想什么呢?”一旁的绿蒲看着叶黎走神,问了一句。 “倒也没什么。”叶黎笑了笑:“不知不觉间倒是有些饿了,不知有什么吃得来垫垫肚子。” “我这就去厨间去找些吃得来。”绿蒲走出了屋子,留叶黎一个人静静的想事情。 谢云飞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昨儿晚上还故意找自己麻烦,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今儿怎的就这么即使的送了这好些东西过来,倒是有几分特意赎她从小黑屋里出来的意味,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算了,就等正主来吧,有什么好怕的呢,见招拆招就是了,大不了再被梅之欢关个禁闭就是。 绿蒲端来了一碗肉粥,还带着药材味,熬煮的很稠,看样子,这药膳是早就准备了的。 “翠柳姐姐下午刚熬的,说是驱寒养胃,姐姐快喝了吧。”绿蒲说道。 叶黎浅笑:“她倒是有心了。” 不得不说,秦爷派给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着实是不俗的。这位翠柳姑娘行为处事相当圆滑,人缘很好但是存在感很低,在七巧坊里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自然也不会招惹什么是非,相当的懂得明哲保身这一套,这可不像是在药材铺子里当差,能够磨出来的性子。 叶黎喝着肉粥,味道很好,心情却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喝完了粥,叶黎觉着有些乏累,就小憩了会儿,就听闻这谢云飞来了,便整理整理衣角,去了那奢华异常的雅间。 叶黎推开房门,并不像昨日那般,闻到浓浓的脂粉酒气和甜腻的熏香,而是闻到了很宁心静气的檀香。相比于昨日那热闹香艳的场景,今儿这景象倒是清冷的很,屋子里并无其他姑娘,只有谢云飞一人。 谢云飞和昨日一样,穿的很奢侈张扬,但是手腕处却是吊着绷带,看样子是不知怎的负伤了。 叶黎微愣不知所以,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垂眸颔首,朝着谢云飞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屈膝礼。 谢云飞今儿倒是丁点没有为难的意思,在叶黎要跪的时候来了一句:“不必多礼。” 这是哪出啊,叶黎本来还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来着,但听了谢云飞这么说,自然乐意起身:“谢过殿下。” “你过来坐。”谢云飞目光直直的看着叶黎。 “这……”叶黎看向谢云飞身边的那个位置,那是昨儿谢文镇坐的地儿,按照规矩划分,是和谢云飞现在这座位是平起平坐的位子,自己是不能坐那儿的,平日里就算是和宁函彬相处,也不会这么随便坐。宁函彬为了照顾叶黎,一般都会坐在圆桌边,那大多是位置不需要讲究的,像谢云飞今儿这两座并排的尴尬位子,宁函彬几乎是不选择坐的。 这一点谢云飞难道会不知道么? 叶黎可不信这个,心如明镜,眼前这货果然还是在刁难自己。 “过来。”谢云飞重复了一遍,目光看着叶黎,似乎是在故意想看她会怎么办。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机不可失 明明是你要搞事情,我还要怕你不成? 讲道理叶黎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连推辞都不推辞,直接微笑说到:“谢殿下赐座。”然后就不卑不亢的就走了过去,坐到了谢云飞身旁,理直气壮得很。 “果然是有些不同。”谢云飞侧过身子,左手捏住叶黎的下巴,就瞧见叶黎毫无慌乱的直直看着自己的眼神,倒是有点子欣赏:“倒是个有胆子的。” “殿下,疼。”叶黎眉头也不皱,云淡风轻,来了这么一句。 谢云飞自然是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不敢过火,倒也松了手,目光直视着叶黎,一个字儿也不说。 叶黎面对这敌意满满几分威压的目光,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是丝毫没有在脸上表达出来,反而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也是沉默的和谢云飞对视,丝毫不闪避那侵略性十足的目光。 敌不动我不动,不就是拼个气势么,叶黎可不会怕这个,她可没有躲闪别人目光的习惯。 对视了好一会儿,谢云飞浅浅一笑,终于是开口说话了:“你倒是有资格的。” “嗯?”叶黎不明所以,谢云飞这话没头没尾的,弄得她一头雾水。 “你有资格陪我进宫。”谢云飞收起了目光里的敌意,语气也随和了些,看着叶黎,继续说道:“你也瞧见了,我这右手受了伤,行动也不太方便,需要一个人,陪我出席百花宴,请问雪梨姑娘可愿意?” “雪梨福薄身弱,难登大雅之堂,请殿下另寻佳人。”叶黎还是那么一句话。 “哦?是嘛,我还以为,雪梨姑娘你愿意进宫来着。”谢云飞藏起眼底的一丝情绪,恢复了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昨儿进宫,昱华还提起你来着。” 叶黎一瞬间有点子楞,随即回忆起来,昨儿晚上谢云飞确实是中途走人,说是要进宫去见东方昱华的。 东方昱华认识自己,并不是有很多人知道,谢云飞今儿这么一番话,莫非是东方昱华向他提起自己的?要不然,这位七皇子,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和东方昱华有点交情?这是不是代表东方昱华在宫里面不得出,想见自己,要让谢云飞带自己入宫? 出于稳妥,叶黎只是淡淡问了句:“东方先生提起我?” “是呢,他有点关心你的身体。”谢云飞压下心头波澜起伏的情绪,继续试探,瞎编一句来套叶黎的话。 “那真是多谢东方先生挂怀了。”叶黎也就顺着说了一句没啥内容的客套话。 果然,宁函彬那货说的不错,她和昱华有关系,看上去还关系匪浅,自己这是在瞎折腾什么呢。想到这里,谢云飞无意识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情压抑的很。 “殿下为何叹息?”叶黎倒是觉着,今儿的谢云飞没了昨日那种锐气,有点子蔫儿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了,所以才精神有些不振。 “手疼。”谢云飞也是懒得想说辞,直接啥事儿都往自己是个病号上面推,又扯回先前的话题:“所以说,雪梨姑娘,你可愿意陪我出席那百花宴?” 叶黎沉默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还是离那宫廷远一些好,那儿是个真心危险的地方,再加上昨夜里,那位名叫唐兰的男子对自己的嘱咐,叶黎觉得,自己最好不要进宫去,这样会比较稳妥。 但是叶黎心底却有一种想要进宫的欲望,总觉得去了那里,就会知道许多不应该错过的东西,再加上东方昱华在宫中,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见上他一面,若是不好好抓紧这个机会,那自己心中的疑问和猜忌到底该向谁问清楚。 常言道:好奇心害死猫。 常言又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去还是不去?叶黎有点子小纠结。 “雪梨姑娘可还有什么困扰的?”谢云飞也是一直不明白,眼前这小姑娘怎的就这么推三阻四,自己可是最受宠的皇子,和自己进一趟宫,这以后在帝都的名望,在七巧坊的身价,那可是会翻一番的,这种大好的机会,可是坊中多少姑娘挤破头都想要的。 “雪梨并不懂宫廷礼制,怕是举止不当,会让殿下难堪。”叶黎认真推敲了一下自己进皇宫一趟可能出的岔子,如此说道。 “无妨,你若想学,我明儿就派一嬷嬷前来教导你。”谢云飞对这个倒是显得无所谓:“你若不想学,不会规矩又怎么了,并不会有多大的事儿,你只要跟着我,做好我的女伴就行了。” 叶黎也是听出了这话中意思,只要叶黎跟着谢云飞,不以下犯上出了极大的乱子,谢云飞绝对能罩着她,不要有后顾之忧。 那为什么不能进皇宫,难不成还光天化日之下,把我给活生生剐了不成?叶黎还是不太理解唐兰的那句叮嘱,不过说到底,自己和那个陌生男子不过是一面之缘,自己并没有必要,相信那句模棱两可没头没尾的嘱咐。 叶黎觉着,既然眼前有着能见东方昱华,搞清楚自己绅士的现成机会,那么自己是应该冒险一点,牢牢的把握住这个不可多得的时机。 “怎么,雪梨姑娘,这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谢云飞也不是那种没皮没脸的人儿,他也是有着自己的傲气的,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小低陪:“大多人都说事不过三,可在我这儿的规矩可不一样,凡事最多两次,我今儿这是最后一次邀请你同去了。” 叶黎看得出谢云飞这目光里是满满的认真,眼前这个小屁孩儿,并不会给自己第三次选择的机会。 若是自己今儿又拒绝了谢云飞,基本就没了去百花宴途径,也是很难再有见东方昱华的机会了。 “我愿意。”叶黎露出了一个殷勤的笑容来:“能陪着殿下出席宴会,是雪梨修来的福气。” 这个女孩儿,倒是变脸比翻书还快,不过这样也好,是个会变通的,带进宫去,能让自己省心不少。 谢云飞也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这宫廷礼数可是繁琐枯燥的很,学起来也很辛苦,刚入宫的秀女都得先学上两三个月,你这还没多少日子就要赴宴了,何苦折腾自己呢?” 叶黎看着谢云飞,目光里是满满的坚定:“我会全力以赴的,还请殿下放心。” 当真是有趣的人儿,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内在却不是什么软团子。谢云飞对眼前这位雪梨姑娘,也是产生了一点兴趣。 果然是昱华会欣赏的类型,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拘泥于礼法,无惧无畏能屈能伸倒是有几分男子的气度。 “好。”谢云飞淡淡回了这么一个字,看向叶黎的目光很是复杂。 叶黎并不清楚这位皇子殿下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对视着谢云飞看自己时的那复杂目光,回以一个很有礼节性的笑容。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一丝破绽 当夜,三皇子府。 谢文镇在书房里一面批阅着卷宗,一面又听着今日总汇的各路情报,沉默不语。 不过当追雷提到谢云飞出事的时候,谢文镇也是搁下了手中的笔,面色不改,抬眼看着追雷。 “回殿下,目前属下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些了。”追雷沉声道。 “云飞坠马,那毒针竟然查不出出处?”谢文镇眉间微蹙,看着追雷的目光,很明显不太友善。 “毒素成分复杂,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奇毒,也不像是毒草汁子熬制出来的毒液,倒像是用常见的蛇蝎一类的提取液混制的毒素,难以进一步的分析,也就不好判定出处。”追雷到:“当时局面混乱,街市人员又繁杂,调查也是无从下手。”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帝都城里公然谋害皇子,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妄为。 谢文镇眉梢轻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有些好奇便问了问:“那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花子欺,现在人在哪儿?” “进帝都后,他曾入住的客栈,属下已经派人盯着了。”追雷继续到:“现在人已经留在了百草堂,倒是不太方便盯着,不过也派人留意其动向了。” 谢文镇还是比较关心昨儿见的那位小丫头的,见追雷没有汇报,便多问了句进度:“那位雪梨姑娘,调查的怎么样了?” “这位雪梨姑娘,是一两个月前进的七巧坊,来历尚不明确,和宁小侯爷关系比较好,曾作为小侯爷女伴给苏二小姐庆生,目前可调查内容还比较局限。”追雷将自己已经搜集的信息,如实汇报一番 “说到一两个月前,我记得李元逸那支队伍和东方昱华,差不多都是那个时间段回帝都的吧?”谢文镇目光亮了一下:“至于苏晓瑛办宴会那天,苏白川就回帝都了,这倒是有趣。” 那么些年都没回帝都的苏白川,如今这回来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谢文镇可不觉得,这么多事儿凑一块儿都是个巧合,他的直觉素来很不错,发生是这么些事儿,和七巧坊的那位雪梨姑娘,定是有丝缕联系的,自己所需要的就是费些心思摸清其中的关系。 再说了,能进入七巧坊的姑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身就相当不简单了,秦子渊这个老狐狸可不是什么小姑娘都会收到坊中的,这雪梨姑娘,必然有可利用的价值。 苏白川师承天机阁神算子,备受众人瞩目,又受父皇青睐,自己倒是不太方便去打他的主意;东方昱华身份特殊,如今又在宫中疗养,自己也没什么好的由头去接触;至于这李元逸,虽然不太受宠,但着实是一位有才干的武将,手下的资源也恰到好处,倒是个很适合的接触对象。 谢文镇思路跳的很快,往往在猝不及防时,会来一个神转折,问:“李元逸什么时候回都?” “殿下的意思是?”追雷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一年一度的百花宴,今年这场面可不一般,我可不希望他错过了。”谢文镇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来:“再说了,这东方昱华还在宫里呢,他定是要赶回来的。” 追雷还是没懂谢文镇是个什么意思:“属下愚钝。” “李元逸素来无欲无求,抓不到什么破绽。”谢文镇笑笑:“如今倒是有个机会了,还希望这位雪梨姑娘,可不要让我失望。” 夜,军营大帐。 夜已深,但烛光仍未灭。 李元逸有一点,不,是有很多点焦虑。 那个半月之约也快到了,还有几日,自己差不多就该回去了,倒也是不耽误。 不知道为何,这个和战场打仗毫无关系的那件事情,一直挂在李元逸的心头,最近还时不时就跳出来扰乱一下他刚平静没多久的心情。 身为将者,行军打仗,居然大半夜不睡觉,耗闲工夫来分心,精力不集中可是大忌!安能如此!李元逸很不满如今自己这么个状态,但是却有点子无可奈何,于是就对自己生起了闷气。但是好在局面还很是乐观,毕竟这些占山落草的贼寇,着实比不上边疆入侵的外敌,李元逸并没有很费心费力,就获得了意料之中的胜利,这也算能给宫里的那位一个交代。 想起那个小丫头,李元逸不由就深深叹了口气。 叶黎……多日未见,你还好么。 李元逸还是很关心叶黎的安危的,在行军出发之前,也是让身边的小厮去了永平侯府,给宁函彬传了话,让他务必好好照顾雪梨姑娘,这样就算自己领兵在外不在帝都,也能放心点儿。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昱华会那么在意你,还让我用一切的资源保护好你。 为什么……我也会这么在意你? 李元逸问了问自己的心,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元逸承认,自己对于情感之事不是那么敏锐,但也不至于迟钝到什么都不知道,好歹他也是个二十来岁的正常男子,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听人说过男女情爱,他觉得自己对叶黎并没有那种想亲亲想抱抱的欲望,他只是想保护好,这个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小姑娘。 但是李元逸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特别善良有热心肠的人,他在战场上救过的女子也有百八十个,但他也没对谁有着像对叶黎一样的保护欲。换句话说,李元逸很清楚叶黎在自己心里是有那么一些特别的,但是问题在于,他也不晓得为啥子会特别。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情绪啊,李元逸有点子烦。 说实话,李元逸挺嫌弃自己有点事儿精,也不喜这么磨磨唧唧得不出个答案来的感觉,但他又是个不弄清楚不罢休的性格,所以硬着头皮想找一个定义,来归纳自己对叶黎的诡异的情绪,想了大半天,终究是粗粗的有了定论。 因为叶黎孱弱和小妹一样身体不好,年纪又相当,所以当年没能救活小妹的愧疚和自责之情,就转移到了叶黎的身上,所以自己想要关心她保护好她,所以自己才会对一个小姑娘如此上心。 李元逸觉着这是最靠谱的答案了,得出这么个结论,心里头的躁意倒也是消去了一些,就好像心里面的麻线团子终于有点子理顺了。 想通这事儿,李元逸也不打算继续沉思给自己平添烦恼了,并且深刻的反省了自己,老是这么三更半夜不去睡觉瞎熬着不算个事儿,也就吹灭蜡烛,上了床榻准备入睡。 一夜无梦,睡得依旧不太安稳。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易容之术 百草堂的前院安置是坐堂铺子和药铺,经过一个穿廊,连接的后院有四五间空房,两间是给药铺伙计住的,其余的也都安置好客房的样子,坐堂大夫有时候中午犯困,或是天色晚了,都可在后院的空房里休息。 如今花子欺来了,是个懂些药理的,可在百草堂帮帮忙,加之初来帝都,总住客栈不算个事儿,于是就受了黄芪的邀约,也就在这里暂住下来。 药铺的伙计们,觉着这位花公子看上去就不一般,像是个人物,也不敢怠慢,收拾出了最好的一间空房给花子欺住,这屋子倒是离伙计们住的屋子远些,最为安静清雅。而且这被褥床单,毛巾铜盆,各种用具都是崭新的,并且购置的都是些上好货。 夜已深,烛未灭,花子欺倒是个爱熏香的,点了一支檀香,整个空气里都弥散出一种清幽的气息。 此时,花子欺正对着铜镜,将面前小桌子上摆着的瓶瓶罐罐,对着铜镜,仔仔细细的抹到脸上。 “出来吧,都这个时辰了,伙计们早睡着了,不会醒的。”花子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淡淡说着话:“打从客栈出来,就跟了我一路,盯到现在,你也不嫌累。” 这话音一落,就听到细微的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一道缝儿,却没有穿出脚步声,花子欺也是继续做着手里的活儿,并没有回头。 “你怎么发现的。”一道男声,冷不丁的在花子欺身后响起。 “说过多少次了,走路要出声儿,要不然被我误伤,可就麻烦了。”花子欺从脸上揭下一层薄薄的东西来,不甜不咸答到:“我回客栈拿行李的时候,只觉着空气里的味道变了,估摸着就是你。” “倘若不是我呢?”唐兰眉间微蹙:“这样明目张胆的揭下妆面,也不怕暴露了自己。” “你以为,谁都能瞧见我这张脸啊。”花子欺转过头来,很是轻蔑的一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曲少主。”唐兰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曲子辛,语气也是冷冷的:“你来帝都,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着实不知道,这曲子辛安得什么心思,还特意的易容成了花子欺,要知道花子欺这个名字,可是相当招摇过市的,或许在帝都这里,名气也许不会那么盛,可当初在苏阳城,花子欺这个床上功夫了得的红倌,可是相当艳名远播。 卸下易容妆面,恢复妖孽本貌的曲子辛,唇齿带笑,反问到:“我来这儿,你不应该是最开心的么?东方先生被关进了宫,没有得当的治疗,叶大小姐这小身子骨可耗不起。” 唐兰顿了顿,没有说话,眉宇间一片凝重。 “好了,暂不说我,你呢,怎么回事儿,得空来盯着我?”曲子辛又转过头去,对着镜子,往脸上涂东西。 “皇家的人盯得紧,不宜靠近。”唐兰很清楚,曲子辛这话是问自己,为啥没有守在叶千九身边。 “所以说,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做暗卫的,一天到晚躲躲藏藏,生怕暴露自身,光明正大找个假身份多好,多逍遥自在啊。”曲子辛满脸认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要不我给你易容吧,绝对没人能看出来,而且是独家秘方,用料天然不伤皮肤,看咱俩这交情的份上,还不收你银子,这多好的事儿。” “……”唐兰无语凝噎。 “我这儿刚好缺个暖床的。”曲子辛言语间那叫一个调戏:“你要不要跟着我。” “我会易容。”唐兰当真是受不了曲子辛这种调戏态度,弄得好像自己没法儿伪造一个身份似的,他只是没有这么个习惯而已,因为假身份往往有很多的局限性,万一暴露了,这后果倒是会很麻烦。 曲子辛也是被唐兰这种自带的无趣,给弄得没了兴致:“逗你玩呢,你可真是没有玲珑坊的小倌儿们有趣,白费了这么一张俏脸蛋儿。” “……”唐兰又一次的无语凝噎,曲子辛这话是夸自己呢还是在骂自己呢,居然拿自己和玲珑坊的小倌儿们相比较。 曲子辛见唐兰这般模样,也是懒得在打趣了,便问了些有营养的话:“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了,这帝都的路,差不多要摸熟了吧?” “还可以。”唐兰淡淡的回了一句。 唐兰在未到帝都之前,就背过了好多地图,当初能甩掉那些皇家暗卫也是因为自己对地形记忆熟络。这几日,东方昱华进宫疗养去了,唐兰也是摸了摸路,发现一些新建的巷子通道什么的,随之也是更新了自己脑中的旧地图记忆。 所以这帝都的路,有大半,唐兰都是记得住的,日后若是遇见了敌人,这可是会很有用处的,至少降低了跑进死胡同的概率。 听唐兰这么云淡风轻的回答,曲子辛就笑了笑:“那,宫里的路摸得怎么样,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连潜入都做不到吧?” “还好。”唐兰确实有摸进宫里,刺探深浅,不过皇宫毕竟是皇宫,这侍卫和军队严守的力度可是很可怕的,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倒是得冒很大的风险。 “那就好,万一这叶大小姐哪天进去了,估计你也能拼死试着捞出来。”曲子辛往脸上涂了些薄薄的东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 此时此刻,这位易容水品极高的曲子辛,已经是换好了妆容,俨然又是那张花子欺的脸,他按了按眉心,打了个哈欠,接着上面没说完的话,继续说道:“让我省心就好。” “你这……”唐兰不懂曲子辛这是在折腾啥,原本好好的易容,非得卸下来,然后再重新易容一遍,这不是闲的蛋疼么,也是出声问了一句。 曲子辛像是听懂了唐兰心声似的,直接回答:“眼部微调,明儿得去勾引人呢,得更好看些才行。” “……”唐兰觉着,自己和这位妖里妖气的曲少主,着实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聊,自己着实是追不上曲子辛那谜一样的脑回路。 “行了,大半夜的,你不睡我还要睡呢。”易容完毕的曲子辛,张着双臂,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开始收拾起了他面前摆着的瓶瓶罐罐。 唐兰也是没脾气,话称呼一半还是改了口:“那就请曲……花公子好好保重。” 曲子辛倒是无所谓唐兰怎么称呼自己,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声音里充斥着一股子慵懒之气:“慢走不送。”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请客吃饭 翌日。 曲子辛今儿换了身较为素净的衣服,毕竟身在药堂,穿得那么鲜艳,招人注意有点子不合适。月白色的衣裳上面有着大朵而精致的玉兰花图纹,衬得人很有气质,一抹鹅黄细腰带成了点睛的亮色,让这身穿着看上去不那么素冷。 黄芪一大早来到百草堂坐堂,看着花子欺这副打扮,在那儿整理药材,一时间也是有点发傻,虽然还是唇红齿白长相俊美特别那啥,但是给他感觉完全没有昨天那么妩媚异常,看上去倒是像个正经人家的公子哥。 “黄老您来啦。”曲子辛停下手里的活,沏了杯茶,端到黄芪桌案前:“请喝茶。” 平日里这端茶递水完全是小厮干的粗活,这花子欺是怎么看怎么都是位养尊处优的主儿,黄芪哪能就真的把花子欺当小厮使唤了:“花公子当真是客气了,不用干这些的。” “黄老您才是客气了,直唤我子欺便可,我这一介晚辈,新来这百草堂还不熟悉,多做多讨教还来不及呢。”曲子辛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我先去整理药格了。” 黄芪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心里是当真服气这年轻人的心性了。 他认得出来,这花子欺穿衣打扮可是不俗的,单说腰间系着的那一枚金丝玉平安扣,光泽通透,一看便知是有价无市的上品,这样的人儿,根本没必要在自己面前放低姿态,却还是没端丁点架子,看样子这位花公子是昱华的朋友那倒是不奇怪了。 上午时分,黄芪坐堂看诊,曲子辛一旁学着,演得那叫一个敬业。 作为五毒教的少主,曲子辛最拿手的就是制毒制蛊,自然这医术也是不差,只是大多时候比较随性,显得路子比较野,和一般大夫中规中矩的治疗是有些不同的,但是药理毒性大多相通,黄芪开的药方他也写得出来,这旁听坐诊就有些许乏味。 “黄老,昨日无意间冲撞到了您,殿下真是心里过意不去,这点小意思还请您笑纳。”流光走进了百草堂,还带了一只玉匣子,奉着自家主子的命令来赔礼道歉。 黄芪也不推辞,说到:“那就谢过殿下了。”随后接过了触手冰凉的精致玉匣子,打开看了眼,里面是一株纯白雪莲。 上好的寒冰玉髓制成的玉匣子已是价值不菲,里面的这株雪莲则更加稀罕,在天山雪峰悬崖间生长的雪莲,可是极其珍贵的药材。更何况这雪莲是有些年份的,药性极佳,黄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株药材。 “百年份的雪莲,今儿总算是有幸见着了。”曲子辛瞧这玉匣子中的雪莲品质,不由赞了一句。 哦? 黄芪听到这话,目光下意识就盯上了花子欺,哪怕是从医的业内人士,见过这么珍贵的药材并且能认出来的人尚且不多,连年份都能准确判断出来的人就更少了,看来这位主儿的水也是很深的。 “花公子当真是好眼力。”流光内心有点子小惊讶,毕竟这百年雪莲可不是寻常药材,面带微笑的对花子欺说道:“昨日花公子出手相助,我家主子甚是感激,如果可以的话,想请您吃个便饭。” 预料之中。 曲子辛笑了笑:“此言真是折煞花某了,与殿下同桌而食可是花某的荣幸,只是……”曲子辛话说一半目光移到了黄芪身上,似乎在等黄芪来拿主意。 “子欺放心去吧,百草堂今儿并不太忙。”黄芪并没有阻止的理由,小辈之间总是要相互交流的。 “那请花公子同我走吧。”流光一副准备充分的架势,特别客气的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来。 曲子辛和黄芪告辞一番,后走出百草堂,才发现这华盖马车倒是早就备好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叶黎歪坐在马车里,只感觉颠簸得骨头要散架了,懒得不想动,而一旁的小绿蒲倒是比较兴奋激动,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主要还是得从今儿早上说起,谢云飞办事效率真是让叶黎不由称叹,昨儿才说学规矩教导嬷嬷的事儿,今儿一大早这嬷嬷就来了,叶黎这早饭还没扒两口呢,就被赶着去练站姿走姿,一早上下来都没怎么休息,只喝了两碗水饿得那叫一个肚子咕咕叫,训练一结束刚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就被谢云飞的马车给接走了。 还好是请她下馆子吃饭,要不然,叶黎才不想搭理这茬子事儿。 “姐姐,听说大茶楼的水晶芙蓉糕可是一绝,是招牌的茶点呢。”绿蒲碎碎念:“那里可都是五湖四海来的名厨,在大茶楼吃顿饭那可是好不容易的,一般得提前十来天定位子呢。” “我可不指望什么茶点,肉管饱就行。”叶黎没啥喝茶吃点心的心情,大中午的当然是吃饱是王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有肉吃! 这扯着扯着,时间就过去了,而后到达了目的地,叶黎下了马车,绿蒲跟随其后还为叶黎整了整衣角,两人顺着带路小厮来到了三楼的雅间,叶黎进屋,绿蒲留在了屋外。 “见过七殿下。”叶黎向谢云飞毕恭毕敬的行礼,鬼知道眼前这位主子是个什么阴晴不定的性子。 “来坐。”谢云飞随意到:“只有我们二人时,无需多礼。” “谢殿下。”叶黎走到谢云飞身边的位子坐下。 此时桌上已经摆满酒菜,叶黎下意识间就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这些精致佳肴。 “怎么,饿了?”谢云飞看向叶黎。 “饿。”叶黎在这方面特别坦诚,眨巴眨巴眼看了谢云飞,潜台词是‘啥时候可以开动啊。’ “今儿得见位客人。”谢云飞看着叶黎:“我手不太方便。” 叶黎看着谢云飞那包扎固定的右手,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这什么个情况?!谢云飞这小屁孩是在耍自己玩呢是吧!原来不是请自己吃饭而是请别人吃饭啊,感情好自己过来这是做倒酒的陪衬的么,这是要夹菜喂谢云飞而自己压根儿吃不得的意思? “你这啥表情。”看着叶黎默不吭声一脸哀怨的表情,谢云飞有点子好笑到,他可没见过哪家姑娘这么贪吃的:“我是指你放机灵点儿,帮忙斟酒啥的,又不是不给你饭吃。” 原来这样啊,那应该还好,叶黎觉着,这位七皇子也是有那么一丁点人性的。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流光在门口到:“殿下,花公子到了。” “请他进来吧。”谢云飞随口淡淡说道。 花公子?那又是哪位啊?叶黎有点子好奇,这目光也就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口。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见未婚妻 看着马车停在了大茶楼处,曲子辛倒是没太大惊讶,谢云飞请客吃饭,在帝都第一茶楼这一地点,完全是合理的,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是吧,这么快就能见到叶大小姐,可是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曲子辛杵在门口,目光直直的与眼前那位女子碰撞着,胸口不合时宜的,窜上一阵噬心的痛楚来,他很清楚,这是自己体内的凤蛊,见到凰蛊时候的躁动。 叶黎目光恰好也是对上了这位‘花公子’的目光,一时间,胸口没由的沉闷了起来,心跳也加快了些许。 自己突然间这是怎么了……叶黎蹙眉,强行让自己的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花公子,怎么了?”谢云飞看花子欺杵在门口顿了顿步子,没有进来的意思,不知是什么情况。 “额。”曲子辛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表现出一副发愣回过神来的样子,行了个礼,走进屋内唇齿带笑:“花某见过七殿下,不知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七巧坊的雪梨姑娘。”谢云飞向曲子辛介绍叶黎,随即又朝叶黎介绍到:“这位是花子欺,花公子。” 叶黎此时还没缓过来,胸口难受得紧,便依然保持着颔首的姿态,但也是露出了礼节性的笑容,只是未抬头有目光接处,以至于看上去倒是羞涩腼腆,并不像往日作风那般落落大方。 谢云飞倒也没介意叶黎这不声不语的,只当是小姑娘家看见漂亮公子哥儿时常有的害羞,很自然的和花子欺寒暄了几句,顺带着又谢了一番昨日之事。 曲子辛脸上挂着让人挑不出错儿的微笑,因为凤凰蛊的相互影响,叶千九每次生病,他也会跟着受罪,以至于长久年来,身体早就已经习惯了承受这样的痛楚,导致了他很容易就将自己的状态隐藏的很好,和谢云飞相聊甚欢,这没谈两句,就变得很熟络的样子。 “子欺来帝都,可有什么打算?”谢云飞问,他对此还是挺好奇的。 “如今有幸在百草堂谋了个差事,混口饭吃罢了。”曲子辛微笑着回话。 “那就是打算在帝都常住了?”谢云飞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提了句:“不回苏阳城了?” 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儿可多得很,虽然眼前这位也是个皮相惊艳的,但谢云飞可是不敢确定,这人就是玲珑坊的那位头牌红倌,若人家不是苏阳城来的,自己兴许是认错了人,那可就有些冒失了。 曲子辛知道眼前这位主儿,是在这儿等着套他的话呢,他可对自己造假的身份理直气壮自信满满,也就笑着说:“在苏阳城混口饭可不容易,这不就来投靠东方先生了么。” 听到这回答,谢云飞也是心里有数了,看来自己想的不错,眼前这个花子欺,就是传闻中的那位艳名远播的主儿。 坐在一旁的叶黎,可是听不懂这两人的言语交锋,她对苏阳城并没有什么概念,也就一听而过。 只不过这位花公子刚才提到的那句‘东方先生’倒是引起了叶黎的注意。 嗯?东方先生?是说东方昱华么?难不成眼前这人,也是认识东方昱华的? 叶黎一旁默不作声的吃着自己的菜,正大光明的偷听着两人聊天,希望能从中了解些未知信息。 “这可就说笑了。”谢云飞一眼就瞧出了花子欺腰间系着的那枚金丝玉,可不是凡品,想来这位昔日头牌红倌的积蓄可谓惊人,倒不存在什么寄人篱下的落魄境地,这所谓的‘混口饭吃’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子欺若是真有什么难处,倒是可与我说的。” “殿下客气了。”曲子辛也没啥话接着聊,直接敬了一杯酒,将这个话题给带了过去。 谢云飞饮酒,也是换了话题,终于目光落在眼前这桌菜肴上:“吃菜吃菜,这大茶楼的厨师,可倒是比得上宫里的御厨呢。” 叶黎很有眼力见的斟酒,并时不时照顾一下左手夹菜不方便的谢云飞,给谢云飞喂了几筷子菜。 “雪梨姑娘当真是贴心。”曲子辛看着面前这个安静乖巧的叶千九,心里也是有点子复杂的,有意无意的的夸了这么一句。 虽说叶千九身为自己的小未婚妻,但是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相隔了四年。 四年前,叶长风的葬礼上,曲子辛就瞧见了这位,一出生就被绑定为自己未婚妻的叶小姐,叶千九当时还是个没有发育的小丫头,因丧亲之痛,伤心得红着眼眶肿着眼睛,怕生的躲在叶陌楼的身后,压根不敢抬眼看自己,简直就是一只纯良怯懦的小白兔。 这样的女子,怎的配做他的妻。 从那时起,曲子辛就很看不上这位柔柔弱弱的叶小姐。 如今叶千九倒是长开了些许,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虽然依旧纤细柔弱,但却展示出豆蔻年华的独特魅力,又像是快要成熟略青涩的果实,等着人来采撷。 叶黎颔首面带微笑,依旧是低垂着眼帘,没有看这位花公子的打算,鬼知道为什么刚才看了他一眼,心跳就猛增了,难不成自己还会犯花痴么? 不过眼前这位花公子,也太好看了些,这男人可就漂亮得有些令人发指了吧?叶黎心里暗自吐槽。但出于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想法,硬是表现出腼腆羞涩,没有搭这腔。 过了这么些年,看来还是没什么长进啊。 曲子辛心里有点失望,叶千九不过就是这样的女子罢了,自己这是在期待什么?呵,有点可笑。 “那是,雪梨姑娘可是相当体贴入微的。”谢云飞见叶黎不搭腔,就自己把这话茬给接过来,好缓和气氛:“还弹得一手好琴。” 曲子辛也就顺口来了句:“不知何时,在下才能有幸听到雪梨姑娘弹奏一曲呢。” “花公子若想听曲儿,可以来七巧坊找我。”叶黎也是觉着,自己总一声不吭也不算个事儿,都让谢云飞兜着,指不定今儿这顿饭吃完后会被他怎么埋汰呢。 见叶千九搭自己这话茬,曲子辛也是觉着有点意外,露出一个浅笑,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位小姑娘:“那便一言为定了。” 叶黎估摸着这个‘一言为定’大多是客套话,并没有把这档子事儿放心上,回以一个礼节性的微笑来。 但曲子辛这话虽然说的随意,但也是有了他的考究的,至少日后,他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看这位叶大小姐,还算是挺喜闻乐见的。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主仆之分 “子欺初来帝都,想必还没能好好参观,游玩一圈儿呢吧?”谢云飞又开了一个话题,来活跃气氛。 “初来乍到,还人生地不熟的。”曲子辛答道,眼眸含笑,不知这位皇子殿下在打什么主意。 “赶巧了,我也是最近才回来的,倒是想四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变化。”谢云飞眨了眨眼睛:“不知能不能邀子欺同游呢。” 曲子辛笑到:“这恐怕是得辜负殿下美意了,子欺初来帝都,得幸在百草堂谋了份差事,这不得在黄老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么。” “这么看来,子欺倒是在医术方面别有造诣。”谢云飞倒是没想到,这花子欺还真打算在百草堂做事儿,也就随口赞了一句:“还真是多才多艺。” 嗯?啥叫多才多艺?叶黎一旁听着,觉着这词儿用的怪异,颇有几分话里有话的意思,愣是没懂。 谢云飞这话,曲子辛倒是听得懂,无非是暗示自己,他很清楚自己曾是红倌的事儿,但曲子辛并没有把这放心上,当初决定假扮这么个身份,就考虑到了或许会被人不齿。 曲子辛脸上挂着笑,像个没事人儿般:“殿下谬赞了。” 果然俩都不是啥善茬,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谈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叶黎懒得八卦,也真心不想理睬眼前这俩货,填饱肚子是要紧事儿,就闷头吃她的菜,让自己扮演着一个安静的花瓶。 良久,这午饭终于结束了,花子欺坐着谢云飞安排好的马车离开了,叶黎本以为,谢云飞也会同样的派辆马车打发自己和绿蒲回七巧坊,就和自己来的时候一样,然而谢云飞却打算和自己挤一个马车,一同回七巧坊。 “姐姐……”看着谢云飞先坐在了马车里,绿蒲自然怯生生的杵在原地,不敢上车,怀里抱着打包好的,装着招牌水晶芙蓉糕茶点食盒,有点吃力的样子。 叶黎看了谢云飞一眼,真是不懂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是个什么意思,虽然丫鬟和皇子同坐一个马车,确实有点子不太现实,但总不能,就把跟着自己一道而来的绿蒲扔这儿吧,还是说,要让小丫头就这么走回去?那得多远啊,这手里还拿着东西,也不方便。 “来,给我拎着吧,你这手还是得多注意。”叶黎一跃下了马车,很是自然的接过绿蒲手里的食盒:“还真的有点沉。” 前一阵子小丫头手腕受过伤,虽然近些日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端茶递水买些个早点是没啥,但重的东西叶黎还是不敢让她多拿,这万一留下个病根就不好了,这小丫头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可不该出什么岔子。 谢云飞看叶黎这跃下马车,又拎食盒的举动,眉间微蹙。 “雪梨姑娘,还请让属下来吧。”流光看着自家殿下这眉头都皱了,也是不敢怠慢地接过食盒。 “多谢了。”叶黎见这小伙子倒是热心,下意识的朝着流光,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 流光也是微微一愣,避开了这位雪梨姑娘的目光,颔首退到一旁。 坐在马车上等候着的谢云飞,冷不丁来了句:“上车。”语气简直和命令一样,听上去似乎有点不太开心。 叶黎这还有点没回过神来,谢云飞语气咋就这样了,就被绿蒲轻轻推了下,眼神示意着,让自己赶紧上车。 看这小丫头也是挺机灵的,再说还有流光呢,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叶黎也就放下了心里的顾虑,又一次踏上了马车。 叶黎刚上马车,步子还没踩稳找座儿坐下,这谢云飞就让车夫动身了,由于惯性,叶黎跌了一下,膝盖磕得有些疼。 “你做什么?!”叶黎不知道谢云飞这会子发什么疯,有些生气。 “让你长点记性。”谢云飞语气里有点子嘲讽:“照你这个样子,怕是十个八个的教导嬷嬷,都教不会你规矩,还白费什么功夫?” “我又怎么了?”叶黎不知道自己哪儿出错了,让谢云飞这么嫌弃。 “主子是主子,仆人是仆人,是有分别的。”谢云飞一字一句的说道:“这点你得给我记清楚了。” 叶黎冷静下来,大概知道谢云飞这是在指什么了,但还是有些不解:“你什么意思?” “有时候,善意是会害死人的,尤其是在宫里。”谢云飞语气很严肃:“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应该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可都是得时时注意的,否则,就是授人以柄。” 回想下自己刚才的行为举止,叶黎一瞬间有点被噎到了,从理智上来说,她理解谢云飞这番话,是为她考虑的,教她做人而已,不过出于成长环境的不同,叶黎并不像谢云飞那样有主流的阶级观念。 “就说刚才,流光帮你拿东西,那是他本分之内该做的事情,你不必道一声谢。”谢云飞这话说的很认真:“你刚才说了那句谢,落在旁人眼里,倒是很不懂规矩的,自贬了身价,还容易给手下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叶黎低着头,她承认自己确实有些不当之处:“唔,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看着叶黎示弱的小模样,谢云飞也没打算再说教下去,左手摸上了叶黎的膝盖:“刚才磕着了,还疼么?” “还好。”叶黎有点小尴尬,手放在膝盖上揉了揉,想要不动声色的,把谢云飞这手给推走。 “怎么的,还害羞了?”谢云飞挑眉一笑,这手到是没有收回去的打算,反而开始揉按起膝盖关节附近来:“就我来揉吧,我还是会一点按摩的。” “好……吧。”叶黎觉得谢云飞的揉按还真的不错,这膝盖原本疼的地方,也是微微发热起来,疼痛着实减缓了好些,好奇问:“殿下是怎么学会按摩的?” “我小时候有些顽劣,不爱读书也不听夫子授课,还爱欺负学堂的伴读,被父皇知道了,他就让我罚跪,一跪就好几个时辰,膝盖肿得和馒头似的。”谢云飞目光有点黯淡下去,嘴角却还是扬起些许弧度:“那时候,昱华就是这么帮我揉腿的,这按摩的手法,我也就跟着学了些。” 听到这番乎,叶黎觉着谢云飞和东方昱华也是颇有交情的:“看来,殿下和东方先生关系很要好呢。” 呵。要好么?昱华怕是……厌恶死自己了吧。 谢云飞轻轻一笑,不再言语。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权当戏谑 回到七巧坊后,叶黎看着赖在自己厢房床上躺着的谢云飞,满满的无语,这货今儿怎么就不开奢华厢房休息非窝在自己这小屋子里呢:“这是我睡的床。” “所以呢?”谢云飞挑眉问:“你也要午睡?那一起来呗。” “你这胳膊手上了,怎么不回去好生休息疗养着,难不成还打算在我这儿久居了?”叶黎原本倒是有小憩的打算,今天这一折腾,算是计划泡汤了。 “我可懒得回去,府里烦心得很。”谢云飞长叹一声,闭起眼睛,倒是一脸无赖样:“不管不管,我累了。” “那就请殿下好好休息吧。”叶黎也是推开房门,准备将自己这小屋子让出来,给谢云飞休息。 “你,你干嘛去。”谢云飞听着门推开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又坐了起来,看着准备离开的叶黎,问道。 “我出去练习嬷嬷今早儿教的东西。”叶黎停住步子答:“殿下你就好好休息吧,我让个小厮在门口看着,有什么事儿吩咐便是。” “你倒是积极。”谢云飞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练习的,无趣的很。” 叶黎笑笑:“若是不好好练习,明儿嬷嬷来了,倒是会训我的。” “不听不听。”谢云飞颇有点耍无赖的意思:“我渴了,你给我倒杯水来。” 叶黎也只好撤回了步子,走向茶桌旁倒了一杯茶水,又走到床边,毕恭毕敬的递给了谢云飞。 “喂我喝。”谢云飞这右手受了伤不方便动,这左胳膊完好得很,却连手都不抬起来。 谁让眼前这货是个病人呢,真是矫情又娇气。出于包容的心态,叶黎也是没脾气,坐在了床沿边上,将杯口凑到了谢云飞的唇边,随口嘱咐了句:“小心烫。” “你……”谢云飞没有低头喝水的意思,反而是凝视了叶黎好一会儿,没头没尾的来了句:“疼么?” 叶黎一时间也是不明所以:“嗯?什么?” “我听说,你曾因为我,受了罚。”谢云飞很自然的伸出左手,抚摸上了叶黎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叶黎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下,拉开自己与谢云飞的距离,这手中的茶杯也是因为动作幅度较大,里面的茶水晃动着,有些泼出来的迹象。 叶黎起身向茶桌走去,权当谢云飞又在故意戏耍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上,淡淡说道:“多谢殿下关心。” “怎么,生气了?”谢云飞见叶黎这个反应,倒是觉着有点儿好笑,戏谑到:“不过是摸了一下小脸蛋而已,这点儿程度就生气了?” “既然无事,殿下便好好在屋里休息吧,我去练习了。”叶黎懒得解释,也懒得废话,朝着谢云飞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推开房门就走出去了,去了院子里。 当叶黎在院子里小心翼翼走了十个来回,这脑袋上顶着的满碗水,都没一点儿洒出来的时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身体孱弱,走出来的步子会虚浮不稳重,但自己这走姿训练,倒是意外的顺利,还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是早已经习惯这么端着走路的感觉。 莫非是什么身体记忆么?叶黎很清楚,自己压根不会习惯这么小步子端着走路,她素来喜欢些许散漫的大步子走路方式,这种熟悉感,应该就像是类似于弹琴练习出来的肌肉记忆那样,身体会记住一个人走步子的方式。 何苦自寻烦恼来着。叶黎晃了晃脑袋,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继续练习走姿,也顺便当做是锻炼强身健体。 而后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叶黎回头一看,是余冬。 “你怎么来了?”自从被梅之欢关了禁闭后,叶黎就一直没见着宁函彬和余冬露脸,今儿还是头一次看见:“是有什么事情么?” 余冬今早儿瞧见,叶黎在和谢云飞派来的教导嬷嬷学习规矩,也是抽空回了一趟永平侯府,给宁函彬说了这档子事儿,宁函彬对这事儿就有点头疼了,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雪梨姑娘。”余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是可以跟着主子去赴宴的。” “这是小侯爷的意思?”叶黎问道。 “主子他没有开口。”余冬苦笑:“不过是属下多嘴几句罢了。” “小侯爷若有意,早就开口了,哪里会拖到这时候。”叶黎很清楚宁函彬的心思,也不想让他为难:“毕竟,他很在意苏小姐呢。” “你知道?”余冬有点诧异,这雪梨姑娘和苏二小姐也没什么交集,不过是一面之交而已,怎么就知道这事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又怎会不知。”叶黎云淡风轻浅浅一笑:“小侯爷仁义,我很感激。” 叶黎很清楚,若是自己求着宁函彬带自己入宫,或许这位小侯爷是会答应的。 不过那样也太让人为难了,宁函彬和东方昱华的关系貌似并不是很好,自己若真是提出这么个请求来,倒是真的有些不识趣了。所以,宁函彬不提这事儿,叶黎也就同样不提,自己从谢云飞那儿入手,也是一样的。 余冬看着眼前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雪梨姑娘,一时间有点子走神,这是怎样的气度风华,简直就和帝都名媛圈子里面的千金小姐一般,言行举止,落落大方。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叶黎瞧着余冬这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觉着有些诡异,下意识的就用手抹了抹谢云飞摸过自己的那片脸颊:“可是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么?” “没有没有。”回过神来的余冬,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这直勾勾盯着姑娘家看,特别不合适,这下意识就低下头,垂着眼帘,躲避着叶黎的目光,甚至还诡异的有点子害羞起来:“要是雪梨姑娘没什么吩咐的话,属下便先告辞了。” “行,你去忙吧。”叶黎笑笑,挥了挥手,看着余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也不知道他藏到了哪个地方去。 靠着大轻功窜过两个屋檐上,终于停下的余冬,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是有点子发烫,这胸口心跳也是有点子不正常。 雪梨姑娘……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呢,真的是好特别,但是,余冬又说不出哪里来的特别。 原本余冬还担心自家主子,要是被乱花迷了眼可怎么是好,如今看来自己这种操心倒是相当的多余了,这位雪梨姑娘倒是个相当通透的妙人儿,并不是普通的一心想要攀高枝儿的乱花。 相比于和苏家二小姐剪不断理还乱这么耗着,如果主子和雪梨姑娘在一起的话,想必会轻松容易的多吧? 余冬冷不丁冒出这么个想法来,也是把自己吓了一跳,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立场不坚定。余冬不禁为自己这种想法给臊红了脸。 话说余冬离开后也没多久,这流光就带着绿蒲回到了七巧坊。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一点心意 “雪梨姑娘。”流光很客气的问:“请问殿下他……” “他在我屋睡着,看样子是有些乏了。”叶黎也是告诉了流光谢云飞这人处于何处,让他放心。 “真是叨扰了。”流光也是觉着,自家殿下这直杵杵往人家姑娘家床榻上有点不妥,可看叶黎这副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上,也就没有多提,点头示意后也是去守着谢云飞了。 谢云飞这坠马一事,还未查出幕后操作之人,流光这心也就一直都悬着呢,谁知道会不会冷不丁来个暗杀什么的,要是殿下再出点什么事儿,自己这脑袋怕是真的就保不住了。虽说府里面也不太平,可这七巧坊这更是眼线杂乱的地儿,殿下倒还真的心大。 想到这些,流光不由的浅叹一声。 叶黎看着流光这忧愁样子,倒是有些理解,毕竟谢云飞前两天还好好的,不知怎的就受了伤,流光作为贴身侍卫的压力自然大了些。 “姐姐。”绿蒲凑到叶黎身边给了她一个熊抱,也是一脸紧张样子:“姐姐你还好吧?那时殿下他的脸色可不太好看呢。” “没事儿。”叶黎想起了谢云飞在马车里和自己说过的话,随即又笑笑:“脸色不好,可能是殿下手太疼吧。” “那就好。”绿蒲瞄了瞄放在一旁的食盒:“这点心,我去送给欢姑娘吧。” 这个食盒里装着的是大茶楼的著名茶点,水晶芙蓉糕,叶黎原本就听说过,梅之欢喜欢吃这个,这才在午饭后特意买了些,专门外带的茶点礼盒,带了回来。叶黎原本准备自费给梅之欢送些东西的,不过谢云飞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顺带着也把这盒糕点给算自己账上了,压根没让叶黎掏银子。 叶黎想了想,还是打算自己送去,毕竟从禁闭出来后,自己还没机会和梅之欢说上话呢,叶黎可不想真得罪了这位,笑着说到:“我去送就行,希望梅姐姐可不要再生气了。” “那好吧,那姐姐我先去忙咯,有什么事儿再叫我。”绿蒲答道。 “好。”叶黎看着这小妮子离开,拎着这精致的食盒,就向梅之欢住的屋子走去。 梅之欢也没有为难叶黎,也是让她进了屋子。 “这是?”梅之欢柳眉一挑:“什么个意思?” “听闻梅姐姐爱品茶,便带了些茶点回来。”叶黎笑笑:“一点小小心意。” “哦?”梅之欢似笑非笑凝视了叶黎好一会儿:“脸上这掌印,倒是好得很快。” 叶黎拿起桌上的精致茶壶,给梅之欢斟了盏茶:“我这皮糙肉厚的,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你倒是不恼我?”梅之欢看叶黎这般姿态,倒是觉着有趣:“我可记得,你倒是个有脾气的。” “瞧梅姐姐这话说的,弄得我像头养不熟的狼崽子似的。”叶黎看着梅之欢:“梅姐姐这么做,是为了我好吧?” “这话从何而来啊?”梅之欢抿了一口茶,目光锐利的看着我。 “我还记得梅姐姐你那天说过‘还好今儿遇见的是七皇子’这么句话。”叶黎可不打算装糊涂装到底,有该问的还是得问:“那么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小心另一位殿下呢?” 梅之欢没有接话,就那么注视看着叶黎,权当是默认了。 “我受罚,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叶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表现出一副很天真的模样:“所以梅姐姐这么保护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恼你。” 听叶黎这一番话,不得不说梅之欢的心里是有些触动的,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心境,远比她所以为的要成熟,亦或者说,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些个心思,倒是极为可怕的。 “你倒是看的通透。”梅之欢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知道这其中关系,那又为何答应赴宴,以你的资质,怕不会是想单纯进宫看看,这么简单吧?” “我最近从书上看到了那么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人要是想获得些什么东西总得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嘛。”叶黎打开食盒:“梅姐姐尝尝这茶点吧,看合不合口味。”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明明可以不招惹的危险,却偏要去尝一尝滋味,既然是在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那我也没有什么立场拦着你,只不过你的行为,一旦对七巧坊产生不利影响,我可就不会这么好心了,你好自为之吧。”梅之欢最后点了几句,也是决定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看向食盒里面的点心。 盒中的茶点做成了精致的芙蓉花模样,花瓣晶莹剔透,花心娇艳欲滴,散发花香的糖霜,勾勒出细致的脉络,使得每一朵都栩栩如生,这招牌的水晶芙蓉糕,梅之欢倒是在大茶楼那儿也吃过几次,味道相当不俗。 “这点心,当配茶香清雅的雪芽茶来喝。”梅之欢吩咐贴身丫鬟小玉去另泡一壶茶了:“留在我这儿尝个鲜吧。” 叶黎倒是没听过雪芽茶,看样子估摸着是稀罕茶叶,也是乐意和梅之欢喝茶扯扯淡交流情感,便笑着回答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一下午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到了傍晚时分,七巧坊也该正式的开门营业了,叶黎也是乖巧的告别梅之欢,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却瞧见谢云飞也是打算离开了。 “殿下这就走了?”叶黎有点好奇,随口问了一句:“不多留一会儿?” “这一下午都没见你的人影儿,我要是不走,还留在这儿干啥,独守空闺么。”谢云飞挑眉,打趣了一句:“怎么,雪梨姑娘这会子,倒是舍不得我走了?” “雪梨不是怕打扰到殿下休息么,殿下真真是委屈了人家呢。”比膈应人谁不会啊,叶黎嘴里说着甜话,并没有正面回答谢云飞那句打趣,反而表现出一脸委屈哀怨的小模样:“还请殿下路上小心。” “补足觉了,是该走了。”谢云飞伸了个懒腰,理了理衣服,就朝着房门走去,却又猛地停住了步子,扭过头来看着叶黎,问道:“我晚上得去宫里吃饭,你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昱华么?” “额……”冷不丁被问道这个,叶黎一时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要说什么,也不会让谢云飞这个主儿来传话,只客套的说了句:“我近日身体状况多有好转,还劳烦殿下,向东方先生转达这谢意。” “嗯。”谢云飞不甜不咸的嗯了一声,让人听不出个什么意思,而后他就大步离开了。 正文 第一百章 凰蛊纹身 谢云飞走后,叶黎总算有个空,可以换一套轻巧些的衣服了,这一身繁琐的衣裳让她闷得慌。 叶黎没有让人服侍穿衣的习惯,自然是自己挑了一套衣服,走到屋内更衣那屏风后面,就准本脱下自己这一身换新的一套,却不经意的,透过里衣领口,看见胸口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解开里衣后,叶黎一下子愣住了,从胸口到右肩处的大块皮肤上面,不知何时,长出了鲜红的纹路,就像皮肤表层冒出了复杂的纹身似的,可惜低着头的叶黎视线有限,根本看不全面,自己身上到底是个什么纹案。 这是什么啊?突然爆出来皮肤病?什么时候长的这东西? 叶黎摸了摸那鲜红的纹路,也没觉得痛或是痒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明明今早起床时候,也没瞧见有这东西。不过这东西不痛不痒的,倒也不像是皮肤病啊,自己是不是得去看看大夫什么的?叶黎有点子懵,一时间就杵在那里,不晓得咋办。 “姐姐,姐姐。”房门被敲响,传来绿蒲的声音:“今天的有客人递帖子说要点你呢,姐姐你得好好准备一下。” “好的,等一下啊,我在换衣服。”叶黎也是不多想这个,麻溜的先把一套衣服给穿好,走到梳妆台前,随后叫到:“小绿蒲,进来吧。” 绿蒲也是推门进屋,朝着叶黎笑到:“姐姐这一身穿的好素净,这套是小侯爷送的衣服吧。” “这不是因为七殿下送的那些,穿的太累么。”叶黎实在是受不了谢云飞那奢侈品位,送的那些流苏长裙金钗珠宝穿戴得叫人闷得慌,宁函彬送的东西可要简洁得多,叶黎就随手选了一件竹叶纹印花的长裙,配着轻裘小衣来穿。 “那姐姐想梳个什么发式戴什么佩饰呢?”绿蒲问。 “你看着弄就行。”叶黎洗了把脸,拿着毛巾擦了擦:“淡妆也不用多精细。” “姐姐还真是随性子来呢。”绿蒲拿着半月形的木梳,手脚麻利给叶黎收拾造型:“别的姑娘可都是精心打扮着的,姐姐这样,怕是难以出彩。” “我本就比不上那些娇艳姑娘们,不过是做个陪衬罢了。”叶黎可不指望,这还没发育好的小身板,能吸引什么眼球:“对了,递帖子点我的客人,倒是少见。” 一般叶黎的客人都是随即被分到的,客人没啥指名要求,并且姑娘们在忙的时候,叶黎就负责接待,如果谈得不错,倒是会下次来指名她,这种递帖子类似于预约的类型,大多是点梅之欢那样的头牌,或是有点名气的姑娘。 除了宁函彬和谢云飞,叶黎倒是真没见到什么预约点自己的客人,至于李元逸,可是莫名其妙说来就来的类型,貌似也没正儿八经递帖子。 “姐姐,听说是和你约好来听曲子的公子。”绿蒲一脸八卦的模样:“也不知道姐姐,你什么时候约了旁人啊?” “啊?”叶黎一头的雾水:“我倒是不记得,曾约了什么人。” “想来是最近事儿多,姐姐忘了吧。”绿蒲打开装着首饰的盒子,挑出来一只雅致的青玉簪子,和细碎佩饰:“姐姐觉着配这套怎么样?” “挺好看的,就这套吧。”叶黎还是有点好奇:“关于那客人,你可还知晓些什么?” “听说是一位出手阔绰的公子。”绿蒲打趣到:“等会儿就能见到了,姐姐这会子心急什么。” “谁说我心急的,你倒是会拿我打趣。”叶黎听这话,倒是被逗乐了:“你这小妮子,如今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啊。” “这不是跟着姐姐学的嘛。”绿蒲小脸儿写满了理直气壮,嘴巴倒是很甜。 “对了,翠柳呢?”叶黎突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位秦爷安排来的小医女,也是考虑着,是不是该向她咨询一下,自己这身上,突然长了纹身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儿? “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翠柳姐姐么?”绿蒲盯着叶黎,这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可是身子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 “没事儿,我挺好的。”叶黎笑笑,也没多解释:“就是想起来了,随便问问她而已。” “那就好。”绿蒲这担心也是真真切切的,生怕叶黎这没个定数的身子骨,会出了什么岔子,回答说:“翠柳姐姐今日回秦府去取药了,要明天才能回坊里来,姐姐要是有事儿,可以明儿早去找她。” 听了这话,叶黎也是理解,估摸着这翠柳姑娘,是要定期向秦子渊汇报情况的,就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七巧坊也是进入了一日中最为热闹的时段,莺歌燕语,络绎不绝。 叶黎将自己收拾得像样了,房中小憩了一小会儿,就听说自己的客人到了。 于是,抱着一点儿好奇心,叶黎也是随着引路的绿蒲,走到了一间位置偏僻,较为安静的雅房门前。 “姐姐,这位客人倒是个喜欢安静的,这门口也没让留人服侍,我得先走了。”绿蒲眨巴眨巴眼,握了握叶黎的手,很是小声的嘱咐了一句:“姐姐可得小心些。” 这雅房门口,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倒是有点子少见的,但叶黎也不是没遇见过这种类型,倒也不是太在意,毕竟在七巧坊里的客人,大多是很讲规矩的,一般来说,并不会干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姑娘们这人身安危,都是很有保障的。 叶黎冲着绿蒲点点头,看着小丫头走了,也是轻轻的在门扉上扣了两声,候着屋里的答复。 “进来。”一个有点儿熟悉的男声传入了叶黎的耳中。 这个人是谁来着?叶黎知道这声音熟悉,一时间却没有想出来,颇有一种话到嘴边的却忘了的感觉。 既已听见答话,叶黎也不想多耗时间,推门进了屋子,想看看屋内,究竟是哪位自己曾经见过的公子。 这是什么味道?好甜? 叶黎刚踏进屋子的一步,就闻到了一股子香甜的气息,不同于花香果香,或是什么熏香脂粉香气,而是一种让人描述不出的香气,还若有若无的夹杂着甜味,超级的好闻。叶黎觉着,自己这血液流动,似乎都因这气息变快了些许。 并且这种香甜气息,还诡异的让叶黎觉着有点上瘾,忍不住想要多吸两口空气。 可待叶黎吸入第二口气的时候,却又什么气味都闻不到了,就仿佛刚才的香甜气味,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以身试毒 “雪梨姑娘。”一个略熟悉的声音,将叶黎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花……公子?”叶黎看着方桌旁坐着那人,可不就是今儿中午,在大茶楼才认识的花子欺么? “怎么,见着我,雪梨姑娘看上去很是惊讶?”曲子辛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来:“来,请坐。” 叶黎虽然有点子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了心绪,不紧不慢的行了礼,走到这位花公子方桌的对面位子坐下,也是露出一个笑来:“今儿晚上又见着花公子,雪梨是惊喜还来不及呢。” 曲子辛瞧着眼前这位失了忆的叶千九,顶这么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升腾起烦躁,这叶大小姐是真傻还是装傻呢?明明自个儿人都来这儿了,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有点过分了。 “叶小姐。”曲子辛依然是笑容不改:“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样么?” “嗯?”叶黎眉间微蹙,她可没有向花子欺提过自己姓甚名谁,而且自己姓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于是看向眼前这位花公子的目光,有点子变了:“您在说什么?” “看来叶小姐,是真的记不得我了。”曲子辛笑容里满是戏谑:“可是你的身体,总不该也忘了我吧?” “花公子,您到底什么意思?”叶黎听这话,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哦?看来是我冒昧了,唐兰那小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和你交代呢。”曲子辛将叶千九是这么个反应,也是轻笑一声:“不过没有交代也好,对你而言,真忘了一切,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花公子认识唐兰?”叶黎眼睛一亮,看来眼前之人,肯定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是啊。”曲子辛笑笑,不知道眼前这小姑娘,怎的就双眸有了光彩,反问了句:“所以呢?” 叶黎有点摸不准眼前这人的性子:“所以说,公子既然来了,又何苦还这么拐弯抹角兜兜转转的。” “我可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曲子辛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巧药瓶放在了桌子中央:“就算我有什么义务,也得看叶小姐愿不愿意配合了。” “这是……?”叶黎目光落在那小药瓶上,不懂这又是闹哪出。 曲子辛挑了挑眉,示意叶黎自己拿去打开看。 叶黎自然不会推辞,伸手取过小药瓶,拧开盖子,从中倒出了三枚朱褐色的小药丸到自己掌心上,抬手闻了闻,倒是有股子若隐若现的甜气,和自己刚才进屋子时闻到的气味有点相像。 “这是什么?”叶黎看向面前这位花公子,又一次问道。 “有用的药。”曲子辛抬手给叶黎倒了杯水:“直接服用即可。” “花公子,您可听过一句俗话,叫做这药啊可不能乱吃。”叶黎面带微笑,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接受来历不明的东西:“您这连解释都不愿意解释一下,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我不过是履行我的义务罢了了,至于叶小姐是否配合,可就不关我的事儿了。”曲子辛不甜不咸的说道:“这药你是愿意吃也好不愿意吃也罢,不过,你最好藏严实点儿,别让他人接触到,这玩意儿,一不小心可是会弄出人命的。” “毒药?”听这话,叶黎垂眸看了看掌心的药丸:“既然是能弄死人儿的玩意儿,花公子还让我服用,这般也太不讲究了吧。” “是药三分毒,能救人的自然也能害人。”曲子辛回答的很是从容,不急不躁的看着叶黎,这目光倒像是在看实验室笼子里的小白鼠一般。 叶黎听了这话,默不作声,脑子里在飞速的做出许多个猜测并且一一排查合理性,试图从与这位花公子的交谈里,分析出一点可能性较大的可知信息。 就目前而言,可以确认下来的有两点:一,眼前的这位并没有直接威胁到自己的人生安全。二,眼前的这位对自己了解颇深。 但从中午的表现来看,眼前的这位并且没有在谢云飞面前‘认出’自己,而是单独跑来找自己挑明,可知眼前的这位与自己的关系最好不为外人所知。 假设他说的话并不可信任,是在套自己的话并且测试自己,那么说明自己存在某种利用价值可以作筹码。 假设他说的话可以信任,是在给自己建议和某种选择,那么说明自己潜在的存在价值,比想象中还要大些。 仅仅是取人性命的话,更加简单有效的方法有很多,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叶黎可以确定,自己就算吃了这药并不会立刻就死,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就得看眼前这人,到底是安得个什么心思了。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呢?不冒险赌一下倒是有点儿可惜了。 叶黎看着掌心的药丸,分析着自己赌一赌的利弊,不吃这个药,眼前这位肯定是什么话都不会说的。吃了这个药,较坏的后果是,可能对方仍然是什么也不说,而自己成为被人操控的傀儡,倒是要担一定风险的。 曲子辛在一旁静静的坐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位叶大小姐的面部表情,心里倒是也有点子好奇,眼前这叶千九会怎么做的。 只要叶千九说出一句拒绝的话语,哪怕是一个‘不’字,曲子辛就可以给自己一个理由,放下心中的那最后一丝顾虑,也可以彻底的解放了,强行将她体内的凰蛊取出来,而后离这位叶大小姐远远的,这位在名义上已经死去的未婚妻,和自己就真的再无一点瓜葛了。 空气里充斥着的沉默使得氛围有点凝重,直到叶黎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叶黎直接将药丸放入了自己口中,喝水将药丸服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面带微笑目光直直的看向曲子辛,没有说一句话,这目光里却像是包含着千言万语,像是一种嘲讽。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儿了,连死亡都不惧怕,又怎会害怕输赢。 曲子辛脸上的笑容,却一丝丝消失了,心情很是复杂。 这个女的是傻的么?还是脑子不太好? 毒药也敢随便吃?嗯? 是个人都不会这么干干脆脆吃来路不明的药丸吧?这人是存心的想找死吧?此时曲子辛被叶千九这举动,给气得简直要怒火攻心了,一手就掐上了叶千九的脖子,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这张面带微笑的脸,这份笑容落在曲子辛眼里,简直是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疯狂渴求 曲子辛的动作很快,叶黎虽然有躲避的意识,但身体动作却未能跟得上,一下子就被锁住了咽喉。 随着眼前这位花公子手劲儿一点点的收紧,叶黎只觉得自己被掐住的劲动脉要爆了,能很清楚的听见自己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气管被扼住的窒息感,也是一点点夺取了大脑的氧气,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不致命。 叶黎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毕竟她很熟悉这种窒息感觉,她曾经历过多少此类似的折磨,下意识的就感觉出来对方没有正真杀她的意思,不由就觉得好笑。 “你在笑什么。”曲子辛看着叶千九的目光,就像是看一条死鱼似的,这心火也是硬生生被理智给压下去了,松开了手。 从禁锢中被释放的叶黎,猛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身体本能反应咳嗽了好几声,慢慢调节了呼吸,平复气息后,叶黎看着那双冷冰冰似蛇一般的双眸,又一次露出了微笑。 “我是笑花公子心慈手软。”叶黎倒是闲事儿不够大,言语间皆是嘲讽的意味:“真真的菩萨心肠。”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了你?”叶千九的笑容,让曲子辛莫名看的很厌烦,他不懂如今这个叶千九,到底是个什么路子,怎么和自己所想的,有那么大出入呢。 “不,我是觉得,您不会杀了我,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脏了自己的手。”叶黎表现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得很,只是这脖颈间因为勒痕而泛红的皮肤,倒是记录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曲子辛冷冷的看了叶千九两眼,并没有做声,只是站起了身子。 他觉着自己再不走,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儿,或许是把凰蛊强行取出来,或许是直接把叶大小姐给弄死算了,还落得一个干净。 “花公子您这就要走了?”叶黎脸上带着很标准的笑容,倒是很大胆的,伸手扯住了曲子辛的手腕,很是玩味的说到:“来都来了,连这陈年佳酿都不喝尽兴了,岂不是有些可惜。” “既然叶小姐这番诚意。”曲子辛很不喜欢被别人冷不丁的触碰,手腕一挥就轻松甩开了叶黎拉扯自己的手,他倒是要看看,这叶大小姐想闹什么幺蛾子,于是又坐到了位子上:“我又怎么好拒绝呢。” 叶黎慢条斯理的为眼前这位花公子,斟上一杯酒,淡淡问道:“公子没有什么话想说么。” “你想听什么?”曲子辛垂眸盯着酒盏,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我是谁?”叶黎问,也是直切主题,并没有什么旁敲侧记的打算。 “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曲子辛抬起眼帘,意味深长的说道:“一个死人而已。” 听这话,叶黎也是心头一紧:“您这话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曲子辛答,他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只是没有什么解释罢了。 死人?叶黎有点不理解,想到了先前吃下去的药:“我可以理解为,您给我下了毒是么?” “怎么理解是你的事情。”曲子辛唇角弯起一丝诡异的弧度:“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死人是没有身份的。” 没有身份是什么个意思,这人究竟在含沙射影些什么……叶黎的思绪一下子被身体里传来的剧痛给打断了,一时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了一起,强烈的痛觉窜上了脑袋,感觉简直头都要炸了。 全身克制不住的痉挛起来,双腿的肌肉也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叶黎完全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 “看来这药效,终于是发挥了。”曲子辛饶有兴趣的看着在地上抽搐不止的叶黎,笑得很是开心。 “你……”叶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有些喊不出声儿来,每说一个字儿,这嗓子间都带着血腥气。 “雪梨姑娘,你会感谢我的。”曲子辛拿起酒壶,走到了叶黎身边,将酒全倒在了叶黎身上。 好烫,要被烧焦了。叶黎只感觉那酒液像是着了火的燃油一般,烧灼这自己的皮肤。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痛苦,仿佛被架在火上烧一样?”曲子辛很有兴致,蹲下了身子,看着地上这个因为痛苦,而变得面目狰狞的小姑娘。 叶黎强忍着痛苦,目光狠厉,死死的瞪着这花子欺,咬着牙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呀,可是在给你淬体呢。”看着叶黎饱受痛苦折磨的样子,曲子辛心情很好,也就乐的多说两句:“近些日子,你吃了太多的垃圾药材,得早些清理出身体才好。毕竟,你体内的凰蛊可是很挑食的。” 一波又一波的痛感,如同潮汐席卷着叶黎的感官,惹得叶黎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倒像是要休克了的前兆。但叶黎倔得很,硬是靠着意志力来维持着自己的神智,问到:“凰蛊……是什么?”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曲子辛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才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出来。 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叶黎也是瞳孔一收,难不成这位花公子看自己很不顺眼,下了毒药还不够想多捅几刀来发泄?下意识间,尽量把自己这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哟,如今倒是知道怕了?”曲子辛见叶黎这动作,只觉得有些好笑。 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花公子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儿来,叶黎也就没敢吭声,像是有些妥协的服软,不过这目光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瞧你这身子骨,折腾成个什么样子,今儿就不拿你开刀了。”曲子辛右手握着的匕首,慢条斯理的在他的左手掌心里轻轻划了一刀,这鲜红的血液,瞬间就随着那伤口流了出来。 这人有病吧?叶黎也是被这一幕给震惊了,不懂这花子欺突然间自残是个什么意思,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子精神不太正常。 “舔干净,别浪费。”曲子辛将自己那流血的手,摆到了叶黎的面前,唇齿带笑的命令到。 叶黎瞧着那掌心里的鲜红血液,意外的,她没有什么排斥感,也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儿,并且还很诡异的闻到了一种香甜的气息,身体里竟然也有了反应,不再觉得疼痛难忍,反而是产生出一种疯狂的渴求。 很原始的,很本能的,控制不住的,对人血的渴求。 自己这是疯了嘛?停下来!赶紧停下来!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灭国妖女 叶黎的理智在脑内大声叫嚷着阻止着,但叶黎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粉色的小舌,很是贪婪的舔舐着曲子辛掌心里的鲜血,直到整个手掌心的血液被舔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没有血了。 没有鲜血的刺激,叶黎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目光傻傻的看着曲子辛左手掌心那儿,早已没有什么流血的伤口了,只有一道伤口愈合的印子,并且这印子,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淡,直到和掌心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就仿佛那一道被匕首划开的伤口从未存在过似的。 此时的叶黎,觉得体内的痛苦减少了好多,神智也愈发清晰起来,不再如同刚才那般模糊。 她很清楚,刚才看见的一切,是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现象,也超出了她原本的认知范围。 “这是凤蛊。”曲子辛看着叶黎在发傻,笑着说了句:“你这是什么见了鬼的表情?” “凤蛊……”叶黎想起了这人所说的另一个名词儿,不由的问出口:“和凰蛊有什么关系?” “简单来说,这俩是一对同心蛊呢,在蛊毒里面,算很高级的种类。”曲子辛耐着性子答:“彼此间,倒是会有感应的。” “感应?”叶黎并不是很了解这种传说里的巫蛊之术。 “你也可以理解为吸引。”曲子辛朱唇勾起一个笑容来:“就像是刚才那样。” 想起刚才的事情,叶黎默不吭声了,她对于自己舔食别人鲜血这一行为,感到十分的恶心,想起刚才那个失控的自己,叶黎都觉着自己仿佛一个只会遵从本能的动物,真的是太丑陋了。 “哟,怎么着,这一脸嫌弃的小模样?”曲子辛看着叶大小姐那深深皱起的眉头,心情很是不错。 “花公子,我……”叶黎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曲子辛的话给打断了。 “我不是什么花公子。”曲子辛并没有打算在叶千九面前隐瞒自己的身份,也不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说道:“我叫曲子辛。” 叶黎在凉凉的地板上躺了好久,觉着身体里那潮水般的痛楚已经褪去,也是费了些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做到了桌旁,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异常的男子:“曲公子,很高兴认识你。” “叶黎小姐,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曲子辛自此刻,才有了真正的谈话的兴致。 经过刚才的一番测试与试探,曲子辛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叶千九。一个人可能会因为失忆而性情有所变化,但并不会改变本性,更不会产生出全新的人格,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说的这个理。 一直被叶陌楼呵护着的叶大小姐,天性纯良,唯唯诺诺,胆小怕生,眼眸里面,怎么会有赌徒才有的狠劲儿与算计。 再说了,根据古书上面记载,这凰蛊重生,召唤而来的是遥远而崭新的灵魂。曲子辛倒是很信五毒教中的这本远古传下来的秘籍的,不觉得这是什么妖异荒诞之事。 “我以为,你会喊我叶千九。”叶黎已经得知,这是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名字,曲子辛认识的,只可能是这位身体的原主人,而并不会是自己,因为叶黎这个名字,她并没有告诉许多人。 “叶千九已经死了。”曲子辛一直都在接受着这个旁人难以理解,并且也理解不了的事实:“虽然你的皮囊身躯还是叶千九的,但是这魂儿嘛,可是全新的。” 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灵魂穿越到叶千九身上的呢?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认识自己的人,发现自己的行为举止、性情爱好有所变化,只会认为是失忆的缘故吧? 叶黎不发一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眼里有着困惑,却还是不打算开口问这个,她对这方面还是有所顾虑的,毕竟自身的情况可以用借尸还魂来形容,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了,在这个科学未开化的年代,怕是会被认为是女鬼妖术吧? “不用琢磨了,你确实是个妖女。”曲子辛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仿佛是看透了叶黎的心思似的。 叶黎不知道曲子辛为什么要这么称呼自己:“你什么意思?”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天机阁占卜出来的。”曲子辛好心的解释:“占卜上说,你是个千年一遇的妖女,并且会带来灭国之灾。” “曲公子竟然也相信这个?”叶黎觉得这占卜一说,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她可不觉着夜观星象就能看出来什么天机天命了。 “原本,我是不信的。”曲子辛笑容别有深意:“现在嘛,我可就不确定了。” “就因为你觉得我并不是叶千九?”叶黎不是很懂曲子辛的用意何在。 “我信不信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相信你是个会带来灾祸的妖女。”曲子辛眉梢轻扬:“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皇上要杀我。”叶黎很清楚,一般当权者都是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杀掉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就可以除去一个隐患,这种交易很是划算,这答案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曲子辛倒是没有想到叶黎会把话说得这般直白,也是微微有些诧异,但这兴致也是愈发浓郁,眼前这位叶小姐,当真是有趣得很,说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儿。” “所以说,曲公子为何帮我?”叶黎不觉得曲子辛是什么并无所图的热心肠的人儿,想了想自己身上最有价值的部分,也就直接问了:“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凰蛊么?” “帮你,是因为有利可图,你的心上人,已经给了我很不错的酬劳。”曲子辛眨了眨眼睛,面露无辜的表情:“至于这凰蛊嘛,我原本是想收回来的,可是如今觉着,放在叶小姐身上,或许更有用些。” “叶千九有心上人?”叶黎抓住了话中的两个重点:“还有,我的身体里为什么有凰蛊?” “这心上人就是你的哥哥,对了,顺便说一句,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曲子辛似笑非笑,很有耐心的一个个回答:“你一出生就脉络清奇,需要凰蛊保命,就和我种下了品质最高的同心蛊,也就是凤凰蛊,我体内有凤蛊,你身体里就会有凰蛊。” 叶千九的心上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这不是所谓的乱伦么?叶黎听到这消息,觉着脑子有点乱,但是并没有纠结于这个,她更在意眼前这男子的事情:“那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和你种下了凤凰蛊?”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翠玉葡萄 “我是你的未婚夫。”曲子辛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说了一句:“也可以说,我曾是你的未婚夫,因为你已经死了。” 听到这番话,叶黎也是知道,曲子辛这所指的都是原身体主人叶千九,她随即也是有些能理解了,这位曲公子为何还要来找素不相识的自己,仅仅是因为他所在乎的只是肉体,至于自己是失忆的叶千九还是别的什么孤魂野鬼,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不在意,他只是在乎这个带有凰蛊的躯壳。 “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么。”见叶黎沉默不语,曲子辛开口问到。 叶黎此时的心里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比如说眼前这位曲公子,虽然是叶千九的未婚夫却并不是叶千九的心上人,比如说,叶千九到底还有哪些亲人,以及那位爱慕的哥哥为什么从未找过自己,比如说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在青山大草原,比如说,东方昱华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和唐兰也有所牵扯。 她想要问的太多太多,但是,她可不觉得曲子辛会回答自己的每一个问题,这位曲公子,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助人解惑的善茬。 “我……”叶黎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觉着脑袋一阵的晕眩,莫名其妙的有点两眼发黑,身体又一次莫名的抽痛起来还伴随着些许的痉挛,这感觉,倒是和先前的那种疼痛别无二致。 “对了,我倒是忘了,那么一点点的血,是没法儿完全抵消淬体的药效的。”曲子辛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的样子:“叶小姐你就忍耐一下吧,等凰蛊把你体内多余的毒素都排出来就好了。” “什么……毒素?”叶黎有些费力的问了出来。 “这个解释起来就很麻烦了。”曲子辛也懒得和正在痛苦里挣扎、并且注意力难以绝对集中的叶黎对话,只是不甜不咸的嘱咐道:“顺便说一句,巫蛊之术在帝都可是绝对的禁忌,你若是被发现身上带着蛊,是会被活活架在火上烧死的,还请多加注意,莫要引火烧身哦。” 叶黎纵使是在强撑着意志,但这淬体的痛苦非寻常人所能忍耐,终究是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视觉残留的最后一幕就是曲子辛推开了房门,很悠哉的踱步走了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皇宫别院,溯雪斋内,东方昱华闲的顺便思考一下人生。 住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他觉着自己过的还算挺滋润,并没有受到什么严苛的对待,甚至可以说远比他想象中的待遇要好很多。 给个巴掌再赏颗枣,倒也挺符合宫里这位的作风。 东方昱华垂眸看着面前那雕花精美的红玉果盘,果盘里盛着一颗颗圆润饱满、晶莹剔透的无籽葡萄,仿佛一颗颗鲜嫩的翠玉,这葡萄皮很薄,倒是可以直接入口连着果皮一起食用的。 东方昱华慢条斯理的拈起一颗放入口中咀嚼,果肉汁液那甜美的味道,一下子充斥着整个口腔,甜虽甜,却不令人发腻,并且尝着倒是有股子独特的清爽风味。 不过东方昱华也是尝出来了,这个葡萄应该也是在特制的药液里浸泡过了,这果皮才会一点儿酸涩味都没有。 也不知这种贡品级别的翠玉葡萄,是从哪儿快马加鞭送来的,新鲜得过分,还真是有心。东方昱华唇角弯着一抹笑容,朝着一旁杵着的小宫女说道:“这葡萄很好吃,这么多我也吃不了,你们要不来尝些吧?” 小宫女水月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这些日子作为东方先生的贴身侍女,水月觉得,东方先生简直是世间上最温柔最和蔼的男子,一点没有摆主子的架子,对她们这些毫不足道的小宫女,都轻声细语的,从未有过一句训斥责骂,还时不时的赏些好吃的好玩儿的给自己。 水月打心底觉着,东方先生是自己进宫以来,伺候过的性子最好的主子了。 “多谢东方先生美意,奴婢经受不起。”还不等水月说什么,一旁的小宫女镜花倒是先表态了,她素来是个守规矩的。 听了这话,东方昱华笑了笑,也没有做声。 自己这几日吃穿用度简直是被奉为上宾,尤其是吃在食方面,因自己受了重伤,急需营养补充,可总是靠着汤药也不是长久之计,但自己又是个不食荤腥的,免不得难为了御厨,想着法子弄素斋,还有就是不间断的特供新鲜水果。可贡品级别的新鲜水果,大多是放不了太长时间的,与其白白浪费可惜了,倒不如给这些个小丫头尝尝鲜。 东方昱华并不介意安安静静的当一只金丝雀,被这么养在宫里。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还可以逗小宫女玩儿也算解闷。相比于水色的活泼可爱,镜花就显得有些严肃拘谨了,东方昱华倒是挺喜欢这对小宫女。 屋外传来了些响动,镜花和水月出屋子去看什么个情况,这不就又瞧见了那位,不久前才来过这园子的七殿下。 “奴婢参见……”镜花和水月下意识的就行礼,可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呢,就瞅着谢云飞大步流星从她俩身边走了过去,直杵杵的闯入了东方昱华的屋内,跟在一旁的贴身侍卫流光,还顺手帮谢云飞关上了门。 “殿下您——”水月下意识就想拦一拦谢云飞,要知道上一次,这位七殿下来这儿,就和东方先生闹了好大的不愉快来着,可这流光在门口守着,面无表情看上去倒是挺凶,弄得水月倒也不敢大声说话。 “你们退下吧。”东方昱华的声儿,倒是透过房门随即就传了出来,语气里平平淡淡的,倒是没什么波澜。 东方先生既然都发话了,俩小宫女也是只得领命,退了下去。 流光也是很懂事儿的退下,找了个合适的地儿呆着。 这一次,吃葡萄中的东方昱华,可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抬眼看了看谢云飞,淡淡问:“殿下用过膳了没?要不我让人准备点吃食?” 谢云飞也懒得置气,一屁股毫不客气就坐到了东方昱华身边:“我吃过了,你晚上就吃这个?” “晚上喝的红枣粳米粥。”东方昱华应声倒是应了,却还是在慢条斯理吃葡萄:“我现在吃点餐后水果,殿下是觉着有什么问题吗?” “……”这种话里带刺儿的语气,让谢云飞听得是满肚子憋屈,一时间有点语塞。 “这手腕是怎么了?”东方昱华早就注意到了谢云飞手上吊着的绷带,也是嗅出了空气里的药味儿,是那种很熟悉的外敷骨伤药的气味儿,知道眼前这人并不是装病,而可能是真的受了伤,也就随口搭理了一句。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陈年旧事 “我骑马摔了。”谢云飞被盯的有点不好意思:“过几天就好。” “这药用的温和,怕是得养一个多月呢。”东方昱华以大夫的口吻说道:“要想好的快些,这三七和八月札的药量可以加一加,再注意饮食和休养,最快半个月即可痊愈。” “哦。”谢云飞听东方昱华这一连串话,只得是连连应声,他其实更本听不懂,谁让东方昱华擅长医术呢,他在这方面是一无所知,完全插不什么上话。 “这情况并不严重,骨伤既然已包扎妥当,倒是不用施针的,殿下请回吧。”东方昱华看完病,赶紧送客。 “啥?”谢云飞有点发愣,随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解释到:“我可不是来找你看病的,御医院有那么多御医呢。” “那请问殿下来这儿,是有何贵干?”东方昱华不觉得谢云飞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理由出来。 “我……”谢云飞想了想,说道:“雪梨姑娘托我带话,说是身体状况多有好转,感谢东方先生。” “哦?”东方昱华挑了挑眉:“雪梨姑娘?” 谢云飞接触到了叶黎,也不知是好是坏。东方昱华有点子头疼这种发展,却依旧是面不改色。 “怎么了?”谢云飞倒是想直接问‘她不是你的人吗’或是‘她和你什么关系’之类的,开口却是说:“就是那位七巧坊的雪梨姑娘啊。” “我倒是有点印象的。”东方昱华不甜不咸的说:“这姑娘的身子骨有些弱,调养的药方子也就繁琐些。” “再过些日子就要到百花宴了,雪梨姑娘会和我一起出席。”谢云飞看着东方昱华,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些表情。 “哦,是么。”东方昱华一脸的不在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来。 谢云飞被东方昱华这态度堵得心里都是烦躁,伸手就要拿葡萄来吃。 东方昱华却冷不丁来了一句制止:“我劝你还是不要吃这个的好。” “啊?”谢云飞一愣。 “你吃这个,伤口可太不容易好。”东方昱华目光落在谢云飞的手腕上面,以此提醒。 “我没听说过要忌口葡萄……”谢云飞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一收:“莫非……” 东方昱华只是冲着谢云飞笑了笑,咬了一口指尖的葡萄,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去找父皇!”谢云飞猛地站起身来,打掉东方昱华手中的葡萄,满脸的怒意。 “然后呢。”东方昱华面带微笑,抬头看着谢云飞:“殿下是嫌我活得太久了是么。” “你明明知道这吃食有问题!你还这么糟践自己,是不是傻?!”谢云飞真心被气到了。 “殿下这‘问题’一词从何说起呢,葡萄虽被某种药液浸泡过,仅仅是不太利于伤口的恢复而已,味道却还是很惊艳的。这么极品的翠玉葡萄可是很难得才见到,就当是尝个鲜了。”东方昱华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却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当年在疫区,连生了蛆虫的腐尸,我都不知吃了多少,如今这算的了什么。” 那是一段极其丧病的记忆,死死的被封印在东方昱华脑海的旮旯角落里,哪怕他无意间想起一两幅画面,无意间回忆起一丁点当时的感官,东方昱华都觉得恶心至极,就算是过了这么些年,也没有减轻的迹象。 一整个瘟疫封锁区,没有药物,也没有粮食,东方昱华在那里活了半年。 起初好些的时候,还可以吃野菜树皮,喝井水泥水,到后来,就是吃人喝血了。 新鲜的冒着热气的人肉,刚死掉的青灰色尸体,甚至是死去很久都生出蛆虫的腐烂尸体,东方昱华都吃过,他早已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在那种炼狱一样的封锁区,像野兽一样活了半年。 东方昱华只记得,一切皆因谢云飞而起。 谢云飞听这话,一时间有些楞住了,随即那稚气未脱的小脸儿,就变得煞白煞白的,他惊恐的看向东方昱华,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殿下这是在怕我么?”东方昱华轻笑一声:“还是说,怕我知道了那件事?” “我……”谢云飞惊恐的目光里,多了许多的慌张:“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不知道父皇会……” “殿下请回吧。”东方昱华不想听什么解释,蹙着眉头,背过身去,语气不善的下了逐客令。 谢云飞有些慌了。 多年之前,只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儿,父皇就将东方昱华流放到了瘟疫区自生自灭。 谢云飞不知道那半年里,东方昱华经历过什么,也不敢细想瘟疫区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当东方昱华从瘟疫区活着走出来后,就开始吃素斋了。 这些年来,谢云飞一直在隐瞒这件事情,他不敢告诉东方昱华,是自己害他被父皇针对的,没有想到,东方昱华不知从何时起,就知晓了这点。 谢云飞连忙走到东方昱华面前,拉住他的衣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殿下,都过去那么些年了,陈年旧事,您无需在意。”东方昱华拂去谢云飞抓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淡淡道:“您贵体欠佳,理当早些回去休息调养才是。” 东方昱华一直以来被父皇所戒备,所遭受不公正的待遇,都是自己当时那句戏言造成的后果,如今被软禁,同样是后果的衍生品。 谢云飞杵在原地,目光复杂的看着东方昱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大步走出了屋子,脸上浮现出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冷漠表情,眼底没有一丝光亮,目光里蕴藏着不相符的阴沉。 流光见着自家主子走了,也是赶紧跟上去,见谢云飞这脸色阴沉的厉害,也是不敢说什么,俩小宫女规规矩矩的恭送这位脾气大的主儿离开后,水月有点子担心东方先生和殿下争执中出了什么意外,泡了杯茶,送进了屋子。 此时的东方昱华面色确实有些不好,如今自己和谢云飞撕破了脸,也不知道会对叶黎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毕竟谢云飞不至于如此计较,只会心存愧意。但事无绝对,倘若叶黎真被迁怒,凭着宁函彬一个人,估摸着是保不全叶黎的,毕竟还有一个暗中观察的谢文镇。 小李子啊小李子,你要是再不回来,黄花菜可就要凉咯。 东方昱华喝了口水月送来的茶水,想到这儿,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东方先生……?”水月看着东方昱华莫名其妙的冲她笑,心跳乱了一拍。 “你泡的茶,很好喝。”东方昱华的笑容似乎包含了些许深意:“今夜,来我房里好么?” 东方昱华说这话的语气相当暧昧,弄得水月脸刷的一下红了,她虽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可来在调来溯雪斋服侍东方先生之前,这嬷嬷倒也交代过这方面的事情。 “奴婢……奴婢刚想起来那灶台上还炖着东西呢。”水月脸红到像是要滴出血来,慌慌张张的答了一句,随即就羞涩的不行的逃出了屋子。 东方昱华看着那溜走的身影,心里也是觉着神奇的很,不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是这小丫头演技太好了,单纯到像真的一样。 总觉着会是枚不错的棋子。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故作娇嗔 深夜,七巧坊内。 叶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就看见了烛光下,绿蒲那张忧心忡忡的小脸蛋儿。 还处在懵的状态的叶黎,脑子也渐渐的清醒起来,一下子记起了自己昏迷过去之前的事儿。 “姐姐姐姐,你终于醒了。”绿蒲见叶黎醒了,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我这是怎么了?”叶黎支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环顾起四周,从熟悉的摆设中确定了这里是自己的卧房,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已经是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睡衣。 “花公子说你喝了一杯酒,就醉得不行昏倒了。”绿蒲忧心忡忡的说:“欢美人儿也听说你晕倒,忙是请回了翠柳姐姐回来照看,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只说你是大病初愈,元气不足,让你静养。” “让你担心了。”叶黎脑子里还记得在昏死前那份烧灼血液的痛楚,可如今身子倒没有任何的不适感,这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起身就掀开被子,就想要下床走动走动。 “姐姐可是要喝水,你躺床上,我去倒就好。”绿蒲见叶黎这动作,忙不迭的从床边起身。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叶黎笑笑:“不过是躺的久了,下床走走。” 听叶黎这话,绿蒲就到一边衣架子上,拿了件裘衣给她严严实实的披上:“夜深了,姐姐当心受了凉。” 叶黎走到了窗边,推开些许,看着夜幕正浓,皎月格外的明亮。 “这刚出了热被窝,姐姐别再被风吹着。”绿蒲担心叶黎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好心提醒。 秋冬的夜晚总是凉飕飕的,叶黎很清楚,自己穿这单薄睡衣,一不留神会被冷风侵体,但是今儿却不觉着很冷。 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叶黎觉着手心比以往暖些,这握力似乎也比以往好。 这身子……叶黎对自己的身体很是关心,对身体状态自然就很敏感,以前那种孱弱空虚不健康的感觉,似乎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活力。 这或许就是曲子辛所说的淬体么?叶黎并不知道自己体内这番变化能维持多久。 “这么晚了,你也回屋休息吧。”叶黎摸了摸绿蒲的头,估计这小丫头照顾自己几个时辰,也是累得很。 绿蒲听叶黎这么说,也就打算回了自己的房间去,反正自己屋子离叶黎屋子也近,喊一声就能听见:“那姐姐你也早些休息,有事儿就叫我。” 绿蒲走后,叶黎也没什么赏月的闲情雅致,关了窗户,脱了裘衣上床躺着舒服,突然将像是想起了什么,掀开自己的里衣,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从胸口到右肩处的皮肤上,此刻是光洁一片,那鲜红的纹路,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 不得不说,自己体内这凰蛊,还真是神奇。 今儿晚上,曲子辛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信息量是很大的,叶黎陷入了深思。 自己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好吧,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缚鸡之力的,但说到底不过是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是占卜中所说的灭国妖女呢?好吧,或许自己身上带着凰蛊,确实有些非同寻常,并且自己是灵魂穿越而来的,也有些不太一般,可是,叶黎压根就没看出,自己到底哪里有着灭国的潜力啊? 当今圣上要除掉自己,简直和按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自己能这么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没有被追杀抹除掉。 或许在最初的时候,叶千九就是在青山大草原,被追杀而亡的,当今圣上便以为灾星已除,所以自己重生占取了叶千九的身体,才没有引起任何的关注,理论上说,自己只要不往枪口上撞,就不会存在太大的危机。 那么皇宫的百花宴,自己最好是不要去了,反正曲子辛告诉了自己那么多的信息,叶黎对找东方昱华询问这事儿就没那么多执念了。再说曲子辛如今是以花子欺的身份留在百草堂的,自己派人去留帖子,联系他更为方便,无疑是个更好的选择。 那么……这事儿该怎么和谢云飞提呢?叶黎觉着脑子有点痛。 翌日。 谢云飞今儿的心情一如既往的不好,而且是非常的不好,他不想一个人闷在府里,大早上的就跑去了七巧坊,找雪梨这个小丫头解闷。 叶黎起的很早,她知道那个教规矩的嬷嬷今儿还是会一大早来的,也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吃了早餐垫垫肚子,她可不想饿着肚子,去练那可能都派不上用场了的宫廷礼节。 可是叶黎这左等右等,嬷嬷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了谢云飞。 “殿下这是来监督我学规矩的么?”叶黎又不瞎,瞧得出来,谢云飞今儿脸色可没多好看。 “不是,还学什么规矩,今儿你陪我出去玩儿。”谢云飞的态度倒是不容置疑:“我的马车就在外候着呢。” “这……”叶黎也是服气,这位主儿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自己还没办法婉拒这位皇子殿下。 谢云飞见叶黎这想要推辞的模样,直接是搬出了梅之欢这个大山来压她:“欢美人对此并没意见,你就跟着我出去吧,瞧你这样子,我又不会把你给卖了。” “那就多谢殿下美意了,奴家可以把绿蒲也叫上嘛?”叶黎眨巴眨巴眼睛,几分撒娇,她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和谢云飞出去,有个认识的小丫头在,好歹也有些安全感。 谢云飞也很清楚,叶黎这服软的模样是故意做出来给自己看的,好歹也算是有些进步了,也就没拂了她的面子,淡淡说道:“你要带上就带上。” “奴家就知道,殿下最宠雪梨了呢。”叶黎也是看出来,谢云飞这主儿是吃软不吃硬,这毛得顺着撸才行,也是弯起唇角露出个甜甜的笑容,脸上两侧的小梨涡很是可爱。 “你今儿倒是嘴甜。”谢云飞倒还真是有点子不习惯叶黎这么冲着自己撒娇,伸手捏了捏叶黎的小脸蛋儿,想看看这笑容有多真。 叶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轻轻推开了谢云飞的魔爪,还故作娇嗔到:“殿下这动手动脚的,让奴家好羞涩啊。” “得得得,你还是好好说话吧。”谢云飞着实有点子受不了这种嗲嗲的娇嗔,还是觉着,原本那个用死鱼眼看着自己的雪梨姑娘比较合自己胃口。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碰软钉子 叶黎瞧着,这谢云飞的心情貌似好了些许,也就试探性的开口:“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谢云飞估摸着,刚才的那些撒娇只是铺垫,如今这要说的话,才是正经事儿。 “我……”叶黎满脸的歉意:“我怕是不能服侍殿下去那百花宴了。” “你说什么?”谢云飞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看向叶黎的目光也多了些许审视的意思:“你再说一遍。” 好嘛,自己果然又惹了这位主儿不开心了,看这样子,估计自己又要被关禁闭了。叶黎可不敢继续火上浇油,倒是保持着沉默,并且用脸上那满是歉意的微笑,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前几日才说好了陪我出席的,怎么今儿就反悔了?”谢云飞仍然是蹙着眉,语气里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叶黎知道,自己这出尔反尔是有些不对,这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搪塞,这一时间就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合适:“我……” 看叶黎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谢云飞只当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问:“是不是这坊里有谁欺负你了,不想让你去?” 谢云飞对这烟花巷的规矩还是有几分懂的,这新人想要冒头,可不能窜得太快,要不然就会威胁了红牌姑娘的地位,就会被排挤被打压什么的,这姑娘们的斗争和后宫里的那些妃子间的斗争倒也差不多。 叶黎知道谢云飞这是有些误会了,但也不想拿别人背锅,就解释说:“没有,诸位姑娘都待我很好。” 谢云飞凝视着叶黎,倒是没看出来这个小姑娘在说谎,这心中就更为不解了:“那你为什么反悔?” “殿下,我真的很是抱歉,辜负了您的一片好意。”叶黎也不想解释,只是一个劲儿的认错:“你要是觉着不开心,生气了,打我骂我怎么着都行。” 谢云飞觉着自己完全是被耍了,很是不爽。 先开始拒绝的是她,后来答应的也是她,如今又一次的拒绝了自己,怎么着,感情好这小姑娘是耍自己玩儿呢? “我不听。”谢云飞素来不是什么很好说话的人儿,他可是皇子,怎么可能任由着一个小姑娘来戏弄自己,也是撂下了一句警告的话语:“雪梨姑娘,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最好不要挑战我那为数不多的耐心。” 看来……这位主儿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叶黎听谢云飞的这番话,自然是领略到了其中的警告之意,碰了一个软钉子,也就并没有继续开口说什么。 自己不过是进宫出席一个百花宴而已,到时候,公子小姐有那么多人,自己在角落里做个小透明,不被当今圣上注意到,应该是个容易的事儿。再说了,这种打着赏花名头的宴会,当今圣上也不一定会出席,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由后宫之主来全权主持,那么自己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的了吧,叶黎轻轻的叹了口气。 谢云飞瞧着叶黎这委屈巴巴惆怅满脸的小样子,也是没了发火的心思,也不想今儿就耗在七巧坊斗嘴皮子,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那句话:“我的马车在外头等着呢。” 叶黎也是听出来这话语中的催促之意,也是识趣的起了身,行了个礼,双手向着门口的方向,摆出了一副请的姿势。 这还差不多。谢云飞起了身,拂了拂袖子,就要朝着门外走去,路过叶黎的时候,这鼻尖还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真是个幼稚鬼。叶黎也是在心里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给谢云飞,很是乖巧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不得不说,这位雪梨姑娘,出去得也太勤快了吧?门口的小厮毕恭毕敬的恭送谢云飞,看着同样上了马车的叶黎,也是暗自嘀咕着,这位新来的姑娘可真是受宠,隔三差五的就被权贵公子哥儿给接出去玩儿,这情况搁在当红的姑娘里倒是也不多见。 叶黎哪知道自己这身后正被人私下议论着呢,上了谢云飞的马车,只觉得这皇子殿下的专车果然是与众不同,位置宽敞,坐垫也柔软,行车的时候很是平稳,自己坐在这车厢里,都感觉不到太大的晃动。 并且这一旁还摆了一个拼盘食盒,里面有精致的小点心和甜蜜饯儿,也有瓜子花生茴香豆什么的,应该是准备在车里,用来打发时间的零食。 “再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谢云飞见叶黎目不转睛的盯着车厢一旁放置的食盒,不由的觉着有些好笑,他又想起昨儿在饭桌上,叶黎吃东西倒是很实在,筷子就没怎么停,就打趣问:“你还真是个吃货啊,这七巧坊的姑娘,不应该少吃点儿东西么?” 这倒是大实话,七巧坊的姑娘们,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这一日三餐吃得还不如麻雀吃得多,就拿梅之欢来说,平日里很是控制饮食,也是不吃饭只喝粥的,两勺蜂蜜拌着白粥,一碗都喝不下,常常喝了几口就放下了碗,这点倒是让叶黎自愧不如。 叶黎也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嘴里却是不服输:“我,我可是正在长身体呢。” “这倒是。”谢云飞目光从上到下的扫了叶黎一圈儿:“小身板儿干干瘪瘪的,大风一吹,指不定就能被吹跑了。” “……”叶黎很是无语,实在是憋不住的,甩了谢云飞一记白眼。 “你想吃就吃吧,反正也没人吃,倒了也浪费。”谢云飞倒是没有什么吃小点心的胃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吃早饭了么?” “喝了一点儿药粥垫垫肚子。”叶黎回答得很是老实,倒是没打算吃那食盒里的东西,毕竟,吃货也是有吃货的矜持的,再加上她也没有很饿,只是觉着食盒里面那蝴蝶酥的造型真真儿的精巧,很欣赏而已。 “药粥?”谢云飞有些疑惑,他瞧着眼前这个小丫头气色还算正常啊,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病态:“你生了什么病?” “前一阵子病了,如今好了些,用药膳调养身子而已。”叶黎不想过多提起自己在苏府中毒的事情,也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弱可是有着很复杂的原因的,也解释不来,就把话题往谢云飞身上引:“请问殿下可用了早膳?” “我倒是用过早膳了,看你有些饿,以为你没吃早饭,原本打算着请你喝早茶来着。”谢云飞淡淡到。 听谢云飞这么说,叶黎也是有些好奇,开口问:“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你可真强 “雪梨姑娘想去哪儿?”谢云飞倒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着叶黎。 叶黎其实并没有什么想去的地儿,她对帝都并不是很了解,也就随口应付到:“只要能和殿下一起,不管去哪儿,雪梨都会很开心呢。” “你倒是会说话。”谢云飞还是蛮喜欢叶黎乖巧起来的样子的,夸了句:“学乖了。” 叶黎并不介意说些恭维的话儿:“还不是殿下教得好。” “呵呵。”谢云飞笑笑,也只当是听个乐儿罢了,继续说道:“我原本是打算高高兴兴的带你去彩琅轩置办物件儿的,你倒好,大早上的就说些什么混账话儿来,惹我生气。” “彩琅轩?”叶黎眨巴眨巴眼睛,目光里有些困惑,她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儿。 谢云飞挑了挑眉:“你没听过?” “雪梨见识的少,未曾听过,还请殿下告之。”叶黎摆出一脸谦虚好问的表情来。 “这彩琅轩,可是帝都里的老字号了,主要是卖上等的珠宝首饰,也卖些胭脂水粉、荷包香囊什么的。”谢云飞也没有卖关子解释说:“这帝都里多数的千金小姐,就是在那儿买的小物件儿。” “哦,原来如此。”叶黎一下子就听懂了,感情好,这彩琅轩就是所谓的奢侈品店嘛,看来,这位皇子殿下是要带着自己去购物,不由感慨了一句:“那一定很贵吧。” “瞧你这没见过市面的样子。”谢云飞扶额:“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叶黎无语,谢云飞这种吃穿不愁又不缺银子的皇子殿下,哪里会理解自己这种贫民的感受。 “不过今儿,你戴的这珍珠簪子倒是好看。”谢云飞的目光落在叶黎头上那支银簪上,那颗硕大的黑珍珠一看就很名贵,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出于好奇,谢云飞就多问了一句:“谁送的?” 叶黎也摸不清楚这谢云飞和东方昱华是个什么关系,也不敢说这珍珠簪子是东方昱华从江南带回来的,只得是搬出了同把这簪子交给自己的李元逸,答道:“这珍珠簪子,是由一位姓李的公子所赠。” “原来不是宁函彬啊。”谢云飞原先还以为,是那位宁小侯爷才会出手这般的阔绰,没想到另有其人,随口就问:“哪个李公子啊?” 这帝都姓李的名门望族可不少,文官儿也有武将也有,富商也是有的,一时间谢云飞倒还是真不知道叶黎说的是哪位李公子。 “那李公子,还是位将军呢。”提起李元逸,叶黎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了细微的弧度,目光也柔和了一些。 只不过叶黎这心头也是有点儿感慨,自己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听到李元逸的消息了,她听闻东方昱华进宫疗养了,但这位李将军却是了无音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弄得叶黎倒是有一丝的小牵挂的。 “将军?”一听这话,谢云飞看向叶黎的目光就变了变,心情有些复杂。 这帝都里,一提到姓李的将军,十个人会有九个想到李成昆,那位赫赫有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谢云飞也不例外,第一反应就是大将军李成昆。 因为李元逸常年戍守边疆,这几年就没回过帝都,再加上谢云飞回帝都的时候,李元逸又已经领了圣旨,带兵去围剿贼寇,人并不在帝都内,所以这一时间,谢云飞压根儿就没把这‘姓李的将军’往李元逸身上想。 “怎么了?”叶黎瞧着谢云飞这表情很是诡异,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你是说,这珍珠簪子,是李将军送给你的?”谢云飞还是觉着有点不可置信。 李成昆在帝都也是个有着传奇色彩的人物,除去他的不菲战绩,个人生活上也是独树一帜。李成昆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娶亲,也没有妾室,不过,在很多年前,他倒是领养了一个儿子,来培养做大将军府的接班人。 并且,在这大将军府里,连个伺候的小丫头都没有,全都是小厮,有着一水儿的腱子肉糙汉子,不得不说,大将军府的这种画风,在帝都里也是独一份。 男人都是有生理需求的,看看漂亮姑娘们好歹可以养养眼,谢云飞倒是不惊讶于李成昆会去七巧坊找乐子,重点是,李成昆居然会送一个小姑娘珍珠簪子?李成昆居然喜欢这种类型?谢云飞主要是不可置信这一点,要知道,他那领养的儿子,都比这雪梨姑娘大好几岁呢,李成昆起码比雪梨姑娘大个二三十岁吧? 叶黎很不理解谢云飞这是什么见鬼了的表情,一头雾水的答:“对啊,有什么问题么?” “你可真强。”谢云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感慨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到底是哪一出啊,李元逸送自己一个黑珍珠簪子有什么很不同寻常的么?叶黎不知道谢云飞是个什么样的脑回路,也是有些无语凝噎。 马车也是这时候停了下来,正好也是缓和了些许尴尬的气氛。 “看来是到彩琅轩了。”谢云飞用手掀开车厢侧窗的小帘子,看了一眼,又放下了小帘子。 车夫停住了马车,摆好了下马车专用的可折叠的台阶,而后就恭恭敬敬的掀起了车厢前面的门帘子,请谢云飞下车。 谢云飞这右手是受了伤的,叶黎也怕这位主儿走不稳磕着绊着了,就很有眼力见儿的搀扶着谢云飞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叶黎就看见了面前那很是雅致的小楼,大门匾额上写着彩琅轩三字,字体狭长横勾铁划颇有瘦金体的韵味。 不得不说这建筑还是很漂亮的,小楼的粗木柱子上端也刻有着细致的雕花,并且还用颜色上了漆,很是漂亮,这黛瓦飞檐层层叠叠,并且在四个飞檐的的角下,还系着一个古铜色的风铃,颇让人产生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出来,微风吹拂而过,就会留下清脆的声音。 “傻愣在外面作甚,进去呗。”谢云飞看着叶黎杵在原地仰望着彩琅轩的牌匾,只觉着这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小丫头倒是有趣。 “好呀好呀。”叶黎的心情简直是大好,自己来帝都这么些日子了,出去必要的应酬就一直留在了七巧坊,从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好好出来玩儿,更是不用提,能出来到这种一看就很费钱的地方,来逛街购物了。 “瞧你这兴奋的小样子。”谢云飞嘴上是啧了一声,这心情也是被叶黎给带动的变好了些,唇角不自觉的也是露出了笑容来。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轩中偶遇 “哇。”走进这彩琅轩,叶黎也是不由的发出了一声感叹来。 这哪里是什么寻常的首饰铺子,简直是精装修的博物馆啊。 放眼望去,这架子上分门别类的摆着各种物件儿,有姑娘们用的珠花簪子发钗耳环,也有公子们用的头冠和发带,还有一面墙上挂着各色的短剑和匕首等刀具佩饰,可谓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谢云飞看此倒是习以为常,见叶黎这般感慨的模样,也是被逗乐了:“你呀,还真是大惊小怪。” “这不是七殿下么,您这一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上了前来,朝着谢云飞弯腰拱手行了个礼。 “周掌柜,好久不见啊。”谢云飞也算是这彩琅轩的熟客了,也就和周达寒暄了两句。 周达看见一旁的叶黎,只觉得这姑娘面生,自己是从未见过的,只瞧叶黎这穿衣打扮很是得体,尤其这墨发上的珍珠银簪,一看就是个难得的物件儿,他不知是哪位千金小姐,也就顺带着行了个礼,生怕怠慢了什么身份尊贵的主儿:“姑娘您好。” 叶黎可不像谢云飞那样,理所应当的就接受了别人的行礼,也是很有理数的回了一个屈膝礼:“小女雪梨,见过周掌柜。” 一听这名儿,周达心里也是明白了几分,看来眼前这个小姑娘,应该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估摸着也就是这位皇子殿下的新宠。 周达露出了一个笑容,做生意那么久,他是常遇到公子哥儿带着自己的相好来买首饰的,也是见怪不怪,并没主动开口多问什么不该问的话,虽然这位七殿下那包扎吊着的手很是显眼,周达也只当没看到一般,丝毫不提这个。 “我带着她到处转转就好了,周掌柜你继续去忙手里的事儿吧。”谢云飞倒是不需要什么推荐向导的,他也懒得听什么工艺介绍,有什么顺眼的物件儿,自己相中了就买回去,作风简单粗暴。 “那殿下您就和雪梨姑娘慢慢看,有什么事儿喊我一声便可。”周达很是识趣,看得出来这谢云飞不想要他人的叨扰,也就退下了,并且没安排轩里推销物件儿的小丫鬟前去伺候着这位主儿。 见这位周掌柜走远,叶黎也是跟在谢云飞身边,好奇的问:“殿下是这儿的熟客?” “还好,偶尔来这儿转转。”谢云飞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回了帝都,他也没啥好玩的地方可去,大把的银子不花搁在手里也是浪费,于是就会来彩琅轩买些东西玩玩。 “看来殿下身边还真是有大把的桃花呢。”叶黎也是发现了,这周掌柜很有眼色的没让小丫鬟来自己这儿服侍,而是很刻意的给了自己和谢云飞一个独处的空间。 谢云飞乐了,觉着叶黎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酸,眉梢轻挑:“怎么着,吃醋呢?” “雪梨哪里会有这个胆子呢。”叶黎这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那面摆满了刀具佩饰的墙上,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谢云飞也是不纠结,拉着叶黎就向着佩饰区域走去,一面还打趣:“你倒好,这么多簪子珠花不想看,倒是喜欢这些个玩意儿。” “真漂亮。”走近了那些匕首,叶黎一下子就被刀鞘上面的精致花纹给吸引住了。 “喜欢的话,就挑几个,反正也不贵。”谢云飞一如既往财大气粗的样子。 “不贵?”叶黎拿起一把古铜色外观的匕首,这刀鞘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美艳的红宝石,怎么看都不像是便宜货。 “这些不过是装饰性质的匕首,还没开刃呢。”谢云飞耸耸肩:“就图个外表好看而已,比起那些精铁打制的开锋匕首便宜多了。” 听谢云飞这么说,叶黎也是拔出了匕首细细瞧了瞧,确实是没开刃的,这匕首的材质也就是很普通的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这倒是没趣儿了,叶黎将匕首插入刀鞘中,放下了手中这镶着红宝石的装饰性匕首,有些失望。不过她静下心来想想也是,这个彩琅轩是个卖首饰的店儿,自然是比不得那些打制武器的铁铺子,万一这匕首是开刃的,伤了人可着实不得了。 “怎么着,不喜欢?”谢云飞也是看出来叶黎这表情倒是没了方才的兴奋劲儿。 叶黎浅浅的露出个笑来,解释到:“我以为是开了刃儿的匕首。” “你个姑娘家,要那么危险的东西干啥?”谢云飞倒是不解,大多数的姑娘买这装饰性的佩剑和匕首,主要是别在腰间显得有英气,观赏着好看罢了,哪里会有姑娘家纠结这开刃还是不开刃的。 叶黎总觉着,自己身上没个武器就没什么安全感,要是和敌人打起来,自己最多也就拿头上的簪子戳人而已,根本没什么杀伤力,若是有个匕首带在身上,对打的时候,割敌人咽喉也会方便些。 “人家就是想要防身之物嘛。”叶黎语气里满满的撒娇,想把这话题给略过。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就算有大砍刀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用。”谢云飞只觉得眼前这雪梨姑娘是在扯淡,这么孱孱弱弱的小姑娘,还谈什么防身,怕是见了血就会晕倒了吧。 叶黎看得出自己被谢云飞鄙视了,内心是满满的无语,虽然自己没有精通十八般兵器的那番逆天武艺,但是揍你这种公子哥,一挑十个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仰视比自己高一头的谢云飞,小脸皱了起来,颇有一种撒娇意味,却还是中气十足:“你乱讲哦。” “得得得,是我乱讲好了吧。”谢云飞噗嗤一声笑出来,只当是这小丫头嘴上不愿意服输,在这儿外强中干狐假虎威呢。 “呦,我听着声儿这么熟悉,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雪梨姑娘啊。”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伴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到了叶黎的耳中。 叶黎听自己被点了名儿,也是下意识的转过身看向来人,就瞧见了穿着窄袖劲装,三千青丝由枫叶红的发带绑着,打扮得很是英气的苏晓瑛。 这苏晓瑛的身旁,是一位穿着浅葱色长裙的女子,打扮得很是淑女,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叶黎上次在宴会上也是见过的,只不过,这一时间忘了这姑娘的名字。 顾萍今儿早上闲来无事,就约了苏晓瑛喝了早茶,这喝完早茶时辰还早,就想来彩琅轩逛逛,看看店里最近有没有近新的胭脂水粉,于是就拉着闺中好友苏晓瑛一起来了,哪里知道,她俩这刚进了彩琅轩,就遇上了雪梨姑娘。 看着苏晓瑛朝着雪梨姑娘走去,顾萍只觉得不太妙,伸手想要拉住苏晓瑛却也拉不住,只得是跟在她的身后,生怕这位暴脾气的主儿挑事儿。 嗯,苏二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看着苏晓瑛向自己走来,叶黎只想扶额。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鸳鸯香囊 “晓瑛啊,数月没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谢云飞也是看清了来人,脸上露出了微笑:“顾姑娘也是愈发漂亮了。” “殿下谬赞了。”顾萍听这话,倒是有些羞,行了个屈膝礼。 苏晓瑛倒是不拘小节,大庭广众之下就给谢云飞来了个拥抱:“云飞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晓瑛好想你啊。” 哇……这苏家二小姐果真是够奔放。站在一旁的叶黎瞧这架势,也是暗自咂舌,听谢云飞这么一称呼,倒是想起来,身后的这位姓顾的姑娘叫顾萍,好像是李元逸身边那副将的妹妹,不过这么一对比,看得出来,这顾萍和谢云飞的关系,可远没有苏晓瑛与这位皇子殿下的关系亲近。 “云飞哥哥也真是的,回了帝都也不来看人家。”苏晓瑛抱着谢云飞,小脑袋在他怀里蹭啊蹭,简直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奶猫。 “我这不是才回帝都没几日嘛。”谢云飞摸了摸苏晓瑛的头发,一脸的宠溺,也是没什么避嫌的意思。 明明谢云飞和宁函彬那么不对路子,却和苏晓瑛这么亲密的么,啧啧啧,贵圈真乱。叶黎在一旁默默围观,心中吐槽。 “云飞哥哥,你这胳膊是怎么了?”苏晓瑛也是注意到了谢云飞手腕上吊着的绷带,担心弄疼了伤口,也就没继续在谢云飞怀里赖着。 谢云飞浅浅一笑:“我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并无大碍。” “云飞哥哥受了伤,让我好心疼啊。”苏晓瑛也没有多提这个事儿,目光一转落在了一旁的叶黎身上,明知故问的来了句:“这位不是雪梨姑娘嘛?” “雪梨见过苏小姐,顾小姐。”叶黎恭恭敬敬的朝着两位行礼。 顾萍朝着叶黎点点头,露出个笑来算是打了个招呼,苏晓瑛可就没顾萍那么温顺了,没有搭理叶黎,反而是看向了谢云飞:“云飞哥哥,你怎么会和雪梨姑娘在一起呢?” “带她出坊转转来着,这不就恰巧遇上了你们。”谢云飞也不傻,看得出来苏晓瑛对叶黎有些针对,这倒是很容易理解的,近段时间,宁函彬和雪梨姑娘相处甚欢,苏晓瑛看叶黎自然会不顺眼。 “雪梨姑娘还真是有魅力。”苏晓瑛唇角弯起一抹笑容:“云飞哥哥似乎也很中意你呢。” 叶黎听话听音,知道这个‘也’字是在讽刺自己,自己原本是陪着宁小侯爷,如今又是陪着谢云飞这位皇子殿下,怎么看都有种水性杨花的轻浮感。 “能得殿下的赏识,是雪梨的荣幸。”叶黎面带礼节性的微笑,并不打算和苏晓瑛较真,而且她可不觉得谢云飞会帮着自己说话。 “晓瑛和顾姑娘来这儿,是想买些什么?”谢云飞也是岔开了话题,他可不希望这氛围紧巴巴的,光顾着聊天忽视了顾萍也不太好。 “我是陪着萍儿来看看玫瑰膏子和螺黛的。”苏晓瑛嘴上是问着谢云飞,这目光却是看向了叶黎:“不知云飞哥哥陪着雪梨姑娘,是想买些什么?” “不过是随意逛逛。”谢云飞说道:“我记得这胭脂是在二楼呢,不如一起去看看?” “自然是极好的。”顾萍见苏晓瑛还想找雪梨姑娘的茬,也是拉了拉苏晓瑛的衣袖,先开口答道。 叶黎在一边很是乖巧的模样,跟着众人,一起上了二楼。 这彩琅轩的二楼相比于一楼,多了许多的香味儿,大多是卖妆品的,比如说常见的画眉所用的螺黛、敷脸的香粉、胭脂膏子和口脂,其余的地方,也有几个柜台上面摆着小巧香炉卖的是熏香,还有些柜子上摆的就是小香囊和香球之类的玩意儿了。 “这个香味儿倒是不错,淡淡的。”顾萍拿起一盒精致的香粉,赞了一句。 见顾萍有相中的意思,旁边就来了个模样标志的侍女,介绍这款新出的香粉:“回姑娘的话,这主要是由晒干的茉莉花研磨制成的香粉,粉质细腻又轻薄,味道清新淡雅,敷在脸上,对皮肤也是有滋养的效果的。” 原来不管是什么年代,这做生意的都有推销员么,叶黎瞧着这仿佛如柜姐一样介绍香粉的侍女,也是长见识了。 不等顾萍开口,谢云飞就很有风度的开口说道:“帮顾小姐包起来吧。” “是。”这侍女面带微笑,取出柜子里的那打包好的成品,捧在了手上。 顾萍见谢云飞今儿大有为众人买单的意思,笑着说到:“萍儿谢过殿下。” “云飞哥哥今儿出手可真大方,那我也得好好挑些东西才是。”苏晓瑛一副要让谢云飞荷包大出血的意思。 “在我面前还假客气,喜欢什么就让人包起来呗。”谢云飞宠溺一笑,他素来是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当自家妹妹给宠着的。 “这可是云飞哥哥你自己说的。”苏晓瑛听这话也是乐的开心,拉着顾萍就去看胭脂了,没过多少功夫,就让侍女包了两个玫瑰膏。 “你这是怎么了?”谢云飞瞧着自己身边的叶黎一直不吭声杵在那儿,也没有去看妆品,就打趣一句:“不开心了?” “没有。”叶黎兴致确实不高,低垂着眼帘,淡淡的答道,向着另一旁的香囊柜子走去。 谢云飞怎会看不出叶黎这是在避着苏晓瑛,也是跟在叶黎身后走,还故意问了句:“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没有。”叶黎眉间微蹙,看着面前柜子上面摆着的香囊,踱步走到了最边上的一只香囊旁止住了步子。 这个香囊有问题,叶黎站在摆着这只香囊的柜台面前,伸手拿了起来,放在面前细细的打量,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 这香囊通体是湖蓝色的,做工很是精致,上面的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还有绣着连理枝的花纹,怎么看这香囊都不是平日里能正常戴在身上的,而是那种用来定情的情趣小物件儿。 “你喜欢这个?”谢云飞看向叶黎的目光有些不同了,这语气也很是玩味:“你想要我送这个给你么?” 像是香囊、荷包这种贴身物,本就不是能乱送的,要是这普通绣花的香囊倒还好说,送了就送了,也没什么大问题,谢云飞倒是不拘小节,并不介意送姑娘们这个,但这绣着鸳鸯和连理枝图样的香囊,寓意可就很深了,倒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送人的,毕竟这种举动太轻浮了。 叶黎也不傻,知道这玩意儿太尴尬了,让谢云飞送自己这种香囊就有点太不合时宜了,只不过,这个小香囊倒是莫名其妙的吸引着她。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出言偏袒 这个香囊看上去清新,但其中散发出来的花香气却很是浓郁,让叶黎有些愣神。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 嗅觉的记忆是人体感官里面较为持久的,这到底是个什么香气,竟能唤醒自己的身体记忆? “这是……?”叶黎一时间也不想和谢云飞斗智斗勇,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侍女。 “这香囊里装的是百合花和迷迭香,还有冰片丁香等物,佩戴在身上,有清热安神的功效。”侍女面带微笑的介绍,看了谢云飞和叶黎一眼,觉着眼前的二位关系很是亲密,也就走近了两步,压低声音继续说到:“姑娘若是放在枕边,倒有利于提起公子的兴致的。” “……”虽然这话说的已经算是比较隐晦了,但叶黎还是秒懂了这言外之意,感情好,这个有着鸳鸯绣纹的香囊还真不是什么正经的香囊,简直算得上情趣之物了。 原来是迷情香么,谢云飞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儿,听出来这话中深意,也就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出来。 “这香囊要多少银子?”叶黎也不管谢云飞的反应,开口问向眼前的这个侍女。 叶黎又不像谢云飞那样不把银子当银子使,她又不是什么土豪,身上带的碎银子有限,自然是得问清楚了价格在开口。 侍女听叶黎这么一问,这目光也是微微变了,仿佛在看什么珍稀动物一般。 这来彩琅轩买东西的千金小姐那么多,大多都是不缺钱的主儿,很少有开口问价的,毕竟这里是彩琅轩的二楼,买的东西不过是妆品和小玩意儿,也就几两银子的交易,不像是一楼售出金银玉石的首饰那般,动辄就成百上千两银子,所以诸位小姐们,倒是不用操心这点花费的。 “回姑娘的话,这香囊卖五两银子。”侍女内心好奇归好奇,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恭恭敬敬的答道。 啧啧啧,果然彩琅轩这样的店,卖的东西都不会便宜了,搁在大街上,这香囊撑死了也就卖一两银子一个,还好自己今儿出门带了荷包,并且这香囊在自己的支付能力范围之内。 “帮我包起来吧。”叶黎淡淡说道,很果断的就入手了这个有些不正经的鸳鸯香囊。 “雪梨姑娘自掏腰包,这是打算送给哪位心仪的小郎君啊?”谢云飞被叶黎晾了好一会儿,这时候也是来插话打趣了。 叶黎懒得解释,也不想和谢云飞扯,就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来:“保密。” “你们这偷偷摸摸在角落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苏晓瑛这会子也是凑了过来,这目光就落到了叶黎身后那侍女捧着的小木盒上。 “哪有说什么悄悄话,我们可是光明正大的聊天儿呢。”谢云飞接了话茬。 苏晓瑛也是看出来谢云飞这是搪塞自己,小嘴一嘟:“云飞哥哥好偏心啊,给雪梨姑娘精挑细选小礼物。” “你倒是会冤枉我。”谢云飞揉了揉苏晓瑛的小脑袋:“拈酸吃醋的,像个什么样子,就知道调皮。” “不管不管,我也要小礼物嘛。”苏晓瑛也是诚心耍赖。 谢云飞也是拿苏晓瑛没办法:“你想要什么,我都送你。” “我想要那个。”苏晓瑛伸出手,指向了叶黎身后那侍女捧着的小木盒子。 谢云飞顺着苏晓瑛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知道苏晓瑛今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这个小丫头非得要雪梨姑娘下不来台她才开心。 “你这就胡闹了,你连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都没瞧过呢,就想要啊?”谢云飞也不好过于偏袒苏晓瑛,因为这丫头明摆着就是在无理取闹。 “不听不听,云飞哥哥你答应过我的,哼唧。”苏晓瑛小脸儿鼓鼓的,撒起娇来。 谢云飞想要打消苏晓瑛这念头,说道:“可是这物件儿,已经被雪梨姑娘买下了。” “哦?”苏晓瑛听这话也是觉得哪里不对:“原来不是云飞哥哥你买的么?” 谢云飞点点头,说:“雪梨姑娘是有些客气了。” 苏晓瑛看了叶黎两眼,对一旁的侍女说:“也给我包一个相同的。” 侍女有些为难,弱弱的回答:“回姑娘的话,这香囊都是独一份儿的……” 这话倒是不假,彩琅轩里的首饰挂件儿,都是仅一份卖的,并不会有两个相同的物件儿,不制作两个一样的饰品,主要是避免了佩戴相同首饰会带来的尴尬,只有妆品类的东西,才会量产,毕竟胭脂香粉姑娘们的喜好大多是相似的,敷在脸上也看不出太大的区别。 叶黎也不想得罪苏晓瑛,她只是觉得,这香囊的味道自己很是喜欢,才花了银子买了下来,并没有多大的占有欲,大不了自己日后去调香的地儿,找人另配一个香囊就是了,于是就面带微笑的对苏晓瑛说:“苏姑娘若是喜欢,雪梨愿意将香囊让出,也好成人之美。” “雪梨姑娘这眼光,定是差不了的。”苏晓瑛走上前几步,就从侍女的手上,接过了木盒子,正欲打开,瞧瞧是个什么模样的香囊。 “且慢。”谢云飞下意识的就走上前去,一手按住了盒子,没让苏晓瑛打开这木盒。 开玩笑,这里面的装的可是绣了鸳鸯的香囊,若是被苏晓瑛看见了,这丫头定是会有所误解,以为是叶黎故意选这个的香囊来羞辱自己,倒时候可就难以解释了。 苏晓瑛不知谢云飞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个什么意思,有点子疑惑的问:“怎么了?” “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谢云飞顺手就接过了木盒,又塞回到了那侍女的怀里,而后又顺势拉着苏晓瑛走到了柜台旁:“不如晓瑛你挑一个自己喜欢的香囊吧。” “云飞哥哥……”苏晓瑛瞪大了眼睛,丝毫不敢相信谢云飞刚才的所作所为,那明明就是在偏袒雪梨姑娘啊,云飞哥哥不帮自己说话,反而是在帮着一个七巧坊的轻浮女子? 一旁的的顾萍哪里看不出苏晓瑛这副小表情,完全是风雨欲来的节奏,赶忙也是走上前一步,随手抓起了一个绣着枫叶花纹的红色香囊,放在了苏晓瑛的面前,打圆场的说着:“晓瑛,我觉着这个香囊挺好看的,配在你这一身衣服上也好看,你喜不喜欢?” 苏晓瑛这火还没发出来,就被顾萍不动声色的给浇灭了,一时间心情不太好,也没什么购物的兴致了,就淡淡的说了句:“还好。”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百合花香 顾萍也是看出来苏晓瑛的心情有点低落,也就找了个由头,对谢云飞说,自己这妆品挑选得差不多了,还要去成衣店看看,就拉着苏晓瑛先走了。 苏晓瑛在方才与叶黎的较量中落了下成,有些生谢云飞的气,出于赌气的心态,也就跟着顾萍走了,没有在彩琅轩多留。 “你这是个什么表情。”谢云飞一转脸,就瞅见叶黎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自己,想要和她理论一番,就摆了摆手,让一旁的侍女们都退下了。 见周围也没外人,叶黎也就长叹一声感慨道:“殿下,您这回可是把我害惨了。” “瞧你这话说的,感情好,还是我做错了?”谢云飞只觉得是锅从天上来,自己好心帮这雪梨姑娘说了句话,反而还要被她埋怨,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多谢殿下帮我解围。”叶黎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也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事儿是得一码归一码的来说的,她感谢谢云飞为自己说话,但是也头疼谢云飞这出言偏袒,她可不想惹这位苏二小姐,同时也很是不理解谢云飞的举动:“苏姑娘想要那香囊,殿下成全便是了,何苦来这么一出。” “你倒是心宽,忘了自己挑的是个什么物件儿了?”谢云飞有点子无语,感情好自己的良苦用心,叶黎完全就没有感受到。 “香囊啊。”叶黎不假思索的就给出了答案,而后又顿了顿,补充到:“是鸳鸯香囊。” “这样的物件儿,若是被晓瑛瞧见了,她还以为你是故意挑这个来讽刺她呢。”谢云飞多解释了两句。 “好吧。”叶黎细想,也是承认,这不太正经的香囊,给了他人,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但自己心里并没有觉着这物件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是绣了一对鸳鸯而已嘛。 “所以说,你怎么这么中意这小香囊?”谢云飞素来就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主儿,毫不遮掩的旁敲侧击:“若是打算送人的话,这鸳鸯还是要自己亲手绣的,才有心意。” “说得和真的似的,我哪里有人可以送这个。”叶黎也是被问得没脾气,说道:“我只是觉着这香气很好闻。” 听叶黎这么回答,谢云飞也是目光复杂的看向叶黎,问:“你喜欢这种香气?百合花香和迷迭香?” “我就是觉得这种香气……很熟悉。”叶黎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的感受,言简意赅概括:“我还挺喜欢的。” 谢云飞诡异一笑,冷不丁问出一句:“你可知道,后宫里大多数的妃子,为什么屋里都喜欢放百合花么?” “不知道。”叶黎倒是没听说过这个,好奇问:“为什么?” “因为……”谢云飞弯下了身子,朱唇靠在了叶黎的耳侧,喃喃的说:“**。” 叶黎只觉着,自己的耳朵被谢云飞的鼻息弄得有些痒,身体条件反射般的,忙不迭朝后退了两步,一时间也没看路,一个不留神,这后腰就撞在了柜子突出的棱角上。 “唔。”叶黎吃痛的喊出了声,只不过这声音听上去就有些娇媚的意思了。 “你呀,这是在勾引我么。”谢云飞见叶黎后退撞到了柜子角,也不关心她撞得疼不疼,而是逼近了两步,硬是逼得叶黎身子都贴紧了柜子上,退无可退。 叶黎讪笑,不知道谢云飞这是抽的哪门子疯:“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你觉得呢?”谢云飞此时也是起了玩心,想捉弄一下叶黎。 他原先还以为,这雪梨姑娘心机深沉,提这种迷情的花香,是故意的,或许是想暗示着自己什么,然而,他不过是在这位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而已,雪梨姑娘耳朵就红了,还慌慌张张的后退,谢云飞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这雪梨姑娘并不是想暗示什么,而是很纯粹的真傻罢了。 这姑娘倒是真的很有趣,狡黠起来像个滑头的小机灵鬼儿,傻起来就像是个撞树桩的小白兔,若不抓住这么个机会捉弄一下,可就是自己的一大损失了。 “我觉得,殿下您这手上还带着伤呢,挨着我这么近,怕是会被挤到。”叶黎一直想向后躲着,她倒是丝毫不担心谢云飞会动手动脚对自己不规矩,她担心的是,自己可能会碰到谢云飞这受伤的右手,万一这伤势加重了,这货又赖到她头上,她可就跳进臭水沟里都洗不清了。 现在该关注的重点,难道是自己手伤嘛?明明就应该是关注这种暧昧的处境好吧?这个雪梨姑娘的脑子里都在想写什么?听叶黎这一番话,谢云飞只觉着迷得很。 “真是服了你了。”谢云飞也罢了捉弄的兴致,也是退后两步,拉开了和叶黎的距离。 叶黎故意摆出一度听不懂的样子:“啊?” 谢云飞懒得和眼前这谜一样的雪梨姑娘继续讨论迷情香囊的问题,于是他转移了话题:“你要不要也去买些妆品?” “我倒是不缺这个。”叶黎回答得很实在:“这胭脂水粉在坊里很容易领的。” “好吧。”谢云飞也就边走边说:“那我们就下楼,挑些首饰吧。” 叶黎也是跟着谢云飞下了楼,顺便问了句:“殿下不是派人送来了好些珠宝首饰么?” “就送去了那么几件儿,少得很,又不够用。”谢云飞耸耸肩:“还都是压仓库的货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如买几件你喜欢的,这彩琅轩的款式也是最新的。” “殿下对少的定义还真是奇特。”叶黎觉着,先不谈宁小侯爷给自己送来的东西了,单谈这位皇子殿下给自己送的首饰,完全可以一个星期天天不重样,每过十来天就轮转一遍,可以说,已经是很美滋滋了。 谢云飞听这话,不由的啧了一声,说:“不是我打击你啊,就你那点儿可怜的首饰,还没我府上的发带种类多。” “……”叶黎内心是满满的无语,这话亏你也好意思讲出口,你可是当今圣上最宠溺的皇子殿下,哪儿来的那么大脸和自己这么一个贫民相比较呢。 “我觉着这个挺好看的。”谢云飞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外表艳丽的金步摇。 这位主儿到底是个什么品位啊,叶黎也算是看出来了,谢云飞喜欢艳丽的东西,和他本人的穿衣风格倒是很像。这金步摇好看倒也好看,做工也很是精美,上面还镶嵌着碧绿色的宝石,一看就挺名贵的,并且不出意外的有些招摇。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九月初九 数月之前,九月初九。 “阿兰,我今儿打扮的好不好看?”叶千九今天心情格外的好,穿着新衣,步子轻盈的走出了屋子,正好就瞧见了院子里晨练的唐兰,走到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儿。 “很好看。”唐兰露出一个很和煦的笑容来,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递到叶千九面前:“生辰快乐。” “谢谢阿兰,果然是阿兰最贴心了。”叶千九接过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瞧,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红珊瑚手钏,成色红润,做工也精巧,这一颗颗红珊瑚都打磨成了红豆的模样,很是别致。 叶千九浅浅一笑,赞到:“真漂亮。” “喜欢就好。”唐兰见叶千九喜欢这物件儿,也是微微一笑。 “小莲,帮我收起来吧。”叶千九把木盒关上,交给了一旁的侍女。 侍女丁莲应声答道:“是,小姐。” 果然……自己送的东西,都会被束之高阁了。唐兰心底苦笑,却仍是面不改色,他已经习惯了。 “千九今儿起的好早啊。”唐兰比谁都要清楚平日里叶千九的作息时间,一般是自己晨练完毕了,叶千九才起来,刚好用早膳。 “想到今儿要和哥哥去城里玩儿,就起早些咯。”叶千九的小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叶千九因为身体孱弱,平日里都是在山庄静养的,很少有出去玩的机会,也就逢年过节还有过生辰的时候,叶陌楼才会放下手里的事儿,陪她出山庄,去苏阳城里逛一逛。 “还真是让人期待。”唐兰也顺着这话这么一说,叶千九出山庄,他个做侍卫的,自然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不过有叶陌楼在一旁陪着自家小妹,他显得有些多余就是了。 “还有一年,在我明年的生辰,就要办及笄礼了。”叶千九语气中有些伤感,感慨了这么一句:“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是的,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听到这话,唐兰的眉间微微蹙起,他是有听过一些传闻的,叶千九出生时难产,脉象与常人不同,身子骨很是孱弱,叶长风便四处求医治之术,连天机阁那种地儿都找关系打听了,可那位神算子嘴里却没说什么好话,直言这个女娃会早夭,是养不大的,活不到成年。 可是叶长风却不信这个邪,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可万万舍不得失去这个女儿,最后就和五毒教达成某种契约,不顾江湖非议,将自己女儿和曲家的少主,定了娃娃亲。 不得不说,这巫蛊之术还是很有用的,叶千九虽说不是健健康康,但也是在凰蛊的庇护下,平平安安的长到了十四岁,离成年的及笄之礼,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成年礼一过,这叶千九,就要按照娃娃亲的契约,嫁给那个混球儿一般的五毒教少主。 每每想起这个,唐兰就很不开心。 “阿兰,不要皱眉啦。”叶千九明白,一年之后,自己的人生将有很大的转折,可这早就是出生起定下的事情了,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路可选,这笑容很是恬淡:“一切都会好的。” 唐兰看向叶千九的目光很是复杂,眼前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的成长起来了。 “唔,说这么多,时辰也差不多了,哥哥们应该都起来了。”叶千九小脸上带着期待之色,向前走着:“我们先去餐厅等他们吧。” “好。”唐兰也就默默的跟在了叶千九的身后。 唐兰并不是叶家人,就算是打小时候就跟着叶千九了,但以一个侍卫的身份,自是上不了餐桌的。 可两年前,唐家人来了苍叶山庄,找上了叶陌楼,承认了自己的唐家血统,想让自己回唐家谷,唐兰自然是果断拒绝,但从此之后,他就不单纯的是叶千九身边的小侍卫了,又有了唐家谷少爷这层身份,这吃早饭,也就变成和叶氏兄妹们同坐一桌了。 叶千九和唐兰果不其然的最先到了餐厅,没等多久,就见到了二少爷叶轩琛。 “小妹生辰快乐。”叶轩琛一进餐厅,就很熟络的坐在了叶千九旁边的位子上,这笑容很是阳光明媚:“真是一年比一年漂亮了。” “二哥就会拿我取笑。”叶千九有些害羞,这目光却还是朝着门口望了望,等着叶陌楼的出现。 平日里,叶陌楼起的最早,也从没比叶轩琛来得晚,不知今儿是怎么了。她这正好奇呢,就见丫鬟们端上了热乎而丰盛的粥和点心。 “小姐、二少爷、唐少爷,今日庄主有事务在身,就不来用早膳了。”管家房展书欠了欠身:“庄主让你们不用等他了。” 一听这话,叶千九眼里的光就暗了下去,低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大哥他怕是搞错了日子吧?”叶轩琛看着房展书,语气认真,强调了一句:“今儿可是九月初九。” 如今的叶陌楼身为苍叶山庄的庄主,整日里事务缠身,有时候忙的连个人影也见不着,搁在平日里也就算了,叶轩琛很理解,但今天这日子很特殊,不管叶陌楼有多忙,他都应该腾出时间来的。 “庄主在清晨的时候,已经提早去过后山了。”房展书躬了躬身,满脸的歉意:“还请二少爷和小姐见谅。” “他……”叶轩琛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叶千九的话给打断了。 “哥哥既然有要事在身,我们就不打扰他了。”叶千九不想为难别人,朝着房展书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容来:“房管家你也先去忙吧。” “是。”房展书也就退下了。 九月初九,不仅是叶千九的生辰,也是叶夫人的忌日,往年里都是兄妹三个用完早饭一起去后山祭扫的,今年倒是只有叶千九和叶轩琛同去了。 “大哥他不来就不来,我们吃自己的。”叶轩琛也是不想多提这个,坏了自家小妹的心情,给叶千九盛了一碗粥,就想转移话题。 “谢谢二哥。”叶千九此时已是没了什么胃口,却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她可不想让叶轩琛为自己操心。 唐兰将这一切都看入了眼里,他看得出叶千九眼中那藏不住的失望。 早膳过后,便是往年惯例的祭扫,叶千九和叶轩琛两人去了后山,唐兰很自觉的回避了,而是去了书房,打算去找叶陌楼。 直觉告诉他,苍叶山庄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而且是天大的事儿。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君心向水 “唐公子,庄主他正忙于要事,不便见人,您还是请回吧。”房展书倒是很守职,在书房外面拦住了唐兰,虽然他很清楚,若是唐兰要硬闯,以自己的身手,完全没法儿压制住这位唐家小子。 唐兰眉间微蹙,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书房里屋传来了声儿。 “展书,让他进来吧。”叶陌楼的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是。”房展书听这话也就不继续拦着了,侧身到一旁,给唐兰让了道儿:“唐公子,请进。” 唐兰也就朝着房管家点了点头,推开门进了书房。 “见过叶庄主。”唐兰一如既往的向着叶陌楼规规矩矩的行礼,他差不多是吃着叶家饭长大的,对这位叶大少爷是打心底的敬佩。 “坐吧。”叶陌楼指了指自己书桌前的那张椅子。 唐兰知道叶陌楼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并未推辞:“是。” 叶陌楼冷不丁的开口问了这么句话:“你来山庄有几年了?” “七年零八个月。”唐兰答。 “你倒是记得清楚。”叶陌楼一副拉家常的样子:“我倒是还记得,小妹捡你回山庄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快被冻死的小乞丐,蓬头垢面,穿着一件烂布衫,浑身脏兮兮的,还没什么教养,连个谢字都不会说。” 唐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不懂叶陌楼说这些陈年旧事是个什么用意。 “可是看看如今的你,摇身一变,连房管家都得称呼你一声唐公子。”叶陌楼有些感慨的说道:“不得不说,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庄主有话不妨直说。”唐兰并不是很想听叶陌楼提起自己的身世,他不过是个被人唾弃的私生子,从未觉着自己是唐家人。 “这么多年,你一直心甘情愿的守在小妹的身边,我很欣慰。”叶陌楼看向唐兰,目光有些复杂:“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了她去死呢?” “我愿意。”唐兰并没有思考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种问题他根本不需要思考,他的命就是叶千九给的,若不是叶千九在那个大雪天把自己带回了山庄,雪夜里露宿街头的自己,怕是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 叶陌楼点点头,他很满意这个答案:“这就好。” “庄主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去做的么?”唐兰清楚叶陌楼不会无缘无故问自己这些,以为是有什么死士一样的任务想让自己去执行。 “我需要你,带着小妹,离开山庄。”叶陌楼的语气严肃,并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今夜就得走。” “要去哪儿?”唐兰不懂叶陌楼是个什么意思,毕竟这话说得也太没头没尾了。 “不能留在苏阳城,也不能去巴蜀,最好也不要去帝都。”叶陌楼淡淡到:“随你去哪儿,逃得越远越好。” “庄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兰不理解:“逃?” “你看看这个。”叶陌楼将书案上的厚厚一叠册子推到了唐兰面前。 “这是……”唐兰翻了几本册子看了看,眉头不由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些是苏阳城里的大小商会掌柜,最先派人送来的,半夜就送到了,还有这些是江南附近几个城里的大掌柜,差人快马送来的,凌晨时候送到的。”叶陌楼指了指桌上的册子,面无表情的说道:“至于偏远一些的地方,送信的人应该还在路上,今儿一天以及往后的半个月,还会收到更多的信册。” “怎么会这样……”唐兰没有想到苍叶山庄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近乎是每家苍叶山庄旗下的铺子,都受到了官府的盘查与刁难,苏阳城情况还好些,但有些不守规矩的江南小城里,已经有掌柜被衙门以莫须有的罪名给关押起来了。 “你再瞧瞧这个。”叶陌楼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唐兰。 唐兰接过这纸书信读了起来,信上只有寥寥几字—— 妖女降世,圣欲除之。 天机阁,苏白川书。 看到这信的落款,唐兰的瞳孔也是猛地一收,看向叶陌楼。 “这下就不用我多解释了。”叶陌楼觉得自己的额头有些一跳一跳的疼,揉了揉眉心,想要缓解一下。 当今圣上要拿苍叶山庄开刀了,唐兰只觉得大事不妙,问:“庄主可与二少爷商讨过此事?” “该怎么和轩琛说,是我要考虑的问题。”叶陌楼目光锐利,话语里满满的震慑:“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要烂在肚子里吧?” “明白。”唐兰点头。 “我苍叶山庄毕,这么大的基业,一时半会儿的,或许不会垮掉,但最多也就能拖到年末,争取几个月的时间罢了。”叶陌楼言语里冷静的过分:“你所要做的,就是尽早带着千九离开,并且用命来保她周全。” “那山庄……”唐兰听叶陌楼说这话,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了。”叶陌楼目光冰冷,审视着唐兰:“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唐兰也是目光坚定:“明白。” “我会让人准备好一切物资,小妹晚上服用的汤药里也会加入麻沸散,夜里,你带着她偷偷离开就好。”叶陌楼摆了摆手:“现在没你什么事儿了,下去吧。” “好。”唐兰话不多,听叶陌楼这般说,就打算退下了。 “且慢。”叶陌楼像是想起了什么,将书柜上边摆的一个有些长的锦盒取了下来,交给了唐兰:“帮我转交给小妹,祝她生辰快乐。” “你还是亲手交给她吧。”唐兰看向叶陌楼的目光有些复杂,多嘴说了一句:“你应该见她的。” “我没脸见她。”叶陌楼轻叹一声:“你让我怎么见她,亲手端着一碗混着麻沸散的汤药给她,再眼睁睁看她喝下去?” 唐兰并没有伸手接这个锦盒,目光里满是认真:“相比于昏迷在我的怀里,昏迷在你的怀里,对她而言,或许是件更加幸福的事情。” 叶陌楼听懂了唐兰这言外之意,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眉间微微的蹙起,看向唐兰的目光复杂而幽深。 “唐兰,你听清楚了,我是苍叶山庄的庄主,是叶千九的哥哥。”叶陌楼认真的说道:“没有别的可能。” “我很清楚。”唐兰丢下话就转身离开了:“只不过千九她不清楚罢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俏皮话儿 不得不说彩琅轩的服务水品是相当一流的,周掌柜安排了一辆送货上门的小马车,里面放置着谢云飞挑选的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先送到七巧坊去了。 叶黎不知道这位主儿究竟花了多少银子,因为谢云飞身上都懒得带银票,直接是让侍卫流光去结账的,流光很自然的,就顺带着也把那个鸳鸯香囊的五两银子一同付了。 “喏,这是五两银子,给你。”叶黎上了马车后,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一块小碎银,放在了谢云飞的手上,对这事儿可是丝毫不含糊。 谢云飞也没拒绝,收下了这无足轻重的小碎银,笑着说:“你还真是爱斤斤计较。” “这算哪门子的斤斤计较,我这叫‘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叶黎摆出一副小市民的样子,看谢云飞的目光就仿佛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扁扁嘴说:“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是不会懂了。” “也不知道你这些俏皮话是从哪儿学的。”谢云飞倒是没生气叶黎这有些没大没小的样子,笑着斗嘴:“你又算哪门子的君子,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 “殿下开心就好。”叶黎懒得和谢云飞理论,这话儿也说得敷衍。 谢云飞虽然听出来这敷衍之意,但却是个耿直的货,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和你在一起,是挺开心的。” “……”这人果真是病的不清,叶黎看着谢云飞一笑露出的洁白牙齿,着实不是很懂这个阴晴不定的皇家公子哥儿,有点语塞,只觉得自己脑子疼。 “今儿买了那么多东西,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百花宴啊,这事儿没得商量。”谢云飞自顾自的说道:“用完午饭,我再带你去成衣店看看吧?” 感情好,这位皇子殿下,是准备在这儿坑自己呢。俗话说拿人家手短,他给自己买了这么多东西,就算叶黎想要继续推辞,都更加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由头了。 “别别别,可别去什么成衣店了。”叶黎可不想自己在成衣店,再遇见苏晓瑛那位怨气满满的主儿,这一次还能叫做偶遇,这第二次可就叫做故意的了:“万一又遇上苏小姐,我还要不要活了。” “哈哈,没想到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也怕晓瑛啊。”谢云飞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这是什么鬼一样的形容词啊,叶黎有些无奈:“是的,托殿下的福,打今儿起,我是得避着苏小姐走路呢。” “这事儿可不赖我,你得怨宁函彬去,完全是他招惹来的。”谢云飞也是有了八卦的心思:“你到底做了什么,晓瑛会这么针对你?” “前段时间,我陪着宁小侯爷,一同去了苏小姐的生辰宴会,这点似乎让苏小姐产生了一些误会。”叶黎不想多提自己被当成了挡箭牌躺着也中枪的事儿,转移了话题,有些好奇的问:“殿下您似乎和苏小姐的关系很要好?” “打小儿在一起玩的,自然是亲近了些许。”谢云飞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也是听出了叶黎那旁敲侧击的八卦意味,轻挑眉梢,看向面前这个在边缘试探的小姑娘,问:“怎么了?” 瞧着谢云飞没有想说的意向,叶黎也很识趣,就没有多问了,只浅浅一笑:“没什么。” “中午想吃什么?”谢云飞仿佛扯家常似的来了这么一句。 叶黎也不挑食:“全听殿下安排。” “那咱们就去星萃楼吃烤乳鸽。”谢云飞也是有些馋桂花酒的味儿了:“正好这个时节也有桂花酒喝。” “这我倒是听小侯爷提起过,说星萃楼的烤乳鸽可是一绝,看来今儿我是有口福了。”叶黎是个肉食动物,这会子也快到正午了,肚子也是有些空。 “那是,跟着小爷我,保你有肉吃。”谢云飞素来是个爱浓油赤酱的。 叶黎倒是没放过桂花酒那茬子事儿:“不过殿下您这手上有伤,需要谨遵医嘱,酒是不能喝了。” “哼,不听不听。”谢云飞此时倒是幼稚起来,一脸耍赖的样子:“你又不是御医院里的大夫,说的话当不得真。” 谢云飞和叶黎在马车后面的车厢里拌嘴,流光耳力比较好,在外面听得那叫一个毛骨悚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可从来没听过自家主子会这么腻歪的说话。 今儿早上出府的时候,自家主子这脸色还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呢,现在看上去,这心情着实是好了许多,不得不说,这位雪梨姑娘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和其他的姑娘有些不同,流光心里,对这位雪梨姑娘也是多了几分佩服。 马车奔波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到了星萃楼。 星萃楼也是帝都里一家老字号的酒楼,相比于吃个饭喝个茶都要提前定位子的大茶楼,更加的接地气些,菜品有特色,价格还算公道,倒是有不少外地的富贾客商会来此品尝美味佳肴。 “殿下,这星萃楼没有包厢了,只有散桌了,您看……”流光提早一步去问了店家,见马车停住了,也就向谢云飞回话。 “来都来了,散桌就散桌。”谢云飞被叶黎扶着下了马车,并没介意这个:“不必申张。” “是,公子。”流光随即就改了口。 店小二见谢云飞和叶黎走了进来,笑脸相迎:“两位里面请。” 谢云飞很熟络的找了大堂角落里的一张散桌坐下,丝毫没有什么皇子的架子。 这大堂里的散桌也不少,也是有些客人在用餐交谈的,自然就不像包厢里那么清净,小二的声音也提高了点儿:“请问两位想吃些什么?” “两只烤乳鸽,一斤切牛肉,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白蘑瓦罐汤,再随便来两个素菜。”谢云飞报菜名那叫一个熟练,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还有一壶桂花酒。” “好的,请两位稍等片刻。”不过就是两个人来吃饭,哪里用得着点这么多,一看这位公子哥就是多金任性的主儿,店小二心里暗自咂舌,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还是带着礼貌而且客气的微笑,记了菜单就退下了。 “殿……公子可真壕气。”叶黎也是服气谢云飞这份财大气粗。 谢云飞倒是不觉得自己铺张浪费,要知道他在宫里吃个饭,面前最少得有几十个碟子,今儿这才点了几个菜,已经很低调了:“这算什么。”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摧枯拉朽 菜或许要等一会儿才能上,但这桂花酒很快就被小二给送了上来,并且还很贴心的送了一碟子茴香豆和盐花生,当下酒的小食来打发时间的。 “公子还是不要喝酒了吧。”叶黎目光落在了谢云飞那包扎起来的手腕上。 谢云飞倒是不在意这个:“反正这手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喝两口也不影响。” 叶黎拗不过眼前这位主儿,也就为谢云飞斟了一盏酒。 “你不喝么?”谢云飞瞧着叶黎面前那空空的酒盏,说:“这星萃楼酿出来的桂花酒,可甜了,” “昨儿晚上喝多了。”叶黎现在可没半点碰酒的想法,轻轻的摇了摇头:“今日是不能喝了。” “昨儿晚上?”谢云飞有些疑惑:“你去见客了?” “是的。”叶黎不打算隐瞒这点。 谢云飞很自然的就追问到:“见的谁?” “花公子。”叶黎也不打算揭穿隐瞒身份的曲子辛。 谢云飞也是被这个回答给惊住了:“花子欺?” 什么个情况,貌似昨儿中午自己才把这雪梨姑娘介绍给他的吧?昨儿晚上就去七巧坊找雪梨姑娘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是的,就是那位花公子。”叶黎观察着谢云飞的表情,也是觉得有点好玩儿。 “他来找你做什么?”谢云飞觉着简直了:“你们还喝了很多酒?” “对啊。”叶黎点点头,很恶趣味的说:“他还灌了人家好些酒呢。” 谢云飞瞅着面前这雪梨姑娘,心里也是有点火气:“你是不是傻?!” “公子你怎么生气了?为什么要凶人家嘛。”叶黎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来,硬是憋出点儿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你可是我的女伴,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陪人家喝酒啊?”谢云飞见小丫头这小模样,也是不好继续凶叶黎,这语气也放的柔和了些。 叶黎演的还挺来劲,这憋出来的泪花已经变成了小泪珠,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就会滚出眼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是昨天中午,你才带着人家陪这位花公子喝酒的。” “那不是因为有我在场嘛。”谢云飞平日里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语气又软了几分:“我不是责怪你凶你,我只是告诉你,没有我在场的时候,你不要和别的公子单独喝酒。” 没想到这个小屁孩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啊,叶黎也就不继续逗他了,慢慢的收回了眼眶中的眼泪,仍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弱弱的说了句:“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谢云飞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就感觉到哪里不对,这一抬眼就瞧见一个瓦罐朝着自己头顶飞来,并且伴随着滚热的汤水从天而降。 “啊——”不知怎么被绊到的小二也是向着地面摔去,发出下意识的尖叫,这双手端着的瓦罐汤可不就飞了出去,连同着汤汤水水,朝着谢云飞头上落下。 “小心!”一旁站着的流光,本能反应的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就要去挡,可是时间根本就来不及。 谢云飞知自己躲闪不过去,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 坐在谢云飞身侧的叶黎,丝毫看不出刚才演的柔弱来,一跃而起,一手撑着桌子,以此为支点稳住身形,另一手就劈向了空中飞来的瓦罐,硬生生的改变了瓦罐的轨迹,可是那附带着的汤汤水水,倒是没法儿改变下落的轨迹,叶黎下意识的张开了双臂,整个人护在了谢云飞的身上,那滚热的汤水,全都浇在了叶黎的身上。 随着瓦罐落地的碎裂声,谢云飞只感觉自己没有丝毫异样,睁开了眼,就见这个小丫头护在了自己的身前。 “雪梨!”谢云飞满目震惊,并没有意识到,这名字都喊得有些破音了。 幸好这是滚热的汤水而不是滚烫的热油,要不然自己这半层皮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叶黎虽然是感觉到皮肤上有些刺痛,但也没太在意这个,目光锐利的看着从店小二走过来的那个方向。 这是有人故意的。 叶黎很清楚的看见了,店小二跌倒的时候,这膝盖可是很不自然的弯曲了下,并不是他走路滑了一步,而是有人为的因素导致了他的摔倒,并且这光洁如新的地上没由的多出了一块小石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突发的事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少人儿也是被瓦罐落地摔碎的脆响吸引了目光,好些个散桌坐的客人都向着叶黎和谢云飞那儿看去。 想跑?没门儿。 叶黎一眼就瞅见了,靠近门口的地儿,有个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汉子,趁着混乱起了身就想走。说时迟那时快,叶黎也顾不得自己的满身狼狈,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雪梨!”谢云飞刚从蒙的情况下反应过来,就见叶黎窜了出去追人。 流光也不是吃干饭的,相比于叶黎的百米冲刺疾跑,他的步法更加有技巧,一个轻功跃起,在空中翻滚了两圈后接了另一个大轻功,稳稳的就落在了星萃楼的门口。 前有流光后有叶黎,这大汉被两面夹击也是自知凶多吉少,也是豁出去了拔出了亮晃晃的凶器,手持着匕首,身子一转掉了个方向,就要向叶黎刺去。毕竟相比于一看就不好惹的侍卫流光,叶黎只是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对付起来更加的容易,从这里突破还是有可能成功脱身的。 “去死吧!”那大汉恶狠狠地举起匕首,就向着叶黎的面门刺去。 谢云飞这心也不由的揪起来,大喊一声:“小心!” 这货还真是会挑软柿子捏,叶黎不躲反进,看着面前这张牙舞爪的男子,丝毫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一个回旋踢就踹落了匕首,顺手一掌就抽上了这汉子的脸上,紧接着弯起胳膊肘给了这人腹部一记重击,连着伸腿一勾汉子的脚踝,这汉子连连受招也是一个重心不稳的就摔倒在了地上。叶黎抓住了这大好机会,蹲下身子,一手就锁住了这汉子的咽喉,另一手捡起了一旁的匕首,抵在了汉子的胸口要害上,迅速的制服了眼前之人。 叶黎这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打得大汉毫无还手之力,也是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雪梨姑娘……”流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他这还没来得及出手呢,就见叶黎把这大汉给按到在地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仗势欺人 “丫的还敢动。”叶黎觉着身下这大汉很是不服气在挣扎扭动,就毫不犹豫的在这汉子的腰部扎了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把这匕首在汉子的衣襟抹了抹擦干净血,又重新抵在了汉子的心口处,不紧不慢的说道:“动一下,多一刀。” 真真儿是霸气侧漏。一旁的谢云飞也是有些看傻眼了。 这是个什么疯女人啊?太暴力了吧?还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捅人啊?被捅了一刀腰腹隐隐作痛的汉子终于有些清醒了,开始心慌了,认识到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个说一不二心狠手辣的主儿,也就不敢再乱动。 “老实交代,你安的什么心?”叶黎小脸儿一板,柳眉一竖,讯问到。 “雪梨姑娘,后面的事儿,还是交给属下来处理吧。”流光也是觉着这雪梨姑娘也太过于生猛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也是走上前,封了那汉子的穴位,也就不怕他会逃跑。 “也好。”叶黎也不想越俎代庖,就松开了手,起身后还特别自然的把这匕首归为己有了。 大堂里闹出这档子事儿,这星萃楼的掌柜,也是忙不迭的赶到了这是非之地。 “诸位公子,有什么话不妨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晏阳明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是赔着笑脸,想把大事化小,毕竟这可都见血了,太不吉利了。 “掌柜的,我……”店小二此时已经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上被瓦罐碎片割出了一些小口子,全身还有些颤抖,自己今儿是犯了大错了,这该如何是好。 晏阳明也不是没长眼睛,这一看地上的碎片和汤水残渣心里也是有点数,一开口就训那店小二:“你这怎么做事儿的!” “不怪他。”叶黎先开了口,手一指向那大汉:“是他故意的。” “你个黄毛丫头简直是血口喷人。”那汉子虽然被流光点了穴位,内力已封,动弹不得,可是这嘴巴却还是能说的,狡辩:“我不过是在星萃楼吃个饭,就被人白白冤枉,捅了一刀,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叶黎从地上捡起那里小石子,拍在了桌子上:“这石头明明就是你掷出的,击中了那店小二的膝盖,故意让人家摔倒!” “你说是我扔的就是我扔的啊?你是哪只眼睛看到的?在场有哪个人能做证?!”这大汉倒是个破皮无赖,大着嗓子说:“倒是你动手捅了我一刀,在场的诸位可都是看见了!不要以为你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简直是仗势欺人!” 听大汉这么一吆喝,这围观的群众也是切切私语起来,他们本就没看见这事情的起因,也就不清楚这大汉是不是被冤枉的,但叶黎动手伤人,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 呵呵,仗势欺人?一旁的谢云飞听这话,只觉得好笑,目光落在了晏阳明的身上,想看这位掌柜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儿。 晏阳明看向叶黎的目光可就有点不同了,脸上写满了为难之色:“这……” 这人还真是会颠倒黑白搬动是非啊,明明是他先掏出的刀子好么,叶黎刚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肩头搭上了了一只手,而后自己就被扯到了温暖的胸膛里。 谢云飞左手一挥将叶黎揽入怀中,目光不悦的看着晏阳明,朱唇轻启,语气冰冷的喊了一声:“晏掌柜。” 晏阳明看着眼前这位,右手被绷带吊着,穿着打扮很是贵气的年轻公子,觉着有些面熟,但一时间也记不起这人儿是谁,只是莫名的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本宫很失望。”谢云飞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么几个字,拉着叶黎就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一听这话,晏阳明也是浑身打了个颤儿,瞬间也就认出了眼前这位主儿的身份,可不就是当今圣上最宠溺的七皇子么! 早些年间,谢云飞搬出皇宫有了自己的府邸,就像是获得自由的混世小魔头,在路上都可以横着走,帝都里,但凡是店面比较大的,有头有脸的掌柜,就认知这位主儿,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位七皇子。这几年,谢云飞并未在帝都长住,性情虽然还是乖张,但已经低调了许多,搞得晏阳明一时间竟都没有认出这位尊贵的主儿来。 “殿下!”晏阳明二话不说噗通就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小民管理无方,照顾不周,多有冒犯,望请殿下责罚。” 谢云飞止住了步子,没有理睬晏阳明,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位大汉,轻轻一笑:“你想要王法是么?” 这汉子此时也是满头的冷汗,也没了先前那泼皮无赖样,他哪里知道事情会这么的严重。 “王法上说,蓄意谋害皇子,可是要杀头的。”谢云飞看了流光一眼,淡淡说道:“送他去大理寺。” 流光领命:“是。” 谢云飞就带着叶黎出了星萃楼,上了门外那候着的马车。 “回府。”谢云飞言简意赅吩咐车夫。 车夫见自家殿下面色可不太好,雪梨姑娘也是一身狼狈的模样,也就麻溜的驾车奔驰而去。 车厢内一片死寂。 叶黎看出来谢云飞这心情又变得很不好了,也是不敢开口多说些什么。 谢云飞看着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目光很复杂,刚才在星萃楼发生的一切,刷新了自己对这位雪梨姑娘的认知。 这个小丫头,前一刻,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听着自己的训话,这后一刻,就变了一个人般,拍桌而起为自己挡汤,还生擒了那大汉,骨子里彰显的野性十足。 还真是个很危险的人儿。 谢云飞有些生自己的气,他本应该知道这一点的,内心里也确实很清楚这一点,毕竟和东方昱华有牵扯的姑娘定不会是什么普通的货色,但是他气的是自己竟然放下了防备心,自己和这位雪梨姑娘才相处了多久,难不成还会被这种小丫头迷住? “你的手。”谢云飞生闷气归生闷气,但目光一瞅到叶黎的小手上,这眉头就不由的皱了起来。 叶黎也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生劈瓦罐的右手上通红一片,上面冒出了好些个水泡来,有大有小,看上去倒是有些吓人,并且这水泡还破了一个,瘪瘪的流出水来。 刚才打斗的时候没功夫顾及这个,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些疼,叶黎也是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碧辉煌 “很疼么。”谢云飞很自然的就牵起了叶黎的手拉到了自己的眼前端详。 万幸的是,这烫出的水泡多分布在了小指下方的手背上,而手指头却没有受伤,谢云飞的眉间微微蹙起,这烫伤素来是不太好治的,一不小心就容易留下疤痕。 “还好。”叶黎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抽回了手:“多谢殿下关心。” 谢云飞看叶黎仿佛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的淡定,不由来了一句:“你是真傻。” “啊?”叶黎很迷,自己怎么又被谢云飞给数落了,也没做错什么吧。 “女孩子家,逞什么强。”谢云飞想的到很长远,这目光也是往叶黎的身上扫了扫:“也不知后背烫没烫伤,万一落下了疤,你这样,是要被未来的夫君嫌弃的。” “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嘛,殿下你还受着伤呢,我总不能一个人闪开,扔下病号不管吧。”叶黎并不觉得自己替谢云飞挡这一遭是什么犯傻的举动,很是从容的笑了笑:“听天由命咯,留疤就留疤呗,无伤大雅,殿下不用在意。” “我府上有些极好的膏药,不会让你变丑的。”谢云飞怎么可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不过他确实,并不是很担心医治方面的事情,先不说御医院里有那么多的御医呢,就说东方昱华这个回春圣手,定是会帮这位雪梨姑娘的,治疗烫伤疤痕不过是小事一桩。 叶黎肚子有些饿了,舔了舔嘴唇,语气里倒是有些可惜:“可惜了烤乳鸽。”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呢。”谢云飞弯着指节敲了敲叶黎的小脑瓜,真心想知道这里面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位雪梨姑娘还真是淡定得过分,不管搁在哪位姑娘身上,若是知道自己手上可能留下烫伤疤痕,这会子都应该是吃不下饭了吧。 叶黎被敲得有些委屈,揉了揉自己的头:“这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啊。” “等会儿回府上,我就叫人给你做一桌子的菜来。”谢云飞也是没脾气。 叶黎唇角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殿下对雪梨最好了呢。” “话说,你会武功?”谢云飞可不听撒娇这一套,出于好奇还是问了句。 “武功倒是不会。”叶黎知道自己今儿这举动,定是会引起谢云飞的疑问的,也没打算一棍子打死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微笑着答道:“会一些子防身术罢了。” 还防身术,骗鬼呢?防身术大多是以守为攻的,你那眼睛也不眨的就捅了别人一刀,如此凶残,这叫哪门子防身术。谢云飞听了这话,心里是满满的无语。 “不管怎么说,以后遇上这类事情,你不要冒然出手。”谢云飞话语里满是严肃,表情也很认真:“今日遇上的非穷凶极恶之辈还好,若是遇上了,流光都来不及救你。” 这雪梨姑娘或许是有些身手的,但再怎么说她终究只是个弱女子,在打斗方面并没有先天性的优势,又不像流光那样,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皇家暗卫,有能力去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 并且,谢云飞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当自己能力不足的时候,找个安全的地儿,藏好自身,让手下毫无顾忌的去搏杀,才是正确的做法,而不是要让自己也卷入其中,那样只会平添麻烦。 “我记住了。”叶黎也是反思了一下自我,她今儿确实有些冒进了,虽然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也不该贸然出手,同样目光认真的看着谢云飞:“多谢殿下关心。” 这不知不觉间,终于是到了目的地,马车也停了下来。 谢云飞这次倒是没让叶黎搀扶着自己,反而是很绅士做派的扶着叶黎一同下了马车。 “哇……”叶黎下了马车,看向眼前这府邸,不由的张大了嘴,感叹一声。 这皇子府不愧是皇子府,这么奢华的嘛? 叶黎去过永平侯府和丞相府,那两个府邸都是大气中带着隐隐的奢华,但眼前这个谢云飞住的皇子府,则是那种土豪土豪的明着来的奢华,用金碧辉煌这个词儿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不同于常见的屋檐上都是铺的黛瓦,这皇子府屋檐上的瓦片,都是用的色彩鲜艳的琉璃瓦铺就的,可以说是流光溢彩独树一帜了,并且这走路的地砖,也不是用寻常那灰青砖铺起来的,而是用色彩鲜艳有着好看的花纹的青石板铺出来的。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谢云飞对叶黎这反应还是很满意的。 叶黎也是赶忙把嘴巴合上,看来真的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毫不怀疑眼前这位皇子殿下,就是当今圣上最宠溺的小儿子了,这宠溺得也太可怕了,总不会真的是‘白玉为床金作马’那般令人发指的宠溺吧。 “琥珀,你服侍着雪梨姑娘,去我屋里换一套干净的衣服。”谢云飞这一进门就对迎面而来的侍女的发话:“珍珠,你去请府上的大夫,来我屋一趟,琉璃,你去让厨房准备一桌子好菜送来,要有烤乳鸽。” 诸位侍女皆按着嘱咐干自己的活儿去了,一个长相甜美的侍女留在了原地,向着叶黎行了个礼:“奴婢琥珀,见过雪梨姑娘,请姑娘随我来。” “你也别拘束,我这府里没太多规矩,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和她们提就可以了。”谢云飞冲着叶黎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叶黎也就谢别了谢云飞,跟着这位名叫琥珀的侍女向一旁的长廊走去,一路上还很是好奇的观察着四周。 安顿好了这雪梨姑娘,谢云飞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一桩事儿,也是腾出了功夫来处理自己的事情。 “杜管家,给大理寺卿,还有刑部尚书,这两位的府上递帖子,我明儿想去拜访一趟。”谢云飞淡淡说道。 “是。”管家杜茂才面不改色很是淡定的答道,可他心里却是有些诧异的,自家殿下怎么会想起来给这两位递帖子呢,难不成又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么:“请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谢云飞顿了顿,思索了一下今儿的事情,是不是要联系着前些日子自己坠马一事,和宫里吱一声,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语气自己跑去告状,不如父皇从别人耳朵里听到这档子事儿:“暂且没有了,你先去安排吧。”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玉盘珍馐 魏长德是御医院数一数二的正骨大夫,最近谢云飞手腕受了伤,也就被圣上指派来照看这位七皇子,留在了这皇子府里,早晚向谢云飞请安,并且为其敷药更换绷带。 瞧着这谢云飞房里的贴身丫鬟珍珠来了,魏长德也不知又出了什么乱子,只得是背上了自己的行医箱,跟着去了谢云飞的屋里。 “见过殿下。”魏长德行了个礼,他这一进屋,就见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此时更换好了新衣的叶黎,正和谢云飞同坐一桌聊着天。 “嗯。”谢云飞淡淡说:“还请魏大夫,给雪梨姑娘瞧瞧伤势吧。” “是。”魏长德从行医箱里取出垫枕和薄帕子,就想照例的先给眼前这位小姑娘把脉,观其脉象有无大碍。 叶黎却是没有将手放在那小垫枕上,昨日曲子辛的一席话可是给了她好些的提醒,自己身体脉象奇异,体内又有着凰蛊,并且当初就是被黄芪那位老大夫把脉给摸出了端倪,今儿是怎么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魏大夫,我只是受了些外伤。”叶黎将手上的水泡给魏长德看:“请问有什么药可以擦的?” “我这里倒是有些专治烫伤的膏药。”魏长德见是烫伤,这种表层的皮外伤,不用把脉也行,就从自己那行医箱里取出一罐膏药来,简单为叶黎清理了伤口后,在烫伤处敷上了这棕黑色的膏药。 虽然这膏药的味道不太好闻,是那种很浓重的中草药的味道,但是叶黎觉得,这膏药刚接触到了自己皮肤,自己烫伤处那痛感就减轻了不少:“很清凉。” “这膏药有着去腐生肌之效,就算是极严重的烫伤,外敷用两三日,便会坏皮脱落,长出新的肌肤。”魏长德看叶黎这烫伤并不严重,继续说道:“以姑娘的伤势来看,敷用四五日,便可痊愈了。” 谢云飞听魏长德的这番话很是满意,还是多问了一句:“会留疤么。” “姑娘手上这烫伤并不严重,理论上来说,是不会留下伤疤的。”魏长德看得出来这七皇子很是紧张眼前的这个小姑娘,露出了一个笑容:“还请殿下不用担心。” 谢云飞点点头,心情也是稍微放松了些:“那就好。” “多谢魏大夫。”叶黎听魏长德这么说,出言写了一句。 魏长德哪敢居功自傲,很是谦虚:“姑娘客气了。” “今儿是有劳魏大夫了。”谢云飞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浅浅的喝了一口。 魏长德也是个有眼力的主儿,知道自己不太适合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也就和行礼先退下去了。 “看来,我今天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叶黎瞅着面前的谢云飞,眨了眨眼睛,露出个俏皮的笑容。 “你呀。”谢云飞也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叶黎的小脑瓜:“可是得长点记性。” 谢云飞也是听伺候雪梨更衣的琥珀汇报到,这雪梨姑娘的后背,倒是没有烫出什么水泡,皮肤仅仅是有些发红,也是涂了一些清热消肿的药膏,总体来说,并无大碍。 两人这还在说话呢,这由小厨房做好的美味佳肴,已经放在食盒里,由一个个侍女捧着送到了屋子中,这碟碟碗碗的摆满了一大桌子。 “哇……”叶黎看这满满一桌子菜,不由的又发出一声感慨。 她倒不是被这一桌美食给惊到了,毕竟她也是陪着梅之欢赶过场子,见过一点市面的,不会简单的因为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就发出如此的感叹。 她震惊的是,这满满一桌,装着菜的,都是些什么金银玉盘啊? 这银筷子倒是常见,但这紫玉果盘,玛瑙菜碟,芙蓉石汤碗,可就很罕见了,真的会有人用这种东西么? 这也太奢侈了吧,叶黎瞧着眼前这个金子做的酒樽,心情很是复杂,果然在有钱人的世界里,这金银玉石就和大白菜一样的不值钱么?自己干脆顺走两个杯子算了,拿到当铺里,还能换来一小笔资金,存做私房钱。 “别傻愣着了,动筷子吧。”谢云飞眼神一个示意,一旁伺候着谢云飞用餐的侍女琉璃,就在谢云飞面前的玉碗里盛了猴头菇排骨汤,还很讲究的吹了吹,让汤到了合适入口的温度。然后琉璃也顺带着给叶黎也盛了碗。 兴许是谢云飞这右手受了伤,吃饭不太方便,亦或者是这位皇子殿下,习惯了别人如此伺候他用膳,反正这脸上的表情是没有一点不自然。 然而叶黎在一旁看着,这心情就很复杂了,这要伺候谢云飞吃饭,帮他斟酒盛汤倒是可以理解,但还要把汤吹凉,这服务要求也太细致入微了吧。 谢云飞见叶黎还傻愣着,也是用左手不太熟练的夹了一块烤乳鸽,放在了叶黎面前的菜碟里:“喏,你要的烤乳鸽。” “谢殿下。”叶黎也是回过神来,夹起这菜碟中的那块烤乳鸽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 这烤乳鸽的表皮焦脆,肉质细腻,一口咬下去,微甜的酱汁混合着鲜美的油脂在口中释放,味蕾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叶黎不由赞了一句:“真好吃。” “那是自然。”谢云飞很是自信,他这府中的厨子,个个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都有着能进御膳房当个领班的水准。 “我今日可是沾殿下的光,可以一饱口福了。”叶黎看着满桌子的菜,食欲大开,就不客气的开动了。 谢云飞笑笑,看着这个小丫头大快朵颐的样子,这心头也是舒爽些,他倒是少有见过姑娘家这么能吃肉的,大多数的姑娘,在自己面前,就吃些什么开水白菜,青菜叶子之类的,哪里有像叶黎这样,徒手啃小鸡腿的。 看着叶黎吃得香,谢云飞今儿这午膳,也是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饭。 吃饱喝足,叶黎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倒是变得圆润了好多。 用完午膳,谢云飞倒是有午休的习惯的,也就让侍女们都退了下去,这屋子里,一时间又只剩下了叶黎。 “要睡一会儿吗?”谢云飞走到了里屋的大床边,很是不顾形象的躺了下来。 叶黎也是跟着谢云飞穿过屏风,进了里屋,就见了那张高挂着重重幔帐的大床,便知道眼前这屋子,是谢云飞平日里就寝的房间。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不识抬举 “不用了。”叶黎觉着这场景有些暧昧,挺不自在,就乖巧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谢云飞侧躺在床上,左手托腮,这姿势很是妖娆,言辞戏谑:“怎么着,怕了?” “殿下又拿雪梨打趣。”叶黎拎着面前的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 “你倒是自在。”谢云飞又从床上坐起了身子,看着叶黎,命令道:“过来。” 叶黎倒是不急,原地不动,慢条斯理地又倒了一杯茶水:“殿下可是要喝茶?” “喝什么茶。”谢云飞给不管叶黎这小心思,口吻间皆是命令的语气:“过来,给本宫更衣。” “还请殿下好好休息,雪梨先行告退了。”叶黎可不打算陪眼前这位主儿折腾,就站起了身子。 这丫头胆子是真大,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这么不听话。谢云飞轻挑眉梢:“本宫还没让你走,你走一步试试。” 啧,官大一级压死人,眼前这个小屁孩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诚心的和自己闹呢? “过来,给本宫更衣。”谢云飞面带微笑,眼里满是**的意味。 叶黎蹙眉,思索一番,还是走到了床边。 “真乖。”见叶黎走到了自己身前,谢云飞也是站起了身,张开手臂,一副等着别人侍候更衣的样子。 “我可不是您的侍女。”叶黎弯起眼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还请殿下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了吧,我这手还疼呢。” “你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谢云飞见叶黎着实没有向自己献媚的意思,也不知眼前这个让人摸不清底细的小姑娘是不是欲擒故纵,伸手指向身后那张大床:“你确定不要陪我睡?” 叶黎知道谢云飞这明里暗里的是在指什么,但压根儿就没考虑要用这种方式抱大腿:“殿下抬举了。” “那你这就叫不识抬举。”谢云飞又重新躺回了床上,摆出一副慵懒的样子:“傻。” “殿下正人君子,雪梨钦佩。”叶黎这心和明镜似的,这里可是皇子府,谢云飞要是铁了心想办自己,容易得很,何须白费这么些口舌。 倘若这雪梨姑娘不是东方昱华的人儿,或许自己并不会有这耐心,谢云飞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哪里就像叶黎口中所说的正人君子了。 “我困了。”谢云飞素来是有午休的习惯的,这会子就有点乏累,也不想和叶黎继续扯下去了:“你走吧,让流光送你回去。” “好。”叶黎也不多加打扰,也就退出了寝屋。 叶黎这一出了房门,侍女琥珀就进了屋子,侍候谢云飞午睡。 流光这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的候在了院子里,手上抱着装了好几罐膏药的盒子,领着叶黎,穿越过一个中庭,顺着长廊,向皇子府的出口走。 “那人怎么样了?”叶黎很好奇今天在星萃楼动手的那个大汉,后续发生了什么。 流光答:“已经送去了大理寺严审,还请雪梨姑娘不用多虑。”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叶黎听得很是无语,不过估摸着可能是消息不能透漏,流光这才会这么应付自己。 流光目光落在了叶黎敷了药的手上,冷不丁又来了一句:“今日之事,多谢雪梨姑娘了。” 谢云飞这个当事人,都没这么郑重其事的和自己说个谢,反倒是流光这么正儿八经的道谢,叶黎只觉得这个侍卫的脾气,可比谢云飞好多了。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叶黎笑笑:“不用客气。” 流光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了,安安静静的把这位雪梨姑娘护送回了七巧坊,并且把那装了好多烫伤膏药的盒子给了她。 “姐姐……”叶黎一回自己的屋子,小丫头绿蒲倒是第一个冲上前的,看着叶黎这手上敷了药,小脸儿上也是苦唧唧的:“你怎么又受伤啦?” 今儿一大早,她本是想同带着绿蒲一起出去的,奈何和谢云飞提了能不能不去百花宴的事儿,惹恼了这位主儿,于是叶黎就走得匆忙了些,没有带上这个小丫头同去。 “只是一些小伤,没什么的。”叶黎将这木盒放在桌上,打开来一瞅,发现里面有四罐儿未开封的膏药,足够自己用了,也就取出了一罐来,摆在了梳妆台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这膏药的味道还挺重,和胭脂香粉摆在一起怕是不怎么好,于是就把这罐膏药摆在了书桌上,也对着窗户,好通风透气。 “这是?”绿蒲有些好奇的拧开了一罐。 “治烫伤的膏子。”叶黎一时间也用不着这其余的几罐子药,还是放回到了木箱里,并将其摆在了角落里搁置物件儿的小柜子上面。 “好吧。”绿蒲打开了药罐闻了闻,就又拧紧了罐盖,走向一旁的梳妆台,对叶黎说道:“姐姐,你瞅瞅这布置的可顺心?” 叶黎看了看,自己这梳妆台确实是充盈了不少,今儿早上,谢云飞在彩琅轩,给自己挑的那些珠宝首饰,很是能吸引人眼球。 “挺好的。”叶黎对这布置很满意,同时也是瞧见了自己花了五两银子的鸳鸯香囊,在手里把玩了会儿,就拿到了自己床边坐了下来:“这香囊,我就放在枕边吧,也好去去药味儿。” “那姐姐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儿再喊我。”绿蒲知道叶黎喜欢独处,见没自己的什么事儿了,就退了出去。 叶黎终于是闲了下来,也不顾及形象的就这么躺倒在了自己的床榻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今日这身子倒是不怎么疲乏,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活力,应该和昨儿吃的三颗小药丸脱不了关系。 唉,真是头大。 按照昨天晚上,曲子辛身上发生的非自然现象来推算,有着凰蛊的自己,这烫伤也会很快就痊愈吧。 像是想起了什么,叶黎张开了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当初抓着李元逸的长枪被割破的掌心,并没有留下一丝的疤痕。 那凰蛊给自己带来的,应该是一种极强修复力的体质吧? 一直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觉着自己并无什么先天优势的叶黎,终于算是摸索到了一些自己的天赋,那就是,自愈能力很强。 不过,这又能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二狗归来 毫无悬念的,剿匪很顺利的结束了,李元逸带兵回帝都。 在军营安顿好了相关事宜,李元逸也算是卸了身上的担子,在帐中脱下了军装,换了一套常服,就打算先离开了。 “少帅。”顾林也是换了常服,走出自己的军帐,就见李元逸也是有要离开的样子:“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吗?” “不了。”李元逸婉拒:“我还有事儿。” “什么事儿?”顾林好奇,他原本还以为李元逸这就打算回将军府了,没想到这位主儿竟然和自己说有事儿。 李元逸倒也没有答顾林的话,很是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顾林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李元逸将黑风唤了过来,麻溜的上了马,疾驰而去。 那半月之约,他倒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七巧坊。 “姐姐。”绿蒲敲了敲叶黎的门扉。 叶黎此时正坐在桌案前看一本书,听这动静是绿蒲,便说:“进来把。” “李公子来了。”绿蒲这一进屋子就开门见山,问:“姐姐你见还是不见?” “哦?”叶黎有点诧异,这都过了多少日子了,终于是有这位李将军的消息了,随即又变为了惊喜,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来:“见啊,当然要见了。” “可是……”绿蒲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小模样,这目光就落在了叶黎的手上。 这烫伤处敷了药,倒是不需要用绷带包扎起来的,而是需要暴露在外面吹风的,这膏药的味道并不好闻,并且这药味很是浓郁。 “无妨。”叶黎觉着李元逸并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毕竟大家都老熟人儿了。 见叶黎是这么个态度,绿蒲也就没多说什么了,给叶黎带路去了一间很是僻静的高级雅房,而后就先行一步了,因为李元逸要求了这屋外是不用留人的。 “笃笃笃。”叶黎轻扣门扉。 李元逸言简意赅:“进。” 叶黎也就推开门,走进了屋子,按照规矩流程,行了个屈膝礼:“小女雪梨,见过李将军。” “坐。”李元逸这语气又一点沉闷。 叶黎也就不客气的坐到了李元逸旁边的圆椅上,她在这位军爷的面前,并不是很拘束。 “李将军,真是好久不见啊。”叶黎见到眼前这位老熟人,心情很是不错,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李元逸微微颔首,他可不会提,自己是压缩了行军日程,速战速决的清理贼寇,平定了山头,才在今儿赶回来了,并且这一离开了军营,就来了七巧坊。李元逸只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我前些日子军务在身,不在帝都。” “长时间在外奔波,将军一定是很忙很辛苦吧。”叶黎多瞅了瞅李元逸两眼:“这都瘦了一圈儿。” “你最近如何?”李元逸可不想听叶黎在那儿贫嘴,问道:“身体好些了?” 叶黎知道李元逸这是在关心自己在丞相府中毒那档子事,微微一笑:“好的差不多了,多谢将军关心。” “嗯。”李元逸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将军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么?”叶黎也算有一点知道眼前这位军爷的性子,李元逸可不像是什么会特意来叙旧的人。 “是有些事情要问你。”李元逸打叶黎这一进门就闻到了一种很浓的药味儿,这目光不由的,就落在了叶黎那被烫伤敷了药的右手上,也就开口问:“这怎么了?” “无意间受了一些小伤,并无大碍。”叶黎还挺好奇李元逸找自己做什么的:“要问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元逸的目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嗯?”叶黎不知道李元逸这莫名其妙冷不丁来的是哪一出:“李将军此话何意?” “昱华遇袭,这事儿你知道吧?”李元逸眉间微蹙。 叶黎有点子惊讶:“啊?昱华他遇袭了?” 看叶黎这模样,李元逸这眉间褶皱是更深了:“怎么,你不知道?” “我听说昱华是突染顽疾,这才入宫调养了。”叶黎看向李元逸的目光里充满着困惑。 估摸着也是了,东方昱华遇袭并不是什么能被大肆宣扬的事情,用染上顽疾这个理由,来做他进宫的说法,无意是很合适的,李元逸看向叶黎的目光有些复杂。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叶黎有一点不可置信,毕竟东方昱华在帝都里这名气可是不小的,谁会对这位有神医之称的东方先生动手?现在帝都的歹徒们居然都这么猖獗的么? “这正是我想问的。”李元逸话语里是满满的认真:“我觉得这件事情和你有关。” “啥?”叶黎被这话给说懵了:“什么叫和我有关。” “我认为,昱华是因为保护你,而受到了牵连。”李元逸补充了一句:“那天他来七巧坊,给你诊完脉后,昱华就遇袭了。” 叶黎也是瞪大眼睛:“这……” “所以说。”李元逸又重复了一遍方才问过的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叶黎低垂下了眼帘,心情有些复杂。 她不知这事该从何说起,也并没有完全弄清楚身体原主的身份,叶黎只知道,自己这原本的名字叫做叶千九,身上有着难以解释的凰蛊,貌似还有一段复杂的情史,有个未婚夫什么的,并且还有什么天机阁占卜说自己是什么妖女,搞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当今圣上的眼中钉。 这些该如何和李元逸解释呢,叶黎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事情。 “怎么?”李元逸看叶黎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是深深的皱起了眉。 “我是叶黎。”叶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用有所顾虑,若是怕仇家,大可不必担心,这方面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李元逸以为叶黎是有什么顾虑,才不放心和自己交底。 叶黎也是心中苦笑,自己这仇家很可能就是当今圣上,这话如何能说出口,李元逸可是听从皇命的将军,不把自己抓起来押送官府就很不错了。 叶黎看着李元逸的目光,很是复杂,语气很是认真的喊了一声:“李将军。” “嗯?”李元逸这目光同样的认真。 “你帮不了我的。”叶黎露出了一个轻浅的笑容。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另生枝节 李元逸眉间蹙起,叶黎说的这句话,和东方昱华那日在大茶楼所说的话,简直是一模一样。 “为什么?”李元逸真是不懂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说自己帮不了叶黎呢。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叶黎笑了笑,半开玩笑一般说道:“若是哪天真出了什么事,我还指望着李将军,你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呢。” 叶黎的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李元逸听得有些不悦,他很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我并不清楚昱华他是不是因为我而受到连累。”叶黎的目光很是柔和:“但我很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 自己身体里面藏着凰蛊,这脉象又十分奇特异于常人,东方昱华医书那么高名,肯定是早就知道了,但是并没有因此而排斥自己,也没有拎着自己去报官府,而是尽全力的帮助自己疗伤。叶黎心里很清楚,东方昱华不会这么纯粹的乐于助人,肯定有什么别的目的,但是能帮自己到这份上,叶黎依旧很是感激。 李元逸见叶黎这般模样,心头莫名的有了一丝躁意,总感觉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和昱华共享着一个秘密,然而自己却介入不了其中。 “不谈这些沉重的话儿了。”叶黎见李元逸沉默不语,也就想要转移话题:“将军用晚膳没?我出去让人准备些酒菜来。” 李元逸这晚饭还真没吃,也就接了这话茬:“还没,你呢?” “我也没呢,这不是正巧也有些饿嘛。”叶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将军想吃些什么?” 李元逸今日并没有什么喝酒的心情,也就不需要什么下酒的菜,晚饭的话,随便吃什么都可以,他并不是很讲究这个,便反问:“你想吃什么?” “芝麻元宵。”叶黎不知怎的,突然间就想吃这一口了,于是就说出了口。 李元逸并不是什么爱吃甜食的主儿,而且晚上吃元宵这种黏性食物容易积食,但听叶黎都这么说了,她这眼睛里还有着期待的光辉,也就没有浇叶黎的冷水,淡淡的开说口到:“那你就去让人煮两碗吧。” “好呀好呀。”叶黎很是麻溜的就走出了屋子,下了楼梯,走了一会儿,这才看见别的厢房门口,有待命中的小丫鬟,于是就上前吩咐了两句。 这长廊上,有个晃晃悠悠一步三摇的人儿,朝着叶黎的方向走了过来,满身的酒气,这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打了个酒嗝儿说道:“嗝,姑娘你可真漂亮,进屋来陪我喝杯酒。” 眼前这人儿,大肚便便油光满面的,双颊通红,一看就是喝多了,叶黎压根儿就不想搭理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但她也不想得罪人,出于职业素养,就很是客气的赔了一个笑脸:“这位爷,真是对不住,我还有客人等着呢,得先走一步,祝您在坊中玩得尽兴。” “哟,怎么着,不乐意啊。”这醉汉听这话就不悦了,一把就扯住了叶黎的手腕,动作也很是粗鲁:“小姑娘,别害羞嘛,就陪我喝一杯,这赏银是多多的有。” 叶黎被抓住手腕很是不爽,但她瞧了一眼自己眼前的这个醉汉,穿着打扮也是很不一般的,一看便知也是个非富即贵的主儿,自己这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呢,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随便动手,万一捅出了什么篓子,也不太容易善后,她如今可是不想另生什么枝节。 “崔大人哟,我说您这一出去,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呢,原来是走错屋子了。”听见厢房门口起了争执的姚桃,也是走出了屋子,就瞧见这崔庆贵在长廊上拉住了雪梨,也是看出崔庆贵今儿这是喝多了,才没摸进自己等着的包厢,还对七巧坊的姑娘拉拉扯扯的。 “小桃啊,你来的正好。”崔庆贵见是姚桃,指了指叶黎就说道:“这个小姑娘模样倒是标志,就是太害羞了,这样可不好,很不好啊。” 姚桃见这气氛紧张,也是走上前去,挽着崔庆贵拉着叶黎的那条胳膊,隔在了两人的中间,缓和了双方的冲突:“崔大人,雪梨姑娘还是新人,这刚进七巧坊没多久呢,还请您多见谅。” “雪梨见过崔大人,见过姚桃姐姐。”叶黎不动声色的就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些距离,行了一个礼,表现得很是谦和。 姚桃好歹也是七巧坊里的当红姑娘,这接待的客人定然也是个有身份的主儿,叶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没什么根基的新人,是得客气些的。 “嗯,去忙你的吧。”姚桃倒是有心帮衬着叶黎解围,就说了这么一句。 叶黎面带微笑,正准备退下:“是。” “这遇上了就喝一杯嘛,也不会耽误个事儿。”崔庆贵是个喜欢扬州瘦马类型的,像叶黎这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青涩小姑娘,他是很中意的。 “这雪梨姑娘有伤在身,怕是把病气传染给了崔大人,那就不好了。”姚桃也不知该如何劝阻,也是闻到了叶黎手上,涂着的膏药里,那浓重的中药味儿,就那这个做推辞。 崔庆贵有些醉了,一身酒气也没怎么闻出膏药味儿,就特别执拗的说道:“一杯小酒算什么,雪梨姑娘不会不愿意赏脸吧?” “这……”叶黎很是为难的看向姚桃,自己总不能扔下李元逸一个人在屋子里不管吧,那叫什么个事儿啊,可是目前的情况,很是不容乐观,让她不怎么好拒绝,毕竟和喝醉的人儿讲道理,简直就是白费口舌。 姚桃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叶黎不要继续推辞了,这崔庆贵虽然酒品不怎么好,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吏部尚书,正二品的官儿,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得罪的。 “有幸得崔大人赏识。”叶黎只得是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来:“雪梨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乎,叶黎就跟着姚桃和崔庆贵进了屋子。 崔庆贵身为吏部尚书,平日里也是事务繁忙,并不会常常来七巧坊,今儿恰巧是得空,他知道明后两日放了假不用上早朝,这才来七巧坊找了会儿乐子,喝的多了些。 “崔大人随意,雪梨先干为敬。”叶黎倒是着急着离开,自行斟酒,想早点喝完这一杯酒,做足了礼数就离开。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甜蜜喂食 “雪梨姑娘好酒量啊。”崔庆贵见叶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也是有点意外的,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甜酒,而是很烈的酒,喝这么急可不会有多舒服。 叶黎哪里会知道这个,酒一入嗓子,她便觉着不太对,这酒烈得她想要咳嗽,嗓子里也是一片火辣辣,这酒一入肚子,这身子瞬间就暖起来了,脸上还烧起了一片红晕。 “既然雪梨妹妹这么有诚意,崔大人您就饶了她吧?”姚桃也是看得出叶黎并不想在这儿就留,担心这崔庆贵要硬留,也就帮她多说了几句:“雪梨妹妹那儿是不是还有客人啊?” “是,我那房中还有……”叶黎是想解释一下的,这话就被姚桃给打断了。 姚桃露出个笑容来:“是不是七殿下又来找妹妹了?” 嗯?自己接见的人是李元逸并不是谢云飞啊?姚桃难道不知道这事儿?还是说,姚桃是知道的,她这么说是另有深意? 姚桃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只是她还没摸清这李公子的身份,怕叶黎说话一个没轻没重的,会惹崔庆贵不高兴,干脆就搬出了谢云飞这位主儿做挡箭牌。 不得不说,还真是很有效。 “七殿下?”崔庆贵听到这句话,这酒就清醒了些,那谢云飞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难道这雪梨姑娘是这位皇子殿下看中的人么?那自己今儿可算是看走了眼了,崔庆贵看向叶黎,不由就问了句:“雪梨姑娘认识七殿下?” 叶黎听到这里,已经是完全明白了姚桃的用意,无非就是扯着谢云飞的名头,做一些文字游戏,于是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回崔大人的话,七殿下倒是常来找雪梨玩儿呢,这不今天还来找了。” 虽然谢云飞是早上找自己的,但崔庆贵听这么句话,定是会认为,自己那儿接见的客人是谢云飞了。 果不其然,已经有些醒酒了的崔庆贵,一听这话,这态度立马不一样了,他哪里敢扣着雪梨姑娘不放,还让谢云飞这位主儿等着,连忙说道:“既然雪梨姑娘还有客人,那就先去忙吧。” “那雪梨就先行一步了,祝崔大人您和姚桃姐姐喝得尽兴。”叶黎笑着行礼,就退出了这屋子。 好不容易脱身的叶黎,急匆匆的就往回赶,她这一趟可是出来的太久了,晾着李元逸一个人在屋子里,着实有些不太像话。 上了楼,推开那间厢房,叶黎就瞅见了李元逸,还是正襟危坐的模样,坐在那原本的位子上,只是这面前的桌子上,已然是摆上了两碗芝麻元宵。 “你去哪儿了。”李元逸眉间微蹙:“这元宵都快凉了。” 叶黎也是不拘小节的就坐了下来,见这元宵确实没有热气腾腾的样子,也就摸了摸面前盛着元宵的碗,觉着温度还好,便说:“这还温着呢,入口刚刚好。” “谁和你谈元宵的事儿了。”李元逸眼睛很尖,而且这鼻子也灵敏,继续说道:“你喝酒了?” 叶黎刚才是猛地喝了一口烈酒,在加上又没吃什么的空虚,这肚子里已经是火烧火燎的,也是忍不住了就用小调羹舀了一个芝麻元宵,放入自己的口中。 这会子的元宵已经不那么烫了,这种吃法也不会被元宵的流馅给烫到,叶黎一口包住了整个芝麻元宵,细细咀嚼,满嘴都是芝麻馅香,味道也香甜可口,还不腻人,可以说是大满足了。叶黎都觉着,自己吃了一个元宵,这肚子里就舒服了很多。 “李将军,你为什么不吃啊,这个元宵味道很好的,软糯香甜。”叶黎见李元逸傻盯着自己看,却没有吃元宵的意思,也是下意识的,顺手拿着小调羹又在自己碗里舀了一个汤圆,送到了李元逸的嘴巴边上:“你也尝尝嘛。” 这算是喂食嘛?这个调羹好像是她刚才用的吧?上面还沾了她的口水,她居然会喂自己吃这个? 李元逸的心情有些复杂,看着自己嘴巴边上的这个小调羹和芝麻元宵,陷入了沉思。 “额,不好意思哈。”叶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清楚李元逸可是个有点子洁癖的人儿诶,自己怎么能和他共用一个小调羹,同吃一碗元宵呢?随即就将手里的小调羹放回了自己的碗里。 而后叶黎就拿起了李元逸面前的那个新调羹,舀了他碗里的一个芝麻元宵,又一次的送到了李元逸的嘴巴边上:“要不将军你尝尝这个。” “……”李元逸依旧是心情复杂,他有手有脚的,自己是不会吃还是怎么的,非要一个小姑娘喂食啊? “尝尝嘛,可好吃了。”叶黎不知道李元逸这是发什么傻,也是没注意到她这语气里,倒是有些撒娇的意味。 李元逸也是没办法,老脸一红,低下头,不太好意思的咬了一口叶黎喂来的芝麻元宵。 “啊,这馅儿都流出来了。”叶黎见李元逸这吃相也是忒斯文了些,一个小元宵不是一口包了吃掉,而是咬了一半,留下一半,这馅儿快全都露出来了,看得她也是有点子着急:“你快点吃嘛。” 李元逸被叶黎这娇嗔的语气给弄得更不好意思了,又是低下了头,将小调羹里元宵剩余的部分全都吞进了嘴巴里,而后嚼了两口就咽下了肚子。 “怎么样,好吃吧。”叶黎这小模样倒是有些嘚瑟,仿佛李元逸吃得这芝麻元宵,是她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一般。 “咳咳,还不错。”李元逸觉着这芝麻元宵的味道着实还挺好吃的,甜归甜,但是不腻人。说完这话,李元逸才想起来,自己这是被叶黎给打岔了,于是又回到方才的正事儿上,重新问道:“你出去一趟,喝酒了?” “唔,是的。”叶黎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李元逸的,也就很老实的交代了:“我是喝了一杯酒。” 李元逸瞧着叶黎这小脸儿红扑扑的,这脸上烧的就和火烧云似的,他也是不太相信叶黎就喝了一杯酒,看着样子,应该是喝了好几杯,这脸才能这么红吧? 莫名其妙的,李元逸就有点子生叶黎的气,这丫头本就身体不好,加上手还有着伤呢,哪里就能喝酒了。再说,撂下自己一个人在屋里不管不顾,去和别人喝酒,又是个什么意思嘛,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铁汉柔情 “你刚才去哪儿了?”李元逸这话倒是有点刨根究底的意思。 “唔,我刚才下了楼,让人送两碗汤圆来。”叶黎说得可都是大实话:“路上遇见了崔大人,就被拉去喝了一杯酒。” “崔大人?”李元逸这眉间微蹙,一时间不知道叶黎说的是哪位。 “我也不是很清楚。”叶黎以前并没有见过崔庆贵,今儿是头一次见,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这位崔大人是何许人也,也就委婉的描述了一下:“他看上去有三四十岁的模样,很有福态。” 李元逸一听就明白了,点了点头:“原来是吏部的崔大人。” “这位崔大人是不是个很大的官儿啊?”叶黎见李元逸有头绪,也就好奇心起,一边吃着元宵一边问:“我见姚桃姐姐,对他很是客气呢。” “他可是吏部尚书。”李元逸看向叶黎,也是眼眸含笑:“你觉得这官儿大不大呢?” “那应该是很厉害。”叶黎一听这话,咽下了口中的芝麻元宵,也是拍了拍胸口,摆出一副后怕的模样:“还好我没得罪他。” 李元逸不由就觉着好笑:“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那是自然。”叶黎又吃了一口元宵,觉着自己这么随意有点子说不过去,毕竟这李元逸可一直没有动调羹,都是自己吃的欢,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这元宵,是不是不太合将军的口味啊?” “还好。”李元逸也是拿起小调羹,舀了一个元宵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他对吃什么并不是很介意,只是这甜食着实提不起他的胃口来。 “那就好。”叶黎见李元逸也开始吃东西了,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了,继续吃着她自己碗里的元宵,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便问了一句:“李将军,那你是个什么官儿啊?” “我啊。”李元逸看向叶黎:“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是武将,肯定和文官儿不一样吧。”叶黎也不是很懂这官职一事,脸上有点迷茫:“那这么说来,你还不能算是个当官的?只能说是个当兵的吧?” “……”这丫头是对当兵的有什么谜一样的误解嘛,这武将要是不领兵了挂个文职儿可是很容易的好么,李元逸扶额,叹了一声:“我确实是个当兵的,同样也是镇北将军。” “镇北将军?”叶黎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说了句:“听上去,好像也挺厉害的样子。” 什么叫做听上去很厉害……李元逸脑子有些疼,自己是靠着累累战功,被当今圣上亲封为镇北将军,怎么也是正二品的军位好么。就算正儿八经的和二品的尚书比起来,根本是丝毫不逊色。 “还可以吧。”李元逸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低着头吃碗里的元宵。 “想来将军平日里军务繁忙,还能抽空来七巧坊坐坐,雪梨很是开心呢。”叶黎看得出李元逸是个话题废,若是自己再不提些什么话儿来说,这气氛很快就会的向着安静无语的方向发展,于是就说了一句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哦?是么。”李元逸倒是不这么觉得,也是心直口快地说:“我倒是没看出来。” “……”叶黎有点怀疑人生,她到底是出了什么错觉,才会以为自己能和眼前这位主儿拉家常啊?李元逸这个钢铁汉子简直就是个话题终结者,都在瞎说什么大实话。 房间的氛围,终究是无可救药的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安静里。 李元逸和叶黎默默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芝麻元宵,彼此都是没什么话好说,直到两人都把这元宵给吃完了。 “你最近和函彬相处得还好么?”李元逸也是意识到,不能一直这么安静下去,于是就找了个话题。 “挺好的。”叶黎想了想,答到:“只不过,近些日子,宁小侯爷他不怎么常来了。” 李元逸不知道这是闹哪出:“是嘛?为什么?” “可能是想要避着七殿下吧。”叶黎觉着,宁函彬最近不来找自己,和谢云飞肯定是脱不了干系,那两个人的关系着实可不怎么融洽。 “七殿下?”李元逸听了这话也是有点迷,他今儿才回安城的,倒是不清楚帝都里近些日子发生了什么,问:“云飞他回帝都了?” “是的。”叶黎听李元逸这么说,也是有点子好奇的:“李将军认识七殿下?” “他自小就是跟在昱华后面玩的,于我也算有一些交情。”李元逸看向叶黎,目光里有点子疑惑,他是不知道叶黎怎么的就和谢云飞又搅和上了:“听你这话儿,看来云飞近些日子常来找你?” 叶黎一脸的无奈,耸了耸肩:“是呢,所以这宁小侯爷,就不常来了。” “原来如此。”李元逸也算是心中有数了,那两人之间的摩擦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谢云飞故意来找茬,宁函彬避着倒也合情合理。想到这儿,李元逸抬起眼帘,凝视着叶黎,问了一句:“那你没出什么事儿吧?” 一听这话,叶黎也是不由心中感慨,连李元逸一下子都能猜想到谢云飞会刁难自己了,看来这宁小侯爷和七皇子的关系是真的不怎么好。 “我能出什么事儿啊。”叶黎可不想让李元逸担心,就没打算说自己被关了禁闭的事儿。 “那就好。”李元逸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在我面前,你没个规矩就算了,我倒也不讲究这个,但在云飞面前,你还是得多留神注意着点儿。” 叶黎一听这训话就不乐意了:“人家哪里没个规矩了。” “……”李元逸一脸‘你是认真的么’的表情看着叶黎,这目光里仿佛写到‘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叶黎也是有点子心虚,自己貌似在李元逸的面前,确实没那么多的约束,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要去遵守,这要是正儿八经的论起来,确实是有些没大没小了。 “不听不听。”知道李元逸并不是个在这方面会较真儿的,叶黎也就耍赖到底,这锅就往李元逸的头上推:“人家就算是有点儿没规矩,也都是李将军你惯出来的,哼唧。”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李元逸见叶黎这么一副耍赖小可爱的模样,只当是女孩子使小性子,不愿责备什么,这言语间很是包容温柔:“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罢了。” 见李元逸是这么个沉稳包容的态度,叶黎突然觉着自己好幼稚,一时间就羞红了脸,气势完败,弱弱说了一句:“谢将军提醒。”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耍酒疯儿 “你这脸好红啊。”李元逸见叶黎脸上那烧起的红晕愈发浓烈了,以为是酒的后劲儿窜上来了,于是就说到:“要不你今儿就早点去休息吧。” 叶黎先开始还觉着李元逸这是看自己害羞了,在故意装傻逗自己玩儿呢,不过后来看他那一本正经的关心模样,倒也不像是在故意打趣自己,只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就回了一句:“就喝了一杯烈酒,根本没什么的。” “那你怕是有的受了,明儿早上起来,这头肯定是昏昏沉沉的。”李元逸听这话,也算是明白叶黎怎么能喝了一杯酒脸就红成这个样子了,这烈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酒水,大多数的人儿可是三杯下肚就会倒,而且这酒的后劲儿也足,没点酒量可是很容易上头的。 “我就脸有些烧,这身子有些热。”叶黎并没觉着自己很不舒服,哪里像李元逸说的那么夸张。 李元逸伸手摸上了叶黎的额头,就感觉到叶黎这脑袋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语气里有些无奈:“你怕是醉了,自己还不知道。”他对烈酒可是很了解的,这酒可是很容易一杯醉的,并且这喝酒之人,往往自己还察觉不出来,只会变得越来越醉。 “你乱讲哦。”叶黎觉着李元逸摸自己额头的手法,就和摸小狗似的,感觉很是不爽,就拨开了李元逸的手,柳眉一皱:“我这脑袋可是清楚着呢。” “是是是,还清楚着呢。”李元逸哪里会幼稚到和叶黎较真儿。 “你这说得好敷衍。”叶黎丝毫没有察觉,现在的自己可是变得话多了,而且还变得容易和别人较劲:“我这口齿清晰的,根本就没醉。” 李元逸见叶黎这不同于往日的表现,就肯定了这丫头是醉了,但也只能哄着来:“好好好,不管醉没醉,你记得要喝一碗醒酒汤,也容易入睡不是。” “哦,我记住了,醒酒汤。”叶黎此时也是觉着思维有点迟钝了,自己说什么话都不太往脑子里过,于是就又说了一遍醒酒汤,加深自己的印象。 见叶黎有些醉了,这李元逸觉着自己多留也没什么意思,就站起了身子,打算早些离开:“那你就早些回房休息吧。” “不准走。”叶黎拉住了李元逸的衣袖,这小脸也皱了起来,把李元逸又按回到椅子上,又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遍:“你不准走。” 得,开来这丫头,是要和自己耍酒疯了。李元逸瞧叶黎这架势,也是颇为无奈。 “你这什么表情嘛。”叶黎此刻确实是脑子有些糊涂,身体却很耿直,伸出双手就很是大胆的捏上了李元逸的脸,还扯了扯:“整日里板着脸,一点儿都不好看。” 自己这是……被调戏了么? 李元逸此时有点子懵,他可是第一次被姑娘家摸脸蛋儿,这身体就僵硬在了那里,不知作何动作。 “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表情傻了点儿,嘿嘿。”叶黎看着有点儿发愣的李元逸,双手又揉了揉李元逸的脸颊,傻笑起来:“手感好好哦。” 李元逸也是没脾气,任由着叶黎那两只小手在自己脸上瞎摸,他倒是想知道,叶黎还能说出些什么话儿来。 “你不是将军嘛,带兵打仗风吹日晒的,这脸上皮肤怎么还这么滑啊。”叶黎此时已经是神志不清楚了,想到什么就没个遮拦的说出了口:“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护肤品。” 啥?啥护肤品啊?李元逸素来就是用冷水洗干净脸就完事儿了,也不像帝都的某些公子哥会在脸上涂男子专用的香粉,他从来不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啧。”叶黎这手摸了摸李元逸的下巴,瘪了瘪嘴:“这胡茬好扎手,差评。” 额,自己这几日,确实是没怎么细致的刮过胡子,这青皮胡茬也长出来了。听叶黎提了这档子事儿,李元逸也是暗自在心中记下,自己今儿晚上回将军府,一定要好好的把胡子给刮干净了。 醉态的叶黎虽然变身成了话痨,但是一直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挺没意思的,这小脸儿上就摆满了不悦,看着李元逸:“唔,你怎么不说话啊。” 李元逸于是就应了句:“你要我说什么?” “我……”叶黎歪着脑袋想了好久,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有些气,就对着李元逸就来了这么一句:“你好讨厌啊,哼,不要和你玩了。”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就变得讨厌了。李元逸简直是委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谁让自己遇上这么位主儿呢,叶黎在那儿耍酒疯,自己还得好言好语的哄着伺候着。 “二狗子。”叶黎这突然间,又撒起娇来:“人家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啥玩意儿?!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啊?这成何体统啊!李元逸也是被这冷不丁的话给惊到了,还有,叶黎在说什么二狗啊? 叶黎见李元逸没个反应,就伸手扯住了李元逸的衣袖,还往李元逸的身上蹭了蹭:“李二狗,你别不睬我嘛。” 啥?李二狗? 这是哪里来的神奇名字啊?叶黎居然叫他李二狗?这是她给自己取的外号么?自己到底有哪里像二狗子了?小丫头的胆子也忒肥了吧?李元逸此刻是满脸的黑线,他真想把叶黎踹到小池塘里,让她清醒清醒,也顺带着散散酒气。 “你醉了。”李元逸此时也是有点子受不了,自己被一个喝醉的小丫头缠着,这感觉还是很微妙的:“我还是找人扶你回屋好了。” “不嘛不嘛。”叶黎苦着小脸儿:“二狗每次来我这儿,都是没坐多久,就匆匆的走了,也不多留一会儿。” 这丫头,原来一直是这么想的么,居然还是个这么粘人的性子?李元逸摸了摸叶黎的小脑袋,哄小孩儿似的说道:“好,我多留一会儿便是。” “军爷霸气威武。”叶黎这话语里是满满的开心。 “你倒是会拍马屁。”李元逸虽然知道,自己和醉了的叶黎对话,简直是鸡同鸭讲,但还是不自觉的弯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小丫头这时候倒是不喊自己二狗了,乖得很。 “哇,二狗砸,你笑起来,真是好好看啊。”叶黎凑到李元逸的面前,眼眸含笑地盯着李元逸看了好一会儿。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不归宿 “你这又在说什么大胡话呢。”李元逸被叶黎这么近距离盯的不太好意思,忙是往后避了避身子。 醉了的叶黎倒像是块牛皮糖,又往前凑了凑,小脸上写满了认真:“我可没说胡话,你笑起来可比板着脸好看多了,你板着脸好凶啊。” 李元逸听叶黎这话,倒是觉着自己被冤枉了:“我哪里有凶过你。” “明明就有。”叶黎只觉着这上眼皮直粘下眼皮,脑子昏昏沉沉的,也是有些困了,这嘟囔了一句就栽倒在了李元逸的怀里。 这小丫头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缠着自己不让走呢,这会子怎么说睡着就睡着了。 “喂……”李元逸也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叶黎的脸:“睡着了?” 叶黎哼哼唧唧了两句,这眼皮子却是困得睁不开。 这丫头撒完酒疯就没精神头了,就算睡也应该回房睡啊,随随便便这么一趟,也不怕受凉。李元逸就像是个贴心老妈子,抬手就是一个公主抱,绕过厢房的屏风,把叶黎放在了床上,就准备离开,再让人把她给扶回房。 哪知叶黎这酒劲儿还未消,就算是困得睁不开眼睛,还八爪鱼似的缠着李元逸,死活不放手。 “喂,你可别这样吧。”李元逸见自己衣袖都被扯得皱皱巴巴了:“别闹了,快放手。” 叶黎这半梦半醒的,很小声的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不要,你说陪我的,不能耍赖。” “……”李元逸没法子,也就坐在了床沿上,心情着实复杂。 这丫头是真心大,喝醉还真不让人省心,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么?傻不溜秋的,好歹今儿碰上的是自个儿,若是碰上了什么心术不正的家伙,怎么可能不出事儿。 李元逸又扯了扯衣袖,发现眼前这小丫头手劲儿还不小,攥得那叫一个紧,也就放弃了挣扎,准备等叶黎彻底睡着了自己再走,估摸着,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讲道理,李元逸领着大部队奔波了一日,才回了帝都,也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下呢,就来了七巧坊找叶黎,被小丫头这么一番折腾,这会子也是真心有点疲累,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 等待总是很漫长又很无聊的,李元逸也就想趁着这个空儿,眯眼小憩了一会儿,补充一下精力。 哪知道,这一眯眼,就是好几个时辰。 当夜,将军府。 “回将军的话,这少将军还没回来。”管家向李成昆禀报了这情况,因为将军府可是有门禁一说的。 “不是说元逸今儿已经回帝都了么?”李成昆没太在意:“可能是和顾家的小子去喝酒了吧?” “这天色也不早了。”管家觉着事情不太对:“要不派人去找找?” 李元逸这晚饭没回府里吃,也就算了,可能是有什么应酬,但现在这是时辰已经挺晚了,李元逸可是从没有过,连个信儿都不传,就夜不归宿的这种情况发生的。 “他这么大个人儿了,难不成还能走丢了?”李成昆大手一扬,一脸很不在意的表情:“何必兴师动众,随便派几个小厮找一找就行。” 还以为将军你要说什么话儿呢,瞧你这话说的,明明就是很在意了,好不好。管家早就看出来了,李成昆对自家崽子可是很护着呢,要不然,也不会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李元逸爱吃的菜,等着少将军回来用晚饭。当然,李元逸没回来,这就是后话了。 管家也就派人去找了找,并没怎么费工夫,就收到了消息。 “少将军的战马……好像是停在了七巧坊那儿。”管家和李成昆汇报情况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在说什么,毕竟他刚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七巧坊?你确定?”李成昆听了这话,脸色倒是古怪得很:“你确定是七巧坊,而不是七巧坊隔壁的那个南风苑吧?” 帝都里,南风苑就开在了七巧坊的隔壁,也是挺出名的,就是类似于苏阳城玲珑阁一样的存在,里面都是小倌儿,男色出众,可谓是美男子云集。有些公子哥偏好这一口,有些人是图新鲜,想换换口味,都会去南风苑坐一坐,喝喝小酒听听曲子什么的。 “额……”管家也是有点语塞,他倒是知道,李元逸年轻时候,被东方昱华和谢云飞带到南风苑去,说是什么感受一下不一样的风景,搞得李成昆对这事儿很是操心,管家擦了擦汗,确定到:“是七巧坊。” “七巧坊啊。”李成昆摆摆手,这脸上的八卦笑容是怎么遮也遮不住,却还故作正经的说道:“那就随他去吧。” 将军啊,你这笑得也太奸诈了吧,少将军不过就是去了一趟青楼,找姑娘家玩得晚了些,你用得着这么的开心吗,管家看着李成昆,也是一脸的无奈。 一不留神就睡着了的李元逸,哪里会知道这些。 李元逸常年泡在军营里,为了防止被敌军夜袭,他养成了睡眠很浅的习惯,所以当他一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时,就睁开了眼睛,条件反射的苏醒戒备了起来。 伴随着推门声的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很轻,从门口走到了里间儿,李元逸也是盯着声源看去,就和绿蒲对上了视线。 “李公子?”绿蒲见叶黎正在床上睡觉,就压低了些声音:“您还没走呢?” 坐在床沿上一不留神睡着了的李元逸,觉着自己身体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肌肉僵硬得很,也就站起了身子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哪知这一抽手臂,自己这衣袖还被叶黎死死给拽着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刚醒不久的李元逸还有点小懵,也是担心吵醒叶黎,就压低声音说话。 “已经过了三更天了,快四更天了。”绿蒲答。 “……”李元逸心情有些复杂,现在居然这么晚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睡了这么久的么。 绿蒲目光看向床榻上睡着的叶黎,又看了看李元逸,并不是很清楚眼前这是什么样的情况,只得是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您这是打算留宿么?” “我……”李元逸又试着抽了抽自己的衣袖,可并没有什么效果,不由就浅叹一声:“我这只能留宿了。” “好吧。”绿蒲的小脸上满是古怪之色,语气里还带着很不确定的意味:“那……您继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同床共枕 继续什么啊就继续。李元逸也是被绿蒲这个小丫鬟的话给噎得不轻,总觉得被人这么看着浑身不自在,所以就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绿蒲倒是很顺从的就退下了,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她本来就是瞅瞅这大半夜叶黎还不回房休息是什么情况的,如今见是这副诡异暧昧的场景,自是不好多说什么。 木容给绿蒲下的命令,就是保护叶黎的人身安全,只要这位叶小姐不受伤,也无性命之忧,绿蒲可是不会多插手掺和叶黎的私事,这位叶小姐,想和谁一起过夜,并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见绿蒲走了,李元逸又重新坐到了床沿上,低垂着眼帘,看着床榻上睡得正酣的叶黎,不由的,就又轻叹了一声。 自己还真是拿这个小丫头没辙。 李元逸心里有些发愁,毕竟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一起过夜,传出去,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这丫头的名声,怕是要被自己给败坏了。 或许,自己是该借着这个由头,把这丫头给弄出七巧坊,接到将军府里,这样就会省心很多,毕竟,这个丫头并不是什么平常人,身上有那么多的谜团,连昱华进宫前都嘱咐自己,要照顾好她。 怎么感觉自己这么卑鄙呢?李元逸觉着自己有这种想法,完全是趁人之危,一点儿都不君子。 算了,小人就小人吧。李元逸也是不想再纠结,铁了心,就在叶黎身边躺下,不过觉着身子有些僵硬,就闭上眼睛,想要认真的睡觉。 就在耳边这么近的地方,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这种感觉,好奇怪啊。李元逸听着叶黎均匀的呼吸声,也是渐渐的睡着了。 翌日。 叶黎的生物钟素来很准,大早上睡饱了,也就精力充沛的睁开了眼睛。 额,貌似有哪里不对,自己床顶的幔帐什么时候变了颜色?半苏醒的叶黎,此时有点子懵,也就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床啊?叶黎也是渐渐清醒了起来,这才猛地发现自己身边有个人,于是就被惊得完全清醒了。 “李李李……李元逸?!”叶黎这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喊出了这个名字,她瞧着这枕边之人,可不就是昨儿晚上来找自己的李将军么? “醒啦。”李元逸早在叶黎苏醒,呼吸声转变的那一刻就条件反射的苏醒了,这会子也是坐起了身,手很自然的揉了揉叶黎的小脑袋,来了句:“头疼么?” 啥玩意儿?啥情况啊?叶黎下意识的就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和李元逸的衣服,彼此都还算完整,就是李元逸这衣服有点子皱皱巴巴了,叶黎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头疼不头疼,便问道:“这是哪儿?你怎么和我睡一张床上?” 看叶黎这副模样,李元逸就猜了出来,这小丫头肯定是不太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于是他就悠闲的伸了个懒腰,慵懒的说道:“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叶黎环顾四周,觉着很是熟悉,随即也就记起来,这里就是昨天晚上的那间雅房,自己这会子睡着的床榻,就是雅房的屏风后面,里间内摆着的那张双人雕花大床。叶黎一直以为这床是摆设,没想到,这睡上去,还意外的挺舒服。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就记不清了呢?叶黎努力回忆出昨晚的记忆。 自己在崔大人面前喝了一杯烈酒,还和李元逸吃了芝麻元宵,叶黎继续回忆,这后来的记忆就有点断断续续的了,最后留有的印象是,自己好像还说什么醒酒汤来着? “我……”叶黎实在是回忆不出什么东西来,干脆说道:“还请李将军明示。” “你昨晚可是很主动啊。”李元逸眯了眯眼睛,嘴里说着大实话,这言语间,倒是无形间有些打趣的暧昧之意:“一直缠着我,还死活不放我走。” 啥?这说的居然都是自己么?自己居然会这么死皮赖脸的么?不应该把,那样也太丢脸了,自己是缠着李元逸和自己同床共枕嘛?想想就觉着好羞耻啊。 叶黎对这档子事儿,压根就没什么印象了,只好客气的赔笑:“误会,一定是误会,还请将军莫要介怀。” “介怀,我可是很介怀的。”李元逸这眉毛也是一挑,继续说道:“你胆子可大了,在我面前耍酒疯,还挺乐呵。” 自己居然在李元逸面前撒酒疯么,自己是怎么着他啦?叶黎有种不祥的预感。 “二狗是什么意思?”李元逸一直想弄清楚,叶黎昨儿为什么会这么喊自己,这外号难不成是有什么用意的么,于是就问了出来。 完了,看来自己昨儿,确实是醉的不轻。 叶黎听李元逸这么一问,心里也是有点子发虚。 叶黎一直觉着,李元逸是个没什么情趣的军爷,并且看上去也是比较靠谱的,有点子忠犬属性即视感,再说了,用二狗子来形容李元逸,叶黎觉着很是合适恰当,所以才暗自在心里面,用这个词儿来称呼李元逸,纯属当个乐儿来说的。 自己昨儿到底都说了什么话啊?叶黎有些抓狂,她并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能希望着自己没有捅出娄子。 “言辞多有冒犯,还请将军您多包涵”。叶黎也想不解释什么,直接就是服软认错,态度表现得很是诚恳。 啧,没趣。李元逸并没有听到自己好奇的答案,而是听到了叶黎这套标准的万金油一样的常用说辞,只觉得中规中矩的对话有点子乏味,也就不打算继续刁难这个小丫头了。 “好了,天也亮了,我也该走了。”李元逸走下了床,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回将军府,自己这一夜没有回府里,已然是有些说不过去了,正好这时辰也早,可以赶回府里吃早饭。 叶黎如今还处在一个很迷的状态里,听李元逸这么说,便应了一声:“唔,将军请慢走。” “嗯。”李元逸站在床边,看着叶黎,说道:“你早上起来后,记得去喝一碗热茶,防止头疼。” “好的。”叶黎乖巧的点点头:“我记住了。” 李元逸也是伸出双手,捏了捏叶黎的小脸蛋儿,学着叶黎昨晚玩儿自己的脸那样,蹂躏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自己这是被占便宜了吧?李元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皮啊?叶黎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父子谈心 李元逸回了将军府,洗漱一番,并且换了一套新的衣服,这才去了餐厅和李成昆共用早饭。 “回来啦。”李成昆喝着粥,淡淡的说了一句,开了话头。 李元逸也是很淡定的“嗯”了一声,也是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先喝了一口,而后就啃起了鲜肉包子,昨儿晚上就吃那么一小碗芝麻汤圆,并没有吃饱,今早起来确实是有些饿。 李成昆轻咳了一声,切入话题:“我昨儿晚上,没见到你人啊?” “我昨儿有些事情耽搁了,就没回来。”李元逸也是没几下就把这包子给解决了,又夹起了一个虾仁儿蒸饺来吃。 这小崽子现在也是学会糊弄自己了,李成昆又咳嗽一声:“你就没什么事儿要和我汇报的?” 汇报什么啊? 李元逸以为李成昆是在说去山头剿匪的事情,便回到:“这次出兵一切顺利,都没有人员伤亡,将军不必操心。对了,新选拔出来的一支精英小队,表现也很是出色,倒是可以先培养着,慢慢提拔上来的。” “……”大清早的,谁问你军营里的那档子事儿了,现在是你掌兵又不是我掌兵,和自己汇报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诚心的吧?李成昆也懒得和李元逸弯弯绕绕,于是就开口问:“有什么中意的姑娘,不放带回府来瞧瞧。” 噗,咳咳咳。李元逸这喝着粥呢,就被李成昆开口的这句话给呛住了。 “将军你怎么又提这档子事儿啊。”李元逸对自家这将军,也是颇为无奈。 李成昆话说得很光棍:“你小子夜不归宿,我这提一提又怎么了。” 好嘛,原来将军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李元逸估摸着,李成昆是知道了昨晚自己在七巧坊留宿,今儿早上才提起这个事情来的。 “老实交代。”李成昆挑了挑眉,问:“你看上了哪个姑娘?还舍不得走,睡了一宿才回来?” “将军,你这好奇心,也太强了点儿吧。”李元逸喝了一口粥,很是生硬的转移话题说道:“今儿这香菇鸡丝粥味道很不错。” “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李成昆也是看出来,自家崽子这是脸皮薄,就继续说道:“看上了就带回来呗,咱府上又不是没能力,给位姑娘赎身。” 李元逸听到这番话,脸上也是不由的挂起一个苦笑:“这怕还真是有些困难。” “困难?”李成昆目光复杂的看了李元逸两眼,说:“你不会是看上了那位欢美人儿吧?” 七巧坊的头牌,梅之欢,可是七巧坊老板,秦子渊的相好。这个消息,在帝都里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若是自家崽子是喜欢上了这位,李成昆确实就没什么办法了,自己都没法儿和秦子渊开口。 “那道不是。”李元逸倒是见过梅之欢几面的,这位欢美人确实担当得起七巧坊台柱子的名头。 “那事儿就简单了。”李成昆不觉得这种事情会有多复杂,哪怕是给七巧坊的当红姑娘赎身,他都有那个财力和自信。再说了,这将军府和秦府的关系素来还不错。再不济,就是自己亲自去和秦子渊要人嘛,李成昆觉着,为了自家崽子的幸福,他个做老子的,折点面子也没什么。 “说来话长。”李元逸何尝没有给过叶黎这个选择,他一直都想把叶黎从七巧坊里接出来的,可是叶黎都拒绝了,并没有领自己的情。李元逸耸了耸肩,摆了摆手,苦笑说道:“罢了罢了。” “哦?”李成昆也是个剔透的人儿,看得出自家崽子,也是动了为姑娘赎身的念头的,只不过看上去不怎么顺利,也是估摸着其中另有隐情,猜:“总不会是那个姑娘家不愿意吧?” “……”李元逸惊了,看向喝粥的李成昆,自家将军简直了,这随便的一句就说中了。 李成昆方才只是随口一说,心里倒是真没仔细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毕竟哪个姑娘不想进将军府,这一进府里,肯定就是有名有份有地位的,不比在七巧坊等着容颜老去要好?李成昆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更加复杂、更加有深度的阻碍,不过看李元逸这惊讶的小眼神,也就明白自己是说对了:“啊?人家姑娘还真不愿意啊?” “嗯,是的。”李元逸有点子无奈的点了点头,要是叶黎愿意,自己早就替她赎了身,哪里会等到这个时候。 “……”这会子轮到李成昆惊了,他将自家崽子从上到下都细细打量了一番,觉着李元逸凶是凶了点,木讷是木讷了点儿,不过这模样也挺好的,气质也还不错,品行也端正,一眼看去挑不出什么大错儿来,要不这公主能看中他么?所以说,到底是身上哪一点会让姑娘家讨厌啊? 李元逸被李成昆看得浑身不舒服,莫名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开口到:“将军,你这是看什么呢。” “我瞧着,你这模样,也没那么讨人厌。”李成昆一脸的严肃,猛地想起一种可能:“莫非是她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看不上你?”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的怪异呢,自己什么时候讨人厌了。李元逸也懒得去管李成昆的用词了,只是顺着话儿答道:“并没有。” “那是为什么?”李成昆现在是着实有点子不理解了,这七巧坊里的姑娘,不都是想为自己日后寻一个好出路么,这大好的机会都送上门了,居然还有拒之门外的? “她……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元逸低垂着眼帘,这语气就低沉了些,他想起叶黎和东方昱华这两个,不知道是背着自己在谋划什么,心里就有些失落。 额,自家这崽子,是在失落么?李成昆见李元逸这副模样,脸上也是浮上了古怪的神色,他原本以为李元逸是到了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年纪,终于开窍了,想要找个姑娘陪着,感受一下软玉温香闺房之乐,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若是他真的对七巧坊的姑娘动了心……那可就有些不太明智了。李成昆不介意自家养出一个薄情浪子,天底下有那么多薄情浪子,不也过得逍遥自在,他可不希望李元逸会是什么痴情儿郎,毕竟,这天底下的痴心汉子,往往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句?李成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这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应该让年轻人自己解决。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晶小笼 “小绿蒲啊,你可知道昨儿晚上发生了什么?”李元逸走后,叶黎也是回了自己屋子,洗漱一番,并且抱着没多大希望的可能,顺口就问了绿蒲一句,想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姐姐……”绿蒲眨巴眨巴眼睛,也是凑近了些说话:“你昨儿晚上,和李公子,睡了一夜。” “我知道。”叶黎扶额,她今儿早上一觉睡醒,可不就发现李元逸躺在自己床边上嘛,这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自己和李元逸躺同一张床上睡了一宿,这件事儿是没法否认的了。 “昨儿晚上,我瞧姐姐你还没回房间,就去了那厢房看看。”绿蒲也是一五一十的交代起来:“然后就瞧见姐姐你,躺在床上睡着,这李公子坐在床沿上守着,他那衣袖还被姐姐你死死拽住了,怎么扯都扯不开。” 额,看来还真是自己缠着他留下来的,叶黎就说呢,李元逸的衣服,怎么皱皱巴巴成那个样子了,感情好是被自己给折腾的。 “那你还看见了什么?”叶黎继续追问。 “其余的我可就不知道了。”绿蒲小脸儿上摆出无奈的表情来:“李公子说时辰都这么晚了,他就打算留宿了,然后就把我给赶了出去。” 果真是李元逸的个性。叶黎有点子迷,听了绿蒲这么几句话,她还是不太清楚自己和李元逸独处时发生了什么,自己不过就是在崔大人那儿喝了一杯酒,居然就会醉了,还特别羞耻的耍酒疯了,竟然还说出了李二狗这种话儿来。 “姐姐,那位李公子,看上去很是中意你。”绿蒲笑着说道:“我听说,他今儿早上走的时候,可是留了不少的打赏呢,连程妈妈都有些惊了。” “没看出来啊。”听绿蒲提起打赏的事儿,叶黎倒是觉着挺新奇的。 叶黎从来都没觉着李元逸是什么有钱的公子哥儿,毕竟这位军爷的穿着很是朴素,并且曾经给自己的荷包这品质也很一般。不管是东方昱华还是宁小侯爷,亦或者是谢云飞,这几位的出手一看就是很阔绰,相比之下,叶黎觉着,接地气的李元逸应该没什么钱。因为在叶黎的思维里,这当兵的无非就是领着固定的军饷,挣着死工资罢了,应该不会富裕到哪里去,压根就比不了皇室贵族之流。 “姐姐你这手上的药,是该换了吧?”绿蒲从书桌那儿取来这药膏罐子。 “我等会儿自己涂就可以了,你去让小厨间做点儿早饭吧,我这会子倒是有些饿了。”叶黎觉着自己这肚子空空的,是该按时吃早饭的,再说了,这敷药又不是多难的事儿,不过就是把治疗烫伤的膏药,均匀涂抹在有水泡的皮肤上罢了,根本没有啥技术含量,用不着人帮忙。 “好,那姐姐我就先去啦。”绿蒲也就推了门出去了,留下叶黎一个人儿在屋里。 叶黎也是不含糊,用铜盆里的水洗了洗自己的手,再用柔软的洁布擦了擦,就准备着给自己这右手上药。 这也太……可怕了吧。 叶黎看着洗干净棕黑色药膏的自己的右手,原本那一片被烫伤了冒出了水泡的皮肤上,现在已然是没有了水泡,只剩下了一点烫伤后的红色痕迹。 那个魏大夫不是说,自己这烫伤得四五天才能好么,可这才第二天,伤就恢复成了这样。就算是药膏有一定的治愈功效,自己这恢复府也太快了些。 果然是很可怕的自愈能力,简直不能够用常识来理解这种认知,叶黎也是对自己的身体暗自咂舌。 不管怎么说,这药膏还是要涂上的,要不然自己这手好得这么快,被人瞧见了定是会有所疑问的。叶黎也不纠结,先将这棕黑色的药膏抹到了自己的手上,遮住了烫伤处的皮肤,反正这药膏颜色深,不刻意的用水洗掉,是不会看见下面的烫伤愈合的情况的。 叶黎思索着有关自愈能力的事情,就想到了自己体内的凰蛊,而后就联想到了被称为同心蛊的凤蛊,随之就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花子欺,不,准确的说是想到了曲子辛。 那个长相异常俊美,并且还自带妖气的男子。 “姐姐,今儿早上准备的是青菜粳米粥。”绿蒲这会子已经是端了小餐盘进了屋子,并将其放在了桌子上,继续说道:“还有水晶小笼包。” “哇,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叶黎被这么一打岔,这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吃食上面,她昨儿晚上吃的那一小碗元宵,着实是不怎么顶用,此时她已经饿的不行了。 绿蒲摆好了餐碟用具,说道:“那姐姐就多吃点哈。” “你吃过早饭了么?”叶黎夹起一个水晶小笼包来,看向绿蒲:“要不要尝一口?” “我吃过了,翠柳姐姐也连同着一起吃过了。”绿蒲也就笑着回答了句:“姐姐你自己吃就好。” “余冬呢?”叶黎冷不丁想起来,自己的身边,还有这么一位的存在,但说来惭愧,叶黎最近也是一直都没有见着他人儿。 绿蒲将叶黎提起这个,于是就说看自己最近的发现:“我最近也没有见过他,给他准备的吃食,放窗口也没人动。” 唔,最近几日宁函彬不来自己这儿,这余冬也就不跟着自己了么?叶黎只能想出这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来。 “好吧,他不在就算了。”叶黎只是顺带着提了一下,并没有打算正儿八经的深究这件事情,毕竟余冬是宁函彬手底下的人儿,按理讲,自己确实也管不着他。 叶黎用银制筷子夹着这水晶小笼包,微微蘸了蘸小醋碟子,而后就一口咬了下去,吮吸着里面的汤汁,随即便感觉到,这入口的汤汁很是鲜美,还带着一种淡淡的甘甜,细细回味了一下,竟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馅儿,而是蟹黄做的馅心。 现在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也是到了螃蟹膏脂丰盈的时节,这应季的水晶蟹黄小笼包,吃起来就格外的美味。 “这个很好吃啊。”叶黎有点子不敢相信,后厨会特意做这么费时间的早点给自己,便问到:“这都是小厨间准备的?” “那倒不是。”绿蒲解释着说道:“李公子这出手阔绰,程妈妈今儿心情不错,就派人去买了些茶点回来,这水晶小笼包,便是从外面店里带回来的。” “原来如此。”叶黎也是无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看来,自己今儿早上饱的口福,还是李元逸给自己带来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血玉玉牌 白驹过隙,没过几天,就到了宫里举行百花宴的日子。 谢云飞也就坐着自加那奢侈华盖的马车,去七巧坊接了叶黎,两人一道入宫。 叶黎的右手恢复得很快,此时已经不用涂什么药膏了,皮肤光洁如旧白皙依旧,丝毫看不出烫伤的痕迹。谢云飞看了,也就觉得自己府上这魏御医还是挺靠谱的。 “你今儿打扮得很好看。”谢云飞看着叶黎的穿着,表示很满意,这才是自己女伴该有的样子,就夸了一句:“有进步。” 叶黎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华裙,外罩鹅黄色的流苏披帛,一层又一层着实是累得慌,但不得不说,隆重的打扮起来,看上去就有一种优雅与贵气。 “谢殿下夸奖。”叶黎看了看面前的谢云飞,也是穿的紫色的华衣,发束金冠,倒和自己这身衣服很是相配,颇有一种情侣装的感觉。叶黎露出一个讨巧的笑容来,有些恭维的说道:“殿下今儿也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 “不错,今儿这小嘴和抹了蜜似的。”谢云飞对叶黎今日的乖巧格外满意。 “殿下谬赞了。”叶黎脸上带着笑容,这心头却有仍然是有些顾虑,毕竟自己这进皇宫还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的,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因素来。不过事已至此,叶黎还是希望今天一切顺利,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叶黎还是挺想找东方昱华说两句的,也好弄清楚一些事情。 “星萃楼的那个人,已经被关到牢里了。”谢云飞想起了那茬子事儿,也就和叶黎说了一声:“你不用担心。” “我可不担心,难不成他还会来寻仇么。”叶黎对此倒是没什么顾虑,只是有些好奇,当日那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对谢云飞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殿下动手的,也就出言问了句:“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啊?” “这个嘛,就有些复杂了。”谢云飞笑了笑:“还在调查中。” 那日流光受了谢玉飞的命令,押送着大汉去了大理寺,这大理寺卿就知道这事情很严重,毕竟蓄意谋害皇子可是不小的罪,他需要认真调查,给这位皇子殿下一个合理解释,就简单给这大汉包扎了一下,准备严刑逼供来认真的审人,可是还没等大理寺卿下命令呢,这大汉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都招供了,很是配合一点儿都没顽抗。他说是自己是受人指使,才昏了头干出此等事儿来的,还说他根本就不清楚谢云飞居然是位皇子,是被人利用的。 “唔,好吧。”叶黎见谢云飞并没有和自己详细说的打算,也就很识趣的不再多问了。 “等会儿进了宫,你不用害怕。”谢云飞也是个妙人儿,看得出叶黎脸上有些许顾虑之色,有点担心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会怯场害羞什么的,于是就多嘱咐了两句:“跟在我身边就好,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叶黎不懂自己这脸上到底是哪个表情,让谢云飞看出自己这是在害怕了,但还是点点头,应声道:“好的,我记住了。” “这个玉牌借给你。”谢云飞解下了自己常年佩戴在身侧的血玉玉牌,递给了叶黎:“你带着这个,若是一不小心在皇宫里走丢了,也没多大的事儿。” 这血玉玉牌,是七皇子母妃留下的遗物,也可以说是谢云飞的标志性物件儿,宫里面的丫鬟都认得出来,但凡是有些身份的公子小姐,也都知道这个事儿。所以,哪怕他们并不认识七巧坊的雪梨姑娘,对叶黎这个小丫头的脸很是陌生,但只要看见她身上佩戴了这么个物件儿,就会对叶黎保持该有的礼貌。 “唔,谢殿下。”叶黎知道谢云飞这是为自己着想,也就将这极其珍贵的血玉玉牌佩戴在了身上,权当给自己多了一分保障。 谢云飞也就浅浅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如今也是不懂自己了,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血玉玉牌,放在一个小丫头的身上,真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应该是自己的同情心在作祟,谁让这个柔柔弱弱的雪梨姑娘,看上去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呢?谢云飞没由的就又想起,那日在星萃楼,叶黎生擒那大汉的场面,心里也是有些感慨,眼前这个小丫头,虽然长得是个软包子样儿,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儿,单说那灵敏的身手,就不是闺阁里的小姐们能具有的。 “殿下这是在想什么呢?”叶黎觉着,谢云飞看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这种感觉很是诡异,于是也就先开口问了一句。 “我啊,在想……”谢云飞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句话儿来:“宁函彬会带什么新欢来?” “……”谢云飞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说得,让自己感觉已经是被宁函彬遗忘的旧爱了,叶黎着实是没脾气,她确实有好些日子没瞧见宁函彬了,顺带着也没瞧见他手底下的暗卫余冬,也就并不是很清楚这位宁小侯爷的近况,只得是淡淡说了句:“宁小侯爷定是自有安排吧。” “啧啧啧。”谢云飞一副看透了的口吻说道:“口是心非。” 叶黎知道谢云飞这是在故意打趣自己,也就没接这话茬,抬手掀起车厢侧窗的小帘子的一角,向外看了看,就瞅见了这路上的华盖马车可不算少,不由就感慨一句:“哇,感觉好多人儿啊。” “现在已经是进了内城,没多久就要到皇宫了。”谢云飞也就顺着叶黎的目光,向外看了看,这街道景色熟悉的很,并且也是认出了几家的马车,尤其里面还有苏相府的,不由就笑了起来:“看样子,我们来的还不晚,和苏府差不多时候到。” 叶黎一听这话,忙不迭的就放下了侧窗的小帘子,这么碰巧的又遇上了苏府的人儿,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谢云飞见叶黎这动作,只觉着有些好笑,于是说道:“你今儿是陪我来的,又不是陪着宁函彬,怎么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啊?” “谁做贼心虚了,你才做贼心虚呢。”叶黎也是服气谢云飞这形容词简直是乱用,她不过就是不想招惹那苏二小姐,俗话说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自己这是想低调做人。 “别担心,这种场合,晓瑛是不会乱来的。”谢云飞笑了笑,继续道:“我好久没见白川兄了,等会儿我们是得去打个招呼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朱雀门口 白川兄?是说苏白川么。叶黎听谢云飞这么一提,也是记起了那个仙风道骨冰冷出尘的苏大公子。 叶黎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光是想起这个男人,她就觉着身上莫名的有了一股子寒意,很是不舒服。 “怎么了,这小脸皱得都丑了。”谢云飞也是察觉到叶黎这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没什么。”叶黎转移话题到:“殿下和苏大公子是旧识嘛?” “那是自然。”谢云飞打小儿虽然是跟在东方昱华屁股后面转的,但他和苏白川的交情也挺不错的:“他这前几年去了天机阁,做神算子的弟子,就没回过帝都。我这些年在外游历,倒也是去找过他几次,不过距离上次见面也挺久的了,今儿是算是赶巧了,可不就得去打个招呼嘛。” “哦?天机阁?”叶黎听到这个词儿,倒是眼睛一亮,她倒是记得,曲子辛和自己提过一句天机阁,说就是这个地儿,给自己占卜出了灭国妖女的名头来。 谢云飞瞧着叶黎,扬眉笑到:“没想到,你也对天机阁感兴趣?” “我听传闻说过一些,自然是感兴趣的。”叶黎并不遮掩自己的好奇心,问:“那是个什么地方啊?” 天机阁素来是神秘的代名词,并没有多少人,对这个宗派,有很深刻的认知,传得也是玄乎,说什么天机阁可以‘窥得天机知天意,卜算尽天下因果。’总体来说,世人对天机阁的了解,就仅限于知晓,这天机阁是在山上的,被冰雪包围。 “没传闻里的那么邪乎,这天机阁,无非就是个隐世的宗派罢了,而且,那儿的饭菜很难吃。”谢云飞倒是去过几次天山,也上了山去找了天机阁,并没有觉着天机阁和隐世的江湖门派有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就是天机阁那儿都是修道中人,感觉都不怎么需要吃东西的,也不提供什么好斋菜,倒是提供什么珍贵的草药和野果子来吃,而且味道是一言难尽,反正谢云飞是受不了天机阁那儿的伙食。 “……”叶黎有些无语凝噎,她怎么觉着,这话从谢云飞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如此的怪异呢,天机阁的神秘感都被这一句‘饭很难吃’给打败了,这位主儿抓的重点还真是很迷。 “不过,话说回来,这天机阁的弟子,都精通奇门遁甲卦象占卜。”谢云飞又扬了扬眉,说道:“要不我等会儿请白川兄帮你瞅瞅手相和面相,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如意郎君?” 感情好,在这位皇子殿下的眼里,这苏白川就是个神棍嘛,叶黎也是有点子无奈,她就知道谢云飞不是什么靠谱的货儿,说道:“殿下,你怎么又拿我打趣。” “这不是想解解闷嘛。”谢云飞笑了笑,觉着这马车停了,也就说道:“正好也到了。” 这来参加百花宴的马车,都需要在皇城的南门口,即朱雀门的门口停下,不得再进一步。 叶黎很是乖巧的搀扶着谢云飞下了马车,这一下了马车,就见前面不远处,苏家的两位小姐和那苏家大少爷,也是下了马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叶黎只不过瞥见了苏白川的背影,心里就有点子发憷,这苏白川毕竟是天机阁的弟子,若是他看出来自己就是那个占卜里的妖女,自己怕是会死的很惨。 谢云飞哪里会知道叶黎在想什么,也就朝着苏家兄妹的那个方向走去,叶黎没什么法子,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白川兄,好久不见啊。”谢云飞先是朝着苏白川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是和一旁的苏婉文打招呼:“婉文妹妹也是越长越漂亮了,真真儿的窈窕淑女。” 苏白川也是颔首示意,浅浅一笑,没有多说什么,看向了自家的妹妹,苏婉文倒是落落大方的回了话:“殿下过奖了。” 谢云飞也是笑笑,这目光就落在了一旁气鼓鼓嘟着小嘴的苏晓瑛身上:“晓瑛,怎么了,还生气呢?” “殿下不用管她。”苏婉文哪里不知自家小妹这是故意耍小性儿呢,也是打趣着说道:“莫要把她宠坏了。” “阿姐,你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苏晓瑛被苏婉文这话给戳破了功,很是不满的撒了个娇。 苏婉文可没理自家小妹这撒娇,她早就注意到了谢云飞身后跟着的叶黎,一直晾着人家也不算个事儿,便先开口说道:“这不是雪梨姑娘嘛?” 叶黎见自己终于有时机能插进去话了,脸上带着礼节性的笑容,屈膝向面前的几位行了礼:“雪梨见过苏小姐、苏大公子和苏二小姐。” “雪梨姑娘客气了。”苏婉文也是礼貌的朝着叶黎回了一个笑容,这目光倒是注意到了,叶黎身上佩戴着的血玉玉牌,可是谢云飞常戴在身侧的那一块。 这可是很能说明一些问题的,见状,苏婉文便知道,这位雪梨姑娘,在谢云飞的心里的地位,可并不一般。 苏白川也是轻轻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叶黎的这声招呼。 苏晓瑛倒是没有搭理叶黎,她也是注意到了叶黎身上佩戴者谢云飞的血玉玉牌,心里就有点儿不太高兴,她也不知道云飞哥哥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看上了这雪梨姑娘呢,但是出于场合,并不适合挑事儿,所以也就压下了这心中的不快,并没有出言为难叶黎。 谢云飞和苏家兄妹又寒暄了两句,叶黎就在一旁保持着微笑默默的听着,这目光就往四周看了看。 这个人……有点熟悉啊。 叶黎瞧着远处有一对儿骑马的人,正和马车一道儿,向着这个方向奔来,只不过这距离太远了些,压根就看不清人儿。 没多久,这马儿就跑得近了些,叶黎看清了,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匹黑色马上的,还真是个老熟人。 不是李元逸还能是谁,他穿着枣红色的窄袖衣服,骑马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帅气干练。 别的公子小姐都是坐着马车来的,就李元逸骑着自己的战马来,二狗子还真莽,果然这武将就是与众不同的。 不过,这旁边的女子是谁啊? 叶黎看向李元逸的身边,是一个同样单独骑着马的女子,她骑着一匹毛色纯白的马儿,穿着枫叶色的窄秀劲装,看上去,颇有一种女儿家难得的英姿飒爽。 看上去挺眼熟的。 叶黎思考了一会儿,也是想起来,和李元逸同来的这女子,是杨雪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彼此寒暄 李元逸是个眼尖的,远远的就认出了谢云飞身边的叶黎。 他本是不想来这百花宴的,总觉这是年轻人的社交场子,自己掺和不进去,他上一次参加百花宴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可不就好死不死的悲公主给相中了嘛,这公主也是个爽快人,看上了李元逸,就缠着自家父皇指婚,当今圣上也觉着很妥当,便应了这事儿,弄得李元逸很是尴尬的拒绝了这桩说来就来的婚事,请命去了北漠边疆戍守,一呆就是好几年。 如今他回了帝都,一直独来独往的杨雪凌,也算是找到可以同出席的伴儿了,就拉着李元逸来了百花宴。 “雪凌姐姐,你也来啦。”苏晓瑛见杨雪凌到了,就走上前去打招呼。 杨雪凌此时也是到了停车的区域,一个翻身下马,和面前的苏晓瑛打了招呼:“晓瑛,你今儿来的倒是早。” 李元逸也是紧随其后,下了马,将缰绳给了负责看守的人员。 “雪凌姐姐果然是和元逸哥哥同来呢。”苏晓瑛朝着李元逸也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元逸哥哥,以前每年的这个时候,你都不在帝都,让我总感觉缺了什么似的。” 听了这番话,李元逸浅浅一笑,他倒是不太好接这样的话茬,也就并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权致意,也就相等于和苏晓瑛打了招呼。 见苏晓瑛这么活泼,其余几人也是走了过来,彼此间也好寒暄几句。 苏白川和苏婉文早在自家小妹的生辰宴会上,就见过李元逸一面了,很是清楚这位李小将军,终于被调回了帝都。倒是谢云飞不太清楚这档子事儿,他回帝都的时候,李元逸可是领兵出去剿匪了,俩人始终也没碰上过一面。 “元逸,你什么时候回帝都的?我倒是不知道。”谢云飞见李元逸也是现身出席了这百花宴,有点子好奇。 李元逸拱了拱手,就当是给谢云飞行了礼数,随口答道:“也就前几日,我才回的帝都。” “感情好,我这是又错过了一场接风宴啊。”谢云飞只当李元逸这是刚从边疆回帝都呢,还想着给李元逸接风来着,虽然手受着伤还未痊愈,但语气却很是豪迈:“改天,我请你喝酒。” 李元逸并不会把谢云飞说得这番话放在心上,他哪里会指望着这位主儿请自己喝酒,不过还是淡淡一笑,答了句儿:“殿下客气。”而后这目光就下意识的落在了叶黎的身上。 “雪梨见过杨小姐。”叶黎跟在谢云飞的后面,先找着杨雪凌行了个礼,而后又朝着李元逸行了个礼:“见过李将军。” “这位是七巧坊的雪梨姑娘。”谢云飞还以为李元逸并不认识叶黎,也就简言介绍了一句。 李元逸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别的话。他哪里用得着谢云飞给自己介绍叶黎,自己个这小丫头也算是老熟人了,并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可比谢云飞更加了解叶黎呢。李元逸瞧着谢云飞这般模样,很是清楚叶黎并没有和这位七殿下提起过自己,也就没拆叶黎的台儿。 “原来是雪梨姑娘。”杨雪凌对叶黎的印象倒是挺深刻的,毕竟这个小姑娘可是被苏白川给私下点名的人物,但可惜的是,杨雪凌上一次在宴会上,并没有和叶黎产生过什么语言交流,于是就笑了笑说道:“倒是挺眼熟的。” 叶黎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位杨大小姐给注意到了,她倒是挺佩服杨雪凌的,她只在苏晓瑛的生辰聚会上面见过杨雪凌一面,也没有和杨雪凌打过招呼,更没有和杨雪凌说过话,这位杨大小姐还能对自己有点眼熟,可以说是挺不容易的了。 “行了,咱就别在这朱雀门口干唠嗑了,不如先进宫吧。”谢云飞见这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的马车也有停靠的趋势,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苏婉文也是应声附和谢云飞的这个提议:“好呀。” 于是众人也是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进了朱雀门,跟随者负责带路的侍女,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哇,这皇宫果然是非同一般。叶黎是第一次入宫,除去压在心底那层顾虑,她还是觉着有新鲜感的,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的,感慨这皇宫还真是华贵,建筑大气磅礴,景色也是美不胜收,并且还展现出了一种庄严和凝重的美感。 谢云飞打小儿就是在皇宫长大的,什么都看腻了,去自家的后花园,那叫做一个轻车熟路。杨雪凌和苏家的两位小姐,也是常参加百花宴的,对这路也比较熟悉,所以并没有什么好奇的。李元逸是军人出身,这走路都是一板一眼目视前方的,自然不会和叶黎一样这儿瞧瞧那儿望望。至于这苏白川嘛,原本就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对一切都是展示出漠不关心的态度。 只有叶黎,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的心态。 “哟,三哥。”谢云飞这轻车熟路的,也就走在了众人队伍离靠前面的位置,这刚到了举办宴会的主场御花园,就瞧见了三皇子谢文镇,还有他这旁边带着的女伴,便是七巧坊的牡丹姑娘,也是抬手打了个招呼:“还有牡丹姑娘啊。” 谢文镇又走近了几步,随口问了句:“你来这么早。” “你来的倒是也不晚。”谢文镇瞧着跟在谢云飞身侧的叶黎,露出了一个笑脸儿来:“这不是雪梨姑娘嘛?” 叶黎只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三皇子殿下的笑容,落在了她的眼中,叶黎觉着,那可真是意味深长啊。 好吧,自己当初是在谢文镇面前,拒绝成为谢云飞的女伴的,如今又跟着谢云飞来,确实是有些啪啪打脸。叶黎虽然觉着有些尴尬,但这礼数并不能少,也是向着谢文镇行了一个屈膝礼:“雪梨见过三殿下。” “起来吧,不必多礼。”谢文镇话说得很是温和,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谢文镇这视力可是很好的,怎会没有瞧见叶黎身上佩戴的那血玉玉牌,就是自家弟弟谢云飞长年佩戴的贴身物品。 这个小丫头倒是有些本事的。谢文镇看向叶黎的目光,也是有了细微的变化。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秋千儿 百花宴本就是个社交性极其强的场合,就在谢云飞和谢文镇聊天的功夫,就有好几个人儿来打招呼,公子也有,小姐也有,想要在这两位殿下的面前混个脸熟。 牡丹对这种宴会场已经很熟悉了,在谢文镇的身边应付得很是圆滑,有时候还能和熟悉的公子哥儿谈上那么两句话。叶黎就没那么老练了,她认识的人儿着实是有限,有好多公子小姐的脸儿她压根儿就没见过,杵在谢云飞身边,倒是觉着自己的脸,都要笑到僵硬了。 叶黎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苏家兄妹,主要是苏婉文在应对,这位相府千金在圈子里混得很是不错,和许多人都能打招呼说上那么两句,这苏白川就显得比较高冷了,话并不多,但是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这敢于前去攀谈的人儿也就不是很多。 至于苏晓瑛……她可懒怠应付这些麻烦事儿,很是自在的去找杨雪凌玩儿了。 杨雪凌也是说腻了客套话,就和苏晓瑛一道儿,去了不远处那莲花池边上,喂鲤鱼去了。 李元逸觉着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合适跟着去听姑娘家谈话,就随意找了个亭子坐了坐,和几个旧识的公子哥儿们随便聊了聊。 “三哥,那我就先带着雪梨姑娘四处逛逛了哈。”谢云飞素来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主儿,也是想找个清净地儿歇歇,随便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谢文镇哪里会不清楚谢云飞这点小心思,知道自家弟弟懒得和什么不熟悉的人儿寒暄,也就让他先溜一步。 谢云飞对御花园很熟,也就带着叶黎往人少的地方逛逛,一面还说道:“怎么样,我三哥可是很有人气的。” “是呢。”叶黎也是顺口应了声,这话不用谢云飞说,她自己就能够瞧出来,这前来和两位皇子打招呼的人儿,大多是想要和谢文镇攀谈的。 “所以说,你多和人家牡丹姑娘学学。”谢云飞笑着到:“指不定也能晋升成七巧坊的当红姑娘呢。” “雪梨不过是一介新人,哪里比得上牡丹姐姐呢。”叶黎耸耸肩,摊了摊手:“殿下这可就说笑了。” “这可说不准儿,你若是今儿宴会上表现得出彩,这名头一下子就打出去了。”谢云飞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牡丹姑娘当年就是这么红起来的。” “哦?”叶黎倒是并不清楚牡丹的过去,有点好奇:“殿下可否详细给雪梨说说?” “我倒是记不清了,当年是在哪个聚会上来着,这牡丹姑娘表演了一支舞,艳压群芳惊艳全场。”谢云飞继续道:“后来就出名儿了,成了七巧坊里的当红姑娘。” 叶黎听了这话,也是点点头:“原来如此啊,牡丹姐姐可真厉害。” “就你这小身板,这跳舞估计是没戏了。”谢云飞很是耿直的来了这么一句,说的也是实话,叶黎这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压根儿就没法和韵味十足、身材火辣的牡丹相提并论。 叶黎听这话也就是的笑了笑,并没有放心上,谢云飞这话说的倒还有些公允的,叶黎今儿见了牡丹的那一身打扮,也是觉着很惊艳,牡丹的性感不仅仅在于穿着,更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叶黎深知自己是学不来了,自己这干干瘪瘪的资本在这儿呢,也没打算走什么性感路线。 “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叶黎走着走着,就觉着谢云飞越走越偏了,这儿都快见不到别的什么人了。 “带你来个好地儿。”谢云飞贼兮兮的一笑:“一般人都不过来。” 叶黎也是不知道谢云飞这是在卖什么关子,有点迷:“啊?” “对嘛,我就记得,这附近有个秋千的。”谢云飞又走了两步,也是停下了身形。 叶黎也是顺着谢云飞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木芙蓉的林子里,特意设了一个秋千,这秋千并没有多精致,倒是有些简陋,那秋千绳拴在了一个认不出名字来的粗壮大树的树枝上。 “这是……?”叶黎并不是很懂谢云飞的用意,这货是想带自己来荡秋千吗? “秋千啊。”谢云飞看上去,倒是很有兴致,心情也很好的样子:“来荡秋千吗?” “……”叶黎有点无语凝噎。 好歹都是皇子,这皇子和皇子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叶黎觉着谢云飞真的是很情绪化了,还有一点儿的幼稚,没有谢文镇的那种成熟稳重。不过叶黎想了一想,也能理解,谢云飞可是当今圣上最宠溺的儿子,他可不就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嘛,又没什么好顾及的,有哪个不长眼的货敢说这位主儿玩秋千幼稚? 谢云飞很是淡定的走到了秋千上旁坐了上去,对叶黎说:“你杵在那儿干啥,过来帮我推秋千啊。” 感情好,是这位主儿自己想要坐秋千啊,自己还真是想多了,叶黎原本还以为,谢云飞这是想带着自己荡秋千玩儿呢,现在也算是看透了,谢云飞这是需要一个苦力啊。 “来了。”叶黎走到了秋千的后面,随即又想起了哪里不对,婉言答道:“殿下,你这手还受伤呢。” 她这话,意思就是让谢云飞长点心吧,这右手还吊着呢,压根儿就玩不了秋千。再说了,这秋千可是还有一定的危险系数的,要是谢云飞一不留意,再摔了磕了碰了什么的,自己可没法儿承担这种后果。 “你真无趣。”谢云飞嘟了嘟嘴,也是从秋千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见谢云飞有些撒娇的样子,叶黎也很是配合的同样用调皮的语气说道:“殿下教训得是。” “你呀。”谢云飞看向叶黎,停顿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才开口说道:“你要不要荡秋千?我一个手也可以推。” “这不是不太好啊。”叶黎觉着这肯定是个有故事的秋千,哪里敢这么没心眼儿的乱坐上去,再说了,如果自己让一个皇子在后面给自己推秋千,要是被人看见了,倒是会说自己不懂分寸瞎胡闹的。 “有什么不太好的,这可是我的秋千,我说了算。”谢云飞倒是没多大顾虑,并不介意这些小细节,看向叶黎:“你想坐就坐嘛,哪里来那么多话儿,磨磨唧唧的,啧。”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宫中相见 “那我就不客气啦。”叶黎见谢云飞都没什么介意的,她自然也是乐得享受这皇子殿下的服务,于是就坐上了这涂了朱红色漆的秋千,双手抓住了两边的垂绳。 虽说这秋千看上去有些许简陋,并且还有些岁月的痕迹了,但坐上去倒是意外的舒适,入手的绳子也不粗糙,摸上去还挺柔顺的。 谢云飞此时已经是站在了叶黎的身后,提醒到:“那我可就推啦。” “嗯。”叶黎应了一声,就感觉到后背有一股子外力推着自己向前。 随着绳索的摆动,叶黎就和秋千一起荡了出去,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 说来惭愧,叶黎也是第一次荡秋千,虽然她一直觉着这是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儿,但是当她自己坐在秋千上双脚离地飞扬在空气中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了其中的乐趣。 虽然是有些诡异,但是不得不承认,叶黎觉着这份谜一样的乐趣,都让自己心底的雾霾变得豁然晴朗了。 “哇——”叶黎感觉到谢云飞这一次推自己是更为用力了,秋千的摆动的幅度更大了,她感觉如此更加刺激了些,不由的笑出了声。 “你这笑得可一点儿不淑女。”谢云飞唇角带着笑,却还是故意用着说教的口吻来打趣叶黎:“傻乐傻乐的。” “反正这周围又没有旁人,又不会有人听见的。”叶黎并不介意放飞自我,听谢云飞这么打趣自己,也是嘴上不饶人的说道:“如今可是皇子殿下亲手为我推秋千诶,我自然就会很开心啊。” 谢云飞也是噗嗤一笑,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还真是敢说:“你倒是有歪理儿。” “不听不听。”叶黎也是得了便宜还继续卖乖,语气里有几分故意作出来的娇嗔意味。 叶黎这正想和谢云飞斗嘴皮子胡闹呢,就听见了从远及近的脚步声。 “我说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呢。”来者的身形还没显示出来呢,这熟悉的声音就先一步传了过来。 听到了动静,谢云飞也就没有再给叶黎推秋千了,而是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坐在秋千上面的叶黎,也是随着秋千的惯性,摆了几个来回后,这才跳下了秋千,她也是转过身子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水墨纹长袍外罩云烟色宽袖褂子的男子,慢慢的走入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那三千青丝被一条赤豆色的发带,简单扎成束发披在背后,看上去很是儒雅。 “东方先生!”叶黎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这位男子,可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见的东方昱华嘛,这心头也是有点子小惊喜的,还有点小激动,不由的喊出了名字。 谢云飞看向来人是东方昱华,一时间也是有点子发愣,他倒是有点子不敢相信东方昱华回来这个地方的,心情有些复杂的喊了一声:“昱华。” 这个有秋千的地方,对谢云飞而言还是满特殊的,早些年间,他的母妃还没有死的时候,常会带着自己来这里玩耍,也没什么人打扰。后来母妃死了,东方昱华倒是常常会陪着自己来这里散心的。 “七殿下。”东方昱华倒是很有规矩的,朝着谢云飞行了一个礼,还露出一个笑容来。 谢云飞一瞧东方昱华是这么个做派,心就有些凉。 “雪梨姑娘,好久不见,你的气色好了很多。”东方昱华也不想理睬谢云飞,这目光就落在了叶黎的身上。 他对叶黎说的这话,听上去像是大夫常用的套话,但倒是不掺什么假的,身为医者,望闻问切可是基本功,东方昱华很明显的就看出来,叶黎如今的气色状态,可是相比于之前的模样好了很多。 “雪梨这是托先生的福,先生真是客气了。”叶黎也是摆出一副患者该有的姿态,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和东方昱华很熟络。 叶黎多日不见东方昱华,今日猛地见到了,这才觉着东方昱华也是消瘦了一圈儿,这皮肤也是白得有些无力感,是个一种没什么活力也没什么血色的苍白,并且那嘴巴的颜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健康的样子。 叶黎继续说了下去:“听闻东方先生您生病了,近段时间身体欠佳,还请您务必要多保重身体。” “有劳雪梨姑娘操心了。”东方昱华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感觉自己被晾着了的谢云飞,此时心里堵得很,他见过东方昱华背后那道可怖的伤疤,一想起这个,他就不太舒服。 不过,宁函彬不是和自己说,这雪梨姑娘是东方昱华的人儿嘛?可这俩人之间的对话,听上去倒是生分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兴许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自己面前说? “对了,我想起来还有些私事儿要找三哥商议来着。”谢云飞也很懂人情世故,于是就很上道的随便扯了个话儿来,为叶黎和东方昱华留出了一个独处的机会:“雪梨你就陪着昱华随意走走散散心吧。” “是,殿下。”叶黎也是看出来谢云飞的用意了,一时间也是觉着,这七皇子从某些方面而言,还是很可爱的。 东方昱华轻轻颔首,应了句:“好。” 谢云飞也就没多留,先一步向着来时的路走去了。 见谢云飞离开了,叶黎原以为自己会轻松不少,然而并没有,现在的她和东方昱华就算是两人独处,也没有原先那么自在了。 “小黎,你终究是来了。”东方昱华不明所以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落在叶黎的耳中,倒是有些深意的。 自己并不应该冒险来皇宫,东方昱华应该是指这个吧?叶黎看向东方昱华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个男人还真是危险得很,或许他当初认识自己的时候,就抱着某种目的,却掩饰得很好,让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 “我先给你把脉吧。”东方昱华见叶黎不说话,并没多介意:“看看身体怎么样。” 叶黎也就抬着胳膊,捞起了自己的袖子,把自己手伸到东方昱华面前。反正东方昱华也不是第一次给自己诊脉了,这人儿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有异常,叶黎也就没避嫌的打算。 东方昱华三指搭上了叶黎的腕部,很认真的诊起了脉,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过了良久,这才收回了手。东方昱华眉间微微蹙起,看向叶黎的目光,也是变得有点儿不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明人暗话 叶黎见东方昱华这脸色有变,便问道:“怎么了?” “你……”东方昱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来:“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药物?” “特殊的药物?”一听这话,叶黎下意识的就想起了曲子辛。 “目前看来,你身体状态很是良好。”他并不知道叶黎是否愿意和自己说这方面的事儿,毕竟这蛊术方面素来很是神秘的,所以东方昱华也没继续深问,只是如实的交待了一下情况:“不用多虑了。” 叶黎对自己身体有着直观的感受,自从曲子辛那么一折腾之后,这身体确实更加有活力了,点点头:“好吧。” “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东方昱华早就看出来,叶黎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样。 “有。”听东方昱华这开门见山,叶黎也没有绕弯子的心思,也是直奔主体:“你一直都知道是嘛?” 东方昱华被这冷不丁来的一句给弄得有些迷:“知道什么?” “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异于常人。”叶黎继续道:“还知道我的身上,带着凰蛊。” “是的,我知道。”东方昱华也没打算遮掩,点点头,很是淡定的承认了。 叶黎攥起了拳头:“那你也知道我是谁了?” “是的。”东方昱华斟酌了一下用词:“可以这么说。”毕竟,他先开始也不清楚叶黎的身世,只是有所猜测而已,后来才完全确定了叶黎的身份的。 “可你却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叶黎对于东方昱华的隐瞒很是隔音,这语气里就有些质问的意思:“为什么?” 东方昱华倒是不介意叶黎这兴师问罪的语气,不甜不咸的说道:“叶小姐,你都已经失忆了,就算我告诉了你又能如何呢,这情况并不会有什么改变,再者言,我并没有主动告知的义务。”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来着。”叶黎有些自嘲的笑笑,她虽然从未完全相信过东方昱华,但是她也是真心把这位很传奇的东方先生当做自己朋友来看的,毕竟,她来到这世上,最先认识的两个人,就是东方昱华和李元逸了。 “听叶小姐这么说,我很荣幸。”东方昱华看向叶黎的目光带着一种疏离:“所以说,你是都想起来了?” “并没有。”叶黎的语气很是冷静:“我还在失忆中。” “是嘛。”东方昱华轻轻一笑:“我只是觉得你变了许多,不太像当初的小黎了,还以为你是恢复了记忆。” “明人不说暗话。”叶黎并不想和东方昱华扯什么所谓的过往,很直接到:“我想请东方先生帮我治愈这失忆,什么都记不起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挺不舒服的。” “叶小姐,这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东方昱华给出很医学方面的解释:“你的脑部并没有撞击留下的淤血,也就是说,这是非外力影响而造成的记忆缺失。倘若是叶小姐你自己就选择,刻意忘记了这段记忆,受了刺激心理创伤什么的,那我也无能为力。” “所以说,如果治不了失忆,我想请东方先生,将你知道的一切,告之于我。”叶黎也知道这失忆压根就没法治,毕竟自己是个新的灵魂住到了叶千九的身体里,哪里可能会想起来叶千九的记忆呢,她主要的目的,还是让东方昱华告诉自己已有的信息。 “这就有些复杂了。”东方昱华知道这里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于是就挑了重点长话短说:“你是苍叶山庄的大小姐,天机阁预言你是灾星,于是你的哥哥伪造了你的假死。虽然中途出了一些意外,导致了你流落至此,但是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影响。” “我被放弃了,对么?”叶黎很容易就理解了东方昱华的话中之意,淡淡说道:“并且,叶千九已经死了。” “我前一阵子,下江南,就是去参加叶小姐你的葬礼的。”东方昱华见叶黎这模样似乎有些失神,也是觉着有些可爱:“怎么了,听了这些,觉得很伤心?” “没有。”叶黎摇了摇头,她连叶千九的记忆都无法回忆,自然是对这件事情产生不了什么情绪的,只是很直观的说:“我只是有些,失望。” 这倒是个有趣的词儿。东方昱华瞧着叶黎,觉着眼前这位冷静而克制的小姑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让他看不懂。 “所以说,我现在是安全的,对么?”叶黎比较关心这种很实际的问题。 “叶千九已经去世了。”东方昱华委婉的提了下凰蛊的事情:“只要你的小秘密不被别人发现,雪梨姑娘自然会一直安全下去。” 丢了一个身份,换来一条命,还是很划算的。叶黎也是知道,东方昱华这话里所指的是自己身上带着凰蛊,点点头答道:“我知道了。” “那我们还是朋友嘛?”东方昱华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他倒是不想和这么有趣的小姑娘失之交臂。 叶黎微微一笑:“当然是,我可是听李将军说,东方先生你因为要保护我,而受了牵连。” “这个就说得有些夸张了。”东方昱华心里很清楚,自己随意的去了江南一趟,让宫里的这位对自己有些不满,想故意拿捏着苏白川来敲打警告自己,只不过苏白川并没有得手,这真正伤了自己的出手之人,还在幕后,也不知是谁。自己受了伤,宫里的这位很满意,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东方昱华不介意把这份功劳让给苏白川,就算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小李子就喜欢夸张。” “不管怎么说,我很感谢你。”叶黎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给我解惑。” 她一直想要弄清楚原主的身份,想要弄清楚原主为什么会死在了青山大草原,如今知道了,也就放下了。苍叶山庄既然选择放弃了叶千九,那她叶黎就以全新的身份活着便是,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至于其中夹杂着什么样的利益纠纷,或者是阴谋交易,她并不是很关心,毕竟这一切都是苍叶山庄叶千九的那位哥哥单方面定下的,连个选择权都没有给过自己。 “叶黎。”东方昱华看着叶黎那无所畏惧当断则断的明澈双眸,觉着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蕴藏这一种诡异的魅力,很是欣赏:“你很不一般。”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颖瑞公主 “听东方先生这么说,我也很荣幸。”叶黎倒是俏皮的学着东方昱华讲话。 “要荡秋千嘛?”东方昱华也是重开了一个话题:“我方才可是听到你的笑声了,你似乎和云飞玩的很开心啊?” “乐趣嘛,是有那么一点。”叶黎也是注意到了东方昱华的措辞,也是好奇:“昱华你似乎和七殿下……闹出了一点儿不愉快?” “你倒是个小机灵鬼儿。”东方昱华浅浅一笑,思考了一会儿便答:“我和云飞,是有些小摩擦。” “我常常听七殿下提起你呢。”叶黎倒是觉着谢云飞挺关心东方昱华的:“感觉他很关心你。” “是嘛。”东方昱华不置可否,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叶黎见东方昱华这么傲娇的样子,也是啧了一声:“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大。” “你个小丫头,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东方昱华也是有样学样的啧了一声,还来了句俏皮话:“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好了好了,我们俩这躲在这个小树林已经说了不少悄悄话了,是时候出去了。”叶黎也是不想耍嘴皮子,因为她觉着,眼前这个男人,着实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拉着东方昱华向外走。 东方昱华也是打趣了一句:“说不过就溜,诚非君子所为。” “古语有言大丈夫能屈能伸。”叶黎也是啧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耍赖:“况且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可是女子。” “哈哈。”东方昱华也是不由笑出了声,这小丫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叶黎这刚随着东方昱华一起走出了木芙蓉的小林子,就瞧见了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少女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昱华哥哥。”少女的声音很是甜美,并且也有些娇滴滴,叶黎听得骨头都有些发酥,这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叶黎着实觉着这声音也太嗲里嗲气的了,听上去有点作。 东方昱华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微笑来,朝少女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颖瑞公主。” 谢文彤甜甜一笑,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虎牙,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看向了叶黎:“这位是?” “这位是雪梨姑娘。”东方昱华有意无意的补充了一句:“云飞的女伴。” “哦,原来是七哥哥的女伴啊。”谢文彤早就看见了叶黎身上佩戴的那血玉玉牌,先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物件儿,听东方昱华这么说,也是微微一笑,自我介绍到:“我是九公主谢文彤,封号颖瑞。” 封号?叶黎听到这个也是觉着有点稀奇的,因为据她所知,这皇子们虽然都搬出了宫,还有了自己的府邸,但是还都没有加封号为王爷呢,这公主们就先一步的已经有了封号了?还是说这个九公主格外受宠才有了封号的? “民女雪梨,见过公主殿下。”叶黎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屈膝礼,姿势很是标准,她这几日和嬷嬷可不是白学的规矩,那么多的规矩练习,要用得上,才有价值。 “不必多礼。”谢文彤浅浅一笑说道。 谢文彤脸上虽然是露着微笑,可这心里却是极为不屑的,这雪梨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不知道是七哥哥是从哪个歌舞坊里捡来找乐子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想装可怜给谁看呢。 再说了,七哥哥才找三哥哥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这个雪梨就恬不知耻的去缠上了昱华哥哥,还真是吃相难看,虽然那牡丹姑娘不是什么好货色,可至少懂规矩,这雪梨就有点儿不懂事了,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招数,把七哥哥那血玉玉牌给骗到手的。 叶黎也不傻,见谢文彤并没有搭自己的腔,也是看出来这位公主殿下对自己可没什么好感。 “请公主殿下、东方先生你们继续聊儿,我得先去找七殿下了。”叶黎估摸着自己是个电灯泡,碍着谢文彤和东方昱华说话了,就很有眼力见儿的想要先撤。 “嗯,那雪梨姑娘就去找七哥哥吧。”谢文彤并不想看见叶黎那张脸,见叶黎这么识趣儿,倒就也没故意刁难的意思。 东方昱华此时心里就有些苦了,这叶黎真的是卖的一手好队友,丝毫都不犹豫的就把自己留在了谢文彤身边,她倒是乐得溜之大吉。 东方昱华又不是李元逸那个木头桩子,连姑娘家眼睛里的喜欢都看不出来,他很早就发现了谢文彤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子不对劲,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粘着自己,他估摸着这位公主殿下可能是对自己有些意思的,东方昱华也是很无奈,这种事儿又不能明着拒绝,他只能装作没看出来这份心意,一直是装聋作哑,期望着这位公主殿下长大后哪天转了心,能去喜欢上别的公子哥儿。 以前自己在皇宫外面的飞花小筑里独住倒还好些,谢文彤没什么机会出宫,也就没什么机会来粘着自己,最近一段时间,东方昱华被接进了宫里疗养,住在溯雪斋,这位公主殿下就隔三差五的派手下的小宫女给自己送来补品甜汤、水果点心什么的,这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了,弄得东方昱华有些头疼。 此时的谢云飞正坐在亭子里和李元逸说着话,他原本以为东方昱华和叶黎出来后,会顺理成章的来小亭子坐坐,然后就瞧见了谢文彤横插一缸子,截下了东方昱华唠嗑儿,叶黎则是独自一人向着湖畔旁走去,也起身去找叶黎说话了:“你这是往哪儿转呢?没瞧见我就在刚才那个亭子里嘛?” “我瞧见了,看殿下你和李将军在说话,就没敢前去打扰。”叶黎笑了笑:“我就随便走走,吹吹风罢了。” “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谢云飞起先觉着叶黎这话,有些假客气,不过随后细想想,琢磨了一下,倒也说得过去,兴许叶黎是和李元逸不太熟悉才不敢过来的吧,毕竟李元逸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姑娘家有些怕也是挺正常的,于是谢云飞就补充说道:“元逸他看上去有点儿凶,人还是很好的,你不用不敢去打扰我们。” ……额,这个皇子殿下的脑回路有些清奇。叶黎不知道谢云飞怎么就把自己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理解成了这种意思,她明明只是出于礼貌的回避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寻宝大赛 “唔,李将军他确实挺好的。”叶黎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种话,就顺着谢云飞的话说了两句:“看上去也很和善。” ……喂喂喂,你这话说得也太勉强了吧,就李元逸那张脸,哪里能看出和善来啊。谢云飞听叶黎这么说,权当这个小丫头是在敷衍自己。 “公主殿下似乎和东方先生交谈得很是开心呢。”叶黎虽然是毫不犹豫的卖了队友,但还是关心东方昱华的。 “九妹打小时候起,就喜欢粘着他。”谢云飞话一出口就感觉到怪怪的,也是意识到自己和谢文彤差不了多少,当年也是个东方昱华身后的跟屁虫。 叶黎下意识的就多看了这个粉裙少女几眼,觉着有些好奇便问道:“公主殿下瞧着倒是面熟,兴许是我看错了吧。” “九妹那眼眉,倒是和三哥长得有些像。”谢云飞很自然的说:“你倒是没看错。” “哦?”听谢云飞提起了三皇子谢文镇,叶黎心里也是顺其自然的有了猜想:“莫非他们……” 谢云飞点点头,肯定了叶黎的想法,说道:“他俩都是端妃娘娘所出。” 原来是亲兄妹啊,那倒是说得过去。 “原来如此。”叶黎觉着自己倒是对谢云飞没那么多了解,心直口快的问:“那殿下你呢?有没有同胞的妹妹什么的?” 谢云飞听叶黎提起这个,也是浅浅一笑,面露怀念之色的说道:“我的母妃是婉嫔,她……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我一个。” 叶黎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也是微微一怔,她并没有想到自己提了这么沉重的话题,有些歉意的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谢云飞摆摆手,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他虽然不太喜欢别人提起这档子事儿,但叶黎也只是无心之言,所以他并不会计较这个。 其实,听了谢云飞刚才所说的话,叶黎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这位七皇子殿下如此受宠,这母妃却是一个嫔而不是一位妃,倒是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叶黎一直以为,谢云飞这么娇惯跋扈这么受宠,他的母妃地位肯定是不会低的,兴许还是个很受宠的妃子什么的,毕竟,在这皇宫后院,不是有‘母凭子贵’这个词儿来着么。 “哦豁,你瞧瞧,是谁来了。”谢云飞随意看了看,就发现了这姗姗来迟的宁函彬终于是露面了。 叶黎也是顺着谢云飞的目光看去,就瞧见了穿着雪松色华服的宁函彬,正往小亭子里走去,和李元逸说着话儿。 宁函彬素来去宴会不急不慢的,倒得都不算早,今儿也是和往日一样,也是等人儿差不多到了才到场,这一进御花园,就看见了在小亭子里闲坐的李元逸,于是就上前打了个招呼。 “宁小侯爷他?”叶黎目光扫了扫宁函彬的左右,倒是没有看见他带了什么女伴,而是孤身一人来的。 “来来来,咱们去和函彬打个招呼。”谢云飞倒是来了兴致,拉起叶黎的手,也是去小亭子那儿凑热闹。 这位主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叶黎对谢云飞这种想要找茬的举动感到有些无语,这位主儿和宁函彬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宁函彬,你终于来了啊。”谢云飞随意的找了个圆凳坐下,很浮夸的左看看右看看:“我怎么没瞧见你的女伴呢?” “我今儿没带女伴来。”宁函彬懒得搭理谢云飞,朝着叶黎露微微一笑:“雪梨姑娘今儿真是容光焕发,格外漂亮呢。” “宁小侯爷过奖了。”叶黎很乖巧的坐在了较为角落里的位置,她倒是乐得吃瓜看戏的,也不想把自己搀和进去。 “啧啧啧,连元逸今儿都带了女伴来呢。”谢云飞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李元逸本也不想把自己掺和进去,可是锅从天上来,他这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就被谢云飞给提了名字,也是有些无奈的笑笑:“我不过就是陪着杨姐姐来凑数的。” “你看看元逸,他多用心。”谢云飞压根儿没管李元逸这话说了是想缓和气氛的,继续挑衅宁函彬:“你再看看你。” “我这怎么了,不就是没带女伴来嘛。”宁函彬摆摆手:“我又没打算参加比赛。” “比赛?”叶黎没听懂,什么比赛啊?自己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那个寻宝大赛啊,我没和你提嘛?”谢云飞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和叶黎提过这档子事儿,讪讪一笑:“唔,好多年没参加百花宴了,我有些忘了来着。” “……”叶黎有点子无语,看先谢云飞,觉着这位皇子殿下真真儿的不靠谱。 “寻宝大赛是百花宴惯有的余兴活动,和秋日狩猎有点子像。”宁函彬解释:“通常是一男一女组成两人小队,去后山林寻找挂分牌子,这牌子有的挂在了树上,有的绑在了兔子身上,有的放在了宝箱里,两个时辰为限,得分最高的拔得头筹。” “听上去很有趣啊。”叶黎眼睛亮了起来:“那第一名有什么奖励吗?” 见叶黎感兴趣,宁函彬也是有点子无奈,她这是在想什么啊,这寻宝大赛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公平竞争的比赛,只是个余兴活动而已,这幕后的水深得很呢,基本是内定了,压根没有表面上想得那么简单,想要获得第一?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无奈归无奈,宁函彬还是解释到:“拔得头筹者,可以获得一个请愿,不管提出什么要求,当今圣上都会满足你的。” “哦。”叶黎点点头,也算是了解了大概。 “看你这样子,似乎很想拿第一啊?”谢云飞看向叶黎:“大多数想争第一的,可是冲着请婚去的。” “请婚?”叶黎有点好奇:“就是请求陛下赐婚事对吗?” “差不多是这样。”谢云飞这目光偷偷的向李元逸那儿瞄了两眼。 叶黎见谢云飞这暗示都可以说是明示了,也就开口问了李元逸:“李将军可知道些什么?” “……”李元逸被叶黎问得心情有些复杂,当年这寻宝大赛是六公主拔得头筹的,然后就大胆的和陛下提了请求,说想要被指婚给自己,弄得李元逸那叫一个措手不及,因为不占什么理,他也就不好直言拒绝,所以李元逸才请命戍守边关去了,好不容易推掉这桩指婚。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英姿飒爽 叶黎见李元逸没有搭自己的腔,还一副诡异的表情,也就以为可能是自己说错了话,补充到:“不知道也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李将军莫要介意哈。” 李元逸一听叶黎这后添的解释,也是脑子有点疼,觉着叶黎还不如不要说这句解释呢,弄得自己这就算是不想开口,也不好意思不开口了:“我倒是知道一些,正如你所说,这请婚就是请陛下赐婚。” “哦。”叶黎点点头,还是有点子好奇,倘若被赐婚的两人并不是你情我愿的该怎么办:“若是有人不愿意呢?” “……”李元逸心情复杂的看了叶黎一眼,他现在倒是有些觉着,叶黎是故意问出这些话儿来的,颇有一些打趣自己的意味在里面,淡淡答了一句:“大多都是愿意的。” “好吧。”叶黎又轻轻点了点头,细细的想了想,觉着也是这么个理儿,毕竟当今圣上给人赐婚,可是一件很严肃并且不容儿戏的事情,哪里能够随意的推辞呢,若是有人儿不识趣的推辞了,岂不是会伤及皇家颜面。 想到这里,叶黎看向李元逸的眼事儿就有些不对味儿了,她倒是听传言说过,这位李小将军,曾今拒绝了皇上的指婚,好好的驸马没兴趣当,而是跑去大西北的边疆那儿戍守,还得罪了当今圣上,倒是有些吃力不讨好。 “你这是什么表情。”李元逸瞅着叶黎这看自己的小眼神,觉着没由的就很火大。 “我这是佩服的表情。”叶黎看着李元逸,露出个笑脸儿来,很是真诚的说道:“李将军今儿穿的可真好看。” 自己这是被调戏了嘛?还有叶黎这说的都是什么鬼用词,‘好看’这个词儿,哪里是用来形容他这种汉子的?李元逸有些无语凝噎。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夸元逸好看。”宁函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谢云飞瞧李元逸竟然会被叶黎的话给噎住了,也是不由的笑出声,同样是看戏的模样:“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瞧我这词儿,一不注意,都用乱了。”叶黎看李元逸这脸色都要黑了,也是不敢再打趣他,很是狗腿的恭维了一句:“李将军那是英姿飒爽气度非凡。” 小丫头这马屁拍的还真是简单粗暴,李元逸也是没脾气:“得得得,雪梨姑娘你可别再说了,不如去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叶黎也是顺着台阶就下,也是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并且还表现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所以说,这寻宝大赛,雪梨你想参加吗?”谢云飞还是蛮好奇这一点的。 “我听着倒是觉得挺有趣的。”叶黎对这所谓的余兴活动并没有什么执念,无非是觉着打发时间吧了,参不参加都行,她可是以谢云飞女伴的身份而来,这类事儿就看谢云飞的意思好了,于是就反问了一句:“殿下想参加吗?” “我啊,应该是不了。”谢云飞抬了抬自己的右胳膊,示意受伤的右手:“不太方便。” 谢云飞这话倒是在叶黎的意料之中的,她也就笑了笑:“说的也是,那咱就不参加了呗。” “挺好,其实寻宝大赛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有趣。”宁函彬插了句话进来,而后又看了看李元逸:“元逸,你对这个应该也不感兴趣吧?” 李元逸轻轻点了点头,答道:“我是没想过要参加。” 他这后面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如果杨雪凌想参加的话,他倒是会陪着杨姐姐一起参加的,毕竟自己今儿就是陪着杨雪凌来的。不过李元逸心里清楚得很,杨雪凌可不会对这种年轻人间小打小闹的活动感兴趣。 “你们是在聊些什么呢?”这说曹操曹操到,杨雪凌和苏晓瑛也是在桥上喂完了一小钵子的鱼食,觉着这人也到得差不多了,寒暄也是多了起来,就来这到了这安静的小亭子里坐坐,避开人群。 “不过是聊了些寻宝大赛的事儿。”李元逸见杨雪凌来了,就把自己这有着软垫儿的好位子让给了她,自己坐到了硬圆凳上,还很是殷勤的给杨雪凌斟了一杯茶水:“杨姐姐请喝茶。”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身为李家人的一种责任。很多年以前,李程远和李长瑞父子俩战死沙场,李成昆就和自己提了这事儿,说虽然李长瑞死了,但杨雪凌依旧是李府承认的未过门的媳妇儿,自己需要把杨雪凌当做嫂子一样来敬重,态度得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李元逸一直是如此对待杨雪凌的。 “哟,这态度可真真儿的不一样呢。”苏晓瑛面露坏笑:“李将军怎么就不给我倒杯茶呢。” “你这个小丫头,有手有脚的,自己倒去。”杨雪凌很是自然的就坐到了有软垫儿的舒服椅子上,接过李元逸的茶水,知道苏晓瑛这丫头是故意打趣的,便对李元逸说了句:“你不用管她,就让她渴着吧。” “不过就是倒杯茶,多大点儿事儿。”李元逸倒是没理会苏晓瑛的打趣,他个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和小丫头计较呢,也是顺手,就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苏晓瑛:“怎么样,苏二小姐可满意?” “满意,那可是相当的满意。”苏晓瑛喝着茶,这目光就不动声色的看了一旁的宁函彬两眼,想从宁函彬的脸上捕捉到一些表情状态,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叶黎这会子倒是不动声色的观察起了杨雪凌,她对这位杨大小姐还是挺佩服的,毕竟李元逸刚才的一番举动,可以说是很稀罕了,叶黎倒是没见过,这位不懂风情的军爷,居然也有对姑娘家这么体贴温和的时候。 杨雪凌如今已是二十二岁了,比李元逸还长了一岁,这看起来就十分的成熟了,和叶黎或是苏晓瑛、谢文彤她们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比起来,气质上有着明显的不同,很是霸气,以及有着成熟女人才能展现出的韵味。再加上杨雪凌的个子比较高挑,打扮的比较英姿飒爽,又是领兵打仗过的女将,这气场自然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柔软,而是有种柔中带刚的强硬。 这个小丫头,是在观察自己吗?杨雪凌素来警觉,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叶黎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乱点谱儿 杨雪凌侧过头,朝着叶黎点了点头浅浅一笑,颇像是打招呼的点头致意,可这眼眸里含着的笑意,倒不是那般简单。 叶黎回以一个笑容,心里却没表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她不过是随意瞟了两眼,目光已经很隐蔽了,却还是被杨雪凌给察觉到了,看来眼前的这个女子,警觉性也是高得可怕。 见杨雪凌和叶黎这眼神交流,李元逸有点子头疼,他倒是还记得,杨雪凌之前展示了自己对雪梨姑娘的浓厚兴趣,也不知道这兴趣是从何而来的。 李元逸只希望这两位不要发生什么摩擦才好,因为他总觉着,杨雪凌看叶黎的眼神,就和狩猎时候看猎物的眼神差不多,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雪凌姐姐,你今年想参加寻宝大赛嘛?”苏晓瑛倒是个活泼的,先说了话儿吸引了杨雪凌的注意力,也是无意间打破了杨雪凌和叶黎的对视,她继续说到:“我今年倒是想参加呢。” “哦?晓瑛你有什么心愿嘛?”杨雪凌倒是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答案,而是先问了苏晓瑛这么一句。 “有啊。”苏晓瑛这目光就看向了宁函彬:“我确实有个心愿要达成呢。” 她这话中之意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苏晓瑛这些天也是想清楚了,若是自己不主动出击,等着宁函彬来苏府上提亲,那还有的等呢,自己明年就及笄了,就会有许多别的公子哥上门提亲,那时候指不定自家爹爹就把自己许配给个合适的人儿了,苏晓瑛不想等了,还不如抓住寻宝大赛这个机会,请陛下赐婚。 “你这是瞎胡闹。”宁函彬一听苏晓瑛这话,就知道她是冲着自己来的,眉间也是深深的皱起来:“乱说些什么话儿。” 宁函彬这是为苏晓瑛的名声担心,这姑娘家请圣上赐婚,本就是自折身份的事情,就拿六公主来说,当年请陛下指婚,已经是很降身份了,被李元逸拒婚后,这名声就跌到了极点,也下不来台,成为帝都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话题。宁函彬不希望苏晓瑛也走上这条路,虽然自己不会像李元逸那样拒婚,但这事儿穿出去,苏晓瑛这位苏家二小姐,就会被扣上太过主动、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有些轻浮的名头。 “我哪里胡闹了。”苏晓瑛见宁函彬反应这么大也是有点儿不乐意:“我不过就是准备参加寻宝大赛,胜负还没个准信儿呢,宁小侯爷就开始怕了?” 谢云飞也看不下去了,苏晓瑛一个姑娘家都这么做了,你宁函彬心里还没点数儿嘛?这也太没有担当了。于是谢云飞就帮着苏晓瑛说话:“就是,晓瑛想做什么是她的事情,你有什么好指指点点的。” “我们俩的事情,你插什么话。”宁函彬这心情有些烦躁,言辞间对谢云飞就没那么客气了:“这种事儿也是你能惯着的?” “宁函彬,你看看你,可真要脸。”谢云飞早就看宁函彬不顺眼了,也一直受不了宁函彬这瞻前顾后的性子,连喜欢的姑娘都不敢主动追求,都不敢上门提亲,言语间也是很不客气:“你要是想做个不负责任的混球,祸害别人去,吊着人家姑娘,你也好意思。” 谢云飞这还准备说‘你不娶我来娶’这话呢,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李元逸给打断了。 “咳咳,都少说一句。”李元逸轻咳两声,他哪里能任由着谢云飞和宁函彬两人吵起来,那苏晓瑛得多尴尬啊,于是正色道:“这姑娘们还在一旁坐着呢,说话都注意点儿。” “哼。”谢云飞冷哼了一声,他倒是不觉的自己有什么错儿。 宁函彬也是不再多说些什么,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叶黎也是没什么好说的,这种局面可不是她一个外人都够插进去话儿的,于是就给谢云飞斟了杯茶,让自己有点事儿做,来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状态。 “不过是参加一个活动而已,大家何必这么较真儿呢。”杨雪凌也是想说些什么,缓和缓和气氛:“不如我也参加吧。” “啊?”李元逸一听这话,有点子出乎意外:“杨姐姐打算参加?” “我无非是在后山走走,也好散散心。”杨雪凌本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看这寻宝大赛的。 “哦,好的。”李元逸点点头,见杨雪凌有参加的意思,他就不得不陪着了:“那我就和杨姐姐同队去吧。” “不用,我打算和白川组队。”杨雪凌却是冷不丁来了一句。 还没等李元逸说些什么呢,这苏晓瑛就先一步开了口:“啊?雪凌姐姐你要和哥哥组队?那我怎么办啊?” 苏晓瑛可是没有带什么男伴的,她原本就是打算拉着自家哥哥苏白川组队,来参加这寻宝比赛呢。 “你呀,自然是自己另找可以组队的人了。”杨雪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白川若是和你组队,婉文岂不是没人儿陪了?这可不好。” 苏晓瑛想了想,杨雪凌这话说的也是有理儿,若是自己把哥哥给缠住了,姐姐就有些受冷落了,虽然苏婉文对这寻宝大赛也没什么兴趣,但自己确实不太合适这么做。 “那我……”苏晓瑛看着谢云飞和宁函彬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样。 李元逸瞧着苏晓瑛似乎没有找上自己的意思,也是乐得清静。 “我的手受了伤,行动也不太方便。”谢云飞哪里会看不出苏晓瑛的小心思,很自然的就把这事儿往外推了:“就让函彬和你组队吧,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儿,想来也不会拒绝的吧。” “……”宁函彬这会子很是无语,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进来的,可是谢云飞都把这话给堵死了,自己若是再说什么不愿意,可就是啪啪打苏晓瑛的脸了,让她下不来台,也就点了点头,只得是同意了。 “那就麻烦宁小侯爷啦。”苏晓瑛甜甜一笑,倒是不容宁函彬拒绝。 “雪梨,你先前对这寻宝大赛不是很感兴趣吗,要不也参加得了?大家一起去,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谢云飞倒是个会乱点谱的:“元逸落了单,要不你就和他组队好了。” “这……”叶黎看了李元逸一眼,也不想让他为难,就又看向了谢云飞:“这般不太妥吧?李将军貌似并无此打算。”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筵席入座 “元逸你的意思呢?”谢云飞觉着叶黎这话也有理,就询问了李元逸的意向。 “倒是没什么不妥的。”李元逸这目光看向了叶黎:“只要雪梨姑娘不介意我这个粗人就好。” 叶黎也是长见识了,李元逸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这么皮了,早些时候还说不参加的,这时候就一脸正经的说要参加了,她只得是笑笑说到:“李将军可是说笑了,能和将军组队参赛是雪梨的荣幸,怎么会介意呢。” “这不就没问题了。”谢云飞见这事儿也算是定下来了,心情也很是不错。 他把叶黎和李元逸也推进大赛里去,倒是有一些用意的。 这寻宝大赛作为一个余兴活动,素来没什么条条框框的规矩,并不限制结盟什么的,若是苏晓瑛有着想夺头筹的心思,越多的人数帮她这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杨雪凌和李元逸这种对奖励没什么兴趣的,最后肯定会把寻找到的分数牌子给苏晓瑛,这种做法已经是很常见的了,可以说是操控了人数就能操控这大赛头筹的归属,并不会有太大的悬念。 这人也来的差不多齐了,时辰也是到了中午,宴席就准备开始了,小宫女也是带着各位入座儿。 御花园里有个供出来的专门设宴的地儿,叫做百花园,这也是百花宴会名字的出处。虽然是露天的场子,这布置得确实很精细,四周摆着各色的花卉盆栽,中间是一个架起来的舞台,坐北朝南的地方摆了寥寥几张桌子,供皇后和妃子所坐,舞台的东面和西面已经南面都摆了几排桌子,东边的位子是给皇子公主们等皇室宗亲、王侯之后所安排的,西边的位子,是给名门望族之后、位高权重朝臣家的公子小姐准备的,至于这南边,就是给富商巨贾之后、其父亲官位不太高的公子小姐准备的、总而言之,这座位安排得很是讲究,并不是随随便便乱坐的。 叶黎跟着谢云飞去了东边的位子落座,这第一排坐的都是皇子公主,叶黎瞧着倒是有些面生。 这第一排第一桌儿,只坐了一位玄衣玉冠的男子,正是皇长子谢御川。 “大哥。”谢云飞和谢御川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叶黎也是毕恭毕敬的,和这位自己从未见过的大皇子殿下行了个礼。谢御川看上去还是比较温和的,也是和谢云飞寒暄了两句话。 第二桌就比较眼熟了,叶黎认出了是三皇子谢文镇和牡丹,也是随着谢云飞打了个招呼,因为谢云飞和谢文镇熟络得很,两位皇子就没多聊些什么,点点头就先走一步了。 第三桌,坐的是五皇子谢瑜瑾和同行的女伴,似乎和谢云飞不是很熟络,见叶黎他们打招呼,也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看上去倒是不太好说话的类型。 第四桌,就是谢云飞的位子,叶黎就和谢云飞入座位了。 左边是五皇子那桌,叶黎扭头向右看看,发现这邻桌就是九公主谢文彤,还有东方昱华,两人都是面带微笑的在交谈着什么。 看见这么一幕,叶黎这就感觉有点子诡异,东方昱华是以九公主男伴的身份,才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嘛?叶黎总感觉哪里不对,而后也是记起来,这东方昱华不是吃素的么?总不会谢文彤也一样吃素吧? 随即叶黎就觉着,可能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东方昱华要是和谢文彤熟络,坐在一个桌上也没什么大问题,吃素就吃素呗,估计这么娇滴滴的公主殿下并不会介意这个的。叶黎目光侧着身子,就朝后扫视了一圈儿,就发现了宁函彬正坐在第二排呢,就是谢御川后面的那一桌。 “你这是看谁呢?”谢云飞顺着叶黎的目光瞧了过去,不由就啧了一声:“没想到你这人坐在我身边,心里却想着宁函彬啊?”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叶黎见宁函彬和谢御川这前后座似乎聊得很是开心,有些好奇:“只是没想到大皇子殿下和宁小侯爷这般聊得来。” “大哥可是宁函彬的亲表哥,关系自然是亲近些。”谢云飞淡淡道。 听谢云飞这么说,叶黎倒是想起了宁函彬的姑母就是当今皇后,若谢御川是宁函彬的亲表哥,那按理来说这位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咯? 既然谢御川是嫡长子,年龄也合适,模样也不差,态度也不错,却还不是太子么?叶黎觉着有点子怪怪的,但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或许是当今圣上不愿意那么早立储君呢,就没册封太子什么的吧,这也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事儿。 “你似乎对大哥他很感兴趣啊?”谢云飞见叶黎这目光还滞留在谢御川身上呢,不甜不咸的来了这么一句。 叶黎一听这话,看向谢云飞,脸上带着笑意:“怎么着?殿下莫非是吃醋了?” “我吃哪门子醋。”谢云飞嘴硬,鼻尖儿哼了一声。好吧,实话实说,他确实有点子不高兴,但也只是有点儿的被冷落的不高兴,谢云飞可不承认自己这是在乱吃飞醋。 “殿下要不要吃块点心,这桂花糖糕,最是消火。”叶黎见这桌上摆了果盘和点心碟子,觉着这桂花糕的看上去很是精致诱人,也就拿此岔开了话儿。 “看你难得这么殷勤,我就勉为其难的尝一尝吧。”谢云飞一如既往的有种孩子气:“喂我。” 叶黎见谢云飞又在使小性儿,有点子无奈:“殿下,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举动怕是不太好吧?” “怕什么,我倒是看看,有哪个敢说闲话。”谢云飞一挑眉,也是扬了扬右胳膊:“我这右手还受伤呢,行动不便。” “可是殿下,你这左手可好得很呢。”叶黎也是打起了太极,谢云飞最近练左手拿筷子都小有成效了,这自己那这小叉子吃块糕点,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我就是要你喂的。”谢云飞小脸儿上摆出哀怨之色来。 “好吧。”叶黎刚才眼睛无意间一撇,就看见邻桌的五皇子女伴喂了谢瑜瑾一个葡萄,甜蜜得很,她这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拿起一个叉水果的银质小叉子,叉了一小块桂花糖糕,就送到了谢云飞的唇边。 谢云飞见叶黎这么服软儿,心情也是好了很多,吃了叶黎喂来的桂花糖糕,笑着赞了句:“好吃,很甜。”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宣礼起宴 “这么好吃的嘛?”这么多天下来了,叶黎也算是有点儿摸清了谢云飞的口味,所以听这毫不遮掩的夸赞就觉着有些意外了。因为谢云飞并不是什么很爱吃甜食的人儿,就算是吃甜食,也爱吃杏仁儿酥酪、酒酿汤圆、红豆糖水儿这类的,倒是不怎么爱吃糕点的,所以这么一句夸赞,就说明了眼前这桂花糖糕一定是不同寻常的好吃。 “你要不也尝一尝?”谢云飞这会子手就不疼了,左手拿着另一个小叉子,就叉了一块桂花糖糕给叶黎,一副喂食的模样。 “殿下你这是在闹哪出呢?”叶黎有点子无奈,这谢云飞还真是爱玩儿,就打算接下谢云飞手里的小叉子,说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你呀,可真害羞。”谢云飞这会儿也没坚持,就让叶黎把自己手里的,那叉着糕点的小叉子,给拿走了。 叶黎倒也懒得理谢云飞,将一小块桂花糖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平常起来。 这桂花糖糕绵软细腻,味道清甜,还散发出一种甜丝丝的气息来,细细咀嚼着,就会在口腔里留下浓郁的桂花香气,可以说是确实很好吃了,但是,并没有叶黎想象中的那么好吃,也没有谢云飞说得那么甜。 “我倒是觉着,并没有很甜。”叶黎随口就说了出来。 一听这话,谢云飞也是有些乐,他可是从宫里长大的,这新鲜的桂花做的糖糕,每年秋天的时候,都可以吃到,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他方才那么说,不过是想打趣叶黎来着,没想到叶黎居然还把他刚才那话儿当真了,于是就继续说到:“这桂花糖糕啊,可是得要人喂着吃,才能尝出来这甜味儿呢。” “……”好嘛,自己又被调戏了,刚才自己的脑子究竟是哪儿想不开了,才会傻到去接谢云飞的话啊?这主儿摆明着想要打趣自己,自己还中了这个幼稚鬼的圈套,真的是太丢人了,叶黎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自己还真是大意了。 李元逸和杨雪凌,以及苏氏兄妹几人,座位都是安排在了西边儿的位子上的,也是坐的第一排,眼前没什么遮挡,这压根儿就不用费什么力气,一眼就能瞧见对面的人儿。 李元逸看着斜对面的叶黎,她正在和谢云飞说说笑笑的呢,心里就有点子不太舒服,而后李元逸就瞧见了叶黎给谢云飞喂了一块桂花糖糕,这心里就更加的不舒服了。 没由头的,李元逸就联想到了叶黎那时候给自己喂芝麻元宵的场景,心情有些迷,他就说这个小丫头怎么会如此大胆呢,还喂食自己东西,感情好,这根本就是习惯成自然啊,随随便便的就喂别人吃东西,一点儿都不别扭的嘛。 大庭广众之下的,这举动可太不讲究了。此时,李元逸还真想前去教育教育叶黎。 “你这是在看雪梨姑娘呢?”坐在李元逸身旁的杨雪凌,冷不丁就来了这么一句话儿。 猛地被杨雪凌拆穿,李元逸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很淡定的否认:“没有啊。” “哟,还害羞起来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杨雪凌浅浅一笑:“这眼珠子都要黏在人家姑娘身上了。” “杨姐姐,你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李元逸也是颇为无奈的转移了话题:“我是瞧着昱华他气色还不太好,有点子担心他。” “也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顽疾,这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看。”杨雪凌一直觉着东方昱华进宫疗养这事儿有古怪,也就多问了李元逸一句:“你可知道些什么?” “我也太不清楚。”李元逸不打算告诉杨雪凌发生在东方昱华身上的事情,因为东方昱华遇袭一事儿是被上面压下来秘而不发的,里面的纠纷多了,并不合适把杨雪凌也牵扯进来。 杨雪凌听了,也就轻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她倒是察觉到了李元逸这话里有点儿遮掩的意思,却也没多问什么,因为这里毕竟不是什么方便说话的地儿。如今杨雪凌算是确定了这里面定是有些古怪的,就记在了心上,准备暗里去查一查。 叶黎那边,和谢云飞逗了几句嘴,就觉着这宴会场的气氛没由头渐渐变得安静下来了,众人的目光也是朝着北面看去,就瞧见了一个别着拂尘的大太监,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的说:“皇后娘娘驾到、端妃娘娘驾到、惠妃娘到。” 一听这话,众人就起了身,向着北面的御座行注目礼。 叶黎看着这排场,也是有些咂舌,入眼就瞧见了三四十个小宫女开路,跪成两排迎接凤驾,还有八位宫女撑着大羽扇拿着熏香垂杖服饰在身侧,皇后娘娘很是端庄的走到了正中间的座位坐下,后面的端妃和惠妃也是随之入座。 众人行礼:“参见皇后娘娘、端妃娘娘、惠妃娘娘,祝娘娘们万福金安。” “不必拘礼,都坐下吧。”皇后宁云芝浅浅一笑,面若桃花仪态万千。 这就是宁函彬的姑母嘛?真的是好有气质啊,叶黎也是被宁云芝这雍容华贵的霸气气场给惊艳到了。 她细细打量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虽然她已近是上了年纪,但保养的很是不错,外表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皮肤看上去如同少女般白皙晶莹,眉眼如画朱唇皓齿,真真儿的是个标准美人胚子的脸。宁云芝今儿穿的是明黄色团秀锦纹长裙,秀发高高绾,起戴着华美的凤冠,这发髻上还插着红宝石流苏蝴蝶簪子作为点缀。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端庄高贵。 “欢迎诸位抽空前来,望各位不要拘束玩得尽兴,百花宴就此开始。”宁云芝话说的很随和,就宣布了宴会的正式开始。 这宣礼结束后,就有一水儿的小宫女端着美味佳肴,开始给每一桌上菜。 这百花宴还是有点讲究的,并不是所有桌上儿的菜肴都是一样的,而是会根据每一桌客人的忌口或者偏好,而做出一些调整。 比如说,叶黎就发现李元逸那桌子上摆了两罐子烈酒和大块切片儿的牛肉,自己这桌上就很象征意味的摆了一小壶甜果酒,菜肴也多羹汤滋补类的,很容易用勺子舀起来而不太强求用筷子,估摸着是为谢云飞这手伤而考虑。想到这儿,叶黎就朝着东方昱华那桌儿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布菜几乎都是素菜和水果,一点儿荤腥都看不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编瞎话儿 不得不说,宫宴是真的好吃。 叶黎很认真的咀嚼着面前的金灿灿的芙蓉大虾,小脸上是满满的开心,这可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炸虾了,外酥里嫩鲜美多汁儿,入口虽有醇厚的脂感却并不油腻,让人的心情都可以变得好起来。 “这个好好吃。”叶黎侧过脸问谢云飞:“殿下要不要尝尝?” “额,这就不用了吧。”谢云飞看着自己碗里被叶黎夹得满当当的菜,心情有些微妙。 叶黎可真是尽职尽责,每尝一个菜,就给谢云飞的碗里也夹上一筷子,谢云飞这还震惊叶黎吃饭的速度呢,这碗就满了。 “唔,好吧。”叶黎瞧着谢云飞这碗里的都没解决呢,也就不费心照顾这位主儿用膳了,自己吃得很是开心,开始品尝起面前的口蘑鹿肉。 这鹿肉的肉质细腻,有着不一般的风味,简直是入口即化,味道鲜甜,叶黎认真的咀嚼着口中的美味,觉得这菜好吃到想把舌头吞下去。 “这个也好好吃。”叶黎还是很顾及谢云飞的又问了句:“殿下要不要尝尝?” “……”谢云飞此时心情就有点复杂了,扶额说道:“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好的。”叶黎点点头,又向着一旁的姜汁扁豆下了筷子。 “你是真的能吃。”谢云飞不由的感慨,也是喝了一口甜果酒润润嗓子。 这皇家宫宴,自然不是单纯的只有吃饭,还有舞蹈表演和歌曲弹奏,中间的舞台上这歌舞姬已经是换了两三波了,可叶黎丝毫不感兴趣,筷子也没放下来过,嘴也没停下来过,真的是很认认真真的在品尝食物,都不带聊天的。 “还好吧。”叶黎咽下了口中的姜汁扁豆,又夹了一块看上去很漂亮的小巧荷花酥到自己的碗里:“这糕点可真好看。” “我怀疑,你是不是小时候没吃饱过饭。”谢云飞倒是真的好奇,他这一眼望去,大多数的千金小姐们吃相都很文雅,都是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和身边的人儿聊聊天,偶尔才动上那么一两筷子,吃得和麻雀一样多。 好吧,杨雪凌也是个意外,谢云飞刚才无意中瞥见她正啃着一个夹烤肉的大馍,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我小时候啊,过得可苦了。”叶黎这谎话也是张口就来,都不带停顿的:“顿顿吃不上饱饭,只能喝没几粒米的稀粥,看着墙上的咸鱼当菜。” “这么惨?”谢云飞听叶黎这话,倒还真有点信了,他素来就觉着,叶黎这孱孱弱弱瘦的只有一把骨头的模样,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那可不,我小时候可惨了。”叶黎吃了一口荷花酥,觉着味道倒是没有想像的那么惊艳,继续编到:“我不仅没饭吃,还得干各种粗活儿讨生计。”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谢云飞有点子好奇的问,想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的过去。 “打我记事起,我就是个孤儿,整日街头混日子,也就没什么家教,总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叶黎觉着自己当初给李元逸和东方昱华编的故事版本不太完美,所以就重新编了一个故事来:“不过,有个好心的盲眼婆婆收留了我,虽然也很穷,但还给我粥喝,可以说是很善良了。” “那……”谢云飞也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那你怎么就进七巧坊了?” “阿婆年岁已高,这身体也不怎么好,前几个月就病逝了。”叶黎放下了筷子,表情很是到位的露出一个苦笑:“然后就留下了我一个人,这前不久就被人贩子给蒙了头,给卖到帝都来了,兜兜转转就进了七巧坊。” “那你还挺可怜的。”谢云飞觉着自己似乎是多嘴提了什么伤心的话,心里也是有点儿过意不去,就给叶黎盛了一碗三鲜鸡丝羹汤,岔开了刚才那有些沉重的话题:“尝尝这羹汤吧,味道还挺不错的。” “谢谢殿下。”叶黎也是露出了笑容来,看来谢云飞骨子里还是挺天真善良的,她倒是很乐意,博取这位主儿的同情的。 叶黎和谢云飞交流的声音并不大,是彼此间可以听见的音量,加上整个宴会场里充斥着鼓瑟之乐,邻桌并不会听到他们俩的说话声,但是东方昱华的耳力很好,完完全全的把叶黎随口编的那悲惨故事,一字不落的给听着了。 他现在倒是有些佩服叶黎了,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一套一套的,说的都是些什么谜一样的故事来,还哄得谢云飞一愣一愣的,明明这不多久之前,叶黎才和自己在小树林里谈论沉重的身世话题,现在却可以这么淡定而熟练的编瞎话儿。 东方昱华也是联想起了自己和叶黎在晴庆镇的时光,当初叶黎也是随口编了一个故事给自己,看来倒不是什么刻意所为,而是习惯性的扯了个瞎话来搪塞。 叶黎慢条斯理的喝着羹汤,也是顺着谢云飞的目光看先了那舞台。 七巧坊里跳舞跳得好看得姑娘,那是一抓一大把,叶黎瞧着这宫宴上的皇家舞姬,倒是没觉着有什么惊艳之处,这轻歌曼舞本就让她提不起劲儿来,而且这群舞姬的穿着也比较传统,衣裙可没什么性感的元素,自然就更加的不吸引人了。 “殿下喜欢看这个?”叶黎觉着自己一直顾着吃,冷落了谢云飞也是不太好的。 “我倒不是喜欢看这个。”谢云飞抬了抬下巴,朝着舞台边上不远处的地方扬了扬:“喏,你瞧,这后头的才是好戏。” “那是?”叶黎也是瞧见了,那不远处,站着一对年轻的双胞胎姑娘,一个穿着湖蓝色的水袖舞服,一个穿着杏红色的水袖舞服,模样都很是标志。 “那两位是崔尚书家的千金。”谢云飞眯起眼睛笑了笑:“虽然是庶出的,但这对姐妹,在帝都的人气可是很高的。” “殿下是说吏部的崔大人?”叶黎倒是见过一个姓崔的尚书。 “是啊。”谢云飞倒是不知道叶黎怎么提了这个:“怎么了?” “没事儿,我不过是有些好奇。”叶黎回忆起崔庆贵那很油腻的中年男子的长相,再看看这对姐妹花,完全找不到一丝代入感,她仍然是有些好奇,继续问道:“那两位崔小姐,是准备着献舞么?”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登台献艺 “这对姐妹的水袖舞,在帝都可是小有名气的。”谢云飞浅浅一笑:“她俩靠着这个,也是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呢。” 叶黎听了谢云飞的这番话,心里也是有点儿数了,这百花宴会的舞台,就是给有机会的人准备的,若是出生不怎么好的姑娘,大可以靠着展现出色的才艺走入众人们的视线中,在帝都的贵族圈子里,留下一个好印象,也可以为自己涨涨身价,吸引一些优质的公子作为潜在对象。 没多久,这台上的宫廷舞姬就跳完了一支舞,退下了台,乐师们也是结束了这曲伴奏,而后就由着像主持人一样的大太监报幕,欢迎崔家姐妹花上台,请大家欣赏这水袖舞。 乐师此刻也是弹奏起了对应的舒缓曲子,崔家姐妹花也正式开始了她们的表演。 两人的长水袖朝着空中不同的方向甩了出去,在空中滑过一蓝一红的漂亮弧线,而后又干净利落的将长袖收回了手中,伴随着舞步和鼓点交替了一个走位,而后两人就跳着舞步,甩着水袖,转起了圈儿,长长的水袖如同听话的丝带一般在两女的身侧飞扬,很是灵动。 叶黎觉着这水袖舞,还真是挺好看的,这俩姑娘的舞蹈底子着实不弱,身体柔软得很,手臂也很有力度,才能将这水袖给收放自如。 不过她也就看了那么会儿,就又低下头,拿起筷子品尝这一道道的珍馐了,毕竟这美食不可辜负嘛,这看美人儿又不能填饱肚子。 “你还真是没情趣。”宁函彬见叶黎吃得很香,也是觉着嘴巴有些寂寞,就夹了碗里的菜,吃了两口。 叶黎倒是不否认这句话:“我是个俗人。” “看出来了。”谢云飞看了舞台一眼,又看了叶黎一眼,问道:“你想不想去上面展示才艺?我可以帮你插个队。” “我哪儿有那个能耐。”叶黎朝着谢云飞笑着说道:“殿下你可太高估雪梨了。” “牡丹姑娘等会儿是要上台的,不如让她带着你?”谢云飞想了想说道:“我记着你弹琴挺好的,做个伴奏也不难。” “殿下这般为雪梨着想,雪梨又哪儿敢推辞呢。”叶黎看得出谢云飞这是在捧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但是,牡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上场,可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喏,牡丹姑娘似乎要去准备了,你刚好就跟着去吧。”谢云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我看好你哦。” 叶黎也就侧过头,瞧见牡丹确实离席了,也就和谢云飞简单告辞,也是离席顺着小路去追牡丹了。 她这一离席,就吸引了邻桌儿东方昱华的目光,他原以为这个小丫头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会低调行事,尽量不引人注目呢,没想到胆子这么大,居然还答应了谢云飞要上台表演。 “昱华哥哥这是在看什么呢?”谢文彤也是察觉到,东方昱华这心思,已经全不再自己身上了。 “崔小姐们的水袖舞,真是不同凡响。”东方昱华直接就把这锅甩给了崔家姐妹,浅浅一笑说道:“公主觉着怎么样?” 谢文彤看向那舞毕致敬的崔家姐妹花,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我也觉得很好。” 可她心里可完全不是这么想的,在她眼中,这对崔家姐妹不过是庶出的女儿,虽然舞跳得还不错,但是颇有哗众取宠的味道,谢文彤可素来看不上这个。如今她又听东方昱华夸了二女一句话儿,也是暗自嫉恨下了这对姐妹花。 这叶黎离席,除了东方昱华注意到了,李元逸也是注意到了。 他坐在西边儿的位子上,看东边儿就看得格外清楚,李元逸瞧着,叶黎这离了席后,就紧跟随着牡丹姑娘走了。 这个小丫头,莫非是打算上台表演?李元逸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毕竟七巧坊的姑娘,和大臣家的千金是不一样的,她们就是需要抛头露面的,也需要借着这种大型宴会的场合,展现才艺,为自己争取名声。 李元逸眉间微微蹙起,他这心倒是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安,总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儿会发生,若是叶黎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时出了什么差错,这后果可是比较严重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牡丹瞧着叶黎追到了自己身边,这步子却没有放缓的意思。 “牡丹姐姐,雪梨初来乍到。”叶黎话说得很是客气:“望请姐姐提携一二。” “提携?”牡丹也是听出了这话中之意,轻笑了一声:“这词儿我可担待不起。” “姐姐还真是谦虚呢。”叶黎也是知道自己这请求是有些唐突了,况且她和牡丹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牡丹若是不愿意带她上台,叶黎也觉着情有可原。 “我记得,你琵琶弹得不错?”牡丹走到了这幕后的准备的耳房,终于是停了步子。 “是的。”叶黎不知道牡丹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因为这种场合里,几乎是没有演奏这小众乐器的:“姐姐的意思是?” “我跳的是剑舞,节奏很快,你用琵琶伴奏更为合适。”牡丹审视的看了叶黎一眼:“就是不知道,你的弹奏,可赶得上宫中乐师的水准?” “姐姐是需要哪支曲子?”叶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这么一句来。 “秋水寒。”牡丹微微挑眉:“这曲子你可弹得了?” 叶黎轻轻点了点头,这曲子她倒是在乐谱集上看过的,对指法的要求很高,也练了好一阵儿时间才弹顺手,可以说是琵琶曲里很有名的曲子。 “那就好。”牡丹指了指一旁架子上摆放的各色乐器,跟着一位小宫女就去了里屋换舞服:“你去准备吧,我先去更衣了。” 于是就有小宫女跟着叶黎,去了摆乐器的架子那儿。 皇宫果然是皇宫,这上好的乐器就和大白菜似的,放在这儿任人挑选借用,叶黎心中不由的感慨起来。 随意扫了扫,叶黎就看中了两个琵琶,一个是通体紫红色的,花纹也漂亮。应该是以上好的紫檀木做的背料,六相和凤枕以及头花,皆是象贝材质,这头花处雕刻着一朵盛开的牡丹。另一个是老红木做的背板,颜色黑红,六相和凤枕也是象贝的,只不过头花是玉石的,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曲琵琶 “将那两把取下来给我瞧瞧。”叶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朝着小宫女浅浅一笑,很是和善。 小宫女就先取下了这架子上的紫檀琵琶,很小心的递给了叶黎。 叶黎接过琵琶,入手果然有些沉,调整好坐姿,叶黎随意的拨了几个音试了试,只觉着这琵琶的音色明亮清脆,着实是上等的乐器。 而后小宫女又取了老红木琵琶给叶黎试音,叶黎觉这这音色更加的圆润干净,音域也宽些,更符合秋水寒这支大气曲子的意境,就挑了后一把老红木的。 若是平常弹一些典雅的慢曲子,对指法没太多的要求,叶黎不带护甲也就算了,可秋水寒这曲子多扫弦,若是不带护甲这手都得废,就让小宫女给自己的手指上缠了护甲。 “你准备好了嘛?”牡丹的衣服换得很快,没多久就从里屋出来了。 “好了。”缠好护甲的叶黎抱着琵琶就站了起来,觉着这琵琶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沉,刚才坐着的感受还没这么的明显。她想想也是,这材质这么上乘的琵琶,自然是比自己在坊里常拿来练习的那个琵琶,要稍微重一些。 “这曲儿快唱完了,下面一个就轮到我们了。”换了一身红纱舞服的牡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可谓魅力十足,手持着双剑活动了一下筋骨:“待会儿可别出岔子,七巧坊可丢不起这个人儿。” “还请牡丹姐姐放心。”叶黎虽然看上去是个青涩的新人,但内心可是很强大的,她连动刀子捅人都毫不犹豫,不眨一下眼睛,如今只是在众人面前弹一曲琵琶,压根儿就没什么怯场的可能。 叶黎将秋水寒这曲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没再多纠结这事儿了,倒是被舞台上那歌声给吸引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曲子唱得可真好听,嗓音清脆也很自然还带着一丝甜美,很有感染力。 没多久,这曲子就结束了,还伴随着一阵的掌声。等了等,叶黎也是跟随着牡丹,在介绍声中走上了舞台,行礼致意。 叶黎只当自己是伴奏,并不想抢牡丹的风头,就坐在了舞台偏角落的椅子上,将琵琶架在了自己的腿上,双手也放在了开曲是的位置上。 牡丹则是站在了舞台的中央,摆出了一个开舞姿势。 叶黎闭上了双眼,秉去了外界的干扰,手指在弦上拨出了第一个音符,而后行云流水般的磅礴之音就倾泻而出。 随着琵琶声起,牡丹也是跳起了剑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在场众位的目光。 果然是红颜一舞,妙哉妙哉,不愧是七巧坊的牡丹姑娘,这剑舞可是真真儿的不一般呐。 男人大多是视觉动物,多少公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被眼前这个热情似火美得惊心动魄的红衣女子摄了心魂,并没有将太多的目光分给这一旁弹着琵琶曲的小姑娘,毕竟这曲子用耳朵来聆听就足够了。 谢云飞不是什么附庸风雅的人儿,也听不懂这琵琶曲的深意,只觉着叶黎弹得挺好听,和大部分人一样欣赏着台上的牡丹姑娘,觉着自家三哥真是好品味。 然而谢文镇的目光确是没有放在自己的女伴身上,而是落在了叶黎的身上。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让人惊讶,没想到这琵琶曲能弹出此般的水平。指法很熟练,弹拨定弦也很精准,并且弹出来的声音并不是软绵绵的,是有些力道的,可以看出指力很足,谢文镇虽然不精通琵琶,但听得格外认真仔细,觉着叶黎弹奏的这曲秋水寒,可以说是很出色了,挑不出什么错儿来,甚至用完美至极这个词儿来形容都不为过。 一听这琵琶曲,李元逸的心也是有点儿颤,他可是在北漠戍守过多年的,最长接触的不是什么阳春白雪,而是这塞外胡曲,琵琶在塞外倒是常常可以听到的,常有家境贫苦的姑娘抱着琵琶在街上卖艺。 叶黎这支秋水寒,居然还弹出了塞外的沧桑感来……李元逸被这琵琶曲给震住了,也是有些失神的,他可是真真切切经历过战场的洗礼,听到这曲子,心里颇有感触,也比在场的人更加有共鸣。 李元逸在帝都里,也是听过几次乐师琴女弹琵琶的,哪怕是秋水寒这样描绘战事的曲子,都是凄凄婉婉的悲凉格调,没有一个人能向叶黎这样,弹出了大气磅礴金戈铁马的意境来,曲调虽然悲怆却还带着一种厚重的沧桑,颇有塞外胡曲那豪放的风采。 究竟要经历了什么,才能弹出这样的曲子?李元逸看向舞台之上那个不怎么被关注的娇小身影,一时间觉着,自己对叶黎仍旧是一无所知,于是,他看向叶黎的目光里多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众人不知是被叶黎的琵琶曲震撼到了,还是被牡丹的剑舞给惊艳到了,都没有人私底下出声说一句话,甚至连放筷子的声音都很小,生怕会打扰到舞台上的两人,一直很安静等到了曲子结束,才猛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叶黎弹完曲子,这才真开了眼睛,也是抱着琵琶,和执着双剑的牡丹,一起朝着北面的御座处躬身行礼,而后两人就慢慢下了舞台。 “牡丹姑娘,你的舞真是太好看啦!” “不愧是七巧坊的牡丹姑娘!这剑舞可真是绝了!” “牡丹姑娘可真好看!” “雪梨姑娘这曲儿也弹得好!” …… 叶黎跟着牡丹,就准备着回耳房,路途中就听见了这些赞美之词,虽然大部分还是在夸牡丹姑娘的,但也有一些爱乐之人是更为欣赏雪梨姑娘的。 “你今儿表现的不错。”牡丹冷不丁来了一句。 叶黎见牡丹难得夸自己这么句好话,也是甜甜一笑:“牡丹姐姐过誉啦。” “那我先去换衣服了。”牡丹也没和叶黎多扯什么话儿,随便嘱咐了一句,到了耳房就和小宫女进了里屋去更衣了:“你也收拾一下自己。” “这个是方才借用的,还请收起来吧。”叶黎一直这么站着抱琵琶,着实有点儿累,于是就坐了下来,将怀中的琵琶交给了小宫女,让她放到了原来摆放的位置。这小宫女放好了叶黎归还的琵琶后,就很有眼力见儿的,上来帮叶黎取下这指尖的护甲。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初入后山 “我倒是不知道,你琵琶弹得这么好。”谢云飞见叶黎回了座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很是直接的夸赞道:“很棒。” “殿下满意就好。”叶黎揉了揉手指,转了转腕部和手肘,放松了一下手臂的关节。刚才那一曲秋水寒着实是有些累人的,消耗的心力体力可都不少。 “这是刚才新上的糖蒸酥酪。”谢云飞知道叶黎也挺爱吃甜食,就将一个小瓷盅推到了叶黎的面前:“我觉着挺好的,你也尝尝吧。” “谢殿下。”叶黎尝了一口,觉着这酥酪奶香浓郁,口感丝滑,很是好吃。 “你倒是不拘束。”谢云飞笑了笑,有些打趣到:“现在可是有很多人看着你呢。” 他这话倒是说的不假,自今儿这百花宴后,雪梨姑娘的名号也不会是那么默默无闻的存在了,叶黎会一步步进入人们的视野中去。 叶黎也是感受到了这被注视的一道道目光,并没有很放心上,因为自己刚才上台的表现,吸引到了一些人儿的注意,这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儿,不过她也不觉得这些人的注意力,会很长久的放在自己身上,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舞台上新的内容给吸引了,也就说道:“不虚,这后面还有许多精彩的表演呢。” 叶黎这话倒也没说错,这后来登台表演的也有好几个,水平也很不错,只不过都没叶黎和牡丹两人那样,让人感受到一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来。 午宴结束后,就是余兴活动的时间了。 一如往年,皇后宁云芝简单宣布了寻宝大赛的开始后,就和端妃惠妃两位先撤一步了,也正好回宫去午休一会儿,她们也清楚有自己在场,这群小辈定是有所约束,所以就给这群年轻人留了一下午自由活动的时间,不管是在御花园里垂钓下棋,聊天赏花,还是去后山参加那寻宝大赛,都是可自主选择的。 谢云飞素来是有着午休的习惯的,也因为手上的问题没有打算参加寻宝大赛,就和叶黎道了别去找个清净地儿眯觉了。 按照先前说好的组队打算,叶黎和谢云飞道别后,就去找了李元逸,跟随着去参加寻宝大赛的大部队,一起去了后山。 这后山,倒并不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山,而是类似于一片林场的存在,位置在御花园的后面些,过了环城河的玉带桥就到了,这路倒是不用走很远。 参加这寻宝大赛的人,倒也不算少,叶黎粗粗看了看四周,发现这入眼的就有二十几个小队。 “这竞争可真激烈。”她不由感慨一句。 “哪里来的竞争。”李元逸也是懂这寻宝大赛,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竞争赛,也就是给公子小姐们一个相处的机会而已,有些无奈到:“不过是图个乐儿罢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叶黎看着李元逸这兴致缺缺的样子,好奇的问到。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李元逸接过侍女递上的用来装分数牌子的绸布袋子,见一大半人儿差不多都近后山了:“咱们这就进去吧?” 叶黎瞧了瞧别人的组队,于是就挽着李元逸的胳膊,甜甜一笑说到:“好啊。” 李元逸身体一僵,很是不习惯这男女间的拉拉扯扯,看着叶黎就问到:“你这是在做什么?” “挽着你的胳膊呀。”叶黎目光落在前方好几对也刚进场的小组身上:“我瞧着好多人都这样的?” “……”李元逸顺着叶黎的目光就看过去,也确实是发现好些女伴会挽着身旁之人的胳膊,动作亲昵。 可这都是什么人儿啊,李元逸也是认出了几个较为熟悉的面孔来,大多是出了名儿的花花公子哥儿,不过还有些是兄妹同行。比较出乎李元逸意料的,就是宁函彬和苏晓瑛的那一组了,这位苏二小姐竟也是缠着宁函彬的胳膊,并且宁函彬也没有推开的打算,这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之色,仿佛两人之间从未争吵过似的。 “随你吧。”李元逸也是不好说什么,任由叶黎就这么挽着自己的胳膊,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儿来,这耳朵根子也是莫名其妙的有点子发热。 “李将军可真害羞。”叶黎噗嗤一笑,也是继续拉着李元逸往前走,有些打趣的说:“这还没怎么着呢,李将军的耳朵都红了。” “我刚才喝了点酒儿。”李元逸哪里会承认叶黎说的这话,也是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这会子只是有些热罢了。” “好好好,都依你。”叶黎倒是不打算较真,生怕把这位老实人给惹羞恼了。 一进后山,叶黎就被眼前的景色给吸引了,这片林场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树,粗壮笔直直冲云霄,叶子还整体呈现出了好看的金红色,很有秋天的意境,草地也是绒绒的黄色,上面有几条被踩出来的路,笔直向前宽阔的大路也有,蜿蜒崎岖的小路也有。 “咱们是往哪条路走啊?”叶黎对这寻宝大赛的路线也不了解,于是就让李元逸来决定方向。 “都可以。”李元逸觉着没什么区别,就朝着人并不多的小径指了指,讯问了一下叶黎的意思:“那咱们就走这条路?” “好啊。”叶黎点点头,她并没有觉着走小径有什么不好的,不管找不找得到得分牌子,看看花花草草欣赏一下风景也很不错。 叶黎的个子很小只,这步子自然就不大,李元逸为了照顾身旁的叶黎,这走路的速度,也是放缓了些。 “李将军,咱们要是找到了这得分牌子,可以交给苏二小姐吗?”叶黎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这话就问了出口。 “自然是可以的。”李元逸见叶黎这领悟得倒是快,自己还没和她说什么比赛的暗中规则,这叶黎都揣摩出了控分的方法:“你这是打算帮她?” 叶黎早就察觉出了,在这个寻宝比赛中,可以钻的漏洞很多,模棱两可的规则证明了这只是一场不必认真的游戏,这倒是却是符合余兴节目的要求,于是说到:“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也不一定有什么作用。” “你倒是想得开。”李元逸觉着叶黎没有幼稚到以第一名为目标,已经是很不错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彼此幼稚 “自然是得想开些的,我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还要和苏二小姐唱反调嘛?”叶黎可不想平白无端的就树敌了,再说了她也不觉着苏晓瑛本质有多坏,毕竟能把喜怒哀乐这么明晃晃挂在脸上的人儿,心思深沉不到哪儿去,就是单纯的被宠溺的有些强势而已:“苏二小姐挺率真的。” “她的性子是直了些。”李元逸也算是看着苏晓瑛长大的:“相处久了,人还是挺好的。” “所以说,宁小侯爷他到底为什么一直避着苏二小姐啊?”叶黎可不觉得宁函彬对苏晓瑛没感觉,要不然当初就不会拿自己做挡箭牌,去气苏晓瑛了。叶黎和李元逸说话很是放松随意,想到了什么就问了出来,也没有意识到打听这种八卦其实挺不好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李元逸看到不远处的树枝上,系着一个醒目的黄色丝带,便说道:“瞧,咱们发现了什么。”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叶黎也是松开了挽着李元逸的胳膊,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想要够那黄色的丝带,可惜这丝带系在了比较高的树枝子上面,以她这硬伤的身高,踮起了脚尖伸手去拽都是摸不着的。 “噗。”李元逸也是随后而来,看着叶黎这跳着够树枝的幼稚模样,忍不出笑出了声。 叶黎这脸儿有点子涨红了,她也是没想过会出现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心里头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却还装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来:“笑什么笑,要严肃,去拿牌子啦。” “喏。”李元逸一抬手,很容易的就解下了这树枝上的黄丝带,并且将这丝带上穿着的小木牌取了下来,递给了叶黎:“这就是得分牌。” 叶黎接过这一小小的木片,看见上面用朱红色的颜料写了一个很漂亮楷体‘壹’字。 “这分数好低啊。”叶黎又将木片递给了李元逸,让他收到那个发放的绸布袋子里。 “这黄色丝带代表的分数,往往就是比较低的,数量最多也很容易找到。”对于叶黎这点儿疑问,李元逸解释说:“至于别的颜色,分数就会高一些,相对应的,就不那么容易遇见了。” 这蚊子再小也是肉嘛,随缘能收集多少分就收集多少分咯。 “原来如此。”叶黎点了点头,这注意力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话题上,她记得李元逸说了什么‘说来话长’来着,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我刚才是说,函彬和晓瑛的事情挺复杂的。”李元逸继续道:“一时半会也很难解释清楚。” 叶黎并不是很满意李元逸这次的回答,撇撇嘴说:“现在时间可充裕了,李将军你要是不想解释,就和我明说嘛,哪里用的着这么吞吞吐吐的。” “呦呵,你这小脾气还挺暴躁啊?”李元逸鬼使神差的,顺手就捏了捏叶黎的水灵脸蛋儿,同样很是不满意叶黎这咄咄逼人小语气。 “嘿,你居然还会动手捏我脸了。”叶黎也是被李元逸皮的这一下给惊到了,李元逸这平日里多正经啊,没多久前还因为自己挽着他的胳膊而耳根子发红呢,这会子怎么就不正经起来了,而且还幼稚的很,一时间也是有点儿接受不能,心直口快的说道:“二狗子,你变了!” 李元逸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皮这一下,但是听到‘二狗子’这个词儿,心情就变得很复杂了,瞬间就回想起了叶黎醉酒那日的场景:“你说什么?” “我……”叶黎也是心情复杂,她怎么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头所想给说出来了呢? “这‘二狗子’是你给我取得外号么?”李元逸眉间微蹙,一副正儿八经的盘问姿态,继续问:“还有,我怎么就变了?” “我方才是口不择言来着,李将军莫要当真嘛。”叶黎见李元逸这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倒是觉着。偶尔皮一下的李元逸比较好说话,也比较和蔼些,于是她试探性的撒了撒娇:“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李元逸着实有点子无语凝噎,知道自己今儿是问不出什么了,还有点儿佩服叶黎真是一套一套的,话都说成这份上了,他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能真揪着小丫头的那一句话不放么?不过李元逸还的确是很在意‘二狗子’这个词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意思,以前从没听过。 “李将军,那里有小兔子诶!”叶黎眼尖,瞅见了一团白色的绒球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并且这小白兔的脖子上,系着一条月牙白色的丝带。 “运气倒还不错。”李元逸也看见了这团白色的绒球,就往白兔那里走了过去。 叶黎忙拉住李元逸,食指放在嘴唇上的嘘了一声,很是小声的说道:“你轻点儿声,别把它吓跑了。” 李元逸瞧着叶黎这蹑手蹑脚的样子,觉着有趣,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倒是没听叶黎的,还是很大步的就朝着白兔走了过去。 出乎叶黎意料的,这小白兔压根儿就没被李元逸的动静给吓跑,仿佛听不见声音一般,倒是很悠闲的在啃着地上的小草,就算叶黎也凑过来了,也是楞没给挪个位置。 “这兔子都不怕人的嘛?”叶黎原本还以为这兔子瞅着自己来了,好歹会逃跑一下一表尊重吧。 “不怕人的。”李元逸倒是没有急着自己动手取兔子脖子上的丝带,反而是看着叶黎:“你要不要动手,取下这得分牌?” “好吧。”叶黎也是解开了兔子上的丝带,取得了一个‘叁’分的得分牌子,并将其交给了李元逸,顺带着感慨一声:“这兔子好乖。” “这个兔子是训练过的,很亲近人,就算你要在它身上拿走得分牌子,它也不怎么会乱动的。”李元逸很清楚这些兔子就是专门给人摸了玩儿的,继续说道:“因为许多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看上去可爱的小动物,所以就准备了一些,放在这后山里,增添几分乐趣。” 叶黎一时间就懂了李元逸的意思,觉着这安排有些刻意和无趣了,不过细想想来也能理解,这千金小姐贵族公子难不成还真的要累死累活的去追一个兔子不成,那样也太不合时宜了。 “还有别的什么小动物吗?”叶黎伸手摸了摸小白兔身上的茸毛,觉着手感极佳。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爱害羞 “还有小鹿、獐子之类的,都很安全。”李元逸看叶黎着都蹲着和兔子玩上了,也是蹲下了身子问:“你也喜欢这个?” “这兔子确实很可爱啊。”叶黎此时童心满满,看向李元逸:“你要不要来摸摸?” “不用了。”李元逸此时的心情有些微妙,他手底下剥过的兔子皮至少得上百张了,以前打兔子来烤着吃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他看了叶黎一眼,觉得果然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似乎都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我们走吧。”叶黎也就玩了一会儿,就没继续逗弄下去了,站起了身子,很不注意形象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李元逸也是起了身,看向叶黎,总觉得她今天和往日有些不同:“你今儿倒是活泼。” “那是因为我和李将军在一起很开心啊。”叶黎甜甜一笑,她今天心情却是还不错,并且和李元逸在一起的时光着实是比较放松身心的。 “你……”李元逸听叶黎这么说,这耳朵根子又是微微泛起了红,他着实是应付不来姑娘家的撒娇:“你好好说话。” “哈哈。”叶黎见李元逸这副模样,觉着挺好玩的,一时间也起了捉弄的心思,胆子大了些,有点儿打趣的说道:“李将军还真是爱害羞呢。” “……”李元逸这次可不打算接叶黎的茬儿,一脸淡定的就大步往前走了。 “怎么啦?”叶黎看李元逸又变成那沉默寡言的状态了,有点子心虚:“李将军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李元逸答:“没有。” “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看着这么不苟言笑的李元逸,叶黎小声的嘟囔一句,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我没有严肃。”李元逸这耳力是不弱的,听到叶黎这话也是觉着有失公允,就和叶黎上次醉酒时说自己太凶了一样,李元逸觉着这简直是莫名而来的偏见,亦或者是叶黎的误解。因为他在军营里训那些新兵蛋子的时候,才叫做真的严肃,他觉着而自己对叶黎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是很温和了。 “李将军你总是不搭人家的腔,这样子看来就是很严肃啊。”叶黎对李元逸这种动不动就能把天聊死的人儿,也是颇为无奈:“我一直还要找话题来说,这其实还挺困难的。” 自己有不搭腔嘛?李元逸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行为,发现貌似还真的有。 “好吧。”李元逸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我们就继续谈谈函彬和晓瑛的事儿吧。” “……”叶黎觉着李元逸这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些,不过也是乐的听刚才没有说完的八卦,做一个吃瓜群众。 “他们俩是青梅竹马,并且在小时候,函彬说过是要娶晓瑛的。”李元逸概括是很是简洁。 “那宁小侯爷他为什么不去提亲呢?”叶黎觉着很奇怪啊,宁函彬又不是长大变心了不喜欢苏晓瑛了,苏晓瑛又不是不愿意嫁给他,这水到渠成的事儿,怎么就弄得这么复杂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李元逸轻叹一声:“也是函彬一直在纠结的问题。” “有什么好纠结的,难道要看自己喜欢的姑娘嫁给别人吗?”叶黎的想法很是直接,她如今也是有点儿理解了谢云飞是为什么看宁函彬这么不顺眼,谢云飞那样性子直来直去的主儿,估计是受不了宁函彬在这件事情上面的温吞。 “婚嫁之事牵扯的方面有很多。”李元逸知道叶黎是不清楚永平侯府和丞相府现在的处境,也不好多提这方面的事情:“也许有什么苦衷。” “唔,好吧。”叶黎也知道结婚这种事情,并不是两个人自己的事儿,而是牵扯到两个家庭的事情,突然就觉着宁函彬也是个挺苦唧唧的货,虽然物质优越表面上很是光鲜,但在某些方面不还是身不由己。 “你很关心函彬。”李元逸觉着,叶黎对宁函彬的关心程度甚至可以用操心来形容了。 叶黎笑了笑,说道:“宁小侯爷他人很好,我希望他能幸福一些。” “嗯。”李元逸轻轻点了点头。 “那李将军你呢?”叶黎随意问起来:“有什么青梅竹马嘛?” “没有。”李元逸有点不解:“怎么想起问这个?” 叶黎答得很耿直:“我也很关心你啊,以防万一你和宁小侯爷一样,心里有位‘苏小姐’却一直在纠结。” “……”李元逸这会子是真有点儿无语了,自己到底是哪点和宁函彬相似了,让叶黎产生了这种谜一样的猜测? “对了,我今儿见了昱华。”叶黎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儿,说道:“他说你很爱夸张。” 很爱夸张是什么意思?李元逸眉间皱起,被这句话给弄得一头雾水:“啥?你说什么?” “我是说,李将军你应该是在某些方面,对我有所误解。”叶黎澄清说:“我或许是给他带来了一点儿麻烦,但我并不是导致昱华受伤的主要原因。” “你和他谈过了?”李元逸继续问道,他一直是很在意那袭击的事情:“那主要原因是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他没和我解释这些,你得亲自去问他了。”叶黎没由头的又联想起谢云飞的事情,说道:“最近很奇怪啊,似乎也有人要对七殿下下手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飞也遇袭了?”李元逸一时间有点儿惊讶,谁胆子会这么大,在帝都这一亩三分地儿,对皇子殿下图谋不轨,这是活的太久不想要命了? “我也不清楚事情原委,只是前些日子在星萃楼吃饭的时候,有个大汉是想来找七殿下的麻烦的,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行刺。”叶黎继续道:“听说这件事情已经交由大理寺处理了,正在等调查结果呢。” “好的,我知道了。”李元逸将这消息也是放在了心里。 “所以说,昱华遇袭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让大理寺,或是刑部等相关的部门,深入调查呢?”叶黎一直觉着,宫里对外宣称,东方昱华是因身体不适才入宫疗养的,这种秘而不发的处理方式很是诡异。 “有些事情,是不能在明面儿上调查的,也不能广而告之,容易引起惶恐。”李元逸知道东方昱华遇袭一事里面的水很深,看向了叶黎很是认真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险遇狼 见李元逸这么严肃的和自己说话,并且还含有一丝提醒和警告的意味,叶黎也就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可能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东方昱华受伤入宫一事,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关心的。 不过东方昱华能够长时间的进宫疗养,这种待遇未免也太高了一些,就算是名气很大给圣上治病的神医,也不会受如此破格的待遇吧? 叶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一旁的灌木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枝叶还摇晃了几下,以为是什么小动物来了,还是下意识的屏息凝神,目光看向了李元逸,用眼神示意问道:“上吗?” 李元逸听这灌木丛里的声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朝着叶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来,轻轻的摇了摇头,觉着在情况尚不明朗的时候,还是要稳妥为上。 瞧见李元逸那不太好看的脸色,叶黎估摸着应该是出什么问题了,也就弓着身子做好了防御准备,她细细的听了听,也是发现了不太自然之处,这灌木丛里的动静可不算小了,至少兔子是不会发出这种声响的,却一直没怎么听见动物脚步的声音,不得不说,着实有些怪。 李元逸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叶黎的身前护住她,随手在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子,向灌木丛的那个地方,用力的砸了过去,先来试探一番。 “嗷呜。”一声吃痛的哀嚎从灌木林里传来出来,而后就有东西从灌木丛后面猛地窜了出来。 李元逸一听到这嚎叫声,瞬间就反应出来,这灌木后面是什么样的东西。毕竟这种声音,他在北漠的时候,已经听过太多,如今可以条件反射做出该有的应对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元逸二话不说,也压根儿顾不上解释什么,本能反应的就扛抱起了叶黎,向着相反的方向窜了出去,一个轻功踩在了树干上借力,而后一手就搭在了粗壮的树枝上面,两腿环着树干,带着叶黎吊在了树上,但不得不说,这感觉还是有些累人的。 “你可以抓着上面那根树枝,然后自己爬上去么?”李元逸一脸冷静的看着叶黎,分析说道:“这个树枝应该承受不了我们两个人的重量。” 叶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得有些懵,随即就看向了灌木丛那里,竟然是两匹龇牙咧嘴面露凶相毛色棕灰的狼,并且此时也是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和李元逸,还向着树底下走来。 “狼?!”叶黎这么近距离的看见狼,心里满是震惊,她不知道这后山为什么会有这种危险而凶猛的动物出现,先开始不是说好都是一些安全且可爱的小动物么,怎么会出了这种乱子?这可不是开玩笑啊,万一伤了人,那可就是性命攸关的事儿了。 “你先抓着树枝。”李元逸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催了叶黎一句:“快点儿,没时间了。” 叶黎知道这情况紧急,也是不敢磨蹭耽误,忙是双手抱住了上面的那根树枝,一脚费力的踩着树干,一脚被李元逸向上托了一把,这才整个身子横贴在了树枝上,算是暂且安全了。 把叶黎给安顿好了,李元逸这心中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一手扯下了腰间的分数袋子,向着叶黎那儿扔去:“接住!这里面有火石和信号弹!” 不得不说,这寻宝大赛虽然是个余兴节目,但执行方思虑的确实很周全,这准备的东西还是挺细致的,这袋子里装着信号弹,就是担心里面要是出了什么紧急事情,容易获得支援。 李元逸扔的很准,叶黎注意力很集中,同样接的也很准:“我拿到了!” “你就趴在这树枝上,别乱动,朝着天空放信号弹就行了。”李元逸很是认真的嘱咐到。 “我知道。”叶黎瞧着李元逸似乎是有着要下树的打算,也是心头一惊,大声喊道:“李元逸你疯了嘛!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树其他枝子都没法儿承重的。”李元逸倒是对自己很有自信,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下去,试着把它们引走。” “李元逸你可别发疯!你又没有武器,又不知道一共有几匹狼,这么下去就是在送死!”叶黎仰起头瞅了瞅头上那根,不那么粗壮,但似乎也挺结实的树枝,说道:“我又不重,可以爬到上面那个树枝子上,你就来我现在这个粗的树枝上避一避。” “你别冒险。”李元逸一下子就否定了叶黎的想法,毕竟若是那稍微细一圈儿的树枝断了,叶黎遇到的危险就不仅仅是狼的威胁,还有高空坠地的创伤。此时李元逸的手已经松开了树枝,而是抱在了树干上,并且还向下挪了几寸:“万一断了,可就什么都结束了。” 叶黎也是有点儿急了:“那你也不能去送死啊!” “旁边有别的树,我不会有事儿的。”李元逸一如既往很是淡定的说道:“我还偷偷带了匕首。” 入宫之前的规矩素来是要检查带没带危险武器的,但李元逸曾经是被皇上赐了可佩刀入殿资格的人儿,也就没有做这种检查,虽然这长枪铁定是没法儿随身带了,但是随身携带一把藏在腰间的玄铁匕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叶黎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最近的一棵粗壮些的树,还在七八米之外呢,要移到那儿可没那么简单,就算带了匕首也挺凶险的,毕竟这狼可不是吃素的,一爪子下去,这骨头定是会碎掉的,况且这狼还两匹,若是让李元逸一个人同时应付,倒是不那么容易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李元逸已经从树上跳下去了,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样子。 叶黎心头一颤,也是做出了当前紧急情况下最为理智的决定,从得分袋子里取出了火石和信号弹,打着火星,想早点把求助的信号给发出去,才好去帮李元逸一把。 李元逸此刻已经是手握玄铁匕首,目露凶光的和两匹狼互相瞪着眼,气势上是丝毫不弱。 气场全开的李元逸浑身都充斥着嗜血和暴戾,也是如同一个野兽那般,有着一股子强悍的震慑力,这是他一次次浴血奋战在死人堆里培养出的魄力,一时间爆发出来,连这野狼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它们的潜意识里,也是觉着眼前的男人,不怎么好惹。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关心则乱 是攻还是守?这是个问题。 李元逸盯着面前的两匹狼,仔细打量了一番,估算着自己一杀二的可能性有多大。 要论脱身,李元逸觉着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凭着自己的身手,去那十米之内的树上是不成问题的,但躲避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万一信号弹发了出去后,还吸引了周围的没什么战斗力的人儿来这儿帮忙,可能就会造成很严重的人员伤亡,所以李元逸并没有后退躲避的想法,只是现在手里的匕首太短了,群而攻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所以要谨慎的行动,至少得分散狼的注意力,一匹一匹的解决。 叶黎在李元逸和双狼对峙是,已经是用火石擦出了火花,引燃了信号弹,朝着天空放了出去,在高空之上留下了一朵红色的烟花,还弥散着红色的粉末。 现在是午后,白天的时候看这信号弹的光亮也并不会那么清楚,但这颜色弥留在空中,已是最大的警示。 “那儿怎么回事儿?”苏晓瑛看见不远的高空上的信号弹,也是吓了一跳,貌似只有很危急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红色警告。 “不知道,应该是遇上了麻烦吧。”宁函彬看向一旁同路而走的的苏白川和杨雪凌二人:“我们要不要过去?” 也不知那里是发生了什么危险,杨雪凌可不敢让宁函彬和苏晓瑛冒然接近,出于稳妥考虑,她眉间轻蹙的说道:“你们几个就别过去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一起。”苏白川淡淡两字,便表明了立场。 杨雪凌点点头,她倒是不用担心苏白川的人生安全的,这个主儿有能力保全自己,不像是宁函彬他们比较让人操心,她继续说道:“你们就先在此地歇着,不要随意走动,若是半个时辰后还没见我们归来,也没见到侍卫什么的,你们俩就朝入口的方向走。” “我知道了。”宁函彬点点头,知道自己这帮不上什么忙,就很识相的不打算添乱。 苏晓瑛原本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她觉着自己也是可以帮些什么忙的,但回头一想,要是自己把宁函彬一个人扔这儿也不太合适,于是就同样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自家哥哥和杨姐姐朝那灌木丛里走去了。 于此同时,这参加寻宝大赛的其他小组也注意到了这信号弹的警示,少数的人出于好奇或是想帮忙的心思,就往哪儿凑了凑,大多是选择不去过问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信号弹一出,场外的侍卫就会进来支援了,应该不回出什么太严重的事儿。 “啊!”有一个树林里,传来了少女的尖叫,她和身旁的男伴看见了不远处的树枝上,有几条蛇在蠕动着滑向了地面,弯弯曲曲的朝着他们的方向爬来,也是没多思考就往别处跑,也朝天空放了一颗信号弹。 火红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弥漫出红色的烟尘,同时也刺激到了众人的神经。 这是怎么回事儿?参加这寻宝大赛的众人内心都升腾起了不安,心里也多了几分危机感。若说第一个信号弹可能是哪个小队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这接连不久就有第二个信号弹炸了出来,这很明显的,就不再是什么意外了,而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回事儿?”杨雪凌也是注意到了另外的方向发出的信号弹,眉头紧锁,目光看向了苏白川,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在搞事情亦或者是他知道其中情况。 “我也不清楚。”苏白川哪里会看不出杨雪凌眼神里的审视意味,闻到前方传来的一丝血腥气,也是觉着情况不妙,一个轻功跃起踩在树干上,飞落在枝头:“先去看看。” 杨雪凌也不多话,也是跟上了苏白川,轻功在树间窜所,占据一个较高的视点在某些情况下还是有点儿用的。 俗话说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李元逸见二狼扑上侧身一个闪避,抓住了一个时机,就给了其中一条狼的腰腹处捅了一刀,痛的眼前这狼都哀嚎出了惨叫。 受伤的狼是彻底被激怒了,大爪子就朝着李元逸的脑袋拍去,另一匹狼也是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李元逸的大腿咬去。 “小心。”叶黎从树上一跃而下,手里还抓着从树上踹断的尖锐树枝子,朝着那条想要偷袭李元逸的狼的身上打去。 “谁他妈让你下来了!捣什么乱!”李元逸见叶黎不好好的在树上藏着,而是这么莽着来,也是有点子动了怒,关心则乱,一不小心就爆了粗口,朝着向自己就扑来的受伤野狼,就是用力的踹了一脚。 “我来引开这一只。”叶黎倒是冷静得很,一个棍扫,抵挡住了那被自己敲了一闷棍的狼的爪子攻击:“你先解决手头这一只。” “你疯了!”李元逸虽然很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够分散一下这两匹狼的注意力,好让自己逐个击破,可他怎么能让叶黎冒这个险,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啊! “别废话了。”见那狼似乎是生了气,向自己扑来,叶黎也是顾不得形象的就在地上滚了一圈儿,避开了这泰山压顶的一击。 不过是吸引一匹狼的注意力,为李元逸争取时间而已,叶黎觉得,以自己现在身体的柔韧度和灵活度来说,短时间的周旋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元逸这动怒归动怒,但这攻势是一点儿也没停顿,既然叶黎胆子这么大,给自己争取了和伤狼搏斗的时间,他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时机,早点解决掉手头的这一只受伤的狼。 不得不说这玄铁匕首还真非凡品,李元一个跃起躲避,而后空中旋转调整了方向,角度刁钻的就朝着狼肚子刺去,锋利的匕首就很轻易的就刺穿了那厚厚的狼皮,李元逸顺手向下竖切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这狼就被剖了肚子,血液和肠子也流了出来,不少散发着腥臭的污秽之物,都落在了李元逸的身上。 李元逸是个洁癖,被血糊了一身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干净利落的反手就照着狼脖子那儿补了一刀,切断了动脉,彻底的解决了这匹野狼。 叶黎为了吸引另一匹狼的注意,给李元逸争取时间,就朝着相反的地方跑了跑,也好拉开一些距离,躲躲藏藏的,偶尔挥着粗树枝打上那么一棒子。她也是废了不少的功夫,手上的粗树枝已经有些破破烂烂了,眼看着就要难以完全抵挡下一次的攻击。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莽着杀狼 叶黎捡了一块狭长的、成锥子状的、有尖锐棱角的石头,握在了手里,准备做自己的新武器。她盛着狼还没追上自己的空挡,用着尖锐石头在华服裙摆上戳儿了一个洞口,用力顺着这个洞口撕掉了一大块的布料。这样做能让她便于行动,同是让着裙子不那么碍事。 她以前也学过搏斗术也受过野外求生的训练,最好的成绩就是在雨林里面用板砖敲死了一只黑瞎子,虽然当初是借助了地形的优势,做了一些陷阱才得以成功的,但今儿遇上的只不过是一匹狼,自己没理由失手。 这匹狼瞧着叶黎丢掉了这木棍,也是龇牙冲了上来。 叶黎身体很是灵活的一跃而起,在狼很贴近自己身体的那瞬间,一手用力的薅住了那厚实的狼毛,腰肢发力转移了自身的重心,两条腿用力一蹬,就骑上了狼背。 这野狼哪里会仍由叶黎在自己背上为非作歹,腰部被压也是行动不便,也是腿部一弯,侧滚身子,想把叶黎给摔下去,顺便一爪子就解决了这个烦心而且总是乱窜的猎物。 虽然叶黎这还死死拽着一大把厚实浓密的狼毛呢,被这猛地一滚也是难以控制平衡摔在了地上,看着那血盆大口朝着自己迎面而来,叶黎就将那锥子状的尖锐石头,借着惯性插进了那狼嘴的上颚,直直贯穿了鼻骨部分,温热粘稠的鲜血从伤口涌出,溅落在叶黎身上。 这野狼受这一痛击,也是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呈现出一种防御的姿态来,叶黎抓着这一极短的时机,朝着一旁滚了两圈,和这狼拉开了一米的距离。 受伤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野兽的暴怒,野狼爆发力十足的扑向了叶黎,一副不用爪子将眼前这猎物活剥就不罢休的样子。 叶黎反应也是极快的,一个鲤鱼打挺就稳住了身子,步法灵巧的避开了这一扑,并且就朝着树多的地方疾步跑去。 野狼见这一扑落了空,心头的火气是更加旺盛了,见叶黎像是要逃,忙是追了上去。 这人哪里能跑得过狼呢,叶黎也没抱着这种幼稚的想法,她拔下了头上的发叉,猛地转了身形,侧着一个空翻,朝着迎面而来的狼眼睛就戳了过去。 “嗷呜!”这野狼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追赶叶黎,速度也是极快的,见叶黎突然这反转身形,一时间没能止住身子,就中了招,一只眼睛被叶黎的发钗给戳中了,痛得它发出凄凉的一声哀嚎。 只不过这哀嚎有些变了音,因为那石头还卡在它的嘴上呢,贯穿了上颚和鼻骨。 叶黎丝毫不心慈手软,将手里的发钗向上挑起一个角度,手臂带动手腕发力,试图将这发钗得刺深一些,若是能戳破眼球后,直接将发钗刺进这野狼的脑部,那事情就很容易解决了,只不过叶黎比较熟悉的人的头骨构造,对野狼的脑部具体位置并没有很清楚,只能莽着来赌一把。 不过叶黎这行为也是付出了代价的,野狼一爪子就拍向了叶黎的肩头,扯破衣衫,划出了数道深深的血痕。 还好,她赌对了。 野狼挥出这一爪的劲儿是由强变弱的,而后它这身体也是颤抖了起来,没多久就变得一动不动了。 叶黎担心这狼是在装死,或是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还没完全死透,双手费力的拔出了那卡在狼嘴上的尖锐石头,高高举起,朝着颅骨正中用力砸下去,一下又一下。 “叶黎!你在哪……”李元逸解决完了自己手头的那只野狼,忙是想要去解决另一头,却发现叶黎已经把它引得有些远了,也就连忙顺着草地上凌乱的踪迹跑进了灌木丛。 而后,李元逸就瞧见了眼前的这幕,有点子傻眼,不由的愣在了原地。 就在不远处,披头散发的叶黎坐在地上,双手举着一块石头,猛砸野狼的头颅,鲜血伴随着脑花儿都溅了出来,红白一片。 很好,这会子是彻底死透了。叶黎见野狼这脑花儿都被自己给砸出来了,也就扔掉了鲜血淋漓的石块,也是松了一口气,瘫倒在了地上,像条死鱼一样躺着,刚才那番殊死搏斗还是挺耗费体力的。也是由于她砸狼的时候太全神贯注了,就没听到李元逸刚才那声呼喊。 “叶黎!”李元逸不知道叶黎这怎么突然间就倒了,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是心急火燎的疾步跑了过去。 “李元逸?”叶黎听这熟悉的声音,也是手撑着地坐起了身子,朝着声源看去。 “你没事儿吧?!”李元逸看着浑身脏不兮兮血迹斑斑的叶黎,单膝跪地就为叶黎粗粗检查起来,看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或是身上什么地方被狼咬掉一块肉。 “放心啦,我没事儿。”叶黎露出个笑容来,想要用手抹掉这脸上沾到的黏糊糊的血迹,就发现自己的双手都沾满了狼血,压根儿没法儿擦。 “你没事个屁!”李元逸也是发现了叶黎肩头衣服被抓破的狼爪痕,不由就动了真怒,又爆了粗口:“那这他妈的又是什么?!” “额,不过是一点儿小……伤。”叶黎讪讪的笑笑,想说些什么俏皮话来缓解一下气氛,不过她看李元逸这脸色都阴沉下去了,是真的发火儿了,也就不敢开口,乖乖闭上嘴巴等着挨训。 “我都叫你在树上趴着别乱动,等待支援!感情好,这些话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是说,嫌自己活得太久,活腻歪了?!”李元逸火气贼大,压都压不住,眼前这个小丫头可一点儿不让自己省心,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自己救都没法儿救!于是他就开始了超级严肃的训话:“你知不知道你这举动有多危险?!狼的这一爪子要是拍到了你的脖子上,你这条小命儿就白白的送了!” “我知道错了。”叶黎知道李元逸是担心自己,这才气狠了,也是不敢逆着他的脾气,也是顺着他的话说,软软的道了歉,语气里隐隐有撒娇的成分:“人家再也不敢了,李将军,你就不要再生人家的气了嘛,好不好?” “你是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李元逸这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被叶黎这么一哄,心头火也是渐渐消了下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意外暴露 “我深刻的反省了一下,今儿这事儿,是我的不对。”叶黎见李元逸这火气似乎有消下去的样子,继续软言软语的哄着:“李将军为我这么操心,我这心里,还真是有点儿过意不去。” “行了行了,你知道错就好,以后别再掺和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李元逸也不忍心训一个伤员,再说了叶黎的初衷是好的,她不过是想要帮自己的忙而已,是自己能力不足,才没完美的解决这件事情,明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让叶黎受了伤,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李将军不生气就好。”叶黎听李元逸这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软和下来了,也就清楚李元逸的气头也是过去了。 “你这伤势,先给我瞧瞧。”恢复了冷静与镇定的李元逸,虽然很想弄清楚手无寸铁的叶黎是怎么杀狼的,但还是更加关心叶黎的身体状况。 李元逸想着自己最初捡到叶黎的时候,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这会子也就不避嫌了,他将玄铁匕首在自己身上干净的地方擦了擦,将狼爪撕扯坏的肩头上的布条轻轻的割了下来,想要露出完整的伤口。 “唔,也没有很疼……”叶黎这说的是大实话,起先挨了野狼那么一爪子的时候,叶黎还是觉着有些痛的,此时却已经是没什么感觉了。 “这……”李元逸掀起伤口上最后一层布料,看向那被狼爪抓伤的痕迹,也是瞳孔一收。 叶黎也是看向了自己的肩头,一时间也是愣住了,浑身僵硬,被狼抓伤的那几道血淋淋的伤口,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完了。 叶黎只觉得脑子一懵,她怎么忘记自己体制特殊这档子事儿了?!居然还好死不死的被李元逸给看见了!这该如何是好?! 记得当初自己的手被热汤给烫伤,也没恢复得这么迅速吧?叶黎已经顾不得思考,为什么这次伤口愈合得会如此之快,她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思考该如何向李元逸解释,这种非自然现象。 这是什么情况?李元逸看着叶黎肩头那皮肉翻飞血淋淋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并且这伤痕的颜色,也是变得越来越浅,而后就恢复成了皮肤原本的模样,肩头除了斑驳血迹,已然是瞧不出任何有过伤口的痕迹。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吗?李元逸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上了叶黎的肩头,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片肌肤,那里光滑一片,丝毫没有伤疤该有的凸起或凹陷。 “元逸?你这是在做什么?”杨雪凌此时也是顺着血腥味儿找到了这里,从树上跃下,落在了距离李元逸和叶黎两人不远的草地上,看着眼前这略为诡异的画面,有点子费解。 在杨雪凌的视线里,她看见了一条死狼和身上染血的二人,并且叶黎格外狼狈,衣衫有些不整,露着香肩,李元逸居然把手放在叶黎的肩头,还摸来摸去的。 “我……”李元逸也是回过神来,忙收回了手,心情复杂的看了叶黎一眼,起身对杨雪凌到:“没什么。” 你小子刚才明明就是在吃人家小姑娘豆腐嘛,杨雪凌见李元逸脸色不怎么好看,也就不打趣他了,正色问道:“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苏白川也是在杨雪凌之后,一个轻功落地,站在了一旁看着这满目的狼藉。 叶黎瞧着杨雪凌和苏白川两人来了,也是从坐着的姿势改成站了起来,此时的她,很清楚自己看上去会狼狈不堪,毕竟这裙子被自己扯破了,肩头的布料也被李元逸给割掉了,还披头散发的,身上手上还都染着血。 “正如你所看见的,后山里出现了攻击性极强的野狼,我和雪梨姑娘解决了两只。”李元逸眉间微蹙,面色凝重:“情况紧急。” “我方才看见,另一个方向也有信号弹发出,兴许是遇到了同样的危险。”杨雪凌的神情也很严肃,这支援的侍卫迟迟不到,就没法儿最快通知到各个小队撤离后山。 “元逸,你和雪梨姑娘先撤离吧。”苏白川冷不丁也是说了一句话,目光扫了一眼狼狈的叶黎,又落在了李元逸的身上。 “好。”李元逸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打算的,这后山如今已是危险重重,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尽快撤离,向外传递消息,让大批装备精良的侍卫进入后山,保护各小队安全撤离。 杨雪凌拍了拍李元逸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她对李元逸还是很放心的,现在更加让她担忧的是宁函彬和苏晓瑛那两个会遭遇什么不测,于是和苏白川快步离开了。 “你……”李元逸看向叶黎的目光很是复杂,他无法忘记自己亲眼所见叶黎肩头伤口自动愈合的事情,用着近乎陈述句的语气提问:“你会巫术?” 叶黎攥着拳头,指节泛白,身体僵硬,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点,并且看这情形,叶黎也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法儿糊弄过去。 巫蛊之术,是帝都里绝对的禁忌。叶黎还记得曲子辛给自己的提醒,她若是被发现身上带着蛊,指不定就要被架在火上处死了。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此地再说。”李元逸见叶黎一言不发没有想回话的样子,也是暂且搁下这档子事儿,当务之急是离开后山,就按着来时的路线大步走着。 叶黎点点头,一路小跑跟上了李元逸步子。 对于李元逸没有纠结伤口一事、也没有逼问自己这点,叶黎还是有些小感激的,她倒是看出来了,李元逸这个军爷人品是真的很不错。他并没有因这个意外而嫌弃自己,或是用排斥的目光来看待自己,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公正,目光里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偏见,有的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疑惑。 “李元逸。”叶黎不知道脑子在抽什么风,一面小跑还一面解释了句:“我不会巫术。” “我知道。”李元逸回答得简洁:“看得出来。” 叶黎一听这话就很迷:“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太傻了。”李元逸思维很直接,回答的也很直接:“若是会巫术,就不该这么笨的把自己弄伤了。” “……”叶黎听这话,有些无语凝噎,李元逸这到底是什么谜一样的逻辑。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句坦言 “不过,叶黎,你还是很棒的。”李元逸语气很是平静,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仅仅就靠着那么简陋的工具,你就杀了一头成年狼,这表现可以说是很精彩了。” 叶黎觉着现在这个时候,李元逸和自己说话用淡定的语气,真是怎么听怎么诡异,身上也是发毛,不敢吭声说些什么。 “凭你这身手,就算是到我的军营里去,也可以算是精英里的佼佼者了。”一直向前大步走着没有回头的李元逸也是止住了身形,目光深邃的看了叶黎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杀过多少人?” 从一开始,这个小姑娘就是谜一样的存在,似乎不知道害怕为何物。就拿今日之事来说,杀狼启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所能做出来的?然而叶黎就做到了,还沉着冷静的用石头将狼的脑花给砸了出来,如此表现,可以用心狠手辣来形容,丝毫没有外表那般柔弱。 自己还真是昏了头,居然被这外表的假象迷惑了那么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李元逸静下心来,一眼就看透了,叶黎简直和自己一样,身上有着洗不干净的血的味道。 “我……”叶黎第一次见李元逸对自己这么冷漠的表情,心头也是一紧,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李元逸怎么冷不丁问自己这么个跳脱的问题来。 而且,自己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上一世,她身为警方放在毒枭身边的卧底,手上确实染了不少鲜血。 “还是不打算说么?”李元逸见叶黎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是不浪费功夫,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叶黎小跑着跟上,沉默了一小会儿,觉得若是自己再不说些什么,李元逸就会彻底的不信任自己了,这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恶劣。 “四十八……不,四十九个。”叶黎一直记得自己手上的鲜活人命,她杀过那些丧心病狂的毒贩,也杀过身份暴露后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同事,也和雇佣兵们有过摩擦,但她解决每一条人命,叶黎都记得清清楚楚,并将其铭刻在记忆深处,这是她必须要背负的罪孽。 “四十九个。”李元逸听到这个数字,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也是心头微颤,步子有些缓,却还是在向前走着,他根本不想身后的叶黎看见他现在的表情。 眼前这个小丫头,才多大?十三岁还是十四岁?却都做过些什么?李元逸原本猜想,叶黎最多是杀过几个人,所以身上才会有那种狠劲儿,但得到这么个答案,确实是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是的,四十九个。”叶黎听李元逸重复了自己的话,还以为他这是想要确认什么呢,于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是杀手?”李元逸倒是知道,确实有些人会培养小孩子成为杀人武器,来执行任务什么的,或者是从小被豢养起来,以培养死士为目的,说不定还用药物在他们身上做实验。 叶黎摇了摇头,语气很平静的答:“不,我不是杀手。” “罢了。”李元逸知道这个话题很敏感,就算自己就问了叶黎也不一定会如实相告的,就没再深问下去,看着不远处的后山入口,也是停住了步子。 “怎么了?”叶黎不知道李元逸怎么就又停下了,明明离入口也没多远了。 “你这副模样出去见人,终究是不太好的。”李元逸看向叶黎那光溜溜的肩头,将自己的枣红大氅给脱了下来,给叶黎披上:“虽然脏了些,但总比没有好。” 枣红大氅上面也是沾了斑驳狼血,但总归是完整的,用来遮不整的衣衫和撕毁的长裙还是绰绰有余的,李元逸的衣服对于叶黎而言就很大了,正好让叶黎整个人裹在其中。虽然也是一副狼狈样子,但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多谢李将军。”叶黎此时的内心真的是很感激李元逸,他真的是……太善良了。 “不用喊我将军了。”李元逸轻轻一笑,不可置否:“你在树上骂我的时候,这名字不是喊得很顺口么。” “啊?”叶黎一时间有点迷茫,稍微回忆了下,才发现遇狼的时候,自己确实是对李元逸直呼其名了,还大呼小叫来着,颇有一种呼来喝去的味道,并且还不止一句话儿。叶黎觉得理亏,这脸瞬间就有点儿涨红,话也有点儿说不利索了:“我,我不是骂你……我,我那是一时紧张,说错了。” “无妨。”李元逸一个公主抱就把叶黎给抱了起来,语气还特淡定的:“失礼了。” “你这是做什么?”叶黎被这一抱,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抱你出去。”李元逸想得很是周全,既然叶黎全身裹上了自己的大氅,要是自己走出去定是有诸多不便和尴尬,还不会就自己把她抱出去:“你就安心装死吧,我会说你受了惊吓,晕倒了。” “……”叶黎听这话也是有点儿无语,但也是瞬间理解了李元逸的用意,不由的佩服这位军爷还真是思虑周全,连演戏都演全套。 叶黎很是配合的双臂一垂,眼睛一闭,脑袋一歪,身上也不用使什么力,放松了自己的肌肉,开始装昏迷。 总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啊……自己当初不也是浑身脏兮兮的这么被李元逸抱着,进了驻扎的军营的?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儿不一样的感受。 “李将军,这是怎么了?!”负责寻宝大赛的女史见李元逸这副模样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姑娘,也是惊得花容失色。 “后山里有狼,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更危险的东西存在。”李元逸语气平淡的叙述着:“当务之急是让大批侍卫们进去,保护各位的安全。” “是是是,李将军所言甚是。”女史答:“见了信号弹已经有侍卫赶去支援了,我们会加派人手。” “我来的路上,可并没有看见一个侍卫。”李元逸不甜不咸的说了这么一句,他其实对支援的效率很不满意,按理说皇宫里面的侍卫和禁军,解决问题不应该如此不及时。 “这……”女史也是个人精儿,听话听音知道李元逸应该是颇为不满,就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到了叶黎身上,语气里很是关切:“这位小姐怎么了?可是受了重伤?!我这就让人去请御医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文人做派 缩在李元逸怀里装死的叶黎,听了女史这话,心里有点儿紧张,身体肌肉也无意识的紧绷了起来,她这身体可是万万看不了御医的。 “不用麻烦了,雪梨姑娘只是受了惊吓,晕了过去,休息一会儿就好。”李元逸也知道叶黎情况特殊,直言拒绝了,反问了一句:“东方先生呢?” 李元逸很清楚,以东方昱华的性子,是不会参加这寻宝大赛的,况且他的身体状况也不算多好,是得静养的。 “东方先生他回了溯雪斋。”女史一下子就听懂了李元逸这话外之意,随意招了招手唤来两个小宫女,说:“我这就让人给将军带路,也好服侍雪梨姑娘。” 李元逸点了点头,也懒得和女史多说些什么,跟着带路的宫女去了溯雪斋。至于后山的事情,他可真懒得去管,杨雪凌和苏白川定是会好好护着宁函彬和苏晓瑛撤出来的,用不着自己多费心,至于其他人的安微,李元逸也没有那么上心,伤了就伤了,反正宫里是必定要负责的。 女史送走了李元逸,心情很是沉重,连忙是安排人去给皇后娘娘通报此事,看是否请求禁军介入调查后山发生的事儿,也让人去了请了御医院的大夫过来,以防万一有什么不测发生,好进行急救。 御花园离后山很近,是最先知道寻宝大赛出事儿了的消息的。 凉亭内,牡丹在一旁弹着琴,三皇子谢文镇和皇长子谢御川正下棋打发时间呢,就听女史前来汇报了这则消息。 “什么?后山有野兽?”谢文镇一脸担忧的看向了谢御川:“大哥,你看这情况,该如何是好?” 谢御川皱着眉,表情很是凝重,百花宴的大小事宜都是母后来主持的,如今一个余兴活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定不会是什么偶然事件,很明显的,就是有人暗中捅刀子要搅局,才会拿最有可乘之机的寻宝大赛开刀,在后山放了野兽进去,怕是想搞出人命来,把事情闹大,故意把监管不严的黑锅往自己母后身上扣。 “既然已派了侍卫,还请务必保证各小组的安全。”谢御川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前的谢文镇一眼,淡淡道:“而后清山,禀告父皇,彻查此事。” 谢文镇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来:“大哥所言甚是。” 自己的这位三弟,可是个会折腾的主儿。 谢御川总觉着谢文镇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但瞧谢文镇这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样子,谢御川就知道,今日之事十之八九不好解决,就算是彻查,怕是也难以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没多久,这消息也是传到了谢云飞的耳朵里。 他这午睡得正美滋滋呢,就听到小宫女前来禀告,说寻宝大赛出事儿了,里面有野兽乱攻击人,雪梨姑娘浑身带血昏迷不醒,被李元逸从后山抱出来了,而后两人就去了溯雪斋。 谢云飞一听,就觉着事情很严重,也是忙不迭急火火的往溯雪斋冲了过去,还好他这休息的地儿,离东方昱华疗养的溯雪斋也不远,也就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奴婢参加七殿下。”小宫女水月见谢云飞又闯来了,心头也是有点子发怵,这会子溯雪斋里可忙了,哪里有功夫来应对这位主儿。 “雪梨姑娘呢?她伤得有多重?”谢云飞也不知东方昱华会把叶黎安置在哪儿,就噼里啪啦的开口问了几句情况。 “雪梨姑娘她……”水月有点子懵,这李将军带来的雪梨姑娘不是好好的嘛,东方先生也把了脉,说是并无大碍,简单施了针她就醒了,现在正由着小宫女服侍着沐浴更衣。 “云飞。”东方昱华从屋内走出,到了庭院中坐在了那石凳上,对水月挥了挥手,示意让她去帮忙服侍那位刚来的雪梨姑娘。 水月也就乖乖退下了,去了侧屋帮忙,因为叶黎身上和头发上沾了不少狼血,有的血已经凝结成块状了,沐浴起来就没那么容易,是需要多一点儿的人手的。 被东方昱华这么一叫,谢云飞也是有点儿惊讶,不知东方昱华怎么就突然对自己改了态度,不管怎么说,他这心里还是有点儿开心的,昱华终于不冷冰冰的称呼自己为‘七殿下’了,这应该是很好的开始。 “昱华。”谢云飞也是走近了些,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开口问了句:“雪梨姑娘的情况怎么样?” “她很好,并无大碍。”东方昱华昧着良心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是受了些惊吓。” 呵,受惊吓?不存在的。 没多久前,东方昱华看着李元逸抱着叶黎来溯雪斋的时候,也是有点子惊了,这两个人,在宫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啊,身上沾染了这么多的血,看上去确实是可怖得紧。 然而,在他为叶黎把脉时,东方昱华就发现了这个小丫头是在装晕,而后他又瞧见了李元逸那眨巴眨巴眼神示意,于是就装模作样的扎了一针,把叶黎给弄“苏醒”。 “哦哦,没事儿就好。”谢云飞这会子也是想起了李元逸:“那元逸呢?” “小李子就更不用担心了,他好的很。”东方昱华浅浅一笑,提起面前的茶壶,给谢云飞和自己面前都斟了一杯天山雪芽茶,这是他平日里习惯喝的茶水。 “说的也是。”谢云飞一直觉着李元逸是个靠谱的人儿,自己托他带着叶黎参加寻宝大赛,果然是正确的选择,遇到危险的时候,李元逸还能这么保护自己的女伴,谢云飞也是心里有数,记下了这笔人情,殊不知李元逸原本和叶黎的交情就很不错。 李元逸沐浴更衣是不用宫女服侍的,也没有这个习惯,加上原本身上的沾到的狼血也没有那么多,于是很快就冲洗好了身子,又用内力烘干发丝,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走了出来。 这整套衣服都是从东方昱华这借的,李元逸穿在身上,觉着有点儿不习惯,不仅是因为衣服上有着熏香,并且不太方便与行动,还因为,自己这身打扮太……文人了。 李元逸身穿茶白色暗金绣纹宽袍大袖,外罩鸦青色鹤纹对襟大氅,随手用柏色宽发带将墨发束起,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也温润了些,不似往日那般肃杀,多了几分文人墨客的气息。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玉牌丢失 “小李子,你这打扮,倒是很俊俏。”东方昱华见李元逸出了屋,顺口就打趣了一句,毕竟他可是很少见李元逸会穿的这么斯文。 “……”李元逸心有点儿累,不想搭话,见院子里也没什么外人,和谢云飞打了个招呼,就走过去坐在了石凳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来喝。 他确实是有些渴了。 “元逸,后山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谢云飞是个好奇的,不得不说,他这会子内心里面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没有参加寻宝大赛凑一凑热闹的。 李元逸言简意赅的回答到:“我和雪梨姑娘遇上了两只狼,费了些功夫才解决掉它们。” “哇!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谢云飞看向李元逸的目光里满是佩服之色:“赤手空拳打死两头狼,元逸果然好身手!” “也不是赤手空拳。”李元逸被谢云飞这炽热的目光盯得有些诡异,不知道这位主儿是脑补些了什么,自个儿可是没徒手活撕狼的那技术,解释一句:“这还多亏了昱华送的匕首。” “不用客气。”东方昱华知道那玄铁匕首可是削铁如泥的锋利,用来杀狼倒也合适:“原本送给你权当防身之的物件儿,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 “那也很厉害,毕竟是两头狼呢。”谢云飞虽然也习过一些武艺,但撑死了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对李元逸这种武艺高强战功累累的铁血汉子,还是很有敬佩之心。 听谢云飞这番话,李元逸就觉着有点儿臊,他想要解释自己就杀了一头,还有一头,完全就是叶黎凶残的给杀了的,但李元逸细细一想,觉着还是不提这事儿为好,毕竟一个看上去那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自己若说她凭借一己之力杀狼,大多数人都不会信吧,还颇有耸人听闻的感觉。 李元逸、东方昱华和谢云飞三人在庭院中,悠闲的说着话儿呢,叶黎则在屋内,接受着小宫女的精细服务。 叶黎洗澡从来都不喜欢有人服侍,因为那样子总感觉怪怪的,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呢,这么点事儿哪用得着别人伺候,但今儿身上着实脏得很,叶黎就接受了小宫女的服侍。 有人给自己洗头,有人给自己擦身子,有人给自己浇热水……总而言之,什么事儿都不用自己来,哪怕是嗓子渴了想喝口水,都会有小宫女端着温度适宜入口的茶水喂自己喝,叶黎终于是体会到了皇室服务,心里不由的感慨奢侈,这会子她倒是有点子能想象,谢云飞的平日里,都过得是什么样子养尊处优的生活了。 沐浴完毕后,便是更衣,叶黎也不知道,这是从哪儿找来的裙子,就被伺候着穿上了身。 叶黎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银绣长袍,腰系水青色的莲纹腰带,外罩乳白色的披帛,看上去很是素净。换好衣服就,宫女们给叶黎用碧玉簪子盘了一个慵懒的发髻,将那其余的三千青丝都披在了背后,还给叶黎画了一个淡妆,最后带上各种小佩饰。 叶黎觉着自己就这一身儿,可真仙女。 等等,哪里不对。 叶黎突然觉着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摸了摸那空空如也的腰间,心也是一沉。 “我那血玉玉牌呢?就是原来挂在腰间的玉牌。”叶黎看向了服侍的宫女们,问道。 “回姑娘的话,您……您身上并没有佩戴什么玉牌。”给叶黎换衣服的宫女忙是跪下答话。 “是不是混在了脏衣服里?”叶黎也是有点子急了,想要自己去找一遍换下的那破破烂烂带着血污的衣裙,才能放心。 “奴婢再三检查过,并无姑娘所说的血玉玉牌。”那宫女声音有点儿颤抖,生怕叶黎拿她出气,心里有点儿怕也有点儿委屈,她哪里敢犯这种低级错误。 叶黎见这宫女战战兢兢的模样,估摸着她也不敢乱说。 那血玉玉牌是谢云飞借给自己佩戴的,叶黎虽然不知道其有多大的价值,但是看在谢云飞常常将其佩戴在身侧的份上,叶黎也能猜出这个物件儿对谢云飞来说很重要,然而,自己却很冒失地弄丢了。 叶黎沉思了起来,她觉着,很大的可能性,这玉牌是丢在后山了。 兴许是自己在树上的时候弄丢的,或许是自己和那野狼搏斗的时候给弄丢的,叶黎觉着如此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只有在很紧急的情况下,自己才不会注意到玉牌掉落的事情,若是在走路时,或是被李元逸抱回来时,玉牌才滑掉在了地上,定是会引起自己的注意的。 宫女见叶黎沉着脸一言不发,这身体就更加颤抖了,她还以为叶黎这是在生她的气了,要知道,若是主子生气了,想找个人发发火,可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你起来吧。”叶黎记得这个宫女,是女史派来给李元逸领路的两人的其中之一。 宫女见叶黎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也是从跪着起了身:“请姑娘息怒,奴婢这就去再找找看……” “嗯。”叶黎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把希望放在这个上面,于是就起了身子,朝着房门外走去。 既然是自己丢了谢云飞的玉牌,那就应该自己亲手把它找回来。 叶黎决定,再去一趟后山。 “雪梨姑娘也梳洗好了嘛,果然清水出芙蓉。”东方昱华见叶黎朝庭院这儿走来,也是顺口打趣了一句。 叶黎只当听个乐儿,笑着答:“东方先生过奖了。” 她见谢云飞竟然也在这儿,就知道自己现在说话不能太随便了,而后,叶黎很守规矩的,朝着东方昱华、李元逸和谢云飞行了个礼。 “雪梨你没事儿就好。”谢云飞瞧见叶黎完好无损的小模样,还是挺开心的。 “有劳殿下关心了。”叶黎朝着谢云飞笑了笑,这目光随后就落在了李元逸身上,也是微微一怔。 额,这货是李元逸?怎么穿得和东方昱华一样? 在叶黎的记忆里,李元逸不是穿着战甲,就是穿着很精神的窄袖袍子,总而言之,整个人看上去给人感觉很是硬朗,也符合武将的气场。 如今穿得这么儒雅,也挺好看的,叶黎感觉好神奇啊,不由的就多看了两眼。 “咳咳。”李元逸被叶黎这视线看得不太好意思,也是轻咳两声,想让她注意点儿,别一直这么盯着自己看。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去后山 “额,李将军。”叶黎也是注意到了李元逸的小提示,便不继续欣赏美色了,而是切入了正题,说道:“我还想再去一趟后山。” “你说啥?”李元逸被叶黎突如其来的这则请求给搞得有些懵,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脑子里是在想写什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叶黎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于是吐字清晰的又重复了一句:“我想再去一趟后山。” “等等,雪梨姑娘,现在这后山不是很危险嘛?”谢云飞没等李元逸开口,就先插了话儿。 李元逸看向叶黎,也是一副‘云飞说的没错,你这个瞎折腾啥呢’的表情。 “殿下,真是对不起,我把那血玉玉牌给弄丢了。”叶黎见谢云飞既然都已经开了口,就干脆先坦白了,也顺带着解释了自己这一行为的原因:“应该掉在了后山那儿。” “血玉玉牌?”这会子,没等谢云飞先开口,倒是一旁坐着看戏的东方昱华先出声问了,并且还微蹙着眉,这脸色可没有多好看。 叶黎兴许是不清楚,血玉玉牌对谢云飞而言有多重要,但东方昱华和李元逸可是很清楚的,那可是他的母妃留下的遗物,对谢云飞而言,意味着很多,可不是一个物件儿那么简单,而更是一种念想的存在。 李元逸这会子也想起了叶黎今儿腰上,原本是挂了一枚血玉玉牌来着,倒是理解了叶黎说要再去后山的用意,估摸着她是和狼打斗的时候,给弄丢了吧。 “殿下,真是太抱歉了。”叶黎见谢云飞一言不发的样子,也是知道自己这是闯下了大祸。 “我陪你去找吧。”李元逸不想让叶黎尴尬,也就应了下来,毕竟,自从看过这个小丫头那么凶残的杀了一头狼后,李元逸就没再把叶黎当成瓷娃娃看待了,这个小丫头并不需要自己那么的担心与顾虑其人身安危,她是有能力护自己周全的。 谢云飞此时心情有点儿复杂,听到叶黎说丢了那血玉玉牌的时候,谢云飞的心猛地一收,有点子不知所措,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细细想了想,也觉得问题其实不大,毕竟这物件儿是丢在了皇宫里的,总会有办法给找到的,大不了就是多耗点儿人力多耗点儿时间,全面的搜查一番就是了,再说了叶黎这么积极的想要弥补这过失,谢云飞觉着,自己若是再斤斤计较,可就太不绅士了。 “后山现在很危险,你们还是不要去了吧。”谢云飞出于对叶黎和李元逸二人的人身安全考虑,还是给出了稳妥的建议。 “没事儿,已经有侍卫入山支援和清理了,问题不会太大。”李元逸知道叶黎不方便开口,于是就自己开口,打消了谢云飞心头的顾虑。 “李将军说的是。”叶黎也是在一旁附和,看向谢云飞,满脸的真挚表情:“殿下,我一定会找到它的。” “你……”谢云飞听这番话,心里也是纠结了,这血玉玉牌对他而言着实是很重要,要说谢云飞内心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若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儿弄丢了自己的东西,哪怕是掉在了蛇窝里,谢云飞都不介意踹上一脚,让那人把物件儿给找回来,他可不管这个人儿的生死。但是这事儿搁在叶黎的身上,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将军,咱们走吧。”叶黎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的主儿,见谢云飞这纠结的小模样,也是看得出他着实是很在意那块血玉玉牌的,所以叶黎就不想多磨蹭了,早点儿找到物归原主是要紧。 “好。”李元逸也是个爽快人,见叶黎起了身,也就跟着起了身子。 “你们两个还真是说风就是雨,也没给准备。”东方昱华也没有要拦着的意思,只是从一旁的行医箱里取出了两个药瓶来,分给了李元逸和叶黎:“喏,带上这个。” “这是什么?”叶黎不理解东方昱华这举动,若是说他拿出来一个锋利的武器给自己防身所用,叶黎还觉得比较符合实际情况要求,可是这好端端的,发什么药啊? “驱兽粉。”还不等东方昱华来回答,李元逸就先开了口,他倒是见过这个的,也用过几次,有着神奇的效果,可以说是很好用了。 “说的不错。”东方昱华看叶黎似乎是有些不解,就解释说:“类似于驱虫粉,只不过对野兽也有效果。” “好吧。”叶黎知道这也是东方昱华的一片好意,也就接过了这个感觉没什么大用的驱兽粉。浅浅一笑:“多谢东方先生了。” “雪梨姑娘不必客气。”东方昱华回以一个微笑来,他看叶黎这表情,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不理解驱兽粉的用处了,心里也是有点子无奈,总感觉自己精心配制的药物被人当成了街头乱买的大白菜。 “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啊。”谢云飞同样是有点子放心不下叶黎,看向李元逸的目光里,更是多了几分感谢,他觉着这完全就是麻烦李元逸,来帮助叶黎,给自己找那血玉玉牌呢。 “放心,我会照顾好雪梨姑娘的。”李元逸轻浅一笑,这话权当是说给不知内情的谢云飞听,心里却是不这么想的,那个小丫头可是用不着自己怎么照顾。 叶黎和李元逸也就向东方昱华和谢云飞告了别,离开了溯雪斋,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李元逸出于稳妥,还是先嘱咐了一句:“你可不要乱来。” “我知道啦。”叶黎也很无奈,她也不想多跑这一趟,根本就不想要搞事情好嘛:“我只是去找血玉玉牌的,可能掉在了狼那里。” “嗯。”李元逸也是这么估计的。 “这玉牌是有什么来头嘛?”反正这路还得走上那么一盏茶的功夫,叶黎就准备闲聊两句,顺便是解心中的疑惑,虽然她看得出来这物件儿对谢云飞而言挺重要的,但是不清楚其中缘由。 “那血玉玉牌是婉妃娘娘的遗物,对云飞而言,自然是有特殊意义的。”李元逸见叶黎提起了这档子事儿,就简洁的答了。 “原来如此。”叶黎一听这话,完全就能理解谢云飞为什么会对这么一块血玉玉牌如此的看中了。 不过刚才李元逸说的是什么?婉妃? 叶黎有点意外,她倒是记得,谢云飞和自己提起的时候,说他的生母是婉嫔啊,似乎位分,还没高到妃位吧?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对劲儿 “怎么了?”李元逸见叶黎这副略带疑惑的表情,也是不知道是自己哪里没有解释清楚。 叶黎心里也清楚,自己是不该多问这个话题的,但是叶黎觉着李元逸也不是什么外人,出于好奇还是问了:“我方才听你说,婉妃娘娘?” 李元逸一听就反应过来叶黎是想问什么,直接解释到:“是去世后追封的妃位。” 原来如此,那正如谢云飞所言,其生母在活着的时候,还只是个嫔位。 倒是有点子怪异的。 叶黎也知道皇室的八卦可不能多问,也是识趣的转移了话题:“李将军,你这一身儿可真好看。” “……”李元逸有点子没脾气,甩了叶黎一记白眼:“没你好看。” “玉树临风,绝代风华。”叶黎也是觉着自己可能是形容词用得不太对,就想了想硬生生的憋出了两个赞美的词儿,来表达自己是很有诚意的恭维。 “打住打住,这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李元逸也不想和叶黎多扯这些个题外话,说起了正经事儿:“那血玉玉牌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七殿下给我的啊。”叶黎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但是也是发现这用词不够严谨,便更正说道:“不,准确来说,是七殿下借我的。” “好吧。”李元逸眉间轻蹙,心里有种很诡异的感受,也不想多问什么。按理说,对谢云飞这么重要的物件儿,这位主儿是不会轻易放在别人身上的。 “李将军在想什么呢?”叶黎见李元逸突然不吭声了,也是很自然的打趣了一句。 “我在想你可真是心大。”李元逸并不是对一切都抱有着乐观积极的态度的,他总是会最先考虑到最恶劣的情况:“若是找不到,真正的弄丢了,你该如何向云飞交代?” “这个啊,可就麻烦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定是没法儿赔的。”叶黎长叹一声,小脸儿上挂满了无奈,耸了耸肩摆着手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那我就以身相许吧。” “啊?”李元逸听到这话一时间有点子懵。 这丫头刚才说了啥?以身相许?哦豁,这会子就这么儿戏了?还是说叶黎这么想要嫁进皇子府去呢? “开玩笑的。”叶黎见李元逸一副当了真的样子,撇了撇嘴:“李将军,你可真没有幽默感。” “幽默感是什么?”李元逸不是很懂叶黎在说什么。 “唔。”叶黎也是觉着自己现在这说话太过于随便了,以至于张口居然说出了这种词汇,也是反思了一下自己,继续说到:“解释起来复杂,意思就是说,李将军你太耿直了,都没法儿开玩笑。” 李元逸眉间轻蹙,话说得很是认真:“那可是终身大事,怎么能拿来开玩笑。” “……”叶黎也是被这话给噎住了,她不知道刚才自己脑子里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和李元逸说这么些话,白白惹来一顿人生导师般的训话,这位军爷还真是谜一样的耿直。 “以后不要乱说什么以身相许了。”李元逸也不乐意听这个。 叶黎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疼,小嘴一嘟想要卖个萌蒙混过去:“李将军,你忒严肃,好凶凶。” “又闹。”李元逸看向不远处的后山入口,此时倒是有侍卫在把守了,还有小组陆陆续续的出来。 “终于快到了。”叶黎见距离自己两百米的后山入口,也是认真了起来,大步跟着李元逸走上前去。 “李将军,您这是?”这调来负责处理后山问题的御前侍卫长顾亮。和李元逸也是有点儿交情的,也是打了个招呼。 “我有个要紧物件儿落在林子里了,想进去找找,还请顾兄通融一二。”李元逸朝着顾亮拱了拱手,眼前这个青年是顾林的堂哥,顾家的旁系子弟,李元逸以前和顾亮打过几次交道,觉着人也不错。 “这个可就……”顾亮的脸上有点儿为难之色,对李元逸小声说道:“方才齐家的公子被蛇咬了才送出来的,里面情况不明,但危机四伏很是凶险,李将军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吧?” “多谢顾兄的关系。”李元逸知道顾亮这是出于好心,才劝阻了一下自己,浅浅一笑:“我们会多加小心的。” “这位是?”顾亮早就看见了李元逸身后跟着的这么个娇小的女子,只不过没想到这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要跟着李元逸一起进去。 “这位是雪梨姑娘。”李元逸简单介绍,也不想多耗费时间,笑着道:“那顾兄你继续忙,我们就先进去了。” 顾亮也是看出来李元逸比较赶时间,也就没多说些什么,放李元逸和叶黎两人进了后山,只不过他这心中倒是感觉有点子诡异的,这李元逸进去就进去呗,居然还拖家带口的还把个小姑娘一起带进去,也不怕这姑娘家受到什么惊吓。 至于这安全问题,顾亮倒是不太操心,他可是从自己堂弟那儿听说过这位李小将军的战场事迹,这位主儿可是个杀神,并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刚才的那位,好眼熟啊。”叶黎觉着方才的那个青年,看上去倒是有点儿熟悉。 李元逸朝着当初进后山的那路线走,淡淡的回答:“顾林的堂哥。” “原来如此。”听李元逸这么一说,叶黎也是有点儿印象了,李元逸的副将,自己确实也是见过几面来着。 “你注意脚下。”李元逸虽然在前面领路的时候,就注意用目光检查草地了,还是嘱咐了叶黎一句,以防止自己漏看了什么。 “我知道了。”叶黎这说话归说话,注意力却是丝毫不松散,她来这儿又不是游玩儿的,可是专程来找那血玉玉牌的,精神力自然是很集中的放在了自己走过的路上。 “这脚印有些杂乱。”李元逸看向地面,眉间微蹙:“看来不止我们走过了这条路。” “或许是赶来支援的人儿,晚了一步吧。”叶黎倒是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只认为这新留下的脚印,可能是自己和李元逸离开此地后,另外来过人儿罢了,倒是没什么好纠结的。 “我觉得……不对。”李元逸眼尖,走到那棵原本绑着黄丝带的树旁,指着树干的一道刻痕,对叶黎说道:“你瞧,这个。”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放走刺客 “这是?”叶黎也是凑上去看那树干上的划痕,伸手摸了一下。 边口整齐光滑,入木的深度也并非表面的一层,倒像是飞镖此类的暗器投掷在树上,而留下来的痕迹。 “我觉得,不久前,这里像是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追逐战。”李元逸凭着自己在这方面敏锐的直觉,给出了一个答案。 “不管这个了,找玉牌要紧。”叶黎并不关心这些痕迹能说明什么。 李元逸点点头:“说的也对。” 叶黎顺着原本的路走,终于是到了自己当初避身的那地儿,就瞧见一只开膛破肚的死狼彻底凉凉在了草地上。 啧啧啧,这位主儿可比自己暴力多了。叶黎看着这片血腥味儿十足的场景,倒是没想吐也没有什么排斥反应,只是心头佩服李元逸这干净利落的出手,以及就是羡慕李元逸手里有的那把锋利匕首了,那匕首若不是什么上等货色,也不会切出这么平滑整齐的口子。 “李将军,蛮烦你在这儿帮我找找吧。”叶黎指了指那不远处的灌木丛:“我去那里看看。” “嗯,好。”李元逸答得很简介,就在四周搜查了起来,反正灌木丛也不远,这点子距离分头行动倒也无碍。 叶黎这就向着灌木丛那儿走去了,入眼就瞧见了被自己杀掉的那匹狼,也是走上前翻看,她估摸着自己这血玉玉牌就是在翻滚的时候给弄掉的。 扒拉扒拉草丛,叶黎终于是在一片污血斑斑中找到了那块血玉玉佩,她这会子也顾不得脏,直接是伸手捡起了那掉在地上的玉牌,一路小跑回李元逸身边,欣喜的说:“李将军,我找到啦!” “找到就好。”李元逸见这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毕竟,若是叶黎真的弄丢了,那这件事情就没那么好处理了。 “那咱们就……”叶黎这话还没说完,李元逸就猛地上前拉了叶黎一把。 一只冷箭嗖的插进了叶黎刚才所在的位置后面那颗树上。 “这是?!”叶黎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无声无息的,待她方才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很难躲避了,幸亏是李元逸反应这么快的拉了自己一把。 “小心!”李元逸见一个人影从树上掉了下来,下意识的就把叶黎互在了自己的身后。 嘭! 一个男子从树上栽了下来,还在地上滚了一圈儿,似乎是受了伤。 受伤的刺客?李元逸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因为眼前这人儿穿的可不是什么侍卫的衣服,也不是百花宴的来宾,脸上还带着银色面具,看上去就十分可疑。 李元逸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冲上前去就是一个擒拿,锁住了来者的身形:“你是谁?” 叶黎觉着眼前这个男子熟悉的很,走上前去摘了那人的面具,看见那熟悉的面孔,也是一惊:“唐兰?” “你认识?”李元逸被叶黎这么一句给弄蒙了,叶黎居然认识一个刺客? “你先放开他!”叶黎见唐兰这脸色很是难看,应该是受了重伤,也是心急对李元逸喊了一句。 李元逸也是察觉到了唐兰貌似挺虚弱的,也不怕这小子泛起什么水花,就松开了擒拿手,退后了一步。 “咳……”唐兰轻咳出一口血,忙是用袖子抹去,觉着自己在叶千九面前这副模样也太失礼了,他有些费力的支起身子就想要离开。 他现在可是被追杀了,不宜在此地久留,得早些脱身才是,就算最差的情况下自己脱不了身,也不能把叶千九给拖下水。 “你别乱动。”叶黎哪里能让唐兰这么死撑着,忙是扶着他。 啧,她这会子就会关心人了,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呢?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啊?李元逸在一旁虽然是默不作声,可心里暗自在吐槽,有点子不爽。 “我……我得走了。”唐兰朝着叶黎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来:“你没事儿就好。” 叶黎也是听到这四周传来了脚步声,估摸着是有人在抓唐兰,毕竟就唐兰这副劲装打扮,被认为是刺客一点儿都不意外,但她着实有点儿不理解,唐兰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里?还弄成了这般狼狈的模样?今日后山出的事儿会不会也和他有关?还有刚才唐兰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事就好’,难不成自己本该出什么意外嘛? 不等叶黎开口,唐兰就一个轻功窜上了枝头,风一般的溜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叶黎嘟囔着问了自己一句,她现在可是愈来愈看不懂事态的发展了。 李元逸一直保持着旁观者的态度,没有插手将那个可疑的家伙留下,而是问叶黎:“刚才那个刺客,是你什么人?” “他不是什么刺客。”叶黎眉间轻蹙,对李元逸这种质问的话语有点儿不满,继续说道:“他是我朋友。” “呵。”李元逸笑笑,表情里满是不相信,那小子都受伤了,还被皇家侍卫给围追,总不会是无辜之辈吧? “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叶黎很不喜欢李元逸的态度,也不想和他多说话,转身就朝着来时的路线走。 叶黎其实心里也没数儿,她对唐兰的认知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但是叶黎莫名就从心底觉着,这个男子是可信任的,唐兰虽然身上带着危险的气息,也神神秘秘的,但是每一次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那么纯净的,可不像什么心中有歹意的人儿。 四周的脚步声也是越传越近,追雷带着手底下的侍卫,觉着灌木丛这儿的动静不小,于是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在这林中看见的却是李元逸和叶黎二人。 “卑职参见李将军,雪梨姑娘。”追雷行了礼。 这不是三皇子身旁的得力侍卫么?李元逸倒是记得追雷这张脸的。 “这箭是谁放的?”李元逸脸色一沉,看向面前的追雷和其身后的十几名侍卫,言语里颇有一种要追究的意味。 “回将军的话,手下人放箭没个准头,惊扰到您了,还请见谅。”追雷也是陪了个小脸儿,踹了身旁那个弓箭手一脚:“你怎么办事儿的!快向李将军和雪梨姑娘道歉。” 被踹出队列的弓箭手也是身子一抖,他可没想到自己会招惹上李元逸这位杀神啊,普通一下就跪了下来,额头上滚出大粒儿的汗珠,连忙向着面前二人道歉请罪。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波未平 李元逸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那弓箭手身子抖得厉害,内心也很是无语,自己是恶鬼啊?这么可怕的么? 既然那弓箭手都这般诚心诚意五体投地的道歉了,李元逸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弓箭手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兵,冒然处置怕是不合乎规矩,李元逸也就没搭腔,只是看了追雷两眼,眼神里就是要讨个说法的意思。 追雷哪里会不懂这个,又踹了那弓箭手一脚,还说了两句重话,就算是给李元逸撒气了。 啧,笑面虎。 叶黎一直默默在李元逸身旁,扮演一个柔弱乖巧的花瓶,心里却躁得很,叶黎打眼儿一瞧面前这个领头的追雷,也是个皮笑肉不笑的主儿,对自己手下都这么残暴,就知道这个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估摸着也是这货对唐兰下狠手的,对追雷就更没有什么好感了。 李元逸见有人出来顶包,也是看出了追雷是在做表面样子,不由冷笑一声:“如此兴师动众的,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 “回将军的话,后山混入了刺客,卑职正带人追捕。”追雷只当是没听出来李元逸的话中之意。 李元逸不可置否,眉梢轻挑:“哦?刺客?” “如今后山不安全,我这就派几名侍卫,护送将军和雪梨姑娘早些撤离,若是两位误受了什么伤,那卑职可难辞其咎了。”追雷话说得很是客气,这其中意思可就不那么善意了,明里暗里的是在说叶黎和李元逸两人有点儿碍事了。 叶黎听了这番话,心里着实有点子不悦,听追雷这意思,难不成还是想要硬轰李元逸和自己走呢? “不用麻烦了。”李元逸并不想另生枝节:“我们这就走。” 追雷笑了笑,自是不会对李元逸这决定有什么异议,只是多问了一句:“请问将军,方才可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 他可是见那受了伤的银面小子是朝着这个方向跑的,不觉着李元逸会丝毫没有察觉出来这陌生人的气息。 “不清楚。”李元逸虽然不知道唐兰的底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该犯上作乱的此刻,但是看在叶黎的面儿上,他总不能,这么直杵杵的就把叶黎这来路不明的朋友给卖了。 追雷原本就没觉着自己能从李元逸嘴里套出什么话儿来,只得是行了个礼,不多停留,又去了别处搜捕了。 “啧。”叶黎见追雷和手下的一群人都走了,觉着自己这憋太久了,不由的就啧了一声。 李元逸倒是不知道叶黎怎么如此不待见追雷:“你这是个什么表情?” 叶黎小脸儿上写满了嫌弃,说道:“我讨厌那个人。” “因为他追捕你朋友?”李元逸看向叶黎,语气是格外的认真:“你要知道,擅自放走刺客可是大罪。” “我都说了,他不是坏人。”叶黎不乐意了,她觉着李元逸这话里面含有点讽刺自己的意思。 李元逸眉间微蹙,他觉着叶黎现在就是有点儿无理取闹,有点儿耍小性子了,但是出于对安全的考虑,也不想在这种场合下争辩些什么,暂且按下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出后山吧。” “我不。”叶黎也是知道如今这局面乱的很,也知道此地确实不宜久留,但是她还是放心不下唐兰。 “你在胡闹什么?”李元逸见叶黎居然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心里也是有点儿不悦。 “我得帮他。”叶黎看着李元逸,语气里满满的认真和肯定。 “你这是瞎胡闹!”李元逸这心头的不悦随即就转化为了一种怒气:“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浑话儿?” “我清楚得很。”叶黎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关切一个,不过有了几面之缘、连熟悉都谈不上的男子,甚至是愿意冒着风险去管唐兰的闲事,但叶黎听见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对自己说‘救救他’,要不然,自己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神秘的男子了:“我必须得救他。” 或许是原主的执念吧。叶黎也是豁出去了,对李元逸说道:“你先走吧。” “你说什么?”李元逸这会子也是被叶黎折腾得脑子有些疼,觉得肝火烧得那叫一个旺。 “我不想连累你。”叶黎这话倒是真心的:“你又不认识他,倘若他和我都被抓了,我一个人被当成是同党就行。再说了,这事儿,本来就和李将军你没关系。” “你连后山都没来过,路都不知道怎么走,谈何帮人?”李元逸没好气的说道:“后山看上去是只有一个进出口,但是还有一个隐瞒的隧道,是可以逃出皇城之外的。” “哇……”叶黎听这话,也是有点子被惊讶道了,这后山居然还有秘密隧道这种东西的存在?感觉好神奇,不过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呢,叶黎又看向了李元逸,皱眉问:“你不是觉着他是刺客嘛?怎么愿意帮他?” “因为你太笨了。”李元逸不想解释,懒得搭理叶黎,大步向着反方向的密林走去。 话说唐兰。 此时的他,状态很是不好,身体伤处那里传来的剧痛,让他的背后已经是被冷汗打湿,唐兰摸了摸自己的胸肋,发现有一根已经是错位了,但对内脏还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可以继续支撑一段时间,只不过这正面的交锋是不得不避开了。 自己真是失策了,居然被阴了一把。 唐兰没有想过,竟会有人特意给自己下套,以此来抓自己。 叶千九要陪着谢云飞进宫参加百花宴一事儿,唐兰早就有所耳闻,因为他着实不太放心叶千九入宫,所以就偷偷摸摸的跟着,也是靠着一身功夫混进了皇宫。 在叶千九进入后山之前,唐兰觉着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他还有点儿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呢,根本就不会有人故意要加害叶千九的。 而后,‘意外’就在意料之中的发生了。 叶千九遇狼,此般危险之事,唐兰万万不会置身事外放手不管,就在他想要现身去帮叶千九时,就被追雷那群人给围攻了。 怎么看都是故意引诱自己出来的,真不知道为的什么目的,难不成是很幼稚的报复心理嘛?唐兰倒是见过曾经和自己动手的暗卫追风,也都是和追雷一伙儿,想要生擒自己,不知后续还有什么打算。 应该是想要顺藤摸瓜,从自己这儿入手,而后调查雪梨姑娘吧。 三皇子谢文镇,果然是个可怕的主儿。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豆腐心儿 唐兰正躲在密林里的树上,休息着回复体力,就听见附近有了动静,不过倒是不像是什么大群的人,这脚步声倒是很轻。 李元逸和叶黎都是有着极强的侦查能力,顺着唐兰逃走的方向,摸了过去。 “阿兰——”叶黎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她觉着自己喊唐兰这全名可能是不太好,但是喊小兰又是挺诡异的,所以这就折中的喊了一声阿兰,希望能把唐兰给叫出来,毕竟这林子细细搜查起来也挺不容易的。 嗯?她为什么也追了过来。唐兰听见这一声‘阿兰’,心头也是一颤,以前的叶千九就是常这么喊自己的。 “别喊了,他若是想出来,自然是会现身的。”李元逸语气里是满满的冷静,他可真心是对那个刺客没什么好感,毕竟今日后山出的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给挑起的。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叶黎知道李元逸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既然都愿意帮自己这个忙了,还表现出这么不情不愿的模样来,还真是傲娇。 “你是想帮他,可人家未必领情啊。”李元逸从地上捡了个石子儿,朝着密林里的一株树上扔去。 这是什么野兽一样的洞察力啊?自己明明已经将气息隐藏到最低的程度了,竟然还是被察觉了么? 唐兰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也就没有硬藏着,而是从树上跃下,现了身。 “阿兰!”叶黎瞧见唐兰也是挺欣喜的,忙是走上前去搀扶,很是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无碍。”唐兰对叶千九露出一个笑容来,看向一旁的李元逸,目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他又不傻,早就看出来李元逸对自己那可是颇有敌意,并没有什么友善的成分。 “李将军他知道另一个出口,他会帮你出去的。”叶黎也是觉着双方间的气氛有些紧张,于是便解释了一句,希望能够缓和这紧绷的氛围。 “东南方向那儿有一群假山,内部可以发现通向皇宫外城的隧道。”李元逸很淡定的交代了这么一则信息,不甜不咸的说道:“你自己找去吧。” “多谢。”唐兰也是客气的拱了拱手,知道这句话的信息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在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下,听取李元逸的这个意见还时很管用的。 叶黎听出了李元逸这话中之意了,一时间也是有点儿诧异:“啊?我们不用陪他……” 还不等叶黎说完,李元逸就以一个很简单粗暴的理由拒绝了:“人多易暴露。” “可……”叶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因为此时事态的发展和她的预期设想有好大的不同,她原本还以为,李元逸是愿意帮自己,一起把唐兰安全带出后山呢,没想到这位军爷只是打算透露个消息就溜儿啊? “没事的。”唐兰紧紧的握住了叶黎的双手,眼睛里满是坚定:“我一个人去。” 要是知道了脱身之道,却还无法脱身,那自己可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着实丢脸。唐兰可不想自己逃跑还需要叶千九为自己操这份心,对他来说正面交锋或许有点儿问题,但只是甩开侍卫,并不是很难。 “我们走吧。”李元逸倒是不想理睬唐兰,而是对一旁的叶黎很客观的说道:“该帮的都帮了,我们也没法儿再做什么了。” 叶黎细细思考了一下李元逸说的话,觉着也对,就算自己和李元逸护送着唐兰去那隐蔽的隧道处,若是遇上了那群追捕的侍卫,也是没法儿动手的,难不成还真要正面对抗吗?那可就是确确实实的帮凶举动了,估计都没办法洗白。 “阿兰,你要多小心。”叶黎嘱咐了一句,拍了拍眼前这个男子的肩膀:“出去后要赶紧去看大夫,别硬撑。” “我知道了。”唐兰点了点头,和叶千九道别,朝着东南方向就走去了,没多久,这身影便消失在李元逸和叶黎视线中了。 “这会子你总该满意了吧。”李元逸看向叶黎:“可以和我一起走了嘛?” 叶黎这会子倒是不急,躬身说道:“今日之事,多谢李将军了。” 见叶黎突然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李元逸也是有点儿不习惯:“不用客气。” “将军真是古道热肠。”叶黎不介意乘着这个机会多恭维李元逸两句。 “他最好不要让我失望。”李元逸表情很认真,丝毫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若他真是不安好心的刺客,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叶黎听了这番话,扁了扁嘴,吐槽一句:“你还真是较真。” “这不是较真,是原则。”李元逸不太满意叶黎的话,眉间微蹙:“放走来路不明的家伙,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叶黎着实是不想听说教,一手挽着李元逸的胳膊:“咱们走吧。” 溯雪斋—— 此时的溯雪斋,有点儿热闹,可以说是很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临时疗养院。 虽然大部分参加寻宝大赛的人儿并没有收到野兽的攻击,但是仍有一小部分的人儿受了伤,相比于接受宫里御医的粗浅治疗,有些受了皮外擦伤的小姐们,更愿意去拜访东方昱华,请这位东方先生来给自己治疗,以免日后留下不好看的伤疤。 毕竟,东方昱华在帝都里,可是出了名的神医,并且这溯雪斋,着实离御花园不太远,于是就有好些人转移了自己的阵地。 “你说什么?后山有刺客?!”谢云飞听见了从御花园那儿传来的最新消息,也是有点子坐立不安,生怕李元逸和叶黎去寻找自己那血玉玉牌的时候,会出什么意外,鬼知道这个刺客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又是冲着谁去的。 宁函彬一行人也是来了溯雪斋,听到这则消息也是有点儿担心:“元逸和雪梨姑娘还没出来? “估计是留在那儿抓刺客了吧。”杨雪凌对这档子事儿倒是不太操心,她素来就不觉着李元逸是个需要自己操心的主儿,虽然那小子愿意陪着雪梨姑娘折回去找玉牌一事,也是让她有些诧异了。 苏晓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今儿这都是闹得哪一出哦。” 不仅仅苏晓瑛心底是这么想的,许多人心底也是觉着,今年的百花宴,还真是多灾多难。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明摆拆台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谢云飞将叶黎送回了七巧坊,离开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儿来。 寻宝大赛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搞得人心惶惶,这百花宴的氛围也是变得诡异了,宴会活动自然是无法进行下去了,所以这场子就提前散了。 “殿下客气了。”叶黎朝着谢云飞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来:“反倒是我今儿茶点弄丢了殿下的心爱之物,真是心头有愧过意不去呢。” “这话说得,你不已经帮我找回来了嘛,不用太在意此事了。”谢云飞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心上。 “那殿下要不要吃个晚饭再走?”叶黎瞧这时辰也不算早了,让谢云飞空着肚子走人儿有点子说不过去。 谢云飞倒也没拒绝:“既然雪梨姑娘都盛情相邀了,我若是不答应,岂不是辜负了美人儿的一片心意。” 叶黎被这俏皮话也是逗乐了:“殿下还真是会拿人家打趣。” 于是乎,谢云飞就进了七巧坊的雅房,还点了一桌子酒菜,等叶黎换一身衣服来吃。 叶黎换了一身便服,就进了房间的门,见桌子上已经备好佳肴,面带微笑的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屈膝礼。 “别拘礼了,来坐吧。”谢云飞此时对叶黎的礼数已经不是很讲究了,可以说是他心里已经把叶黎放在了‘可以不用行礼’的熟络关系区域。 叶黎也不拘束,就找了位子坐下,反正这会子她也是有些饿了:“谢殿下。” 入了座儿,叶黎给谢云飞盛了一碗汤,看他先动了筷子,自己也是吃起来。 谢云飞开口随意谈两句话儿:“你今儿受到的惊吓不小吧?” “能在后山看见狼,确实吓到了人家呢。”叶黎表现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还好李将军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之事,是得要感谢他的。”谢云飞点点头。 “殿下可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啊?”叶黎一直不理解素来被称为‘安全无忧’的寻宝大赛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于是开口问了出来。 “论理说,这后山是由侍卫们清扫过的,确认无误后,才会用作活动场地。”谢云飞可不觉着今儿遇见的这些猛兽是上山原本就有的:“应该是有人故意将其放了进来。” “听上去很可怕。”叶黎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表现出一脸的担忧模样:“也不知是哪个贼人居心叵测,想要加害殿下,还好殿下今日没有进后山。” “这你可就多虑了。”谢云飞也是觉着此事儿挺稀奇,解释到:“我和大哥三哥他们,几乎是不参加这寻宝大赛的,若说有什么谋害,倒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也就是说,目标不在皇子身上,而是冲着大臣们的子女去的?叶黎倒是觉着有点儿诡异,一般来说,这种恐怖行为不都是想要加害皇室中人才对么? “不过,估计大哥现在是焦头烂额呢。”谢云飞叹了一声。 “此话何解?”叶黎不知道谢云飞怎么就提到了那位看上去很温和的谢御川。 谢云飞淡淡说道:“不是听说刺客没有抓到嘛,今日之事查起来就愈加棘手了。” 叶黎听这话,也是觉着有理,毕竟能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这要查出幕后真凶定是不会那么容易的,不过谈及刺客,叶黎也是眉间轻蹙,她并不知道唐兰在此次的事件里面扮演什么样子的角色。 “瞧你这小脸儿皱的。”谢云飞伸手揉了揉叶黎的眉心:“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你就安心的该吃吃该喝喝养胖胖的,多好。” 感情好,谢云飞这是把自己当一条小米虫来养着啊,叶黎觉着怪怪的。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几声扣门声音,一下子吸引住了叶黎的注意力。 “进。”谢云飞淡淡的说了一句。 前来报话儿的小丫鬟先和谢云飞行礼,而后才传话:“雪梨姑娘,牡丹姑娘找您过去。” “哦,我知道了。”叶黎觉着哪里不对,就算牡丹要找自己,也不会派人在自己陪谢云飞的时候搅局吧,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要不我吃完饭过去?” “这……”报话的小丫鬟面露为难之色,说道:“三殿下也在。” “哦?”一听这话,谢云飞倒是眉梢一挑:“三哥喊我的女伴过去给他作陪,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回七殿下的话,三殿下并不知道您也在。”小丫鬟的鼻尖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编着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瞎话,因为这三殿下着实是知道的,明摆着就是想拆台啊。 “兴许是牡丹姐姐不知道我在陪殿下呢,这才无意派了人来喊我一声儿。”叶黎不想让这个传话的小丫鬟为难,也就说了一句软和话。 “所以呢,你是个什么意思?”谢云飞觉着这叶黎话里有话啊,轻哼了一声:“看样子你是很想去见三哥啊?” “殿下就不要拿雪梨开玩笑了。”叶黎哪儿能听不出谢云飞这言语中的不悦啊,生怕是惹这位主儿不高兴,面带微笑的说道:“雪梨哪里有那个胆子抛着殿下一人出去敬酒呢,殿下若是不开心,雪梨就不去了。” 言外之意,殿下你若是胸怀宽广不介意的话,那她就打算去了。 “你这话说得,倒像是我在为难你。”谢云飞一听叶黎这话,也是瞧出了这里面的文字绕绕。 叶黎也知道谢云飞是个明白人,撒了个娇:“殿下可就冤枉人家了,人家明明是一心一意向着殿下的,殿下还不领情。” “就你是个小机灵鬼儿。”谢云飞也没想太为难雪梨,毕竟是自家三哥难得和自己开口,还指名要雪梨去,自己并不太好驳这个面子,也是有点子无奈,说了一句:“快去快回。” 叶黎朝着谢云飞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多谢殿下,我敬个酒,很快就回来。” 于是乎,叶黎就跟着前来报话的那个小丫鬟走了。 “你和我说实话,三殿下当真是不知道七殿下也在这里嘛?”叶黎在路上低着声音,小声的问身旁这个小丫鬟。 毕竟谢云飞是先来的,这马车还停在七巧坊外呢,谢文镇到了不应该没有看见这点。 叶黎方才给了自己解围,小丫鬟对叶黎也是颇具好感,于是也压低声音答:“知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变相折辱 “好吧。”叶黎听这个回答,倒是没多意外,果然谢文镇是故意把自己从谢云飞身边给调走的。 “雪梨姑娘,您得当心着点儿。”小丫鬟见叶黎看上去是个没什么防备心的主儿,也是多嘴提醒了一句:“牡丹姑娘可不在呢。” “哦?”叶黎听了这话,也是觉着不对味儿,不太理解谢文镇这举动:“你是说三殿下单独找我?” “是的。”小丫鬟见自己也把叶黎给引路送到了,没有多停留,朝着叶黎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这感觉好诡异啊……叶黎站在门口,顿了顿,平复一下心情,还是抬手敲了敲门扉。 “进。”屋内传来了谢文镇的声音。 叶黎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又将屋门阖上,磨磨蹭蹭的在门口摸了好一会儿,才和谢文镇行了礼:“参见三殿下。” 谢文镇看出了叶黎的拘谨,可他并不在意这些,反而是脸上带着微笑,朝叶黎勾了勾手:“过来坐吧。” 叶黎也就慢步走了过去,很是端庄的坐在了离谢文镇有些远的那椅子上,很是客气的说:“谢殿下赐座。” “雪梨姑娘能抽空来见我,我还是挺高兴的。”谢文镇面带微笑,话里有话。 “殿下您这话可是折煞雪梨了。”叶黎哪里会不知道眼前这位主儿是在提谢云飞的事儿,笑着说道:“七殿下听说您在这儿,特意让我来给您敬一杯酒呢。” “雪梨姑娘。”谢文镇抬手给叶黎面前的酒盏斟满了酒,一面儿笑着说道:“你不会以为,我就是特意请你来小酌两杯的吧?” “请问殿下所为何事而来?雪梨倒是有些弄不清楚呢。”叶黎着实不知道谢文镇能有什么事情找上自己,自己最近应该也没有得罪这位主儿吧? “雪梨姑娘是聪明人,就不要和我来这一套了。”谢文镇站起了身子,走到叶黎的背后,弯下腰在叶黎耳边呢喃低语:“这个屋子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不管是谁,都没法儿打扰我们的。” 耳朵旁传来的热气,让叶黎觉着痒痒的,忙是侧过了身子站了起来,她后退了几步,和谢文镇拉开一定的距离,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请殿下不要再捉弄人家啦,方才那些话,雪梨听着很害怕呢。” “雪梨姑娘还真是有兴致啊。”对于叶黎扮柔弱的举动,谢文镇倒是不介意费些功夫玩玩:“那咱就玩玩儿吧。” 这话音未落,谢文镇就一爪朝着叶黎的肩头擒拿过去,叶黎见谢文镇这毫无征兆的动手,也是有点错愕,反应很快的一个闪避躲了过去,她很清楚,若是这会子自己动手反击了,万一伤到谢文镇,自己怕是会被扣下什么对皇子动手的罪名来。 “你这可就有点儿无趣了。”谢文镇轻轻一笑,问道:“雪梨姑娘是怕伤到我嘛?” “殿下您身手不凡,雪梨甘拜下风。”叶黎见谢文镇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也是松了一口气,权当刚才的一招是在试探。 “这小嘴儿倒是甜,像是抹了蜜一样。”谢文镇也有些败兴,不太想拖延下去了,就很看门见山的说:“雪梨姑娘,你擅自放走了宫内的刺客,可知该当何罪?” “我听不懂殿下您在说什么。”叶黎听谢文镇这话,内心还是有点儿震惊的,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惊讶之色,这种时候,叶黎选择了装傻充愣。 “都这种时候了,雪梨姑娘你就不要再绕弯子了吧,热身的玩笑开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谢文镇收回了脸上的笑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般的语气说道:“让我们来谈谈他。” 这个三皇子究竟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会为了唐兰的事情,特意的找上了自己? 叶黎眉间微蹙,看先谢文镇的目光里也是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你现在有两种选择。”谢文镇见叶黎没有开口,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第一是坦白从宽,第二是抗拒从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黎一口咬死,但心里也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没关系,等你到了牢里,那个小刺客自然而然的就会现身的。”谢文镇满脸的可惜之色:“你确定要选择后一条路嘛?雪梨姑娘,我原本还觉着你是个聪明人来着,可你若是一直不配合我调查,那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这不是威胁,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认真的。 叶黎从谢文镇的目光里看出来,若是自己再不服软配合,这货是真心的要对自己下手了,以一种可以想象到的很恐怖的方式。 权势滔天的三皇子,想要搞死自己,那简直是太容易了,就和碾死一直蚂蚁一样简答,估计到时候,自己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啧,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 叶黎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跪姿笔直,垂眸颔首,以表达自己的臣服之意:“雪梨不敢。” “很好,学乖了,就很好。”谢文镇对叶黎的这番表现很满意,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倒是比自己初次见她时长进不少,至少说如今是懂规矩了,也不会再端着那份无聊的自尊心。 谢文镇走到叶黎面前,勾起食指抬起了叶黎的下巴,端详着这张不悲不喜的小脸儿,拇指轻轻摩挲上了叶黎娇艳的红唇。 很柔软,也很水润,看上去似乎也很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谢文镇有点子走神了,不知自己怎么会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应该是刚才喝了酒,这会子才会有这种躁动吧? 这个三皇子应该是个变态吧?叶黎觉着自己被羞辱了,攥紧了拳头,硬生生的克制住自己想要往眼前这个男子脸上砸一拳的冲动,靠着呼吸来调节自身的情绪。 “雪梨姑娘,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是个有魅力的女孩子。”谢文镇将手拿开了,有些腼腆的笑笑:“连我都差一点儿,被你蛊惑到了。” “那我是不是该多谢殿下的赞美。”叶黎抬眼看着谢文镇,人虽然还是跪着,可这目光里的气势确实丝毫不减,语气里也是有那么一丝讽刺的味道。 “不要再诱惑我了。”谢文镇摆出了一副苦恼的表情,很认真的说道:“我对雪梨姑娘你现在的眼神,可是很没有抗拒力的,若是忍不住那可就麻烦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妄之灾 谢文镇这番话,说得倒是很真诚,因为他最大的兴趣,就是驯服一切桀骜的东西,摧毁一个硬骨头的美人儿和折断雄鹰的翅膀一样,让他沉迷,更让他上瘾。 ……这人肯定是有病。叶黎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选择低垂下了眼帘,没有再看向谢文镇,也算是避其锋芒了。 “所以说,还是让我们来谈谈那个小刺客的事情吧。”谢云飞面带微笑的问:“他是谁?” “我不知道。”叶黎抬头看向谢文镇,一脸迫切的解释:“还请殿下相信我,我真的对他一无所知。” 这话她说得很真切,也用不着作假,她本来就不是很了解唐兰,这是事实,表现得自然是没有一丝的心虚。 谢文镇阅人无数,自是看出来叶黎并没有撒谎,眉间也是微微蹙起。 “雪梨姑娘,你还记得,在你被关禁闭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嘛?”谢文镇冷不丁提起了这档子事儿。 叶黎一听这话,就觉着大事不妙,怎么谢文镇连唐兰第一次见自己的事情他都知道? “就在那天夜里,我有一个很中意的手下,还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呢,她就被那个带着银面具的小子,给打成重伤了。”谢文镇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想起追雨,他这心情也是变得糟糕许多,可这语气依旧是很平缓,像是在说着什么故事一般:“就在前几天,她还是没能撑下来,十分可惜的死了。” 叶黎默默听着,她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没想到唐兰是这么和谢文镇结下梁子的。 “雪梨姑娘,这杀了人可是要偿命的,你觉着我这话儿,说得对不对?”谢文镇轻轻一笑。 叶黎哪儿能反驳啊,也就附和道:“殿下说得话,自然都是对的。” “所以说,我若是杀了你,也算和那个小刺客扯平了,你说对不对?”谢文镇似笑非笑的看着叶黎。 叶黎只觉着这是无妄之灾,长叹一声,苦笑着看向谢文镇,说道:“雪梨只知道,殿下您英明神武,是断不会滥杀无辜的,也不会因为那个刺客,而迁怒于我这样一个弱女子。” 这个小丫头倒是会说话。谢文镇知道叶黎这是恭维,但也没觉着厌烦,看向叶黎的目光很是玩味,不甜不咸的说了句:“雪梨姑娘,你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啊。你杀了一头狼,这发钗倒是忘了带走,可就有点儿粗心了。” 叶黎也是心中一颤,这个三皇子……果真是可怕,居然连这件事情也查清楚了。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眼前这个人知道了似的,叶黎细思极恐,只觉着自己的脊梁骨有点儿发寒。 见叶黎发愣的样子,谢文镇也是觉着这反应着实有趣,这个小姑娘连猛兽都不怕,居然会被自己的一句话给吓住了?这种反差到是有点子可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雪梨姑娘,我给你十天的时间。”谢文镇也懒得继续扯了,一针见血的说:“把那个刺客交给我。” 叶黎一听这话,眉间深深皱起,很是为难:“可是殿下,我是真的不清楚他的行踪,又该如何把他交给您呢?” “这我可管不着。”谢文镇走到桌旁,慢条斯理的倒了一盏酒,说道:“想办法引他出来咯。” “可是他与我非亲非故,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又怎么会冒险出来呢?殿下,您可太高估雪梨了。”叶黎希望能打消谢文镇的这个念头。 “就算是陌生人,雪梨姑娘不还是放他走了么?”谢文镇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这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都倒入了酒盏之中。 堂而皇之的下药?见谢文镇这举动,叶黎全身的寒毛都束了起来,下意识都想要逃走,也不再跪着了,忙朝着门口的方向跑了过去,双手推门,用力地拍了两下,可是这门却怎么也推不开,还从外传来了一种金属的锁链声,叶黎也是心头一惊,她倒是从未察觉有人靠近,也不知这门什么时候被从外面给锁上了。 “雪梨姑娘,我都和你说过了,这个屋子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你怎么就不信呢?”谢文镇似笑非笑的看向叶黎:“你要不再喊两嗓子试试?” “我……”叶黎的额间也是冒出了一层汗珠,她双手紧紧攥着拳,咬了咬唇,服软说道:“我错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偶尔调皮一下,我也是能理解的。”谢文镇倒是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个三皇子绝对是个超级大变态。叶黎看谢文镇这笑容,只觉得瘆得慌。 “来,把这喝了。”谢文镇朝叶黎招招手,示意叶黎喝掉那盏酒。 叶黎没有移步子,而是很认真的看向谢文镇,说道:“殿下,我不想死。” 天知道这个变态的三皇子是在酒里面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药,叶黎可不想争取都不争取就放弃挣扎了,万一谢文镇也不一定有逼迫自己的意思呢? “没想到雪梨姑娘这么耿直啊。”谢文镇笑着说道:“不用担心,十日之后,你把那个刺客交给我,我会把解药给你,如此一来,你是不用死的。” “倘若我做不到呢,殿下您这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吧?”叶黎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她算是看透了,今儿自己是难逃这个劫了。 “雪梨姑娘,这件事儿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谢文镇笑里藏刀:“雪梨姑娘可是聪明人,定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叶黎眉头紧锁,她倒是听懂了谢文镇的话中之意,倘若自己没有把事情按时处理好,而是由这位主儿来接手处理,怕是自己的下场会很凄惨。并且,按照唐兰的性子,叶黎也能想象得出,谢文镇若是把自己当做饵撒出去,唐兰百分百会上钩的。 “三殿下,若我今儿不喝这个,是不是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叶黎走近了几步,端起了桌上那杯盛满不明酒液的酒盏,看向谢文镇,语气平淡的问道。 谢文镇倒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观察着叶黎的反应:“你可以试试。” 叶黎真想把这酒盏给摔在谢文镇的脸上,但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并不能这么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一句:“那殿下总该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药。”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份大礼 “是什么药这很重要么?”谢文镇摆了摆手,一脸的无奈:“就算我说了,难道雪梨姑娘就会信嘛?” “……”叶黎也是被这句话给噎得没脾气。好吧,她承认谢文镇这话说得挺对。 “快点喝了去陪云飞吧,一直这么晾着他,我这当哥哥的,也是有些过意不去。”谢文镇露出了一副‘为你着想’的表情。 看来就算自己是搬出谢云飞来,眼前这位主儿也是不会买账的了。叶黎只觉着脑子疼,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和这个变态的三皇子谈条件,因为自己确实处于没什么挣扎余地的绝对劣势。 希望身体里那个凰蛊,可以起一点儿作用吧。叶黎也是一咬牙,将那掺了药的酒液尽数饮下,看向谢文镇:“请问殿下,您还满意嘛?” “很满意。”谢文镇笑脸盈盈,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就吩咐了一句:“追雷,把门打开。” 随着细微的金属的碰撞声,房门随即被解了锁,一个侍卫打开了门,很是恭敬的在门口候着。 这个男子……叶黎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在后山里追捕唐兰的那个侍卫长。 “多谢殿下高抬贵手。”叶黎不想理谢文镇,抬脚便走了。 “呵。”谢文镇也不介意叶黎没什么礼数,并没有拦着,仍由叶黎离去。 追雷不太懂了,谢文镇为什么要如此麻烦的把叶黎给放走,明明当初的计划是把这个小丫头抓起来审问,连阵仗都排好了,自家主子这会子怎么就改了主意?他有些担忧的说:“主子,您这……” “这个小丫头很有趣,算我给云飞送上一份大礼吧。”谢文镇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追雷也是一愣,听懂了话中之意,看向自家主子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惊讶,他原本还真以为主子是给那雪梨姑下了慢性毒药,便于控制她来揪出那个银面的刺客,没想到自家主子却这么容易的放过她了? 搁在往日,自家主子定是会安排好些个大汉,去调教这么个不听话的丫头的,以此来击溃女人的心理防线,也能快速且有效的让其放弃抵抗。如今,自家主子只是下药,还把这丫头推到七殿下的床上,这待遇不要太好哦,可以说是很便宜这位雪梨姑娘了。 谢文镇见追雷一脸的疑惑和不解,也是不由的笑了:“怎么着,你觉着不妥?” “属下不敢。”追雷回答的很诚恳:“主子您也太仁慈了。” “哈哈。”谢文镇哪里会不知道自己手下在想什么,还是觉着追雷嫩了点儿,摇摇头道:“追雷啊,你对女人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追雷确实不太理解谢文镇这用意,只好答:“主子教训的是。” 目光一转,叶黎也回到了谢云飞所在的厢房。 “你可算回来了,这菜都要凉了。”谢云飞见叶黎回来,也是发现了她那脸色有点子不对劲:“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开心啊,难不成是在三哥那里受了气?” “我……”叶黎觉着身子有些热,抬手抹了抹,发现自己额头已经是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谢云飞还以为叶黎是敬酒喝成这样的:“瞧你这小脸儿红的,这是喝了多少。” 叶黎也是觉着双颊发烫,嗓子有点儿渴,心头顿时就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谢文镇在那酒盏里下的药,难道不是什么慢性毒药而是…… “我给你擦擦。”谢云飞拿出帕子来给叶黎的额头鼻尖儿擦了擦汗珠,打趣着说道:“你可别着凉了。” “多谢殿下,我自己来吧。”叶黎接过这帕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 “看来你这酒量也不行。”谢云飞见叶黎这模样也是觉着有点儿乐:“你要是不会喝,就少喝一点,三哥他应该是不会为难你的。” 谢云飞啊谢云飞,你可知道那位三皇子简直就是个变态啊?就你还觉着这位哥哥是什么绅士好人儿吧? “殿下果真是这么想的?”叶黎顺着话茬儿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三哥素来是很君子的,对姑娘家也都很和善。”谢云飞不知道叶黎说这话是什么含义,反问:“那你觉得呢?” 叶黎斟酌了一下用词,试探性的说道:“我觉着三皇子殿下,有点儿……可怕。” “哈哈,听你这么说,你该不会是被训了吧。”谢云飞耸耸肩:“你若是惹他生气了,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这话还用你说,自己已经很领教过了。叶黎揉了揉眉心,觉着体内也是升腾起了隐隐的燥热,赶忙是倒了两杯凉水给灌下去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谢云飞见叶黎身体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也是没了打趣的兴致:“瞧你这模样,要不早点回房休息吧,我也早点儿走算了。” “这多不好意思。”叶黎也是希望赶紧把谢云飞这位主儿给送走,以免发生什么意外,但嘴里还是要说两句客套话儿的:“雪梨今儿扫了殿下的雅兴,多谢殿下体谅。” “你呀。”谢云飞站起了身子,伸手摸了摸叶黎的头,轻叹一声:“那我只能改日再找你玩儿咯。” “那我这就送殿下出去吧。”叶黎也站了起来,刚走两步呢,随即就觉着身子一软,四肢无力,一不留神就倒在了谢云飞的身上。 “别送了,瞧你这都站不稳了。”谢云飞只当叶黎是喝多了,也是扶住了叶黎,好心到:“要不我扶你到里屋去歇歇?” “我……不用。”叶黎的脸上泛起了潮红,呼吸也没有那么平缓了,她觉着现在自己这状态是越来越不对了,忙是把双手支撑在了桌子上,尽可能的想要离谢云飞远一点儿。 “你这还真是醉得不轻啊。”谢云飞见叶黎这都要站不稳了,也是有点子不放心:“我还是扶你到床上躺一会儿吧。” “不用了殿下,我可以的。”叶黎这呼吸也是有点儿粗重起来,浑身的燥热又是爆发出了一个新的高度。 谢云飞也是看不懂叶黎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了:“你和我客气啥?” “殿下您还是快走吧,这天色也有些晚了,这路上怕是会不太安全。”叶黎实在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还是找了一个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说话。 这丫头还死犟,唉。谢云飞见叶黎死活是不要自己的帮忙,一时间也是没脾气,走向门口淡淡说:“那我走啦,我等会儿就喊丫鬟来扶你回屋。” “有劳殿下了。”叶黎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目送着谢云飞离开。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意乱情迷 谢云飞这刚要出七巧坊呢,就在大门口看见了下了马的李元逸,一时间也是觉着有点子神奇,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李元逸可不是什么爱玩儿的人:“嗯?元逸兄,你怎么在这儿?” 百花宴结束后,李元逸出于对自己女伴负责的态度,就先送了杨雪凌回了府中,而后才折回了七巧坊,他今儿可是得找叶黎好好说会儿话的,不仅仅是那个银面刺客的事儿,还有叶黎伤口愈合的事情。以及她那谜一样的过往,李元逸觉着自己弄不清楚,怕是连睡觉都不安生了。 “闲来无事,前来小酌两杯。”李元逸也是有点子好奇:“时候还早,云飞这是要回去嘛?” “雪梨姑娘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离开的早了些。”谢云飞很是无奈的摆了摆手。 “哦?她怎么了?”李元逸听谢云飞提起了叶黎,也就关心起来,还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原本我还想着,来听她弹两首琵琶曲子呢。” “她刚才出去敬酒,有点子醉了。”谢云飞倒是能理解李元逸爱听琵琶,毕竟这戍守边关的将士,爱听这类曲儿也属正常,打趣一句:“恐怕李兄今儿是难以如愿了。” “你路上小心点儿。”李元逸见谢云飞这车夫都放好了上马车的活动台阶,也是客气的叮嘱了一句。 “那元逸,你玩得尽兴,我就先走啦。”谢云飞也是和李元逸打了声招呼,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李元逸目送谢云飞的马车离开,而后也是进了七巧坊,只不过这脸色可就没有刚才那么好了。 叶黎醉酒是个什么样子,李元逸可就太清楚了,这会子心里也是有点子置气,这个小丫头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把自己喝醉了,这不是太缺心眼儿了嘛?上一次喝醉了还不长教训嘛?居然都不注意一下,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我找雪梨姑娘。”李元逸对着门口的小厮说道。 那小厮原本也是听谢云飞吩咐,说是要唤个丫鬟过去照顾一下雪梨姑娘的,可刚才又见李元逸和谢云飞认识,一看也是位贵公子打扮,只当这位爷是七殿下的朋友,也就略过了那条找丫鬟的吩咐,带着李元逸去了那件优雅僻静的上等厢房。 “你退下吧。”李元逸也不需要人在门口候着服侍,摸出一锭银子权当小费,把这小厮打发走了。 叶黎现在这状态是差得不行,听见门外传来了男子的声音,也是头疼的很,费力的支起身子,想朝里屋回避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呢?”李元逸一进屋,就见叶黎这步子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摔倒了,下意识就想要上去扶。 “你……你别过来。”叶黎此时的嗓子干的冒烟儿,说话挺费力的,声音也是有点嘶哑。 “不会醉到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吧?”李元逸嘟囔一句,哪里会听一个醉鬼的话,也是快步走上前去。 “你!你别碰我!”叶黎只觉着自己的胳膊被李元逸抓住了,就算是隔着布料,皮肤也是异常敏感,手臂上居然传来了酥麻的感觉。 李元逸觉着叶黎这小脸儿绯红,额头的汗珠已近把鬓发打湿,这胳膊也传来了滚热的温度,觉着有点子不对:“你怎么这么烫?” 叶黎甩了甩胳膊,双腿有些发软的,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你离我远点儿!” “好好好。”李元逸也是看出来叶黎这态度不对了,就算是上次喝醉了酒耍酒疯,她可不时这么排斥自己的,也是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问:“你怎么了?” “我……”叶黎咬了咬唇,她觉着和李元逸说这档子事儿,着实是太丢脸了,但情况至此,也不得不说:“我被下药了。” “啊?”李元逸一听这话,结合着叶黎现在的表现,立刻是反应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个小丫头可不就是中了迷药,眉头皱起:“谁干的?” 叶黎看着李元逸,还是选择沉默了,谢文镇位高权重还是个变态,她总不能把李元逸也拖下水吧? 李元逸见叶黎不说话,有点子怒了,质问到:“难不成是谢云飞?!” “不关七殿下的事儿。”叶黎嘶哑着嗓子,眼睛里还泛着水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李将军,我好难受,帮帮我,求您了。” 李元逸看叶黎这副诱人媚态,也是忙移开了视线,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心头竟然有点儿慌。 这个丫头是疯了嘛?她居然和自己说出这种话儿来!她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元逸脑子里一下子就被羞羞的事情给占据了。 “这后院里面,有个种莲花的水池,还请将军带我过去。”叶黎知道,自己刚才那话可能会有着某方面的暗示,也是忙不迭的补充了这么句话。 叶黎只觉得脑子有点儿不够用,此刻的她,着实是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应急办法了,她觉着自己全身都充满着渴求的欲望,若是再不被泡水里冷静冷静脑袋瓜,可就彻底要沉沦于肉体而丧失理智了。 “好。”李元逸倒是知道,泡在冷水里是可以解一些迷药的,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自己刚才那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啊!李元逸这心里也是有点子羞耻,自己居然误解了叶黎的那句‘帮帮我’,还冒出了乘人之危的念头,真的是太不要这老脸了。 “从那边的窗户翻下去,再斜穿过一个长廊,就到后院……”叶黎腿肚子一软,整个人终究是支撑不住,就要瘫软在地了。 李元逸哪能看叶黎在自己面前就这么摔了,也是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一手抱住了叶黎的腰,一手抱住了叶黎的腿,把这个浑身滚烫的小姑娘给横抱在了怀里。 “唔啊。”叶黎只觉得身子一酥,难以控制的哼唧了一声,随即也是被自己这得给震惊了,连忙就用手把自己那樱桃小口给死死的捂住,生怕自己再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来。 “多有得罪。”李元逸哪里会感受不到,叶黎此时正在自己的怀里颤抖着,怕是已经在全力克制自己了。 李元逸身手矫健的,抱着叶黎就从那窗台跳了下去,一个轻功落在了矮一些的屋檐上缓冲了一下,而后顺着屋脊狂奔了一段儿,而后才稳稳落地,顺着叶黎给自己指路的方向,穿过了长廊,向着后院儿那莲花水池跑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水中强吻 噗通一声,平静的莲池水面就溅起了水花,李元逸带着叶黎一起跳了下去。 李元逸是怕叶黎一个人在水里出事情,这才同受了这份苦的。 深秋夜里的池水,温度可着实有些冻人,李元逸觉着自己有内里护体还好些,他看向叶黎,这目光里就满是担忧之色了,这个小丫头的身子骨,哪里禁得起这么瞎折腾。 叶黎此刻就没李元逸那么多的顾虑了,她只觉着浑身的燥热,被这冷水给包围得着实是很舒服,情不自禁的哼唧了一声。 “现在怎么样?感觉可好些了?”李元逸很关切的问。 “好些了。”叶黎觉着这体表的温度虽然是降下来不少,皮肤触觉也没有那么敏感了,可身体里还是有一股子燥热,让她觉着渴得不行,捧起一口池水,就想喝。 “你疯了吧。”李元逸忙是阻止了叶黎喝这不干不净的池水的举动。 叶黎这会子才注意到李元逸就在自己的身边儿,看着落汤鸡一样的李元逸,也觉着好笑:“李将军,你为什么也陪我泡池子啊?” “我这不是怕你溺死在池子里。”李元逸也没好气的说:“你就不能让人省心点儿。” “哈哈,李将军你现在这个语气,特别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叶黎没想到李元逸居然也是个傲娇的主儿。 “你再这么胡闹,我就把你扔这池子里淹死算了。”李元逸嘴上是这么说,可大手还是挺不放心的环着叶黎的腰肢,生怕她沉下去,毕竟这池子也不算浅,水的温度也冷,冻僵了身子怕是连游都没办法游。 叶黎也是无奈:“我会游泳的,还真淹不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抬杠。”李元逸在池子里划拉着水,也是朝四处看了看,想看看能不能喊什么人过来。 “我……”叶黎又觉着身子开始发热了,刚才被冷水压下去的邪火大有死灰复燃之事,一时间也是觉着头晕乎乎的,四肢也是瘫软酥麻,连在水里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 “嗯?你这是怎了么?”李元逸见叶黎这突然间就没了活力,反而变得软趴趴了,脸色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一看这状态就不对。 叶黎双手环住了李元逸的脖子,无意识的就往李元逸身上贴过去,这大腿也是很不规矩的在李元逸的小腹上蹭了蹭。 “你!”李元逸也是没想到叶黎会这么大胆的吃自己豆腐,但随即就看见了,此时的叶黎连看自己的目光无法聚焦,皆是失神之色,甚至连眼角都有些泛红,怕是已经有点儿神志不清了。 “喂,你给我清醒……”李元逸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叶黎的脸蛋儿,这话还没说全呢,就觉着自己的嘴巴上被一个滚热的、柔软的东西给覆盖住了。 这是什么? 李元逸的脑子一时间有点子空白,有点子不能理解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看着近在咫尺的叶黎,只觉得血气上涌。 一条柔软滑嫩又带着慢慢热情的温度的丁香小舌,在自己的口腔里撩拨着,格外刺激着李元逸的神经,也慢慢点燃了他的欲求。 自己是被一个小姑娘给强吻了? 原来,这就是亲吻嘛? 李元逸闭起了眼睛,回应了叶黎的需求,享受着他人生里的,第一次绵长而又生涩的亲吻。 感觉很奇怪,明知自己口中夹杂着对方的津液,却丝毫不觉得恶心。 反而有些……甜丝丝的? 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哪里坏掉了,李元逸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乘人之危,可他却一点儿不想停下,反而是想要得更多,下意识的就抱紧了叶黎。 “唔。”叶黎被这绵长一吻给弄得有点子喘不过气来,轻轻针扎着推了推李元逸,有些局促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李元逸此刻也是喘息粗重,结束了这个吻,也是有点子回过神儿来,看向叶黎的目光,已经是截然不同了,他觉着自己和叶黎的关系,已经是有了质的变化。 不知是这后院儿折腾出得动静大了些,吸引了人过来,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因素,李元逸听见了一个脚步声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传了过来。 绿蒲一直是不放心叶黎的,一直在附近的楼里面端茶递水,听见厢房出了什么动静,赶去看是发现已经没了人影儿,就瞧见厢房那儿有张窗户是打开的,忙不迭就顺着痕迹摸了过来,就见叶黎和李元逸两人都泡在了后院的莲花池子里。 “姐姐?”叶黎觉着眼前这场景有点子不太真实,喊了叶黎一声,似乎是想要确定一下。 “你来的正好。”李元逸也是仍是这个赶来的小丫鬟的,可不就是常常服侍在叶黎身边的那一位,也就更为方便说话,吩咐到:“你快去在她房里准备一个浴桶,里面装些冷水,再送些厚的毯子过来,我也好把她送回屋。” 李元逸总不能让叶黎一直在这个池子里泡着,首先是不安全,其次是对叶黎的名声也不好。他知道这迷药大多是没什么解药的,只能等这药效自然的过去,就算找大夫来,也不会给出什么很好的法子。再说了,叶黎这身体如此特殊,李元逸还真不敢,随便的请大夫来给她诊脉,眼下只能想出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是!”绿蒲可是个人精儿,懂得可多了,哪能看不出叶黎这异常状态是发生了什么,也不废话,连忙按李元逸的吩咐去办,一溜烟儿就跑得没影儿了。 叶黎此时这脑袋虽然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经过那缠绵的吻,也是恢复了一丝理智,想起自己方才对李元逸做出的冲动举动,也是脸颊绯红,有点子不好意思,但这心头也是觉着有点儿委屈,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李元逸的眼睛,声音有点子颤抖,甚至还带了一点儿哭腔,说道:“对……不起。” 听到这句嘶哑的道歉,李元逸的心都要融化了,就算是叶黎强吻了自己,他也觉着,这事儿怎么看都赖不到这个小姑娘的头上去,哪里就用得着她来道歉了,真是傻得让人心疼。反观自己,倒是没有坐怀不乱的那份定力,这才是更不应该的吧。 李元逸轻叹一声,大手摸上了叶黎的额头,安慰到:“没事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将错就错 李元逸把叶黎用毯子裹着抱回了屋,把她放在那装了大半桶的浴盆里降温,还喂她喝了许多的水。 一个时辰过去了,李元逸那湿哒哒的衣服都不再滴水了,但叶黎依旧是红得像一只煮熟了虾子,身子烫得吓人,这药效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反倒是很顽强,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李公子,要不我去请大夫……”绿蒲也是看不下去了,心里有点子纠结要不要去找百草堂的那位主儿,毕竟叶小姐这身体,也只有曲少主最了解。 “不用。”叶黎不等李元逸开口说话,就先回答了句,她觉着自己都要被冷水给泡得虚脱了,有气无力的看了绿蒲一眼,说道:“你先退下吧,我有些话……要和李公子说。” “是。”绿蒲其实也不太放心把叶黎和李元逸孤男寡女的放一个屋子里,但叶黎都开口了,她也没理由拒绝,还是顺从的退下了。 “李元逸。”叶黎看向面前这个男子,沉默良久,终究是开了口:“事已至此,你可以帮我嘛?” 李元逸虽然是大致估摸到了叶黎要说的话,但亲耳听到还是觉着很不真实,一时间这心里有点儿慌乱,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我受不了。”叶黎浅浅一笑,笑容里满含着无奈:“也撑不下去了。” 她终究是败给了谢文镇,真的是太丢人现眼了。 叶黎原本以为,可以靠着意志力给硬撑过来,但她没有想到,这迷药是如此的让人疯狂。叶黎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经不住更长时间在水里浸泡。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的理智何时会消失,而后就会变成一个靠着本能寻求欢好的动物。 至少在自己还保留着那么一丝理智的时候,求一求这个心地善良还有点儿性冷淡的军爷。 叶黎也不知道李元逸会对自己产生何种看法,是不屑还是鄙夷,她倒是记得很清楚,眼前这个男子是有点儿洁癖的,也很嫌弃烟花巷柳这种地方的风尘女子。 如今的自己,就沦为了这样的风尘中人,当真是可笑。 “这位爷,您要了我吧。”叶黎看向李元逸,话说得很认真,还露出了一个自暴自弃的笑容来。 看着叶黎这副模样,李元逸心头一紧,心口也是隐隐作痛,自己可从来没听叶黎这么称呼过自己。 她并不情愿。李元逸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只是身不由己,迫于无奈,所以才愿意把身体交给自己吧? 李元逸攥紧了拳头,他还记得叶黎当初和自己所说的,她的意中人,会是个盖世英雄,身披金甲圣衣的来娶她。可是李元逸很清楚,自己不是,就自己如今这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乘人之危罢了。 “我要带你走。”李元逸二话不说,就用一旁的厚毯子将叶黎给裹了起来,把她从浴盆里给捞出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去哪儿?”叶黎不明所以,还以为李元逸是糊涂了,伸手指了指五米之内的那张床榻示意:“我床就在那儿。” “……”李元逸一时间,也是被叶黎这如此直白的话给噎了一下,但还是尽量温和着语气,解释到:“回将军府。” 上个床还要跑那么远?叶黎有点子不能理解李元逸这脑回路,想了想某些可能,心中也是有些不悦,莫非是这位主儿嫌弃自己这床脏么?自己又没有和别人滚过,这个军爷洁癖起来真是要人命。 李元逸哪里知道叶黎在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他只是单纯的觉着,既然准备要人家姑娘的清白了,叶黎就算是自己的女人了,自己至少得像样点儿,把她带回府里,也算是为叶黎负责。他可不想在七巧坊里匆匆了事,然后就提上裤子拍拍屁股走人,那样的举动算什么?一夜风流么?李元逸觉得若是如此,自己也太不讲究了。 他抄了一条小路,想要避开人群,带叶黎出七巧坊,可都走到大门口了,这看守的小厮肯定是不乐意啊,七巧坊哪里有客人能随随便便把姑娘给拐走的道理,出于职责所在,也就拦住了李元逸。 “让开。”李元逸此刻是没什么耐心,浑身的杀气蓬勃而出,颇有一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场。 “这事儿欢美人已经允了的,两位大哥,请不要为难。”绿蒲也是匆匆的追了上来,陪着笑。 这位李公子强行要带着叶黎离开,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绿蒲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当机立断的先斩后奏了,直接搬出了梅之欢这个七巧坊管事儿的。 看守的小厮也是被李元逸这气场给震住了,加上绿蒲来了这么句话,也就顺着台阶下,给李元逸让了道儿。 李元逸瞥了绿蒲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大步就朝着门外走去了。 “黑风,别乱动。”李元逸见自家战马瞧见自己挺乐呵的蹬蹄子呢,不由的板着脸语气严肃的训了一句。 自己主人这抱着的是啥啊,怎么又往自己身上搁着呢,湿哒哒的一点儿不舒服,只不过这气息倒是很有点儿熟悉。 叶黎又被李元逸像是放麻袋一样,给横挂在马上了,姿势着实不舒服,只觉得似曾相识。 “李将军,这样很难受诶。”叶黎也懒得要脸了,八爪鱼一样挪动着身子给自己换了一个姿势,像个树袋熊似的抱着李元逸,缩在了李元逸的怀里。 “你别乱动!”李元逸耳根一红,只觉着整个脸都有些发烧,现在叶黎可是面对着自己坐着呢,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脖子,小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口,双腿也是架在了自己的腿上,尤其是这小腹部位还紧贴着自己的胯部,这马儿一颠簸,摩擦起来可真要自己的老命。 “现在好舒服。”叶黎闭上眼睛,很是享受的赖在了这位军爷的怀里,侧耳听着李元逸胸腔里传来的心跳,也是有点子释然。 罢了,将错就错吧,不就是上个床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事到如今,叶黎算是想开了,她觉着李元逸这个军爷,长得俊,身材还很不错,人品也是大大的好,身子白给了他也不吃亏。 李元逸哪里敢多停留,再被这么撩拨撩拨怕是都会起反应了,那可就太尴尬了,忙是甩了甩脑子里的旖旎念头,一手环住叶黎的腰肢生怕她坠马,一手拽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子,就骑着自己的战马黑风,疾驰而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晌贪欢 少将军这怀里……是抱着一个姑娘?服侍李元逸的小厮阿飞,有些看傻了眼。 “五十丈内,不得留人。”李元逸走进自己的屋之前,还言简意赅、语气严肃的吩咐了一句:“天塌下来也不许进,不许来打扰我,懂?” 阿飞连忙是点点头,很有眼色的溜走了,也招呼了一票儿出于好奇躲在园子外面的兄弟们赶紧撤离,现在可不是什么看热闹的好时机。 李元逸很少会这么强硬的下令,但凡是这么严肃的说了,就必须严格执行,若还是有人犯了忌讳,定会受到重罚。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这消息就传到了李成昆的耳朵里了,说是少将军带了个女人回来,还让众人回避,以至于目前情况不明。 叶黎被李元逸抱着进了屋子,只觉着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想找个话题来缓和一下气氛:“你刚才,还真是霸道,连小厮都被你吓跑了。” “他们在这儿碍事儿。”李元逸也不顾什么,将湿哒哒的叶黎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那张大床上,目光复杂的盯着叶黎看,这呼吸也不是那么平静,作为一个有着正常生理功能的男子,此时的他已经是很压制自己的冲动了。 叶黎觉着有些窘迫,下意识的就避开李元逸的目光,伸手去抓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扯什么:“这床好硬。” “我习惯了睡硬板床。”李元逸听叶黎这么一说,也是觉着自己有点儿照顾不周,没想到这么个细节:“明儿我就让人多垫几床绒毯。” “好……吧。”叶黎见李元逸宽衣解带上了床,还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呼吸瞬间就不怎么通顺了,身子不自觉的有点儿颤抖。 “别怕。”李元逸在叶黎头上落下来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没事的。” 喂,这位军爷,你可是在犯规啊!哪有像你这样诱惑人的!叶黎从没见过李元逸满脸情欲的模样,这和平日里正儿八经的扑克脸可太不同了,这反差萌让她的小心肝儿都有些受不了。 叶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嘴巴被堵住了,李元逸已经是很主动的亲吻了上来,他那鼻息呼出的热气让她觉着身子一酥,叶黎也是嘤咛配合,而后才察觉到自己的腰带被李元逸给解开了。 李元逸一边亲吻,大手还抚摸着叶黎的脊背,想让自己身下的这个小丫头不要那么紧张,也是动作温柔的把她的衣服给一件件脱掉。 “唔。”叶黎只觉得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更加的敏感,李元逸这指尖所触碰之地,也是翻滚起一阵阵的燥热。 “不用压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李元逸见叶黎很不好意思的用手捂住嘴巴,也是亲吻吮吸着叶黎的脖颈儿,眼眸含笑一脸认真的着说道:“我喜欢听你的叫声,很诱人,也好听。” 面对李元逸这么耿直朴素的夸赞,叶黎觉着李元逸还真是有点些缺心眼儿,这都说得什么让人羞耻的话啊!叶黎烧红了脸,也是不甘示弱的解开了李元逸最里面的那层单衣,小手胡乱的在那片腹肌上摸了几把。 唔,这身材简直了,公狗腰人鱼线都齐活儿,这肌肉的线条也是美得不要不要的,简直让人想犯罪,叶黎随即又看见了他身上那长短不一的伤疤,内心也是一番感慨,李元逸这位军爷着实是不容易,也不知道在鬼门关前绕过多少圈,才活下来的。 “我这身上可不好看。”李元逸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一笑:“都是些旧伤了,怕吓着你。” “明明就很性感啊。”叶黎倒是不觉得疤痕有什么丑陋的,也不知道自己发的什么疯,见那漂亮的锁骨就上去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圈儿浅浅的红印子:“我也要来留个印记。” “又胡闹。”李元逸大手一拍叶黎的小屁股,觉着手感好得出奇,也是很不君子的就揉捏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滑进了叶黎的肚兜。 “你可真……是个……坏心眼。”叶黎被李元逸这撩拨得有些难受,腰肢也是不自觉的扭动着,觉着自己都要融化了,两颊绯红。 这丫头终于是放松些许,身子也不那么僵硬了,看来也没有那么排斥自己。李元逸也就稍稍放下了心,起先他还有点儿担心自己会把叶黎弄哭。 “你可真是个小傻瓜。”李元逸感受到叶黎的身子也柔软起来了,也就进一步的攻城略地。 ***好,略略略。 翌日。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李元逸就醒了,他日常就起得很早,已经习惯了早起去晨练。 昨天晚上折腾得挺晚的,这个丫头应该是累得不轻,真的是辛苦她了。 李元逸看着枕边熟睡的叶黎,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心情很是不错,唇角不自觉的就勾起了笑容,心里也是很诡异的甜滋滋的。 给叶黎盖好了被子,又掖好了被角,还悄咪咪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傻不兮兮的凝视了好一会儿,李元逸这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他有些怕吵醒了这个安睡的小丫头,李元逸随手抓了两件衣服给自己披上,就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连关门的声音都小到忽略不计。 今儿天气真不错。 李元逸看着阴沉而又灰蒙蒙的天际,第一次觉着阴天也挺顺眼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阴天很阴凉啊。 唔,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这府里的家伙们居然都变得这么乖了?李元逸感受了一下,这方圆五十丈内,还真是半点儿人的气息都没有。 看来大家都很乖,这点儿也很棒。 李元逸去了自己屋子旁边的耳房打水洗漱、束发、整理衣物,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了,这才神清气爽的走出了自己所居住的院子。 他得先去和大将军解释一下叶黎的事情,然后去和管家谈一下府里需要丫鬟来服侍的事情,再然后就是去七巧坊给叶黎赎身,再再然后就是去七皇子府上和谢云飞他打声招呼?李元逸脑子里,粗粗过了一遍今天早上要解决的事情,大致排了个顺序。 “少将军,您可算是出来了?”阿飞此时等候在了远远的院子外面,见李元逸走出来,也是双眸放光。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成为软肋 “嗯?”李元逸瞧着阿飞,就看见了这厮两眼下面厚厚的黑眼圈,难不成这货是一整个晚上没睡觉蹲自己出来?李元逸问道:“怎么了?” “大将军说,您这一忙完,就去他那儿报道。”阿飞传话。 “我知道了。”李元逸原本也是要找李成昆的,也不避讳个什么:“将军呢?可睡醒了?” “大将军他……一夜未睡。”阿飞这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古怪:“此时还在书房呢。” “哦?”李元逸眉间微蹙,心头有些不祥的预感:“昨儿晚上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昨夜秦府和三皇子府上,都派人送来了文书。”阿飞也不是很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提个醒儿:“反正,您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秦府秦子渊是七巧坊的老板,派人送文书来倒是情理之中,可这谢文镇又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他还和叶黎又什么牵扯?李元逸这好心情也是一下子散了大半,忙是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你来啦。”李成昆见李元逸走进了书房,也是垂眸看了眼面前的椅子,不甜不咸的说道:“坐。” 李元逸见这架势,也是知道李成昆这是有严肃的话要和自己说,也没推辞,很端正的坐在了椅子上。 李成昆倒是没有开口训话的意思,反而是看着李元逸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喜欢她。”李元逸言简意赅的摊牌:“我要带她进府。” “我认识你十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喜欢一个姑娘。”李成昆有点欣慰:“这样很好。” 李元逸也不兜圈子,开口就问:“将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子渊说你擅自就带走了七巧坊的姑娘,这事儿倒是不难解决。”李成昆看向自家崽子的目光锐利起来:“昨儿百花宴上,你做了什么?” “昨天后山出了意外,发现猛兽袭击,我就杀了只狼。”李元逸答得很干脆,没觉着这事有什么错儿啊。 李成昆不甜不咸到:“就这些?你再仔细想想。” 难道……是指那个刺客?!李元逸也是回忆起来了,自己昨天确实干了一件很不得体的事情,就是把那个名字叫做唐兰的陌生人给放走了,并且自己昨儿还好巧不巧的遇上了谢文镇的贴身侍卫追雷。 “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了。”李成昆继续说道:“三皇子说,你有放走刺客的嫌疑,此话当真?” “我……”李元逸也不想狡辩什么,点点头,很直白的坦言到:“是我放的人。” “荒谬!”李成昆一拍桌子:“你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判断?” 李元逸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密道一说确实是自己透露给唐兰的,这是改不了的事实,当初既然选择相信叶黎,要帮助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李元逸就不会在这事儿上反水,若是要被追究责任,李元逸也会坦然接受。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雪梨姑娘,就是刺客的同伙,故意来迷惑你的?”李成昆质疑道。 李元逸下意识反驳道:“她不是。”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李成昆冷笑一声:“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你到底了解多少,就敢为她打包票?” “她……”李元逸被这话给问住了,有些语塞,他对于叶黎确实是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会有如此出色的身手,不知道她为什么手上有四十九条人命,不知道她所受的伤为什么会近乎奇迹的快速愈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认识唐兰那样看上去就危险的人物,叶黎就像是一个复杂的谜团,莫名其妙的就闯入了自己的生活里。 “她是我的女人。”李元逸目光坚定,他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从心底相信叶黎:“我虽然不是很了解她,但我相信她。” 李成昆听李元逸说出这番话,不由的长叹一声,看来自家崽子是真的沦陷了,才会说出如此不理智的话语,也是感慨:“你当真是昏了头。” “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人,这话还是将军你以前教我的。”李元逸很认真的说:“若是追究下来,真有什么责任,我愿意一人承担。” “三皇子没有证据,无法追究的。”李成昆倒不是真的担心这个,就算谢文镇手上有证据,或是捏造出什么证据说是李元逸放走的刺客,这事儿都可以容易的解决,算不上大事儿,继续说道:“你该知道,我意指的是别的事情。” 李成昆担心的是,自家崽子如今有了把柄,这意味着,整个将军府都有了让人钻空子的漏洞。 “您指的是雪梨。”李元逸也是清楚李成昆说出这么一番话是为的什么:“将军您是担忧我会因为她,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让自己陷入不好的处境,亦或者是受人钳制、被人利用。” “不错。”李成昆也是喜欢李元逸这一点就透的悟性:“那你是什么打算?” “她是我的软肋。”李元逸顿了顿,浅浅一笑:“我只能尽全力的好好保护她了。” “希望你不要后悔。”李成昆轻叹一声,他昨儿晚上也是尽可能的去深挖这位雪梨姑娘的底细了,可是收获颇少,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指不定哪天就会惹出什么事情来,可是自家这傻儿子非得是抱着不放手。 “将军您对我的选择很失望吗?”李元逸看得出来,李成昆并不是很看好自己和叶黎,更为准确的说是,李成昆都不怎么喜欢叶黎的存在。 “没有,怎么会失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很欣慰。”李成昆语重心长,露出了一个苦笑:“可你要知道,你选择了一个无法明媒正娶进将军府的人。” “我明白。”李元逸点点头,他很早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哪怕你喜欢上了风月女子,只要家世清白,我都可以让你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娶了她。”李成昆怕自家崽子产生什么误会,心里有芥蒂,也就多说了两句:“但是这个雪梨来路不明,所以是绝对没有可能,被堂堂正正的娶进李家的,你明白嘛?” “我明白的。”李元逸点点头,心如明镜,他知道李成昆不反对自己和叶黎在一起,已经是很大的容忍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被气哭了 “秦爷那里,我已经派人去打过招呼了。”李成昆从一旁的木盒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纸来:“这是她的卖身契,你收着吧。” “将军……”李元逸心头一暖,没想到李成昆会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接过了那张薄薄的卖身契。 “丁管家已经让人把你旁边的那个园子给收拾了出来,也买了几个丫鬟进府。”李成昆也懒得操心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安排。” 李元逸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多谢将军。” “行了行了,你去陪那姑娘吧。”李成昆摆摆手,也不想见自家崽子这张脸。 “那将军你也早点休息哈。”李元逸浅浅一笑:“我就先回屋了。” 怎么感觉自家崽子这是在嘚瑟呢?果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爹。李成昆只觉着脑子有点儿疼,目光扫到了木盒里的另一封加密的文书上,心情也是有些沉重。 …… 叶黎一觉醒来,有点子懵。 在将醒未醒的时候,她就觉着自己被一种强烈的视线给包围了,而后一睁眼,入眼就瞧见了躺在床边上的李元逸,正目不转睛的端详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诡异了。 “你醒啦。”李元逸见叶黎睡醒了,也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觉着体表温度挺正常的。 “……”李元逸今儿是吃错了什么药,叶黎觉着这位主儿如此温和的语气,听上去怪怪的,而且这货还摸自己的头? “你这是个什么表情。”李元逸觉着叶黎在用一种谜一样的眼神看自己,不知是哪儿出了错。 叶黎也不想搭理李元逸,缩进被窝,摸了摸自己身上,只感觉光溜一片,瞬时觉着有点子尴尬,脸上也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我准备好了热水,先抱你去洗澡?”李元逸很自然的问了一句,这话语气里,还有种老夫老妻的味道。 “我自己洗就行。”叶黎着实不习惯李元逸这突然而来的热情,心情有些复杂,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在我面前还害羞。”李元逸捏了捏叶黎的小脸蛋儿,愈发觉着这个小丫头可爱:“真调皮。” “李将军,你今儿也太反常了。”叶黎一手拉着被子裹在自己的胸前,一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却觉着浑身酸疼得不行,这一肉一拉扯,忍不住就‘嘶’了一声。 “慢点儿。”李元逸见那白皙肌肤上的青青紫紫,想想都是自己的杰作,也是老脸一红,连忙去扶,还给叶黎的背后垫了两个枕头,想让她靠着舒服点儿。 自己昨晚上是纵情过度了吧?叶黎也是被自己这身体异样的状态给惊到了,看着肌肤上那青紫痕迹,心头也是无语得很,这会子伤口怎么就不愈合了,简直谜一样的。 等等等等,自己貌似是放错了重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叶黎这会子也是彻底的回过神儿来,现在的自己,可是在李元逸的屋子里,睡在李元逸的床上,还接受着李元逸的嘘寒问暖,这场景是怎么瞧着怎么诡异。 “是不是腰疼?要不我给你揉揉吧。”李元逸见叶黎皱着眉不说话,还以为是她身体不太舒服:“还是说,现在有哪里很不舒服吗?” 李元逸也不是没有常识,他倒是听说,姑娘家的初夜后往往都会很疲累,在加上昨天之事皆因药物而起,也不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心里就有点儿不放心叶黎。 “李将军,我……”叶黎是想和李元逸好好交谈一场来着,但看在衣服还没穿的份上,觉得还是先净身洗澡换衣服比较重要,便说道:“我还是先洗澡吧。” “嗯。”李元逸也是看出来叶黎不太好意思面对自己,便说道:“那我让两个小丫头来服侍你。” “不用了,我自己来。”叶黎看向自己肌肤上那些情欲痕迹,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让别人看见,这真是怎么瞧怎么羞耻。 “你呀,还真是死犟死犟的。”李元逸也不听叶黎的话,抱着这个小丫头,就大步走到屏风后面,把叶黎放在了备好热水的浴桶里。 啊?这什么情况?玫瑰花?居然还准备的是花瓣澡嘛?旁边还烟雾缭绕的放着香薰?这也太夸张了吧?!叶黎被放到了浴桶里,觉着这花瓣澡真的是太不符合李元逸的气质了,看上去浪漫是浪漫,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李元逸的做派啊。 难道自己在做梦么。叶黎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根一把,都快痛出了眼泪,很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这是做什么?”李元逸见叶黎掐自己,也是眉间微蹙,难不成这丫头有自虐的倾向? “这话不是该我来问嘛?”叶黎反问到:“李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 “给你洗澡啊。”李元逸一脸无辜的挥了挥刚拿手里的洗澡巾,很老实的回答。 “你这样做才奇怪吧。”叶黎憋不住这心头的怪异感了,说道:“平日里那么凶还老训我,现在又是摆出一副温柔的样子,你这是想干什么啊?” 李元逸听叶黎这番话,也是被噎得不清,心里那叫一个委屈。自己平日里有凶过她嘛?有训斥过她嘛?感情好,自己对这丫头的态度温和了一些,叶黎就怀疑自己是没安好心?明明都成为了自己的人儿了,现在这是闹得哪一出啊?李元逸只觉得自己不是很懂女孩子的脑回路。 “别闹。”李元逸浅叹一声,也是没脾气,将洗澡巾入水沾湿,给叶黎擦拭起了身子:“明明就身体不适,估计这腿肚子还发软呢,就不要硬撑着胡闹了。” “我!”叶黎承认李元逸这确实是话糙理不糙,但听着怎么这么荤呢?也是小脸儿一红:“这还不都赖你!” “明明是你缠着我要的。”李元逸一本正经的摆事实讲道理:“这会子又赖我。” 这人是有毒吧?叶黎听这话也是臊得不行,口不择言道:“李元逸你真流氓!” 李元逸听这么句骂,也是忍俊不禁,打趣一句:“昨儿晚上那么热情,现在倒是害羞了?” 果然这个男人是故意的,想看自己的笑话呢,还拿这种事情来打趣,真的是太讨厌了。 叶黎觉着自己情绪不稳,一时间竟也难过得不行,这泪珠儿从眼睛里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意义不明 见叶黎被自己给弄哭了,李元逸也是有点儿慌张,他可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元逸反思了一下自己,觉着刚才的话可能是有些冒犯了,戳到了叶黎的伤心处,弱弱的说道:“你……你不要哭了。” 叶黎抽泣着,这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滚下来滴落在浴盆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自己这是荷尔蒙紊乱了嘛?叶黎想要控制自己的泪腺,不要再流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理盐水了,却怎么也收不住,像是身体里多余的水分,不受约束都要从这里流淌出来,就和淌清水鼻子似的。 “都是我不对,你别再哭了好嘛。”李元逸一时间有点子不知所措,伸手拭去叶黎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话,这货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叶黎看李元逸这么笨口拙舌的样子,心底是觉着有点儿好玩的,可眼眶里滚出的泪珠却是一颗比一颗大,内心深处升腾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 这丫头怎么突然就这么难过了,明明先开始还好好的。 莫非是突然后悔了,这会子觉得把自己的清白交给了自己,很是委屈,所以很伤心? 李元逸脑子有点疼,他从来都搞不懂女人这种神奇的生物在想什么。李元逸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话儿,就杵在一旁的看着这个小丫头流泪。 此时的叶黎,有点子失神,只觉得有一股子巨大的忧伤和绝望充斥在了自己的心头,胸口也是隐隐作痛,心脏仿佛被揪起来,传出一种难以描述的钝痛,两眼发黑,目光所及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请救救我。”脑海里传出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孩的声音,还断断续续的。 “谁能来救救我!”女孩传出了绝望的嘶喊,声音也是一点点儿清晰了起来。 伴随着呼救的,叶黎的眼前也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浮现出了模糊的画面。 焦黑的土地,猩红的鲜血,白色衣服的女孩儿。 画面一点点变得清晰,那个白衣女孩儿,可不就是‘自己’么。 叶黎看着眼前的那个‘自己’,拾起了身旁的佩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对死亡的恐惧与绝望都清楚的传递到了叶黎的感官,就仿佛是自己亲身体会到一般。 不要! 叶黎潜意识里知道这个女孩儿要做什么,想要阻止眼前这幕惨剧的发生,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眼前这幕的发生。 女孩儿眼角落下最后一滴泪,拔尖自刎,细长的脖颈上留下一道可怖的伤口,鲜血从动脉喷射而出,滴落在泥土里,也染红了那纯洁的白衣。 叶黎看这眼前的这个‘自己’躺倒在血泊里,也是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觉得身体也渐渐的凉下去,皮肤上也残留有血液粘稠的触感。 自己这是看见了什么? ‘自己’临死之前的记忆嘛? 叶黎心头一沉,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看见的,所感受到的,就是身体原主人,叶千九的死亡场景,一时间有点儿失神。 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看见这个,毕竟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原主的记忆啊? “叶黎,叶黎!”李元逸见叶黎流泪时,那目光变得不太对劲儿,看上去都精神恍惚,像是丢了魂一般,也是放心不下,就伸手摇了摇叶黎的肩膀:“你没事儿吧?” 叶黎被这么晃,思绪也是被打断了,终于是有点儿回过神来,眼前也是从漆黑一片,慢慢就浮现出了李元逸的脸,他一脸担心的看向自己。 “我……”叶黎不知道如何解释刚才失神看见的一切,抹去了脸颊的泪水,心情还低落着呢,却也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有些敷衍的回答:“我没事儿。” 李元逸哪里会信这个,叶黎一副恍然若失的表情着实是在他心里扎了一刀,这个丫头就是如此不情愿和自己待在一起么。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李元逸眉间轻蹙,声音有些低沉的问,他着实是憋不住心里这话。 “嗯?”叶黎觉着现在的气氛很是诡异,不知李元逸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是个什么意思,但下意识就回答:“没有啊。” “你刚才,看上去很伤心。”李元逸一脸凝重,话说的很认真:“如果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 “李将军想多了,昨日之事,归根究底是我的不对。”叶黎其实有点子不太能理解李元逸这种主动背锅的行为,毕竟按理来说是自己中了药,死缠上他的,说难听点儿就是白送的,这位军爷就算是什么责任都不承担,她也觉得很正常,男欢女爱各有所需没什么不可接受的,继续说道:“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我也不会缠着你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元逸听叶黎这话,隐隐觉得这个小丫头似乎是想和自己撇清关系?她的小脑瓜里都是想写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觉着抱歉,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叶黎说话的语气很淡定,像是在说着什么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李将军也不用做这些场面活儿来弥补我什么。” 场面活儿?叶黎是什么意思?她是觉着自己如今做的一切,是虚情假意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元逸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叶黎有这种误解,脑子有点儿疼。 “我有点儿冷。”叶黎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了,摸了摸浴盆水面扶着的玫瑰花瓣,觉着挺好看,可这低落的心情却还是没有因此而变好。 刚才闪现在自己眼前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叶千九当时是在青山大草原自杀的?叶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光滑一片,除了几处草莓的痕迹,并没有任何疤痕存在,可持剑自刎残留的痛感,却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李元逸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为什么突然那么伤心后,会对自己如此的冷淡,他知道自己和叶黎或许是存在沟通上面的误解,才会发生刚才那意义不明的争吵。但如今还是要以洗澡为重,给浴盆里添了两勺热水,拿着澡巾擦起叶黎的身体,先按下此事不提。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耿直撩人 百草堂,后院儿屋内。 唐兰意识渐渐苏醒,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曲子辛不甜不咸的说道:“在我这赖了大半夜,还霸占着我的床,休息得很舒服?” “我这是……?”唐兰有些记不清自己昏倒前发生的事情了,从床上坐起了身子,发现自己已经是换了一套丝绸睡衣,并且受伤的肋骨处也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可脑海里全无印象。 “昨儿你闯进了我的屋子,就晕倒了。”曲子辛淡淡道:“我见你伤得不轻,顺手就包扎了一下。” 唐兰有气无力的说:“多谢。” “你这样子可真狼狈。”曲子辛语气里有些讽刺,也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问:“发生了什么?” “在皇宫后山,出了一些事情。”唐兰直接忽视了那话语里的讽刺,走下了床,环顾四周,眉间微蹙:“我那衣服呢?” “直接放火烧了。”曲子辛话说得很淡定:“你总不会傻到以为我会留着隐患吧?脏兮兮的。” “可……”唐兰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些什么。 “你是要找这个嘛?”曲子辛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令牌来,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我还挺意外的,从你身上找到这个,也不知道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 “还给我。”唐兰脸色一变,看向曲子辛的目光里也是多了几分凌厉的锐气。 “到手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曲子辛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权当是你的诊金了。” “你!”唐兰一个箭步冲上前,就要夺曲子辛手中的令牌。 “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儿,好好养伤。”曲子辛侧身闪开,似笑非笑的说道:“剧烈的运动可是会撕裂伤口的,再说了,你这副样子又打不过我,就别白费功夫了。” 唐兰觉得伤处隐隐作痛,这额间也是疼出了细密的一层汗水,深呼吸了两下说道:“你明明用不着这个。” “这可说不准儿。”曲子辛丝毫没有打算把东西还给叶黎,又收回了自己的腰间,摆明着就是故意要来气唐兰的。 …… 将军府,李元逸屋内。 谜一样的沐浴更衣后,便是梳妆打扮。 “李将军,你这屋子也有梳妆台啊?”叶黎看着那小桌上摆着的瓶瓶罐罐,这胭脂水粉倒是样样齐全,也是挺意外的。 李元逸给叶黎擦干头发,回答的很是坦诚,也很直接:“没有,这些是和衣服一起新置办的。” “哦,原来如此。”叶黎就说这瓶瓶罐罐怎么崭新崭新的,看上去就是从没打开过的样子:“有劳将军费心了。” “不必客气。”李元逸拿起檀木梳子,给叶黎梳了梳这三千青丝,手法生疏而又笨拙的绾了一个发髻,松松垮垮的,很是不好看。 额,给姑娘家梳头发这么困难的嘛,李元逸陷入了沉思,他对这方面着实不是很拿手,果然绾发是个技术活,需要联系才能做好。 “还是我自己来吧。”叶黎看着铜镜里李元逸那严肃的小表情,也是觉着有趣,这位军爷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做事儿。 李元逸也不逞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我还是叫丫鬟们来服侍你吧。” “那倒不用。”叶黎也是跟着绿蒲学了不少梳妆的技巧,很熟练的就给自己梳了一个发髻,用簪子和两朵珠花固定起发型。对镜画眉,敷粉涂朱,手法很是熟练。 “好吧。”李元逸看着叶黎对着铜镜这么麻溜的收拾起自己,觉着眼前这丫头认真的模样真是可爱。 一盏茶功夫不到,叶黎就草草的画了一个淡妆,也算是打扮好了自己,看向一旁杵着的李元逸,有点子受不了这聚精会神的旁观:“李将军,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因为你好看啊。”李元逸回答的很诚恳,而且他这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姑娘家打扮自己,权当是学习了。 随随便便说这么撩人的话,这货还真是耿直过头了,要不是看上去傻愣愣的,定是会被当成情场老手,才能说出这么甜人话儿来。叶黎没有想到李元逸会这么回答自己,觉着自己被套路了:“多谢将军夸奖。” “你饿不饿,想吃些什么?”李元逸昨儿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清早的时候也是陪着叶黎,错过了和李成昆一起吃早饭的点儿,这会子肚子有点儿饿,觉着叶黎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被你这么一提,倒是真的有些饿。”叶黎也不是个挑食的主儿:“吃什么都行。” “那我去取些吃的来。”李元逸没打算让叶黎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接触将军府里的汉子们,也就亲自出了屋,去取那准备好的早饭。 李元逸这一走,叶黎心里也是莫名其妙的有点子空落落的,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这是在乱想什么,也是起了身,四处走走,认真的看起了李元逸的屋子。 真是意料之中的朴素。 屋子里的陈设都很硬朗,无非是床、桌子、椅子、柜子、烛台等,没有什么花哨的装饰,概述来说看上去是很简洁了。 叶黎走到床榻旁,掀起那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被褥,就看见了皱巴巴的床单上面,有一小块干涸的血渍。 她看着那片落红,心情有些复杂,总感觉自己是被谢文镇利用了,这种落败感让她很不爽。 那位变态的三皇子,是故意让自己付出此等代价,来警示自己,想要操控自己么? 真是下作的手段。 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对。叶黎眉间微蹙,也是察觉到了诡异的地方,谢文镇若是真想要折磨自己,应该是逼迫自己喝药后,继续让自己受辱才对,而不会那般好心的,把自己又放回谢云飞那儿去吧? 难不成,是想把自己往谢云飞那里推么?让自己色诱谢云飞?叶黎觉着自己莫名其妙冒出的这个想法也太恶心了,连忙是甩了甩头,不再深想。 反正谢文镇可不是什么好人儿,还对着自己有满满的恶意,叶黎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叶黎朝着书架和书桌那儿走了两步,见书架上摆的是满满的书,还有一部分是竹简。 兵法、阵法、武器、拳谱……李元逸这日常都看的书,还真是针对性极强。 叶黎目光扫过一排排的兵书,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吐槽,不由也觉着这位主儿,是真的无趣,居然连本小黄册都没有的嘛?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留在府中 药草毒理?感觉画风有些不同啊,李元逸这书架上吗居然还有医学方面的书籍么。叶黎抽出了书柜下方那藏蓝色书皮的医书,翻了两页,也是被里面细致的草药插画给吸引住了。 “你这是看什么呢?”李元逸领着两个食盒进了屋子,将里面的吃食摆好在桌上。 “这医书很有趣。”叶黎下意识的向李元逸挥了挥手中的书籍,随即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连忙躬身说道:“擅自翻看了你的书架,还请将军见谅。” “我这屋里也没放什么重要的文书,并不打紧的。”李元逸见叶黎像个受了惊吓的小仓鼠,唇角也是不自觉的弯起了笑容。 叶黎把这本药草毒理放回了书架上,很有眼力见儿的走到餐桌前,帮李元逸摆着碗筷。 “你很喜欢看书么?”李元逸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叶黎笑笑:“不过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喜欢看书挺好的,就是我这里的书,大多是讲兵法的,你看着应该会无聊。”李元逸将腾空的食盒摆在一旁不碍事的架子上,坐到了餐桌前:“坐下吃饭吧。” 叶黎也不客气,就坐在了李元逸身旁那张椅子上。 李元逸给很自然的抬手给叶黎盛了一碗红枣粥,继续说道:“刚才你看的是医书吧,那是昱华送给我的一套典籍,你若是感兴趣,就拿去看,不用客气。” “多谢李将军。”叶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李元逸突然转了性子,对自己这么温和,着实是让她觉着太不习惯了。 “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动筷子吧。”李元逸给叶黎的碟子里夹了一只水晶小笼包:“我听说你喜欢吃这个,就让人买了一些回来。” 叶黎夹起这水晶小笼包,咬了一口,蟹黄馅儿伴随着鲜香汁水流入口中,很是美味,满足到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超级好吃。”叶黎有点儿好奇:“将军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你不是身边有个名叫绿蒲的小丫鬟嘛,她说的。”李元逸回答的很是直白。 叶黎点点头:“原来如此。” 李元逸喝了两口粥继续说道:“我派人,把她也接到将军府里了,这会子应该在收拾屋子呢。” “啥?”叶黎被李元逸这话给弄愣住了,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也’是个什么意思?听上去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她不是一直跟着你的贴身小丫鬟嘛,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府里住不习惯,就把她接来陪你了。”李元逸啃了个肉包子,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叶黎:“有什么问题么?” “等等等等,你是说,我要在你的府里住下了?”叶黎有点子懵:“这里可是大将军府啊。” “对啊,你都是我的人了,自然是要留在府里的。”李元逸不是很懂叶黎怎么对将军府表现出这么诧异的样子:“大将军府又怎么了?” 叶黎听过某种传闻,问道:“我听说,大将军府里,不是没有女人的嘛?” “你来了不久有了。”李元逸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问题,估摸着是这丫头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解释道:“府上原本是没有女眷,因为这来来往往的士兵也多,才没有招丫鬟婆子们伺候,如今你来了,自然是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的,生活起居会有丫鬟服侍,你不用多虑。” “女……眷?”叶黎小脸儿上写满了复杂,感觉信息量有点儿大,李元逸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直接是把自己划为他的女眷那一类了么。 “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李元逸一脸真诚无害的表情。 叶黎此时脑仁儿有点儿痛,她昨晚听说李元逸要带自己来将军府时,还没想那么多,她还以为李元逸是犯了洁癖,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在七巧坊那种地方与自己上床,没想到李元逸是有着把自己拐进府的打算的。 “那七巧坊怎么办?”叶黎下意识的开口问到。 李元逸从怀里取出那张卖身契,将这薄薄一张纸递给了叶黎:“你如今已是自由身了。” “你这是花了多少银子?”叶黎神情有点儿古怪,她没想到李元逸办事效率会这么高,这随随便便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赎出来了,要知道自己当初可是要了一百两金子才入坊的,赎身的费用怕是会高得离谱。 “这个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李元逸浅浅一笑:“不提这个事儿了,咱先吃早饭吧。” “李将军,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先和我商议一下呢?”叶黎此时哪里有吃早饭的心情,一时间想起了虎视眈眈的谢文镇,更是没了什么胃口,眉间微蹙:“这样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的。” “你是说三皇子么?”李元逸给叶黎的碟子里夹了一只蒸饺,很淡定的问到。 李元逸也不是那么后知后觉的人,谢文镇大半夜的派人给大将军府送文书,如此明示,是个人都知道这位主儿目的可不单纯。 这是什么拉家常的语气。叶黎心情复杂的咬了一口蒸饺,不知道这位主儿是怎么知道谢文镇的事情的,朝着李元逸点了点头。 “昨天的事情,也是因他而起?”李元逸不甜不咸的问了一句。 叶黎知道李元逸是在说下药的事情,答到:“是的。” “我知道了。”李元逸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也是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样子。 这算是什么回答啊,真的是谜一样。叶黎也是被这句话噎得不轻:“将军此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李元逸看向面前这个刨根究底的小丫头,大手揉了揉叶黎的额头:“你就安心呆在将军府里吧。” 谢文镇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李元逸也和他有过浅层的接触,看得出这位三皇子野心不小,还有种拉拢将军府的意思。李元逸心如明镜,就算叶黎是真的得罪了这位主儿,谢文镇出于对利弊权衡考虑,也不会贸然与将军府为敌的,再说了,现在离冬巡也没几个月了,立皇储一事也提上了日程,这位三皇子定是会急于扩展军中势力,不会如此不顾大局的和将军府起什么摩擦,反而是以叶黎为人情来结交将军府,这种可能性会比较大。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喜欢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叶黎对李元逸把自己当成小屁孩的做法很是不满:“你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啊。” “你还不是什么秘密都不告诉我。”李元逸有点子无奈的笑笑,他可是很不喜欢自己对眼前这个小丫头一无所知的感觉。 “我哪有。”叶黎有点子心虚,把那半只蒸饺给吃了下去,还喝了两口红枣粥。 “唉。”李元逸轻叹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不想说就不说吧,我能拿你怎么办呢。” 这么委屈的小语气真的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负罪感,叶黎也是长叹一声。 “你叹什么气。”李元逸见叶黎这小脸儿也皱巴了下来,屈指轻轻的敲了敲她的小脑瓜:“又不用你操心些什么。” “李将军,三皇子殿下是个很可怕的人。”叶黎皱着眉,看向眼前这个男人,语气很是认真:“你不该把我留在你府上。” “那你能去哪?”李元逸语气平静的问:“难不成要回七巧坊么?” “事到如今,七巧坊是回不去了。”叶黎轻轻一笑:“理论上来说,我现在应该是七皇子的府上,才符合三皇子殿下的预期。” 听叶黎这么一说,李元逸倒也是回忆起了昨晚自己在七巧坊门口看见谢云飞的事情,随即就懂了叶黎的意思。现在回想起来,若是昨晚自己并没有去七巧坊找叶黎,一切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不管。”李元逸话说得斩钉截铁:“你现在是我的人儿了,我不会允许你去云飞府上的。” “你还真是霸道。”叶黎也是挺服气李元逸这份固执的,不得不承认,李元逸明知道自己有问题还收留自己,叶黎这心头还是有点儿感动的,不由就感慨一句:“还有点缺心眼儿。” “你现在这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李元逸对叶黎这有些放肆的话儿,倒是并没有很介意,反而是觉着自己和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交流终于是有点儿实感了。 “谁让李将军脾气这么好呢。”叶黎给李元逸剥了一个茶叶蛋,有些开玩笑的说道:“让我偶尔欺负一下应该也没问题。” 李元逸觉着这气氛也是轻松了不少,心情也轻快些:“你还真是打蛇随棍上,刚才还一副不情不愿留在将军府的样子,这会子倒是适应得很快。” “李将军。”叶黎将桌子上那封薄薄的卖身契叠好,又递给了李元逸,倒是想起了一件严肃的事情:“我住在哪儿?” “这个卖身契你就自己留着吧。”李元逸并没有接过那叠纸,回答到:“隔壁的园子打扫出来了,你可以在那里住。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搬来和我同住在个园子里。” 叶黎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进七巧坊的那卖身契,给撕碎了,揉成一个纸球扔在一边,想了想李元逸刚才说的话,得出了结论:“所以说,我是你的小妾咯。” “……”听叶黎冷不丁来了这么句话,李元逸也是心头有点儿堵,他从叶黎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就那么僵住了动作。 “好吧。”叶黎见李元逸沉默了,觉得气氛也是有点儿诡异,喝完了自己碗里的红枣粥,也不想让李元逸尴尬,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这粥很甜,很好吃。” 她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呢,叶黎有点子不懂自己了,自己是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还真是和初通人事的少女一样,幼稚得不行。 她是失望了么。 李元逸见叶黎脸上挂着那很礼节性的微笑,从中倒是看出了一种疏离的味道来,这轻快没多久的好心情,一下子又沉重了几分。 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小丫头相信自己的诚意呢? 叶黎见李元逸没有搭自己的腔,也就没继续说话了,又夹了一只水晶小笼包自顾自的吃起来。 “我……”李元逸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开口了,他知道自己嘴巴不甜,说不出什么风花雪月甜言蜜语来哄姑娘家,于是就很质朴的说着自己的心意:“我很喜欢你。” 叶黎听这突如其来告白,也是受了点儿惊吓,看向李元逸的目光里有点不可置信,自己刚才都是听见了什么?真的不是自己幻听了嘛?李元逸这么一本正经毫无情趣的人,居然还会这种话儿? “啥玩意儿?”叶黎也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把口腔里还咀嚼没几下的小笼包给咽了下去。 李元逸见叶黎那一脸古怪的神色,还以为是自己没有说清楚,字正腔圆的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你。” “那……”叶黎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硬生生的憋出来一句:“多谢将军厚爱。” 李元逸觉着叶黎这句话完全是敷衍用的客套话,有点子不满的强调:“我认真的。” “你这也没发烧啊。”叶黎下意识的就伸手摸上了李元逸的额头,也没觉着他生病啊,怎么突然间就像是吃错药一样开始了让人猝不及防的告白:“青天白日的,都胡说些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李元逸过于耿直,还纠正了一下叶黎的话。 “停停停,打住。”叶黎着实受不了这一口一个‘喜欢’的攻势,尤其李元逸还是以这么正儿八经的的方式说出来的,更是让她受不了,脸颊上也是有点儿烧:“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刚才问我,你是不是小妾。”李元逸皱着眉,严肃解释到:“虽然我的心里没有这么看待你,但实际上是,我目前确实给不了你明媒正娶的承诺,也不能给你什么名分,这么算来,你确实是我的小妾。” “好……吧。”叶黎有点子意外,李元逸居然会这般郑重其事的,和自己解释刚才那个浅显易见的问题,可以说是很慎重的对待自己的每一句话了。 “但我现在可以承诺,就算是小妾,我也只会有你这一个小妾。”李元逸从来就不觉着三妻四妾是人生快事,他觉得找一个原意和自己长相厮守的姑娘,就足够了。 “李将军,你还真是会说情话。”叶黎此时的心情有点儿复杂,她居然被这么耿直而又笨拙得不行的军爷给撩到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家长里短 这算是情话嘛?李元逸觉着自己一介武夫,也说不出什么浪漫的话儿来,只得是想什么说什么了,明明都是些没什么美感的大白话。 “不管怎么说,能被李将军你喜欢上,我还是很荣幸的。”叶黎笑笑,不置可否。 李元逸是个老实人儿,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叶黎很欣赏这一点,也挺佩服他身上的耿直与坦率的,至少她自己就做不到,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如此坦诚,喜欢就很干脆的说喜欢。 不过他究竟是喜欢自己什么呢?叶黎真是搞不清楚,她觉着自己和李元逸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没有自己和绿蒲相处的时间点多,这位主儿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自己了,兴许是昨天晚上的意外事件,导致他一时冲动,才说出了这种话,也未可知。 李元逸见叶黎放下了筷子,像是吃饱了,也是喝完自己碗中的粥,岔开了这个略显沉闷的话题,说道:“等会儿我带你去隔壁那园子看看吧,你可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再派人去购置,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会儿。” “好。”叶黎点点头,没提出什么异议,反正她也无事,不如就听着李元逸的安排。 李元逸估摸着李成昆一夜未睡,上午应该是要休息的,就不方便带着叶黎去打扰了,于是就打算中午安排着介绍一下:“今儿中午,我带着你去见大将军。” 这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么,叶黎觉着怪怪的,但也挑不出什么不合理的来,自己既然进了这将军府,住在人家的地盘上,定是要向这位家主请安的,更何况,从辈分伦常上来算,李成昆还是自己的公公。 “李将军,你今儿不用忙军务的嘛?”叶黎听李元逸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像是一直要陪在自己身边,也是有点儿好奇这位主儿身为公职人员,都不用打卡上班这类的么。 “我今儿不去军营了,有什么事情顾林会处理好的。”李元逸对自己那得力的副将很是放心,不知叶黎怎么突然提起了这档子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有点儿好奇。”叶黎原本还以为李元逸是那种军务缠身、忙得没空吃饭、很工作狂类型的将军,没想到竟是意外的悠闲:“我以为你会很忙。” “再怎么忙今天也是要陪你的。”李元逸听了这话,权当是叶黎这个小丫头可能害怕孤单,或是害怕被自己冷落,于是就继续说道:“除了领兵打仗的特殊时期,我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你。” 叶黎也是发现了,李元逸动不动就喜欢把自己往柔弱的方面考虑,这货简直是把自己当女儿来养呢?叶黎忙是摆摆手:“别别别,我不是那种很需要陪伴的类型,你不用特意抽时间来管我。” “你初来将军府,定是会有点儿不习惯,我理应抽些时间来陪你的,并且也不麻烦。”李元逸大手摸了摸叶黎的头,笑着说道:“府里的小厮好奇心还是挺重的,你可别被吓到了。” “李将军你多虑了。”叶黎并不是什么深闺小姐,也没有很强意识的男女之防,对这方面并不在意,她早就做好了可能被围观的准备:“我可不会被吓到呢。” “想来也是。”李元逸点点头。 眼前这个丫头,说实话野得很,连狼都杀过,这种心性定是不会被府里那群糙汉子给影响的。李元逸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一下,觉着还是通知条新规,让练武场训练的那些个家伙,热的时候也不能打赤膊,规规矩矩的把上衣穿上,免得叶黎撞见了,总归是不太好的。 “对了,李将军,我能不能回一趟七巧坊?”叶黎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儿。 “有什么事儿嘛?”李元逸不是很懂叶黎这逻辑。 “我还没有和梅姐姐好好道别呢。”叶黎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撒娇:“我在那儿也认识了几个姐妹,想回去和她们打声招呼的。” “行吧。”李元逸虽然不是很懂这种风月之所的女孩子家的情义,但是叶黎都提出来了,也不是什么要求过分的事情,他就允了:“那我下午带你过去吧。” “好呀好呀。”叶黎对于李元逸这放任态度有点儿开心,有点儿调皮的就在他的侧脸上啵唧亲了一口,落下一枚香吻。 “你……”李元逸也是血气方刚的主儿,被叶黎这么一调戏,身体也是有点儿僵硬,耳朵根子泛红:“大白天的,别闹。” 与此同时,七皇子府内,谢云飞才起床,梳洗过后,坐到了早饭桌儿上,一面儿听着杜茂才汇报府里发生的大小适宜,还有就是关于访客递帖子送东西的事情。 “啥?”谢云飞咽下口中的小云吞,有点儿困惑的问:“你说大将军府给咱府上递文书了?” 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大将军府和自己这皇子府并没什么交集,怎会平白无故的, “是的。”杜茂才今儿清早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难以理解:“还送了一些寻常的礼物来。” “给我看看。”谢云飞,接过了管家双手递上的文书,细细的起来,这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啥情况? 李元逸把雪梨姑娘给拐府里去了? 昨儿百花宴上他俩这才接触多久啊,说拐回府里就拐回府里了? 这主儿下手也贼快了吧,自己当初花了那么好些功夫,都没把这雪梨姑娘留在自己府上呢,谢云飞心里升腾起有种谜一样不爽来,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称心的玩具,接过就被他人给拿到手了。 “殿下,您看这该如何处理为妥?”杜茂才见谢云飞这脸色愈发的不悦,也是出声打断其思绪问道。 “送上门的东西就收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谢云飞有点儿置气的哼了一声:“元逸那家伙也太不够意思了。” 好吧,看来是没什么大事儿了,杜茂才是何等了解谢云飞的性情,知道他这么一说定是没有真正动怒,这心就放下了不少。 那位雪梨姑娘,杜茂才倒是有点儿印象的,曾经也是来府里做过客,是个挺好看的小姑娘,就是有点子太孱弱了。那时候他也没觉着谢云飞对这姑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刻意优待,如今看来,自己怕是当初看走了眼,谢云飞明明就很在意那位小姑娘。 估计谢云飞自己还没察觉吧,杜茂才内心浅叹一声,这种事情,可不是他该多过问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过门敬茶 正午,将军府,大堂客厅。李元逸领着叶黎来给李成昆敬茶。 “这位就是雪梨姑娘?”李成昆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瘦弱小姑娘,眉梢微扬,问了一句,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来。 “雪梨参见大将军,请大将军用茶。”叶黎一手捧着茶托,一手扶着杯身,端着一碗刚沏的茶水,走上前去,半跪着给李成昆敬茶。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规矩传统,但是李元逸提前和自己这么说了,叶黎也就照着做了。 眼前这个男子,三十四岁,是个很有气质的大叔,声音浑厚低沉,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威严,不用多提,叶黎也能从他身上感觉出铁血悍将身上的杀伐之气。 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貌似对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和善。 叶黎现在是有点儿觉着,自己可能是对李元逸有什么误解了,若说李元逸平日里是严肃,那李成昆可以用肃杀来形容了。跪在冰冷地板上捧着茶水的叶黎,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李成昆的气场给自己带来的无形之中的压力。 “元逸你先下去吧,我有点些话想和这位雪梨姑娘谈谈。”李成昆淡淡到,倒是没有接过茶杯,让叶黎硬跪在地上,这针对的意味已经是很明显了。 李元逸这就有点子不放心了,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家将军会刁难叶黎,因为李成昆今儿早上和自己谈话的意思里不是已经接纳叶黎了么,怎么这时候还…… “怎么了?”李成昆见李元逸在原地杵着不动,抬眼与自家崽子的目光对视着,还带着意思威压。 将军这是认真的。 李元逸一下子就读出了李成昆的目光含义,眉间也是微微蹙起,看样子自家将军这是有审问叶黎的打算,亦或者说是想要磨一磨叶黎的性子。 出于这么些年来对自家将军的了解,李元逸也同样清楚,自己若是再多嘴说些什么,完全就会在火上浇油,把叶黎置于一个更加被动的境地。 于是李元逸就行了个礼,先行退下了。 这大堂客厅里的小厮们,也都看出了这气氛不太对,很有眼色的同样都退出了屋子。 “雪梨姑娘。”李成昆晾了叶黎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我不得不承认,能让元逸如此上心的姑娘,你是第二个。” 叶黎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她现在是可以确定了,李成昆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估计是这位大将军很不满意自己靠着身子上位,还入驻了将军府的事情,所以要来敲打敲打自己。 这种态度倒是没什么难理解的,但叶黎完全把这注意力,给放在了那句话中的‘第二个’上面。 第二个?看来自己还不是头一个啊?难不成李元逸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叶黎对这话还是有点儿小意外的,这心思全在好奇这头一个让李元逸上心的姑娘是谁了,她倒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我也能理解,你这模样,倒是和她有点儿像。”李成昆不甜不咸的说道。 她?到底指的是谁啊? 叶黎眉间微蹙,她虽然不知道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也能从这位大将军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一些东西来,李成昆这意思,明摆着就是说,李元逸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的替代品,才带回府中来的。 “我希望你能守本分。”李成昆淡淡道:“不要想着惹出什么事端。”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指自己不守本分,喜欢乱蹦跶搞事情咯? “我并不是很懂大将军您的意思。”叶黎虽然还是保持着跪的姿势,手捧着茶,但这话语气可是硬朗的很,丝毫没有姑娘家的委婉和柔和,反倒是显得有点儿刺头和锐气十足,直接是驳了李成昆的话儿。 这丫头倒是胆子大得很,要不就是不懂什么规矩,自己这还没问什么,让她开口说话呢,她倒是有个性,很有理儿、很有底气的发表自己的看法,这清澈的眼睛里还没有丝毫对自己的畏惧,怎么看都是仗着李元逸的宠爱而有些肆无忌惮了。 “不懂我的意思?”李成昆的冷笑一声,低垂着眼帘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小丫头:“我希望你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听李成昆这么句话,叶黎也是有点子不悦的,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自己又不是主动死皮赖脸要留在将军府的,李大将军你要是看自己这么不顺眼,干脆别让自己住在府里不就得了,何苦来这么一出,给自己这么个下马威? “你在元逸面前使小性子,或许还有用。”李成昆见叶黎的目光里尽是些不服气,语气平淡的继续说道:“在我这儿,可是行不通的。” “大将军。”叶黎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更不喜欢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要是李成昆对自己这么有成见,自己留在这府上碍眼岂不是太不识趣了:“您若是不想我留在府中,我会尽快离开的。” “放肆!”李成昆大手用力一拍身旁的方形小茶桌儿,语气冰冷肃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这大将军府是什么地方!” 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连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丫头也敢这么顶撞自己了么?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连说她两句都听不得了么?这样不服管的野性子,怎么能放在李元逸的身边,迟早得惹出祸端来。 在外面候着的李元逸,听见屋内似乎是起了争执,也是有些担心,毕竟叶黎相比于普通的女子,骨子里总是带着刺儿,有点子傲气,李成昆是最看不得这样的小姑娘家了,他觉着温婉贤惠识大体才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素质,两人指不定会产生什么摩擦。 “雪梨不敢。”叶黎此时还保持着奉茶的姿势,不仅膝盖有点儿隐隐作痛,这双臂也是有了一点儿酸痛,见自己一言不慎惹怒了李成昆,叶黎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来火上浇油,刚才的她只是说的大实话,但或许在这位将军的眼里,自己就是有点儿恃宠而骄了。 “不敢?我觉得你胆子大得很!”李成昆厉声道:“你进了这大将军府,就得守府里的规矩!”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拈酸吃醋 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守规矩了,也就是说了一些大实话而已,又没有明目张胆的顶撞,用得着这么动怒嘛? 叶黎并没有挑战李成昆权威的打算,颔首低垂着眼帘做出一副乖顺样子来:“大将军教训的是。” 李成昆哪里会看不出叶黎这模样是刻意装出来的,也不管眼前这个小丫头是真心的服软儿,还是假意的奉承,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不管你是哪方派来的人,进了将军府,这心思就该收一收了。” 感情好自己是被彻底困在这儿,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铁定是要留在府里了,叶黎听李成昆这话,也是有点子疑惑,这位大将军是不是把自己想得有些复杂了?自个儿压根不是被什么势力给派进来的细作啊? 等等,细细追究起来,李成昆应该会把自己划为谢文镇那边的人,倘若不是那位殿下一手促成,自己和李元逸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个局面。 叶黎也挺能理解的,李成昆这是误会了,应该是怀着‘自己可能故意操控李元逸’的这种顾虑,才会对自己如此的不友善。 不过这种事情三言两语是解释不清的,还容易越描越黑,叶黎索性就继续沉默着,没吭声,听着李成昆给自己训话便是了。 “只要你安守本分,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一心一意的服侍元逸,咱李家是不会亏待你的。”李成昆淡淡的说道,目光里满是审视的意味。 李成昆觉着自己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已经是很客气了,她来路不明充,还满着不确定性因素,自己都没有严刑逼供,而是很好心的把她留在府里,若不是看在自家崽子情窦初开的份上,李成昆哪里会有这般的好耐心和个小丫头片子说这么多,还给出了很优厚的待遇条件。 这位大将军还真是对自己不放心呢,叶黎有些无奈的露出了一个苦笑,认真的看向李成昆,说道:“还请大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服侍少将军的。” 李元逸帮了自己那么多,叶黎宁可是自己去碰钉子,也不会把李元逸拖着当肉盾来利用,因为在她眼里,李二狗实在是太耿直了,叶黎也下不去手害他。 “你有这份心就好。”李成昆也是阅人无数,看得出叶黎这句话里倒是没有掺杂什么水分,说的很真诚,于是就觉着自己心头,对叶黎的芥蒂,也就没那么深了。 叶黎笑笑,没有作声。 这种感觉挺诡异的,就感觉老父亲嫁女儿,要好好嘱托女婿一番,生怕自己的宝贝疙瘩被混球给伤了心。叶黎也是感受到了,李成昆对李元逸这个养子,是真的很关心很在乎了。 李成昆也没有多问些什么的打算,终于是接过了叶黎手中一直捧着的茶碗,权当是自己对这丫头的初步认可了,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水,就挥了挥手:“你也下去吧。” 叶黎瞧着李成昆这动作,也是知道自己算是被正式的接纳了,也从跪着的姿势起身,朝这位大将军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这才顺着话的意思,退出了屋子。 啊,自己的腰算是要废了,膝盖也隐隐作痛。叶黎刚走出了这大堂,就不再端着身姿走路了,忙是很不顾及形象的双手叉腰,揉了揉,刚才那跪姿着实是累人,自己本来就腰肢酸痛,笔直跪坐的时候,肌肉都得紧绷起来,滋味儿可着实不好受。 一直在外面边上的长廊里候着的李元逸见叶黎出了屋,忙是走了上去:“怎么样,你还好吧?” “跪得有点儿累。”叶黎轻轻一笑,想说些俏皮话儿来缓和一下气氛:“大将军可真严肃,还比李将军你凶多了。” “你呀,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李元逸也不管叶黎的胡闹,大手也是帮着揉了揉这丫头的腰肢,继续问道:“方才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我似乎是听到了几声争执。” “李将军,看不出来,你居然也这么八卦啊。”叶黎也是被李元逸这反应给弄得有些乐,正巧是想起了一句俗语,便顺口说了出来:“好奇心害死猫。” “啥?”李元逸倒是从没有听过这句话,他总是能从叶黎口中听到一些奇奇怪怪从未耳闻的俏皮话来。 “我是说,李将军你不用担心。”叶黎并不打算多提自己和李成昆之间的迷样交流,于是就笑着概括:“大将军喝了我敬的茶,也没说些什么特殊的。” “好吧。”李元逸听叶黎这么一说,也就不继续刨根究底的问了,既然自家将军接受了叶黎,那就没什么大的问题,细节上的小摩擦并不碍事。 “对了,李将军。”叶黎突然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和你以前喜欢过的姑娘很像吗?” “啥?”李元逸这会子是彻底的懵了,叶黎这话让他是一头的雾水:“什么是以前喜欢过的姑娘?” 自己曾经有喜欢的人嘛?李元逸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叶黎见李元逸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只当他是在装傻,说道:“不用害羞啦,李将军你就算是过往有些情史,我也不会吃醋的。” 平白无故被扣下这么一顶帽子的李元逸,很是摸不着头脑,说道:“没有啊。” “就算你是把我当做那位姑娘的替身,我也不会生气的。”叶黎对感情这事儿很看得开,一脸释然的说道,她可不希望李元逸是出于顾虑和心理负担,才不和自己交代实话的。 “什么替身?压根就不存在的事儿。”李元逸屈指敲了敲叶黎的小脑袋:“也不知道你在瞎想什么。” 叶黎小嘴一撅,有点子委屈的嘟囔起来:“又不是我瞎想的,明明是大将军亲口说的。” “啊?”李元逸倒是没料到这一出,自家将军难道会不了解自己的过往么,怎么说出了这种没有事实依据的话:“不可能吧。” “他可亲口说了,我是你第二个上心的姑娘。”叶黎鼻子里哼唧了一声:“那这头一位,是谁啊?” “还说你没有吃醋。”李元逸听叶黎这话,倒是明白了李成昆这是在说谁了,只不过,他见眼前这丫头明明是介意的不得了,还非要摆出一副淡定的小模样来,也是觉着有趣。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则八卦 “我只是好奇。”叶黎可不会承认自己会吃什么从未谋面的陌生女子的醋。 “将军他话中所指的是我的妹妹。”李元逸轻轻一笑,解释到:“可不是什么‘我曾经喜欢过的姑娘’。” “妹妹?”叶黎倒是头一次听说这档子事儿,原本这将军府上不都是住着男子嘛,哪里来的李元逸的妹妹? “我是将军收留的养子,原本是有个亲妹妹的。”李成昆脸上有点儿怀念之色:“她在很多年前就病逝了。” 细细看来,叶黎着实和自家小妹是有些相像的,都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但这性子可就差得远了,叶黎可从来没有小妹那么乖巧温顺。 叶黎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又碰到别人的雷区了,忙是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这个的,让你又想起伤心事了。” “无妨。”李元逸见叶黎小脸上满是自责,也是不由自主的伸手上去捏了捏那软嫩光滑的小脸蛋儿:“瞧把你给严肃的。” “李将军,你最近真的是很爱动手动脚诶。”叶黎见李元逸换了话题,并不想多提的样子,也就同样忙着略过那妹妹的事情,想来那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而且又是李元逸的个人隐私,她于情于理都不该多问的。 “可能是因为你很好看吧。”李元逸着实喜欢捏叶黎脸蛋儿时候的手感,话也说得自然。 “李将军可真是会拿人家打趣。”叶黎也觉着今天身体过分乏累了:“我得回屋去睡一会儿,这样下午出门才有精神。” 李元逸点点头,答道:“好,那我送你回屋吧。” 大将军上这风波算是告一段落了,然而这皇宫里确实气氛紧张。 东方昱华住在里后宫还有些距离的偏僻的溯雪斋,也是讨了个清闲,昨儿百花宴上出的意外状况,可是和他一点关系都沾不上,他自己不用操心的,也是乐得做个围观群众默默看戏。 从好的方面来看,昨儿虽然有几个侍卫死了,但并没有公子小姐因意外而身亡,虽然有的人是受了些伤,但也不打紧,可以说是有挽回的余地。从不好的方面来看,虽然革职了几个负责后山的活动负责人,但调查并没有什么进展之处,连溜进宫内的刺客都没有抓得住,可谓让皇后娘娘的颜面扫地,也惹得当今圣上有所耳闻,略有不满。 也不知道是哪一方按耐不住先要搞事情了,做的还真是滴水不漏。东方昱华对于在皇宫里动手脚这种举动,还是有点儿佩服的,只不过,也是对这没什么针对性的袭击,有点儿看不懂路数。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件喜闻乐见的事儿。 东方昱华手法娴熟的在宣纸上晕染着色彩,心情很是不错,只有在画工笔画的时候,他才能沉下心思来想事情。 “东方先生,七殿下来了。”小宫女水月轻轻扣着书房的门扉,通报了一声。 这位皇子殿下来溯雪斋的频率也太高了吧?水月现在还是有点儿害怕谢云飞的,亦或者说是顾虑,每每的见到他,都会想起这位皇子殿下和东方先生曾闹出的不愉快。 “请他去客厅坐吧。”东方昱华也是挺好奇谢云飞今儿怎么没有好好的午休,而是跑到自己这儿来了,也是搁下了手里的毛笔,起身出了书房去见。 昨儿谢云飞把叶黎带进宫,还刻意的回避了自己和叶黎的交谈,这用意可以说是很明显了,东方昱华也不好再与谢云飞置气,两人就算是和好了,既往不咎,日后相处起来也好舒服些。 “云飞。”东方昱华走到了客厅内,也是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入座:“你这会子怎么来了?” “我在府里无趣的很,所以就进宫来找你玩儿了。”谢云飞满脸郁闷的表情,抬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不出意外的是口味清淡的天山雪芽茶。 “你这是怎么了?”东方昱华也是看出今儿的谢云飞并没有往日那般活泼,还耷拉着脸,异常得很:“看上去有点儿不太高兴啊。” “也不是不高兴。”谢云飞看向东方昱华,眉间微蹙,神情有点儿复杂:“我有个八卦要告诉你,你可先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吓到了。” “什么事儿啊,弄得神神秘秘的。”东方昱华轻轻一笑,觉着谢云飞这是故意吊自己胃口在故弄玄虚呢。 “李元逸他把雪梨姑娘给拿下了,还带回府里去了。”谢云飞一脸接受不了事实的样子:“有点难以想象吧?” 在谢云飞的认知里,李元逸是东方昱华很好的朋友,而那雪梨姑娘又是东方昱华内定的人,折腾这么一出来,不得不说是很诡异了。他盯着东方昱华的脸上看,想从中捉捕到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波动来。 “哦?是嘛。”东方昱华听到这事儿倒也是有点儿小惊讶的,但随即就很释然的说道:“那就祝福他们吧。” 倘若这事儿,搁在外人眼里,肯定是有些诡异的,毕竟以李元逸那种不近女色的性子,接了一个风尘女子进府,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放东方昱华眼中并不是那么难理解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小李子对这个战场上就回来的小丫头,有着格外多的恻隐之心,发展成这种地步,倒也算是顺理成章。 东方昱华倒是比较好奇叶黎为什么会做出此等举动,想当初,这个小丫头初入帝都,就没有选择依靠自己,而是选择了去七巧坊长见识,如今怎么就突然服了软儿,接受了李元逸,还甘愿依附这将军府了呢。 难不成叶黎是昨儿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后,没有什么安全感,改了主意,想要抓住一颗大树给自己做后盾么?东方昱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可能。 “你就一点儿也不生气?”谢云飞瞧着东方昱华这么淡定,反应也不是很大的样子,有点儿怀疑当初宁函彬和自己说的消息是否准确了,这怎么看雪梨姑娘都不像是东方昱华的人儿啊,要不然昱华会这么不在乎? “我有什么好气的。”东方昱华知道,谢云飞应该是对自己和叶黎的关系有所误解,才会这么问的,随即他也是浅浅一笑,不甜不咸的说道:“元逸都这个年纪了,找个姑娘也很正常。”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只言片语 “话是这么说啦。”谢云飞觉着东方昱华这说的也没毛病,只是觉着李元逸也太雷厉风行了些,小声嘟囔着:“他这下手可真快。” 这小子昨儿把叶黎以女伴的身份带来,这贴身的血玉玉牌都放心借给叶黎佩戴,怕不是也有抱着什么别的心思吧。东方昱华倒是听出了谢云飞这话里面隐隐是有点儿醋味,也是觉着有趣。 年轻人果然就是年轻人,纠结于情情爱爱之中,单纯得很。东方昱华也是觉着,自己的心态倒是有些老了,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下意识的从利弊的角度来分析。 倘若叶黎真的和李元逸好了,并且成功的拿下小李子,他东方昱华而言,倒是会很有利的,最起码说,立皇储的时候,大家都会在一条船上,不需要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我还以为昱华你对雪梨姑娘很中意呢。”谢云飞见东方昱华这么平淡的反应,也是知道自己是白操这份心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东方昱华浅浅一笑,倒也没完全否认谢云飞的话中之意:“小李子既已占了先机,看来我是没什么机会了。” 东方昱华果然是喜欢这种外表柔柔弱弱需要人呵护的,但是骨子里带着倔强又有点儿傲气的小丫头,谢云飞想起了九妹谢文彤,觉着自己这皇妹,倒也挺符合东方昱华的审美的,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昱华你也这个年纪了,就不考虑一下这方面的事儿?” “我啊。”东方昱华摆摆手,微微摇头:“还是算了吧。” 他是海国送来的质子,这身份特殊,婚姻大事可不是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而是会变成一场政治上的博弈,两国之间的关系也可能因此而有所改变,当今圣上很清楚这么一点儿,才会一直不插手自己的私生活方面,因为这事儿怎么处理,都是不太合适的,便一直耽搁下了。 谢云飞看得出东方昱华脸上的无奈,也是知道他的处境比较复杂,一时间就觉着自己这是多问了。 “云飞你有什么打算呢?”东方昱华见谢云飞有点儿尴尬,就很自然的换了个话题:“你这年纪也是该考虑一下了。” “我啊,等着指婚咯。”谢云飞回答的倒是干净利落:“估计还得看父皇要把我分到哪儿去,娶个当地媳妇儿吧。” “你倒是看得开。”东方昱华轻轻一笑:“陛下这么宠你,你想去哪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等到冬巡大典后,父皇立了皇储,我继续留在帝都里,倒也不合适。”谢云飞摸了摸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继续说道:“我觉着江南的禹杭城倒是个好去处,那儿风景不错美女也多,城很小也很安稳,离繁华的苏阳城也近,我可以没事儿的时候,就去四哥的府上蹭饭。” 听谢云飞这么说,东方昱华还是挺意外的,这话里的意思,谢云飞日后倒是准备向谢寒书那儿靠拢?这话外的意思,倒是值得让人深思。 按照皇家规矩,基本上是立了皇储,其他的皇子就会被立为王爷,分封到各种地界儿去了,该成家的成家,该立业的立业,总而言之,没什么特殊情况或是逢年过节的,以后回帝都的次数不会多了,而是会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过自己的小日子。 年长的几个皇子中,四皇子谢寒书,虽然才华横溢,又是资源雄厚的惠妃娘娘所出,但自幼时身体就染上了顽疾,身子骨很弱,几乎没有立储的可能,所以皇上早些年就让谢寒书去苏阳城这个繁华之地调养身体了,不出意外,大局也定了,日后被封个王爷,就留在苏阳城了。谢云飞虽说是最受宠的皇子,但出生不算好,又是个爱吃喝玩乐混日子的主儿,也早就被排除在立储的名单内了。同理,那不怎么出彩又不受宠的五皇子谢瑜瑾,在立储一事上,也不会被考虑。 论理,谢御川是皇长子,又是皇后娘娘嫡出的,个人条件也很不错,德才兼备宅心仁厚,这皇储的位子,就是该立他的,但三皇子谢文镇也是人中龙凤文武双全,加上母妃端妃的背景强大,颇有被扶上位的可能。 东方昱华很清楚,谢云飞素来和谢文镇是走的很亲近的,若是大皇子被立为储君,谢云飞定是会向这位三哥靠拢,而不会说什么,日后向着四皇子靠拢的话儿来。 谢云飞那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表明了,他更看好谢文镇,会拿下那个储君之位么。 “我最近倒是见过寒书的。”见谢云飞提起了四皇子,东方昱华也就顺着多聊了聊:“个把月前,去苏阳城买药材的时候,我还去他府上拜访了。” “是嘛。”谢云飞听这话倒是有点儿意外:“没回帝都的时候,我倒是在巴蜀之地玩了一阵子,也是许久没去江南见四哥了,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寒书总体看着还是挺不错的,只是这天气也渐渐冷了,人也有点儿消瘦。”东方昱华很随意的回答,当时他满心思都在和苍叶山庄的那位叶庄主打交道,去四皇子府上不过是顺路,也可就留了半日吃了一顿饭聚聚罢了,哪能知道这位皇子殿下过得怎么样。 谢云飞对这位命运多舛的四哥,也是有种惋惜之情的,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清楚的知道,谢寒书的聪明才智在诸位皇子中可是独树一帜,连很优秀的谢文镇都难以追赶,可谓是天之骄子,只是后来,很可惜的染上了治不好的怪病,这才变成了皇子里最为黯淡的一个,否则,他才会是储君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唉。”谢云飞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巡大典,四哥会不会回帝都来。” 谢寒书的身体弱,每到秋冬之际便会犯病,这病倒是受不得凉的,苏阳城的冬天可比安城暖和多了,所以这么些年来,就算是帝都举行这隆重的冬巡大典,谢寒书还是留在苏阳城的次数比较多,只有身体状况很好的时候,才会回帝都来住些日子。 “应该是会的。”东方昱华倒是不担心这个,这件事儿他也是问过谢寒书的,并且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谢云飞点点头,今年的冬巡确实不同于往年的,立储和封王的仪式,谢寒书确实不合适缺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各自立场 “没想到,你还有心回来。”梅之欢慢条斯理的给叶黎到了杯茶水,轻轻一笑:“一般这踏出七巧坊的姑娘,倒是不会有什么留恋了。” “我在坊里的这些日子都是姐姐你在照顾我,真是有些舍不得。”叶黎面带歉意,知道自己是给梅之欢带来了些麻烦:“事出突然,还请见谅。” “这话就生分了。”梅之欢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眉梢轻挑唇齿带笑:“你今儿来,总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梅姐姐果然是冰雪聪明。”叶黎见梅之欢这么开门见山,也就不兜圈子:“我确实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梅姐姐的。” 梅之欢轻托香腮:“什么事儿,说吧。” “有关三皇子的事情。”叶黎一直是惦记着自己被谢文镇给阴了这档子事儿:“梅姐姐,你可知道些什么?” 昨儿谢文镇那么明目张胆的控制了那间雅房,梅之欢这个管事儿的人,倘若说她一点儿都不知道,打死叶黎也不信。毫无疑问的,梅之欢定是默许了这事情的发生,并且是以一种不作为的态度。 “你是想说昨儿的事情吧。”梅之欢倒是没有一点儿推辞,表情很是淡定的认下了:“我都知道。” “为什么?”叶黎眉间微蹙,她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很是不明智,但还是想弄清楚梅之欢怎么就随随便便的把自己给卖了,都不带一点儿犹豫的。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从七巧坊消失的姑娘么?”梅之欢伸出纤长的手指拨了拨桌上的茶水,有点儿好笑的看着叶黎:“不过,现在的你还有机会,坐在我面前,质问我这些话,可以说是很幸运了,倒是该知足。” 听了这话,叶黎也是心情复杂:“还请欢美人赐教。” “雪梨姑娘,有些东西,可不用我教你。”梅之欢似笑非笑的说:“你的悟性可是很好的。” 叶黎沉默了,她倒是能理解梅之欢的为难之处,倘若自己处于她现在的处境,定是不会得罪一位位高权重的皇子殿下的,尤其自己还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护着自己,反而容易给七巧坊的老板秦子渊树敌。 “我听牡丹说,昨儿你在百花宴上,表现很是出彩。”梅之欢冷不丁的提起了这件事。 叶黎倒不觉着这是什么问题,她弹琵琶不过是做的是个陪衬罢了:“我不过是给牡丹姐姐伴奏了一支曲子,哪里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可不仅仅是如此吧。”梅之欢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是说自己昨日的表现太过了么,叶黎皱着眉头,细细体会着梅之欢的话外之音,倒像是在指自己昨天在后山做的事儿有些惹眼了,杀狼一事因痕迹败露,被谢文镇给盯上,确实是自己的不注意。 “这七巧坊里的姑娘,不都是来来往往的,有的费尽心机用尽手段,闯出了名声,为自己博一个好未来,有的就不知不觉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了。”梅之欢一脸看透了模样,对着叶黎露出一个惋惜的笑容来:“雪梨姑娘,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梅姐姐此话何意?”叶黎被这目光盯得感觉有些怪怪的。 “被三殿下看中的人,往往是没有什么路子可逃的。”梅之欢也算是忠告了一句:“还是让自己保持着一定的价值比较好。” 这句话的意思是,若是自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或是不归顺于那个变态的三皇子,自己的下场会很惨么,叶黎看着梅之欢,目光也是凝重了几分。 谢文镇是个有野心的皇子,位高权重,处事圆滑,若是日后成了太子,李元逸定是没有办法和他相抗衡的。 “不过宁小侯爷挺欣赏你的,这倒是个好事情。”梅之欢有意无意的来了这么一句:“而且我听说,这李将军和小侯爷关系也很很不错。” 听梅之欢这么一点拨,叶黎倒是回忆起来,那位嫡长子谢御川和宁函彬的关系很好,自己要是站在大皇子的队伍里,怕是谢文镇也不会那么容易对自己出手了。 可是李元逸只是个无辜的中立派,皇子夺嫡之事,掌兵的武将是最为搀和不得的,站错了队伍的后果可没什么好下场。 或许这就是谢文镇抱的心思,想利用自己或是威胁自己,把李元逸拐到他的阵营中去。 梅之欢是在很隐晦的向自己提这个么? “宁小侯爷也很欣赏梅姐姐呢。”叶黎有点子试探性的笑着说了句 梅之欢倒是不避嫌,而是正面回答:“宁小侯爷是七巧坊的贵客,秦老板很久之前就这么嘱咐过我了。” 听梅之欢冷不丁的把秦子渊抬出来,叶黎就知道这话里有些深意。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叶黎倒听过一些传闻,也是有点儿了解的,秦子渊是和永平侯府的关系确实很不错,这也是宁函彬在七巧坊里被奉为超级贵宾的原因。如今她听了梅之欢这番话,倒是很容易就懂了,秦子渊是宁府那队伍的人儿,也就是在谢御川这位大皇子阵营里的。 所以说谢文镇来七巧坊搞事情,会这么肆无忌惮,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会挑起与谢御川的矛盾,甚至可以说,这位变态的三皇子,倒是很乐意在七巧坊里找茬,和谢御川一较高低的。 自己就是那个‘茬’。 “原来如此。”叶黎联想起当初,梅之欢给自己关禁闭的那档子事儿,倒是有点看出里面的良苦用心了:“以前的我不太懂事了。” 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心智,倒是非常人所能有的,梅之欢还挺欣赏叶黎这种一点就透明、又事理的性子,并没有把过往发生的事情记在心上:“这话可太见外了。” 叶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眉宇间也是多了一丝愁意,指尖儿轻轻摩挲着茶杯的杯口,心情有些乱糟糟的。 “雪梨姑娘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梅之欢觉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是差不多了,于是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举止优雅的浅浅饮了一口茶水。 “今日多有叨扰。”叶黎浅浅一笑,敬了茶:“谢梅姐姐赐教。” 叶黎也看得出梅之欢这举动是端茶送客,也就很有眼色的,不再多留了,很客气的起身行了礼,就走出了梅之欢的屋子。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军刺之谈 “和欢美人好好告别过了?”李元逸一直坐在马车里候着,倒是没有和叶黎一同进七巧坊。 “嗯。”叶黎从袖衣口袋里摸出来一只珍珠簪子,在李元逸面前晃了晃:“我还顺便把这个给取回来了。” “你和欢美人的关系还真好。”李元逸也就随口感慨了句,看见叶黎拿出那只黑珍珠簪子,也是有点儿无奈的说道:“没想到你会如此喜欢这物件儿。” “那可不。”叶黎又贴身收好了簪子:“毕竟是李将军送我的物件儿,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准确来说,是昱华从江南带回来的。”李元逸下意识的就耿直解释了一下,随后也是意识到,他倒是没有正儿八经的给叶黎送过东西。 叶黎倒是不纠结于这点儿:“不管怎么说,都是心意嘛。” “现在时辰还早,倒是不着急回府的。”李元逸开口问叶黎的意思:“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带你去逛逛也好。” “我啊。”叶黎歪着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眨巴眨巴眼睛:“我想要个趁手的兵器。” 她对这衣服首饰倒是没什么追求,反而是对冷兵器有点儿兴趣,自己身上都没有什么好使的武器,遇上野兽都不方便防身,所以叶黎一直挺想入手个实用的武器的,身上多把利刃,也会多一丝安全感。 “哦?”李元逸倒是没有想过叶黎会说出这等话儿来,不过他已经见过叶黎的身手,到对这提议并不怎么意外,便让车夫驱车去了帝都里一家知名的打铁铺子,饶有兴趣的问道:“你都惯用些什么?剑,匕首,飞镖,还是鞭子?” 在李元逸的估计中,叶黎这种体型,怎么看都不像是力量型会用双板斧或是大砍刀的,这惯用的武器定是灵活轻巧的类型,所以他才猜了猜姑娘家可能会用的一些武器。 叶黎听李元逸这么一问,也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最擅长的自然是枪和炸弹,可惜这个冷兵器的年代还不存在这些东西,说道近身搏击时用的频率比较高的,就属军刺和军刀了,若说什么暗器啊、刀剑啊、长枪啊,甚至于鞭子啊锁链啊,她这接触的并不算多,只能说是可以上手的程度。 “我惯用的是军刺,匕首之类的。”叶黎浅笑着回答。 “军刺?”李元逸精通十八般武器,倒是头一回听见这么新鲜的词儿,不知道叶黎口中说的是什么武器。 “军刺可以说是一种比较锋利的小刀,刀身是有棱角的形状,三面带着血槽,扎到人体内很容易留下不可治愈的出血性创伤。”叶黎稍微的描述了一下,微微一笑:“锻造的工艺麻烦了些,是比较小众不为人知的武器了。” 李元逸看叶黎这么一比划,在加上这比较详细的描述,这脑子里也是稍微有了点儿概念,大概能想象出这军刺的大致模样,随后看向叶黎的目光就有点儿不对味儿了,这个小丫头以前究竟是经历过了什么啊,居然对这种凶残的武器,以一种很平淡的口吻来描述。 “怎么了?”叶黎也是感受到了李元逸那盯着自己的审视目光,莞尔一笑:“我是不是吓到李将军了。” “吓到倒是不至于,只不过,你给我带来的一个又一个的意外倒是真的。”李元逸摸了摸下巴,觉着叶黎那一番话倒是有些意外的用途,沉思道:“若按你这话,要是给军队的将士们都配上这军刺,这战力岂不是会有很大的提升?” “战场之上,士兵们都是穿着厚重的铠甲,这军刺能发挥的作用倒是不会很明显了。”叶黎倒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觉着不太可行:“再说了,一寸短一寸险,战场之上局面混乱,这军刺倒是不如大砍刀来的有效。” “说的也是。”李元逸虽然很心动于军刺的放血功能,但仔细考虑了下,觉着那锻造的要求,以及兵器所需要的材质定是都会很高的,既要能穿透敌人厚厚的铠甲,又要做得锋利精巧,确实不是什么能够大批量做出的物件儿。 “我觉着军刺这种武器,还是给暗卫配上比较合适,习惯用匕首的侍卫们,估计能很快上手。”叶黎思考了会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暗卫们平日的工作就是保护自家主子的人生安全,就算是遇上了什么危险,也不会需要力量型的破甲,而是追求一击致命,军刺完全可以满足这一点。 “你这越说还越起劲儿了。”李元逸伸手揉了揉叶黎的小脑瓜:“你这模样,倒是很像个推广自家武器的兵器贩子。” 叶黎听李元逸来的这么句打趣,也是乐了,有点子顽皮的说:“我倒是想成为兵器贩子呢,可都没银子盘个开店的铺子,手底下也没有干活的人,不过就是个空头掌柜罢了。” “瞧你这模样,倒是有自己做老板的心思?”李元逸只当叶黎这是在和自己闹着玩,笑着说到:“这经商之路倒是不怎么好走的,况且,这天底下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女商人。” “你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女人若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从商,这天底下不知道会冒出多少富婆呢,你看哪个当家主母的不会管账,可都精明着呢。”叶黎一脸羡慕的说到:“富甲一方,在后院里养些如花似玉的男宠,岂不是美滋滋,人生快事莫过于此了。” “你这话可是越说越离谱了。”李元逸也是没好气的屈指敲了敲叶黎的小脑瓜:“怎么着,你倒是很希望养几个男宠啊?” 这个丫头还真是不知羞,居然在自己面前说出这般话来,这是想故意的气自己呢,还是想故意的气自己呢? 见李元逸因为自己随口提的一句话,而吃醋置气,叶黎觉着这位军爷也太可爱了,但也知道她的话有不妥之处,便陪笑着说到:“哪儿能呢,李将军长得这么好看,这天底下哪有男宠比得上将军的花容月貌,倘若我日后有大把的银子了,也只养将军你一人。” “……”拍马屁就不能好好的拍马屁嘛?这都用的什么谜一样的形容词!花容月貌哪里是能用来形容男子的!李元逸被叶黎这话给噎住了,给闹得没什么脾气,自己还真是拿眼前这个小丫头没什么办法。 李元逸伸手捏了捏叶黎精致的小鼻子,故作威严的说到:“你是真的调皮。”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素描图纸 没过多久,马车就在张氏铁铺的门口停了下来,叶黎也是被李元逸扶着下了马车,有点儿好奇的进了这个打铁铺子。 这铁铺开在了生意繁华的坤元街上,门面装修倒没多奢华而是很朴质,但店面也和平常那些小作坊铺子瞅上去有点儿不同,不是由着大汉在前厅打铁的模式,而是像彩琅轩那样,前厅就开门做生意,一水儿漂亮的武器摆在柜子上和刀架子上,很是干净整洁,到没什么刻意的装饰。 “这是帝都里除了官方的铸造局,铁匠技艺最高的一家铺子。”李元逸见叶黎这眼睛里闪闪发光,便解释了几句:“你若是有详细的图纸和合适的材料,倒是可以托人帮你打制出来的。” 原来是走高端定制的路子么,叶黎也不由的感慨了一句:“看上去很厉害。” “哟,李小将军,您今儿怎么来了。”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留着一脸络腮胡的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走了过来,朝着李元逸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看上去两人倒是熟络。 “张叔别来无恙啊。”李元逸和这张氏铁铺的掌柜张大锤,关系着实是不错,主要是这张大锤年轻的时候,就是李程远手下的兵,这李程远战死沙场后,张大锤也因为受伤退伍了,这才开了间铁铺想讨个生计,哪知生意越做越红火,这才不打铁了,做个甩手的掌柜。 “这位是?”张大锤是个粗人,也没有寒暄穷讲究的习惯,心直口快,看见了一旁的叶黎,有点儿好奇,便问了出来。 李元逸笑着解释到:“这位是雪梨姑娘,我今儿就是带她来挑些得手的武器的。” “哦,原来如此。”张大锤看叶黎这模样柔柔弱弱的,这小身子骨,到不像是什么习武之人,但这丫头的站姿和气场,倒又有些英气,让人觉着有点儿练家子的感觉,一时间也有点儿看不准,笑着说道:“看不出姑娘对兵器也感兴趣啊。” “跟着李将军耳濡目染,学到了一些。”叶黎也很客气的回了一个笑容,她对这大汉的第一印象倒是很不错,一看就像是个做事儿利落人又厚道的老实人。 “姑娘想买些什么?”张大锤话说得很爽快:“最近店里才锻打出了一柄寒铁轻剑,剑体也不沉,倒是合适姑娘来用。” “我不会用剑的。”叶黎并没有佩剑的打算,她觉着便于割喉的匕首比较符合她的性子,简单粗暴又不花里胡哨。 “她是想来看看匕首短刀之类的。”李元逸也是在一旁补充,顺便提了句:“也有定制一把军刺的想法。” “军刺?那是个啥?”张大锤觉着在自己手里经过的武器种类,没有上千也起码成百了,冷门一点儿的小众兵器也接触过,倒是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物件儿。 “可以说是一种带着血槽的锋利小刀。”李元逸这目光落到了叶黎身上:“这具体内容啊,你还是得问她。” “姑娘可有图纸?”张大锤很习惯的就问了这么一句。 叶黎摇摇头:“没有。” “那姑娘可能画出来?”张大锤对兵器类好奇心比较旺盛,便又追问了一句。 叶黎歪着脑袋细细想了想,浅浅一笑回答“这倒是可以的。” “那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笔墨纸砚来。”张大锤一拍脑袋,有点子不好意思的说:“瞧我这记性儿,谈了这么就,还没给两位上茶呢,两位还是入后院儿坐一坐吧。” 李元逸点点头,觉着这么安排很是妥当,毕竟这定制武器的图纸大多是要保密的,在后院儿也没人打扰,还可以带着叶黎看一看铁匠的打铁流程,倒是极好的:“那就有劳张叔了。” “等等。”叶黎这会子倒是插了一句话,笑着说道:“不用给我准备什么毛笔墨砚,简单的找个碳条就行。” 她可不会用毛笔作画,白描绘图什么的可就太为难人了,若是用碳条来作画,倒是可以当做素描来画军刺的样子的。 “行嘞。”张大锤对叶黎这简单的要求也不在意,反正碳条是个轻而易举就能准备好的东西,废不了什么神儿的。 而后,叶黎就跟着李元逸,去了后面的院子。 不得不说这后院又是一片新天地,叶黎听见了后院有几个屋子里,传来叮叮哐哐的声音,还透过半开的房门看见了在大铁墩子上面锻打铁块的握着大锤和铁钳的匠人,都在专心致志的干活儿。 叶黎和李元逸进了待客室,铁铺的小厮端上了两杯茶水,说道:“还请两位喝茶。”随后张大锤拿着纸和碳条来了,朝这小厮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这图纸可是需要保密的事情,有的定制兵器的图纸,原主人压根不愿意泄露,只希望看见的人越少越好,张大锤虽然不拘小节,但这点儿规矩还是很清楚的。 “雪梨姑娘,这是宣纸和碳条。”张大锤将东西摆在叶黎面前的茶桌上,一脸期待的看着叶黎,因为他着实是很好奇这个丫头口中的‘军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很想早点见到这物件儿的庐山真面目。 叶黎笑笑,便拿起了碳条,在细腻的宣纸上开始作画,她对于军刺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脑子里都不用费力的想,军刺的细节就一层层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叶黎就凭着这清晰的记忆,用一副素描把军刺给绘制了出来,权当是图纸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绘画技巧啊?一根碳条也能画出黑白灰这么细节立体的画儿来?这也太逼真了吧! 一旁的张大锤倒是被叶黎露的这一手给惊住了,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栩栩如生’的图纸呢,就像是这宣纸上面真的有个尖锐的棱状的短尖刀似的,张大锤甚至都能感受到这画中的新奇兵器的刃上,闪着危险的寒光。 李元逸看着叶黎一点儿一点儿的用碳条,把她口中的军刺展现在了纸上,心里也是有点儿惊讶的,他也从没见过,画会逼真到如此程度。 叶黎画得很专心,注意力很集中,手法也很熟练,素描也很随意,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军刺很是形象的表现在了纸上,这图纸也算是初步完工,轻轻一笑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我画好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玄铁熔铸 “原来,这就是军刺。”张大锤端详着图纸,不由觉着这武器设计的极为精妙,但说那三条血槽,扎入人体内留下的创伤,倒是可以想象出的恐怖。 李元逸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叶黎一眼,赞了一句:“着实是个精巧的物件儿。” “若是用平常的材料打制出来,这强度怕是会不够。”张大锤站在很专业的角度上分析这个武器铸造的可行性:“若是用玄铁锻打而成,倒是会很合适,但这玄铁可是不易求的珍贵材料,怕是很难寻得。” “玄铁?”叶黎对这个词儿倒是有些熟悉,目光就看向了李元逸,她倒是记得李元逸当初杀狼的时候,用的一把黑色的匕首,就是玄铁的。 “我这里有一把匕首。”李元逸今儿恰巧就把那玄铁的匕首给戴在身上了,从腰间摸出匕首来,给张大锤看看:“这个可以用?” 张大锤双手接过李元逸递给自己的匕首,也是有点子惊到了,这匕首上手很有分量,不仅仅是里面的刀刃是玄铁的,这有着暗纹的刀鞘也是玄铁所致,漆黑的刀身隐隐反正红光,怎么看都很稀罕。传说玄铁开锋,削铁如泥,张大锤今儿还是第一次看见玄铁完全打制出来的物件儿。 “这个……”张大锤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听得懂李元逸这是想把匕首回炉重铸,给这个小丫头打制军刺,但张大锤内心是极不愿意的,毕竟玄铁回炉重铸是有一定废弃的风险的,打制起来也不像是原料那样容易塑形,再说了,他也舍不得把这么个美妙的完成品给扔到熔炉里去,有种白白糟蹋珍宝的感觉。 “李将军这是在想什么呢。”叶黎到也明白李元逸的意,也看得出张大锤的为难,便笑着插话进去,婉言阻止了李元逸的心思:“这匕首定是不够用的。” “此话何来?”李元逸看向叶黎,有点儿好奇的问:“难不成你也懂铸造?” “这个我倒是不懂的。”叶黎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张大锤,把这个台阶让给了他:“张叔觉着呢?” 张大锤也就顺着叶黎的话说:“确实,这匕首的玄铁料比价少,融了重新打制,这成功的概率并不是很大。”而后,又双手捧着,将玄铁匕首还给了李元逸。 “好吧。”李元逸这脸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可惜了。” “哪里就可惜了。”叶黎倒是并不纠结于自己是不是非得定制一个军刺,这种事情随缘便是,笑着对李元逸说:“你要相信张叔的水准,想来除了玄铁,也是可以找到别的合适的用料的。” “雪梨姑娘所言极是。”张大锤也不是个缺心眼儿的人,也就顺着话题说:“我定会好好琢磨用料,早日做出这图纸上的军刺。” 李元逸也不是不懂变通,他看得出这军刺要求的匠术极高,并不是十天八天就能成的:“这事儿还劳张叔你费心了。” “李小将军说的哪儿的话,这么客气,可不就是和我张大锤见外嘛。”张大锤就把这事儿给拦在了身上,反正他也是很久没有接过什么有挑战性的定制单子了,如今被叶黎的这则图纸,倒是提起了兴致。 “那我们不如去前堂看看,有什么趁手的物件儿,先挑两件再说?”李元逸看向叶黎,语气里有询问的意思,他对叶黎真是太了解了,若是自己把身上的这匕首送个她,这个丫头定是不会收下这么罕见的玄铁匕首的,还不如自己带她挑个喜欢的,权当是小礼物了。 叶黎倒是觉着这个提议很不错,想来这张氏铁铺出品的物件儿,质量也定是不俗的,便笑着回答了句:“正有此意。” “那咱们就去看看吧。”张大锤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人儿,说道:“我这前堂的摆着的匕首,也是精心打制出来的,大多是用铁心铸的,韧性强度也都很不错,虽然比不上削铁如泥的玄铁匕首,可品质也不差。” 李元逸点点头,就带着叶黎从后院儿移步到了前堂,听着张大锤热心的介绍。 叶黎上手试了试,也是挑了两把称心的匕首,李元逸也是很爽快的就买下了,并且还多付了一倍的银子,说是军刺的定金,让张大锤费心研究着点儿。 二人上了马车,叶黎便打趣了一句:“没想到李将军这出手如此阔绰。” 刚才结账的时候,她倒是有点儿意外的,毕竟今儿可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李元逸身上揣着那么多的银票,虽然心里准备叶黎也是有的,因为想来这位主儿把自己从七巧坊赎出来就花了一笔巨资,应该是个不缺钱的主儿,但叶黎总是下意识的,把穿着打扮很是朴质无华的李元逸当成一个资金不那么富裕的军爷。 “还好。”李元逸回答的很是中规中矩,他对兵器的了解比较多,见用料考究做工精巧的武器,觉着是该值这个价的,并给,他素来觉着,张大锤对自己的收费有些客气了,这生意做得可以说是很良心了。 叶黎见李元逸回答得这么正儿八经,也是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多谢李将军。” “你就不用和我客气了。”李元逸见叶黎板着小脸儿语气认真的模样,倒是觉着有趣得很,真是怎么看怎么人小鬼大。 “对了,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叶黎突然想起自己在坤元街这档子事儿。 “回府啊。”李元逸觉着天色也差不多了,已经是傍晚了,这马车跑回将军府,差不多就快到饭点儿了,但他听叶黎这么问,也就接了一句:“怎么了?你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嘛?” “只是想起来这里是坤元街,百草堂应该就在附近。”叶黎淡淡的说了一句。 见叶黎冷不丁提起这么一句话,李元逸只当这小丫头出了什么状况,有点子关心的问道:“怎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百草堂那儿有个朋友,原本想着,既然路过就去看看他。”叶黎也是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曲子辛。 虽然叶黎以前听过,曲子辛是用花子欺的名字留在了七巧坊,但她可不知道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这位主儿是不是还留在百草堂呢。 若是他还留在百草堂,那唐兰会不会也在呢?叶黎还听关心这个有点儿神秘的男子的安危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适逢其会 哦,朋友,又是朋友。李元逸听叶黎这话,心情也是有点儿复杂,这个小丫头怎么那么多‘朋友’呢。 也不知道是那路子的人儿,是不是都像唐兰一样,来路不明,还自带着危险的因素。 “好吧。”李元逸点点头:“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呗。” “我还从没有去过百草堂呢。”叶黎知道东方昱华是开了一间药铺的,但是都没什么机会去看:“有点儿期待。” “不过是个寻常的药铺。”李元逸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黄老可是那儿坐堂的大夫。” 黄芪,那个莫名其妙就看自己不顺眼的老者,叶黎倒是印象很深刻。 不过现在想来,叶黎倒是能理解黄芪为什么不待见自己了,任谁摸出自己的脉象,怕是都不会是和颜悦色的表情。 “我倒是有些怕他。”叶黎听李元逸颇有打趣自己的意思,也就顺口来了一句:“现在去见黄老,倒是让人家有点紧张呢。” “你还会紧张。”李元逸可不听叶黎的这句乱扯,将话题又带了回去:“你的朋友是?” “花子欺,花公子。”叶黎微笑着回答:“七殿下带我去大茶楼吃饭的时候认识的,他也来七巧坊找过我,细细说来,算有过几面之缘。” 哦,你这几面之缘就交了一个朋友是吧,这无意间路过坤元街,就会想起这位主儿是吧,李元逸轻哼了一声,不想多说些什么。 叶黎觉着李元逸现在的举止着实幼稚:“你这是哼什么呢。” “登徒子。”李元逸冷不丁冒出这么个词儿来。 不过就是在饭局上见过一面儿,这花公子就跑到七巧坊找叶黎了?怎么看都是很轻浮的举动。李元逸下意识就觉着这位花子欺可不是什么好人儿,到像是个风流货儿。 叶黎觉着曲子辛真是躺着中枪,便解释了一句:“我这身体倒是由花公子调养好的,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李元逸听这番话,对这位花子欺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有点儿好奇:“他也是个大夫?” 留在百草堂的,除了养伤的病人,就只有大夫和打下手的药童了,这么推断下来,这花子欺会医术,倒也是不足为奇。 “这个嘛,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叶黎对曲子辛的认知,倒是停留在了蛊毒的方面,至于这位曲大少爷是不是还会治病救人,可就不在她所掌控的信息内了。叶黎想了想,为了防止李元逸和曲子辛起什么摩擦,便开口说道:“这位花公子,听说是昱华的朋友,从外地来的。” “是嘛。”李元逸听叶黎这么说,就觉着有点儿迷了,东方昱华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会在外头捡小猫小狗的类型,他的朋友,想来不会是人品很差的人儿:“这倒是有趣。” 叶黎是着实佩服曲子辛所扮的花子欺的面容,虽然不知是不是他的庐山真面目,但这‘花子欺’的皮相可以说是很不俗了:“这位花公子,可是很漂亮的,人很有魅力。” “听你这么夸他,看样子是很欣赏啊。”李元逸自动就忽视掉了叶黎谜一样的形容词,他如今算是习惯了,叶黎把长得好看的人儿都叫做漂亮,似乎这丫头都不在乎这个词儿用的合不合适的,尤其是拿来形容男孩子。 “希望他在吧。”叶黎着实想从曲子辛那儿套些唐兰的消息,至少自己可以让他传话,让唐兰留意着点儿谢文镇,不要被那位变态的山皇子给捉住了。 不多久,这马车也走了十分钟的路程不到,就停了下来,靠在了百草堂的门口,叶黎和李元逸也是下了车,没多废话的就进了铺子。 “这百草堂是没有掌柜的么?”叶黎有点儿好奇,她倒是没见到有什么人儿像管事的。 “昱华自己就是个甩手掌柜。”李元逸有点子无奈的回答了一句:“虽然大多数时候,是黄老在帮他看着铺子,不过今儿,黄老似乎是不在。” “李将军,请问您来是……?”屋里的一个小厮,倒是认识李元逸的,不懂这位主儿今儿怎么冷不丁的就来了,按理说这大将军府上也是有军医的,看病那是方便的很,根本不用特意跑过来看坐堂大夫,若是缺什么药材,也不用亲自上百草堂买才是。 “我路过,嗓子有些渴,便来讨杯茶喝。”李元逸随便扯了一句应付过去,这目光环视四周,倒是确实没看见黄芪的人儿,便问:“黄老呢?” 小厮也是很有眼力见儿的请李元逸和叶黎上座,并且给两位端上的一碗茶水,这才回答李元逸的话:“黄老他今儿出诊去了,得晚些时候才回来呢。” “哦。”李元逸端起茶碗,碗盖拂了拂茶水,有意无意的的问了一句:“那花公子呢?” 小厮倒是没有想到李元逸居然会来找花子欺,他哪里知道这两位是认识的,也是愣了愣神,随即连忙答道:“花公子在后院儿照顾病人呢,要不我这就去通报一声儿?” “病人?”叶黎听到这个词儿,也是眼睛一亮,说不定这病人就是指唐兰呢。 “昨儿叶黎,有个病人晕倒在百草堂了,肋骨受了伤,行动也不方便,就留在后院治了。”小厮也不认识叶黎,但她毕竟是李元逸带来的姑娘,还和李元逸同坐,想来也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儿,便挺详细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肋骨受伤?昨晚?李元逸的反应也是很快的,他当初擒住唐兰的时候,就发现这刺客的肋骨受了重伤,如今这么一琢磨,他倒是理解了叶黎要来这百草堂的用意何在。 这丫头明显是冲着唐兰来的,她应该是想看看那个小刺客是否平安无事吧?李元逸意味深长的看了叶黎一眼,并没开口说话。 “花公子既然忙,就不用特意劳烦他出来一趟了。”叶黎面带微笑,很是客气的问了一句:“我们可以去后院拜访他一下么?” “这……”小厮有点儿没了主意,按理来说,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儿都能进后院儿的,但李元逸和东方昱华关系匪浅,这姑娘又和李元逸关系匪浅,并且眼前这两位还和那位花公子有些交情,李元逸都没有吱声阻止的意思,自己着实是不太好拒绝的,便笑着对叶黎答道:“自然是可以的,两位请跟我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猝不及防 曲子辛在屋子里给唐兰传功呢,就觉着身体一阵躁动,体内的凤蛊也是有点儿兴奋,并且还活跃了起来,不用说,这意味着什么曲子辛再清楚不过了。 叶黎来了,没有第二种可能。 “她来了。”曲子辛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看着面色苍白的唐兰:“你打算怎么做?” 唐兰点点头,以为曲子辛这是在赶自己的意思,说道:“我这就走。” “就你这状态,走到哪里去?”曲子辛鄙夷的看了唐兰一眼,也是服气这小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怕是连气息都藏匿不好,还谈什么逃走。” 唐兰被曲子辛这话说得是没什么脾气了,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怎么样,因为他的身体素质就算再好,也毕竟是血肉之躯,就算是用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物,伤口愈合得并不会有非同常人的快速。 “那你是什么意思?”唐兰也是被曲子辛这句数落给弄得有些迷糊了。 “我没什么意思,反正你这脸,我早就帮你易容过了。”曲子辛张口便来:“以后,你就叫竹青了。” ……这随便取的名字可真不讲究,竹青,竹叶青么,唐兰倒是知道眼前这位曲少主是养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动物的。 不多久,这门外的长廊上就传来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没多久就在曲子辛的房门前停了下来,只听小厮说道:“两位,这一间屋子便是了。” “嗯。”李元逸点点头,眼神示意这药铺伙计可以离开了。 这小厮虽然有点儿好奇李元逸和身旁的姑娘,和最近百草堂来的这位花公子有什么关系,但也识趣儿,行礼退下了,去前堂做着自己本职的工作。 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是有些快啊。叶黎也是感觉到了自己体内传来的不对劲,她倒是挺熟悉这种感觉的,每次见曲子辛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理反应。 “笃笃笃。”叶黎走上一步,轻扣门扉,这件事儿她就不劳李元逸动手了。 并没多久,曲子辛便打开了房门,看着面前的叶黎,目光也是一冷,心中隐隐有点儿不悦。 这丫头的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就像是自己的猎物提前被别人标记了一样,这气息可真是让人不爽。 “雪梨姑娘,好久不见。”曲子辛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来,这目光倒是没在叶黎身上多留,而是直直的就看向了李元逸。 二十多岁的男子,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浑身上下还带着一种内敛的杀气,并且,对自己有一种……敌意?明明自己与这人才第一次见面。曲子辛看着李元逸,他倒是察觉到了,叶黎身上的气味,和眼前这个男子身上的味道,并无二致。 原来就是这小子染指了自己的未婚妻么,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曲子辛这脸上笑容不减,看着李元逸的目光里却不含一丝的笑意,也是满满的挑衅意味。 曲子辛看着李元逸的时候,李元逸也是审视着这位‘花公子’。 眉清目秀,长得确实是有些漂亮的。这是李元逸的第一反应。 李元逸觉着叶黎这一次形容词倒是没有出什么问题,眼前这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子,好看得让人联想到娇滴滴的姑娘家,皮肤白皙,下巴尖尖的,那双眸子里还充满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但李元逸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自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花子欺着实长得有些阴柔偏女性化的缘故,自己才看着这副面孔如此别扭的吧。 居然还用一种挑衅目光看自己。李元逸觉着自己被冒犯了,看向这位花公子的目光里也就谈不上和善。 “花公子别来无恙啊。”叶黎这心思又不在花子欺身上,这目光下意识的就朝着屋内张望,丝毫没有注意李元逸和曲子辛已经是暗中较起了劲儿。 “这位是?”曲子辛掩了掩房门,倒是刻意的阻碍了叶黎向内张望的目光。 叶黎也是觉着自己有点儿心切了,便开始给曲子辛介绍起李元逸来:“花公子,这位是李元逸,李将军。” 而后叶黎又面向李元逸介绍:“李将军,这位是花子欺,花公子。” 李元逸点点头,权当是给叶黎面子,和眼前这个看上去就妖里妖气的小子打了个招呼。 “久仰久仰。”曲子辛唇齿带笑的看着李元逸,先开了话茬:“早就从东方先生那儿听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与众不同。” 李元逸倒是没有听东方昱华和自己说过花子欺这么个人,也不知道这货是个什么路子,便淡淡的应了一句:“花公子过奖了。” 倒是个傲气的主儿。曲子辛也不恼,这目光又转向了叶黎,一脸温和的说道:“雪梨姑娘,今儿来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叶黎又不是没见过曲子辛的毒蛇本性,还是挺服气这位主儿的演技的,装得那叫一个人模人样,显得多有君子风度似的,一时间倒是有点儿不自在,不过也是微笑着回答:“我和李将军路过坤元街,便顺道来百草堂看看花公子,还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治疗伤患。” 叶黎这么说,这目的已经挺明显的了,曲子辛若是救治了唐兰,那他便会理解自己的意思的,会请自己进屋才是。 曲子辛那里看不出叶黎那眼神中的示意,但丝毫没有打算理睬。 这叶小姐的胆子可真肥,明明身体里面还用着自己的同心蛊,却一点儿没有作为自己未婚妻的自觉,和别的男人胡搞在一起,真的是太轻浮了,一点儿没有女孩子家该有的矜持,真当自己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儿呢? “雪梨姑娘这话就见外了。”曲子辛倒是向前走了一步,走出了房门,并且还很是顺手的把门扉给关死了,丁点儿都不配合叶黎,嘴上却还说着:“怎么会打扰呢,你来看我,我这心里头高兴还来不及。” 曲子辛一面说着,还很自然的牵起了叶黎的手,在叶黎手背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你这是做什么。”李元逸见这么个情况,就不乐意了,一手揽住叶黎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边扯了扯,将叶黎和花子欺隔开了一定的距离。 李元逸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花公子可不是什么好货,怎么看都是一肚子坏水儿。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修罗场合 “哦,真是不好意思,我倒是有点儿忘了,这里是安城来着。”曲子辛面带微笑的朝着李元逸说道:“见到漂亮的姑娘,亲吻她的手背,是我们那儿的礼节。”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曲子辛的语气和表情里,丁点儿都没有抱歉的成分。 还礼节?这算是哪门子礼节。李元逸倒是没听说过,中原地区有什么地儿兴盛这种礼节的,他瞧见过的,就是帝都的南风苑里头,有些小倌儿,确实会对自己的客人行吻手礼,还有就是西北的那些胡商,才会做出此等礼节。 不过那话可就扯远了,李元逸觉着曲子辛完全就是故意的。 叶黎倒是不介意吻手礼,也并不清楚什么南风苑的规矩,她同样觉着,曲子辛是故意这么做的,至于这目的嘛,要不就是想刁难一下自己,要不就是想故意气一气李元逸,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种,叶黎都觉得有点儿头大。 这都在闹什么呢,自己不就是想打听个唐兰的消息吗,这事儿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么。 李元逸语气严肃:“那花公子可是得好好学学我们这儿的礼数了,倘若日后再无意冒犯了什么姑娘,可就不好了。”这话里无不有指责花子欺不懂规矩的意思。 “雪梨姑娘,这位李将军,似乎是很在意你啊。”曲子辛这目光转向了叶黎,话题也是往她的身上带:“不知两位……” 曲子辛这话故意说一半留一半,目光在叶黎和李元逸两人身上流转,还充满着暧昧和戏谑之色。 “我……”叶黎一时间也是卡了壳,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挺麻烦的,若是李元逸不在现场,自己还可以用朋友之类的说辞给笼络概述过去,但李元逸就在自己的身边,倘若自己真的这么回答了,怕是会惹这位主儿不高兴。 “她是我的娘子。”也不等叶黎回答,李元逸很是直接的,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异常淡定的说道:“你有什么问题么。” “哦?”曲子辛倒是没有想过李元逸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也是轻扬眉梢,微笑着说道:“那我岂不是该恭喜两位了。” 曲子辛这话音未落,就听房内传来了一种瓷器碎裂的声音,听上去倒像是谁一不小心失手打了杯子。 屋内的唐兰是能清楚听见外面的对话声的,听了李元逸这话,一时间这心情就变得很乱很复杂,心脏像是抽空了一块儿。 刚才那个男人说什么?娘子? 这么短短的一个词儿,宛若一把锋利的匕首,割着唐兰的心,他甚至有点儿恍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亦或者说,是自己的理解出了什么问题。 叶黎也是被李元逸这句话给弄得有些不习惯,这一听见屋内有什么动静,恰好也是有了由头,面朝着曲子辛说:“屋内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曲子辛倒是没有推开房门的意思,继续说道:“应该是竹青不小心磕绊到什么了。” 唐家那小子果然是关心则乱,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自乱阵脚,还真是不够成熟,曲子辛觉着唐兰真的是有点儿越线了。 “竹青?”叶黎听到曲子辛这么说,还是有点儿意外的,因为她已经下意识的认定了这屋内的受伤的人是唐兰,如今被曲子辛这么一说,也是有点儿怀疑自己这先入为主的观点。 不过叶黎又细想了想,若这屋内不是叶黎,曲子辛这又是何必和自己磨磨唧唧这么好一阵子。 “若是竹青小兄弟出了什么差池,也是不太好的。”李元逸可不管曲子辛来的这一套,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房中之人,是不是叶黎想要找的那个危险的家伙:“咱么进去看看吧,防止出了什么意外。” 叶黎也是被李元逸这强硬的态度给整的有点儿懵,她总觉着李元逸是那种事不关己懒得插手的类型,没想到今儿却是在为自己说话。 “这可是我的私人卧室,雪梨姑娘怕是不太方便进去。”曲子辛也不买李元逸的帐,他见过的刀尖嗜血的凶残之徒多的去了,根本就不会被李元逸这种久经沙场的气质给震住。 “花公子不至于如此遮遮掩掩的吧?”李元逸也是轻挑眉梢,寸步不让的说道:“难不成,是这屋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倒不是。”曲子辛目光往叶黎那儿扫了扫,还很淡定的回答:“只不过竹青受了重伤,方才还在敷药,这赤裸着上身,着实不便于见客,雪梨姑娘你说是不是?” 曲子辛啊曲子辛,你为啥就这么千方百计的想要拦着我见唐兰一面呢?叶黎觉着曲子辛有点儿故意刁难自己的意思了,也是眉间轻蹙,一时间没有作声。 这叶黎还没说什么呢,就听屋内传来了有点儿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门轴推动的吱嘎响声,这房门倒是被屋内之人给打开了。 唐兰拖着伤势未愈的身子,走出了屋,目光里充满锐气,直直的冲向了李元逸。 叶黎觉着这个人的气质和唐兰相似的很,就是脸长得太不像了,一时间有点子走神,这如果是易容出来的相貌,也太过于真实了,连个瑕疵破绽都找不出来。 唐兰这步子有些虚浮,但还是很快就冲到了李元逸的面前,一手就揪住了李元逸的衣襟,满目愤恨,语气冰冷的质问:“你对她都做了什么?!” 李元逸完全有避开的能力,但就杵在那儿不躲也不闪,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面容很陌生的男子,同样冷冷的回答:“与你何干。” 这个小子,很明显就是昨儿那个刺客,不管是气息还是身材亦或者是嗓音,出去长相,都与昨日那个名叫唐兰的男子别无二致,李元逸便知,是这小刺客故意易容了的。 “你轻薄了她!”唐兰揪着李元逸衣襟的手也是越攥越紧,眼眸里尽是怒气,还有一种滔天的杀意。 叶黎也是回过神来,觉着眼前的场面也真的是太剑拔弩张了,忙是走过去劝架:“别动手,别动手,大家有话好好说。” 李元逸倒是感受得出唐兰对自己展现出的杀意,一时间也是有点儿不爽,若不是自己看在叶黎的面子上,早就一脚把眼前这个人给踹开了,才懒得管这个人的死活。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针锋相对 唐兰置若罔闻,还是死死的拽着李元逸的衣襟。李元逸也是眉间微蹙,对面前这个放肆的小子也是有点子不爽了,不想再容忍下去。 叶黎在一旁有点儿着急,她哪里会看不出李元逸的耐心可不多了,万一这位主儿再一动手,唐兰现在的身体状态,只会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种场景是叶黎无论如何都不想看见的。 “阿兰,松手!”叶黎有点子命令的语气说道。 唐兰扭头看了叶黎一眼,随即就松开了手,目光里是说不出的深邃忧伤。 “哼。”李元逸冷哼了一声,也不追究这很是无礼的行为。 “你们俩的差不多就得了,这都是干什么呢?!”叶黎对两人的互相置气也很是不满,柳眉一竖说道:“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他不过就是个刺客。”李元逸冷冷说道,话虽然是回答叶黎的,但这言辞里,丝毫没有看得上唐兰的意思。 “你不过就是个小人。”唐兰这话就更加的直接,都不是对着叶黎,说给李元逸听的,而是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对李元逸有着同样的不满。 “这……”叶黎觉得脑子有点儿疼,瞅见身旁的曲子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就知道这位主自己是靠不住了,如今这修罗场一样的局面,还得自己来调解,也是赔笑打着哈哈:“看来大家的误会有点儿深啊。”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唐兰丝毫没有管李元逸的心思,忙是凑到叶黎身边,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叶千九,一脸的担忧之色,他就说李元逸这种戾气满满的主儿,怎么会那么好心平白无故的在后山放自己走,原来是抱着此等心思,故意拿自己的生死要挟叶千九,让千九从了他,唐兰有点儿痛心的说道:“都怨我。” “李将军正人君子,怎么会欺负我呢。”叶黎讪笑一声,觉着唐兰比自己还紧张自己的安慰还真是有点子诡异,明明就不是自己身上的锅,还想要往自己身上背,也是有点儿无奈:“这事儿怎么怨得了你。” 一旁的李元逸听唐兰这话也是好大的不乐意,插了句话提醒到:“注意你的用词。” “你就少说两句吧。”叶黎回头白了李元逸一眼,这位主儿今儿的话可真多,和一个受伤的病人有什么好较真的。 唐兰情不自禁的将叶千九抱在了怀里,觉着眼眶有点儿湿润,也是忙闭上了眼睛,只是每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心脏隐隐作痛。心中满是愧疚,自己真的是太没用了,连好好保护这个姑娘都做不到,反倒是还需要她来保全自己。 “喂,你干什么呢?!”李元逸见唐兰居然做出此等出格的举动,也是很不悦,大步上前,想上去分开两人。 叶黎侧过头瞪了李元逸一眼,阻止了李元逸的行动,她觉得此时的唐兰很是脆弱,感觉眼前这个硬撑着自己的男子沉浸在了一种难能自拔的悲伤里,也是不忍心推开这个伤痕累累的大男孩,伸出手摸了摸唐兰的头,想由此给他一点儿慰藉与力量,此时的她,不过是扮作叶千九,想给这位身体主人的旧友,留下最后一丝安慰。 这丫头居然这么偏向于这个小刺客的嘛?!李元逸也是被叶黎的一个眼神给刺激到了,也是止住了步子,目光复杂的看向叶黎。 还真是有母性的光辉呢。一旁吃瓜看戏的曲子辛倒是对叶黎现在的举动看不上眼,内心冷笑,怕是这位叶姑娘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残忍吧,给毫无希望的人儿以一丝希望的光辉,不但无法救赎人于困境之中,而且还是件很扎心的事情。 唐家这小子也真是个可怜人,事到如今了,还这么固执的把自己陷下去,真的是嫌弃自己活太久了。曲子辛又看了唐兰一眼,目光里倒是多了几分怜悯。 “我没事的。”叶黎摸了摸唐兰的头发,觉着眼前这个男子的情绪终于是稳定了下来,这才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些距离,很是关切的问道:“你的身体,还好么?” 叶黎挺关心这个充满着熟悉感,却对自己而言很是陌生的男子的,毕竟唐兰昨儿在后山受的伤,看上去倒是吓人得很,伤势应该是轻不了。 “我还好。”唐兰这小脸儿白白的,却还是费力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来,现在的他着实是没什么脸再让叶黎操心了。 “那我就放心了。”叶黎看了曲子辛一眼:“多谢花公子医者仁心。” 曲子辛轻轻颔首,倒是没有回些什么话,救下叶黎身边忠心耿耿的狗,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太大的价值,可这举动意味着的人情,倒是很有价值的,就算苍叶山庄不买账,唐家谷也会买账的,自己又意外的得了一块很有用的令牌,怎么看都不是赔本的生意。 “这人都已经见过了,那咱们就走吧。”李元逸可是懒得在这地儿多呆了,他着实很不喜欢那个小刺客,也对妖里妖气的花公子没多大兴趣。 “唔,好吧。”叶黎顿了顿,发现自己也没什么需要叮嘱的,唐兰和曲子辛在一起还是挺安全的,毕竟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一旦是插手了唐兰的事情,不出意外,定是不会半途而废的。再说了,唐兰现在是易容的状态,又用了‘竹青’这个化名,一时半会的,谢文镇也不容易找到这个所谓的‘刺客’。 自己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离唐兰远一些,不要再被那个变态的三皇子给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儿的来。 所以,叶黎朝着唐兰和曲子辛简单道别,就打算跟着李元逸离开了。 叶黎早就看出来李元逸这脸色不太好,尤其是唐兰和自己来个拥抱的时候,这位军爷的脸都黑了,心里也是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小忐忑,就感觉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又惹李元逸不开心了。 叶黎有些讨好的朝着李元逸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却被李元逸无视了。这位军爷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人,这步子那叫一个干脆。 “不要走。”就在叶黎转身要走的那一刻,唐兰还是伸手拽住了叶黎的袖子,他着实是不想看到叶黎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给占有,还要看这人的脸色来说话做事儿,简直就像是为了生计,而沦为了附属品一样的东西。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强取豪夺 “嗯?”叶黎被这么一扯袖子,自然是停住了脚步,不太懂唐兰的行为,难不成他是还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么? “我不想让你走。”唐兰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儿任性的成分,但是他丝毫不后悔自己说的话:“至少不要和这个会给你甩脸色的人走。” 唐兰着实不待见李元逸,他觉得李元逸是个很可怕的人,就像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兽性大发,他见过太多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了,李元逸身上就有着同样的化不开的戾气。 虽然曲子辛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出于利益同盟的考究,他不会对叶千九太过分的,但这位李将军可就说不准了,谁知道他会对叶黎做出什么样过分的事情来,目前都没有什么筹码来牵制他。唐兰觉着,叶黎还不如跟着曲子辛呢,毕竟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哪里适合李元逸这种外人来插手。 “我忍你很久了。”李元逸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是转回身子,目光不善的看向唐兰抓住叶黎衣袖的那只手,眯了眯眼睛,语气并没太客气:“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的爪子拿开。” 这个小刺客还真的是不懂规矩,他李元逸的人儿是让他随随便便的碰的么? “我若是说不呢。”唐兰果断拒绝,这种动不动就会威胁别人的主儿,真是没有资格和叶千九在一起。 “你们两个不要闹了!”叶黎看得出李元逸这气场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他现在看唐兰的眼神儿,就和昨儿在后山看那两匹狼的眼神别无二致,倒是真的起了杀心的。并且,叶黎也是很直观的就感受出,唐兰也拿出了和李元逸鱼死网破的气势。 叶黎轻轻拂去唐兰的手,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有些无奈的对唐兰说道:“如今李将军已经是我的夫君了,我自然是要跟着他回府的。” 李元逸听叶黎这话里的‘夫君’一词儿,这气瞬间就消了一大半儿,他可是第一次听叶黎这么称呼自己,虽然有点儿陌生感,但还是很中意这种叫法的。至于这个不长眼的小刺客,他终究只是个外人。 “那是他强取豪夺!”唐兰的目光里满是悲痛,质问到:“你真的愿意成为他的附属品嘛?看着他的脸色说话行事,就这样过日子,你真的愿意嘛?!” “额,你可能是对李将军有点儿误会。”叶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被谢文镇给下药的事情,她完全可以想象,倘若唐兰知道了,定是会自责到以死谢罪的,她很认真的说道:“李将军他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 “可你早就有了未婚夫,他此番作为,还不是强取豪夺?!”唐兰丝毫不避李元逸的目光:“这样也算好人?” 啧啧啧,这小子倒是厉害了。一旁看热闹的曲子辛听自己被唐兰点了名儿,倒是觉着有点意思,自己这位正主还不急切呢,这唐家小子就这么迫切操心这档子事儿了? “你说什么?”李元逸也是被唐兰的话给震到了,他可从未听叶黎提过什么未婚夫的事情,也是厉声问唐兰:“什么未婚夫?!” “你看看他,对你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唐兰并没有搭理李元逸的话,而是继续对叶黎说道:“你真的愿意把自己托付给这样的人么。” “我……”叶黎一时间有点子走神,她不知道答案,倘若李元逸彻底知道了自己身上的异常之处,还会什么都不顾及的,和往常一样对待自己么。 李元逸或许会接受自己,但他再怎么缺心眼儿,也不会拿将军府的前途来开玩笑的,叶黎不觉得自己能够比得上将军府,她在李元逸心里的位置,怎么比得上整个李家。 “他说的可是真的?”李元逸也懒得搭理唐兰,而是更直接的就问向了叶黎,见这个小丫头如此默不作声,这心也是凉了半截。 “他说的是真的。”叶黎硬着头皮回答:“我曾经是有个未婚夫。” 曲子辛像个没事儿人一般,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场面,觉得真是有趣的很,同样他也挺好奇叶黎在自己面前会和李元逸如何解释。 “你……”李元逸听叶黎亲口承认,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大的事情,叶黎从未和自己提过,这丫头是什么个意思?李元逸觉着自己莫名其妙就背上了‘强抢民女’的帽子,还没办法反驳这个事实。 “不过我现在和那位未婚夫没什么关系了。”叶黎瞥了曲子辛一眼,继续对李元逸说道:“将军不必有什么负担。” 叶黎此时庆幸的是,还好曲子辛不是什么冲动的主儿,只是围观吃瓜而已,他今儿若是再搅和进来,这事情就愈发的复杂了。 李元逸沉默了,脸色并不怎么好,复杂的看了叶黎一眼,也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那么多人知道她的秘密,可是她却什么都不和自己说。 自己这算什么? 李元逸心里很不舒服,他不想和唐兰继续纠缠下去,他看得出这个小刺客和叶黎是很亲近的,对她也很了解,可以说是比自己称职多了。 李元逸觉着自己就是个外人,永远融不进叶黎内心的那个小圈子。 她会不会追过来呢?李元逸并没有什么底气,也没有什么把握,说到底叶黎是不是自愿留在大将军府,他心里一点儿都没数。 他希望叶黎能够选择他,和他一起回家。 “喂!”叶黎见李元逸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走了,便知大事不妙,这小心眼的李二狗子是真的生气了,还是个一言不合就傲娇的主儿,没想到是如此玻璃心,她得去哄一哄才是,要不然都不知道李元逸会脑补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来。 “唐兰,他现在是我的夫君。”叶黎很认真的看着唐兰,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我愿意的。” 唐兰有点子失神,他知道,自己守护的女孩儿,终究是被别人给拐跑了。 语毕,叶黎就朝外跑了出去,去追李元逸。 “今儿这出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一直在一旁默默看戏的曲子辛,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你觊觎这么久,也该收心了。” 唐兰看向身旁的这个男人:“你还真是冷血。” “天注定了,我的东西,就算一时被别人给抢走,终究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曲子辛露出了一个很是妖娆的微笑:“不用着急。”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哼不公平 这人走路带风,跑这么快的嘛?叶黎追到前堂的时候,都没瞧见李元逸的人影儿了,估计是刚出了百草堂的大门。 “喂喂喂,李元逸,你等等……”叶黎这刚跑了没几步呢,就冷不丁被腰疼给刺激了一下,‘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没一个让自己省心的。 叶黎揉了揉自己的腰部,也是没什么功夫耽搁,憋着一股子劲儿继续朝外跑去。 果不其然,叶黎这刚出百草堂的门呢,就见李元逸的身影钻进了马车。 “喂!”叶黎也很没好气的追上了马车,觉着自己身子被这么一折通都快散了架:“你就不会等等我啊?” “哼。”李元逸鼻尖哼了一声,没理睬叶黎,倒是吩咐车夫回大将军府。 “你哼什么哼。”叶黎觉着自己着实是委屈,嘟囔了一句:“真实没有君子风度。” “我就是个粗人。”因为叶黎选择了和自己回家,李元逸这心头火也是褪了大半,但这气儿还是不怎么顺畅,有点子幼稚的对叶黎说:“可比不得你那些个朋友。” “唐兰他只是太在乎我了。”叶黎白了李元逸一眼:“你和一个病人生什么气,李将军,你这可就太没有风度了。” “我才不要什么风度。”李元逸大手抱住了叶黎的腰肢,硬是把叶黎从自己的座位上给抱坐到的自己腿上,双臂死死的把叶黎箍在怀里:“我只要你。” 这个军爷平日里看上去挺稳重的,这会子怎么也是和自己闹起了小孩子脾性。叶黎觉着自己被李元逸禁锢得太紧了,这呼吸都有点儿不顺畅,并且这姿势也太羞耻了,于是她就扭了扭身子想要挣扎一下:“你抱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我不管。”李元逸不知自己是抽了什么风,就是很想耍无赖,低下头吻在了那张一直叽叽喳喳惹得他心烦的红唇之上。 “唔……”叶黎被李元逸这突然的举动给吓到了,一时间这身体有点儿僵硬,随即便反应过来,双手用力推搡着李元逸的胸膛,脖子也往后仰,想要避开这种宣泄意味的亲吻。 李元逸也是被怀中之人的不安分给搅的有点儿头疼,目光认真的看着叶黎:“怎么了,不愿意?” “我不喜欢你这样。”叶黎觉得现在的李元逸有点儿异常的暴躁,给她有种野兽一样的错觉,仿佛这个人下一刻就回把自己给吃干抹净,丝毫没有什么温情可言,而是冰冷得过分。 “呵。”李元逸放开了叶黎,露出了一个有点儿凉薄的笑容,眼神复杂的看着叶黎:“你不是承认说,我是你的夫君么?” 叶黎可不想在李元逸的大腿上呆着,那种坐姿也太奇怪了,便有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坐,她不懂李元逸怎么提起这茬,眉间微蹙:“那又如何?” “可你却在拒绝我。”李元逸诉说着刚才发生的客观事实。 “李元逸,你不要闹了。”叶黎听这话也是有点子不爽,他李元逸还真把自己当成个随便把玩的物件儿来看呢?她皱起眉头:“你有什么话好好说,有什么气你冲我来,别夹枪带棒的,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你别扯些有的没的。” “叶黎,你有未婚夫,为什么不告诉我。”李元逸目光一暗,语气平静的问道。 “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叶黎听李元逸提起未婚夫,就想起那个一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曲子辛,也是有点子烦,皱着眉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了他也不想娶我。” “可是那个叫唐兰的家伙,他却什么都知道。”李元逸语气有点儿低沉:“可你却什么都不和我说,对于这点,我很不高兴。” 原来这个家伙一直纠结的是这个点儿么。 叶黎觉着李元逸的脑回路挺神奇的,他居然最生气的,就是他和唐兰之间的信息的不对称性?这就有点谜一样的嫉妒的意味了。 “他和你不一样。”叶黎也说不出为什么,她对唐兰有种无条件的信任感,就算天底下的人都背叛了自己,唐兰都是不会背叛自己伤害自己的,叶黎总是能从那个有点儿神秘的男子身上,寻觅到一些绝对的安全感,而不是像自己和李元逸在一起的感觉,一切都充满着未知。 李元逸刨根究底:“哪里不一样?” 叶黎歪着脑袋,思索了好一会儿,答道:“阿兰他,就像是我的亲人。”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你的亲人咯。”李元逸听叶黎这个回答,内心原本都消干净的火气,也是有死灰复燃之势。 这个小丫头脑子里都装的什么烂七八糟的东西?那个一点儿不懂规矩、充满着危险的小刺客都可以被她当成至亲,然而自己却不被当成最亲近的人?明明自己才是和她有过最为亲密接触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黎也是有点子无语了,李元逸今儿咋就这么喜欢歪曲自己的话中含义呢,也是尝试性的解释到:“我是说,阿兰了解我的一切,也包容我的一切,就像亲人那样。” “你什么意思?”李元逸从叶黎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儿的不对味道,眉间轻蹙:“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包容是么?” “那倒不是。”叶黎也觉着李元逸是尽力对自己放任自由了,并没有做错什么,她浅浅一笑:“我是说,你对我还不够了解。” “这不就是我先开始时候说的么。”李元逸被叶黎给绕得有些糊涂:“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该怎么了解你?”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叶黎轻叹了一声,认真的看向了李元逸,小脸儿上有点儿无奈:“有些事情,我告诉阿兰,倒是没什么,因为他会包容我的一切,但是我却不能告诉你,因为有的事情,你是无法接受的。” “为什么?”李元逸不理解叶黎这是个什么歪理邪说,她都没尝试告诉自己什么呢,连个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把自己给毙了? “或许是因为立场吧。”叶黎凝视了李元逸好一会儿,笑着说道:“咱们何必纠结于这个话题,这气氛都有些沉重了。” “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李元逸觉着叶黎这种擅自下的定论,对自己有点儿不公平:“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暴雨前夕 “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是我冒不起这个险。”叶黎轻轻一笑:“这弄不好可是要小命的事儿,我自然是要谨慎对待的。” 这个小丫头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说得如此严重。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么?”李元逸也受够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旁人皆知却自己一点儿不知的感觉,就像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仿佛是认定了自己会毁掉她似的,都没有给自己一个能走进她内心的机会。 “这么说吧,李将军,我和将军府孰轻孰重?”叶黎觉着李元逸真是固执得可以,便想彻底断了他的心思。 “这……”李元逸眉间皱起,沉默了良久,很认真的回答:“都很重要。” 一个是救了他并且把他抚养大的将军,一个是自己想要度过一生的姑娘,李元逸觉着两者对他而言,都是难以随便舍弃的人,这种选择根本就没法儿做。 “……”叶黎一时间有点儿语塞,这李元逸也太耿直了,居然还如此正儿八经的回答了自己的这个问题,弄得自己有点儿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茬。 “还是要看情况而论的。”李元逸出于公允的角度考虑,又补充了一句。 “唉。”叶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元逸的目光就像是看哈士奇似的。 “你叹什么气。”李元逸也是不懂叶黎这话说一半怎么就没了下文了:“年纪轻轻的,别唉声叹气。” “我是觉着李将军你真的是太神奇了。”叶黎也不扯淡,回到了先前的那个话题上,继续说道:“怎么看来都是将军府比较重要吧?” “那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李元逸不喜欢叶黎这种兜兜转转的说话方式。 这丫头的话里是什么个意思?是在指她的秘密并不是将军府所能够承担的么?可就算是谢文镇这种权势滔天的皇子殿下要对叶黎动手,将军府都有着护她的资本的,那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叶黎如此闭口不提? “你去问昱华吧。”叶黎也是懒得解释,干脆就把这锅甩给了东方昱华,想来至于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个更加注重利益效率的主儿,会很好的和李元逸解释有关自己的事情的。 “……”李元逸被叶黎这番话给噎住了,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感情好,不仅连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刺客知道叶黎的事情,连东方昱华都很清楚叶黎的身世秘密,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以说是贼气了。 况且,东方昱华现在可是在皇宫里,自己可没有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进宫特意去找他,并且皇宫之内,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哈哈。”叶黎瞧着李元逸脸上的纠结小表情,心情也变得好了些,伸出小手揉了揉李元逸的眉心:“李将军可别再皱眉了,年纪轻轻的发什么愁。” 李元逸听叶黎,拿着自己方才对她说过的话,来怼自己,也是伸手捏了捏叶黎的小脸蛋儿:“你倒是会现学现卖。” “那可不。”叶黎掀开马车侧窗的帘子一角,见这街道景色也是有点儿熟悉,便反应过来,这是快回将军府的节奏:“咱们快到了。” …… 当夜,三皇子府。 谢文镇和往日一样,用完晚膳后,便在书房内批阅着今日的文书和账簿,这一坐就是好久,感觉有点子乏累了,便走出书房去了后花园的小亭子那儿散散步,再喝上一杯热茶,听着追风追雷他们几个汇报一些私地下的事儿。 “哦?他们去了百草堂?”谢文镇听追风这汇报,觉着有点儿新鲜。 “是。”追风继续说道:“因为李小将军在场,属下也不敢跟得太紧,所以百草堂内发生了什么,属下并不清楚,还请殿下见谅。” “无妨。”谢文镇轻轻一笑,他很清楚尾随李元逸的踪迹着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追风做到这个份上,摸清了李元逸的行程已经是很不错了,并没有在意这消息不够精准。 “殿下的意思是?”追雷将谢文镇脸上露出了这种表情,便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派人接触一下花子欺吧。”谢文镇淡淡道:“只不过注意着点儿分寸,百草堂可是东方昱华的地盘儿,别惹这位主子不高兴了。” “属下明白。”追雷点点头,这心思倒是:“那竹青呢?” 他很怀疑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百草堂的病人,尤其还是和花子欺产生纠缠的病人,就是昨儿在后上遇见的那个,曾重伤了小雨的银面刺客。 “不急。”谢文镇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时间还早,还有九天呢。雪梨姑娘都没急着亲自动手,我们急什么。” 追雷和追风两人都是不太理解谢文镇的话中之意。 这什么意思?难不成殿下还真心的认为,已经发生了那样不可描述的事情,雪梨姑娘还会守什么十日之约么?她现在都进了大将军府了,可以说是很安全了,就算是不守约,想来殿下也不好对她贸然出手吧? 谢文镇知道自己的手下都在想什么,也看得出他们轻蹙的眉间里藏着的困惑,轻轻一笑:“那个邱老三还在牢里呢?” “是。”追风点点头,他倒是不知道谢文镇怎么冷不丁提起这档子事儿的。 那个在星萃楼对谢云飞无礼的家伙,名字叫做邱老三,已经是审了好些时候了,都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看样子确实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糙汉,并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只是个被利用的小虾米而已。 “我记得他被人捅了一刀。”谢文镇有意无意的来了这么一句:“若是这伤口没有处理妥当,不小心得了感染死了,该如何是好?” 追风听谢文镇这话,瞬间是知道自家主子怎么提起这档子事儿了,原来是想给雪梨姑娘下套子。 邱老三身上那一刀是雪梨姑娘捅的,看见这一幕的有好些人,就算事出有因,只要邱老三这一死,那个小丫头自然是脱不了干系,虽说不至于说要杀人偿命,但过失杀人也是要付出一点儿代价的。 追风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但对谢云飞还是有点儿顾虑:“可七殿下他……” 不用多想,这七殿下定是会护着雪梨姑娘的,毕竟是邱老三动手在先,追风觉着如此一来,这番折腾倒是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这一刀可不是什么过失,而是灭口。”谢文镇很淡定的来了这么一句,彻底把叶黎这举动给歪曲了性质 追风一怔,倒是清醒过来了,自家主子想要往那雪梨姑娘身上泼脏水,可不会有什么顾及讲什么情面的,就算是诬陷也可以,他点头到:“属下明白。”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过于安逸 “少将军,你今儿睡这屋啊?”阿飞虽然是给李元逸整理好的了床铺,但见李元逸就这么毫不犹豫的回自己房间,不由就插嘴问了句话。 李元逸不知道阿飞这突如其来的话是个什么意思:“有什么问题么?” 阿飞忙是摇摇头,表面上一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但他的心里却不失这么想的。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昨儿晚上才领进府的姑娘,今儿就分房睡了?阿飞心里很是八卦,也是看不懂李元逸和那位雪梨姑娘的相处模式,他也是发现了,今儿吃晚饭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怪怪的,也不知是闹了什么别扭。 “你在想什么呢?”李元逸看阿飞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样子,也是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有话说话,别磨叽。” “将军不去别院儿么?”阿飞手指了指隔壁叶黎住着的院子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很是诚恳。 “她需要好好休息。”李元逸听阿飞提起这事儿,脑子也是有点儿疼。 昨夜之事,还是可以归结于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不得不发生的事情,但今儿一切正常,再加上傍晚的时候在百草堂闹了一点儿小摩擦,李元逸觉着叶黎并没有完完全全接纳自己的打算,也就提都没提同房住的事儿,省的把那个丫头给逼迫得太紧了。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李元逸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今这谜一样的关系,叶黎她打心底不信任他可能是太缺乏安全感的缘故,李元逸觉着日子久了,自己这诚意总是能感化她的。 “好吧。”阿飞听李元逸这番话,也是扁扁嘴没有继续说什么了。 “你这是个什么表情。”李元逸见阿飞一脸的失望之色,也是知道这小子是憋着话呢。 阿飞觉着不能让李元逸这种毫无和姑娘相处经验的人瞎折腾,按少将军这么个打算,估计黄花菜都得凉:“将军你真是太不会主动了。” “你倒是比我操心。” “那是,大将军他等着抱娃呢。” “……”李元逸被阿飞这话给噎得不清:“你说啥?” “我是说,将军你可得好好努力,主动一些。”阿飞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我刚才还听小红说,雪梨姑娘就在院子里练琵琶呢。”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还留在院子里,而不回房间?这丫头是不知道入了秋的晚上,这冷风是吹不得的么?还有没有一点儿常识了,就这么瞎折腾自己? 李元逸一听这话,就挺想过去说上叶黎那么两句的,但想了想,自己若是这个时辰过去,总感觉怪怪的,怎么看,都是想留宿在她那园子的意思,怕是会让那个小丫头有点儿尴尬? “少将军,你要不要送碗热牛乳过去?”阿飞眨眨眼:“有助于睡眠。” “听你这么说,像是已近准备好了?”李元逸觉着,阿飞可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儿来。 “那必须的。”阿飞很是狗腿的,从有保温之效的食盒里,端出一茶碗热气腾腾的牛乳,还备好了餐碟供李元逸端着过去。 “你怎么就不知道给我也准备一碗。”李元逸嘟囔了一句,觉着自己手底下的小厮这是要造反啊,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 阿飞笑着说:“将军你不是不爱喝甜的嘛?” 额,说的也是。李元逸对这话倒是没得反驳,他可不喜欢喝什么加了蜂蜜的牛乳,觉着那甜味腻歪得很,还不如喝白水解渴。 李元逸瞪了阿飞一眼,还是端起了餐盘,朝着隔壁的园子走去了。 他觉着,反正这东西都准备了,自己也就是走两步给叶黎送过去,又不是多复杂的事儿,也省的浪费了。 叶黎此时还不困,往日里这时候七巧坊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她这生物钟倒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此刻精神头好得很,觉着这园子里的景色很是不错,秋风吹着也舒服,便抱着琵琶在庭院里随意的弹些曲子。 这琵琶倒是从七巧坊那儿顺来的,那把质量很普通的用于练习的琵琶,绿蒲这丫头倒是心细,知道叶黎喜欢这物件儿,便带了过来。 “姐姐今儿弹的这曲子,听上去倒是有些乱。”绿蒲觉着叶黎今天的联系很不在状态。 叶黎也是觉着自己的心有点儿乱糟糟的,有点儿浮躁,轻叹一声:“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姐姐你似乎不太开心啊。”绿蒲问道:“可有什么烦心事儿?” “我啊。”叶黎想了想心中那摊子烦心事儿,真的是连理都不想理,也没否认这一点:“有些事儿确实挺烦心的。” 绿蒲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若是方便,姐姐大可以和我说说。” “小绿蒲,你在这儿,可呆得习惯?”叶黎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我自小奔波惯了,住哪儿都差不多。”绿蒲倒是有点儿理解叶黎的意思了:“姐姐可是觉着住在了大将军府,有点儿不习惯?” “一时间没了笙箫华乐,也没了脂粉酒气,自然是有些不习惯的。”叶黎感慨了一句:“这夜可真清净。” “姐姐不喜欢清净么?”绿蒲觉着叶黎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点儿落寞。 听绿蒲这么问,叶黎也是歪头想了一小会儿,轻轻一笑回答:“唔,我还挺喜欢清净的。” “那姐姐为什么还不开心呢?”绿蒲觉着今夜的叶黎,倒是格外的多愁善感。 “我就是感觉挺不真实的。”叶黎仰着头,看着夜幕之上的一闪一闪的繁星,伸出手向着天空,像是要抓住星辰一般:“太安逸了。” 真的是太安逸了。叶黎一点儿都不习惯这种让生活节奏慢下来的安逸。 安逸到让叶黎感觉,自己不需要努力,不需要磨炼才艺,不需要卖笑陪酒,不需要在尔虞我诈中周旋,就能很轻松的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样,这种感觉,让她觉着有点儿不真实,甚至可以说还有一点儿害怕。 叶黎觉着,自己此刻享受的安逸,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隐藏着危险,容易让人看不清即将要来临的风险,而变得懈怠了。 “姐姐你这说的哪门子话,照你这么说,安逸还不好咯。”绿蒲倒是被叶黎这话给弄得有些迷。 自己真的是被害妄想症又犯了。 叶黎也是拿自己没办法,轻叹一声,笑着对一旁的绿蒲说道:“不用在意,我应该是在犯傻。”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碗牛乳 李元逸端着餐盘,站在了院门口旁边点儿的,墙角的位置上,下意识的继续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方才的他,也是下意识的就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走过来的,然后就不自觉的躲墙角,偷偷听叶黎和那个小丫鬟说了几句悄悄话。 不真实么?李元逸倒是挺能理解叶黎的这种感受的,患得患失。 许多年前,他被带回李家的时候,就有过同样的感受,觉得眼前的一切美好的东西是如此虚幻,仿佛自己闭上眼睡一觉醒来后,一切就会消失不见了,自己终究会失去这些突如其来的美好。 明明是这么年轻的小丫头,竟然会有如此的心境,真是不知道她曾遭遇过什么。李元逸内心也时不由的浅叹一声,他太清楚了,这种谁也不愿意信任的时期,是要慢慢度过的,因为对于心结,人们总是没有什么快速解决的途径的。 过了一小会儿,李元逸又听琵琶声响起,这才故意放重了脚步声和呼吸声,端着温热的牛乳进了院子。 “李公子?”绿蒲是第一个瞧见李元逸的,有点子纳闷这位主儿这是想干什么,下意识的就这么顺口称呼了句,而后又觉着不太对劲,便改口:“李将军。” “嗯?”叶黎停下了弹琵琶的动作,眼睛也睁开了,看着那个走近自己的熟悉身影,一时间而有点子纳闷的问:“李将军你来作甚?” 自己就不能随便来扯扯闲话么,还非得有个目的才能来是么。李元逸也是被这问得没了脾气,将餐盘摆在了叶黎面前的那张石桌上,淡淡说道:“热牛乳,睡前喝了,有助于安神。” “多谢李将军。”叶黎有点子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可从没觉着李元逸是个如此细致周到的货,在她的认知里,李元逸可不像是那种,会精心准备宵夜后,还亲自送宵夜的主儿,不过他既然来了,叶黎就觉着和他唠嗑也没什么:“将军请坐吧。” 绿蒲是个很有眼色额小丫头,见李元逸和叶黎交谈了起来,也就没继续杵着,而是退了下去,给两人让出了一定的空间。 “晚上风凉,你要注意保暖。”李元逸淡淡来了这么一句话。 叶黎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穿了披风的,不冷。” “冷就晚了。”李元逸觉着这个小丫头天生就喜欢和自己抬杠,都不知道然人省点心。 叶黎并不想纠结于这档子事儿,将琵琶放在了一旁,双手捧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 温温热热的甜牛奶,滑过嗓子流入胃部,让身子都温暖了些许,着实是很舒服。叶黎朝着李元逸浅浅一笑,赞到:“好喝。” “你喜欢就好。”李元逸知道叶黎这口味有点儿偏甜的,对这回答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将军喜欢听琵琶么?”叶黎今儿手上没戴护甲,弹得都是些温和的曲子,她一时间觉着和李元逸这么尬聊挺诡异的,便将话题引到了琵琶上。 “挺喜欢的,昨儿你在宫里弹的那支秋水寒,就很好听。”李元逸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琵琶上:“这琵琶是?” “绿蒲从七巧坊顺来的。”叶黎轻轻一笑:“花梨木做的,也不是太贵重,顺走就顺走了。” “你这话说的。”李元逸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改日给你在乐器坊寻个品质好的。” “那我可就提前多谢李将军了。”叶黎也不拒绝,她算是看出来了,李元逸是个有钱没地儿烧的主儿,管业管不了,也不想管他,随他去。 “你不用一直喊我李将军。”李元逸觉着叶黎这名称上面就和自己有点儿生分,毕竟她喊东方昱华的时候,是很亲密的喊昱华,喊唐兰的时候,也是很亲密的叫阿兰,轮到自己身上,倒是没有改口的意思,一口一个将军的。 “那我也喊你小李子?”叶黎皮了一下,她倒是挺中意东方昱华给李元逸的昵称的。 “……”李元逸给叶黎翻了一个白眼,这丫头真是跟着昱华学坏了。 “哎呀,我开玩笑的。”叶黎知道李元逸不喜欢自己这么喊他,便尝试性的喊了一句:“那我也唤你元逸?” 李元逸从来没听过叶黎单喊自己的名儿,一时间感觉有点子陌生和诡异,但还是点点头:“可以。” “可是好多人都喊你元逸啊。”叶黎觉着这个称呼不够有识别度,也没什么特色,小声道:“还不如二狗好听。” “你现在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李元逸算是看出来了,叶黎是皮的不轻。 “还是喊李将军吧,听上去感觉威武霸气。”叶黎其实觉着‘元逸’这名儿,由自己喊出来颇有点儿撒娇的意味,也觉着肉麻的很,索性是懒得改了。 李元逸也挺无奈的:“随你吧。” 叶黎又喝了一口温热的牛乳,眯眼笑着问:“将军今晚不用好好休息么。” “自然是需要的。”李元逸不知道叶黎怎么冷不丁提起这事儿。 叶黎轻描淡写的问:“在哪儿睡?” 李元逸很淡定的答:“自然是回我屋睡。” “哦。”叶黎笑笑:“我还以为将军居心叵测,才亲自来给我送热饮,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额。”李元逸没想到叶黎会如此直白,一时间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先提起了这档子事儿。 “将军想和我睡一个屋儿吗?”叶黎觉着李元逸这表情倒是有点儿可爱,也是起了打趣的心思,继续说道:“我倒是不介意的。” 叶黎觉着,既然自己已经身在李府了,做戏做全套也没什么不好,再说李元逸是个善良的主儿,想来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这丫头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简直是邀请自己的感觉。 “你今儿这么主动?”李元逸觉着叶黎这种反应有点儿异常。 “若我不好好‘服侍’李将军你,怕是会惹得李大将军不高兴呢。”叶黎很清楚李成昆对自己的成见可不小,完全是看着李元逸的份上才能容下自己的,自己若是不展现一点儿价值,也说不过去。 这丫头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她这话倒是有委曲求全的意思?李元逸倒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李元逸眉间微蹙,有点儿不悦:“你多虑了。” 叶黎喝净茶碗中的温热甜牛乳,轻笑一声:“李将军,你还真是个太过善良的人儿呢。” 毕竟,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武场晨练 翌日。 李元逸昨晚和叶黎扯完话后,还是回自己屋里去睡了,今儿也是一如既往的醒的很早,更衣洗漱后走出了寝室,就见叶黎在自己的庭院里坐着呢,李元逸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下意识的就揉了揉眼睛。 “李将军早上好啊。”叶黎倒是没起身,笑脸盈盈的挥了挥手打招呼,身旁跟着的小丫头绿蒲很规矩的行了一个屈膝礼。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元逸目光严肃的看了阿飞一眼,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叶黎在外面等着自己自己这事儿,都没和自己通报一声儿,也不知道这个丫头是是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好。”李元逸走上前:“你今儿起这么早?” “我听府里的人说,李将军有早起晨练的习惯。”叶黎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李元逸:“我自然是要来陪着将军的,哪里能赖床呢。” “你倒是不用跟着我起这么早。”李元逸接过瓷杯,喝了一口水,这温度也是不冷不热温得刚刚好,一时间有点子受宠若惊,他可没想到叶黎会这么用心,似乎是起床比自己还早很多的样子。 “早睡早起身体好。”叶黎笑笑,她倒不是什么爱赖床的人,跟着李元逸早起锻炼身体没什么不好的。 李元逸将杯子放在了桌上,淡淡问道:“我一般在花园旁的武场晨练,你要来么?” “要啊。”叶黎觉着一觉之后,自己昨儿身体上的那些不适感已经没有了,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必要的。 “那一起走吧。”李元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那武场也是有些府兵在晨练的,你不要紧张。” “李将军觉着我是会紧张的人儿嘛。”叶黎被李元逸这正儿八经的表情给逗乐了,很是自然的,一手挽上了李元逸的胳膊:“倒是将军你不要紧张才是。” “咳咳。”李元逸觉着自己的手臂贴着叶黎那柔软的娇躯,这耳根子有点儿泛红,但什么都没说,清了清嗓子来掩饰自己的羞涩,他着实不习惯和姑娘家这般亲昵。 叶黎也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很是淡定的来了句:“那咱们走吧。”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李元逸和叶黎已经是来到了武场。 这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武场,正中间是搭了个方形的台子,有三四级台阶那么高,应该是用来比武切磋用的,其余的地方便都是空地了,四周均匀的树立了一个个人形木桩子,还有武器架。 叶黎一眼望去,粗略估计就看见了四五十个精壮的汉子,分散着练拳法枪法刀法什么的,这武场边上的木桩人打的那叫一个凶残。 哦豁,这就是大将军府上的府兵么?感觉都很凶悍啊。叶黎也是能感觉到眼前的这群人可都不是什么新兵蛋子,这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凶戾之气,倒是很有佣兵团的感觉。 “少将军来啦。”有个眼尖的青年嗷了一嗓子,其余的人立马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排列成矩阵小队,朝李元逸行了一个军礼,这目光倒是齐刷刷的撇向了挽着李元逸胳膊的那个小姑娘,心里是各有各的想法。 这就是传说中的雪梨姑娘嘛?昨儿被少将军带进将军府的那个女的?看上去好小只啊,柔柔弱弱的,身材似乎也不怎么样,没胸没屁股有点子太干瘪了,不过这小脸儿看上去还是蛮清纯的,没行到少将军是喜欢这种我见犹怜的类型,小鸟依人,很让人产生保护欲就是了。 李元逸觉着这众人的目光也太直接了,如果说目光是箭矢,叶黎现在简直就是成了个筛子,也是轻咳了一声,介绍到:“这位是刚来府上的雪梨姑娘,大家认识一下。” “属下见过雪梨姑娘。”诸位大汉心里很明白,眼前这小姑娘是李元逸的女人,指不定日后还会成为少夫人呢,也是不敢怠慢,同样给叶黎行了个礼。 可以说是很有气势了。叶黎被这几十个人齐刷刷的行礼动作给微微怔住了,她可没想到这些个府兵会这么给自己面儿,虽然主要是李元逸的功效,自己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叶黎也是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面对着眼前这群汉子。 “你们继续操练,不用管我们。”李元逸头一次被盯得这么不习惯,挥挥手就让人都散了。 听李元逸这么发话,这群府兵又回了自己的原本在的位置,继续做着刚才干的事情,只是有那么些人还是会偷偷朝着李元逸和叶黎那儿瞄上几眼。 “没想到他们这么热情。”叶黎觉着自己现在是备受注视,小声的对李元逸嘟囔一句。 “将军府里多少年没有进过女人了,对你好奇那是自然。”李元逸也懒得管这群好奇心旺盛的家伙,拉着叶黎去了较为僻静的角落,这是他平日里连枪法的专用位,连武器架子上都摆着的是自己惯用的红缨长枪。 “那咱们就热身吧。”叶黎做了一套拉伸的动作,先放松活动一下自己有点儿僵化的骨头,运动之前,这准备活动可是很重要的。 李元逸觉着叶黎这热身的方式很是诡异,他平日里可都是打一套拳法来热身的,从没看过叶黎这路数:“你这是做什么呢?” 叶黎一面儿压腿,一面儿笑着回答:“我热身的方法有点儿不同,李将军你按自己的那套来就可以了。” 李元逸也就懒得管叶黎这个小丫头的,反正这场地是足够的充足,她爱怎么折腾就随她去,也不妨事儿。李元逸扎起了马步,开始打那一套基础的拳法来热身。 没多久,两人这准备活动就做得差不多了。 “李将军今儿早上想练什么?”叶黎有点跃跃欲试:“可否和我切磋切磋。” “你这丫头尽会说笑。”李元逸对叶黎这提议有点儿无奈:“我和你动手这算什么,岂不是以大欺小。” “李将军正好点播我一二嘛。”叶黎站稳步子,双手握拳,摆出了标准的进攻姿势。 “就你,还想和我肉搏?”李元逸指了指旁边那武器架:“你还不如先挑一把趁手的兵器。” “那我岂不是胜之不武了?”叶黎倒是没听李元逸的建议,疾步向前,一拳就挥舞了出去,直朝李元逸的面门。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切磋练剑 “你这丫头还真是胡闹。”李元逸一个步法躲闪而开,避过叶黎的这一拳,有点儿无奈。 这种情况,他是能还手怎么的?不管有没有人看着,李元逸都觉着,那也太不像话了,可不就只有自己被动挨打这个选项了么。 “切磋而已,应当有来有往。”叶黎可丝毫不客气,顺着李元逸这躲避的方向,放低重心,一个扫腿:“李元逸不必顾忌。” 叶黎倒是不喜欢李元逸这么谦让着她,这位主儿怎么看都没有和自己动手的意思,现在倒是君子分度满满了。 “看来你这腰是好得差不多了。”李元逸一个后翻躲开了这记横扫腿,小声嘟囔一句:“我就应该把你收拾得下不了床,你才长记性呢。” “咳咳,你这说什么呢!”叶黎也是被这话给噎到了,小脸儿上多了一抹红晕,握拳又朝着李元逸的胸口处打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也不害臊。” 李元逸刚才说出的话,真的是把叶黎给惊讶到了,李元逸这么一本正经的军爷,居然也会说出这么俏皮的句子,让叶黎颇为有种画风不对的感觉。 “还说我,你不也一样。”李元逸这会子倒是没有再躲,伸手硬生生的接过了叶黎这一拳,捏着叶黎的小手说:“明明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强攻类型的,就算是爆发出招,这力度也不强横,还非要胡闹着来,也不知害羞。” 啊,贼气。被李元逸这么点破,叶黎也是有点子泄气,她太清楚自己不能走这种强攻溜了,因为自己并没有强横的肉身,小胳膊小细腿的,身上连塑形的肌肉都没练出来几斤,这能有个锤子的爆发力,力度自然是很弱鸡的。叶黎撅着小嘴,朝着李元逸哼了一声:“坏人。” “你现在才多大,这身体还没张开呢,过几年会好的。”李元逸总觉着叶黎是因为营养不良和疾病缠身,才养成这么一副豆芽菜的弱不禁风模样,他觉着大将军府里的饮食条件,和锻炼条件,可以稍微改善些叶黎的体质。 这货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来看啊。叶黎有点儿无奈,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想和李元逸交手,怕是不太可能了,这位主儿根本不会认真和自己切磋的,自己还不如去找那些府兵来切磋。 “女孩子家就不要想什么肉搏了。”李元逸从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拿了两把没开刃的剑,递给叶黎一个:“我还是教你一点儿剑法吧,日后也好防身。” 他觉着叶黎习惯用匕首这类短武器还是比较危险的,若是遇上个内功深厚之人,怕是叶黎致命一击未能出手,便会被打得个五脏俱损了。毕竟叶黎的优势并不适合与近战,她的身体柔软有韧性,步法也纯熟,若是学会使长剑,这护个自身周全,倒是很容易的事儿,也不会太过于冒进。 “好啊。”叶黎对这个倒是很有兴趣,觉着李元逸肯定会是个负责的好老师,笑着道:“李将军日后再教我轻功就更好了。” “你若是想学,我会慢慢教你的。”李元逸觉着这倒不是个事儿,叶黎丁点儿内力都没有,学起轻功来倒是会有点儿吃力的,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李元逸右手拿着剑柄,对叶黎说道:“这是持剑的姿势。” 叶黎也是有样学样,跟着李元逸学了好几个用剑的基本动作,比如怎么挑,怎么刺,怎么借力转刺为劈,觉着李元逸果真是个良师,教的很清楚,人也很有耐心。 瞧见李元逸和叶黎在一旁练剑,这围观的群众也是啧啧称奇,他们见过的习武女子本来就少,见李元逸亲自教导着姑娘习武,那更是头一出了,所以大多人也是有点儿好奇,都压低着声音议论了一番。 “喂,大伙儿瞧见了么,少将军在教那个姑娘练剑呢。”一个看热闹的大汉小声的说。 “少将军居然这么有耐心,都不训上一句话的,这当真是稀罕事儿。”另一个暗中观察的汉子也加入了讨论。 “对姑娘家的教导,少将军哪儿能板着脸训话啊,你当这是教新兵蛋子呢。”有个汉子对上面的那句提问很是嗤之以鼻。 “这雪梨姑娘太柔弱了些,干啥子想不开要习武呢?”有人有点子不解,这进府的姑娘不好好呆着,却是舞刀弄剑这是怎么想的。 “他们那叫情趣,你懂个屁。”又是一个人插话:“人家姑娘家也不一定是想真心学这个,不过是想和少将军多相处相处吗。” “我倒是觉着,这雪梨姑娘学得有板有眼的,姿势也准,动作也不拖泥带水。”也有人提出了别的看法。 “但好像没什么力度诶,看上去有点儿软绵绵的。” “人家一个姑娘家,你要求那么多干嘛,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 不知不觉,这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这鱼肚白的天空也开始呈现出晴朗的蓝色来,浅金色的太阳光也是洒落在了武场上,带着暖暖的温度。 “今儿就练到这儿吧。”李元逸觉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准备带叶黎走:“咱们先回屋换身衣服,然后去餐厅吃早饭吧。” “好啊。”叶黎对李元逸的安排并无异议,觉着很是合理,抓着手里的剑问:“我能不能把这个带回屋?也方便我在院儿里练习。” “当然是可以的。”李元逸觉着这种未开刃的剑倒是没太大的杀伤力,叶黎不会把自己给误伤了,再说本来这物件儿就是用来练习的,叶黎要了去不是什么大事儿。 “多谢将军啦。”叶黎左手揉了揉身子右边的臂膀,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笑:“许久不活络了,才用了那么点儿力,此时倒是有点儿酸。” “慢慢来吧。”李元逸可不希望这个小丫头太过逞能,毕竟这练剑也不是个能速成的活儿,淡淡嘱咐了一句:“若是累了,就得注意休息和按摩,过犹不及。” “我知道啦。”叶黎知道李元逸这是在意她,也是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多谢将军关心,此番嘱咐,小女子定会牢记在心的。” 这丫头的俏皮话倒是一套一套的,李元逸也是有点儿无奈的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大手摸了摸叶黎的头,便带着叶黎先回去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近水楼台 李元逸和叶黎用过早饭后,就策马去了军营,他虽然现在是个赋闲的状态,每日去溜达一圈儿,也是职责所在,总不能一直不声不响的不去,把一摊子事儿推给顾林干,倒是有些不合适。 “少帅今儿倒是来得早。”顾林见李元逸昨儿没露面,有点子关心的问:“没出什么事儿吧?” “挺好的。”李元逸瞅了顾林一眼:“怎么这么问?” “我听说前儿那百花宴上出了什么岔子,好些人在寻宝大赛里受了伤。”顾林上下打量着李元逸,觉着这位主儿那叫一个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并且这心情似乎看上去也很不错,压根不像是受什么波及的人:“看来少帅是安然无恙了。” “你这消息倒灵通。”李元逸安顿好了自己的战马,也是朝着大帐的方向走去,很随意的说:“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今年这百花宴结束的仓促,并且这事态还在持续调查中,目前倒是没传出什么消息来。”顾林耸耸肩,随即是想到了什么,这眼神就亮了起来,些许打趣口吻的说道:“我倒是听说,七巧坊的雪梨姑娘,在百花宴上也是初露头角,她倒是和牡丹姑娘一样,这是想一曲成名啊。” “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见这有的没的。”李元逸听顾林提起了叶黎,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回答的很是淡定。 顾林倒是被李元逸这么个平淡的反应给搞得有点儿懵,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的呀,李元逸不是一直对哪个青山大草原救回来的丫头很上心么,怎么今儿就这么点儿反应?着实诡异。 “少帅,你就这么淡定?”顾林觉着李元逸是装出来的无所谓,继续说道:“雪梨姑娘现在可是身价倍增,你要是再这么观望着,不拿出点儿什么行动,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我可不用操心这个。”李元逸浅浅一笑,大手拍了拍顾林的肩膀:“我已经有黄花菜了。” “啥?”顾林平日里见面部表情的少帅的习惯了,以为李元逸就是个天生面部表情匮乏的家伙,一时间见李元逸那唇角弯起的弧度也是有点子惊讶,难不成这位主儿,今儿是吃错药了。 等等等等,刚才他说啥?有黄花菜了?这是个什么意思?他竟然也找女人了?!顾林从懵的状态很快回过神来,有点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元逸:“你是说……” 李元逸觉着顾林这一惊一乍的也太夸张了,没等这小子把话说完,就轻轻的点了点头。 “哇,少帅,你居然也开荤了,真是不可思议。”顾林以为李元逸这是想开了,终于对女人有了兴趣,便有点儿八卦的问了一句:“是从哪里找的妞儿?” “……”李元逸被顾林这脑回路给迷到了,这小子的思维也太跳跃了,都在想写什么呢,明明前一刻还在提叶黎的事情,怎么这会子就扯到开荤和妞儿上来了,自己刚才明明就是在指叶黎的事情,顾林都误会成什么样了。 李元逸没好气的白了顾林一眼,也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懒得和这人说话。 “不用这么害羞吧,大家都是兄弟嘛,小秘密就分享一下咯。”顾林见李元逸没有搭理自己,以为这位主儿是羞于开口这方面的事情。 “真不知道你想哪儿去了。”李元逸觉着顾林可真是联想力丰富,有点儿无奈的解释:“没有什么‘妞儿’。” “啊?”顾林一时间有点儿懵,有些话没过脑子,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少帅你居然去找小倌儿了?” 他一直怀疑李元逸是不是这取向方面比较独特,和常人不同,毕竟哪里有当兵的这么清心寡欲。以前在边疆的时候,打了胜仗,除了庆功酒这一惯例,这手底下的将士们都会去开荤犒劳一下自己,毕竟从战场上回来着实是个不容易的事情,就李元逸从来不沾这个,不管什么美人儿在他眼里都像是大白菜似的,对姑娘家冷淡得很。 李元逸若是真好这一口,顾林虽然觉着怪怪的,但还是能接受,他也看见过不少喜欢男色的公子哥儿,府里养着的小倌是一个比一个水灵,有的还比姑娘家更会蛊惑人心。 “你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李元逸也是被顾林的这句‘小倌儿’给刺激到了,屈指就给了顾林脑袋上一个爆栗:“尽瞎说。”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这理解能力是被狗啃了么,自己的解释明明如此直白,顾林还能误解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方面去,李元逸觉着这货也是个人才,脑回路很是清奇。 “没有妞儿,也没有小倌,那黄花菜是说……”顾林嘟囔着,终于也是会过意了,看向李元逸,不可置信的说:“雪……雪梨姑娘?” “嗯。”李元逸淡淡的应了一声,满脸的淡定:“是她。” 顾林也是被李元逸这承认的话给惊讶到了,他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主儿会做出此等的事情,完全不像是李元逸的风格:“我说少帅你怎么如此淡定呢,原来是先下手为强了。” “……”李元逸又被这话给噎住了,顾林这小子是怎么说话的,‘下手’这个词儿倒是说得自己有多么居心叵测似的:“你斟酌一下用词,我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咳咳,少帅,你懂得,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林也是觉着自己刚才那话儿有点露骨了,也是面带笑容想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李元逸也懒得抓住这个不放,轻哼了一声,没多说话,权当吧刚才的事儿给略过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恭喜少帅你的。”顾里笑嘻嘻说道:“数月前英雄救美,如今终于是抱得美人归了。” 顾林觉着这事儿还不错,他就说李元逸今儿怎么看上去心情如此之好,连自己开玩笑都没怎么追究,还乐意搭自己的腔,原来是被滋润的,感觉连性情都好了不少。 啧啧啧,近水楼台先得月,顾林心中感慨,此言不虚。 “就你会说话儿。”李元逸走进了自己的军帐,也是不想再和顾林扯这些私事儿题外话了,而是进入了平日里的严肃状态,看着公案上整整齐齐摆着的那一叠的文书,问顾林:“这些是什么?”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处理军务 顾林顺着李元逸的目光看去,答道:“哦,那是昨儿才送来的,外史团的入关文书。” “啥?”李元逸有点儿迷茫,这类事情可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就伸手就拿起了一封文书来读。 “这些是从飞花小筑那儿送来的,想来是非正式的。”顾林耸耸肩:“看样子,东方先生有把这事儿交给你来办的意思。” 李元逸细细读完几封文书,眉间也是微微蹙起:“现在离冬巡还有几个月,海国的使团今年来这么早?” 那些文件确实不是什么官方的文件,更像是预告函那样的东西。 往年冬巡大典,诸国来朝,南边的海国自是不会缺席的,并且有关接待这方面的事情,多由礼部去负责,和他李元逸可以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但特殊的一点儿就是东方昱华是海国的人,关于海国使团方面的接触,东方昱华往年也是参与安排的,如今东方昱华这进了宫,此类事情也无人打理,这担子就落在了李元逸的头上了。 “来得是早了些,或许是听说东方先生染了顽疾,特意来看望吧。”顾林也不懂海国外史这是弄得哪一出,耸耸肩到:“正式的接待肯定是由礼部那儿操办的,我们军方帮不上什么,也就是对安城的守卫力度加强些咯。” “那不是禁卫军干的事儿么。”李元逸可不想涉足禁军统领姚勇的地盘儿,那家伙,虽然现在因为百花宴的意外状况而有点儿焦头烂额,但总不至于连个准备工作都做不好,那又不是什么很费心劳神的事情。 顾林摊了摊手,轻叹一声:“我们可能就是打后援的吧。” 他也不是很懂,陛下是要怎么安排他们这支特殊的边疆归来部队,但这事儿也用不着他操心,如今这有安稳日子权当是养兵蓄锐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这事儿和礼部的人说了么。”李元逸觉着,该知会一声的还是要知会一声的,不管是不是分内之事,多做点准备总没坏处,再说了自己也没有瞒着这事儿的必要。 顾林也是个明白人:“昨儿一收到这些文书,我就让人去汇报给周大人了。” 周敬己是礼部尚书,此类事情是该知会他一声的,也好让他安排手下人提前准备准备工作,万一等这正式的官方通文下来的时候,拖得迟了些,海国的那些使团又来的早些,是会有点儿猝不及防的。虽然这接待的人员是由谁来负责,这就是后话了。 “甚好。”李元逸点点头,很是满意。 顾林不由的感慨一句:“少帅你和东方先生可是真亲近。” “怎么着,听你这意思,还有点小羡慕呢?”李元逸也是察觉到了这小子话里的小语气。 “那可不。”顾林承认的倒是干脆,继续说道:“少帅,你若是被任命负责这海国使团的接待,可是件大好事儿啊,可以多在陛下面前露露脸。” 接待外来的使团,总体来说,是个肥差,只要没闹出什么乱子,可谓是妥妥的名利双收的事儿,再加上李元逸近段时期被当今陛下给晾着,干点儿实事做出成绩来,也好刷刷存在感,省的被晾凉了。 李元逸被顾林这大实话给逗乐了,半打趣意味的说:“你小子倒是心思缜密,没有去谋个文官儿当,倒是屈才了。” “这不是我家的那位老爷子,让我跟着少帅你多多学习嘛。”顾林也是将门出生,根据祖训,顾家嫡系的男儿都是得到兵营里去摸爬滚打的,哪怕你身子弱不是个练武的材料,你也得老老实实研读兵法,在军营里谋个军师的职儿。至于从文入仕,那是旁支子弟发展的事儿,顾林是不用考虑了。 “得得得,你可别跟我来这一套。”李元逸知道顾林倒是个没什么正行的主儿,很会扯皮,甜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顾林也就不多话,朝着李元逸笑笑:“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出去啦,去看看那群新兵蛋子。” “你倒是很喜欢培养新人。”李元逸将文书放到了桌上,也是有点儿关心那抽出来的精锐小队训练如何,淡淡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好啊。”顾林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来那位不认真的主儿是要倒霉了。” “嗯?”李元逸不理解顾林这话的意思:“什么不认真?” “咱们不是收了好几批新兵么,最近的一批,里面倒是有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呢。”顾林一脸儿的看不过去:“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人送到咱们这来混日子,前一阵子说什么身体不适没来报道,昨儿来了,娇气得很。” “哪家的?”李元逸还真不清楚有这么个事儿,最近一段时间,他倒是没有花太多心思,在训练新兵上。 顾里眼神有点儿复杂的看了李元逸一眼,这语气也是稍微软和了些,轻叹一声说道:“杨家的。” “杨家?”李元逸听到这话第一个反应就想起了杨雪凌,眉间微蹙:“是雪凌姐送过来的人?” 李元逸清楚,杨家嫡系继承的一脉里,已经为国捐躯的杨宏鸣,只有杨雪凌一个女儿,她是没什么兄弟姐妹的,但杨宏伟也是杨家的嫡系分支,膝下倒是有几个儿子的,如今这年纪,倒是适合送来参军开始磨砺了。 “雪凌姐倒是没打点什么。”顾林有点子无奈的笑笑:“我爹倒是嘱咐了我两句。” 杨宏伟虽然以前不是杨家的继承人,但身为嫡系子弟,这人脉也很不错,杨宏鸣为国捐躯后,这影响力就又大了一些,若不是杨府还有杨雪凌在那儿戳着管事儿,估摸着早就和李成昆一样,继承亡兄的家业了。 “我倒是没有听大将军提起过这事儿。”李元逸觉着杨宏伟既然都和顾家的人打点了,没可能不提前和李成昆知会一声。李元逸如今倒是有点儿困惑,杨家这是何必把人,塞到自己这个赋闲的队里呢,留在杨家军培养岂不是更好。 “兴许是大将军忘了吧。”顾林小声的说道:“来的人是杨沐鑫。” “他?”李元逸眉间的褶皱就更深了,他倒是很清楚这个名字,这位主儿,可是帝都里出了名儿的花花公子,和宁函彬那小子只是乱传绯闻不同,这货可是结结实实把好些姑娘的肚子给搞大了的,听说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杨家少爷 李元逸算是明白了,杨家的人怎么会把杨沐鑫给送到自己这儿来训练。 这货简直就是个搅屎棍,一点儿没有嫡系子弟该有的自觉,李元逸估计他就是来混日子的,看着李家素来对杨家多为扶持和关怀,觉着自己不好拿他怎么样。 杨沐鑫再怎么不成器,也是杨雪凌的堂弟,是杨宏伟的嫡子,李元逸出于维护杨家体面的考虑,处理这种公子哥儿就比较麻烦和棘手了,处理不慎有可能就会另生枝节。 “少帅,要不我去处理?”顾林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相比于李元逸的不方便出面,若是他和杨沐鑫起了摩擦,倒也无伤大雅。 “无妨,我倒是要看看这位杨公子的。”李元逸当初连宁函彬都敢按在地上揍,还不带手软的,他根本不会怕这种公子哥:“这里可是军营。” 李元逸素来练兵严格,常被新兵蛋子冠以丧心病狂的形容,他觉着当兵打仗吃饷,是该出力气认真对待,是含糊不得的,他的手底下可容不得混子。杨沐鑫要是学得慢,那还好说,慢慢来李元逸也能理解,但若是这位杨公子,是个屡教不改我行我素的主儿,李元逸不管怎么说,都得让这家伙卷铺盖滚人。 “少帅威武霸气。”顾林倒是很清楚眼前这位主儿的性子的,处理事情是一码归一码,丝毫不拖泥带水,对于这点,顾林很是敬佩。 李元逸也不闲扯淡了,朝着新兵训练场的方向,就走出了帐门。 杨沐鑫跟着军队绕着训练场跑了两圈儿,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额头上也是冒出了一层喊,这一旁的同样是新兵的众人,也没有才跑两圈儿,就跑得这么气喘吁吁的,他们见这位昨天才来报道的主儿,身子这么虚,也是心中各有看法,但都是看破不说破。 累死了。杨沐鑫觉着自己的双腿都灌注了铅,是一点儿都抬不动了,举手朝着监督训练的汉子示意,退到一旁休息去了。 “杨少爷别来无恙啊。”李元逸将杨沐鑫这所作所为都看在了眼里,倒是没觉着是这位主儿是偷懒耍滑,毕竟杨沐鑫那汗水是真的多得怕,估计是这体能,本就受不了如此强度的联系。 “李将军,顾将军。”杨沐鑫朝着两人气喘吁吁的打了个招呼,露出了一个很是客气的笑容,并且这笑容也是意外的有点儿爽朗,自我介绍到:“你们好,我是新来报道的兵,杨沐鑫,两位唤我沐鑫就行。” 杨沐鑫这名声不好归不好,但这相貌着实是挺不错的,长了个会迷倒小姑娘的脸,李元逸多瞧了两眼,也是发现这货的眼眉和杨雪凌有点儿相像,对他的影响倒也不怎么差。 “沐鑫,你来了两天,还习惯么?”顾林和这位主儿也没什么交集,也不怎么熟络,但出于礼节,还是摆出一副和善的姿态来。 杨沐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答得倒是很诚恳:“倒是不太习惯的,我这身子倒是有些跟不上教头的进度呢。” “慢慢来,我新入兵的时候,也是有点儿不习惯呢。”顾林笑笑,看了李元逸一眼,不知道自家这位少帅是个什么打算。 李元逸见杨沐鑫这眼底有些乌青,额间冒着虚汗,颇有被酒色掏空的身子的意思,也就淡淡应了句:“那就慢慢来吧。” “谢两位将军包涵。”杨沐鑫这表面功夫那做的是一个充足,他可不傻,不会在李元逸的地盘上做什么刺头来挑事儿,他不过就是想来混混日子,划划水,呆上一段时间充实一下自己的经历,再回杨家给他安排好的队里,好名正言顺的挂个职。 “不过我们这里,不管是新兵老兵,月底是有考核的,成绩要是一直垫底的话,怕是很难留下。”李元逸觉着,这丑话还是说在前头比较好,也算是很客气的敲打了。 倘若吃不了苦,不是什么当兵的料子,就给老子滚蛋。这是李府定下的规矩,也是李成昆教李元逸的掌兵之道,并且李元逸这么些年来也都是这么做的,这也同样是他被人觉着严苛的原因。 现在又不是打仗缺壮丁的时候,收人自然是挑顶尖的,杨沐鑫一没有武艺,二没有军功,倘若这表现也不够好,仅凭着家底留在军队里,怕是会难以服众。 杨沐鑫没想到李元逸会这么‘直白’的敲打自己,脸上挂着笑,这心里却很不是个滋味,明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糊弄过去的事情,李元逸非要有为难他的意思,可太不厚道了。 “李将军所言甚是,沐鑫会尽量早日适应,不辜负将军厚望的。”杨沐鑫浅笑着说道。 李元逸见杨沐鑫不喘了,头上的汗也没多少了,便淡淡来了一句:“我觉着你休息得差不多了,继续跟着跑吧。” 杨沐鑫这笑容在脸上僵硬了两秒钟,咬了咬牙,但也反驳什么,很顺从的又回到队伍里跟着一群新兵,继续跑圈儿的体能训练。 一旁的顾林见这杨沐鑫吃瘪,也是朝着李元逸竖了竖大拇指,自家这少帅可真强劲,公事公办一点儿也不给这位杨少爷留面儿。 “你是不是也皮痒了?”李元逸白了顾林一眼:“你要是闲得慌,就陪这杨少爷一起跑,也好锻炼锻炼身体。” 顾林内心是拒绝的,连忙是摇摇头:“不闲不闲,少帅言重了。” “他现在看着还不错,你多留神着点儿。”李元逸把这事儿甩给了顾林:“要是闹出了什么事,咱再另谈。” 李元逸觉着杨沐鑫现在挺乖的,便没有什么要办这位主儿的意思,故意为难人也不是自己的风格,只要杨沐鑫服管又不搞事情,李元逸也由他去,毕竟这位主儿私生活混乱这种事情,自己可是管不着人家的。 “好。”顾林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是被杨沐鑫今儿的表现给惊讶到了,要知道昨天,他来军营报道,和新兵一起接受教头的训话时,可不是如此乖顺的姿态。 果然只有李元逸那样说一不二的人,才能震慑住杨沐鑫这样的公子哥儿吧?顾林内心浅浅的叹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李元逸那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李元逸那样被人敬畏。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话倒是一点儿也不假。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剑术陪练 李元逸去军营了,叶黎自然是不方便跟着,便留在了大将军府。 叶黎也是个识趣儿的主,虽然李元逸并没有把自己禁足的意思,也交代过自己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让下人跟着出府溜达,但她近段时间还是准备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呆着,省得一出门就惹上什么麻烦事儿来。 叶黎倒是不嫌无聊,一个人自得其乐。 她从李元逸的屋子里翻找出了好几本剑谱,懒得回自己园子了,就干脆在李元逸的院子空地上,有模有样的对着书上的招式笔画着手里的剑,脸上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领悟画中的一招一式。 她可不是个被动之人,与其干等着李元逸手把手的教她,不如自己先主动摸索一番,接触一下练剑的理论知识,做好预习又没有什么坏处。 弓步直刺,回身后劈,平抹左撩,提膝平折,虚步架剑……叶黎觉着这招数设计的都很巧妙,虽然有那么一点儿花架子的感觉,若是用好了,倒是种注重灵活的变化多端的武术,能将自己现有的优势给发挥出来。 一旁的阿飞看得有点儿傻,在他的观念里,这种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平日里不应该是弹琴作画刺刺绣什么嘛,怎么这雪梨姑娘的画风如此清奇呢?居然是个爱舞刀弄剑的主儿,不过和少将军很相配就是了。 “姐姐,你都琢磨了一个时辰了,要不要坐下喝口茶,先休息会儿啊?”绿蒲这个小丫头很听叶黎话的,在一旁的石凳上坐着围观,起身给叶黎倒了一杯水。 “你若是不提醒,我还真觉着有点儿渴了。”叶黎摆摆手,示意绿蒲不用麻烦了,也是走到石凳旁坐下,将手里这剑和剑谱一道儿放在了石桌上,拿起茶杯就喝了一大口,果然温水很是解渴。 “姐姐琢磨这么久,可理出什么头绪?”绿蒲也就扯了一句闲话。 她也是在一旁瞧着叶黎折腾了小半天了,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位,虽然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用剑很是生疏,但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走位也都很灵活,练习出招也很流畅,倒是有些悟性的。 “小有心得。”叶黎觉着这用剑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只要步法的底子好,平衡力掌控的当,这舞剑倒还是很容易的。 绿蒲笑笑:“那可是太好了,姐姐当真是冰雪聪明。” “你这小嘴儿可真甜。”叶黎听绿蒲这么句恭维的话,也是笑了笑。权当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丫头,是在附和自己罢了。 唉,这才过去半个早上呢,叶黎就有点儿想念李元逸了,不知道这位军爷会在军营里都忙些什么,会忙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回府陪自己折腾一下剑术。 叶黎现在倒是有点子想要个陪练的,来检验一下自己的心得感悟,可李元逸又不在,绿蒲这个又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自己在将军府上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一时间,叶黎倒是找不着什么合适的陪练对象。 想着想,叶黎这目光就落在了阿飞身上,朝着这个不远处候着的小厮露出了一个微笑,她放下了茶杯,朝这位很是眼熟的小厮招了招手。 既然他也是大将军府里的人,应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吧?叶黎打量着阿飞的身姿步伐,看得出,这货年轻归年轻,但也是个练家子。 再说了,这货是跟着李元逸,服侍李元逸日常起居的,自己找他也比较合适,不管合不合乎礼数,这个小厮为李元逸着想,便不会传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儿的,找他来陪练,倒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请问雪梨姑娘有何吩咐?”阿飞不知道雪梨姑娘为啥朝他招手,但还是很尽职的就走上前询问到。 叶黎问得很直接:“你愿意来当我的陪练么?” “啊?”阿飞听这话,一时间脑子有点儿短路,不是很能理解叶黎说的什么。 “你来当我的陪练。”叶黎重复的第二遍语气就很陈述句了,听上去并没有给阿飞多大的选择机会。 阿飞连忙摆手,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说道:“这可使不得。” 陪练?阿飞哪里有那个胆子,要是李元逸做雪梨姑娘的陪练,教她剑法,那是两人之间的情趣,是来增进感情的,可以划为闺房之乐。 但若是自己做了雪梨姑娘的陪练,那算怎么一回事,可以说是太诡异了。再说了,雪梨姑娘一看就是对剑法生疏,自己这身手定是比她好多了,阿飞怎么可能和这样明处于弱势的姑娘家动手。并且,自己要是和雪梨姑娘动手一事,被少将军知道了,自己这主子不得让自己去扫两个月的茅房啊。 “我说使得就使得。”叶黎倒是心里没那么多顾忌,因为又不是动真刀真枪的,这剑又没开刃,是伤不到人的,可以说是很安全了。叶黎不觉着自己是看走眼了,有点疑惑的问:“难不成你不会武功?” 阿飞摸了摸脑袋,也不敢乱扯什么谎话,很是老实的答:“略懂皮毛。” 他虽然不是李元逸的贴身护卫,这武艺水准也没有达到暗卫的水品,但也不至于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不会,阿飞从小就是跟着李元逸一起长大的,李元逸以前受过的训练,他也接触过一些。 “那不就得了。”叶黎笑笑,自己执剑,将剑鞘递给阿飞:“来吧。” “这……”阿飞愣住了,这雪梨姑娘的路子也太野了吧,压根儿就没给自己拒绝的机会,真是个强势的姑娘家。 “别害羞。”叶黎露出一个坏心眼的笑容,有点儿打趣意味的说道:“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不接着,我就和李将军打小报告,说你欺负我。” 绿蒲在一旁听这话,小脸儿上也是憋笑,自家姑娘可真会开玩笑,连这话都说出口。 这是闹哪出呢,居然这么正大光明的说要污蔑自己?阿飞下意识的就接过了叶黎的剑鞘,他可不敢逆着这位雪梨姑娘的意思来,再说了自己持着剑鞘,也不是什么利器,阿飞心底倒是能接受的。 叶黎起身,走到了一旁的空地上,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阿飞也是站定了身子,朝着叶黎抱了抱拳,说道:“多有得罪。” “不必客气。”叶黎笑笑,开始了她的第一轮攻击。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泼脏水儿 七皇子府。 “你说什么?邱老三要不行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谢云飞接近中午才懒洋洋的起床,就听到了这则消息,有些诧异不已:“消息可靠?” “回殿下的话,大理寺卿派人来报信的,应该是出不了差池。”流光毕恭毕敬的将一封书信给谢云飞呈上了,这里面详细的写着原委。 谢云飞摆摆手,没有想细看的意思,话里尽是不满:“他们这都是怎么办事儿的,幕后主使还没抓到,这人倒是要先被审死了。” 他下意识的就认为,是审邱老三的狱长下手太重了,没掌握好分寸,才闹出这档子失职的事情。 “殿下,邱老三入了牢狱一直很配合,并没有受到什么太重的刑罚,而是那刀伤感染严重了,这才奄奄一息的。”流光提醒了一句,觉着此事有点儿不妙,他可是亲眼看着雪梨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捅了那邱老三一刀的,虽说是避开了要害不应该有性命之忧,但这种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啥玩意儿?”谢云飞一听这话就很不对味了,感情好,这明里暗里是在说雪梨姑娘那次护卫不仅无功反而有过咯?谢云飞心情也变差了不少:“就不会请大夫来看看么?一群人都是吃白饭的?” “这……”流光也是有点儿无奈的解释:“听说那匕首上沾了慢性的毒药,刀伤不太好治。” “岂有此理!”谢云飞听这话也是气着了,他可从来没听说还有这档子事儿,用手拍了拍桌子愤愤道:“这幕后主使真是放肆!刀子若是落在了我身上,那我岂不就一命呜呼了?” 这样一来,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变得更为恶劣,并且严重程度瞬间就上了两个等级,这么赤裸裸从谋害皇子,可是要严查重处的。 “殿下,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流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着实不知道如何向谢云飞开口另外一件事情。 谢云飞此时心情可没多好,躁得很,懒得绕圈子:“有话就说。” “殿下,大理寺卿那儿还传来一个消息,说是邱老三觉着自己要不行了,终于是招了一点儿内幕,想以此换取医术高超的大夫来给自己保命。” “都招出什么了?”谢云飞不理解流光对这个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流光表达得很委婉:“根据邱老三的交代,雪梨姑娘也与此次事件有关。” “简直荒谬!他这话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临死之前,想把别人也拉下水?”谢云飞冷笑一声,他对这个消息可是丁点儿都不信的,要说这邱老三快死了,心里怨恨叶黎,故意来给叶黎泼脏水,这样他还能理解些。 “属下也坚信雪梨姑娘是清白的。”流光面露难色:“可大理寺卿他……” 大理寺卿根据职责,理应严格调查每一个案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若是听了邱老三的这交代,对叶黎有所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他们办案可是不能掺什么私人感情的,而是要按规矩办事,方方面面都得审查干净才好破案。 “我不管,立马备车,我这就去大理寺,亲耳听听那邱老三是个什么说辞。”谢云飞这心头火是越来越旺了,他素来特别反感死无对证的局面:“再把府里的大夫和那五百年的人参给带着,我倒要看看,他这命我能不能吊住。” 邱老三现在可不能死,他这要是撒手人寰了,这后面的烂摊子可就很麻烦解释了,泼脏水容易洗清白难,谢云飞太清楚这一点了,他觉着,若是邱老三死了,叶黎定是会被大理寺卿抓去逼问的,到那时候会发生些什么,可就谁都说不准了。 “是。”流光也是没有想到谢云飞会这么急火火的,为这件事情这么操心。 “对了,你记得也派人去大将军府上,给雪梨姑娘知会一声,让她不用担心。”谢云飞这次倒是思虑得稍微周全了些,做好了比较坏的心里打算。 谢云飞觉着自己看人是挺准的,他看得出雪梨那个小丫头身上有着神秘感,似乎是带了许多的小秘密,才会一次次让自己感到惊艳与新奇,但他并不关心这个小丫头的私事儿,他从没觉着雪梨对自己怀揣着什么恶意,根本就不相信雪梨是细作之流。 “属下明白。”流光点点头,麻溜的退下去安排了。 视线一转,又回到大将军府。 叶黎觉着,早上的自主学习剑谱理论知识,以及拉着阿飞做陪练来实践,还是很有成效的,收获了不少心得体会。 中午的时候,叶黎就乖乖的去了餐厅吃饭,没有李元逸在的这种场合,她和李成昆也没什么好聊的,两人在餐桌上闲扯了两句,用完午饭便各自散了。 叶黎是回了屋子,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想要好好睡个午觉,放松一下身体的,没想到这麻烦事儿就找上了门。 很莫名其妙的,她收到了七皇子府派人送来的礼物,一罐儿烫伤药膏。 自己在星萃楼给谢云飞挡汤被烫伤,这都是多少日子前发生的事情了,明明在百花宴上还彼此见过,谈过这事儿,怎么今儿如此反常的,还特意送了一罐包装完整烫伤膏给自己来?难不成是有什么用意? 叶黎不是个喜欢那么多丫鬟跟着自己服侍的主儿,便把大将军府里拨给自己的那些丫鬟都支出了屋子,想了想,也是用着自己要午睡的由头,同样把绿蒲给支出屋子,她也不想这个小丫头被自己牵扯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俗话说得好,知道的越多这危险也就越大。 叶黎拆开烫伤膏的包装,很熟悉的药罐就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而后她又拧开了药罐盖儿,这才发现里面夹着一个小纸条,看上去倒是神神秘秘的,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十几个字—— 邱老三病危,反咬于汝,诸事留意,勿忧。 啥玩意儿?叶黎第一眼看到这则纸条的时候,有点子懵,她不是很懂‘反咬’是个什么样的操作,自己行的正走的直,哪里有什么地方好污蔑的。 随即叶黎便回过神来,眉头深深皱起,目光也变得幽深了几分,她有点子明白这纸条上面的含义了,自己如今可处于一个很为被动的局面。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彼此试探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叶黎承认,自己当初在星萃楼生擒了那大汉,还捅了人家一刀,是有些草率了,但是她也不是一点儿考虑都没有,毫无顾虑的就下手了。 叶黎下手完全避开了身体的要害,并且担心此人会是血致死,就连血管密集的地方都没有捅,而是在一个相当无关紧要的地方捅上了那么一刀,讲道理,这压根儿不会弄死人。 没想到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想让自己背那么一口大黑锅,可以说是很不把谢云飞放眼里了。 有人在搞事情。 叶黎的第一反应就是谢文镇,她觉着那位变态的三皇子是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儿来的,她在帝都也没竖下什么不对付的人儿,关系又闹得比较僵硬的,无疑就是谢文镇这位主儿。 不过按照目前这情况看来,谢云飞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并没有轻信什么风言风语,想到这儿叶黎心里还是有点儿安慰,这七皇子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主儿。 但说到底,谢文镇要整自己,谢云飞是拦不住的,叶黎又回忆起了前日在七巧坊厢房里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谜一样的十日之约,心底有些烦躁,她有点不清楚谢文镇的路数,坑了自己一把还想让自己乖乖守约,真是个傲慢的主儿。 叶黎倒了一杯水,将纸条在杯中给化开,走到书桌旁,将这东西都倒入废纸篓中,也算是灭迹了。 等李元逸回来后,自己再试着提一提吧,叶黎轻叹一声,还是觉着有点乏,便躺上床去小憩一会儿。 傍晚时分。 皇宫,溯雪斋。 “东方先生,你今儿气色可真不错。”谢文镇简单寒暄了句。 东方昱华对谢文镇的突然到访也是有点儿意外的,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但还是面带客气的笑容的说道:“三殿下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七妹有点儿想我了,喊我进宫陪她吃个晚饭,这不来的早了些,便顺路来拜访一下东方先生。”谢文镇干脆就拿谢文彤来说事儿,还朝着手下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捧着礼物盒的小厮立马就将东西呈上来,而后又毕恭毕敬的退下了。 东方昱华低垂着眼帘,看了摆在桌上那礼盒一眼,倒是没有碰,淡淡到:“殿下真是太客气了,来便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我这也是最近才无意淘得的,觉着东方先生可能喜欢,便带来了。”谢文镇也是浅浅一笑:“不过是小物件儿,东方先生不用和我客气。” 东方昱华也就没太推辞。他倒是挺好奇的,自己在皇宫里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缺,这位主儿会给自己送些什么呢? “那就多谢三殿下了。”东方昱华指尖抚摸上了那朱红色的锦盒:“我可否打开看看?” “还请先生随意。”谢文镇面露微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浅饮了一口茶水,很是随意自在。 听谢文镇这话,东方昱华便双手将面前这精致锦盒给打开了,就见里面躺着一方古朴的砚台和一条雕花松烟墨,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寻常的货色,品质很是不错。 “有劳殿下费心了。”东方昱华微笑谢到:“我很喜欢呢。” “喜欢就好,我早就听闻,东方先生喜爱书法作画。”谢文镇也是轻轻一笑:“所以无意间得了这个,便想起先生了。” 无意得的?这位主儿还真是敢说,明明就很刻意。 东方昱华垂眸看着那盒中砚台和墨条,上面雕刻的都是雪梨花,心如明镜似的,这位主儿怕是手里拿捏住了很不错的筹码,才会这么明显的试探自己,亦或者说是给自己来个预防针。 倘若这位主儿盯上了叶黎,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东方昱华不太清楚这位主儿会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情来,但他觉着,叶黎现在在小李子的庇护下,应该是出不了太大的乱子,毕竟谢文镇只要是不傻,就会尽量拉拢大将军府,而不应该是没事儿找事儿。 “东方先生近来身体还好么?”谢文镇倒是没有将这砚台的话题继续深入,而是说起了别的话儿来。 “宫里这么多御医精心照顾着我。”东方昱华笑着答:“恢复得还不错。” 自己背部的那道伤口只是很纯粹的皮肉伤,又不伤及筋脉和骨头,看着虽然可怕,但实际上并不难治疗。他养了这么一段时日,又外敷内服那么多的珍贵药物,见效还是比较明显的。东方昱华觉着自己在呆上那么一个月,估计这伤疤的口子都能消去十之七八。 “那就好。”谢文镇有意无意的来了这么一句:“我今儿才听说,海国那里派了使团,今年想要早些时候来看你呢。” “哦?”东方昱华眉梢微扬,他倒是不知道这个事儿,脸上还是带着客气的笑容问谢文镇:“已经发了正式的文书信函么?” “那倒没有,估计十日二十日,这正式的文书才会到吧。”谢文镇随意的笑了笑:“我不过是听的是小道传闻,这会子想起来了,便和东方先生说说罢了。” “原来如此。”东方昱华脸上并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我倒是有些意外的。” 虽然意外归意外,但这种事情还是在东方昱华的意料之中,自己被请进宫这么些日子了,身体状况在别人眼里又是不清不楚的,这种处境传回了自己的母国,海国那儿做出些反应摆出些姿态来,倒也正常。 “所以说,东方先生需好好调养才是。”谢文镇有意无意的又来了那么一句:“对了,我听说,百草堂最近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公子。” “嗯?什么公子?”东方昱华有点子迷,不知道谢文镇今儿这话题的跳跃度怎么这么大,自己这百草堂能出什么乱子,用得着他来管? 东方昱华把百草堂全权交给黄芪来经营,就算是黄老招了几个水平不错的新坐堂大夫,这位主儿也不该这么大反应吧。 “那位花公子容姿不俗,医书精湛,又是东方先生你的旧友。”谢文镇唇齿带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东方昱华一眼:“还真是个人才。” “殿下原来是在说子欺么?”东方昱华倒是听谢云飞和自己提过花子欺的事情,估摸着那么妖孽的男人,除了曲子辛那位小少主,可别无二人了。东方昱华也就装傻充愣般回应:“他着实很不错。” 正文 第二百章 献殷勤儿 傍晚时分,李元逸也回府了。 “李将军回来啦。”叶黎很是积极主动的,在李元逸的院口迎着,脸上还带着嘘寒问暖的笑容:“辛苦了一日,要不我给你捏捏肩?” 李元逸也是被叶黎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惊到了,下意识的就摆摆手:“不……用。” 叶黎倒是不管李元逸这语气犹犹豫豫的拒绝,挽着李元逸的胳膊,就自然而然的拉着他进了屋子,行云流水的把李元逸按在软椅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还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那李将军口渴么,我这花果茶也是才沏好的。” “谢谢。”李元英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叶黎今儿是怎么了,会无事献殷勤?咋感觉像是变了性子呢?难不成是折腾出什么幺蛾子,闯了什么祸? “还有这桂花糕,是我下午去小厨间亲手做的,并且按照将军的喜好,并没有做得很甜。”叶黎拈起一块糕点,递到李元逸的唇边,一副喂食的模样:“将军要不要尝尝?” 这丫头还能洗手做羹汤?看来她捅的娄子不算小。李元逸下意识就是这种反应,但看着叶黎期待的小眼神儿,也是不好意思拒绝,便张嘴咬了一口,细细平常起来。 这手艺真一言难尽。李元逸心情有点儿复杂,这桂花糕的卖相还是挺不错的,闻上去味道也好,但是迟到嘴里,就和白米糕似的,平淡到几乎没什么味道,就是很普通的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一丝甜味儿,要不是口感比较湿润,李元逸觉着自己都是在嚼一个有韧性的馒头。 这桂花糕,说不上有多难吃,但绝对和好吃这个词儿搭不上边。 “味道怎么样?”叶黎满是期待的问,这可是她第一次下厨,折腾了小半个下午才倒腾出这么一盘外表很是好看的成品来的,她也提前尝了尝,觉着糖放少了,但想想李元逸和自己口味也不同,兴许他就比较喜欢吃着这低糖糕点呢。 李元逸昧着良心点了点头,淡淡答:“挺好的。” 他能怎么办,总不能太过于直接的伤了叶黎的一片心意,打击姑娘家的信心,那样也太不君子了。 “李将军喜欢就好。”叶黎笑笑,觉着自己这个下午算是没有白折腾,果然这位李将军的口味和自己不一样,是个不喜甜的主儿。 李元逸喝了一口花果茶,觉着这酸酸甜甜的茶水倒是很不错,切入了正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和我说?” “李将军真是火眼金睛,善解人意。”叶黎也不遮掩,自己这些举动如此狗腿,李元逸要是还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那就太不应该了,于是她就点头承认到:“我确实有些事儿,要和李将军交代。” “但说无妨。”李元逸很是淡定,他不觉着叶黎能惹出什么天大的事儿来。 “李将军。”叶黎语气很是认真,目光直直的与李元逸对视着:“我可能要被抓去坐牢。” “啥?”李元逸一听这话,这刚入口的花果茶就有点儿呛着嗓子眼了,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问道:“什么意思?” 叶黎很是淡定的耸耸肩,摊摊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 “这又从何说起呢?”李元逸不太清楚事情经过,觉着当即最重要的就是理清原委:“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叶黎言简意赅,直接概述起因结果:“好几天前,我在星萃楼捅了一个人,现在那人快不行了。” “捅人?”李元逸被叶黎这剽悍的用词给整的有点儿懵,随即也有眉间轻蹙,问道:“你说得再详细点儿。”“就是好几天前吧,七殿下带我去星萃楼吃饭,在那儿遇上了一个挑事儿的,想对七殿下图谋不轨,我这一时冲动,护人心切,就把那汉子给捅了。”叶黎露出了一个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容,她觉着自己居然会被这一行为给坑了,简直是太丢人了,继续道:“虽然当时是报了官儿,把那汉子押送大理寺了,但现在还是出了问题。” “这算什么事儿啊,明明是护卫有功。”李元逸觉着事出有因,叶黎又不是蓄意伤人的,自然是不该被抓到牢里去,要不这哪哪儿都是对皇子殿下心怀不轨的人儿了,身旁的护卫要是不能杀歹人,那得乱成什么样:“你又没做错。” “我也觉着这错儿不再我。”叶黎叹了一口气,小脸上满是委屈:“可是那汉子临时之前,记恨我,想要反咬我一口,竟说我是他的同伙。” 李元逸一听这话,脸色就微微有些变了,经这么一闹腾,事情可就变得复杂了,性质也从护卫有功变成了杀人灭口。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就是这么个理儿,这红口白牙的诬陷,带来的杀伤力可不容小觑。 常说身正不怕影子歪,要是叶黎是个清清白白的底子,任凭人家怎么污蔑,都没有用,查不出什么来的,李元逸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但坏就坏在叶黎是个来路不明的,着实是经不住查的人儿,被这么污蔑,倒是会扯出别的不相干的事情来,不管怎么说,对叶黎都很不利。 “你怎么知道这消息的?”李元逸有点儿好奇消息的来源。 叶黎也不隐瞒:“七皇子今儿才派人给我传消息的,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李元逸点点头,觉着这件事儿谢云飞处理得倒是靠谱,毕竟如今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获取最新的信息是有利于找出问题应对之法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蹙着的眉头才舒展开了,起身道:“那我这就去大理寺一趟。” 当务之急,便是吊住那图谋不轨的汉子的命儿,早点把幕后真凶给抓出来,在没有人把视线都集中在叶黎身上之前,就把这事儿给了解了,要不然叶黎迟早要被搅入这浑水里去,并且一旦进去就很难独善其身了。 “李将军若是要去,那我也要去。”叶黎见李元逸是个实干的主儿,心头还是有些暖意的。 她原本还以为李元逸至少会和自己说教一番,或是会训自己几句话儿,可是都没有,李元逸第一时间就站在了与自己的同一边的战线上,想都没想就做出了维护自己的选择。 李元逸听叶黎这话,这眉头又是皱了起来,觉着眼前这丫头有些瞎胡闹了,正色道:“你不能去。”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一道硬伤 “我为什么不能去。”叶黎也是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元逸,话里也有点儿倔强:“我本就是清白的,我要与那邱老三当面对质。” 她倒是要看看,那邱老三能瞎编出什么不靠谱的话儿来污蔑自己。 “你不适合露面。”李元逸语气严肃的说道:“清不清白不是你能说得清楚的,先不谈那人如今生命垂危,可能神志不清无法与你对质,就算他神志清楚,就是铁了心的往你身上泼脏水,你又能怎么样?” 李元逸很清楚,如今这种事态处境,解释清白什么的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把那幕后黑手揪出来,要不然叶黎就很难撇清自己。 叶黎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七殿下可以为我作证的,那日的去星萃楼也不是我的主意,根本没有证据能指明我是他的同伙。” “证据这种东西……”李元逸目光一沉,淡淡道:“是要靠审出来的。” 他也是知道大理寺对这类事情的处理手段,素来是简单粗暴的,一旦涉及皇室暗卫,谢云飞的个人意见根本就不顶用,而是要跟着固有的流程走,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屈打成招?”叶黎觉着这样的话,可就真的太没有王法了,若是都这么办案,那这世上,得有多少无辜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锅。 “叶黎,你身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了。”李元逸轻叹一声,目光里有点儿忧伤,又有点儿无奈:“你不告诉我可以,但是那些狱长不会像我一样,觉着这些是个人的隐私,他们只会觉着你是在故意隐藏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叶黎咬了咬唇,李元逸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她的硬伤,也是她没法儿理直气壮的原因。 她终究是见不得光的,是个注定要被处死的妖女。 李元逸见面前这个小丫头的目光有些暗淡,以为叶黎是在忧心这件事情,也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最坏最坏的情况下,无非就是那邱老三死了,大理寺卿‘铁面无私’的向大将军府请求要人,只要李成昆不松口,李元逸还真不相信,那位尹大人还能强行把叶黎从将军府带走不成。 “对不起。”叶黎低垂着眼帘,自嘲的笑了笑:“我又给李将军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好道歉的。”李元逸觉着叶黎这状态有点儿太失落了,也是捧起她的小脸儿,在叶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谁让你是我的娘子呢。” 李元逸早就知道,来路不明的叶黎会是一个麻烦精儿,但也早就做好了未这丫头负责的心理准备,同她一起承担着她所背负的东西。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崎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李将军,你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叶黎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有点儿恍惚,她很诡异的,从李元逸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并且有那么一瞬间,竟还起了依靠这位主儿的心。 自己真是越活越过去,越变越脆弱了。叶黎随即就把这过于小女生的想法,从心头给抹去了,她可不想变得软弱,事儿事儿都指望着别人。 “你怎么总是说我善良啊?”李元逸记得叶黎可不是第一次对自己说出这种意义不明的话儿了,总觉着里面是有寓意的。 好吧,不应该说他善良的,这货简直是纯良到有点儿缺心眼儿。 叶黎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是把话儿转到重点上去:“行了行了,你不是要去大理寺么?” “嗯,那我就先走了。”李元逸捏了捏叶黎的小脸蛋儿:“我今儿是不能留在府里,陪你一起吃晚饭了,你不用操心这事儿,该吃吃该睡睡把身体养好就行了。” 李元逸也清楚,虽然自己这么嘱咐了,但以叶黎的心思怕是不会不挂心的,他现在只希望,事情能处理的顺利些,也好有周转的余地。 “我知道啦。”叶黎点点头这么答道,但心里还是有点儿无语的,李元逸简直是把自己当做一个脆弱的小动物来饲养了,自己哪里就这么经不起波浪嘛,又不是什么水晶玻璃人儿,一碰就碎。 而后,李元逸就走路带风,急火火的提溜着府里的军医,一同出府去了。 “姐姐,你的心情似乎是不太好啊?”绿蒲见李元逸走后,叶黎就一个人在屋子里发愣了好久,于是,出于关心,就上前问候了一句。 “有点儿。”叶黎觉着有点儿渴了,于是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花果茶,喝了一大口,权当润喉,没有细品的心情。 绿蒲瞧着那块,被李元逸咬了一口后便被摆进盘子里的桂花糕,也是眨了眨眼睛:“难不成李将军不喜欢姐姐做的糕点?” 今儿下午,她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就觉着叶黎的厨艺很迷,并且这口味也很迷,明明做出这么平淡无奇的桂花糕,还觉着味道说得过去,觉着李元逸会喜欢。如今要是被嫌弃了,绿蒲可是丁点儿都不觉着奇怪。 “那倒没有,他觉着挺好的。”叶黎这有些神游的状态,也是被绿蒲给拉扯到了现实中。 听叶黎这番话,绿蒲的心头也是暗自吐槽,这位李将军的口味真是奇特,要不然就是演技太好了,真眼说瞎话都没被叶黎看出来,否则就是自家姐姐这心也太大了。 “那姐姐为何而烦恼?”绿蒲还是挺好奇叶黎和李元逸究竟是起了什么争执,那位小李将军才会面色凝重的急火火走了的,毕竟他这进屋坐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 “没什么。”叶黎可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绿蒲这个小丫头:“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好吧。”绿蒲点点头,见叶黎没有多提的意思,便移开了话题:“对了,姐姐,我刚才从小厨间那儿走了一圈,这晚饭差不多要准备好了,你是想在哪儿吃?” 绿蒲觉着,今儿中午,叶黎和李成昆两人在餐厅里吃饭,气氛挺诡异的,若是叶黎单独拿回房里吃,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黎顿了顿,还是答道:“就去餐厅吧。”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和李成昆的接触是不可避免的,虽然今天晚上这顿饭可不好吃,毕竟中午的时候七皇子府里特意给自己送来了东西,有点儿不合时宜,但叶黎觉着,老躲着也不是个事儿,自己是该给人家一个交代的。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多加干预 “你最近,身体不舒服么?”餐桌上,饭吃得差不多了,李成昆才冷不丁的来了那么一句。 李成昆对府里的动态可是了如指掌的,叶黎今儿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心里有数得很。 叶黎知道这是要切入正题了,暗自做了一个深呼吸,面带微笑的回答道:“还好,多谢大将军关心。” “是么。”李成昆不甜不咸的说道,这目光里带了几番审视的意味。 “回将军的话,我前一阵子手被烫伤了,所以七殿下才送了烫伤膏来。”叶黎也不多绕,解释到:“如今已是好了。” “是么,原来如此。”李成昆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汤,有意无意的叶黎:“我听说元逸回了府又出门了,你可知他去哪儿了?” “知道。”叶黎并不打算隐瞒这个事儿,毕竟李成昆只要是有心,这事儿很容易就打听出来的,答道:“李将军他去了大理寺。” “哦。”李成昆点点头,很满意叶黎这配合的态度,继续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我入府之前,惹了一些麻烦。”叶黎很直接的简洁概述到。 李成昆还是波澜不惊的表情,语气淡淡的问:“很严重?” 他心里也是有点儿估计,这事儿要是都报上了大理寺,定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件,可以说事情的性质比较严重了,但李成昆还不是很理解这事态发展到了何种程度。 “或许。”叶黎回答得很是实诚,他可不想在李成昆面前抖机灵,毕竟这位主儿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我不太清楚。” 如此说来,应该是比较棘手了。 “嗯,我知道了。”李成昆应了一声,继续喝着碗中的汤,很是淡定的模样。 叶黎见李成昆没有作声,也就不再作声了,扒了扒碗里的菜,小口吃着自己的饭。 这位李大将军还真是比想象中的要‘和善’,叶黎原本还以为,今儿这对晚饭,自己会面对狂风暴雨般的质问和刨根问底,没想到李成昆居然不是什么话多的主儿,真是别样高冷。 “你不用担心。”李成昆喝完了自己碗里的汤,冷不丁的开口,语气似乎有安慰的意思:“元逸会处理好的。” 叶黎目光真诚的看向李成昆:“我也相信李将军。” 对于李成昆的这番话,叶黎还是蛮意外的,有些超乎了她的预计。叶黎总觉着李成昆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主儿,按正常事态发展,应该是会警告自己不要搞事情,少给将军府里惹麻烦才对,怎么会如此和颜悦色。 “雪梨姑娘,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李成昆轻轻笑笑,丢下这么一句话儿,用旁边备好的手巾擦了擦手,便起身结束了这顿晚餐。 李成昆不想多问这件事情,至少是不会主动干预这件事儿。 自家崽子既然想要背负责任,亲自给那个丫头解决事情,那他就放手让李元逸去折腾,等真出了什么大事儿,自己再来兜底也不迟。 不过,这雪梨姑娘,长得可真像那丫头。 李成昆从见到叶黎的第一眼,就觉着这丫头很像李元逸那死去的妹妹,同样的瘦瘦小小,同样的弱不禁风,同样的眉清目秀,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位雪梨姑娘身上的气质,可没有那么纯良无害。 自家崽子的心头病,希望能被治愈吧,将军府上是该付出一些代价的。 与此同时,大理寺。 “尹大人。”李元逸领着府里的大夫,赶到了大理寺,发现尹守正果然没回府,还留在大理寺,看样子也是忙得没时间吃饭。 李元逸挺能理解尹守正现在焦头烂额的状态的,毕竟邱老三出了事儿,严加追究后,他也是要付一定的责任的,至少会被谢云飞给迁怒才是。 对方的官职虽然比不上自己,但出于对长辈的尊敬,李元逸还是抱了抱拳,权当行礼。 “李将军这是?”尹守正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位恶名在外的北漠修罗给招来了,忙是让人给候厅的李元逸看茶。 “茶就不必喝了,我带了李府最出色的朱丹大夫来,给邱老三看病。”李元逸不想来这套虚的,言简意赅,丝毫没有浪费时间的想法,很是直接的到处了自己的来意,并且他也没有给尹守正拒绝的打算。 尹守正有点儿愣神,没想到李元逸会这般的雷厉风行,也是面露难色:“这……” “尹大人可有什么不便之处?”李元逸见尹守正这么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进一步问道,只不过这言辞可就没那么软和了,而是隐隐带着威压的意思,李元逸可不喜欢别人拖他的时间。 “不不不,倒是没有什么不便的。”尹守正也是个人精儿,觉着李元逸看自己的目光都凉飕飕的,忙是解释到:“尹某不过是想说,七殿下和魏大夫还没离开,将军若是不介意,便同尹某一起去看那犯人吧。” 不得不说,尹守正思考得很是周全了,他这话里是有些讲究的,大多有名气的医生,都有着自己那一套治病救人的法子,两位大夫一起会诊,倒是有可能产生治疗方面的争议。 比若说大将军府上的这位朱丹大夫,平生最喜欢炼药,相比于煎药汤服送,他更擅长于用独家研究的药丸儿治人。李元逸带他来也是有这方面的考究的,因为朱丹的药相比于府里其他的大夫,见效更为快速。 “哦?”李元逸倒是没有想到,谢云飞会对叶黎这事儿如此上心,居然也把府里那魏大夫给带来了。 帝都里,这驻留府上私家大夫名单上,魏长德的排名可是很靠前的,李元逸数年之前去过谢云飞府上做客,对此人倒是还有些影响。 尹守正不知道李元逸这声‘哦’是个什么意思,便站起了身子继续说下去:“尹某这就为李将军带路。” “有劳尹大人了。”李元逸也没拒绝,带着自己府上医术同样很不错的朱丹,跟着尹守正,就去了关押犯人邱老三的地方。 李元逸觉着,就凭这谢云飞和自己的关系,如此举动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便也就称不上什么麻烦了。 尹守正觉着李元逸虽然是气压低,脸色也不怎么好,但这言辞间对自己这态度还算不错,便淡淡答道:“李将军不必客气。”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公事公办 果然是昏迷了,问不出什么话儿来。 李元逸看着那要死不活面如土色躺木板床上的邱老三,也是眉间微蹙。 “李兄来了?”谢云飞还挺意外,自己这消息,不过是在中午的时候传出去的,李元逸这么快就采取了行动,看来对雪梨是真的很上心了。 “云飞。”李元逸简单打了个招呼,目光下意识的就看向了一旁的魏长德:“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魏长德这后背心早就被冷汗给打湿了,他也没想到这个病案会如此棘手,自己琢磨了一个下午了,都没找出什么应对良方。 “朱某参见七殿下。”朱丹这身份不同于李元逸,又和这位皇子殿下没什么交情,见了谢云飞自然是要规规矩矩的行礼的。 “这种时候,不必多礼。”谢云飞摆摆手,扫了朱丹一眼,又看向李元逸问道:“这位是?” “朱丹,我府上军医的大夫。”李元逸简单的介绍道,算是回了谢云飞的话儿,随后又就开口到:“魏大夫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他也试一试?” 朱丹这名气倒是也有点儿的,谢云飞可能不太清楚,但他们干着私家大夫这一行,魏长德对业内医书水品便会有所了解的。 这位大将军府上的朱大夫,也着实是个人才,听说曾经也跟着前任大将军上过战场,是个很出色的随队军医。只不过朱丹治病的路子,有点儿与众不同,不想着怎么完善汤药方子,而是标新立异炼制药丸,想追求速成的效果,可以说是另辟蹊径了。 见李元逸终于是接过烫手山芋这活儿了,魏长德也是有了台阶可下,忙着答道:“自然可以,朱大夫医书高超,快瞧瞧吧。” “魏大夫过奖了。”朱丹动作也是麻溜,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就先给这没反应的邱老三把了脉。 一摸脉象,朱丹这脸色就变黑了,看向魏长德的目光也是凝重了几分,他这会子,算是理解了,这位魏大夫为何会面露难色,这病可是相当棘手,亦或者说,自己压根儿就救不回来这个人儿。 朱丹觉着情况不妙,也是揭开了那盖着伤口的棉布,瞧着那大面积溃烂、颜色很不正常、还有点儿腐烂泛着臭气的伤口旁的肉,也是紧锁起了眉,而后又仔细查看了邱老三的眼睛,耳后还有口鼻,以及手被掌心和指甲缝,这眉头皱得就更紧了。 “怎么样?”李元逸也是瞧出了朱丹的脸色有点儿不对劲,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朱丹此时觉着自己有点儿无能,辜负李元逸的期待了:“情况很不好。” 听到这么一个回答,李元逸心情也是有点儿烦躁的,语气一沉:“具体说说。” “朱某不才,怕是回天乏术。”朱丹继续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的身体中了无解的毒,并且毒素已经深入骨髓了,脉象也只剩下了虚薄的生机,浑身死气,此人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外伤所致?”李元逸瞥了一眼那溃烂的伤口,抓住了重点。 朱丹点点头,和客观的说了自己的看法:“是的。” “没有办法让这人醒来是么。”李元逸看得出,这两位大夫的脸上,都是写着‘棘手’两个大字的人儿。 朱丹点点头,默不作声,权当默认了。 李元逸见如此反应,心头也是一沉,如今这局面可以说是很被动了,这邱老三昏迷不醒,就算是活着,也没什么太大的价值了。 谢云飞听朱丹这话,倒是和魏长德的诊断差不多,心里也是轻叹一声,他拿这种事情也没辙。 而后,谢云飞就瞧着李元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慰了:“别太担心了,还有我。” 李元逸听谢云飞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随后便是理解了这话中之意,心情有点儿复杂。 这位七殿下,对叶黎也太过关心了,不过细算下来,这件事情谢云飞本就是当事人,多留意很合情合理。 李元逸朝这谢云飞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尹守正:“尹大人觉着如何是好?” “这……”尹守正脸上写满了为难:“论理是应当公事公办的。” 他也不知这邱老三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不行了,还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故意的招供了雪梨姑娘,惹上了谢云飞这位主儿,现在又是多惹了李元逸这个大杀器。 尹守正也很无奈,身在其位,若是不仔细审一审邱老三唯一的招供者,这案子就凉半截了,本就卡的没什么线索,上面还有压力让自己速速办案查出真凶,尹守正觉着脑子疼。 “哦?公事公办?”李元逸语气微妙:“不知尹大人想要怎么公事公办呢?” “下官想请七巧坊的雪梨姑娘,前来交代一些事情。”尹守正回答的很中规中矩:“走个流程。” 尹守正不知道李元逸怎么如此关心这事儿,按理说这位主儿就算是关心谢云飞,也不会关心到如此地步吧?谢云飞是局中人,尹守正还能理解,他还真不知道李元逸这么急火火过来是为啥。 再说了,清者自清,尹守正觉着就是喊那位姑娘来问个话,只要她本身没多大问题,没必要这么护着,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谢云飞护着,尹守正能理解,这个帝都里的小魔头做事,什么时候讲过理儿了,但李元逸也护着,尹守正就觉着有点不同寻常了,对那位雪梨姑娘的兴趣也是多了不少,毕竟眼前这位主儿可是个冷面修罗。 “是么。”李元逸皮笑肉不笑,淡淡道:“雪梨姑娘身子弱,近些日子在我府上住着调养,怕是多有些不便。” 这话中的拒绝之意很是明显,意思就是连走过场都不想参与。 尹守正瞬间就抖了抖,他倒是头一回听到这则消息,李元逸这句话的信息量可是有点儿大,他可是很清楚,这么些年来,李府里面可是没有进过女子的。 若是雪梨姑娘进了大将军府……尹守正看向李元逸的目光就有点儿不同了,感情好这位主儿是给自己女人找场子来了。 “所以说,我看呐,这事儿干脆就免了吧。”谢云飞也是在一旁帮腔,很嫌恶的看了那半死不活的邱老三一眼,故意来了句:“一条疯狗,逮谁咬谁,他说的话,当不得真。”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兴致颇高 江南,苏阳城。 四皇子府。 “殿下今日真是好兴致。”木容见谢寒书在庭院里赏月,也是很乖巧的拿了轻裘披在了这位四皇子的身上:“晚上风大,当心着凉。” 他知道谢寒书身患顽疾,身子虚弱,是受不了一丝寒气的。虽说现在的身体状况恢复还不错,但以防万一该多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这几日辛苦你了。”谢寒书看着面前容姿俊秀的这个少年,目光里很是温和。 事情还是得从几日前说起,谢寒书平日里挺爱音律,便唤了木容来府里唱曲儿,哪知顽疾突发,木容便向七巧坊休了病假,留在了四皇子府上照顾这位谢寒书殿下,也想着能和这位主儿拉扯拉扯关系。 木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来:“能为殿下尽些绵薄之力,是容儿的福气。” “你这都消失了三日了,想来玲珑坊里已是闹得不轻了。”谢寒书浅浅一笑:“再不把你还回去,谭老板怕是要亲自来我这府上讨人了。” “殿下可真的高估容儿了,玲珑里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的,会唱曲的倌儿那么多,哪里就缺不得我了。”木容很自然的伸出双手,握住了谢寒书那冰锥子一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怀里,给他捂手取暖。 谢寒书倒是没有很在意这过于亲密的举动,这几日,他都习惯了木容这么接触自己,语气淡淡道:“你想退了?” 木容请了病假,连续三日留在自己府上给自己作伴,两耳不听窗外事,到不像是头牌该有的做派,因为玲珑坊的竞争还是蛮激烈的,头牌要是不保持一定的存在感和话题度,没了什么风头,便很容易被挤下去的。 谢寒书看得出来,木容最近状态有点儿怪,这心思可不在玲珑坊里,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心大,主动在自己的府里留了三天。 “哪儿敢呢,殿下又打趣人家了。”木容笑笑:“容儿自幼就是在玲珑坊里长大的,又能退到哪里去。” 谢寒书不傻,知道木容这几日总是有意无意的向自己展现魅力,有点儿撩拨的意味:“我以为,你是想留在这儿。” “请问殿下,我可以留在这儿么?”木容倒是根据谢寒书的话,顺着说了下去,语气很轻松,并没有过多的沉重。 谢寒书沉默了好一会儿,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一个字儿来。 他挺欣赏这个少年的,从木容的身上,谢寒书看见了很不一般的品性,木容和玲珑坊里大多数的小倌是不一样的,并不仅仅贪恋于钱财或是想着攀附权贵为自己谋个好出路,而是有着一种更为庞大的野心。 谢寒书从来不讨厌野心勃勃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儿喜欢的,尤其是既有野心,又能力出众的人儿,谢寒书就更加的欣赏。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给木容赎身,权当是养一只百灵鸟在自己府里,陪着自己解解闷儿,也是很不错的。 但木容给他的感觉真是太危险了,谢寒书目前还不能,把这么不确定的因素,放在自己的身边。并且出于利弊权衡,自己也不好拐走玲珑坊的台柱子,给那位谭老板找麻烦,着实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殿下不用担心,我明儿就回去了。”木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还朝着谢寒书那有些凉的手哈了一口暖气,继续道:“今儿晚上回去也行。” 木容可不是自讨没趣的人儿,他心里清楚得很,眼前的这位主儿,可不会留自己在府上的,毕竟,谢寒书可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自己就算是色诱,也起不了什么效果。 “夜里路上不安全,还是明儿再走。”谢寒书淡淡到,他也不是那么过分的人,也不想那么着急赶木容走。 “殿下真是思虑周全体贴入微,容儿便腆着脸再借住一晚了。”木容笑着说道,这双手是丝毫没闲着,给谢寒书搓手取暖。 “还是进屋吧。”谢寒书知道自己在屋外时间不能久,自己这手是热不起来的,他可不想这么麻烦木容,便准备回屋烘火去。 木容觉着那再好不过了,谢寒书万一不小心受了寒气,导致顽疾发作可就麻烦了:“嗯,那我便送殿下回屋吧。” 现在时深秋,还未入冬,这四皇子的府上,管家早就派人已经备好了烘火的炉子,以及暖手暖被的汤婆子。 谢寒书的卧房里的保暖措施更为周到,以至于木容每次进这位主儿的屋子,都觉着有些热,身上的衣服定是不能穿多的,这披风也是要脱下才行。 “殿下今儿想听些什么曲子?”木容进了屋,服侍谢寒书入座后,很自然的就坐在了那张瑶琴的蒲团上。 这也不是第一天了,这三日来,谢寒书晚上都会请木容,到自己屋中唱两曲儿,倒是个很纯粹的欣赏音律的主儿,搞得木容都有些习惯了,一进谢寒书的卧房,就很自觉的找了自己该在的位子坐下。 “今儿倒是没什么想听的。”谢寒书看着木容:“听说玲珑坊里,舞也很出名,不如你跳个给我瞧瞧?” “哦?”木容听谢寒书这话,也是有点儿意外的,因为谢寒书从未对自己提过这样的要求:“殿下今儿兴致倒是有些高呢。” 七巧坊的小倌儿,尤其是清倌儿,不仅是要精通琴棋书画,知晓乐理会唱几支曲子,这媚舞也是必须要会一点儿的,因为有的客人就好这一口,哪怕是随意的转几个圈儿,只要皮相好看身材出众,便能收割不小的人气。 木容是靠着唱曲儿出名的,已经很久没有跳过这种讨好意味浓重的舞了,不多时这脸上就浮现了红云,故意做出一脸害羞的模样,瞧着谢寒书。 他倒是要要看看,这位四皇子是故意的想要给自己找事情,还是随口这么一说的。 “咳咳,我昨儿从棋谱上看见一个很有意思的残局。”谢寒书刚才只是想起什么顺口一提,见木容这脸色泛红,欲言又止的小模样,便知自己是说错了话,应该是提到了什么隐晦的事情,便轻咳一声淡淡的改口:“咱们还是下棋吧。” 不过是来打发时间,谢寒书并不介意是用什么方式。 “好的。”木容笑靥如花,他刚才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谢寒书看来是无心提的一句,没有藏什么深意。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险些调遣 江南,苏阳城。 翌日清晨,木容便回了玲珑坊。 这三日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导致木容花了差不多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自己那落下的消息给补了上去。听闻苍叶山庄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愠不火,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另外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就是玲珑坊的老板谭江,亲自找木容谈话了,毕竟他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了三天没回玲珑坊,是该有个交代的。 “你这几天,倒是玩儿得野。”谭江并没有深究木容在四皇子府里做了什么,而是就目前这情况说道:“你该收收心了。” 木容的态度很是诚恳:“谭爷教训的是。” “若是累了,我可以找人同你分忧。”谭江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有点儿敲打木容的意思。 木容听出来着话里意思,是想要扶持新人,好来约束自己了,倒也不恼,反而是淡定的问:“谭爷想扶谁?” “你如今还关心这个么?”谭江直言:“我觉着,你这心都要飘走了。” “谭爷是不信我?”木容这么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被谭江质疑,也是眉间微蹙,他倒是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又胆子肥的小蹄子搞事情,让谭江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的感觉。 “容儿的能力,我可从未怀疑过。”谭江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只不过,有时候,这立场,往往比能力重要得多。” 木容一听这个,便知大事不妙,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他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忌讳:“还请谭爷明示。” “你最近,和苍叶山庄,以及那位殿下,走得太近了。”谭江并没有遮掩,说得很直接。 “容儿还以为,这是谭爷你想要的呢。”木容倒是没想到谭江会和自己说出这种话儿来,按理说,这玲珑坊和苍叶山庄的关系还算不错,并且谢寒书也是砸了不少银子进坊里的账的,谭江没理由不喜欢这两位主儿,自己和这两位结交好了,对玲珑坊也是有好处的。木容而后补充道:“若是谭爷不喜,我日后会多注意的。” 谭江轻轻一笑,并没有解释木容这疑惑,而是岔开了话题说道:“我前几日听到一则消息,说是花子欺现身帝都,此事你可知晓?” “有所耳闻。”木容对这事儿可是一清二楚,对于曲子辛的动向,他可是一点儿马虎不得的。 “哦?”谭江眯了眯眼:“我记得,当年是你说,他染了脏病,活不久来着?” 木容感觉到了一阵威压,却还语气平静的回答:“是。” 对于这一点,木容并没有说谎。 头牌红倌的收入相比于头牌清倌来说,可以高出一个层次的,但也因接客卖皮相这点儿容易伤身,所以这位子做不长久,花子欺前几年确实是因为身体原因,选择退隐了,然后木容就托了曲子辛的关系,把他安排到了五毒教那儿,好生调养着,这为名盛一时的红倌儿,才退出了人们的视线,销声匿迹了。 再者言五毒教,是江湖上面特立独行的存在,没人能打探到花子欺的消息,实属正常。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谭江觉着,自己给木容的信任真是太大了,这小子不知道用这权力谋了多少私利。 “当年花哥哥身体不适,我推荐他去五毒教那儿看看,而后也是没了消息。”木容半真半假的说着,神色很是淡定:“向来是花哥哥的身体有所好转,想领教一番帝都的风光,便去了北方。” 谭江听这说辞儿,没找到什么纰漏,木容是那位曲少主的姘头,做出这等事儿来,合情合理。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有点儿出神,谭江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端详过木容的容貌了,觉着这小子倒是出落得愈发清秀可人,这气质也不像以前那么青涩了,而是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蛊惑人心的美感。 “谭爷有什么指示?”木容见谭江不说话,不太理解这位主儿,突然和自己提花子欺,是个什么用意。 谭江话很直白:“帝都里有位爷,想收了花子欺。” “花哥哥已是自由身,如今他想做什么,我们玲珑坊怕是不好多干预吧。”木容脸上带着微笑,这心里却是没那么平静了,能给谭江施压的主儿,帝都里可没几个,第一反应便是谢文镇。 如果是那位三殿下故意想搞事情,曲子辛怕是会惹麻烦上身了,木容很不愿意看见这一点。 “所以说,他想从玲珑坊里,挖几个人儿过去。”谭江有意无意的来了这么句话,目光还上下扫了扫木容。 “谭爷是想派我去么?”木容面对如此的明示,也不想弯弯绕绕,捅破天窗说亮话。 木容也是思考过这个问题,自己若是去了帝都,可谓是有利有弊。 好的方面,是可以更快摸清帝都那儿的局势,早点发展自己这方的势力,有着更为广阔的天地让自己去闯荡;不好的方面,就是与苍叶山庄的联系会变少,自己在苏阳城这里的势力也会被削弱,再加上自己去了帝都,人生地不熟的,若真出了什么事儿,也不会有支援。 “我还没想好。”谭江面带微笑的说:“容儿可是这里的名角儿,我倒是有些舍不得。” “不管谭爷如何安排,我都会无条件服从的。”木容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木容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么一走,玲珑坊的头牌就立刻会被人给顶上。 虽然去帝都对他而言是个挑战,但木容并不怕自己后面的路会变得难走。因为曲子辛就在那里,自己有机会守在曲子辛的身边,木容便什么也不惧,他当初也是这么一步一步爬上玲珑坊的头牌之位的,若是需要重新来一次也无妨。 “瞧你这话说得,听上去倒像是,我铁心要赶你走一般。”谭江心里终究是有点儿不舍的,朝着面前还跪在地上的少年伸出了手:“起来吧,地上凉。” 木容便知此事大多是不了了之了,他跪了这么久,身子有些僵硬,便伸手搭住了谭江伸来搀扶自己的手,站起了身子,很慎重了行了一个礼:“多谢谭爷。” “你呀。”谭江的大手摩挲着木容娇嫩的红唇,轻叹一声:“真让我操心。” 木容被谭江这举动,给弄得有些诧异,他可是第一次,从这位老板的眼睛里,看见了对自己的欲望。 就和当年,谭江看花子欺时,眼里藏着的欲望,一模一样。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兄弟对酌 江南,苏阳城外。 苍叶山庄,后山。 叶轩琛一听到自家小妹,被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李元逸,给拐进大将军府消息后,心态就崩了,二话不说就冲去找了叶陌楼,没想到得到的回答是自己这大哥去了后山。 “你什么意思!”叶轩琛见叶陌楼在师傅的墓前饮酒消愁,这心里的火气也是克制不住,质问道:“你当初可不是这么答应我的。” “你都知道了?”叶陌楼语气很是平静。 “我自然是知道了。”叶轩琛很不喜欢叶陌楼这种把自己当小孩子看的目光,皱眉到:“怎么,你还想瞒我什么?” “我没有想隐瞒你什么。”叶陌楼这语气波澜不惊,如同摆事实讲道理一般:“我若是可以隐瞒,你的探子,怕是没有机会和你说这些。” 提到这个事儿,叶轩琛有点儿火气,但凡自家这位大哥能给自己露露口风,自己也没必要特意雇一个情报探子:“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如何。”叶陌楼反问到:“难不成你想冲到帝都去,把小妹给绑着带回来?” “你!”叶轩琛觉着自己这大哥变得不是一星半点,以往那么宠爱小妹的人儿,如今还真有点翻脸不认人的架势。 叶陌楼陈述着事实:“小妹留在大将军府,很安全。” “难不成,你是故意的?”叶轩琛被自己这师兄的话给惊到了,叶陌楼这平淡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听到叶轩琛对自己的质问,叶陌楼的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堵得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小师弟会用这种想法揣摩自己,但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答道:“没有。” 叶陌楼并不希望,自家的小妹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就成了别人的附属品,但是东方昱华如今被软禁在宫里,行动多有不便,相比之下,握有兵权的李府,倒是个合适栖身地儿。从理性的角度看,如今的事态,发展得还算不错,没有过于糟糕。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叶轩琛也是回过神儿来,自己刚才的话是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的,说得有些过了,倒是会让叶陌楼寒了心。 “无妨。”叶陌楼知道这小子不是故意的,就是嘴快了些。 “所以说,师兄,你究竟在谋划着什么?”叶轩琛实在是忍不出了,他看出来近段时间叶陌楼的状态很不好,做出的举动也都奇怪得很:“小妹都比不上你心里的那事情重要么?” “怎么会。”叶陌楼轻叹一声,觉着有点儿心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叶轩琛轻笑一声,有点儿嘲讽的意思:“为了她?那你还让小妹寄人篱下。” 叶千九有多么喜欢自己的这位大哥,叶轩琛大小时候就看出来了,他心里很清楚,叶陌楼也是同样知晓这份心意,才会刻意的把自己沉浸在山庄的事务里。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叶陌楼露出一个苦笑:“要是这苍叶山庄倒了,你觉着小妹的下场能好到哪儿去?” “所以你就选择了站队是么。”叶轩琛的目光有点儿复杂:“我听说,你给四皇子暗中招募了好些数量的死士,还为他提供了许多利润可观的铺子。” 叶陌楼被这么细致的问了,也没有否认,淡淡道:“看来你高价请的探子,还是有些用的。” “你真是疯了!”叶轩琛见叶陌楼默认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如今是估摸出了自己的这位大哥,是想要谋划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们江湖中人,怎能搀和进党派之争!” 江湖中人不涉政,这是规矩。 叶轩琛有所耳闻,今年的冬巡大典,与往年的不同,是要宣布皇储,加封亲王的很隆重的典礼。这想要夺嫡的皇子们,无不已经开始收拢人心,扩张着自己的势力了。就算是谢寒书也想要在里面掺和,这博赢的几率也小的很,叶陌楼要是扶持这位主儿,下场怕是会惨得很。 “我是苍叶山庄的庄主。”叶陌楼云淡风轻道:“要怎么做,我说了算。” 叶陌楼做出此番选择,也是有他自己的考究的,如今风头正盛的无非就是皇长子谢御川和三皇子谢文镇。 谢御川背后的宁家已显颓势,这位大皇子虽然天资聪颖,可却是个宅心仁厚、性子有点儿懦弱的主儿,这手段怕是比不过谢文镇的,并不是一个能够依靠的合作对象。谢文镇虽然同样能力出众,资源也好,但为人两面三刀心狠手辣,叶陌楼信不过他,觉着此人日后怕是会翻脸不认账,兴许还会反咬苍叶山庄一口,更谈不得护自家小妹的周全了。 唯有四皇子谢寒书,因身体染了顽疾而淡出人们视线的天之骄子,养精蓄锐这么些年,却仍保留着当初的野心,如今需要一把助力来推,是个很合适的合作对象。叶陌楼愿意冒这个风险,换日后自家小妹的平安。 “师兄,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叶轩琛沉默良久,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叶陌楼笑笑,他倒是不求别人能够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无伤大雅。” “师兄你这样不累么。”叶轩琛看叶陌楼目光里流露出的一丝倦意,有点儿难过。 “累。”叶陌楼答得倒是很直接,而后又斟了两盏酒,给叶轩琛递了一杯:“陪我喝一杯么?”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这师兄先前喝了点儿酒的缘故,叶轩琛觉着,这有点儿示弱的举动,很不像是叶陌楼的作风。 叶轩琛还是第一次见叶陌楼会向自己展示出些许脆弱的一面,并没推辞,接过酒盏:“好。” “你是不是在怨我。”叶陌楼觉着,既然喝酒,就聊些大实话吧,反正都是自家兄弟,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叶轩琛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还是摇摇头,答:“我不知道。” 现在的他着实不清楚自己对叶陌楼是个什么样的看法,小妹出了此等的事情,他的心里着实有点儿乱,但叶陌楼是有苦衷的,叶轩琛扪心自问,由他自己来处理这个问题,并不见得会比师兄解决得更好。 “那便是有些怨我了。”叶陌楼觉着自己这小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仰头饮下手中的那盏酒。 “我应该……是在怨自己。”叶轩琛觉着自己真是太没用了,不能给师兄帮上什么忙,还总是在挑刺儿,着实是有些不识趣,他自嘲的笑了笑,也是喝下了这盏酒。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闲散唠嗑 “你怎么还没睡?”李元逸回大将军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发现叶黎在自己屋里等着。 “等李将军你回来啊。”叶黎阖上了手中的书籍,而后又放回到李元逸的书架上。 听到叶黎这话儿,李元逸下意识的就伸手摸了摸眼前这丫头的脑袋:“不是和你说了么,不用等我。” “你喝酒了?”叶黎搓了一个热毛巾,递给李元逸擦脸,这走进些,便闻到了若隐若现的酒味儿,也没多大意外,都这个点儿了,李元逸定是在府外吃过了晚饭。 “这小鼻子可真灵。”李元逸虽然挺不习惯叶黎这么献殷勤的,但还是接过毛巾擦了把脸,解释说:“我今儿晚上在大理寺瞧见云飞了,便请他去餐馆儿吃了个饭,喝了两杯桂花酿。” 桂花酿,啧,谢云飞那货还真是不自觉,没人提醒他,他就不注意自己右手的伤势了,这位主儿是不想让自己的胳膊早日好起来么。 “七殿下也在?”叶黎倒是没想到谢云飞对这件事情会如此上心。 李元逸点点头,补充说道:“他还带了魏大夫去。” “我倒是知道这位魏大夫的。”叶黎还记得魏长德,听说他是个御医,因为谢云飞受了伤,这才调到皇子府上做私家大夫的:“以前给我治过烫伤来着。” “是么。”李元逸低垂着眼帘,目光看向叶黎的手,有点儿困惑。 他当初可是看见叶黎肩头,被狼一巴掌抓出的血痕,会自动愈合恢复原状。李元逸倒是不清楚,这烫伤难道就不会自动愈合么?不过李元逸看叶黎这手上光洁白皙,一点儿疤痕都没有,估摸着或许是那烫伤好得慢些,总归是能恢复的。 “对了,那邱老三怎么样了。”叶黎注意到了李元逸这目光,却不想多提这个,更为关心正事儿的问道。 李元逸轻轻摇了摇头:“不仅仅是魏大夫亲自看过了,我府上那位朱大夫也看过了,都说是没什么指望,还能拖个几天的样子。” “这么严重?”叶黎觉着自己当初刺的那一刀,不至于会带来如此的后果,她也是从未想过那么朴素无华的匕首上居然会居心叵测的涂了毒药,这事儿倒是值得引人深究的,她轻叹一声:“是我疏忽了。” “不是你的错,别多想。”李元逸可不想让叶黎产生什么自责的情绪,淡淡道:“尹大人那边,也还在和星萃楼交涉,调查着那日去的客商的名单,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说是这么说,那尹守正都调查了多少日子了,还是没从星萃楼那儿查到什么可靠的消息线索,李元逸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不过尹守正还算是个有眼色的人儿,打从自己婉言拒绝了让叶黎配合调查审问的事后,一直都没再提这档子事儿。 “哦。”叶黎表面上是应了一声,这心头却还是放不下这档子事儿。 谢文镇要拿这种事情向自己发难,还用了如此手段,着实有点儿猫捉耗子的意味,叶黎觉着,那十日之约到的那一天,还会出一些别的事情。 “你今儿过得怎么样?”李元逸觉着自己还是有点儿忽视这个丫头了,并没能抽出什么空儿来陪在她身边。 “挺好的。”叶黎浅浅一笑:“上午练习剑谱,下午泡在厨房,晚上看看李将军你平日里爱看的书。” 李元逸觉着,叶黎一个姑娘家,在大将军府里不无聊就好,虽然她做的桂花糕着实是不敢恭维,但有个兴趣爱好时很好的:“听上去倒很充实。” “阿飞的身手很不错。”说起练剑,叶黎便想起了这档子事儿,顺口夸了一句。 “怎么?你和他交手了?”李元顺着叶黎的话,有点儿好奇的问,按理说,阿飞是不会陪着叶黎一起闹腾的、 他是见叶黎杀过一条狼的,和阿飞打起来,可能是要技高一筹了。 “那叫友好切磋。”叶黎纠正李元逸这用词,说得像是自己打了架似的,不过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李元逸见这丫头的求夸奖表情,也是捏了捏叶黎的小脸蛋儿:“看你这开心的小模样,应该是讨到便宜了。” “那必须的。”叶黎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挺自信的,再说了,这阿飞估摸着也是有所顾虑,这交手过招还真是挺花架子的,并不太实用就是了。 “开心就好。”李元逸不介意叶黎在府上打打闹闹的,活泼一点儿不算坏事。 “倒是李将军今儿过的如何?”叶黎按着李元逸坐下,双手放在了李元逸的双肩上:“李将军今儿定是劳累奔波了,不如让我来给你按按肩膀。” 李元逸可没指望叶黎那柔弱的力气能按摩出什么花样来,但也不拒绝姑娘家的一片好意,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过得很平常。” “军营里很枯燥么?可发生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叶黎随口就问了一句。 李元逸自然是不会把海国使团此类军务公事拿出来和叶黎说,那样可是犯忌讳的。他又想了想,觉着杨沐鑫那浪荡公子哥儿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提的,便摇了摇头概括到:“没什么特别的。” “好吧。”叶黎觉着李元逸还真是个话题终结者,总是莫名其妙的有着正儿八经的气场。 “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屋睡觉吧。”李元逸也是觉得这过于安静的氛围有点儿诡异了,便开口来了这么句。 叶黎也是按完一套揉肩的按摩动作,朝着门外走:“那李将军,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行告辞啦。” “我送你回去。”李元逸也是起身。 “就几步路的事儿,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叶黎倒是被李元逸这举动给逗乐了:“将军是在不放心什么?” 叶黎有点儿哭笑不得,难不成自己在李元逸的眼里是个如此娇气的小女生么。 “夜里路黑。”李元逸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送姑娘安全回房,是君子该有的风度。 “绿蒲在外面等着呢,她会给我提灯笼的。”叶黎笑着到:“我又不怕黑。” “……”李元逸被叶黎弄得没脾气:“哦,那你走吧。” 叶黎倒是乐得见李元逸这没脾气的模样:“李将军好好休息,我明儿早上再来看你。” 而后,她便很是潇洒的走出了屋子。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请喝早茶 翌日,大茶楼。 “你终究是和元逸在一起了。”宁函彬夹了一只蒸饺,沾了沾醋,很熟练的放在了叶黎面前的碟子里:“可喜可贺。” “她不喜欢吃醋。”李元逸把叶黎面前的碟子,和自己面前的空碟子换了一下,颇有宣示自己主权的味道。 宁函彬被李元逸这举动给弄得很是无语:“得得得,我知道,你喜欢吃醋。” 今儿一大早,李元逸起来晨练,叶黎也同样起得早,跟着李元逸学剑术,而后就听说宁函彬这货大清早的登门拜访,想请他们去吃早茶,大茶楼的位子定好了,马车也都备好了。 李成昆对此没什么意见,李元逸本就没什么事儿,也不好意思让宁函彬白跑一趟,这才带着叶黎一道来吃早茶了。 “可不是嘛,李将军可是个陈醋罐子。”叶黎觉着李元逸这稚气的举动倒是可爱,宁函彬不过就是给自己夹个菜,这位主儿就这么小心眼的不放过了。 李元逸被叶黎皮的这么一下有点儿不满,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这胳膊肘倒是会往外拐。” “瞧你这话说的,宁小侯爷又不是外人。”叶黎看向宁函彬,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着这位主儿的脸瘦了一圈儿,模样有点儿憔悴。 “函彬,你今儿怎么想起来请我们喝早茶了?”李元逸可是太清楚宁函彬的作息了,完全不是什么早睡早起的主儿,若是他大晚上来自己府里请自己出去喝酒,倒符合他的做派。 “我这不是听说雪梨姑娘被你给拐走了么。”宁函彬轻叹一声:“不过确实有些事儿,想找你们问问。” 叶黎觉着宁函彬今儿语气很沉闷,问道:“什么事儿?” “关于百花宴的事情。”宁函彬揉了揉额头,露出一个苦笑:“真叫人头大。” “看来是皇长子殿下派你来问话的。”李元逸瞬间就懂了宁函彬的来意。 东宫皇后宁云芝主持的百花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谢御川毫无疑问是要一查究竟的,否则也不好给众人一个交代。在加上皇后是宁函彬的姑母,他这个宁府的继承人,是得在此事上献一份力的。 “表哥他这几日可是忙坏了。”宁函彬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来意,继续问道:“听宫里的女史说,你们是第一个发出信号弹的人,御川他想问问你们,是否还察觉到别的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叶黎不是很懂宁函彬话里的意思。心里暗自吐槽,这皇家后山出现了猛兽,本身就十分不对劲了好么。 不同于叶黎,李元逸倒是一下子就听懂了宁函彬的话:“你想问刺客的事儿?” 宁函彬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早茶润喉,说道:“是想问这个。” “这……”叶黎见这事儿莫名其妙的就引到了唐兰身上,眉间轻蹙:“你觉得后山出现那么多猛兽,和进宫的刺客有关?” “如今倒是不确定。”宁函彬心里也不觉着,一个小刺客能够有组织有预谋的做出此等大规模的事儿来,若真如此,那皇家的护卫岂不都成了吃干饭的么,但如今事态恶劣,需要早点儿拿出个交代,刺客先拿来顶包还是能消去一些怒火的。 “我怀疑,猛兽之事,宫里有接应的。”李元逸较为客观的给出了他自己的看法:“先不谈这猛兽能不能被驯服,单是这么多东西运到后山,动静也没法儿小得了。” 宁函彬点点头,他也是这么看的。 “所以说,这后山的管理员,还有那些布置记分牌的人儿,不应该是最先问责的么?”李元逸不觉着这道口子都撕不开。 “那群家伙,一出了事儿,怕被追究,就一根麻绳儿上吊了。”宁函彬很烦这种事情,完全就是毁尸灭迹的做派,让你都没法儿说理去,好似力气打在了棉花上。 “哦?”李元逸觉着这就有点儿蹊跷了,怀疑问:“都自杀了?” 宁函彬点点头:“是呢,畏罪自杀,仵作都验过了,不是伪造的。” “这岂不是死无对证?”叶黎觉着这种处理方式颇为熟悉,这邱老三不也是带着线索,然后就被弄死了么。 “所以说,要想深挖下去就比较难。”宁函彬轻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想要问问你们的原因。”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李元逸觉着宁函彬到不是一点儿思路都没有的样子,反而是一种缺少证据的样子。 “表哥他觉着是那位主儿干的。”宁函彬并着食指和中指,在茶桌上扣了三下,表达得很隐晦。 在没有抓到证据之前,谢御川是拿自己那位锋芒毕露整日里喜欢搞事情的皇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找不出错儿来打压他。 “我觉着也是。”叶黎觉着谢文镇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搞出此等事情,对他而言在简单不过了,他的权势完完全全可以在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那么些危险的东西个弄进宫里,然后运到后山里去,故意搅百花宴的局。 李元逸倒是没吱声,有点儿复杂的看了叶黎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个丫头,如此直接的表现出自己排斥那位三皇子,一手按上了叶黎的脑袋,打断了叶黎的话,他可不想让这丫头一不小心失言说出什么带情绪的句子来。 “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宁函彬倒是不懂叶黎和谢文镇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他知道叶黎和谢云飞关系很是不错的,按理说那她和三皇子的关系应该也不会差。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儿。”被李元逸那么一压脑袋的叶黎,也是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冒失了,这会子也就装傻充愣:“纯粹凭感觉。” 言多必失,要是表达得太过了,倒是容易把唐兰的事情给引出来,那样可就麻烦大了。 “函彬,这事儿怕是不好办。”李元逸淡淡道:“我在后山的时候,遇见追雷在全力追捕那个刺客,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不管是不是谢文镇在后山放的狼,那位主儿若是敢这么做,这准备定是充分的,不会留下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谢御川若是想拿拿小刺客来救火,怕是打错了算盘。 “好吧。”宁函彬露出一个苦笑,也不想继续这无解的话题了,看着桌上那美味佳肴:“来来来,咱先吃饭。”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久违交流 早茶结束后,李元逸就顺路策马去了军营,让宁函彬用马车把叶黎送回将军府,他对宁函彬这个从小揍到大的货,还是很放心的。 “宁小侯爷。”叶黎已近很久没有和宁函彬独处过了,浅浅一笑:“和你同乘一辆马车,倒是有点儿久违了。” “你过得怎么样?”宁函彬也是有点儿感慨:“很元逸在一起生活,想来很不容易吧。” 宁函彬是挺服气李元逸那无趣的性子的,整日里感觉都很严肃,叶黎这种柔柔弱弱的姑娘,也不知承不承受得住。 “我过的挺好的,李将军对我也好。”叶黎不知道这‘不容易’是从何而来的。 “想来也是,打从他在七巧坊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终究有一日,会把你带回府里的。”宁函彬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叶黎时的场景。 “只能说是我运气好吧。”叶黎淡淡一笑,她觉着自己还算比较幸运的,若是自己被下药的那日,遇上的不是李元逸,想来也不会苟得一时的安逸。 宁函彬权当叶黎是在谦虚:“这叫哪门子运气,这叫天注定的。” “宁小侯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叶黎思索了好一阵子,还是觉着先攀上谢御川那棵大树比较靠谱,便开了口。 宁函彬倒是很少见叶黎会这么吞吞吐吐的:“直说无妨。” “小半个月前,我和七殿下去了星萃楼,遇上了一场袭击。”叶黎淡淡道:“如今,那个行凶者也快不行了,这后头的线索也就更难寻。” “哦?你的意思是……”宁函彬觉着叶黎不是平白无故和自己说这些的,这话里定是有所指。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无非就是有点儿后怕。”叶黎感慨一般的说道:“这幕后之人,总是查不出,事情若是不了了之,会惹得人心惶惶。” 听叶黎这么一类比,宁函彬也算是明白了叶黎的话中所指,这不就同自己一样,是在暗示谢文镇么。 “我会多加留意的。”宁函彬觉着,既然得到了一条可能用来突破的情报,就该好好利用的,也是感谢叶黎能和自己说这些:“多谢。” “别,要道谢还得是我道谢才对。”叶黎很清楚,谢御川要是着手调查这件事情,最直接的受益人便是自己,可以说是神仙打架,顺带着把自己从泥巴坑里丢出来了。 宁函彬见叶黎这表情,倒是不像是在说什么客套话,也是皱起了眉:“你惹上了麻烦?” 叶黎并未言语为自己说什么话,只是点点头,装出一副满肚子忧愁的模样,湿了眼眶。 她需要博得同情。 身为弱小的一方,叶黎很清楚该如何运用自身的优势,再加上叶黎知道宁函彬是个性情中人,不会坐视不理的,如此才会有可乘之机,慢慢的接触到谢御川,让这位主儿对付那变态的三皇子。 “发生了什么?”宁函彬觉着叶黎这小模样着实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叶黎答得很直接:“一不留神,得罪了那位主儿。” “元逸知道?”宁函彬对这句话还是有点儿意外的,按理说叶黎就算要寻求助力,也不该头一个和自己说。 叶黎摇了摇头:“他……应该是不知。” 宁函彬沉默了,他有点儿理解叶黎这为难的处境,李元逸也不是什么适合和谢文镇较劲儿的人。 “宁小侯爷呢,你和苏小姐怎么样了?”叶黎主动的岔开了话题,并不想把这氛围给带得太过沉重。 宁函彬苦笑,不知从何说起:“说来话长。” “我觉着,那苏二小姐是真的倾心于你的。”叶黎觉着是应该和宁函彬点一下这事儿。 前些日子,苏晓瑛在百花宴上的主动,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虽然叶黎知道宁函彬定是要什么苦衷的,但总是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 “这个我知道。”宁函彬轻叹一声,他哪里不会知道苏晓瑛对自己的心意。 叶黎感慨一声:“所以说,宁小侯爷你也不容易呢。” “你是怎么看的?”宁函彬冷不丁问了一句。 叶黎有点儿迷,不知他指的什么:“嗯?” “姑娘家果然是会介意我这样的么。”宁函彬觉着叶黎和苏晓瑛都是女孩子,也比较容易产生情感的共鸣。 感情好,自己这是成了知心姐姐么。 叶黎想了想,笑着说到:“自然是会介意的。” “是么。”宁函彬听到这意料之中的回答,目光也是有点儿黯淡下去。 “宁小侯爷,你若是一直让姑娘家主动的话,苏二小姐可是会溜走的。”叶黎苦口婆心的给宁函彬灌鸡汤:“毕竟,人心都是会累的。” “说的也是。”宁函彬点点头,也是把这话给听进去了。 没过多久,马车就跑到了大将军府,稳稳停下。 “好啦,我可是把你安全送回来了。”宁函彬很有风度的搀着叶黎下了马车。 叶黎笑到:“今儿可真是麻烦宁小侯爷了。” 绿蒲恰巧路过,见叶黎回来了,随即就瞅着了宁函彬,很是规矩的行了个礼。 宁函彬看着眼前这个朝着自己行礼的小丫鬟,觉着眼熟,而后就认出来这不就是七巧坊那个丫头么:“你把她也带来了?” “李将军担心我一个人,身旁没人陪着会有点儿不便,就把她一同带回府了。”叶黎微笑着说到:“来都来了,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茶就不喝了。”宁函彬摆摆手到:“我等会儿还有事儿,得去表哥府上一趟。” 他今儿听那邱老三的事儿,便知这是谢御川会感兴趣的,叶黎又那么拜托自己,是该跑一趟的,再说也没多麻烦。 “好吧,那我也便不强求了。”叶黎轻轻一笑,自然是不会拦着的。 宁函彬去找谢御川,倒是个好事儿,只要这宁小侯爷有意无意的提上那么两句,谢御川很容易就会关注到那邱老三的案件。这水一混,自己就比较容易浑水摸鱼了。 “姐姐,宁小侯爷今儿看上去好严肃啊。”目送宁函彬的马车离开后,绿蒲跟着叶黎走上了回屋的路,她觉着今儿宁函彬的气场有点儿不同。 “他最近可忙得很。”叶黎感慨:“人也憔悴了不少。” 绿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小脑袋,不置可否。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射瞎了眼 李元逸今儿跟着宁函彬喝早茶,多聊了几句,所以到军营的时辰比往日里要晚些,顾林已经早在帐中候着了。 非紧急状况下,每天一大早,就来和李元逸汇报前一日的军务,已经成为了顾林的习惯,况且军需物资的调动,或者说是训练的方案,都是要经过李元逸的批准后,才可以下拨实施的。若是在紧急状况下,他这个副将倒是可以暂且代劳。 “你今儿来得很早。”李元逸很淡定的看着军务记录簿子,觉着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顾林觉着李元逸这话纯属是拿自己打趣,不甘示弱:“少帅今儿倒是来得晚。” “喝了个早茶,费了些时间。”李元逸回答得理直气壮,反正他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看心情,又不是什么强制性的事儿。 “没想到,少帅你这口味变了。”顾林知道李元逸对喝茶没多大的追求,估计这货是被人请客的,也就不好多问。 李元逸可不想和顾林闲扯,而是关心最近军营里才收的杨沐鑫:“对了,那杨少爷,练得怎么样?” “今儿是学射箭,可是苦了这位主儿了。”顾林微微摇头,他并不怎么看好那杨沐鑫,拉个弓都没什么臂力,这射出去的箭都软趴趴的,都飞不了多远。 再说了,顾林总觉着那小子肚里憋着什么坏水儿,天资很普通,体质又很差,早晚得被淘汰掉,卷铺盖走人。 “他能服从和听令教头的指示,就很不错了。”李元逸对杨沐鑫的指望也不是特别高,只要这位主儿不给自己惹麻烦就行。 顾林可不觉着,这两日杨沐鑫表现良好是服了教头的管:“少帅你天天来军营,这主儿可不就得放得老实些么。” “瞧你这话说的。”李元逸觉着顾林这句子里,颇有点儿看不上杨沐鑫的意思,有点儿好奇的问:“你是不是和他有什么过节?” 李元逸知道顾林不是个会带有色眼镜看人的家伙,能说出这么意向明显的话儿来,定是有原因的。 “没有。”顾林摇了摇头,他素来是和杨沐鑫没什么交集的,不存在什么私人恩怨的问题,语气平淡的解释到:“是萍儿。” 李元逸知道顾林可是很宝贝自家那个妹妹的,便问道:“萍儿怎么了?” 杨沐鑫可是一个花花公子,若是他曾经对顾萍做出了什么失礼的事,被顾林给知道了,那么顾林对杨沐鑫有所偏见也很正常。 “不是萍儿,是萍儿的一个朋友。”顾林简单解释了一句:“好好的姑娘家,可不就是被祸害了么。” “别人的私事儿,你操什么心。”李元逸觉着顾林今日的表现倒是有点儿不成熟,不像是顾林往日的风格。 顾林接过李元逸递过来的军务记录簿,也没继续扯,说道道:“没什么事儿的话……” ‘我就先出去了。’这后面的半截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被账外的动静给打断了。 “少帅,顾将军,靶场出事儿了。”一个士兵急火火的跑进来禀告。 “什么事儿?”李元逸有点儿不祥的预感,论理儿说,不是什么太急的事情,手下的兵是不会这么闯进自己的大帐中的。 李元逸这一面问话的功夫,也是一面大步流星朝外走,顾林也是紧跟其后。 “蒋晗被射伤了!”前来汇报的士兵也是个新兵蛋子,年纪轻轻,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点慌张,话说得也散乱:“就是,就是那个杨沐鑫干的!” 李元逸一听这话,朝着靶场的步子就更快了,心情也是瞬间就变得很糟糕,黑着脸一言不发。 蒋晗这个人,他倒是有点儿印象的,最近收的新兵里面,他展现的素质很出色,顾林也和自己提过,是个可以提拔进精英队加强训练的可塑之才。 “伤到哪儿了?!”顾林也是被这消息给惊住了,他对蒋晗那个少年的印象很不错,出生寒门,但一直在努力,抱着保家卫国的信念和对发放的优厚军饷的指望这才参了军,问得也就关切些:“可找军医治了?” “蒋晗他,伤到了眼……眼睛。”那新兵蛋子被顾林这么暴躁的一问,也是有点儿怕,回答的哆哆嗦嗦的:“已经找军医来治了。” 顾林一听这话,心里的火起噌的一下就起了,蒋晗那小子可是个天生的弓箭手,若是被废了眼睛,这基本上就是废了。不管杨沐鑫是有心还是无意的,顾林都觉着这事有点儿过分了。 李元逸也是面色不善,气压很低的赶着去了事发之地靶场。 “薛教头,怎么回事?”李元逸这一到场,目光就直直的看向薛冲,颇有几分问罪的意思:“你是怎么带兵的,嗯?” 李元逸手下的收过的新兵时候一拨又一拨,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说是在学射箭的过程中,还能伤到别人的。 “我……”薛冲知道自己这次是难辞其咎,也不废话,直接跪地请责:“属下管束不严,还请将军责罚。” 李元逸瞥了薛冲一眼,没有说话,不再搭理,而是快步走到军医那儿查看蒋晗的伤势,将薛冲先晾在了一边,现在可不是追究责任的好时机。要说什么,也得是等蒋晗脱离了危险再谈。 至于杨沐鑫,李元逸现在更是没工夫和这小子扯皮。 “胡大夫,他这伤势有多严重?”李元逸瞧着蒋晗那左眼窝叉了一支箭,流出的鲜血也糊了半脸,心情有点儿承重。 李元逸看了一眼,就知道蒋晗这眼睛定是保不住了,至于性命是否无忧,还得看胡三刀的诊断结果。 “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整个眼球,得挖出来。”胡三刀轻叹一声。 这箭射中了眼睛,扎进了眼球里,强行的拔出来倒是会加剧损伤范围,只能用刀把眼球完整的挖出来,这样说不定还能保住另一只眼睛。在医术上,经常有一个眼睛失明后,另一个眼睛过不了多久也会失明的例子,胡三家是外伤的行家,知道唯有如此,才能把伤害尽可能降到最低。 此时的蒋晗,已经是面色惨白,虽然一声疼都没喊,但他那嘴唇都被咬出了血,所有人都看出来,此时他才是最受煎熬的那一个。 他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身体上带来的痛楚,还有心理上带来的巨大的打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剜目追责 “还请胡大夫动手吧。”李元逸当机立断,知道这种事情拖不得,越拖后遗症越大。 他看见胡三刀已经准备好了用酒和火烧过的利刃,和最上等的止血药,还有帮忙的士兵送来的水盆和干净毛巾,心里也是有底儿了。 “可我这没麻沸散。”胡三刀皱眉说道,这东西他今儿还打算早上去抓药研磨配一些的,没想到赶巧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麻沸散以酒服下,能使人醉而无所觉,他这动刀子也好不用顾及蒋晗的承受力。 “无妨,还请……胡大夫动手。”没等李元逸说什么话,蒋晗倒是先开口了,声音有点儿虚弱也有点儿带着颤抖,看得出来,此时的他也很害怕即将发生的一切。 顾林也是拿了毛巾就堵上了蒋晗的嘴,以防他因剜肉之痛而咬舌头,并且让身旁的几个新兵按住蒋晗,防止他因为疼痛儿乱动:“你小子是条汉子!” 胡三刀也就没耽搁,持着那锋利的薄窄利刃,手很稳的挖掉了蒋晗的左眼,而后金针刺穴,上药止血,而后包扎,并且还让蒋晗服下了一颗救急的药丸。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这支箭并没有贯穿蒋晗的眼球插入进他的脑部,扎得还算浅,没造成更多程度的伤害,也正如胡三刀的预料。 蒋晗这伤势一处理好,就被几个热心的士兵扶回他的帐子里去休息静养了。 李元逸这会子,终于是腾出功夫来,好好的算一算这笔账了,该追究的责任定是要严加追究的。 “今儿这出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来解释下?”李元逸也没给杨沐鑫留面儿,这大庭广众之下就问起了话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这目光都有意无意的朝着杨沐鑫那儿凑去,这意思已近表达得很明显了。 “李将军!我不是故意的!”杨沐鑫也学着薛冲的模样,单膝跪地,只不过不是请责而是为自己辩解:“我这一失手,才误伤了蒋晗。” “胡说!这靶子都是在正前方,怎么可能射这么歪!我瞅见了,你明明就是转过身,对着蒋晗射了一箭!”还没等李元逸说话,这刚才前去报告的新兵蛋子就听不下去了,也是年轻气盛,就当场反驳了杨沐鑫的话:“你只不过是没想到自己这次会射的这么准吧?!” “何忠贵,我知道你和蒋晗交情好,可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杨沐鑫对这个前来搅局的主儿可是气得牙根痒痒,这众人不管是看见的没看见的,哪个会这么没有眼色当出头鸟,就这二愣子为蒋晗出头,真是活腻了。 “你俩都别吵了。”李元逸很看不下去这么泼妇骂街一样的吵架,这目光落在了薛冲身上:“薛教头,你且说说,可看到了什么?” 薛冲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这事儿他还真不清楚来龙去脉,毕竟要训练的新兵那么多,他这目光又不可能一直定在杨沐鑫的身上,所以并没有看见关键的一幕,这也是他的失职。 “回将军的话……属下什么都没看见。”薛冲虽然对杨沐鑫没什么好感,但是没亲眼看见的事情,他也不敢信口胡言,只得是如此回李元逸。 李元逸知道薛冲是个沉稳的性子,断不敢包庇杨沐鑫的,说的也都是大实话,便也有些无奈。 顾林这立场倒是站在何忠贵那一边儿的,虽然他对这小子印象不是很深刻,但顾林听这话也看得出,何忠贵不顾及杨沐鑫的身份地位就敢说出这种话来,是个强出头的耿直愣货,也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老实孩子,他可没必要编瞎话。 “可有人看见当时发生了什么?”顾林问向众人,他倒是不相信杨沐鑫这事儿会做的这么隐蔽,一丝破绽看不出,也是搬了李元逸的名头来镇场面:“有什么话,就大胆的说,李将军在这儿,可是会亲自为你们做主的。” “我……我当时就瞥了一眼,觉着杨沐鑫那侧身的姿势不太对,不是朝着正前方射靶子的。”也不知是不是顾林保证般的话语起了作用,新兵蛋子队里,又走出了一个人,为何忠贵作证那所言不虚。 “你!”杨沐鑫你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倒是不记得眼前这个冒出来的货是谁,一时间也有点儿虚了,他没想过这世上的出头鸟会这么多,会为蒋晗那个臭屁自大的冷面穷小子说话。 “看来,这事情就很清楚了。”顾林冷哼一声,看向杨沐鑫的目光可没多和善,顾林就知道,这杨公子迟早是要搞事情的,只不过这手段太愚蠢了,这货还以为他是在杨家军里,所有人会护着他,任由他放肆呢? 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儿,遇上李元逸这位主儿,还想蒙混过关? “杨沐鑫,你随我到帐子里去,我有话和你说。”李元逸冷冷到,今日之事情况恶劣,他是得给这货教一点儿规矩的。而后,李元逸又看了看顾林,淡淡道:“至于薛教头,顾将军你看着罚吧。” “是。”顾林抱拳点了点头,他清楚,李元逸把薛冲交给自己处置,就是没有真生气要严惩的意思,罚十来记军棍追究失职之责,也就差不多了。 杨沐鑫不知道李元逸是怎么个打算,腿肚子有点儿软,但还是跟着李元逸离开了这人群,去了帐中好说话。 李元逸既然没有当中责罚自己,给自己留了面儿,应该是不会太过于刁难自己了吧?杨沐鑫觉着自己是杨家人,还是心存侥幸,总觉着李元逸是不会真的动自己的。 “杨公子,今日之事,你有什么想解释的么?”李元逸淡淡的问,脸上看不出表情。 “今儿给李将军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杨沐鑫脸皮是真的厚:“还请李将军网开一面,那蒋晗的医药费都包在我身上了。” 他觉着没有什么事情是无法用金钱来摆平的,他这几天看蒋晗那小子不顺眼,才朝蒋晗的方向射了一箭,而且是并没有用大力拉弓,估摸也射不到蒋晗,最多也就是吓一吓这小子,或者是擦破点儿皮。杨沐鑫真没料到会那么准的射中了眼睛,颇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味,他这箭术可从没有这么准过。 李元逸觉着杨沐鑫并无诚心悔改之意,冷冷讽刺道:“故意伤了我手下的兵,杨公子真是好作为。”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直接滚蛋 这什么个意思?杨沐鑫听李元逸这话不对味儿,有点子搞不明白了,感情好这位主儿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莫不是还要深究? “李将军言重了。”杨沐鑫说得比唱的好听,说着套话:“我已经深刻的反省了,日后定不会冲动莽撞了。” “没有日后了。”李元逸语气平淡,简单粗暴的让杨沐鑫滚蛋走人儿:“我觉得杨少爷不适合继续留在我这军营里。” “啊?”杨沐鑫没有想到李元逸会如此直接的赶自己走人,自己才来这儿三天,就要卷铺盖走人了?这种事情要是传回杨家,或是在帝都里散开了,自己得多跌份儿啊。 “或是一百军棍。”李元逸毫无商量余地的给杨沐鑫两条路:“你自己选。” 这小子想要留在这里,就必须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一点儿代价的,要不然就永远不会长记性。 李元逸着实觉着自己对杨沐鑫已经是很客气了,但凡杨沐鑫不是杨家的人,李元逸都会直接下令打了再说,而不会这么好心的给什么选择。 但杨沐鑫可丁点儿不领李元逸这份情,甚至都没觉着要感谢李元逸的不追究,反而是觉着这李家小子是故意逗他玩儿。 一百军棍?开什么玩笑! 李家这小子是想要了自己的命么?! 杨沐鑫觉着李元逸现在是故意刁难自己,军棍打下去可是很疼的,哪怕是身体强壮的汉子,受了五十军棍也有点儿吃不消,更不要说自己这单薄体质了,单二十军棍下去,这半条命就没了,何况说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可是很重的军刑,是真的会打死人的。杨沐鑫对这个还是有概念的,反正他曾今在军队里见过,那些犯了重错,被处以一百军棍的人,这棍数还没打完,人就死了拉出去埋了。 “李将军,你这有点儿过分了吧。”杨沐鑫皱着眉,有点儿不满的说道,他觉着李元逸这是故意针对自己了。 杨沐鑫已经是浪荡惯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自己这种举动在军中是很忌讳的。 “杨少爷,你这是蓄意杀人!”李元逸目光冰冷,周身是浓郁的杀戮气场,丝毫不给杨沐鑫留什么情面:“我手底下带出来的兵,绝对不允许暗中捅刀子!” 战场之上,并肩作战的只有战友,若是连这份信任都没有,彼此勾心斗角,各自抱着自保的心思,那就是一盘废了的散沙,称不上什么优秀的军队,总归是会败得一塌涂地。 杨沐鑫被李元逸这杀气给惊到了,一时间也才意识过来,自己终究是把李家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子给看低了,那‘镇北将军’的名号,可一刀一枪硬打出来的,不掺杂什么水分,杨沐鑫以前对李元逸没什么了解,把那些传闻当乐子听听,如今直直面对这位主儿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和威慑,才是真的有点儿心惊胆战。 “我……”杨沐鑫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也不知何种说辞才能打动这位铁石心肠的主儿,受罚他是受不住的,可是就这么离开他也接受不了,只得是牛皮糖一样的说:“李将军,你看能不能饶过我这一回,再给我一次机会……” “杨少爷,我是看在雪凌姐姐的份上,才会对你如此客气的。”李元逸可不想来你推我往虚与委蛇的那一套,很是简洁明了的说道:“要不就受罚,要不就请你离开。” 杨沐鑫攥了攥拳头,扯下腰间那块军中士兵里用的代表身份的木牌,也是有点儿小火气的,拍在了桌上,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杨沐鑫打小儿就被宠坏了,可不是什么做小低陪的人,总是用热脸对着人家的冷屁股,这种事情他可做不来。 薛冲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也给新兵蛋子安排了新的教头去继续训练,顾林这时候也在帐子外候着,见杨沐鑫这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也是挑了挑眉,却没上去搭理什么话,而是顺带着就走进了李元逸这处理军务的大帐里。 “就这么放他走了?”顾林觉着李元逸今儿这种处理,太温和了。 李元逸揉了揉眉心,觉着杨沐鑫走了,这军中能安稳不少,大幅度的降低了搞事情的可能性,点点头说道:“他走了也好。” 顾林对这种处理不置可否,对方毕竟是杨府的人,李元逸是得留些情面的,要不然日后见了杨雪凌,怕是会尴尬得很。 “这孩子弓箭用得极好,如今却是可惜了。”想起蒋晗,顾林就觉着造化弄人。 年纪轻轻的就瞎了一只眼睛,擅长的弓箭如今也是要废了,只能去发展别的特长,可是蒋晗因为家里穷,长年吃的不好,发育有些营养不良,体型长得还挺瘦弱,个子也比较小,一看就不是典型的硬功战士类型,日后要是挣军功往上爬,倒是会有些吃力的。 “我记得他家境不太好,只有个卧床不起的娘,还有俩弟弟妹妹要养活来着。”李元逸对蒋晗的印象还挺深刻的,因为他见过的天生适合干弓箭手料子并不多:“这次的事情,多补偿点儿吧。” “我会妥善处理的。”顾林知道该如何安排,也是感慨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就来参军,可不就冲着每月的饷银过活。” “他多大来着,十五还是十六岁?”李元逸记得蒋晗挺年轻来着。 顾林答:“才十五。” 李元逸点点头,心里也是觉着可惜,小伙子人很不错,年纪还小,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被弄瞎了,着实有点儿不值得,想了想说道:“就让他朝着后勤的路子上发展好了。” 军队里面除了冲锋陷阵的战士,后勤也是很重要的,比如说军医,比如说厨子,和看管军粮记录分配的守卫,蒋晗若是训练出来不合适上战场,做后勤也不错,毕竟心性儿好的兵可很难得。 “嗯,我打算等会儿去看看他的情况。”顾林说道。 “薛冲怎么样了?”李元逸知道薛冲是个谨慎的人儿,今儿在他手底下出了这么个乱子,心里头定是不痛快的。 顾林无奈的耸耸肩:“他自请了二十军棍,如今正在受罚呢。” 李元逸点点头,对这事儿并没有发表什么别的意见。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双人同骑 傍晚,李元逸回府。 “李将军今儿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儿?”叶黎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李元逸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劲,看上去有点儿沉闷。 “今儿军营里,是出了点儿小乱子。”李元逸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李成昆出府有事儿去了,不回来用晚膳,便问叶黎:“你今儿晚上想出去吃么?我带你出去转转?” 他觉着自己是该抽出点儿时间多陪一陪叶黎的,这丫头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在帝都转。 “好的呀。”叶黎本就是个爱出门的,李元逸主动提出来可以说是很棒了。 “想吃点儿什么?”李元逸问,他不是很了解叶黎的偏好,这丫头出了爱吃甜食和肉,倒没什么偏爱的菜系。 “唔……我想吃烤羊肉串儿。”叶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可是一直馋孜然味儿的,好这一口。 李元逸点点头,觉着有点儿新奇:“你这口味,倒是很爷们儿。” 姑娘家大多是胃口小,吃得少,不爱油腻,也少吃荤腥,叶黎倒是不讲究,和自己一样,挺好养活的。 “我本来就不娘儿们。”叶黎也懒得和李元逸掰扯这个,有机会宰这货一顿那必须得吃尽兴了,歪了歪小脑袋,思考了会儿,笑着补充说道:“我还想吃烤兔头。” 额,这个丫头不是很喜欢那种毛茸茸的小动物的么,李元逸还记得叶黎在寻宝大赛的后山,和小白兔玩得可开心了,这会子却表现得这般……神奇,李元逸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儿来形容。 “行。我知道有家店儿,这烧烤的味儿很正宗,厨子是从边疆那儿请来的。”李元逸到:“那咱这就走吧。” 叶黎很是自然的就挽住了李元逸的胳臂,反正她都梳妆打扮好了,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功夫来精心准备,那可真叫一个说走咱就走,麻溜得很。 一旁的绿蒲,看着叶黎和李元逸离去的背影,心情有点儿微妙,她觉着这位叶小姐和李将军的关系真是越来越亲密了,也不知道自家的主子是怎么想的,都不在意一下这种进展的么。 “诶,这个地方我是来过的。”叶黎此时坐马背上,看着眼前这景色,不由的觉着熟悉。 “是么。”李元逸觉着这里可不像坤元街那么繁华,离七巧坊还真是有点儿距离,不知叶黎怎么就熟悉这地儿了:“这里是紫林街,离城门那儿比较近。” “怪不得。”叶黎看见了路旁那熟悉的客栈:“就是这素心的客栈,我以前来过的……对对对,我还记得这个卖糖炒栗子的大爷,果然还是在这儿摆摊子,他们家炒栗子还挺好吃。” 这可不就是自己初入帝都是来的地儿么,叶黎记得,自己就是在这附近,遇见了绿蒲,随后就猝不及防的被卖到了七巧坊去了,才会引出后面那堆事儿来。 要不然,指不定自己就靠着那五十两起家,做点儿小生意来发家致富了。 “往西那巷子再走走,就到了那家烤肉的店儿。”李元逸淡淡解释了一句,见叶黎对糖炒栗子很感兴趣,便停下了黑风,给叶黎买了一袋栗子先吃着玩儿。 “多谢李将军啦。”叶黎很喜欢李元逸这种有眼力见儿的举动,剥好了一颗板栗,就想侧过身子往李元逸嘴里投喂。 “你可别乱动,仔细摔下去。”李元逸被叶黎在马背上乱动给影响了,这一手就箍住了叶黎的腰,另一手控制着缰绳,将黑风的速度放得很慢,也方便自己和叶黎说会儿话。 “你尝一个嘛。”叶黎挺听话的,身子是不再乱动了,她可不想作死把自己从马背上摔下去,但这小手却没收回来,还是向后伸着,似乎想要盲摸到李元逸的嘴巴,并且这语气里还带有点儿小娇嗔。 “嗯,还挺好吃的。”李元逸觉着叶黎第一个剥好的栗子就想着自己,心情很是不错,便低了低脑袋,将叶黎伸过来投喂的栗子给叼走了,尝了尝说道:“其余的,你就自己吃吧。”他可不想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总被叶黎如此喂食,感觉有点儿诡异。 叶黎也就没客气,自己动手丰衣足,咀嚼着那金灿灿的香甜烤栗子,心情都好了不少。 “你怎么会来这一片儿的?”李元逸好奇问了一句。 “昱华当时有事儿,把我带回帝都后,就先走一步了。”叶黎回忆当时,觉着日子过得真快:“所以我就走到了这地儿,找了间客栈住下咯。” “是这样啊。”李元逸对这个事儿还是有印象的,皇上那段时间身体抱恙,自己回帝都的时候,还被宫里那位揪着这事儿说了一顿,而后李元逸觉着有点儿不对,问:“那你怎么又去了七巧坊呢。” “这不是被拐卖了嘛。”叶黎也不想和李元逸编瞎话,一五一十的交代:“我一不留神儿被人敲晕了,这身上的盘缠也都没了,听说是秦爷路过,才顺手把我带回七巧坊的。” 李元逸听这话,心情有点儿复杂。 叶黎虽说是身手不错,但是还是在这种事情上吃了亏,女孩子家还是需要多防范一点儿的。 既然这丫头是被迫进了七巧坊的,怎么当初死活是不情愿跟着自己走呢?李元逸想起这档子事儿,就觉着很迷,可又不好开口问这个,只得是淡淡道:“原来如此。” 叶黎哪里知道知道李元逸会有这般的心里活动,好奇的东看看细看看,觉着这片地儿倒是很有生活气息,街边卖小吃的摊子还是很多的。 “哇,好香啊。”叶黎远远的就闻到了一种夹杂着香料的肉味儿,看着前面那家很有西域风情的店儿,半扭头问李元逸:“是那一家么?” “嗯。”李元逸点点头到:“我还是挺喜欢这家店儿的,辣酒也很有特色,喝了倒是可以驱寒暖身。”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还真是李将军的风格。”叶黎觉着李元逸在吃得方面,和自己口味还是相投的,没啥太大的分歧:“我也要尝尝这辣酒。” “就你这酒量,哪里喝得了。”李元逸还腾出手指来敲了敲叶黎的小脑袋,他可太清楚这丫头的醉态了。叶黎压根儿不适合喝烈酒,这点倒是和东方昱华有点儿相似的:“乖乖的喝点儿甜果酒还差不多。”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入十八关 “李将军可真是小瞧我。”叶黎嘟囔了一句:“我不过就是喝醉了一次嘛,总拿这个说事儿可就没劲了。” “亏你还记得。”李元逸见到了地儿,也时环抱着叶黎的腰肢,一个轻功下了马,稳稳地带着叶黎落地。 “李将军身手好俊俏,改日教教我这招呗。”叶黎稳稳地站在地上,觉着轻功果然是很神奇的。 李元逸点点头:“来日方长,我慢慢教你便是。” 他倒是不介意让叶黎学一学轻功,就像是没什么战斗力的东方昱华,练了一身的好轻功那般,遇到危险方便逃跑,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嘛。 “十八关?”叶黎看着那木匾额上用豪放的字体写着的店名,觉着有点意思:“这名儿倒是别致。” “西域那儿句话,叫做‘十八山水十八关’。”李元逸解释到:“这店儿的老板,是个有趣的主儿。” “想来也是。”叶黎看着这门面装饰有点儿与众不同,并不像大茶楼和星萃楼那般,有着雕梁画栋有着朱栏垂花,看上去古典大气,而是用五彩斑斓的流苏编织物来装饰,还挂着装饰性弯刀,一眼看去就颇有异域风情的味道。 十八关这家烤肉店儿总共就两层,没有什么雅房,两层都是散桌,装修布置很是粗犷,这喝水的壶和杯子都是陶器,酒盏也是浅底大碗的类型。生意也不错,客人有好些是胡商,大大咧咧的撸着串儿,把酒言欢,这店里的气氛可以说是很不错的,有点儿喧嚣,烟火气息十足,好不热闹。 这生意好归好,可一眼望去,大多数都是汉子,这少见的几个姑娘,还都是古铜肤色,梳着细鞭子,裹着艳丽头巾,带着繁琐的首饰,穿着露腰舞裙的女人,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帝都里的姑娘,应该是跟着胡商一起来的女孩儿们。 李元逸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就带着叶黎去了人少些的二楼,挑了个视野很不错的位置入座,向一旁的店小二点了菜。 “中原的美人儿都是这个样子的?小得很。”叶黎耳力不错,听见有人在谈论自己,而且口音很重,一听就是外地来的,目光顺着那声音看去,隔了一桌的那桌胡商,有个留大胡子穿的很土豪的汉子,很是肆意的朝着自己这里看。 “比不得大哥的沙莱们,没什么好看的。”另一个汉子说道,这话语里大有看不上叶黎的意思。 “就是就是,白得不好,黑才好。”有一个汉子附和道,也是欣赏不了这中原姑娘的美,他觉着太白了不健康,应该多晒晒太阳的,也好长高。 “那是,我手下的沙莱可是最美的。”那大胡子汉子哈哈一笑,很豪气的和几位兄弟碰了杯,敦敦敦的就灌下了一大碗酒,而后就开始吹嘘自己的女人是多么的前凸后翘美丽动人了。 ……这群人都是个什么审美啊。叶黎觉着心里有点儿堵,她还是第一次被男的这么当面嫌弃。 “别放心上。”李元逸见叶黎的这小脸儿皱着,也是伸手摸了摸这丫头的脑袋,怕叶黎多想:“他们都没什么恶意的。” 李元逸在西北呆了好几年,见过的胡商也是大批大批的,知道这群汉子都糙得很,喝了酒,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会说。 “我又不是小心眼儿。”叶黎觉着言论自由,没什么好好在意的,有点儿好奇的问:“什么是沙莱啊?” “额……”李元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叶黎解释,因为这个词儿的意思,着实是有点儿复杂,想了想说道:“就是类似于侍妾、丫鬟、歌舞姬之类的漂亮女子,而且沙莱是没有自由身的。” 这词儿的定义可真广。叶黎对李元逸给出的这解释有点儿迷:“我不是很懂。” 李元逸可不想继续这个诡异的话题,有点儿无奈的说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词儿,你就不要纠结了。” 从残酷一点儿的角度,找个词儿来客观解释沙莱这种存在,‘玩物’和‘奴隶’是再恰当不过的了,有的少女因为家里欠了债,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就被拿去卖到了沙莱院,供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重金买回自己身边亵玩。长得不错沙莱,若是遇上了一个脾气好的主人,倒是可以被宠着过上好的生活,或是平平凡凡做个服侍的侍女,若是遇上了不好的主人,那下场往往是很凄惨的,被转卖的有,被当成物品送人的也有。 李元逸可不想叶黎被这些弄得心情糟糕,便干脆不提这档子事儿了,只不过心情可没来时那么轻松了。 “李将军,你这表情好严肃。”叶黎不知李元逸这脸儿怎的就又绷了起来,还以为是自己这好奇心太强惹得这位主儿不乐意了,说道:“得得得,我不多问了,你也别纠结哈,要不要来个栗子?” 叶黎本就不是多关心别人的事情,方才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若是惹得李元逸不悦了,白白的搅黄了气氛,那可太得不偿失了。于是,叶黎又剥好了一颗板栗,喂到李元逸的嘴巴旁。 “你呀,倒是个小机灵鬼儿。”李元逸被叶黎这故意讨好的小举动给弄得有点儿乐,也不好拂叶黎的面儿,就把送到嘴边的栗子给吃了下去。 “酒来了,请两位慢用。”没过多久,店小二先上了小菜和酒,让叶黎和李元逸在等菜的过程中没那么无聊。 “没想到,我居然能在这地儿看见红酒。”叶黎看着那酒瓶里的紫红酒液,不由感慨一声。 “红酒是什么?”李元逸有点儿不懂叶黎的用词,也没觉着这酒有多红,解释道:“这就是葡萄果酒啊。” “都一样啦,我习惯称葡萄酒为红酒而已。”叶黎给桌上的两个酒盏斟酒。 “严格上说,这倒不能算是葡萄酒。”李元逸下意识的就想要纠正叶黎的用词,说道:“葡萄酒是由葡萄酿制而成的,而这酒里面,除了葡萄,还放了许多别的果子,只能算是果酒。” 要知道,这葡萄美酒,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烧烤店里,就有的卖的,正统的葡萄酒还得数西域贡酒,是王公贵族才能享用的,是象征着权利地位的奢侈酒类。 “原来如此。”叶黎点了点头,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其中区别,耸肩到:“好喝就行。”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节外生枝 李元逸和叶黎两人也没闲聊等多久,这点的菜就上齐了。 叶黎拿起一串烤羊肉,横着咬了一块肉尝着,觉着味道很惊艳。 这烤羊肉色泽棕红,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开,入口咀嚼,表皮酥脆,肉质鲜美,瘦的部分很有嚼劲却不柴,肥厚一点的部分就烤出了金灿灿的油脂,两者混合着恰到好处的香料,使得口感更为的丰富,让人回味无穷。 “好吃。”叶黎由衷的夸了一句。 “喜欢就好。”李元逸拿了起手边的帕子,给叶黎擦了擦沾到嘴巴旁边的小油斑,动作轻轻的,就像是擦拭什么名贵瓷器上的灰尘似的。 叶黎觉着李元逸这小举动有点儿可爱的:“李将军你还真是会照顾人,就像邻居家的大哥哥一样。” “这是说的什么话儿。”李元逸觉着叶黎看自己的角度似乎有点儿诡异,自己这明明是夫君会有的举动,才不是什么‘大哥哥’。 叶黎可懒得和李元逸较劲儿,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要是解释比不解释还累人,干脆就闭上了小嘴,美滋滋的吃着肉串儿。 而后,她就听见楼下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像是铁链在地上发出的摩擦声。 “嗯?这是什么情况?”叶黎这目光下意识的就顺着声源看了过去,就见一个衣着华丽红色舞裙,身姿妙曼性感十足的女子,和一个衣着破烂披头散发的男子,走进了大门,这男子双足赤裸,脚踝上面还锁上了一看就很沉重的粗铁链子,双手也是被铐在了一起,甚至连脖子上都有个项圈,上面系着一条细的铁链,由这个女子给牵着。 简直像遛狗一样。叶黎看到这一幕,眉间微蹙,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李元逸自然也是听见这动静了,看着楼下的这幕,解释到:“这个……就是沙莱。” “你不是说沙莱都是漂亮姑娘么?”叶黎有点儿不懂李元逸这句话。 李元逸补充先前没有交代清楚的部分:“沙莱以女子居多,但男子也是有的。” “他看上去好惨。”叶黎倒是看不清那个穿着破烂的男子的容貌,因为他那一身打扮着实是太脏兮兮了,披散的头发有点儿挡住脸了,但由于衣服很破的缘故,叶黎倒是能看清楚,这男子的双手双脚上有红的发黑的绷带,这伤口包扎得也太随便了:“沙莱的待遇这么差?” “看他的右手臂上的那伤疤,明显是新烙上去的。”李元逸对这方面也算有点儿了解,说道:“新挑了手筋脚筋,应该是还没有认主。” “还挑了手筋脚筋?”叶黎被李元逸这话给愣住了,也就明白了那双手双脚为何要包扎,她原本还以为是因为带着这些镣铐给磨破了皮,才会给这男子包扎的,没想到自己是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看着汉子体型,力量爆发应该不错,为了放心,是会做这种安全措施的。”李元逸很客观的解释道。 叶黎沉默了,一时间心情有点儿低落。 “怎么了。”李元逸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叶黎变化,发现了这丫头的兴致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没什么。”叶黎吃着自己碟子里的肉,垂下了眼帘。 她虽然对这种事情看着很不舒服,但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多管闲事的话,倒是会给李元逸添堵。 叶黎很清楚,这种事情不是个例,已经是一套成熟的运作体系,自己就算是今儿救了一个,明儿后儿还有那么多‘沙莱’们,自己是没有办法拯救的。 那妙曼的女子在一楼的大堂里扫了一圈儿,就遛狗一般,拽着手边的男人上了二楼,步履轻盈,婀娜多姿,可那受了伤还带着沉重镣铐的男子,这步子就有点儿沉重,上楼梯对他来说可是个不太容易的活儿,以至于这一时间走得慢了,被这女子抽了一鞭子。 真是朵霸王花,不少的人目光都落在了这女子身上,他们很喜欢这种野性十足的女人,会让人有一种征服的欲望。 “曼珠姐你来啦。”兴许这女子是这里的常客,亦或者是和十八关有什么关系,店小二看模样倒是认识这女子,很是热情的在楼梯口迎着。 “还是老样子。”曼珠语气淡淡的来了一句,音色却很御姐,带着若隐若现的诱惑。 这个女人的口音倒是不重,叶黎还真没听出来这位是从西域来的姑娘。 曼珠环顾了四周,朝着李元逸和叶黎的方向走了来。 叶黎觉着这女子的目的性有点儿强了,颇有一种冲着他们来的感觉,随即想了想觉着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估摸着这女子是看中了自己邻桌的位置,因为这里的视野很不错,可以看清楚一楼的动静。可叶黎没想到,曼珠确实就是冲着李元逸来的。 “哟,这位小哥,倒是长得俊俏。”曼珠很是自然的在李元逸和叶黎的这桌子边上的空位,坐了下来。 李元逸被曼珠身上的香薰味儿给弄得有点头晕,眉间微蹙,很合适不悦,却还是很客气的赶人离开:“姑娘有何贵干?” “我对小哥你很有兴趣,交个朋友呗?”曼珠完全无视了叶黎的存在,出言很是大胆的撩拨李元逸。 “可我对你没兴趣。”李元逸生平最烦这种自以为有姿色就举止随便的女子,也很烦交涉跋扈的女人,冷冷到:“这桌子有点儿挤,请姑娘移座儿。” 李元逸这语气很是严肃认真,他说这话儿并不是开玩笑的,而是最后一次警告这个女人,莫要再抱着乱七八糟的心思,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曼珠眉梢轻挑,她倒是有点儿意外的,可从来没有过什么男人,会如此不耐烦的对自己说话,方才她可是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从这桌儿传来的视线,如今看来,是自己会错了意,这小子都不愿意正眼瞧自己。 有趣的男人。曼珠对李元逸的兴趣就更深了。 叶黎看了眼面前这个有着小麦肤色面容不凡的女子,又看了一眼一旁可怜兮兮像是一条狗半跪着的男子,皱着眉头,很是不悦。 她不找麻烦,麻烦故意上门,这档子事儿去哪儿说理。 “这位小哥,我叫曼珠。”女子露出了一个妖娆的笑容,这会子才侧过头正面看了叶黎一眼:“没想到小哥喜欢白虎幼齿。”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干戈玉帛 白虎幼齿,着实不是什么好词儿,有点儿侮辱人的意思。 “你乱讲些什么?”李元逸浑身散发出了骇人的杀气,下意识的就为叶黎抱不平:“向她道歉。” 曼珠眯起了美目,有点儿戏谑的说道:“我若是拒绝呢?” 她觉着自己可没说错什么,这丫头一看就小的很,怕是连毛都没长齐。 “那就休怪李某不客气了。”李元逸目光冷若冰霜,好似只要眼前之人再多说一个‘不’字,就要拍案而起。 倒是个狠角儿,而且还是个铁石心肠、不吃激将法的主儿。曼珠也有意识到,自己若真惹恼了眼前这男子怕是挣不到什么好感度,并且后续麻烦不会少。于是曼珠变脸比翻书还快,面带微笑的对叶黎说道:“方才姐姐我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妹妹不要介意,多多包涵。” 一旁想来劝架的店小二,此时也是愣住了,这步子就没敢再往前走,他何时看过曼珠会向别人服软的,今儿这太阳简直是打西边出来了。 “曼珠姑娘客气了。”叶黎也是面带温和的笑容,用一种满满优越感的腔调说道:“我家夫君,就喜欢我这样小鸟依人温柔体贴的,对那些刁蛮跋扈大鹏展翅的姑娘们,倒是应付不来,脾气就躁了些,姑娘可别往心里去。” 女人们的斗嘴还真有讲究,还用‘大鹏展翅’做‘小鸟依人’的对立面,这个词儿是这么乱用的嘛,虽然确实是有点儿形象就是了,故意说人家身子骨架子大,有着女孩子少有的魁梧剽悍。 李元逸看叶黎这么笑里藏刀的指桑骂槐,觉得这丫头也是蔫坏蔫坏的,不仅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故意嘚瑟给眼前这个女人看。 “妹妹真是伶牙俐齿。”曼珠有点儿意外,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丫头,周身气场却非比寻常,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软柿子,是个扎手的主儿。 叶黎权当是自动无视了曼珠对自己的称呼,继续笑着说道:“姑娘过奖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有毒,喊自己妹妹还喊上瘾了?叶黎可不承认自己有这么个姐姐,这女的想从自己这儿入手,和李元逸攀交情套近乎?门儿都没有! “既然都道过歉了。”李元逸也是很给力的,又重复了自己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很有赶人走的意思:“这桌子有点儿挤,请姑娘移座儿。” 他着实不喜欢这个女子搅和进自己和叶黎的饭局,早点儿把人儿赶走了才是正经事。 啧啧啧,眼前这两位,就如此嫌弃自己在这里碍事儿么。曼珠心中有点子不爽,但也懒得自讨没趣,便没好气的起身,还踢了那个在旁边半跪着的男子一脚,权当是发泄了。 叶黎看着眼前的这幕,觉着这种迁怒对这个男子而言完全是无妄之灾,也是改了心思,觉着能救一个也是缘分,便开口问到:“曼珠姐姐,这位是?” “卖不出去的沙莱,不过是个废品罢了。”曼珠听叶黎改了对自己的称呼,觉着有点意思,扯了扯手中的链子,让那个男子抬起头来,曼珠饶有兴趣的问:“这么着,妹妹对这位有兴趣?” 叶黎这会子才看清楚了男子的脸,他的双眼被黑色的眼罩给蒙住了,不知是个什么情况,鼻梁挺直,嘴巴也好看,脸部线条也硬朗明晰,模样应该是不错的。 “我对沙莱确实是很有兴趣的。”叶黎觉着有点事儿还得早点问:“他这眼睛怎么了?莫非是失明了?” “他这双眸,可是受了诅咒,保险起见,不方便看的。”曼珠半含糊的回答了叶黎的问题,而后笑着说:“看妹妹这般感兴趣,我可以把他便宜卖给你啊。” “多少银子?”叶黎开口问道,她觉着只要不是漫天要价,费用应该不是问题。 “看来妹妹是第一次买沙莱呢。”曼珠一听叶黎之话,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外行:“我们不收银子,只收金币的。” 叶黎听到金币一词儿,觉着有点儿新鲜,她平日里见的用于支付手段的金子,多时被铸成了小金元宝或是金锭金条的模样,这金币还挺少见的,不知道是不是西域那边流行的方式。不过说到底了,银子和金子本质上面没多大区别,都可以作为支付的手段。 “那请问曼珠姐姐要多少金子呢?”叶黎干脆换了一种提问方式。 曼珠唇齿带笑的说:“妹妹若是愿意将这小哥,让给我一夜,这沙莱白送给妹妹也无妨。” 一旁的李元逸也是没了脾气,自己这是摊上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并且两人的对话提到了自己,都不用先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吗? “我怎么好意思让姐姐破费,还是用金子来买吧。”叶黎装出一副听不懂挑衅的样子,笑着说道:“再说了,我家夫君对熏香过敏,闻不得女人身上有味道,怕是没法儿和曼珠姐姐走得太近。” 曼珠听出了叶黎话中夹枪带棒的反击,对这个小丫头的兴趣也是越来越大,她见过不少中原女子,却没见过多少有趣的中原女子,大多数的中原女子总是和小白兔一样,让人提不起劲儿。 “那就二十两金子吧。”曼珠笑着说道,笑容里意味深长,她是觉着,李元逸和叶黎两人看上去是有点儿闲钱的,试着宰一宰客咯。 二十两金子,可是二百两白银,按照随便收个普通丫鬟小厮的价位,是三四两银子,来类比,这沙莱是有点儿贵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沙莱,价格都是如此。 李元逸也知道一般的沙莱卖不到这么贵,但对他而言二十两金子还是很容易拿出手的,也就懒得废话了,准备直截了当的把这买卖给做了,不想再和这个半路杀出的女子,再有什么牵扯了。 叶黎还想试着和曼珠还价来着,李元逸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钱袋,啪的一声扣在了桌子上,很是大气的说道:“这里是二十两,这个沙莱,我们要了。” “成交。”曼珠本就是个沙莱贩子,有送上门的生意可做,自然没理由推辞,还能顺手处理掉废品的沙莱,何乐不为。 曼珠从桌上拿起小钱袋,打开看了看金子的成色,也盘了盘重量,觉着没什么大错儿,就把手中的链子的掌握权给了叶黎。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绿眸重瞳 叶黎接过铁链,感觉自己牵着这么个大活人,挺怪异的。叶黎甚至都能从那男子的身体上,察觉到颤抖。 “那手铐和脚镣的钥匙呢?”叶黎侧过头问曼珠,她觉着总这么铐着别人,太不把人当人了,挺过分的。 曼珠从腰间掏出特制的钥匙,丢给叶黎:“喏,着什么急嘛,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么。” 叶黎可没有理会曼珠话语里的打趣意味,抬手很利落的接到了钥匙,下意识就要起身去给那个可怜兮兮的男子解除这沉重的枷锁。 让一个姑娘家亲手给个沙莱解开枷锁,是有点不合时宜的。李元逸接过叶黎手中的钥匙,淡淡到:“放着我来。” 嗯?李元逸他不是有点儿小洁癖的么?这是叶黎的第一个反应,而后很俏皮的笑着说到:“那就麻烦你咯。” 叶黎觉着李元逸这位主儿,可以说是很靠谱了,让人莫名的就觉着贴心。 李元逸是个行动派,三两下就把面前这个沙莱给松了绑,男子解除了枷锁后,却还是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看上去没有逃跑和挣扎的意思。 “啧啧啧。”曼珠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举动,觉着眼前这两中原人果然是心大,这刚买的沙莱,连烙印都没上,就这么把货给放了,当真是会玩儿的,钱多地没地儿花。 “不要害怕,你叫什么名字?”叶黎问到,她觉得人与人之间,沟通是很重要的,这沟通的第一步,便是了解对方该怎么称呼。 “沙莱无名,还请主子赐名。”男子终于是开了口,这声音听着还蛮有磁性的,就是带着点儿嘶哑,看嘴唇干裂的模样,应该是渴成这样的。 叶黎这目光开了看李元逸,眼神似乎是在提问着,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么?再说了,这买沙莱的二十两金子,可是李元逸付的,也该由他起名才是。 李元逸也看懂了叶黎的意思。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这个,眼神里的意思,是随便由叶黎自己拿主意,自己做决定就好,不用考虑他的意见。 “那我就……”叶黎琢磨了会儿,发现自己着实是个起名废,想不出什么有内涵的名字来,便说到:“唤你十八吧。” 这名字可以说是很不讲究了,叶黎觉着自己和这人是在十八关认识的,便随便的借了店名的前两个字,用来做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被蒙住了缘故,叶黎觉着这个男子对自己被赐什么名字这种事情并不介意,脸上没展现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不出悲喜来。只见这沙莱很公式化的说到,像是在走流程般:“十八谢主子赐名。” 这左一口主子,右一口主子的,听得叶黎很是不习惯,但想来自己现在所处的场合,也不方便纠正。 曼珠倒是个不甘于沉默的主儿,非得展示展示自己的存在感,几分戏谑的说到:“这沙莱的身材可是很棒的,妹妹你可真有眼光。” 叶黎被这女人给弄得有点无语,也不知是谁早些时候还说这个男子是卖不出去的赔钱货,这会子怎么就成了自己有眼光? 叶黎本就不饿,嚼了小半袋栗子,又喝了好几杯果酒,再加上几筷子烤肉下肚儿,也是吃的差不多了,着实不想再多坐了,因为四周好些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这里,视线聚焦到了叶黎这个看上去很小只的不常见的丫头身上。 李元逸本就没说过几句话,默默的用餐外加围观,此时也是吃的差不多了,让店小二把账结了,就带着叶黎走了,同样不想多留。 那么问题就来了,叶黎发现,十八的眼睛被遮住了,没有脖子还是那个拴着的链子给他引路,怕是不太好走的,这下楼梯更是难度极大,并且一个踩空滚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十八,你眼睛看得见吗?要不要把眼罩摘下来?”叶黎的话说得很柔和,她觉着,这眼罩要是不妨事儿的话,摘掉就摘掉咯,她可不信什么‘诅咒的双眼’这样的话儿。 “回主子的话,十八能看见。”男子语气低沉,有点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到:“只不过十八的眼睛很是丑陋,怕是会惊了主子。” 听叶黎提摘眼罩之事儿,男子的心头也是一颤,他着实很想要知道,这位好心的姑娘是长得什么模样。 “没事儿,不会吓到我的,你摘下来便是了。”叶黎觉着这男子就是太过于自卑了,夸大了话儿来说。 她什么残酷的场景没有见过,血肉模糊的断肢都见过不少,叶黎自认为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就算这男子长得丑,自己又不会以貌取人,跟不会被吓到了。 “那十八就失礼了。”十八摘下了缠绕在眼睛上的布条,睁开了眼睛,终于是见到了眼前少女的模样。 真是瓷娃娃一样的姑娘,还有着一颗善心。 叶黎看着那双眸子,着实有点儿惊讶,她可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与众不同的眼睛。 不单单因为眼睛的颜色像毒蛇那样,莹莹翠绿……而且,这人是重瞳。 叶黎从未亲眼见过重瞳的人,眼前这个男子眼球里面的眼珠并不是圆形的,而是分裂的葫芦状,一眼看去着实是有点儿可怕的,在加上这么莹绿的颜色,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蛇妖。 李元逸看到这个沙莱的眼睛,也是有点儿意外的,他也是从未见过真的重瞳子。 “主人若是看着碍眼,十八还是把眼睛遮起来吧。”男子见自己确实有点儿吓到人了,一时间有点羞愧。 “没有没有,你别多想。”叶黎觉着可能是刚才自己的惊讶,无意识的流露在了脸上,才会惹人误解,忙补充一句,微笑着说道:“你眼睛挺好看的,像是宝石一样漂亮。” 面前这男子一愣,看着叶黎的目光很复杂,从小到大,从未有过人这么夸过他的眼睛,世人大多是拿看怪物的眼光对待他,从来没有人像眼前这个瓷娃娃般的姑娘一样善良。 “咱们走吧。”李元逸听叶黎当着自己面儿夸别的男子,觉着自己受了冷落,有点子不大乐意,硬是打断了叶黎和这个沙莱的谈话,把叶黎的注意力又引回了自己身上。 虽然他很清楚,这个小丫头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李元逸觉着吃飞醋的自己,贼幼稚。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问清来路 “李将军,咱们要不先找个地儿,给十八缓一缓?”出了烤肉店,叶黎跟着李元逸上了马,她看着那男子赤脚跟在后面走,有点儿于心不忍,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正有此意。”李元逸也觉着,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领着一个陌生的胡人回将军府,有点儿不合适。虽然叶黎买下这个沙莱的举动就挺不合适的,此番细究就是后话了。 素心客栈离十八关烤肉店并不远,又是个服务周到的地儿,李元逸很阔气的开了两间上等的厢房,吩咐一个前来服侍的小厮,给这沙莱备好热水澡,又准备了一套衣物和常用的药箱,将十八丢给小厮收拾包扎一番。 李元逸则带着叶黎,去了隔壁的屋子,他还点了些水果糕点之类的小零食,给叶黎打发时间。 “这葡萄干好甜啊。”叶黎像一只不挑食的小仓鼠那样,吃着饭后的甜点:“酥酪也好吃。” “再这么下去,我可要被你吃穷了。”李元逸心情还不错,也是有兴致说了句玩笑话,他觉着叶黎的胃口是真的很不错,估计这丫头是在长身体的时期,需要营养。 “今儿着实是让李将军破费了。”叶黎歪着头,思考了会儿,小脸儿上写满了认真的说道:“要不你徇私给我谋个职务干呗,我也好赚些银子,补贴家用。” “这都说的什么话。”李元逸觉着叶黎真是想一出说一出,大将军府要是连个女人都养不起,那还像话嘛,还补贴家用,这词儿也亏叶黎想得出来,还说得和真的一样。 “那我岂不是被养成了一条小米虫?”叶黎觉着李元逸对她也太包容了点儿,自己还真的,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被宠溺的小媳妇定位上。 “女孩子家,学着操持内务就行。”李元逸对叶黎着实没什么要求,因为大将军的丁贤管家,这么些年一直都把将军府操持得服服帖帖的,还真用不上叶黎帮忙,再说了,李成昆也不会让来路不明的叶黎插手府中事物的。想到这里,李元逸也是浅浅一笑,看着叶黎说道:“你嘛,就安心的做一条小米虫好了。” 叶黎朝着李元逸抛了一记白眼儿,吃着自己面前那一小碗酥酪,懒得搭理这位军爷,她算是看出来了,李元逸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个小丫头片子来看待。 李元逸挺好奇叶黎对那位沙莱的后续处置的:“话说,你准备拿十八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叶黎潜意识里就觉着十八是个有故事的人,毕竟那身形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些流畅的肌肉线条,是得花多少汗水才能练出来的,叶黎觉着堂堂一个健壮的汉子,若不是碰上了什么事儿,不会流落到今天这种田地的,她看向李元逸:“李将军打算怎么办?” 十八的那双眼睛真的是太罕见了,简直让人过目不忘,蛇妖一般的重瞳,被人误解为有诅咒缠身倒是很合理,叶黎觉着,大将军府可不会那么容易的,让这位不明不白的沙莱进府。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李元逸摆摆手,说道:“不管怎么样,等会儿先问问看那小子的来路。” 听李元逸这话,叶黎也是点了点头,她对这个也没什么异议,反正多得些情报又不是什么坏事:“说的也对,是得问清楚的。” “我还以为,你很中意这个沙莱。”李元逸冷不丁来了一句,他觉着今儿晚上叶黎的同情心着实是有点儿泛滥了。 虽说女孩子家就是容易心软,但李元逸不觉着叶黎是个见到人受苦就要出头去管的性格,若非那个名字叫曼珠的女子故意来惹事儿,估摸着这丫头也不会主动过问那个惨兮兮的沙莱。 “怎么,李将军你吃醋了?”叶黎觉着李元逸这话里的酸意可真重,要不然这位主儿可不会说出这么没有营养的话儿来。 “我吃什么醋。”李元逸波澜不惊,语气淡淡的说道:“幼稚。” “啧啧啧。”叶黎轻轻一笑,挑了挑眉,有点儿调笑的意味说道:“李将军今儿定是酒喝多了,这会子脸都红了。” ……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小厮隔着门,言简意赅的汇报到:“公子,已经收拾好了。” “让他进来吧。”李元逸淡淡说道。 而后房门就被轻手轻脚的打开了,穿上鞋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梳理好了乌黑的长发,并且连受伤处都包扎好了雪白的新绷带的男子,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都不一样了。 十八穿着玄衣,衬得古铜色的肌肤很有英气,五官立体看上去很有异域风情,身姿挺拔自带气场,着实看不出是先前那个跪在地上任人打骂的沙莱。 李元逸觉着眼前这个男子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带着一丝戾气,不用多说,也是个手染鲜血的主儿,危险得很。 叶黎自然也是察觉到了,看向男子的目光就有了些许的不同,微笑着先开口来了句:“我果然很有眼光,你穿这一身,着实帅气。” 这话听得李元逸好生无语,这个丫头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么明目张胆、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个沙莱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垂涎什么呢。 “主人过奖了。”这个男子单膝跪地,低垂着眼帘,不敢抬眼与叶黎对视,表现得很是顺从谦卑:“十八愧不敢当。” “你是何人,家住何处,为何在此?”李元逸也懒得看眼前这两人扯淡,直切主题的问道。 叶黎听李元逸这句疑问,倒是有点子久违,下意识的,就多看了李元逸一眼,就见这位军爷一如既往的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脸上都不带什么表情的。 想当初,自己在青山大草原见李元逸的第一面,这个军爷就是用这问题三连来询问自己的。 面对李元逸的提问,男子只是跪着,没有开口说话,一看就是个有难言之隐的故事的家伙。 “这位公子,若是真遇上了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叶黎微笑着到:“否则,咱们也没法儿帮上什么忙,公子一人自生自灭,岂不可惜?” 她这话里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这个男子要是一直不配合,她和李元逸可懒得进一步多管闲事,他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管人家的死活不可。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沙莱认主 “我无名无姓无父无母,自幼在西域的一个村落长大,在镖局里混口饭吃。”男子抬起了眼帘,用那双重瞳绿眸目光复杂的看着叶黎,交代到:“然后,因为我办事不力,犯了错,就被挑了手筋脚筋,卖为沙莱了。” 十八语气很是平静,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别人的故事一般,但叶黎很清楚的看见,这个男子眼睛里有化不开的忧伤,也不知是提起了什么伤心事,情感真诚到并不像在撒谎。 “原来如此。”李元逸听这番解释,也是能理解这个西域的沙莱,这中原话怎么说得如此顺溜,看来是在镖局里有要求练习过。 叶黎也不由的轻叹一声:“是个可怜人。” 李元逸点点头,没多发表什么意见,这目光落在了那沙莱的身上。 “十八既然得了姑娘的赐名,日后定会全心效忠于姑娘,如若违背誓言,必遭万蛇噬心之苦,被鹰隼啄食沉入黄沙。”男子一脸认真的立下了毒誓,掌心朝上将右手高举过头顶,像是在等什么回应似的。 “这是……?”叶黎被这很有地域特点的话整的有点儿懵,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目光就看向了李元逸询问。 李元逸轻声解释到:“沙莱的认主仪式。”而后,李元逸便用目光示意着叶黎接下来的动作,按理说,这沙莱的额头上是要被买他的新主人给烙上独特的标记的,但帝都里面可不兴这血腥残忍的一套,那样也太不优雅了。 叶黎也是将手轻轻搭在了十八的手上,完成了这认主的仪式:“那你日后,便跟着我吧。” “谢主人。”十八的绿眸看上去水汪汪的,也不知是不是被眼泪浸润的缘故。 咳咳。李元逸见叶黎这手搭上去好一会儿了,都没有收回来的意识,就故意轻咳了两声提醒。 叶黎也被李元逸这小动作给弄得有点儿乐,也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很是主动的故意捏了捏李元逸的大手,笑着说道:“怎么,李将军这是被茶给呛着了?” “……”李元逸没好气的看了叶黎一眼,他刚才可没喝茶,这丫头现在可越来越不学好了,怎么就朝着东方昱华的路子发展了。 “十八,我想让你去照顾一个人。”叶黎也知道,自己并不方便向带着绿蒲那样贴身把十八给带着,李元逸素来身边不喜欢什么人服侍,塞给他也不是什么好法子,于是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人。 “嗯?”还不等十八开口,李元逸就好奇的先问出了声,一时间倒是没想到叶黎这是突然来的哪一出:“这话什么意思?” “我觉着让十八去百草堂挺合适的。”叶黎这目光落在了眼前这男子身上有被包扎的一道道伤口上,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养好身体可是很重要的,没手筋脚筋这日后可不方便。” “难不成,你还觉着他能把手筋脚筋给养好了?”李元逸很清楚这样的伤势已经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又不是即时才有的伤口还有处理好的可能,都拖上这么一段时间了,这个沙莱的肉体明摆着已经是废掉了。 “这个嘛,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叶黎觉着东方昱华那么医术高超的人儿,所看重的黄芪老大夫定也是医术不俗,指不定就能把断掉的筋给缝合上呢。 李元逸觉着叶黎这话儿有点儿太过于理想化了,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十八一眼,心头并没有放松下里,这个绿眼睛重瞳的人儿,看着有点儿太特殊了,不确定黄老愿不愿意治这位古铜肤色的沙莱。 “你是不是还……”李元逸觉着,叶黎不至于无缘无故说出那样的意见来,毕竟李府里面也是有大夫的,他这下意识的就想起了那个小刺客唐兰,话说一半,李元逸还是收住了,只是目光微妙的瞥了叶黎一眼。 叶黎点点头,她确实是这么考虑的。 她并不放心谢文镇,叶黎很清楚,谢文镇迟早都会伸出那罪恶的小魔爪,与其自己完全处于被动局面,不如就这么安插一个人儿过去,也好尽快一步的了解后续即将发展的事情。 在说了,十八身体也需要调养,留在百草堂和唐兰一起养伤,着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也省去了李元逸要把这货给带进府的麻烦,可以说是一举多得了。 “主人让十八去哪,十八便去哪儿。”这男子倒是回答的很是干脆,虽然他这才来帝都不久,对各个地方没什么概念,但是从上面的对话可以看出,那百草堂应该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唔,对了,你不要再喊我‘主人’了。”叶黎也是拍了拍自己脑袋,才把这档子事儿给想起来,觉着被这么称呼太不习惯了:“以后你唤我雪梨姑娘就行。” 十八顿了顿,就开口说到:“雪梨姑娘,十八记住了。” “这样才乖。”叶黎觉着十八很有灵性,自己用着想来定是会是得心应手。 叶黎觉着自己终于是白捡了一个小弟,感觉还美滋滋的呢,就被李元逸给打岔了:“瞧你这笑得也太不矜持了,牙花子露出来了。” 叶黎觉着李元逸今儿的话可真是不少,而且总给她一种若有若无的刷存在感的意味,突然想到了一句俏皮话,就顺口说了出来:“李将军你这就不懂了吧,这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十八静静在一旁听着叶黎和李元逸谈笑着,心里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怪怪的。 果然,愿意当冤大头花了二十两金买下自己的这两个人,都很奇怪。 他以前觉着,中原人都太拘泥于繁文缛节了,姑娘们也都一个个腼腆的过分,就算是露出个笑容,还要不能笑出牙齿,得用手抿嘴笑,真的是太不自由了,太不随性了,展现不出自然的美感,一个个都是被装饰过的,被修饰过的。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的认知太浅薄,太过于道听途说了。 眼前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娇小女子,可不就是想多娇艳的向日葵,充满着太阳般的活力么。 这个被称为李将军的男子也是同样,看上去是个不苟言笑凶神恶煞的主儿,却展现出了那么温柔的一面。 这两个人,真的是太奇怪了。十八心里如此想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侯爷病危 帝都郊外,紫虚道观。 李成昆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心情也很是急躁,下了马,就大步往这道观里面横冲直撞,走路带风。 他今儿收到消息的时候,便知大事不妙。 “秦爷,李大将军到门口了。”一个小厮轻轻敲了敲门扉,汇报说到。 “请李大将军进来吧。”秦子渊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可他的手,此时已经是抖得不行了,看着床榻之上那个面色苍白的人,心如刀绞。 “这怎么回事儿?!”没过多久,李成昆就急火火的进了这开了暖炉的屋子,看见了床榻之上那形容枯槁的宁云青,也是瞳孔一收。 他前一阵子,是听说宁云青的身体不太好,在吃药疗养,没想到会恶化得如此之快。 “侯爷他还在昏睡中。”此时的秦子渊,颓废得根本见不得人,在床沿旁瘫坐着,眼睛里带着红血丝,这眼圈儿也红肿着,他声音有点儿颤抖的说道:“今儿已经第三天了,大夫说,侯爷若是还醒不过来,怕是就……凶多吉少了。” 李成昆沉默了,看着满脸死气躺在病床上的宁云青,心情很是沉重,他一点儿都不想让宁云青去。 若是能救宁云青的命,秦子渊定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以命换命,他都愿意。李元逸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十几年前,他就看出来,这为从云端重重摔倒泥潭里的天才少年,对拯救者宁云青有一种别样的……执念。这么些年,这位秦爷为宁府所做的一切,为宁函彬所做的一切,他李元逸也都看的清清楚楚,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能做到这种程度,早已经不是报恩了。 李成昆对这种,被世人所不容的、只能藏在黑暗里、烂在心底的情感,再为熟悉不过了。 “你打算怎么做?”李成昆此时已经是恢复了冷静,走到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宁云青,说:“咱们是时候通知函彬了。” “不不不,侯爷他,他一定会醒的。”不愿意接受现实的秦子渊,近乎固执的说道,双手还有些颤抖的,摩挲着宁云青那冰冷的、隐隐散发着青紫色的手,想给其原主人带来一点儿温度。 秦子渊知道,宁云青若真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会疯掉的。宁云青就是他生命里的光,虽然永远都触摸不到,得不到,只能远远的看着,但仅仅是这些,也足够支撑着秦子渊活下去了,永平侯爷是他毕生的执念亦或者说,是心魔。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我派人通知函彬。”李成昆知道秦子渊现在脑子乱的很,根本做不出什么理智的抉择来,他可不想宁函彬那小子,连自己老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都没有机会能好好告别,那样一定会抱憾终身。 三天没吃东西也没合眼的秦子渊,此时没什么力气和李成昆展开争吵,只淡淡的说了那么几个词儿:“将军,不要,请您再给我一点儿时间。” 秦子渊承认,自己是抱着某种程度上的私心,想成为陪着侯爷走过最后一段路的人,但只要宁函彬来了,自己就得藏到暗不见光的角落里去,归根究底,他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人’。 “好。”李成昆见秦子渊姿态放到这么低,也是有点儿松动了,毕竟宁云青还处于昏迷状态中,情况还不明朗,反而会让宁函彬担心焦虑:“最多两个时辰。” 再两个时辰,这天色就彻底黑了,宁云青能不能苏醒,就看今天晚上了。 “多谢。”秦子渊看了李成昆一眼,挤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东方那小子也没有办法么?”李成昆觉着东方昱华或许有什么秘法。 秦子渊有点儿无奈,轻叹一声:“之前,他来过的。” 很久之前,就在他还没有和东方昱华接触的时候,宁函彬就冒然和其达成了协议,东方昱华在下江南之前,也是来了这紫虚道观为宁云青看诊,也只是开了一些持续疗养的方子。 李成昆听这话,就明白了意思,点了点头,沉默了,看如今这个样子,怕是那小子也束手无策。 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态,根本就说不准的。并且这个理儿,他很早之前就明白了。 见李成昆没有吱声,秦子渊继续开口说下去,话语里有点儿试探性的意味:“不知将军,对蛊术怎么看?” “你什么意思?”李成昆听这话,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天子脚下,这种话可是禁忌,施巫蛊之术可是要杀头的。 “我没什么意思。”秦子渊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很诡异的微笑:“我想救他。” “我也想救他!”李成昆觉着秦子渊的思想有点儿危险啊,太过于激进了:“可你也不该剑走偏锋!”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秦子渊从怀里取出一只琉璃的小瓶子,里面装着一只外观诡异,长得五颜六色的纤细毒虫,淡淡道:“这是我从五毒教那儿求来的。” “你疯了!”李成昆瞳孔一收,觉着秦子渊这是疾病乱投医:“这是能闹着玩儿的事儿么?!” 巫蛊之术,素来神秘可怕,从来都不是什么正道。养蛊,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或许要血腥残忍的杀掉百十号人,才能炼出一个蛊。李成昆对这方面也是略有耳闻,他没想到秦子渊竟然能找到路子,和五毒教那个恶名昭彰的门派做了交易,真实太过于危险了。 使用蛊虫的人,会变成什么样,遭受什么样的痛苦,都没人知道。 “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想用这个。”秦子渊面无表情,话语里似乎是带着决绝。 宁云青是生是死,他是得搏一下的。 “你心意已决,还要我来做什么?”李成昆这会子也是冷静了下来,语气平稳的问着秦子渊,目光锐利。 “因为还有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来。”秦子渊取出了一把尖锐锋利的匕首,递给了李元逸,说道:“就想请将军帮忙。” 李成昆接过那锐利的匕首,目光复杂的看着秦子渊,有点儿预料到了秦子渊想做什么:“你说。” “取我的心头血。”秦子渊语气平静的说出了这话儿,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由衷的微笑。 对于死亡,他真的不怕,一点儿都不。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取心头血 取心头血可不是开玩笑的,任谁在心脏上扎了一刀,都会到鬼门关去转一圈。 更何况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性,秦子渊就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疯狂。 蛊术果然是要害人的,李成昆觉着这路子也太歪了,并不怎么靠谱。 “我若是拒绝呢。”李成昆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下这个请求。他虽然对人体很熟悉,知道该从哪个角度,怎样入刀,刺进去多深,才会有效的取这心头血,而不是伤及不可挽救的要害之处,但是李元逸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冒这个风险,这刀子只要偏差那么一毫,秦子渊指不定就失血过多死在自己手上了。 “我觉着,将军你是不会拒绝的。”秦子渊知道李成昆有他的顾虑,便笑着补充说道:“还请将军放心,我这可是自愿的,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有人给你作证的,更何况,我这遗书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了,哪怕是宫里那位想要刁难将军你,也不会很容易的。” “你可真是疯了。”李成昆今儿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秦子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为了他想获得的东西,达成他所想要的,真是会不计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 “将军难道就不疯么。”秦子渊凝视着李成昆,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反问到:“我还以为,咱们是同一类人,你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么?” “闭嘴。”李成昆脸瞬间就黑了下去,他知道秦子渊是在暗指什么,那些过往,李成昆真的是连提都不想提。 秦子渊耸耸肩,并没有继续说那个有点儿不合时宜的话题,他可不想真把眼前之人给刺激到了,毕竟说多了,对双方可都没有什么好处。 李成昆沉默了很久,低垂着眼帘看了看手中那匕首,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秦子渊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如此疯狂的做出草率的决定,他淡淡的说客观的话:“将军也清楚,侯爷若是出了意外,宁家就彻底倒了,何况还是在这种节骨眼上,毕竟有两个月,就要到冬巡大典了。” “这种话,你可不该对我说。”李成昆看得出来,秦子渊是想拉着自己站队的:“李家不参与。” 李元逸表达的很直接,在秦子渊都没有进入主题挥出什么橄榄枝的时候,就直言给掐断了秦子渊这方面的话儿,他可不想过早卷入谢御川和谢文镇的胶着战,只想保持在中立场地上,做好本职的事儿,平定叛乱保家卫国,那便足够了。 至于皇子夺嫡这种事情,只要没人带兵造反,惹出了战事,李成昆便不打算,插手这皇家的私事。 “将军这话可不要说太早,这可没数的。”秦子渊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前些日子将军不还向我强行讨了一个姑娘么,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秦子渊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丫头是个有故事的人,除了东方昱华这个游离的旁观者,谢文镇也盯她盯的很紧,不知是抱着什么打算,才招惹上一个比一个麻烦的主儿。 “那是李府的私事。”李成昆直接定论,并不想在这种场合下提及叶黎:“就不劳秦爷你多操心了。” 听李元逸这么说,秦子渊也就点了点头,不多提那个小丫头了,反正烫手山芋又不在他的手上,他操心个啥。 秦子渊的目光,又一次回到床榻上的宁云青身上,心里充满着祈祷,他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希望宁云青,能够不需要外物的早点儿苏醒。 “你不用担心。”李成昆见秦子渊这要死不活的模样,也是轻叹一声,将匕首放在了桌上,答应了那个看上去过于荒唐的请求:“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会取你的心头血的。” 秦子渊听这话,也是没了什么牵挂,有气无力的笑回答:“那就劳烦将军了。” …… 李元逸和叶黎,从素心客栈出来后,先把十八带到百草堂去,这次还意外的发现,不仅仅还是黄芪,就连着百草堂里的大夫都被叫走了,说是都出诊了,只留花子欺看店。 “哟,这小子到很特别。”曲子辛见到十八那双绿色重瞳眸子,目光都亮了起来,他对面前这个男子很有兴趣,这人的眼睛,就像是自己曾经养过的那些小蛇儿的眼睛一般好看,也就夸了一句:“很漂亮。” 李元逸倒是没想到这位主儿,会说出此等话来,这位花公子的反应里,一点儿都没有正常人会被吓到的表现,而是淡定得很,应该是和叶黎的审美差不多,甚至连话都差不多,李元逸也就多看了这花子欺一眼。 “那十八就麻烦花公子了。”叶黎也是注意到了李元逸的这倒目光了,觉着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点儿把李元逸给拽走比较好,省的他俩等会儿掐起来,又会是场麻烦事儿。 “你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曲子辛拆开十八一只手上的绷带检查了一下伤口,对接脉并不乐观:“他这伤拖得有些日子了,能治成什么样,只得是听天由命了。” “花公子医者仁心,想来是会竭尽全力的。”叶黎有种谜一样的感觉,觉着曲子辛是在故意拖时间,也不知道是想逗谁玩儿。 “竹青他在后院儿,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曲子辛终于是抛下了这颗搞事情的炸弹,似笑非笑的看着叶黎,问了这么句话。 “天色不早,我就不去打扰了,请他安心静养。”叶黎婉拒,她现在可没什么话儿要向唐兰交代的,再说了,叶黎也知道李元逸对唐兰有点儿意见,并不方便把两人凑一起,觉着走为上策。 而后,叶黎就跟着李元逸,同乘而归,回了将军府。 “嗯?将军他还没回府么?”李元逸回府的时候,这夜幕已近很并胡总了,发现李成昆居然还没回来,心里是有点儿意外的,他这位大将军,也不是个什么爱玩爱逗留的做派,一定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拖得晚些的。 “回少将军,大将军已近派人,来捎过话了,说是今晚可能是不回府了。”小厮贴心的回答,解了李元逸的疑惑。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邀请留宿 “今夜月色真美。”叶黎见李元逸把自己送到了屋子门口,便停下了步子,一副准备离开会回隔壁院子的样子。叶黎不由自主的想调戏一下这位正儿八经的主儿:“李将军这就要回屋了?” “嗯。”李元逸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伸出大手摸了摸叶黎的头:“你早点休息。” “可我现在还不困。”叶黎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跨过门槛走进了屋,似笑非笑的说道:“李将军要不要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解解酒气?” “我……”李元逸见叶黎如此大方的邀约,也就没忸怩,顿了顿,也是走进了屋子,点头的答了一个字:“好。” 他今儿就喝了那么一点儿的果酒,根本就没有醉,身上连酒气都没有多少,李元逸觉着自己定是昏了头,才想大晚上的,在叶黎的屋子里多逗留会儿。 绿蒲是个很有眼色的小丫头,李元逸刚进屋坐下,她就端上了两杯刚沏好的茶,而后就默默退下,关上了房门,让叶黎和李元逸继续他们的二人世界。 “李将军,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叶黎露出了一个微笑,语气真诚的说着感谢的话语。 李元逸挺不适应叶黎这么正儿八经的样子的,同是有点子迷:“谢什么?”他确实不太记得,今晚自己到底做了啥,能让叶黎这么严肃的表达感谢之意。 “谢谢你那么维护我。”叶黎对那个热情似火的曼珠印象挺深刻的,随即就想起了什么:“话说,白虎是什么意思?” 叶黎听得懂幼齿这个词儿,是说自己年纪不大,但对白虎这个词儿还是头一回听说。 “额,反正不是什么好词儿。”李元逸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太好意思解释,也就干巴巴的来了那么一句:“你不用放心上。” 叶黎也是看出来,李元逸这耳根子又开始发红了,她真不知道这位主儿是在害羞什么,但也适可为止,换了一个话题:“李将军,你对十八怎么看?” “嗯?”李元逸觉着叶黎这话没头没尾的,不知从何说起,是个什么意思。 “我是指,他的眼睛。”叶黎补充道:“不是说那双眼睛是被诅咒的嘛,我就挺好奇,李将军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 “眼睛是挺特殊的。”李元逸答:“不过‘诅咒’这种事情,无非道听途说罢了,你也别当真。” 叶黎听李元逸如此的回答,这心里的雾霾也是散去了几分,看来,眼前这个军爷,并不迷信教条,还挺不错错的。想到这里,叶黎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这样自己和李元逸摊牌的时候,也会容易许多。 “好好的,怎么问起了这个?”李元逸不太懂叶黎提这些的用意,但觉着这个丫头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自己这些的。李元逸喝了一口热茶,说道:“你若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呗,在我面前,不用绕弯子的。” “我就是随便问问。”叶黎摆摆手,有意无意的来了这么一句:“若是哪天,我也成了被诅咒的人,李将军不要嫌弃我就行。” 李元逸第一次感觉到了叶黎似乎有着打开心扉、依靠自己的倾向,很认真的说道:“不管哪一天,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李元逸觉着,自己既然都决定了对人家姑娘负责,就要遵守这个诺言。或许用从一而终这个词儿,可能有点儿奇怪,但李元逸着实是如此想的。 叶黎轻轻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没有说什么话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过这心理也已经过了听甜言蜜语的年纪,对李元逸说的一切,也只停留在听的程度而已。 “你看看你,又不说话了。”李元逸有点儿无奈,他觉着叶黎太没有安全感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叶黎府自己彻底的敞开心扉,放下一切的戒备。 “李将军,我现在困了。”叶黎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准备接下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啊?”李元逸不懂这片刻前,还闹着说自己不困的丫头,这会子咋就变了卦。不过,李元逸还是很实诚地站起了身子,准备离开:“额,那你就早点儿休息吧。” “李将军还真是无趣,不打算留下来嘛?”叶黎觉着今儿的自己,不知怎的,情绪有点儿不太稳定,还特别的多愁善感,她很大胆的说道:“我可是很想抱着李将军一起睡的。” “你……”李元逸被叶黎今晚上的撒娇与主动给搞得有点儿不可思议,问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一直觉着叶黎太小了,并没有做好接受自己的准备,李元逸也愿意花一年半载的时间,等着自己的小丫头长大,等着她接受自己。但李元逸可没想过,叶黎会这么快,就做好了准备。 “我知道。”叶黎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了李元逸的脖子,而后抬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正人君子,用一种别样诱惑的嗓音说道:“我想和你睡。” 李元逸被这**的话给刺激的不清,二话不说就低头吻上了那张樱桃小口,而后一个横抱,就把叶黎圈在了自己的胸膛臂弯,顺势就抱到了屏风后面的大床上,来了一场缠绵而又放肆的亲吻。 “唔……”叶黎觉着自己要被李元逸给弄缺氧了,忙是侧过头去呼吸两口新鲜空气,还推了推李元逸那死箍住自己腰肢的手:“你这也抱得太紧了。” “我喜欢抱紧点儿,这样你可就没法儿溜走了。”李元逸觉着,叶黎那腰肢在自己身上乱动,真的是别一样的感觉,李元逸觉着自己有点儿血气上涌,这体温都慢慢的升了上来。 “我不会临阵脱逃的。”叶黎没好气的在李元逸的喉结处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圈儿淡淡的牙印子,没好气的说道。 她又不是什么小屁孩了,像个成年人一眼,追求一下和荷尔蒙,又用不着羞耻,于是就一手扯开了李元逸的腰带,小手还很不老实的摸了摸李元逸的腹肌,而后就向小腹处探去,擒贼擒王,想让李元逸乖乖的缴枪投降。 “你可别乱点火。”李元逸抓住了叶黎那捣乱的小手,这呼吸都有点儿急促起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强行带走 “李将军这是在害羞嘛?”叶黎觉着李元逸这反应着实可爱了些,试图从李元逸这桎梏中给自己解放出来 李元逸一手按住叶黎的双腕,对这个野性勃勃的小丫头有点儿无奈:“我是怕你等会儿吃不消。” 他本打算温柔着来的,这丫头要是这么刺激他,可就说不准了。 “那李将军可是小瞧我了。”叶黎手虽然被按住了,可那两条腿却也不规矩,盘上李元逸的腰部,顺着一个翻身,趁着他松手的功夫,就从被压的位置,反压在了李元逸的身上,一副占了主动权的小模样:“这样可就舒服多了。” “你可真调皮。”李元逸对这种反客为主感觉还是有点儿新奇的,他可从来没被一个姑娘家给压过,并且李元逸也没有乱动,很是乖巧的就这么躺着,任由着自己身上的小丫头瞎折腾,他还挺喜欢叶黎这热情主动的小模样的。 “你可真乖。”叶黎还以为李元逸会至少挣扎一下,没想到这位军爷,倒是摆出了一副任由自己宰割、很是配合的样子。 她很清楚,就李元逸那个肌肉强度,要按住自己,真是太容易了。 李元逸躺着归躺着,不反抗归不反抗,但那手可没有停止动作,扯开了叶黎的腰带,还很坏心眼的把她的衣襟给扯散了。 “真漂亮。”李元逸一脸欣赏的模样,看着自己的杰作,不得不说,犹抱琵琶半遮面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真的很诱惑。 “那是,我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叶黎香肩微露,顺带着就是说了一句俏皮话,这手也是不客气的就剥开李元逸的衣服,看着那袒露的胸膛和腹肌,觉着这肌肉线条可以说是很诱人了:“李将军的身材可真棒。” “你倒是嘴甜,说得……”李元逸原本还想和叶黎多说两句打情骂俏的话,但是他很敏锐的,感觉到了门外面有什么动静。 被打扰了好事儿,李元逸浑身的戾气就爆发而出,下意识的坐起了身子,扯过床头毯子,将衣衫不整的叶黎裹了个严实。 “嗯?”叶黎不知道李元逸怎么突然间就戒备起来了,肌肉都紧绷着进入了备战的状态,她可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的:“怎么了?” 叶黎这话刚问完,李元逸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正朝着屋子这儿走来。 “苏公子,您不能闯——”绿蒲稚嫩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的清楚。 随即,就伴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就进了李元逸和叶黎在的里屋。 “苏兄?!”李元逸看清来人是苏白川,不懂这货怎么能大半夜硬闯进将军府的,还硬闯叶黎的卧室,言语里有点儿不悦:“你来做什么?” 李元逸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很清楚苏白川不是个冒失的主儿,根本不会如此无礼,这般火急火燎,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估计还是宫里那位搞出来的事儿。 苏白川一如既往的冰冷出尘,看着眼前这幕尴尬的场景,也是知道自己破坏了人家的好事儿,却还是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我来带她走。” “你什么意思?”李元逸见苏白川这目光如寒刃直指叶黎,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是陛下口谕,圣旨随后就到。”苏白川没有和李元逸解释什么,只是很客观的说了自己的来意。 “带她去哪儿?”李元逸眉头紧锁,大手下意识的就拽住了叶黎,并且站起了身子,将叶黎护在身后,他可不会是随随便便的让叶黎被这么不清不楚的给带走的,就算是圣命也不行。 “天牢。”苏白川冷冷道,他并不想和李元逸动手,也不想让叶黎就这么狼狈的出去,还是放了点儿私心,说到:“叶小姐,请你穿好衣服,就和苏某走吧。” 叶小姐?叶黎听到苏白川这么称呼自己,就是一个机灵,看向这个冰山男子的目光也变了。她有种直觉,眼前这位苏大公子,应该知道自己是叶千九了,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话儿来。 这就意味着,自己是那个被占卜中的,妖女的身份,也暴露了。 难不成当今圣上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要把自己投入天牢么?叶黎脑子里浮现了各种猜想。 “你怎么知道,她是叶黎?”李元逸也察觉到了苏白川这称呼里的不对劲,随即就反问到。 苏白川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元逸一眼,淡淡说了句:“她不是叶黎。” “你这话……!”李元逸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叶黎丢下毯子下了床,一手就捂住了李元逸的嘴巴。 “不要问了,我和他走。”叶黎看出来,苏白川能够如此不顾后果的,闯进大将军府上的这间卧室,说明他是有恃无恐的,李元逸若是和这个冰山交手,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再说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叶黎可不想李元逸为了自己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反受自己惹出的事儿的牵连可就不好了。 就算自己要逃,也不能在大将军府里逃,否走李大将军和李元逸都会被牵连的。 叶黎说着,就系好了腰带,整理了理凌乱的衣服,踮起脚,仰着脖子,在李元逸的嘴巴上落下一个霸道的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一个亡命囚徒似的,临死前还得贪图美色。 一切的动作都那么的淡定自然,叶黎丝毫不在乎一旁站着的苏白川的目光。 “为什么……”一吻结束,李元逸的心情复杂万分,他这一会儿的功夫,得到的信息量真是太大了。 苏白川刚才那话,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这丫头不是叶黎呢?那叶小姐又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被打入天牢?而且还时皇上下的令?李元逸觉着,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挤入了自己的脑子里,让心头那不祥的预感愈,发的浓烈。 “没有什么闲聊的功夫。”苏白川在一旁冷冷的催促了句,但对叶黎和李元逸的亲密动作,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和看法:“是该走了。” “对不起,我得走了。”叶黎知道这档子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便留给了李元逸一个拥抱,而后就跟着苏白川离去。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矛盾神棍 白衣如画,仙风道骨,清冷孤傲,当真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叶黎不管第几次见苏白川,都会有种很强烈的排斥感,她觉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如同一个冰冷的人形兵器,毫无温度可言,难以形容的、很诡异的,让她觉着很不舒服。 “苏公子,你们天机阁,就如此想置我于死地么?”叶黎跟着苏白川一出了将军府,这心思就活络起来,她并不想坐以待毙,顺从跟着去什么所谓的天牢,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叶小姐,你最好收起那两把匕首。”苏白川一眼就看透的叶黎,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马车就在前面,还请你配合,不要无事生非。” 这个男子的气场很强大,叶黎虽然没有和苏白川交过手,却十分肯定,这位主儿定是和李元逸一样,是个狠角色,自己不一定打得过这人儿。 被识破小动作的叶黎,眉间微蹙,试探性的问道:“倘若我拒绝呢。” “为了李府和你自己着想,我不推荐你这么做。”苏白川意味深长的看了叶黎一眼,还做出了一个欲扶叶黎上马车的手势。 叶黎觉着苏白川话里有话,而且在大将军府门口逃逸也不是什么最佳的选择,便不借任何搀扶的自己坐进了车厢内。 “苏公子,我这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劳您大半夜的,亲自把我押送进天牢?”叶黎觉着自己好歹要弄清楚被扣上了什么帽子。 苏白川一如既往的冷静克制,回答道:“叶千九小姐,这些没必要的客套话,咱们就不必多说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叶千九。”叶黎皱着眉,她不喜欢别人总是把自己混淆成这具躯体的原主人。 叶黎曾经看过一次那莫名而来的记忆,也感同身受过一次,叶千九死前的悲伤与绝望,她发誓自己绝不要沦落成为要拔剑自刎的下场。 “我知道你不是她,你只是一个,从遥远国度飘来的亡灵。”苏白川语气淡淡的,看着叶黎的目光带有着审视的意味。 苏白川对这种说法,也一直持怀疑的态度。 叶黎面露微笑的说道:“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公子虽说是天机阁出来的,这么神棍也不太好吧?” 她又不傻,自己真是打死都不能承认这一点的,借尸还魂这个词儿,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不会为世人所接受了,人们总是会拒绝包容那些自己难以理解的现象的。叶黎决定,不管如何审问,自己就那失忆来说事儿,毕竟撞坏脑子,失了忆性情大变的例子,更加容易被接受。 不过苏白川能说出这么一句话,还真的挺让她惊讶的,难不成那被说得神乎其神的天机阁,真的藏有什么玄机? “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都不重要。”苏白川并不在乎叶黎的装疯卖傻,而是继续用着毫无波动的陈述句的语气说道:“叶小姐,你只需要认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就行了。” 叶黎眉间微蹙:“什么使命?”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叶千九的身上,还带着什么使命么?自己怎么就没感觉出来呢? 叶黎觉着‘使命’这个词儿,用得挺大的,感觉像是自己背负着什么不得了的命运一般。 “天机不可泄露。”苏白川淡淡的说道:“万物都有其预定的轨道,人也各有天命。” “太玄乎了。”叶黎觉着苏白川就是个忽悠人的神棍,她并不信这个,嘲讽的说了一句:“感情好,我的天命就是让我被你给抓着进天牢里等死是么?” “叶小姐,你不会死的。”苏白川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叶黎一眼,还补充了一句:“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还真是惺惺作态。”叶黎翻了个白眼,她觉着苏白川看上去是个挺靠谱家伙,但说出来的话,总是自相矛盾,甚至有点儿虚伪。 若不是天机阁说出什么自己是祸国妖女的预言,自己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种整日里需要提心吊胆的境地。 若不是苏白川故意出来搅局,还要把自己送进天牢,自己早就和李元逸过着美滋滋的小日子了,根本就不需要搅和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 有些人,总是把你搅得不得安生,然后反过来怪你,说你在搞事情,把各种盆子朝着你的头上扣,并且,还举着正义的大旗。 “你进天牢一事,与天机阁无关。”苏白川冷不丁就改了对叶黎的称呼,话里有话:“雪梨姑娘,你不应该迁怒于我。” 嗯?苏白川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是在说,自己并不是因为妖女身份被发现了,才被大半夜如此着急的给抓进天牢的?而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么? “我犯了什么罪?”叶黎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唯一得罪过的人,就是那个变态的谢文镇,但是今天明明还没到那所谓的十日之约呢,谢文镇总不应该如此没有耐心才是,要不然那位主儿,何必要折腾邱老三的事情,又何必等到了现在才动手。 苏白川并没有回答叶黎的提问,而是闭目养神起来。 叶黎也没指望这个神棍一样的冰块,能给自己什么帮助,便自己仔细琢磨了现有的情报。 首先,苏白川是不会拿圣旨来开玩笑的,要不他这夜闯大将军府的举动,会惹出很严重的后果。其次,如果是圣旨,那皇帝亲自点名自己可能无非就两种,一是点名叶千九,二是点名雪梨姑娘。 叶黎觉着,若是皇帝发现自己,就是那个没有斩草除根的妖女,很大的可能性是会派人杀了自己,而不是把自己丢到天牢里去。若是皇帝没有发现自己,叶黎觉着,自己这么一个安分守己的雪梨姑娘,除了三皇子,着实是没得罪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儿。 那苏白川为什么在李元逸面前,要喊自己叶小姐呢?是想故意的表达什么?还是抱着某种别的用意?叶黎觉着,苏白川说的话,又开始前后矛盾了。叶黎觉着,自己是套不出什么话了,就有点儿躁气。 那对收进袖口的匕首,又静悄悄的滑入了手中,叶黎觉着,还是最原始的简单粗暴的方式,最容易解决复杂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先逃了再说。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争取时间 “叶小姐,苏某并不想和你动手。”苏白川看着抵在自己腹部的那把匕首,很是淡定的说,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来。 “那你就放我走。”叶黎觉着苏白川这人挺奇怪的,也不没收自己的武器,一个人自说自话,一副很有自信拿下自己的样子。 马车内的空间,本就比正常情况下药小,叶黎注意到了苏白川身旁是带着佩剑的,并不方便施展,可以说是天赐良机,让她抓住机会赶紧跑路,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就进了天牢,就算再怎么没有常识,叶黎也清楚那是个九死一生的地儿。 “圣意难为。”苏白川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语气平淡的拒绝:“这恐怕不行。” “那咱们就谈崩了。”叶黎不想多费口舌,手法熟练,角度刁钻的朝着苏白川的要害刺去。 苏白川下意识的移动了身子躲闪,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给叶黎和车厢的前,留了一个空隙。 叶黎抓住这个机会,收起匕首翻车而下,利落的在地上滚了几圈,避开了车轮和马蹄子。 还好马车的速度并不算快,她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冲击力,只是微微擦破点儿皮,立刻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叶黎就冲着一旁的胡同口里跑去。 她倒是记得这一条胡同巷子的走向的,通往着百草堂,用来脱身,出不了大错儿。 绿蒲见苏白川闯入屋子中把叶黎带走的那刻,就知道大事不妙,也是趁乱摸出了大将军府,先是去传了消息,而后便是抄了好多个近道,轻功踩了好多个屋檐,这才能勉强跟踪住马车的。 而后,她就看见叶黎强行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心里也是有点儿颤,生怕这位主儿再把自己磕着碰着搞得半死不活了。 苏白川气定神闲的轻功落地,他对于这种猫抓耗子的游戏没有多大的兴趣。在帝都内,单从逃跑的身手上来说,除了东方昱华的轻功,苏白川自认不如,追其他的人,他还真的没有怕过的,也从未有过失手。 更何况,这位叶小姐,似乎还不会轻功,跑得这么费力,着实有点儿可惜的。 “姐姐!你快走!一直往前跑!”绿蒲眼见着苏白川就要追到叶黎了,忙是现身做人肉盾牌,硬是将苏白川给挡了下来。她至少得给叶黎一点儿拖延的时间。 “绿蒲?”叶黎也是被突然冒出的这个小丫头给震惊到了。 “你的手,还想再断一次?”苏白川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儿,语气冰冷,并没有什么耐心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觉着直接动手比较便捷些。 挡路的人儿,杀掉就是了,反正都无关紧要。苏白川并不关心绿蒲的死活,他从前已经很认真的警告过这个小丫头一次了,这小姑娘要是不识时务,那他也没办法。 苏白川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前一阵子绿蒲的手腕骨折,是他干的么?叶黎听这话,有点子恍惚,又有点子愣神,她觉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有点儿陌生。绿蒲定是刻意隐瞒了什么,底子藏得这么深,自己居然还没发现?真是太不像话了。 “姐姐,你快走啊,接应的马车就在……”绿蒲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白川的出招给打断了,只得是上去迎战,小小的身影还带着一丝凌厉之气,很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随即就传来了利刃交锋上利刃而发出的清脆金属声儿,密集得让人不由的紧张起来。 此时叶黎的脑子是有点儿懵的,她不知道绿蒲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也不太理解这所谓的‘接应’是个什么意思,但叶黎的的身体反应可一点儿都不迟钝,速度向前跑去,她要珍惜绿蒲托住苏白川,给她争取来的时间。 …… 李元逸的心情很不好,皱着眉头,满脸的阴沉。 此事严重。 天牢,可是个一般人进不去的地方,里面都关着一些重刑犯人,进去了,基本就是躺着出来,活着出来也得脱层皮,并且这里面犯人,连能够被探望的机会也少得可怜,因为是由朝廷直接掌管的,在这里含冤都不会有什么人能听见。 那个丫头明明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以说是无妄之灾。想到这一点,李元逸就对自己有点儿生气。 李元逸穿好衣服,出了叶黎住的那个院子,去马厩签了他的黑风,满身杀气的想要出门,就见管家丁贤候在了大门口,似乎是想要拦着自己? “丁管家,这是怎么了?”李元逸心有疑惑,不太确定,便问了出来。 “少将军。”丁贤明人不说暗话,很简洁的表明了自己在这儿杵着的立场:“请您不要一时冲动。” 他觉着今儿的事情可真实一桩一桩的来,先是李成昆去了郊外的道观遇上了棘手的事情,这后脚雪梨姑娘就被强行给带走了,还是由那位苏大公子亲自来提的人儿,丁贤担心李元逸会压不住性子,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儿来,比若说劫天牢什么的,那可就确确实实的惹麻烦上身了。 “我知道。”李元逸点点头,就准备跨着步子往外走。 李元逸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冲动的地方,要是真的冲动了,自己早就和苏白川那货打起来了,哪里会拖到这个时候。 “天色不早了。”丁贤顶着李元逸施加的压力,很守职的继续问道:“少将军想去哪儿?” “没什么特别的。”李元逸虽然心情有点儿烦躁,却也没有迁怒于人,只是语气淡淡的来了一句,他看得出丁贤对他的担心,便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去一趟飞花小筑。” 李元逸还记得,东方昱华被袭击后,进宫之前,和自己嘱托过的那么些事儿,如今也正是使运用这笔资源的好时机,想来也能比较好的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惑。 丁贤被这么句回答给愣住了,自从东方昱华入了宫,飞花小筑就属于一个无人问津的状态,李元逸今儿冷不丁大半夜去那儿,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不过,丁贤同样很清楚,就凭这自己,是根本拦不住想走的李元逸的。 “丁管家勿忧,我今晚也不回府了。”李元逸见丁贤沉默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也是不想再拖下去,就单方面的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十八喂药 翌日,天牢。 叶黎渐渐从一片黑暗中,恢复了知觉,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面前那排看上去就很粗壮的铁栏杆,陌生的场景让叶黎感觉有点子迷糊。 自己这是在哪儿? 叶黎揉了揉脑袋,觉着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最后的模糊记忆,就是自己没能顺利逃离,反而被追上的苏白川给点了穴位,而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里就是天牢么?叶黎揉了揉眼睛,按了按太阳穴,顶着头疼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首先,较好的消息是,自己的手啊脚啊都还在,也没有被带上什么手铐脚镣之类的刑具。 一张单人木板床,上铺着两床被子,被子看上去挺干净的,棉絮也充实,想来盖在身上确实有着保暖的作用。地板是由青石铺的,同样很干净,并没有堆放麦秸杂草之类的东西。 叶黎的视线往前看去,就见一张方形木桌和对应的一只条凳,桌子上面摆着木制的水壶和木制的杯子,叶黎伸手摸了摸,手指上并没有沾到一丝灰尘,并且,这水壶居然还是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然是满的。 天牢里会这么干净整洁的?居然这么人性化服务还给水喝? 不过,这水究竟能不能喝,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叶黎觉着,除了面前这由铁栏杆围起的门符合她的预期和猜想,其余的一切,都和她的相像有所出入。哪里有这么干净素雅的牢房,简直就像是简易的农家小客栈里的房间配备,虽然这里的采光不是很好就是了,叶黎只能仰起头,从铁栏杆后面那高高的墙上的,那个换气的小窗户里面,看到光线的存在,按此推断,现在已经是白天了。 自己这是昏过去多久啊?叶黎皱着眉,总感觉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也就伸手握了握拳头,发现肌肉都出于一种较为松弛的状态,怪不得她觉着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什么劲儿来。 “喂——请问这里有人嘛——”叶黎可不想在沉默中灭亡,走到铁栏杆边,扯着嗓子拖着调儿喊了一声。 没人应答,连个脚步声都没。 “来人呐——放我出去——”叶黎又很套路的嚎了一嗓子,这会子音量也上去了些,她觉着不应该啊,自己就算是个犯人也不至于无人问津,总该是要过问一下的吧?就算不过问,这巡逻防止犯人越狱的小队,也是应该有吧?这里不是天牢嘛,不应该重兵看守才对么?怎么连个人影都瞧不见,这太不科学了。 依旧是安静得可怕,没有任何声音的回应。 叶黎觉着,这天牢也太诡异了,不仅仅没有当差的,连被关的人儿也没有,这才如此安静的过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局面,很不幸的就被叶黎这么给碰上了。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所有的这些优厚待遇,可是某人刻意安排而为之的。 …… “你说什么?!”唐兰被曲子辛的话给怔住了:“她被抓入天牢了?” 曲子辛给面前这个小丫头的伤口处换药,一面包扎,一面很淡定的,说着泼冷水的话儿:“难不成,你想去送死?” 唐家这小子还真是百玩不腻,逗一逗,总是这么傻不兮兮的。曲子辛知道,只要自己提这叶黎的事儿,唐兰总是会有很可爱的反应,可以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我……”唐兰攥了攥拳头,这目光就落在了昏迷的绿蒲身上:“她是?” 唐兰曾经在七巧坊蹲点儿的时候,见过这个小丫头。原本唐兰还以为,这人是叶黎的小跟班,不过如今看来,倒是和这位曲少主有着某方面的关联。唐兰真的是太了解曲子辛了,这位主儿可不是什么慈悲为怀,阿猫阿狗都会救助的人。 “小容儿送我的礼物。”曲子辛慢条斯理的给绿蒲身上打绷带,很随意的答了一句。 这就是木容最先派到叶千九身边的眼线么,曲子辛内心不由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可越来越了不得了。 “她情况怎么样?”唐兰觉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的脸色,惨白得可怕,总觉着要不行了。 “好得很。”曲子辛很是淡定:“皮外伤,养一养很容易就好了。”他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下死手,否则这丫头早就死了。 唐兰沉默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肋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若是当初自己没有贪心取了那块令牌,也不至于伤到这个程度。 “你去看看,十八那药熬好了没?”曲子辛觉着自己迷得很,身边有着三个病号,再这么在百草堂呆下去,还真像是个专职的大夫了,他可不是来治病救人的好嘛,为什么总要操心这档子事儿。 “嗯,好。”唐兰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他对于昨儿晚上新来的那个绿眼睛重瞳的男子有点儿不放心,熬药可是个技术活,什么时候加药材可是有讲究的,马虎不得。 “瞧这样子,也就十来岁。”曲子辛闲来无事,捏了捏绿蒲的小脸蛋,觉着手感不错:“还挺可爱的。” 真不知道木容从哪儿捡来这么个妞儿,训练得这么好,说不要就不要了,也不嫌可惜。曲子辛摸了摸绿蒲手上那些茧子,心里也是有了数。 没多久,十八就和唐兰端着熬好的汤药来了,足足有四大碗。 “你俩把这些给她灌下去。”曲子辛很淡定说道,有免费的苦力给他使唤,放着不用可不是他的风格。 “这……”唐兰有点儿不好意思,他还真没给别的姑娘家喂过药。 十八倒是没什么忌讳,先将药碗放在了桌上,把绿蒲扶着坐起来,取过一碗药放在了床沿上,一手拿着汤匙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降低些温度,一手捏着绿蒲的嘴巴,就要往里灌。 曲子辛眉梢轻挑,将这些行云流水的动作,和难以察觉的小细节收入眼底,淡淡道:“十八你很熟练啊。” 一般人给昏迷的人喂汤药,大多是喂不进去的,还容易因为角度不对,让汤药呛着病人,但眼前这个男子,给绿蒲调整的坐姿,以及稳定着头部的角度,都是让人挑不出错儿的,一看就是个有底子有经验的人儿。 唐兰也是发现了这点,平心而论,他觉着就算是自己照顾,也不会像这个男子般信手拈来。 十八并没有搭腔,继续给绿蒲喂药。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闹刑部 “狄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云飞怒极反笑的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按你这么说,我的案子,连我自己个儿想过问下,都不能过问咯?” “回七殿下的话,下官并不是那个意思。”狄恩志也是脑门冒汗,无奈得很,他怎么知道,这位主儿会一大清早的就跑到刑部大牢里去,还要强行探监。 “我不管,我要见她。”谢云飞的火气有点子旺盛,心里对尹守正极为不满,这个大理寺卿是怎么办事儿的,居然动不动就把事儿给捅到刑部去了?这是诚心和自己作对,想让雪梨死呢?谢云飞对眼前这个刑部尚书也没什么好脸色,觉着这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主儿。 刑部大牢那是个什么地方,谢云飞太清楚了,进去不死也得褪层皮。尤其是女囚犯被关进去,下场惨得很,指不定就出什么事儿了。谢云飞一早上听说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急火火的赶了过来。 “殿下,此次拿人是陛下的意思,没有令牌是不得探监的,请您就不要为难下官了。”狄恩志觉着自己委屈的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杵在了很尴尬的境地。 “我不管,父皇那儿我自己会去说。”谢云飞可不怕谁拿着当今圣上来说事儿,他本就是恃宠而骄惯了的,心情很不好,顺手就将一旁的茶杯给砸了:“把人给我带上来,我今儿一定要见她!” 茶杯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破碎成了一摊子,显示着谢云飞的怒气。他瞧狄恩志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就不舒服,总感觉雪梨是被用了私刑,这才遮遮掩掩的不让见人。 “这……”狄恩志想着该如何委外的拒绝,就看见这救星来了,忙是狗腿的上去:“下官参见三殿下。” “三哥,你可算来了。”谢云飞见谢文镇这慢条斯理的走进了屋子,也是有点儿高兴的。 谢云飞对自己没什么要求,整日里吃喝玩乐享受生活就是了,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位三哥哥每天可是忙得很,是在官署历练的,刑部的事情他也能说上两句话,用来压一压这不通人情的狄恩志,倒是正好。 “这是怎么了,还摔了杯子?七弟这是动了怒了?”谢文镇走进来,就瞧见地上那碎茶杯和流淌得到处是的茶水,目光毫无疑问的,就落在了谢云飞的身上,有点儿明知故问的说:“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除了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谢文镇还真不觉有人会这么堂而皇之的,来刑部大牢闹事儿。 谢云飞恶人先告状,一副没理还不饶人的样子:“三哥,我就是想见雪梨姑娘一面,这狄大人三推四阻的,是个什么意思嘛!” “下官……”一听这话,狄恩志想为自己解释一番,这上头传下来的命令,他哪里有胆子不从啊,这七皇子还真是不讲道理,故意为难。 谢文镇朝着狄恩志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着急解释,他心里有数得很。谢文镇可太了解谢云飞的性子了,这要是不让他一下子给全抱怨完,这小祖宗后面有的瞎扯呢。 狄恩志知道这位三皇子殿下还是很靠谱的,就不再插嘴说话了,一脸黑线的看着谢云飞放飞自我的表演。 “三哥,哪里有这样办事儿的,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嘛,若不是雪梨姑娘当时出手帮我,我可就要被那邱老三给害死了!”谢云飞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感情好,这没了线索,抓不到幕后,这就拿了姑娘家来顶包,还抓进了大牢里去,真的是太令人不齿了!” “云飞,这不是案子还没有查清楚嘛,你这么说倒是不太公允。”谢文镇笑着说,想缓解一下这个氛围:“狄大人也是秉公办事,也是有着他的难处的,你就多理解一下吧。” “雪梨姑娘的身子弱,最是受不得刑罚的,再说了,把人家小姑娘关在牢里,她要是吓出了病该如何是好。”谢云飞一副泼皮破落户的模样:“我就想见她一面,看看她好不好而已,有什么困难的嘛?” “这……”谢文镇的目光转移到了狄恩志的身上,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狄大人,你用刑了?” “下官没有,下官不敢。”狄恩志觉着谢文镇的语气也是有点儿不同,似乎有苛责自己的意味,这心里也是一惊,自己这明明啥都没做啊,咋就锅从天上来,还莫名其妙的得罪了谢文镇这位主子呢,于是狄恩志的就补充道:“雪梨姑娘一切都好,还请两位殿下勿忧。” “原来如此。”谢文镇点点头,看向谢云飞,摊手说道:“你听,狄大人都说了,雪梨姑娘可没出什么事儿,你这就放心吧。” “可是我……”谢云飞觉着,自己这位三哥,貌似今儿没有要偏袒自己的意思,便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谢文镇突然而来的一句话给打住了。 “我听说,雪梨姑娘已经是元逸的人儿了,七弟你还这么操心她的事情。”谢文镇意味深长的看了谢云飞一眼:“可就不太妥当了吧?” “李兄自然也很操心她的事儿。”谢云飞获得这消息,就是李元逸第一时间通知给他的,同是,谢云飞也了解,李元逸身份处境微妙,不太方便出手,所以他这才来了刑部,折腾一番,探查最新的情况,权当是给李元逸一个人情。 李……元逸?听到这个名字,一旁沉默围观的狄恩志,一时间也是有点儿懵。 啥啥啥?那姑娘居然是大将军府里的人儿了么?狄恩志也是才听闻这则消息,心里吃惊不小,脸上却没什么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他就说嘛,怎么区区一个小丫头入了牢里,还会有那么优厚的待遇呢,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女子,这事儿的水可深着呢。 啧啧啧,这趟浑水,看来自己是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咯。 “七弟,你就放心吧,雪梨姑娘会安然无恙的。”谢文镇安慰了谢云飞一句,而后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狄恩志,面带微笑的来了一句:“还请狄大人行个方便。” 三皇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狄恩志也是被谢文镇这反应给愣住了,按理说,这可不像是这位主儿的作风。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得罪公主 “无妨。”谢文镇露出一个淡定的微笑来,话里的意思,明摆着就是有什么事儿他来担着。 谢文镇可太了解谢云飞这秉性了,知道强拦着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自己这弟弟又不是来劫狱的,再怎么折腾,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狄恩志也犯不着得罪眼前这两位主儿,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 而后,狄恩志就带着谢云飞去了那特殊的牢房。 天牢的西区关押着男囚犯,东区关押着女囚犯,刑部大牢里的房间,大多是一个连接着一个,便于犯人的看管,但昨儿夜里送来的那位雪梨姑娘,则是被送到了很里面的,独立的看管区域,远离普通的牢房,近乎是无人问津,也没什么犯人关押的地儿,光线也很是阴暗,安静得有点子鬼气森森的。 “雪梨!”谢云飞老远儿就眼尖的看见最里面那个房间有人,腿脚很麻溜的就跑了过去,见里面管着的是那熟悉的人儿,心头有点激动。 “七殿下?”叶黎揉了揉眼睛,有点儿不敢置信,生怕自己这还是在梦里,产生什么奇奇怪怪的幻觉了,走到铁栏杆前,想看看眼前这货是否真实。 “嗯,是我。”谢云飞也是伸出手,穿过了那铁栏杆的空隙,握住了叶黎的双手,以此来表达他的真实。 这是……?叶黎感觉到了谢云飞手心里还攥着一点儿别的东西。 见这位主儿想要隐蔽的传东西,叶黎就不动声色的就接了下来,藏进了那宽大的袖口中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一旁的狄恩志看到这一幕,不由就劝说到:“殿下,为了您的安慰着想,还请您与这位姑娘,保持一定的距离。” 啧,自己这还真是被当成什么危险动物一样防着呢,自己难不成还会把谢云飞生吞活剥不成?叶黎听到这句话,心情不怎么好,转过目光,多看了狄恩志两眼,觉着这个看上去高瘦斯文的男人,有点儿迂腐。 谢云飞没好气的看了狄恩志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狄大人,你就打算这么在旁围观,偷听我俩说私房话么?” “下官……”狄恩志有点儿为难,他还真不敢把谢云飞一个人放这儿,天知道这个小姑娘会使用个什么招数,要是谢云飞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可就真的完了,吃不了兜着走。 “狄大人,我在这里看着呢,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谢文镇慢条斯理的跟了上来,面带微笑的对狄恩志说道,也顺带着提供了一个台阶。 “那下官就不打扰了。”狄恩志也是个有眼色的人儿,看得出来谢文镇和谢云飞两人都不太想让自己在场,便主动告辞走了。狄恩志心想,反正出了什么事儿,还有谢文镇给担着呢,自己有什么好急的,犯不着蹚这浑水。 “三……殿下。”叶黎看向谢文镇的目光有点儿复杂,这是继下迷药那晚之后,自己第一次重新遇见这个可怕变态的主儿:“我这七弟也很担心你的安危。” “雪梨姑娘,你看上去,有点儿狼狈呢,真是让人心疼。”谢文镇看着批头散发的叶黎,轻叹一声,似乎在惋惜着什么。 真是惺惺作态。叶黎简直被谢文镇给恶心到了,这位主儿的演技还真是好,自己是怎么沦为这般境地,他心里就没点儿数么,这会子来猫哭耗子假慈悲,都是做给谁看呢? 若不是谢云飞这个局外人还在一旁,叶黎绝对会和谢文镇杠上,现在看来,却是不太方便了。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谢云飞拍了拍叶黎的手背,一脸说道:“你不要怕,我们会尽快把你弄出去的。” “额……”叶黎有点子迷茫,她自认为可没有表现出什么害怕的情绪来,问道:“殿下可知,我这是犯了什么罪,才会被关进这里的。” 谢云飞眉头一皱:“这个,说来有点儿复杂。” 他今儿早上才收到的消息,对具体情况还没有完全掌握,只是猜想是大理寺卿那儿搞出来的事情,但此事也不至于打扰到父皇半夜亲自下令,谢云飞就转过头,问谢文镇:“三哥你对刑部熟络,可听到些什么?” “我听说,雪梨姑娘你好像是得罪了一个西域来的松月公主,不知此事当真?”谢文镇还真的知道一点儿内幕。 昨儿晚上,惠妃娘娘给皇上吹了枕边风,说是松月公主受了冒犯,这才一怒之下把雪梨姑娘给打入牢中的。 “啥?”叶黎一头雾水,不清楚谢文镇这是在说什么。自己明明这么安分守己,哪儿见过什么公主啊?她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抓了起来。 叶黎看向谢文镇的目光有点儿复杂,难不成自己还真的是冤枉这位主儿了? “啥?”谢云飞也是发出了疑问之声,看向谢文镇的表情有点儿怪异。 谢文镇朝着自家弟弟点了点头,耸耸肩,一脸的无奈。 “那个疯女人什么时候来的帝都?”谢云飞有点子难以置信,他居然都没听到这个风声:“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谢文镇淡定解释到:“还有几天,西域的使团就便要来了,这松月公主是私底下先来的,所以才没正式的迎接呢。” “原来如此,是她的风格。”谢云飞觉着脑子疼,又转头看向了叶黎:“你最近可有惹上什么人?” 叶黎作为一个旁观者,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对着谢云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想来也是,你也不认识她。”谢云飞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形容到:“就是那种深色皮肤,身材很棒,穿着得很暴露,还喜欢用鞭子抽人的女人,你可曾见过?” “啊?”叶黎听谢云飞这描述,脑子里还真的浮现出一个人影,可不就是在十八关遇见的那个曼珠姑娘。 谢文镇在一旁看着叶黎表情的变化,微微一笑,插话:“看来,雪梨姑娘是见过的。” “昨天晚上,李将军带我去了十八关吃晚饭,遇上一位名叫曼珠的姑娘,起了一点儿小摩擦。”叶黎可不想和谢文镇搭话,目光落在了谢云飞的身上:“不过那姑娘看着是个沙莱贩子,殿下莫非说得是她?”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识时务者 沙莱贩子?那是个啥?新扮演的身份么? “……”谢云飞听叶黎这话,一时间有点儿语塞,下意识的扶额,觉着脑仁儿疼。 松月曼珠,那个有着别样嗜好的疯女人。 “雪梨姑娘,你遇见的,应该就是松月公主了。”谢文镇在一旁笑眯眯的补充到。 他对于这位西域来的小魔女也是有点儿了解的,是个在黄沙大漠里养出来的,不折不扣的美人儿,还有着一副毫不遮掩的蛇蝎心肠。虽说谢云飞是帝都里的混世小魔王,但和松月曼珠这位小公主比起来,那可以说简直就太乖巧了。 自己这究竟是个什么运气,出去吃顿饭而已,就撞上了这么一位有来头的主儿啊。叶黎有点儿难以相信,昨儿那言辞轻挑的霸王花,居然会是个公主?再说了,李元逸也没认出来这位公主殿下,倒是同样让叶黎有点儿惊讶的。 “如果是她故意把你弄进来的,这事儿倒是容易解决。”谢云飞知道,松月曼珠的性子顽劣得很,但也不至于是个不好说话的,若是服个软顺了她的意,事情处理起来就简单许多了,便问道:“昨儿都发生什么了?” “昨天……”叶黎回想了一下,觉着自己真的是挺无辜的,曼珠她自己搭讪失败,就故意来折腾自己,叶黎也是服气的,有点儿无奈到:“这你得去问李将军。” “说的也是。”谢云飞点点头,他的心里也是有点儿数了,他哪里不知道这个松月公主的癖好就是收集美男子,估摸着定是被李元逸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给拒绝了,这才闹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是得去找元逸的。” “看来,这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谢文镇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看着叶黎说:“想必,雪梨姑娘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 叶黎颔首到:“借殿下吉言。” 自己这锒铛入狱居然是这般儿戏的缘由,弄得自己原本还纠结了好一阵子,真的是让人一眼难尽。 “那就再委屈雪梨你一会儿,我得先走啦。”谢云飞是个风风火火的主儿,来得气势汹汹走得也不拖泥带水,想到什么就立即去做可是他的守则,毕竟,李元逸那儿也确实在等他的消息。 “多谢殿下挂怀,请您慢走。”叶黎行了一个礼,目送这谢云飞离开。 而后,就到了自己和谢文镇独处的时间。 “雪梨姑娘,云飞这一走,可就剩咱们两个了。”谢文镇饶有兴趣的走到了铁栏杆面前,仔细打量了叶黎一番,轻轻一笑:“果然被滋润了就是不一样,如同一朵绽开的小花,让人有了采撷的欲望。” “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须拐弯抹角的来这一套。”叶黎并不想和面前的这个男人耍嘴皮子,太累人了。 “还真是个耿直的姑娘,这话说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谢文镇敲了敲这密集的铁栏杆,自顾自的说道:“再傲气的猛隼,被关到笼子里,不给水喝,不给肉吃,不给睡觉,熬上那么几天,也会学着变得乖顺,雪梨姑娘,你说是不是?” “殿下这话高深,雪梨听不太明白。”叶黎眉间微蹙,她很不喜欢谢文镇这么拐着弯威胁自己。 “虽然计划有变,这十日之约还没到,但雪梨姑娘,你都已经在这里了,就不为自己的将来做一做打算么。”谢文镇也是开门见山,将手伸进了铁栏杆的空隙中,抚摸着叶黎的脸庞:“与其在李元逸身边做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鬟,被曼珠公主刁难得寸步难行,不如考虑一下,成为我这边的人呢?” 叶黎眉间微蹙,谢文镇的手一点儿也没李元逸的粗糙,可摸在自己的脸上,却是让人感到那么的不舒服和恶心。叶黎没有躲开,直直的看着谢文镇:“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是对我这破败的身子有兴趣?” “非也非也,雪梨姑娘是聪明人,何苦这么自贬身价。”谢文镇捏了捏叶黎的鼻尖儿,一脸温和的微笑:“君子不夺人所好,若是雪梨姑娘倾心于李小将军,我还要从中作梗的话,在你眼中,我岂不就是个坏人了。” “殿下无非是想要安插一个眼线,用不着说的这么委婉。”叶黎太清楚谢文镇的意思了,想来是将军府里面守卫森严,一直都没有什么可乘之机,如今自己这么阴差阳错的倒了李元逸身边,这位皇子殿下,不好好的利用自己一下,也太不符合他的作风。 “你的刺客朋友,杀了我手下那个很优秀姑娘,由你来顶替,应该很公平。”谢文镇像是想起了什么:“竹青可真是个好名字。” 叶黎一听这话,就知道,唐兰在百草堂的事情暴露了。 “他不是刺客。”叶黎破罐子破摔,干脆就承认了。 “你这话倒是说对了,作为刺客,他真是不够格。”谢文镇眯起了眼睛:“无非就是个不入流的下作小偷。” 叶黎皱起眉,不知谢文镇这又是再闹哪一出:“什么?” “从宫里偷了东西出去,还靠着雪梨姑娘你来脱身,这小子的做法,着实有点儿不讲究了。”谢文镇淡淡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不是小偷。”叶黎觉着谢文镇完全是在套自己。 谢文镇饶有兴趣的用手指,绕着叶黎的发丝来玩儿:“啧啧啧,看来雪梨姑娘你也不知道啊,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美妙?” 叶黎瞧着眼前这个男人,觉着谢文镇不是虚张声势的样子,毕竟这位主儿,着实没有什么说谎的必要。 唐兰从宫里偷东西了?叶黎从未听说过这一点,一时间心情有点儿复杂,她的潜意识是信任那个空谷幽兰一样的男子的,可是谢文镇的话,着实也让她起了疑心。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可以既往不咎。”谢文镇勾起了叶黎的下巴,浅浅一笑:“只要雪梨姑娘识时务,咱们就都是朋友嘛,谁让云飞那么中意你,弄得我也不忍心下手。” 谢文镇开的这条件,可以说是很明确了,只要自己愿意做他的眼线,做他的走狗,帮这个变态的主儿盯着李元逸甚至是整个大将军府的动态,只要自己有用,能带来被利用的价值,唐兰的事情,还有她的身份以及过往,这位皇子殿下便会帮自己罩着。 叶黎轻叹一声,心中感慨,自己还真是摆脱不了当卧底的命。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自求多福 “雪梨姑娘为何而叹息。”谢文镇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叶黎的嘴唇,语气很是温和。 叶黎拨开谢文镇这不安分手,往后退了两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露出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目光坚定的说道:“雪梨福薄,怕是没有资格和定下做朋友。” 她可不想再做什么卧底了。目标若是什么陌生人那还好说,但尤其是对李元逸那种过于善良的人儿,叶黎根本就下不了手。 背叛从来都是个沉重的包袱,叶黎已经背够了,她不想再重拾起那种靠着欺骗与演技度日的生活。 “哦?”谢文镇对叶黎这个拒绝还是蛮意外的:“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是被关进了天牢吧?” 叶黎点点头,很明白谢文镇这话意味着什么:“我知道。” “你也应该知道,这牢里的犯人,大多都不会过得这么舒心。”谢文镇觉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怪异,也不知道是该说她过于天真好,还是应该说她对自己太过于自信好,居然对刑罚的反应这么平淡:“这不死也得脱层皮呢。” 他这话倒是没有故意吓唬叶黎的意思,想当年,那秦子渊进了天牢,还不是被折腾得只有一口气了,才被捞出去的么,哪怕永平侯爷那么费心打点关系,也免不了皮肉之灾。并且,相比之下,这女囚的下场反而是会更惨,不死也是要疯的。 叶黎早就听说过,这古代的刑罚可是很残忍的,自己可能要遭遇的折磨,远比在那废弃仓库里被严刑拷问要可怕的多。因为云楼会给自己留一丝情面,而谢文镇这个变态并不会。 “殿下若是想那这点来恐吓我,大可不必,我的胆子可小了,怕死怕疼怂得很。”叶黎露出一个苦笑,这语气里倒是有点儿悲壮:“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走不走的出去,全看老天爷的意思。” 叶黎心里其实是没什么底气的,按照常来来说,穿越的自己,虽然没什么太多的主角光环,一路上都是摸石头过河,磕磕绊绊才走过来的,但至少应该会遵循主角不死定律,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死了吧? “好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时间,谢文镇被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给惊艳到了,从来没有哪个姑娘家会这般坦坦荡荡的拒绝自己的拉拢,还说出了这么滚刀肉的话儿来,当真是有气魄。 这样的小丫头,不调教一番,就这么毁掉,真的是可惜。 谢文镇着实有点儿不舍得,毕竟,能让自己觉着这么有趣的姑娘,还真少得可怜。 但是,他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毕竟这可都是易耗品。 “殿下若是能高抬贵手,雪梨定会将这恩情铭记在心的。”叶黎垂死挣扎,试图想和谢文镇说说情,看有没有什么能达成双赢的选择。 就算这次的事儿,是那个什么松月公主给搞出来的,但叶黎相信,凭着谢文镇这能量,想要保自己,绝不会是什么难事儿,只要这个主儿,不是刻意的要拖自己下水、给自己找事儿、从中作梗阻拦,那就行。 谢文镇目光里带着审视:“可我要你这份‘铭记在心’又有什么用呢?” 对自己没有用的东西,谢文镇会毫不犹豫的处理掉。 人也一样。 …… 视线一转。 城西,飞花小筑。 “你要给她的东西,我已经暗中塞给她了。”谢云飞是个老实人儿,一进屋子就说起了事情的进度。 “多谢。”李元逸表面上看去,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淡定得很,他看向谢云飞,这声音有点儿低沉:“她还好么?” “挺好的,雪梨她运气很不错,住的牢房是单独隔开的,看上去,也没有受什么不公正的刑罚。”谢云飞回答道,为了让李元逸安心还另外补充了一句:“我三哥也在那儿,倒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谢云飞的考虑并不复杂,他知道叶黎的身子骨不太好,所以在李元逸让自己给叶黎送药的时候,谢云飞就一口应下了,还以为是叶黎每天必不可少的药物。再说了,谢云飞反正又不介意,去刑部大牢折腾一番,给那位狄大人施加一点儿压力,或是添点儿堵儿,这种事情他还是挺拿手的。 李元逸一听谢云飞这话,眉头就紧锁了起来,他虽然不是很清楚,谢文镇和叶黎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但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什么能够和颜悦色把酒言欢的类型,叶黎若是落在了谢文镇的手上,事情处理起来,就有点儿麻烦了。 谢云飞见李元逸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这会子也想起来一件正经事儿:“对了,今儿这事儿,好像是得罪了松月公主给闹的。” “松月公主?”李元逸有点儿不解的看向了谢云飞,他是听说过西域有个势力强大的松月家族,但也从没有接触过这位松月公主,对此也不是很了解:“她是谁?” “松月曼珠。”谢云飞答。 “……”李元逸听到这个名字,表情也变得微妙了,心情有点儿复杂。 他倒是还记得,昨儿那个把沙莱当狗一样使唤的女人。 昨儿那个举止轻浮的女人,居然还是一个公主么?话说皇帝陛下是什么时候,给松月家族的女子册封公主的?李元逸对这事儿没什么印象,估摸着是自己去边关的那几年,帝都里搞出来的事儿。 “元逸,你这脸色很难看啊。”谢云飞见李元逸听到这个名字后,这脸儿就黑得不行,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你们是怎么得罪那个疯女人的?” “说来复杂。”李元逸扶额,他也不太好意思和谢云飞说,是那松月公主很轻浮的和自己搭讪,才引出的口角,他更关心的是:“你可知她在哪儿?”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谢云飞摆摆手:“不过我已经派人给你留意了,很容易就找到的,我估摸着是去了南风苑。” “南风苑?”李元逸被谢云飞这话给噎住了。 南风苑那是个什么地儿,小倌儿环绕,美男如云,乱的很,都是给口味独特的公子哥准备的,正常的姑娘家,根本不会这么堂而皇之的去喝花酒。 “元逸,那松月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贪慕美色。”谢云飞拍了拍李元逸的肩膀:“你自求多福吧。”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独特癖好 帝都,南风苑。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么着急找我。”曼珠妖娆的躺在软塌上,对这个破门而入,打搅了自己兴致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李元逸走进了屋子,一进房间就闻到了一种酒气混杂着腥气的奢靡味道,他冷眼瞧着那大床之上好几具光溜溜的肉体,对这种白日宣淫的场景有点儿恶心。 “这位小哥,看着挺眼熟啊。”曼珠目光轻挑的上下打量着李元逸,似笑非笑的说道。 他终究是来了,看来自己昨晚上,跑到宫里故意哭诉的那番话,还是有点儿用的。并且这法子的效率也很不错,这么快就把这小子给逼出来了。 “你们几个。”李元逸对大床上面的几个男子冷言道,他并不想为难这些个用来取乐的小倌儿,但还是觉着眼不见心不烦为上策:“都先出去。” 这几个小倌儿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李元逸在那一杵着,带着浑身的戾气还有威压,几位小倌儿瞬间就感觉是正主儿找上门来讨说法似的,彼此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不迭的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衣服,把自己那光溜溜的身体给裹起来,准备下床离开。 “别啊。”一旁的曼珠开口道:“你们继续,我这看得正精彩呢,可都别走啊。” 一旁的小倌儿们,听这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就磨蹭在那张大床上,没有敢轻举妄动。 眼前这个女人,他们可是得罪不起的,先不说身份地位能压死自己,单从用的那些个手段,想想就叫人心寒,昨夜有个小倌儿不小心压疼了这女人的头发,就被用鞭子抽得鲜血淋漓给抬了下去,众人都不想自己沦落到那样的地步,那可真的叫死了都是白死的。 这究竟是什么样诡异的癖好?李元逸不太能理解,这个松月公主,怎么会不知羞到,有着旁观龙阳欢好的兴趣爱号呢?就算是帝都的花花公子哥儿里,有这种独特癖好的人,应该也不多见。 “曼珠姑娘,我有话想和您说,还请旁人离开。”李元逸眉间微蹙,他觉着这位主儿,是故意的想要刁难自己。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呗。”松月曼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摸了摸那个给她按腿的小倌儿的脸蛋:“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着实不怕这房里的小倌儿们能听到些什么,这不懂规矩的人儿,注定是活不久的。 “松月公主,还请您不要闹了。”李元逸目光冰冷的看向面前这个没有羞耻心的女子,语气也很生硬:“您该知道,我来找您所谓何事。” 李元逸原本还想给曼珠留点儿颜面,可这位公主殿下不领情,那他也就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 “嗨呀,这位小哥,你怎么就如此严肃呢,这可不是什么求人该有的态度。”松月曼珠轻轻勾了勾手指,一旁另一个小倌儿就将一颗剥好了皮的翡翠葡萄,喂到了这个女人的口中。 曼珠咀嚼着甜美的葡萄,还把那小倌儿的衣襟给扯散了,抚摸起那片光洁的胸肌,小倌儿那大片白皙的肌肤,落在李元逸眼里,很是扎眼。 李元逸这么些年,纵使是见过许多轻薄的女子,可还真没见过松月曼珠这么放荡的,瞧她这身边脚旁,跪有着多少个小倌儿来服侍?私底下这么疯也就算了,反正他也管不着,可这女的真是一点儿名节都不要的,当着自己的面儿,还是没有丁点儿收敛的意思? “我说小哥,你怎么就阴沉着个脸呢,这样可就不俊了。”曼珠见李元逸在那儿干站着沉默不语,起了**的心思:“要不你来陪我来喝一杯,如何?” “松月公主,请您自重。”李元逸真是一秒都不想再这个鬼地方多呆,可是为了叶黎的事情,他必须让自己面对这个眼前的女人:“我是为昨晚的事情而来。” “哦,对了,昨晚。”松月曼珠像是想起了什么,挑了挑眉梢:“那个妹妹,她还好吧?” 李元逸压着心头的火气,并不想搭理曼珠的言辞挑衅,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道:“昨晚,若是我有什么冒犯得罪的地方,还请松月公主您多见谅,网开一面。” “没想到,你还真在乎那个小丫头啊?”曼珠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耸了耸肩,有点儿无奈到:“我还以为,你是当着那个妹妹的面,不好意思这么爽快的答应我呢。” 松月曼珠对自己素来是很有自信的,她也从未被人决绝过,她觉着李元逸无非是碍于情面,碍于礼法,这才故意装得君子模样,只要自己把那个绊脚石给移开了,李元逸或多或少会坦诚一点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中原男人总是这个样子,放不开,总得找些借口,才能接受男女之间最自然的结合,有点儿幼稚,也有点儿虚伪。 松月曼珠觉着,一个男人,忠于自己的欲望,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自然,女人也一样,忠于欲求,没理由被人说三道四。 毕竟,人都是追求享乐的动物啊,何苦要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呢? “您怕是有了什么误会。”李元逸已经是用着自己最好的脾气,说着尽可能客气的话:“虽然松月公主你惊为天人,但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那又如何?”松月曼珠无所谓的笑笑,从软塌上起身,走到了李元逸身边,一胳膊就勾上了他的脖子,身体也是顺势贴了上去:“我想要你,这需要什么理由么?” 她从见到李元逸的第一眼,看上了这个男人,根据她的经验,李元逸绝对是那种脱光衣服后肌肉线条很漂亮的类型,她觉着不尝一尝这人儿的味道,可就太可惜了。 李元逸着实是受不了了,他很嫌恶的将这投怀送抱的女子给推开,言语里也就没那么客气:“你不要太过分。” 如果可以的话,李元逸真想把眼前这个女子给修理一顿,但他很清楚,不管这个松月曼珠多么混账,都是松月家族的人儿,是西域使团的代表之一,倘若处理不慎,怕是和邻国的战事又要起来了。 “我就是很过分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松月曼珠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来,学着叶黎的语气,拿捏着嗓子,一字一顿的说道:“李、将、军。”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块铁板 李元逸着实忍不下去了,一巴掌就照着眼前这女子的脸,扇了下去。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你!”松月曼珠没想到李元逸居然会真的对自己动手,也是动了怒,眼睛里满是怨毒之色:“你会后悔的!” 松月曼珠心中对太阳与火神发誓,她要是不搞死那个小贱人,她就不是松月家的女儿。 “松月公主,我很清楚的告诉你一声。”李元逸满脸冷漠,语气很是平淡:“她要是因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 “你胆敢威胁我?!”松月曼珠觉着眼前这个男子疯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口出狂言,她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她,还真没有什么曾经对自己放过狠话的主儿,还好好活在这世上。 “呵。”李元逸朱唇勾起一抹笑容,目光里没有一丝的笑意:“我既然去了北漠那么多年,就不怕再去西域待个十年。” 他是真的生气了,也无所畏惧。 李元逸算是想清楚了,对付这个女人,讲道理什么的根本就没有用,只有来硬的。最差的结果,大不了就是和西域的属国开战,想来皇帝陛下,也不会嫌弃自己为他开拓疆土的,毕竟如今在军中,没有培养出什么有威信的顶替者之前,皇帝陛下不会废掉李家,也没有办法废掉李家。 前任大将军李程远和其子李长瑞战死沙场的时候,西北大漠就出过一次暴动。最终还是李成昆和自己把那一片儿打了多少硬仗给强压下来的。 毫无疑问,李家一废,西北大漠就会完蛋。 这是他李元逸,身为李家的一份子,身为镇北将军的骄傲。 “你!”松月曼珠并不是只会混日子的主儿,她身为松月家最出色的女子,自然是知晓政局,也听得懂李元逸这言中之意。 她知道李家在军中的威望,听过李元逸这位修罗将军的名字,也同样的清楚,李元逸现在正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状态,这才动了点儿小心思。不过李元逸如今这表现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松月曼珠有点儿迷茫,她似乎招惹上了一个不该招惹的家伙。 “请松月公主您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李元逸觉着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就不想多呆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客气的说了一句:“今儿扫了您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您的费用就都算在我的账上吧,祝您玩儿得愉快。” 说完这句话,李元逸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这个男人真是猖狂!松月曼珠看着李元逸离去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 旁边吃瓜围观的小倌儿们此时都是噤如寒蝉,后脊梁冒着冷汗,他们见到了松月曼珠这么狼狈的一面,心里慌得很,生怕这位主儿因此而迁怒自己。 不过那位李将军……还真是挺帅的,也是个霸气的主儿。不少的小倌儿,因这么一闹腾,记住了李元逸。 松月曼珠觉着自己脸上还残留着一种火辣辣的痛觉,走到梳妆台前,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并没有留下什么指痕和指痕,被打的的地方,只有很淡的粉色的轻微浮肿。 她眯了眯眼睛,对这种事情是在熟悉不过,李元逸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可谓是技巧十足,她也经常用这种手法来调教人儿,既可以让人能感觉到痛感,却又不会留下什么难看的痕迹。 “帕夏夫。”松月曼珠唤了一声。 “主人有何吩咐。”一个貌美的沙莱走进了屋子,很优雅的跪在了松月曼珠面前,等候吩咐。 “这里的人,你解决一下。”松月曼珠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也不想在这屋子里多呆,大步走了出去。 被李元逸砸了场子的松月曼珠,并不甘心吃这个闷气的,她倒是也要让那个名叫雪梨的丫头尝尝,自己今儿受到的屈辱。 她可从来都不是怕事儿的人,争强斗狠这种事情,她干多了。 “属下遵命。”帕夏夫目送自家主人离开,而后,看了一圈屋内的人儿,眼神就如同看待死人一般。 听见不该听的,总是要付出一点儿代价的。 …… 刑部大牢,午时。 叶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着胃部不太舒服,估摸着是有点儿饿了。 早饭没吃,午饭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就算有,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叶黎挺不喜欢这么耗着的,谢文镇那个心思深沉琢磨不透的主儿,离开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知道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折腾自己。 也不知道绿蒲那个小丫头怎么样到了,还有李元逸,也不知道这位军爷都做了什么。 叶黎取出袖口中藏着的一颗药丸,细细打量着,嗅了嗅,觉着挺神奇的,居然都没有什么草药味儿,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是毒还是药,外表看上去很不起眼,就是个普通的棕褐色的小丸子。 虽说这药丸是谢云飞偷偷塞给自己的,也没有做任何解释,但叶黎总觉着这事儿少不得李元逸的掺和,只有他对自己的身体异常如此了解,让谢云飞夹带也比较合理。 听到走道上传来了动静,叶黎立马就把这药丸给藏好了,她不知道,这次来的又会是谁。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叶黎听着这动静,觉着挺奇怪的,难不成是守卫什么的来给自己送牢饭? 然而,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人,是苏白川。 一如既往的白衣翩跹,清冷出尘。一如既往的,让她感到排斥和不舒服。 “苏大公子,您来做什么?”叶黎着实不想和这个把自己抓到牢里面的家伙说话。 苏白川回答的很淡定:“送饭。” 叶黎早就看见了苏白川手上拎了一个食盒,但她觉着这货应该不会这么好心。哪怕谢文镇来给自己送吃的,叶黎都不会觉着有违和感,但苏白川来给自己送东西,那就很渗人了。 “您就这样站在外面,怕是不怎么方便吧?”叶黎早就发现了,这天牢的铁栏杆是真的密集,就这种宽度估计连个大点儿的碗都塞不进来,牢饭只能送点馒头窝头这类的东西才好拿进去。 苏白川没有搭理叶黎的话,很淡定的取出钥匙解开了牢门上的那沉链子绕着的厚重的锁。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吃牢饭儿 啥?这家伙还有钥匙? 苏白川难不成还是刑部大牢的工作人员?他为什么会有天牢的钥匙? 叶黎看着苏白川这么淡定的走进了牢房,瞄了瞄他那挂在腰间的钥匙,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挣扎一下。 虽然,昨天晚上那一场交手,叶黎是摆在了苏白川的手上,但今儿这牢里的空间可不宽裕,自己没了双匕首,苏白川也没有戴佩剑,倒是可以试着搏一搏的。 “吃饭。”苏白川很淡定将食盒摆在了木桌上:“逃不出去的。” “你是刑部的人?”叶黎问。 “不是。”苏白川答。 “你下毒了?”叶黎又问,话题有点儿跳脱。 “没有。”苏白川继续答,回答得依旧是很直接。 “那你为什么你会给我送饭?”叶黎不太理解。 “必需品。”苏白川说的是大实话,并且字字精简。 “……”叶黎一时间被苏白川的话给噎住了,她就知道,自己从这个冰块身上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儿来。 苏白川也是沉默不语,就在一旁站着,冷冷的观察叶黎的反应。他能理解这位叶小姐对自己有点儿戒心,有点儿敌意,有点儿不信任。 叶黎瞧这架势,就知道苏白出是个比李元逸话还少的主儿,懒得和他继续掰扯,就坐到了木条凳上,打开了桌上的食盒。 可以说是很丰盛了。 两荤两素,四菜一汤,还有粳米饭,卖相很不错,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待遇这么好?”叶黎疑惑的看了一眼苏白川,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准备咸菜窝头呢。” 苏白川此时无语得很,他不知道叶黎是不是对于牢中待遇有什么误解,在没有大势所趋盖棺定论之前,是个明事理的人,都不会轻易的,在这种生活小细节上刁难她的,因为她是在是太特殊了,外面还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呢,难道叶黎不清楚这点? “嗯,味道不错。”叶黎端起小碗喝了一口汤,目光又盯上了苏白川:“苏大公子,你要不要坐下来和我一起吃牢饭?” “不用。”苏白川断然拒绝。 叶黎知道,苏白川不会蠢到,自己亲手带着有毒的食物,来谋害自己,这么做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刚才她的那些提问无非是想进一步的了解他的行事风格。 “苏公子,你一直这么站着,盯着我吃饭,让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叶黎确实不习惯这种被盯着的感觉。 因为,心理学上有这么一种说法,当一个人仰视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心理会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位置摆在弱势。叶黎觉着自己和苏白川现在相处的位置,就特别符合这种假设的情景。 苏白川觉着叶黎还真是话多,便没有理睬这个。 “苏大公子,这该不会是我最后的上路饭吧?”叶黎觉着一个人儿吃饭着实无聊,就想和苏白川说些废话,做个消遣,能从中套些消息就更好了。 她也是看出了一点儿门道,苏白川并不是彻底的什么话儿都不会理睬的石头桩子,在某些无伤大雅的问题是,这位主儿也是回吱声儿的。 “当然不是。”苏白川简洁的回答,他不知道叶黎,怎么会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话儿来。 宫里那位可不会这么快的,连个合适的由头都没有准备充分的,就对叶黎下手,更何况谢云飞这货已经进宫了,又得折腾出花儿来,牵扯进的人物也不少,事情短时间是难以解决的。 叶黎听苏白川这么肯定的语气,便知道这货是个了解内幕的体制中人,开口问:“所以说,我还要被关多久?” 苏白川轻轻的摇了摇头,对这事儿,他拿不准定数,还得看那松月公主的下一步会怎么做。 “你把绿蒲怎么样了?”叶黎见苏白川没有深谈的意思,便换了一个话题。 都这种情况了,她还有精神关心别人的死活?苏白川顿了顿,很客观的答:“应该活着。” 苏白川很清楚昨儿晚上自己下手的轻重,只要那个不要命的小丫头,获得了及时的医治,问题便不会太大,要是因为失血过多死在半路上,那只能怪她的命该止步于此了。 叶黎听着‘应该’这个词儿,眉间微蹙,复杂的看了苏白川一眼,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 皇宫,溯雪斋。 “怎么着?留在我这儿吃素,火气很大啊?”东方昱华看着跑来自己这地儿蹭中饭的谢云飞,有点儿无奈:“这么不乐意,如此委屈,怎么不去翊蘅宫。” 翊蘅宫是端妃娘娘住的地儿,谢云飞每每进宫,除了给圣上请安,多数时候,也是要去给这位抚养过他的端妃请安的。 “别提了。”谢云飞很愤愤的咬了一口芹菜叶:“我这不就是从翊蘅宫出来的么。” “那如此看来,你应该是被说教了?”东方昱华瞧谢云飞这副不顺意的暴躁样子,应该是被皇上给说了两句,碰了软钉子,而不是仅仅关系到端妃娘娘的事儿。 “唉。”谢云飞长叹一声,看向东方昱华的目光有点儿复杂,他有点儿由于要不要把叶黎入天牢的事情给昱华讲。 “究竟是怎么了?”东方昱华也是个观察敏锐的人,早就感觉到谢云飞今儿不太对:“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谢云飞一直这么憋着也难受,还是托盘而出:“雪梨姑娘她……被父皇下令打入天牢了。” “什么?”东方昱华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小会儿,这才压下心头窜起来的不安,故作镇定的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东方昱华的第一反应就是叶黎的身份暴露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会被宫里那位给关注到。 叶黎的脉象,只要是个大夫,都能摸出来不对劲,若是医术再高明一点儿,就能摸出来叶黎身上是带着蛊的。几乎是没有被发现是凤凰蛊,普通的蛊毒,在帝都里,明面儿上也是零容忍的。 “还不是松月曼珠那个疯女人!”谢云飞想起那个西域的小魔女就头疼:“在父皇面前,乱说一些有的没的。” 听到这么句话,东方昱华放松不少,只要不是叶黎因为蛊毒被抓,事情就有挽回的余地。 “松月……曼珠?”听到这个名字,东方昱华是有点儿意外的。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美色惹祸 松月家是西域极富盛名的大家族,掌管着七成以上的奴隶,在黄沙地里有着自己的金矿,与邻国的贸易交往甚为密切,用无法无天的土皇帝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西域那一片可谓是个特别的存在,各大家族归顺于朝廷,每年上缴不菲的赋税,却不受朝廷官员的管辖,而是选出松月家为代表,为他们传达声音。 松月曼珠,则是松月家选出的代表,是松月家族里极为出色的女子,也是西域里,第一个被特封赐号的‘公主’。 不是城主,不是领主,不是藩郡主,而是带有一层皇家体面光环的公主。 她嗜血,残暴,狡猾,妖艳。好似一朵美丽诱人的花儿,又好似含有剧毒的蛇蝎,让人只可远观。 东方昱华和松月曼珠还算有点儿交集,毕竟每年冬巡大典的时候,他都能瞧见这个西域来的小魔女。不像李元逸,这一离开帝都就是好几年,连冬巡大典都没回来过。 “她今年来得可真早。”东方昱华随口说了一句,心里有点儿疑惑。 谢云飞应了一声:“我也觉着奇怪,这西域的使团,今年来得可真积极。” “西域的使团也来了?”东方昱华觉着自己居然都没听说过这个消息,真是在宫里被关久了,和各种形形色色的消息都脱节了。 “那道还没有,这女人是提前来的,不过应该也快了。”谢云飞觉着东方昱华这话里的‘也’字,感觉说得有点儿怪,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意外。”东方昱华想起了前些日子,谢文镇特意来溯雪斋和自己提的消息:“我听说,海国的使团最近也快来了。” “今年大家都很积极嘛,我看呐,这冬巡大典要提前。”谢云飞并不是很关心各类的使团入帝都,因为那都是礼部和大哥三哥要操心的事儿,用不着他来多过问。 而后,谢云飞便觉着,自己这把话题扯得有点儿远,便往回扯说正经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雪梨姑娘给弄出来。” “她和松月公主能有什么摩擦?”东方昱华觉着自己想象力有点儿匮乏。 他觉着,叶黎那丫头,平日里不是挺机灵的么,按理说不应该惹出这档子事儿。 “额,这个说来就有点儿……神奇了。”谢云飞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 东方昱华问:“怎么神奇了?” 谢云飞摊摊手,耸肩到:“我觉着,是元逸兄的美色,又惹出来的祸。” 松月曼珠放荡不羁,流连于美男子之间的事迹,东方昱华倒是听过的,但是听谢云飞这话说出口,感觉还是有点儿怪异的,用新奇这个词儿来形容也无不妥。 东方昱华觉着,小李子长得确实还不错,身材也棒,很有气质,但是那货的情商堪忧,对姑娘家的态度着实是不敢恭维,不仅沉默寡言,看上去还很严肃,又有杀名在外,着实不是普通姑娘家喜欢的类型。哪怕是已经有了未婚妻的顾林,都比李元逸,更加受帝都里千金小姐们的青睐。 不过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有的姑娘家,就喜欢这种冷冷的不搭理的调调,所以当年的六公主,才会搞出请陛下赐婚那档子事儿,还被拒了婚。 “小李子还真是受欢迎。”东方昱华感慨到,而后又叹息了一声。 这叫做什么事儿嘛,松月曼珠居然也看上李元逸了?然后就出于嫉妒的,把竞争对手叶黎,给弄进天牢里去了?这未免也太令人无语了。 搁在东方昱华眼里,要处理这事儿,简单得很,李元逸只要顺水推舟的,把松月曼珠给拿下就行了,睡服一个姑娘而已,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完全是不必要的苦恼。 但东方昱华心里又很清楚,李元逸是个洁癖,做不出那种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的事儿来。 “我也觉着元逸兄很受欢迎。”谢云飞跟着感慨了一句,不过这话里就带有着一丝丝调侃的意味了,他真心觉着,被松月曼珠给当做目标给盯上,是个痛并快乐着的事儿。 “所以你今儿进宫,就是为的这个事儿么。”东方昱华给谢云飞盛了一碗青菜豆腐汤。 “嗯,是为这个事儿。”谢云飞点点头,看着东方昱华递给自己的汤碗,心情有点儿复杂,他是真的不爱吃青菜。 “不喝?”东方昱华见谢云飞动作僵住了,也是知道这位主儿还是没把挑食的毛病给改过来,打小儿就不爱吃青菜,长这么大了居然还挑食。 “我……”谢云飞有点儿犹豫,这碗汤好歹是东方昱华亲手帮他盛的,这‘不喝’两字,他还真没法儿说出口,但对他来说,虽然蔬菜都挺不好吃的,但青菜是真的难以接受。 “你这手刚好不久,多吃点儿青菜,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东方昱华也是注意到了,谢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右手的夹板和绷带给拆了,如今看上去,倒是无大碍。 谢云飞顾左右而言其他,岔开话题:“我这手酸软得厉害,要不你给我把把脉?” “御医们都给你调理得好好的,哪里用得着我来插手。”东方昱华可不吃谢云飞这一套,露出了一个微笑来,说道:“这汤,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我还能强迫你不成。” 谢云飞一时间有点儿走神,觉着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屁孩时候,东方昱华就是这么和母妃一唱一和的治那自己挑食的毛病。 “想什么呢?”东方昱华觉着谢云飞这安静的时间,久得有点儿诡异,发现了这位主儿早就神游在外了。 回过神来的谢云飞,心里头莫名有点儿暖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我喝就是了。” “你这态度倒是变得快。”东方昱华不知道谢云飞这会子怎么变得如此懂事儿。 “毕竟身体最重要嘛。”谢云飞吃了硬着头皮吃了两筷子青菜,顺口就关心的问道:“那昱华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好很多了。”东方昱华低垂着眼帘,淡淡道:“皮肉伤,很容易养的。” “那就好。”谢云飞讪讪一笑,觉着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就把话题往这么沉重的方向带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妄自菲薄 帝都郊外,紫虚道观。 “他这情况算是稳住了?”李成昆看着床上那个如同死尸一样的秦子渊,问着一旁的黄芪。 “这个……不太好说。”黄芪摇摇头,他可是第一次接手这么严重的病例。 被刀子刺进心脏,还能活下来的,黄芪着实没见过先例。 按理说,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撑死了半个时辰,人就应该翘辫子了,但是秦子渊已经躺了一夜了,呼吸平稳得很。 李成昆皱眉问:“什么意思?” “秦爷的脉象平稳,并无垂暮之色,加之已经过去了一夜,都没有不良的症状出现,应该是保住了。”黄芪很客观的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我这医学不精,对蛊虫了解甚少,也就难以断言。” 他确实不了解无辜邪术,也不知道那小小的蛊虫,怎么就能把秦子渊的心头口子给补好的。 李成昆点点头,他对于这种非自然的现象也不能理解,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除了等待最终的结果,就没有什么别的道路可选,对黄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辛苦黄老了。” 黄芪也不容易,都一把年纪了,被留在这儿折腾了一宿都没能睡觉,日上三竿了,脸上也是写满了倦意。 笃笃笃,一个小道童轻手轻脚的敲着门扉。 “什么事儿。”听着动想,李成昆直接是走了出去,屋子里面的血腥气让他有点儿不舒服,并且,他也不想让别人随随便便就进秦子渊的房间。 “大将军,宁侯爷醒了。”道童通报完后,就很乖巧的退下了。 听到这个话儿,李元逸的心情是有点儿复杂的。 巫蛊之术,以命换命,这种事情,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李成昆还记得秦子渊那心头血流淌到自己手上的触感,鲜红,滚烫,满是腥气。秦子渊若是再也醒不过来了,这条人命的厚重就会落在了他的身上。 真是沉重。 “怎么了?”黄芪见李成昆杵在门口,不进不出的楞在那儿,便从秦子渊的窗前,走过来询问。 “云青兄醒了。”李成昆目光有点儿复杂的看了黄芪一眼。 黄芪听到这突然的消息,感到有点儿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是点了点头:“是么。” “那就请黄老多照顾着点儿,我先去别屋那儿看看。”李成昆看了病床上的秦子渊一眼,有点儿无奈。 黄芪将李成昆送出门口:“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李成昆也就不犹豫,转身快步去见宁云青了。 “云青兄,你醒了。”李成昆进了屋子,就见宁云青坐靠在床上,一旁有小厮正给他喂汤药。 “成昆,怎么还劳烦你过来了。”宁云青觉着自己全身疲软没什么力气,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瞧我这副病怏怏的样子,都没能好好收拾,你多担待哈。” “云青兄这说的哪门子话,太见外了。”李成昆摆了摆手,示意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自己接过小厮手上的药碗,坐在了宁云青的床榻边上,看样子是想由他来喂药。 “这可太麻烦你了。”宁云青见李元逸把人都支出了屋子,亲自给自己喂药,感觉怪怪的,就伸出双手,接过药碗,有点儿费力的自己捧着喝。 李成昆看宁云青脸上摆着的没事人的疏离样子,还如此和自己客套,心底是有点儿生气的:“你打算瞒我多久?” “嗯?什么?”宁云青一时间,不知道李成昆这火从何起。 “你可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李成昆表情严肃的问。 “这个……我倒是记不清了。”宁云青还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是从身体这状态来看,想来时间也不短:“年纪大了,这日子也记不太清楚了。” “云青兄,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李元逸一点儿都不含糊。 “是嘛。”宁云青也是才听说这档子事儿,才清醒没多久呢,头还有点儿昏沉,不过也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对了,小秦人呢?” 宁云青很清楚,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身体很不好,秦子渊也是个热心肠的,没日没夜的往这道观跑,自己每每从昏迷中新来,第一个见到的都是他,今日没见到,反而觉着有点儿不太熟悉了。 “他……有点儿事儿要忙,所以喊我过来的。”李成昆顿了顿,并没有说实话,他觉着,宁云青这刚醒的人儿身体还虚弱得很,不太适宜受什么刺激。 再说了,李成昆也很清楚,秦子渊不希望宁云青知道这件事情。 “说的也是,小秦的担子也不轻,年轻人,忙一点儿总是好的。”宁云青倒是很容易的就信了李成昆这套说辞,甚至有点儿开心秦子渊不在这里。 他从不觉得秦子渊来照顾自己是必要的事情,反而可以说,他觉着秦子渊能把重心放在别的地方,是更好的选择。 宁云青也不迟钝,也是意识到了,秦子渊对他有些过分热心了,他不希望这小子把精力都放在自己这个行将就木的人身上。 李成昆攥了攥拳头,心情有点儿复杂,他知道宁云青和秦子渊的事情不是他该多嘴插手的,但是看宁云青这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里有点儿堵得慌。 “你这是什么表情?”宁云青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棕黑的中药,眉头都不皱一下,像是很熟悉了这份苦涩。 “云青兄,你如今这状态,不适合继续留在道观,是时候回侯府了。”李成昆说得很认真:“病重成这样,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函彬也会担心的。” 宁云青摇摇头:“我对不起那孩子。” “云芝最近也惹上了麻烦。”李成昆摆事实讲道理:“冬巡大典就这几个月了,不该出什么岔子。” 李成昆早就看出来宫里那位没有立谢御川的意思,要不也不会一再拖延,让谢文镇的势力在朝廷里扎根,腐蚀人心。 “云芝有我这么个哥哥,也是可怜。”宁云青知道深宫的斗争不易,自家妹妹在皇后的位子上坐着承担的压力更是难以想象,可是自己却不能提供什么助力,着实是当兄长的失职,他露出一个苦笑来:“你觉着,我这副样子回去,能顶什么用?” “永平侯爷,您不该妄自菲薄。”李成昆淡淡道,第一次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李家一直是您的后盾。”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今时劝言 “这倒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宁云青觉着李成昆今儿有点反常。 自从李程远和李长瑞死后,接手李家的李成昆做事就很低调了,收敛锋芒,站在中立的道路上,从不掺和党派之争,也没给出过什么明确的站队态度。 “云青兄,事已至此了。”李成昆轻叹一声:“今时不同往日。” 开弓没有回头箭,蛊毒秘术既然以及用了,大家也就是同一条船上的的人了。 若是被宫里那位给发现了,揪住这事儿不放,借题发挥,这脏水是洗不干净的。 “此言何意?”宁云青觉着李成昆这是话里有话,自己定是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亦或者是有些事儿还不知道。 难不成是李家也出什么事儿啦?李成昆这才下了决心要蹚浑水的?宁云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但他还真不觉的李元逸那个沉稳的小子,会闯祸什么祸事儿来。 “来日方长,云青兄养好身体,才是正经事儿。”李成昆觉着,自己这对话,打搅到了宁云青喝药:“趁热喝药吧,凉了就不好了。” 宁云青将碗中变凉了些的药一饮而尽,觉着这次的汤药里腥气有点儿重,不知是加了什么新的药材进去,喝起来怪怪的。 他的气色也好了不少:“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能拖到个什么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对自己这病没什么指望了,个把月前,东方那小子还来给自己看过,虽说吃了几副药,调养得好了些,可如今又重新发作了,宁云青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活力,像掌心里捧着的水一样,不断的流失。 李成昆接过宁云青喝干净的药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云青兄,你要不再躺一会儿,我先退下,让你好好的休息。” “我躺了这么久,这身子都僵硬了,还是坐着舒服。”宁云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喝完药后莫名其妙的觉着体力充沛了些,笑着说道:“这药倒是见效快,我现在觉着很舒服,就不用再休息了。” “这药……见效确实快。”李成昆听宁云青这么说,心里头很复杂,觉着有点儿离经叛道。 他知道这药是怎么熬制出来的,里面可是用了秦子渊的血来做药引的,李成昆觉得,巫蛊秘术真的是很难解释,神奇,残忍却有效。 “成昆你还真是费心了,居然请来了医术这么高明的大夫。”宁云青太清楚求得一个医术圣手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对李成昆这雪中送炭的行为,有点儿感动。 “我还真不能居这个功。”李成昆觉着宁云青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这药方子,其实是秦子渊给你求的。” “原来是小秦啊……”宁云青听到这番话,不由的轻叹了一声。 李成昆觉着宁云青这反应不太对,好端端的怎么就叹起气来:“怎么了?” “那孩子真的是……”宁云青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便说道:“他太苦了。” 李成昆挺能理解宁云青的心情:“都二十年过去了,只有你还把他当孩子看。” 十四岁的单纯稚气状元郎,早就成长为了帝都里人敬三分的秦爷。 李成昆和宁云青可以说是看着秦子渊长大的,看着当初那个,经历了牢狱之灾、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少年,一步步的成长起来,从白手起家到家财万贯……确实很苦。 “都二十年过去了,他还在把我当恩人看。”宁云青感慨一声:“那孩子得多累。” 宁云青虽然是离开了朝政,丢下了永平侯府,来了郊外道观,可是这么多年来,秦子渊对宁家财力方面的扶持和帮衬他也是看在眼里。 恩人么? 哪个疯子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家伙早就已经不满足于报恩了吧? 李成昆听宁云青如此说道,就想起了还生死未卜躺在床上像个尸体一样的秦子渊,作为一个看破不说破的旁观者,他心里着实堵得慌。 “云青兄,这个你就别多想了,好好养伤,早日恢复健康。”李成昆只能说些这些不甜不咸的话来搪塞:“他求来的药方子,可不就为的这个么。” 宁云青权当李成昆是在安慰自己:“顺其自然吧。” “所以回府的事情,还请云青兄好好考虑一下。”李成昆着实觉着紫虚道观离安城有点儿偏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容易被耽搁:“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李成昆觉着,债多了不愁,明哲保身这一套在如今的情况来说,倒是不怎么适用了。 有人在百花宴上搞事情,故意让当朝皇后宁云芝下不来台,已经过了该有的分寸了,宁家有很好的理由介入其中,杀鸡儆猴。 宁云青也看出这局势变换莫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到:“函彬他……还好么。” “他很好,也很担心你。”李成昆觉着宁云青有松口的迹象:“云青兄若是回府,他定会很高兴的。” 宁函彬打小儿就没人管,孤苦伶仃的在永平侯府里,也不容易。 “我会考虑的。”宁云青答。 …… 帝都,大将军府。 李元逸离开南风苑后,顺道的就回了将军府,他着实需要换一套衣服,那个松月曼珠贴自己身上的时候,留下的脂粉酒味儿太重了,李元逸对这恶心得很,受不了自己身上沾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将军他还没回来么?”李元逸准备和李成昆先透个气儿的,自己今儿打了这松月公主一巴掌,他可不知道这疯女人接下来会搞什么事情,提前报备下,也好让李成昆心里有底儿。 “是的。”管家丁贤说道:“少将军找将军,可有什么急事么?” 他自然是知道李成昆的行踪的,万一这大将军府里出了什么大的乱子,他丁贤可是要第一时间派人把李成昆给请回来的。 昨晚上,雪梨姑娘被苏白川强行带走的事情,就属于乱子的一种,若不是李元逸把这事儿给兜住了,丁贤就打算向李成昆汇报去了,毕竟苏白川是天机阁的人,也就是皇帝身边的人,需要谨慎对待。 “随口问问,无妨。”李元逸淡淡道:“是有点事儿,不过不急。” 李元逸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这心里却是有几分好奇的,自家将军,可是很久没有冷不丁消失这么长时间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牢里牢外 帝都,丞相府。 “所以说,你跑来我家,就是给那个女人说情的?”苏晓瑛小嘴一撅,满满的不乐意,还从鼻尖儿哼了一声:“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想得什么。” “我是来找白川的。”宁函彬觉着有点儿头疼,自己这是解释不清了。 宁函彬的消息还算灵通,听说叶黎昨儿夜里,被抓进天牢到了,事情貌似还是由苏白川负责的,这不就厚着脸来了苏家,接过却是走了个空,反而是遇上了苏晓瑛这个主儿。 “那还不一样。”苏晓瑛觉着宁函彬也太关心那个雪梨姑娘了,心里有点儿酸,嘟囔了一句:“你就这么喜欢药罐子啊。” “你都想什么呢。”宁函彬有点儿无奈,解释:“雪梨姑娘已经跟了元逸了,我对她可没什么非分之想。” “原来如此。”苏晓瑛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档子事儿,发现自己误解了宁函彬,自己原本还以为这个负心汉和那个药罐子藕断丝连呢,苏晓瑛对自己这乱吃飞醋有点儿羞,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来。 “所以说,你哥呢?”宁函彬问。 “很早就出门了,他可是个大忙人,这行踪我哪儿知道。”苏晓瑛摆摆手,有点儿好奇的问:“你且和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打从百花宴寻宝大赛组队那次,苏晓瑛就觉着李元逸和这雪梨姑娘感觉也不清不楚的,只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进展会如此的迅速。再说了,那么个柔柔弱弱的药罐子,得犯了多大的事儿才会被强行关进天牢里啊。 宁函彬可不想把苏晓瑛这个局外人给搅和进来:“这可是人家的私事儿,我哪里会知道些具体的。” “你爱说不说,大不了我去问哥哥就是了。”苏晓瑛素来也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主儿:“那这事儿,云飞哥哥不管的么?” 苏晓瑛可是记得这茬呢,谢云飞和那个雪梨姑娘不也挺熟络的嘛,又是个好出面好说话的皇子身份,不比自家哥哥起到的作用大? “他那儿我倒是不怎么了解,应该也有在留意吧。”宁函彬知道谢云飞和自己不对付,也就没多过问,按照目前这种严苛的拒绝探监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会碰软钉子的。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是皇上最宠的皇子,能有多大的影响力还真不太好说儿。 苏晓瑛见宁函彬这一脸的忧色,看出了这家伙的为难处,也是于心不忍,说道:“反正,等哥哥回来后,我会帮你过问那雪梨姑娘的情况的,你就放心吧。” “那就多谢你了。”宁函彬浅浅一笑,伸手摸了摸苏晓瑛的脑袋。 被关入牢中,了无音讯的叶黎,最缺的就是情报。宁函彬着实觉着,若是能从苏白川那儿打探到一些事儿,也能让李元逸放宽心,不用那么焦虑下去。 他就知道,苏晓瑛这丫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真出了什么事儿,倒也不是那种见不闻不问的类型,就是脾气火爆了点儿,像个小辣椒喜欢怼人,也没什么大的毛病。 “我,我这是为了元逸哥哥考虑,可不是想帮你,你可别会错意了。”苏晓瑛打开宁函彬放自己头上的手,有点儿不好意思,自个儿耳根子怎么就这么软呢,这么容易的答应他,反而显得一点儿都不矜持了。 宁函彬憋笑:“好好好,我知道,改天我定要提醒你那‘元逸哥哥’,请你吃饭。” …… 帝都,天牢。 苏白川看着叶黎以风卷残云之势解决了自己带来的饭菜,觉着这位叶小姐着实是心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不过从某种方面来看,这也是好事儿,叶黎要是选择绝食斗争,自己还得把她敲晕了灌些补药,那样会更加麻烦。 话说,长得这么小小一只的姑娘家吃得下这么多东西?苏白川有点儿迷,他觉着叶黎这饭量和杨雪凌有的一拼。 “苏公子,你这是什么表情嘛。”叶黎也是发现,苏白川盯着面前几个光溜溜的盘子愣了好一会,猜到了这位主儿应该是在心里吐槽自己,继续说道:“我这有上顿没下顿的,牢饭一天才一顿,自然是得多吃点儿,好歹做个饱死鬼。” 叶黎不是个自说自话的人儿,但苏白川着实是太高冷了,这目光看得她浑身不好舒服,甚至都有点儿吃不下饭,这才开始了自我派遣,磨炼起了自己的嘴皮子。 “……”苏白川一时间被噎到不清,有点儿无奈的说道:“不会饿着你的,等人手调齐全了,每餐都有人准时给你送饭。” “看来,我倒是不用担心牢饭的事儿了。”叶黎也就顺着话吐槽了一句,她又不是没挨饿过,若是有人故意熬她,看在桌上水杯里水的份儿上,她都能熬个三天下来。 苏白川可懒得管叶黎的俏皮话儿,他的分内事儿既然已经做完了,就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把碗筷都放进了食盒里,收拾好了食盒就准备走人。 “你这就走了?”叶黎见苏白川一副说走就走不回头的架势,有点儿心情复杂,她原本还以为,这位主儿是要给自己来软的这招,后面接着的应该是询问啊调查啊什么的。 “有事?”苏白川这步子还没迈出门,就听叶黎来了这么一句话,遂将注意力转移。 “苏公子,我身上那些东西呢?”叶黎打从醒过来的时候,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物件儿,就发现都没了,不仅仅是用来防身的匕首,就连小荷包和头发上的簪子发钗什么的,全都消失不见了。头发披散着乱糟糟的,可是不怎么舒服的。 “都收走了。”苏白川很淡定回答:“为防止意外发生,身上不能留危险的东西,这是牢里的规矩。” 苏白川觉着叶黎这待遇已经够好了,普通犯人,这打入天牢的就算是女囚,也得是被人扒了衣服换上囚服的,但叶黎免受了这一遭。 叶黎有点儿无语,收走匕首也就算了,毕竟那是管制刀具,但簪子和发钗也要收走,那是得多谨慎啊,大半天都看不见个人,难不成自己还会拿这些东西来寻短见么。虽然……自己确实是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来着,自己好歹也靠发钗杀过狼,想来杀个守卫,费点心思还是能的手的。 “还有什么问题么。”苏白川见叶黎没个反应,就走出了牢房,把门儿给关上,一层层的铁链给缠上,把门严实的锁了起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俩小祖宗 帝都,皇宫,养心殿。 谢胤被搅和的有些心烦,桌上的折子也有点儿看不下去。 “小福子,现在这外面怎么样了?”谢胤不甜不咸的问了一句,端起手边儿的茶盅,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这眼皮儿却是没抬一下。 “回陛下的话,七殿下还在殿外跪着呢。”福顺海答道。 谢胤淡淡的问,这语气里也听不出个情绪来:“他跪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福顺海哪儿能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在心疼小儿子了。 “哦。”谢胤放下了茶盅,倒是没开口说什么体谅的话。 云飞这小子,还真是个倔脾气,不过就是今儿上午被自己说了几句,这会子还真的和自己杠上了,居然故意用苦肉计来博自己同情,他以为这招百试百灵啊?幼稚,不成熟。 不过这小子居然能老老实实的跪一个小时,还是挺让他意外的,谢胤可不记得,自己这风流儿子会为一个风尘女子来和自己求情。 “陛下,七殿下这大病初愈,您看是不是……”福顺海太了解谢胤了,谢云飞这么瞎折腾自己,当今圣上可是比谁都看不下去,也是主动想找个台阶给谢胤。 “大病初愈又怎么了,他自己要跪,你就让他跪。”谢胤这会子还是有点儿赌气的,嘴上说着硬话,可这心头早就软了,云飞总是那个不让他操心的调皮蛋,可自己却总也放不下这个小机灵鬼儿。 福顺海听谢胤这么说,也就不敢多劝了,他也觉着谢云飞今儿这事儿做的不太明智,早上被陛下训了话,偏生下午又来提同样的事情,逼迫得太紧了,反而欲速则不达。 “陛下,七殿下他晕倒了!”有个小太监前来汇报最新情况。 “什么?!”谢胤这心头瞬时就一乱,站起身猛拍了一下桌子:“胡闹!快去请御医!” 这孩子还真是死心眼,以前被罚跪那么油头的机灵劲儿去哪儿了,今儿还真实实在在的把自己给跪晕倒了? 福顺海见谢胤这份模样,身为旁观者,心里也有点儿无奈,这爷俩都是死犟的性格,就不能好好的说说话,非带要彼此折腾。 “小福子,你去看看情况。”谢胤又淡定的坐了下来,低垂着眼帘看着面前的奏折。 越是这种情况,他就越是要端着,他可不确定这谢云飞小子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故意让自己心软。 福顺海也就退了下去:“是,奴才遵旨。” 他也挺关心这七殿下的情况的,一时间也不敢确定谢云飞是真的跪晕了,还是在装病。 谢云飞被搀扶到了侧殿的床上休息,宫女们也是擦汗的擦汗,请御医的请御医,该通知的通知。 “福公公,我父皇呢?”谢云飞见来人是福顺海,这小脸就是一耷拉,不怎么开心。 “回殿下的话,陛下公务繁忙,还在批阅奏折。”福顺海见谢云飞根本就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也在意料之中。 “你瞧,我这腿都要跪废了。”谢云飞掀起自己的衣袍,露出那双红肿青紫的膝盖,小脸上写满了惨兮兮。 福顺海见状,也是被吓了一跳,他看得出来,谢云飞这膝盖上的伤,可是真的跪出来的,一点儿不掺杂水分。 “咱家定会‘如实’禀告陛下的,还请殿下放心。”福顺海哪里会看不透谢云飞抱着的小心思,无非就是卖惨嘛,他也乐得顺水推舟:“御医已经在路上了,还请殿下多忍耐片刻。” “福公公果然善解人意。”谢云飞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打小儿他就发现这位福公公特别的上道,对福顺海的总体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自己这死要面子的父皇,既然都派了福顺海来看望自己,说明他那心里就有点儿松动了,谢云飞也是有了六成的把握,叶黎出狱的事儿还是有戏的。 “这么点儿小伤,就呼天喊地的,七殿下还真是娇贵。”一个女声伴随着特别铃铛响的脚步声,走进了屋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谢云飞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除了那个疯女人,还有谁会带着那么叮铃哐啷的脚链饰品啊。 “松月公主,别来无恙啊。”谢云飞看向来人,可不就如自己所料么,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个虚假的浮夸微笑来:“你又怎么来这儿的?” “恰好路过咯。”松月曼珠同样很没有诚意的,回以一个虚假的笑容。 又是一年不见,这个女人似乎是更加的漂亮了。谢云飞下意识的就朝着松月曼珠多看了几眼。 头发乌黑亮丽,还带着好看的波浪弧度,面容精致,浓妆艳抹充满着诱惑,却被半透明的面纱给遮掩住,让人更加的移不开眼,这身上穿得就很异域风情了,像个酒肆里的舞娘一般,紧身的红裙子勾勒出前凸后翘的玲珑曲线,露出的肚脐上面,戴着鲜艳的红宝石脐环,小腿也是从纱裙里**的,能顺着若隐若现的看见右脚脚踝上带着一串儿小铃铛脚链。 谢云飞不得不承认,这女人长得漂亮,丰乳肥臀,身材很棒,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每每见到这个西域小魔女的时候,他都觉着魂儿要被勾去了。 “七殿下,好久不见,你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弄得人家好羞涩啊。”松月曼珠早就发现了谢云飞这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一会儿了。 果然……这个女人的性格,就是很讨厌,身材再好也挽救不回来这种恶劣性子。谢云飞听松月曼珠这话,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只不过这语气显得有点儿调戏:“还不是因为松月公主美丽动人,看得人心痒难耐么,我方才可是又被你给惊艳到了。” “七殿下还真是会和我说笑。”松月曼珠对谢云飞的言行举止并不在意,根本懒得去耗时间管,目光落在了那青紫的膝盖上:“呦,这是怎么了?” “跪的。”谢云飞有点儿讽刺意味的笑着道:“莫非松月公主看不出来?” “曼珠眼拙,又不通医术,哪里能看出这伤由何而起呢。”松月曼珠睁着眼睛编瞎话。 一旁插不上话、保持着沉默、听两人暗里斗嘴的福顺海,额头上都冒了一层汗,心情有点儿复杂,好嘛,这两位主儿怎么就恰巧撞在一起了。 他丝毫不怀疑,这两个小祖宗,下一秒完全就可能不顾形象的互掐起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苏醒问话 绿蒲醒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个陌生的地方,躺在一张陌生的木板床上。 她坐起身子环顾四周,就看见了一旁有个陌生的男子。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绿蒲愣了两秒钟,有点子恍神儿,她从来没见过有绿色重瞳眼睛的人,一时间觉着自己还没睡醒。 十八见床上昏睡的小丫头终于有了动静,对视了一眼,说道:“你醒了,我去请大夫过来。” “这里是……?”绿蒲觉着屋子的陈设很简洁干净,就是弥漫着一股子药味儿,自己这嘴里还苦唧唧的。 “百草堂。”十八不是个多话的人儿,见绿蒲醒了,就去前厅要通知那位坐堂的花子欺花大夫。 原来自己是到了百草堂。绿蒲这心情有点儿复杂,她还没有做好见曲少主的准备,再加上昨儿晚上自己没能阻止得了苏白川把叶黎带走,反而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着实有点儿失职了 黄芪今儿一点儿都没在百草堂现身,也不知是忙什么去了,只是大清早上传话过来说,让花子欺看着负责看店。曲子辛对这一安排,并没什么异议,只是觉着自己这伪装得也太‘良民’了,居然让人这么放心的么,如此大的铺子,黄芪说甩手给自己就甩手给自己了,都没什么顾虑的,也不怕自己搞事情? 果然那位东方昱华手底下的人儿,都是心大。曲子辛暗中吐槽。 “花公子,那女孩儿醒了。”十八低垂着眼帘,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和药铺里的伙计给对上,他觉着有许多人,都在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待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肤色不常见,还是眼睛太罕见了。 “嗯,我这就去看看。”曲子辛觉着十八着实有点儿惹人注目,不太适合留在前厅:“你去照顾竹青吧。” “好。”十八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吩咐就去执行的方式,二话没说,就退了回去。 “花公子,这……?”有个店铺伙计也是注意到了,今儿早上一来,百草堂里就又多了两个摸不清路数的病人。 要说先前那个竹青,看上去还挺正常的,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子,估计是混江湖的侠客。如今这俩人就不在正常的范围内了,一个是十来岁的女娃娃,一个是眼睛奇特的异域人,就这么留在百草堂,黄老回来了怕是不好交代,这厮也是想隐晦的提醒花子欺一句,百草堂里,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收留的。 他觉着。打从这位花公子在百草堂住下,这怪事儿就越来越多了。 “放心吧,这事儿我会和黄老解释的。”曲子辛露出个笑容来:“那我就先去后院儿了,看一看那姑娘的情况,你有什么事儿喊我便是。” “嗯,好的。”这药铺伙计碰了个软钉子,也就不再多问了,他算是看出来,这浑水可不是他能蹚的。 面如冠玉,唇若抹朱,美得不像话,比主子还好看。 这个男人……就是主子所提的曲少主么? 看着推门而进的这个男子,绿蒲觉着心头一颤,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忍着身上的伤口的痛,起身下床规规矩矩的跪着行了礼。 “这是做什么。”曲子辛看这小丫头如此紧张的模样,不由的轻笑一声:“怕我?” 绿蒲见曲子辛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意思,便继续紧绷着身子跪着,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来。 “起来回话吧,仔细着别把伤口给撕裂了。”曲子辛淡淡的来了一句,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小容儿的人?” “回公子的话,是的。”绿蒲也就由跪姿站起,颔首垂眸回答。 “挺好。”曲子辛很淡定的走到了一旁的木椅上坐下:“过来坐,我给你把个脉。”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绿蒲战战兢兢的端坐到了一旁的位子上,撸起袖口将胳膊摆在了桌子上,动作有点儿僵硬,却很听话。 “放轻松点儿,我难道会吃了你不成?”曲子辛今儿的心情不错,也就说了句玩笑话,三指落在了绿蒲的腕部。 曲子辛对她开玩笑话,那是曲少主的自由,但绿蒲知道自己的本分,根本就没敢接话,怕是打扰到了曲子辛把脉,小脸儿上挂满了严肃。 “不愧是年轻人,这生命力就是旺盛。”曲子辛把脉后便收回了手,觉着眼前这个小丫头问题不大,应该是打小儿被训练出来的,恢复力很不错:“并无大碍,养几日,喝几贴药就好了。” 绿蒲点点头,她也知道,昨儿苏白川,是手下留情了,刺伤自己也就罢了,但还给自己封了穴,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真是个矛盾的主儿。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花子欺。”曲子辛顶着一张假面,露出微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的话,主子赐名绿蒲。”绿蒲答。 “绿蒲,昨儿晚上的事儿,你还记得多少?”曲子辛语气还挺和善的,直切主题。 “属下办事不力,没能将叶姑娘安全送回,还请公子责罚。”绿蒲知道这档子事儿是绕不过去的,又跪了下去,她哪儿敢和这位曲少主平起平坐,木容要是知道了,定是轻饶不了自己的。 曲子辛见这小丫头着实怕自己,也就不强求她能放松自我了,直接问他想知道的细节:“昨儿晚上,是天机阁的苏白川动手的?” 绿蒲点点头:“是,属下亲眼所见,不会有误。” “他对叶小姐也出手了?”曲子辛很关心这个问题,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觉得体内的凤蛊有什么异动,叶千九要是受了伤,自己该有所察觉的。 “他并未出剑,只给叶小姐点了穴。”绿蒲小脸上满是忧色,她看不懂这事态发展的走向:“还喂了一颗药。” 曲子辛眯起了眼睛,有点儿不悦,却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来:“原来如此。” 叶千九的身体情况很复杂,苏白川不敢动刀子这点,还算是理智,若是受了伤,见了血,这凰蛊可就不会如此安分了,自己就一定能有所感应。 但喂药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宫里那位的意思?还是自作主张的行为? 曲子辛对苏白川的这点做法很不满意,自己好不容易把叶黎身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物垃圾给逼了出去,苏白川这一折腾,倒是在搞事情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烫手山芋 帝都,刑部大牢,审讯室。 狄恩志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面带微笑,语气还算和蔼:“本官对于邱老三一案,还有些事儿想询问,望请雪梨姑娘配合。” 他也是无奈,昨儿夜里,刚把这姑娘扣进牢里,今儿上午的时候,尹守正就把这案子给推给自己了,说什么大理寺心有余力不足、雪梨姑娘又在刑部大牢,理当由刑部来调查处理之类的套话,完全就像是踢皮球,让自己来接这烫手山芋。 尹守正也有自己的考虑,论官级,自己可比狄恩志低了一品呢,这事儿自然得交由刑部来负责。 叶黎被两个佩刀的大汉,从那间牢房里给提了出来,押送进了审讯室,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嗯,这地儿收拾的还挺有模有样的,没有什么难闻的气息,后面那一排摆着的刑具,摆放得也都很工整。叶黎一走进这个只能进不能出的严密屋子,精神就紧绷了起来,环顾四周。 屋内总共有四个佩刀的壮汉,一个在小桌案旁记录的师爷,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是唯一熟悉的面孔。 这个高瘦的斯文男人,叶黎今儿早上也是在牢房里见过一面,记得他姓狄,估计这人就是刑部的最高负责人,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官儿,可能就是刑部尚书。 “狄大人秉公办案,雪梨自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积极配合,不敢有任何隐瞒。”叶黎同样回应一个笑脸儿。 叶黎表现得一副淡定模样,这心里头可是一点儿都不淡定,此时的自己,手上脚上都被沉重的铁镣给铐住了,行动很是不便,还没个顺手的武器,一挑四得手的可能性不大,再加上自己对刑部的警戒力度和逃生路线都不熟悉,硬来并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儿是得吃亏了。叶黎眉间微蹙,她觉着,今儿这一出,谢文镇默许了的,那家伙想让自己长点记性。 “雪梨姑娘,邱老三你可认识?”狄恩志开始走流程问话了。 “回狄大人的话,民女只在星萃楼,见过其一面。”叶黎答。 她着实不喜欢这种问话与被问话,尤其一旁还有个师爷在记录他们俩的谈话,叶黎觉着这就像是正面呈堂证供似的,这个时代没律师在一旁维护自己的权利,司法若是不公正还真没地儿哭。 狄恩志继续问道:“他在招供书上,提了你的名字,你可知道?” “民女不知。”叶黎表现出一脸疑惑的样子:“大人此言何意?” “根据大理寺提供的招供词,邱老三明确指出,你是他的同伙,为了怕事情暴露,还捅了他一刀,想要灭口。”狄恩志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雪梨姑娘,可有此事?” 狄恩志也是无奈的很,这种难以对峙,又找不到充足证据,耍嘴皮子的案子,着实缠人得很。 “大人,冤枉啊!这都是诬陷!”叶黎一副受了惊吓的小白兔模样,瞬间就红了眼圈儿,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满脸痛苦之色:“请您查明真相,为民女做主啊!” 叶黎狠心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很真实,演得自然也就很真实。 示弱是必须的,叶黎不至于傻到和狄恩志呛声,那是谢云飞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她又没什么深厚的背景,自然就不能表现得有底气,叶黎觉着自己展示一点儿柔弱,并不是坏事。虽然不一定能打动眼前的这个男人,但能让这位狄大人,产生一点儿的恻隐之心也是好的。 狄恩志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问话:“也就是说,雪梨姑娘你否认邱老三的招供词的真实性咯?” “是的,民女愿意与那邱老三当堂对峙。”叶黎满脸的真诚:“请大人还民女一个清白!” 在星萃楼的事情上,叶黎的心里可没有鬼,这脏水泼得,她可不怕,虽然她心里也清楚,邱老三这条路算是被封死了,但还是要故意拎出来摆一摆态度的。 “可是邱老三已时日无多,无法对峙了。”狄恩志也很讨厌这种死局,就转移了话题:“雪梨姑娘,咱们不妨来谈一谈,你为什么要捅邱老三一刀呢?” 整件事情中,这点儿确实是个谜团,因为当时围观的人众多,这收集来的口供也都大差不离,还原度很高,说是那个小姑娘徒手制服了大汉,还在逼问的时候捅了那汉子一刀。 “民女,一心以七殿下的安危为重。”叶黎表现出一脸的后怕模样:“民女当时真是吓坏了,生怕自己力气小按不住这歹人,心想着,若是让七殿下受了伤该如何是好?为了自卫,这才,这才不小心伤了人的。” 好吧,这一点她编的是有些牵强了。叶黎承认自己当初有点儿冲动,下意识的就动了刀子,习惯了强硬性的问话,这才惹出这么多麻烦事儿来。自己捅的那一刀明明就不会危及生命,却被人由此钻了漏子,这点儿是自己疏忽了。 不过叶黎也不傻,知道蓄意伤人和意外伤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才会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无辜、弱小、又无助。 这个丫头,倒是伶牙俐齿。 狄恩志觉着,叶黎这表现和回答,都太合情合理了,思路表述也很清晰,压根儿不像是普通的姑娘家会说出来的。至少,他没有感受到叶黎什么害怕的情绪。 一般这么大年纪的小姑娘,进了刑部大牢的审讯屋,可是怕得很,不过远远的看了眼刑具,就浑身抖得都和筛糠似的,连话都不敢说,哪里会有这份漂亮的回答。 刚才那番话,狄恩志也就是过耳听听,毕竟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做不得数。 “雪梨姑娘,你可有什么证据,能为自己洗刷冤屈的?”狄恩志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叶黎一听这话,心里也是服气的,这都是什么官儿啊,查个案子都在扯皮?找不到确实证据来定自己的罪,就强行偷换概念让自己证明自己无罪?真逗,感情好,‘清者自清’在这里倒是派不上用场,一时间,这心情就烦躁的很。 “民女不懂狄大人的意思……”叶黎准备将装傻进行到底,顺便也死死的抱住谢云飞这个大腿来说事儿,继续道:“七殿下可以为民女作证!他知道民女是清白的!”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全凭演技 听叶黎这行外话,狄恩志也有点儿无可奈何。 事情要是能像这个丫头说得这么简单倒好了,自己也不用如此瞎折腾。 可这重点就是,谢云飞也是局内人,看不清事态,用他的话做证言,倒是没什么用的。再说了,上面那位也不会接受这种不了了之的结果。 “雪梨姑娘,这就难以定论了。”狄恩志不甜不咸的说道。 叶黎也没指望能靠着这个就蒙混过关,她只是挺好奇,这位狄大人究竟是抱着个什么心思,才会故意这般作态和自己扯皮。 “雪梨姑娘,本官有个困惑,你是怎么以一己之力,制服那邱老三的呢?”狄恩志开始深入盘问。 普通的姑娘家,不应该有如此的身手的,叶黎这种小身板,看着就柔弱的很,丝毫没有练家子该有的体魄。狄恩志从来都不觉着,眼前这个小丫头,是个省油的灯,毕竟,能和那么多帝都权贵公子哥交好,定不会如表面看上去的简单。 “回大人的话,民女当时被吓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心记挂着殿下的安慰,才会大力出奇的。”叶黎低垂着眼帘,尽量简洁的答道。 她可不能认账,若是承认自己的身手着实不错,这底细便很合情理的惹人怀疑,接踵而来的问题便不好应答,所以她干脆就装傻否认到底好了。 “哦?是么。”狄恩志并不信这种一听就虚假的说辞,觉着这话倒是有点儿俏皮:“大力出奇迹?” 叶黎一副小委屈的迷惘模样,没有搭腔回话,她看出狄恩志就是个人精,拐着弯想套自己的话,言多必失,不如沉默。 “雪梨姑娘,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不是说,会积极配合本官查案么。”狄恩志很直接的表明了自己并不买账。 “民女哪儿敢欺瞒狄大人呢!”叶黎一副苦唧唧小白菜的表情,仿佛含冤一样:“当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民女真的一心一意为七殿下的安危考虑!绝无一点儿不轨之心!” 叶黎又把谢云飞这面大旗给扯出来了,偷换概念这种事儿,又不是只有这位狄大人才会。 再说了,锅从天上来,凭什么让她来背啊,自己又不是背锅侠。 啧,简直胡搅蛮缠。狄恩志觉着叶黎这话着实是夹枪带棒的,明里暗里都是在用谢云飞来钳制自己,这一点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咳咳,昨日之事,雪梨姑娘你可知错?”狄恩志话题一转,不再纠结于邱老三那事儿,而是提起了松月曼珠的事情。 论理来说,这才是叶黎被关进天牢的主要原因,邱老三的案子还是才早上接手的,其中纠缠的人和事儿太多,很是复杂,狄恩志也就是试探性的,借此摸一摸这姑娘的性子,大概估摸出个承受力,才好正式的进入真正的主题。 “请问狄大人所为何事?”叶黎一副迷茫的小模样。 “你可知冒犯了松月公主,该当何罪?”狄恩志可不管叶黎这一套,他的目的也就是走个过场。 根据宫里那位,给出明确的意思,无非就是敲打敲这个雪梨,只要不闹出什么人命,坐一坐表面工作,让那位西域的小魔女出出气就得了,要不是两位殿下大清早的这么横插一手,非要护着,这事儿解决起来也容易。 若是这事儿闹大了,最后弄成松月曼珠来动手,怕是这雪梨姑娘得缺胳膊少腿,或是挖了眼睛割了鼻子的,下场只会更加的凄惨。 “啊?松月公主?”叶黎一脸的惊恐:“民女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得罪了松月公主,这该如何是好。” 昨儿晚上在十八关见到的那个妖娆的女人,叶黎还真没想过她会是个公主,再说了,本来就是松月曼珠不讲理,这火气却迁怒到自己头上,真的是有够没品的。 狄恩志此次说话的语气就很强硬了,脸上也的微笑也是消失不见:“本官觉着,十鞭之刑,小已惩戒,雪梨姑娘觉着如何?” 看来‘不知者无罪’这句话是用不来了。听狄恩志这么说,就看出来这货前面的都是铺垫,故意想找自己的错儿来着,就算是没找到什么疏漏,这流程还是改不了的,故意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终归是要撕破脸了。 “狄大人觉着怎么处理合适,就怎么来吧,民女不敢有半句怨言,一切听从狄大人的安排。”叶黎露出一个微笑,很是淡定的回答。 叶黎这话说得很委婉,她并不认罪,也并不真心服从这一决定,话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怨气,还带有一丝‘秋后算账’的味道来,把主动权故意都推给了眼前这位狄大人。 狄恩志一听叶黎这话是这么个调调,有点儿头疼,他又不是自己愿意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的,不都是上头的意思,压根儿没法反驳讨价还价。 叶黎见狄恩志皱着个眉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也就同样沉默在一旁,没有说话。 她可不想开口做什么吃亏是福的老好人,更是一句知错都不会说的。 “那就委屈雪梨姑娘了。”狄恩志也是狠了心,朝着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个一旁待命的佩刀汉子,二话不说,就走上前来要把叶黎往身后那一排的刑具处拖。 “狄大人,民女的身子骨薄弱,若是一个没有撑过去,还请大人向大将军府上告声罪。”叶黎任由着两汉子一左一右的压制着自己的胳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声音有点儿虚弱:“民女无能,连李家的血脉都无法护住,真是愧对将军。” 啥玩意儿?狄恩志一听这话,头皮就有点儿发麻,脊梁骨也是窜起一股凉意,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什么大将军府?什么李家血脉? 这雪梨姑娘难不成…… 旁边的两个大汉,也是瞬间就把这手给放下了,下意识的就退了半步保持点距离,眼前这姑娘要真是个孕妇,这孩子一不小心掉了,自己可就彻彻底底成了炮灰了。 李家的血脉可是很单薄的,要是这个姑娘出了什么事,以大将军李成昆的脾气,肯定是会不管不顾第一个告御状的。 狄恩志觉着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很严重起来:“雪梨姑娘,你……身怀六甲了?” 叶黎被审问了这么久,一直是笔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的,这时候,却是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蜷缩成一团,尖叫到:“我肚子好痛!”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中生有 看着叶黎下半身裙子上洇出的大块血迹,狄恩志傻了眼。 怕什么来什么,这雪梨姑娘莫非是真流产了? “狄大人,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叶黎一脸痛苦的无助自己的腹部,瘫软在地板上,这额头满是汗,小脸儿也煞白煞白的:“求您……去找李府的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这种突发事件,是他始料未及的。 狄恩志也是片刻不敢耽搁,连忙让人见叶黎给抱出了审讯室,送去环境好的地方休息,也立刻派人去李府请了大夫,还让人就近去附近隔了两条街的百草堂找大夫。 李元逸早就派人在刑部大牢周围守着了,李府的马车就明晃晃的停在了不远处,就等着里面传出一些风吹草动,朱丹也能名正言顺的进去救人,给予叶黎所需要的帮助。 他今儿早上拖谢云飞递给叶黎递的药丸,就是起这种装病的作用的,也好借着叶黎身体虚弱的由头,尽可能的把她接回府里去。 “请问这是大将军府上的马车么?”当差的汉子一出了刑部大门,就恰巧见到李府的马车,忙不迭的上去问话。 “是的,少将军关心姑娘的身体,特留我等在此守候。”同被李元逸派来的阿飞表情严肃,继续说道:“身旁这位是李府的朱丹大夫,以应付不时之需。” 这可太好了!自己也不用跑那么大老远的,去大将军府送死了。当差的汉子忙说道:“朱丹大夫,请您速速与我进去,雪梨姑娘怕是撑不住了。” 朱丹点点头,很利落的下了马车,他对这事儿倒是很淡定,心里一点儿都不慌,毕竟那用来装病的药丸就是他炼制成的,知道叶黎此时并无大碍,拿起行医箱下车的时候,还是要专业性的问一问症状:“姑娘情况如何?” “这……已经见红了。”当差的汉子是个老实人,交代情况:“还请朱大夫速速前去,务必将孩子保住。” 什么见红? 什么孩子? 朱丹一时间有点儿懵,他给叶黎的药丸可不会引发这样的症状,这汉子都说什么呢? 难不成……那雪梨姑娘,竟是有身孕之人?! 李元逸当初冷不丁就把个姑娘给带回府里来,这行为让许多人都很费解,朱丹脑部了一下,若是这个小姑娘怀孕了,李元逸吧她带到府里那就太合情合理了。一时间,他这身上也是冒出了冷汗,表情凝重得很,吩咐了阿飞一句话,就急火火的跟着汉子,大步走进了刑部大牢。 “朱大夫,你看,如今是什么情况?”狄恩志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了朱丹的把脉,见朱丹这表情古怪,这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朱丹目光复杂的看向叶黎,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上手就摸出来了,这可根本不是什么流产的脉象,并且这姑娘的脉,有点儿过于奇特了。 “朱大夫,都是我不好,你当初提醒过我这胎气不稳,要好好养着。”叶黎这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一面抽泣一面嚎,楚楚可怜:“可我才跪了一盏茶的功夫,孩子就没了,这让我该如何活哟……” 叶黎这瞎话编得很顺溜,她虽然没和朱丹有过什么接触,也知道把自己的脉象暴露在一个陌生大夫面前很危险,但她是在大将军府见过这人两面的,知道这人是李家的人。叶黎有种直觉,这个人并不会揭穿自己。 今儿也是巧了,叶黎原本是打算吃亏认栽的,可这小腹见突然的隐隐作痛让她感觉有点儿熟悉,结合昨儿晚上自己欲求很满兴致很高,荷尔蒙有点儿失常,身体乏倦等因素来分析,叶黎就知道,自己这是生理期到了。 这可是她接管叶千九的身体后,第一次来月经。 这生理期来的太是时候了,叶黎觉着姨妈血不受控制的,流出自己身体的时候,就顺带着,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雪梨姑娘,还请节哀。”朱丹也是个人精,心里和明镜似的,知道眼前这小姑娘无非是来了葵水,但还是顺着叶黎的话儿来说:“莫要伤心过度,垮了身体,落下病根儿。” 为了避免事后追责,朱丹并没有直接用‘流产’等确定性的字眼,说得很是含糊其辞,不过这话里的意思,是偏向于叶黎的。 一旁的狄恩志听朱丹这番说辞,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时间只觉得口中发苦,说不出话来。 “我的孩子……”叶黎演技是没话说的,哭嚎了几声后像是全身被抽走了力气,像一滩烂泥模样的躺着,嘴里还有气无力的,喃喃念叨着什么,展示出的丧子之痛,让人为之动容。 这个雪梨姑娘,还真是心思缜密。一旁围观的朱丹也是被叶黎的演技给唬住了,若不是他亲手把过脉,又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他都要被叶黎这番表现给骗过去了。 真是好一个‘无中生有’,朱丹对叶黎能做出来这种事儿,还是有点儿佩服的。 朱丹心里起了一丝的防备,他觉着雪梨姑娘今日的表现,有必要汇报给李成昆大将军知晓。 他觉着,这小丫头,太不简单了。 …… 当初阿飞见朱丹的脸色不对,也是把那当差的汉子说的话给信以为真了,他以为这雪梨姑娘是要流产了,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去通知李元逸。 他就说呢,少将军怎么把雪梨姑娘带回府里后,就一直分房睡从不留宿呢,原来是为了雪梨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而故意忍耐啊。阿飞觉着这事儿挺合情合理的,和朱丹一样,第一时间是信了这消息的。 “你说什么?雪梨姑娘……流产了?”李元逸听到这话,也是惊了一下,脸色有点儿古怪。 从理智上说,李元逸是不相信这个的,觉着有点儿匪夷所思。 毕竟这房中之事,只有他李元逸自己心里头最清楚。 自己和叶黎行夫妻之礼,这才过去多少时日,叶黎怎的就好端端的坏了身孕,自己还一点儿都不知道? 但李元逸这心里也没十足的底气,毕竟叶黎就是那么个什么都不告诉自己的性子,若她真故意想隐瞒自己这事儿,也不是说一点儿可能性都没有。 不管如何,自己都得先赶过去再说。 李元逸脸上阴晴不定,二话不说,就策马去了刑部大牢。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复杂局面 百草堂离刑部大牢并不远,距离比大将军近,曲子辛很顺其自然的,就比李元逸先到了。 “这位是?”狄恩志对百草堂的大夫还算脸熟,本以为自己手下会请来黄芪之类的老大夫,就算不是黄芪也可以找个别的老大夫,没曾想到来了一个很面生的青年。 还是那种长得过分好看,穿着打扮都很地体,一看就很有气质的青年。 这样的人会是在百草堂打工的大夫?要说是东方昱华的朋友,这还差不多,都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样。 狄恩志瞧着曲子辛拎着个行医箱,觉着有点儿不协调。 “狄大人您好,我是百草堂新来的大夫,花子欺。”曲子辛面露微笑,自我介绍到,并很斯文的行了一个礼,顺便解释了一下黄芪今儿有事儿不在,所以才会来代为诊治。 曲子辛的心情不是很好,在刑部派人来之前,他就感受到了体内凤蛊的异动,自知是这位叶大小姐的身体,出了一点儿小情况。 昨儿晚上先来一个十八,又来了一个绿蒲,现在又摊上了正主儿。曲子辛觉着,自己打从昨儿晚上起就变得真心忙碌,有种自己转业做了大夫的即视感。 狄恩志觉着,百草堂来的大夫,都差不离,医术定是有些水准的,反正这孩子已经是保不住了,这诊脉无非就是确定一下既有的事实罢了,因为光凭李府的一个大夫来说,这可信度容易遭受质疑,还容易偏向那雪梨姑娘说话。百草堂的大夫,就会更加的客观些。 叶黎看见曲子辛的那一幕,心情有点儿复杂。 这狄大人还真是谨慎,请大夫居然都要请好几个的么?今儿得亏来的是曲子辛,好歹是个熟人,叶黎觉着今儿这事儿,算是稳了。 “这是……”曲子辛见叶黎披头散发,小脸儿惨白,这身下有污血的模样,皱起了眉。 他来之前,倒是没人和他交代过情况,也就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雪梨姑娘气血两虚,方才历经丧子之痛,狄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朱丹看见这个陌生大夫手里的行医箱,担心事情败露,先开了口,想给叶黎拦一拦,故作不悦。 “百草堂的花大夫既然都赶来了,不妨就瞧上一瞧,还请朱大夫不要多想。”狄恩志也知道,请俩大夫会诊是有点儿不尊重人的意思,便陪了个笑脸。 曲子辛从这话里,倒是听出了几分意思来,二话不说就给叶黎把脉,脸上的表情也是有点儿复杂。 这丫头不过是来葵水了,都扯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谎话啊? “花大夫,情况如何?”狄恩志见花子欺这脸色也很不好,就知道今儿这事儿是没什么扭转局面的指望了。 “狄大人,这位姑娘的身体底子太差了,如今气血两虚,当好好调养,此时最需的是洗个热水澡排净秽物,喝上两副调理的汤药。”曲子辛皱着眉,也是开始扯话,一副很认真严肃的语气来说:“牢中阴冷寒湿,并不适宜这姑娘久留,若是不转移到良好的环境下,细心照料,怕是日后会留下病根,难以受孕。” 朱丹在一旁心情复杂,这小伙子是谁啊,也是个人才,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也太深厚了,这么一大串儿也太信手拈来了,说得很真的一样,表现得也很专业。 不过,是自己这边的人儿,就没什么大问题。 “狄大人,针灸之术能有效的缓解这位姑娘的痛苦,您看是不是……”曲子辛表现得就像是个愣头青大夫,并不估计狄恩志的脸色,自顾自的把行医箱里的瓶瓶罐罐和金针袋拿了出来,摆在了桌上,表现得是认真尽职的模样。 狄恩志见这架势,压根儿就没法说不字,任由这位年轻的大夫‘治病救人’。 …… 李元逸没多久也赶到了刑部大牢。 不出意外的,被拦下了。 “李将军,您不能进去。”狄恩志硬着头皮看着面前这个浑身煞气的主儿,说道:“雪梨姑娘情况特殊,不得探监,还请李将军莫要为难。” 这是皇帝陛下的死命令,他狄恩志并没有自作主张的权利。 李元逸和谢云飞以及谢文镇有着本质的不同,并不是皇室中人,狄恩志就算是想通融也不好通融。 “狄大人,我并不是想为难你。”李元逸一脸冷漠,语气也尽量保持着客气:“我只是想知道,朱丹大夫在哪儿,以及今儿这牢里,都发生了什么。” 狄恩志挥了挥手,让手下人去找朱丹了,面色凝重,郑重的对李元逸说道:“李将军,请您节哀顺变。” 这雪梨姑娘流产一事,经两位大夫共诊后,狄恩志就立刻把这消息给传到皇宫里去了,等着上面那位最新的指示。 听了这话,李元逸心头一颤,感觉很不好,阴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不管叶黎流产一事是真是假,他的心情都有点儿沉重,李元逸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面对宫里的那位,他所做的只能是无条件服从,连护叶黎周全都不行,着实太窝囊了。 狄恩志见李元逸一声不吭,气压极低,自然也只能保持着沉默。 这则意外事件,也是第一时间,很快的传到了皇宫里。 此时此刻,谢云飞正和松月曼珠同桌吃着‘和好’的饭。 今儿下午,他俩之间的摩擦,谢胤都瞧见了,这才故意如此安排的。 “什么?雪梨姑娘流产了?!”谢云飞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有点子懵,有点子不敢置信。 那丫头是什么时候有的身孕的? 怀上的是不是李元逸的孩子啊? 谢云飞一直不知道李元逸和叶黎之前就有所交集,在他的认知里,李元逸完全就是在百花宴上认识并且相中这位雪梨姑娘的,然后就很快出手,把她带进大将军府里了。 “喜闻乐见。”松月曼珠听到这个消息后,无所谓的笑了笑:“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谢云飞听不下去了,觉着眼前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幸灾乐祸的魔鬼:“你怎么说话呢?!” “呦,七殿下哪儿来这么大火气啊。”松月曼珠似笑非笑,语气很是暧昧:“难不成她身上怀着的,是你的种?” “你乱说什么?!”谢云飞觉着这个西域来的小魔女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正式介绍 “喂,李将军,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一直装虚弱闭目养神的叶黎,被李元逸抱着出了刑部大牢,上了马车后,才试探性的开口。 眼前这位军爷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一路上也没和自己说过话儿,真真儿严肃得很,叶黎很敏锐的察觉出了李元逸这状态很是不对。 他和自己并不一样,故意在外的时候要作秀给旁边嚼舌根的人看,叶黎看出来,李元逸是真的不太开心,这倒不是装的。 明明结局就很不错啊。 皇帝陛下终究是下旨放了人,一方面是因为谢云飞缠得不行,另一方面是觉着流产之事挺严重的,也算是给了松月曼珠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还有,就是考虑到李家血脉传承现状着实诡异的方面,谢胤也就做出了这种为数不多的‘朝令夕改’的决定。 李元逸也从朱丹那儿听说了事情的真相,叶黎就是来了葵水,身体并无大碍,流产一事根本子虚乌有,是用来脱身的一种说辞。 可是他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这心头依旧是很沉重的,装着另外的事情。 李元逸可是从飞花小筑的管家宋志谦那儿,知道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儿大。 “李将军,你不要不理人家啦。”叶黎试图用撒娇的方式,来解释自己这临场发挥的加戏:“人家当时真的很害怕嘛,那鞭子可粗了,上面还有着小刺,这打下去定是皮开肉绽的,我这半条命就得交代在那儿了,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的。” 叶黎现在回想起审讯室了,那排的刑具上面,挂着各种类型的鞭子,着实是狰狞可怕危险性十足,觉得有点儿恶心。 李元逸还是不说话,目光复杂的看了叶黎一眼。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不该拿这种事情来乱说。”叶黎态度端正,表现得很是诚恳:“我认错,李将军你要打要骂尽管招呼,我绝不反抗,这样,你总可以消消气了吧。” 李元逸轻叹一声,把眼前这个脏不兮兮的小东西,给抱到了自己怀里,丝毫没有洁癖该有的嫌弃。 软软的,小小的,还带有着体温。李元逸对怀抱这种事情很上瘾,觉着好像只有这样,彼此心脏与心脏的距离,才能够贴近,仿佛如此,自己才有可能够听见叶黎的心声。 “李将军,你离我远点儿,我这身上脏得很,别在把血蹭到你衣服上。”叶黎有点儿小尴尬,突如其来的生理期,让本就披头散发的她,显得更加的糟糕透了。叶黎着实有点儿不好意思。 叶黎也有常识,听说古代男子会把女子生理期的经血看成一种秽物,再加上她知道李元逸是个洁癖,这才很有自知之明的,坐在离李元逸相隔距离最远的位子上。 “唉。”李元逸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依旧是一声不吭,也没有放松自己双臂对叶黎的环抱,大手还摸上了叶黎的小脑袋。 “怎么了……是不是我又惹上什么麻烦了?”叶黎觉着李元逸这表现的很怪异啊,这语气就弱了几分:“我不是故意的嘛。” 按照她对李元逸的认识,这位正儿八经的军爷,应该会好好训自己一番,有可能真生气了,他会说自己这是瞎胡闹,然后说一堆儿刀子嘴豆腐心的道理来教育自己;也有小概率的理想可能,是他并没有生气,会说点儿安慰自己的话什么的。但不管什么情况,在叶黎的猜想中,李元逸不应该是如此的沉默寡言。 李元逸依旧是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想要说的真的是太多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自觉的咽入腹中。 眼前这个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也从没有真正的看懂过,那么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呢?李元逸一时间有点儿失语,他只想要切实的感受到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存在,所以抱着她,一点儿也不想放手。 “李元逸,你别不理我呀。”叶黎觉着问题一定很严重,李元逸才会不想和自己说话的,兴许是自己无意间触及了这位军爷的禁忌什么的,想到这里,叶黎也是有点儿小紧张了:“你这样吓到我了。” 她觉着,李元逸如今的行为举止已经太过于反常了。 “叶……”李元逸张了张口,目光有点儿黯淡,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叶黎是好,因为眼前这个丫头,真实的名字可不是叶黎。 “嗯?”叶黎不知道李元逸这大半天就发出了一个字儿是个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会如此的欲言又止么?这可不怎么像这位耿直军爷的风格。 而后,李元逸又陷入了沉默。 叶黎也是有点受不了这种诡异的相处模式了:“李元逸,你有话就说嘛,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我不喜欢你这样。” “叶黎,我是该喊你叶黎,还是喊你叶千九呢。”李元逸轻轻一笑,目光复杂:“我都知道了。” 听李元逸冷不丁冒出来的这句话,叶黎瞬间就愣住了。 叶黎如今时记起来,昨夜苏白川故意搞事情说了一句‘她不是叶黎’,自己怎么偏生把这茬子事儿给忘了。 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元逸是如何知晓的?叶黎脑子里第一浮现的就是这个问题。至于‘暴露之后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一点,还放在了思考的后面。 “你打算瞒我多久?”李元逸感受到了怀里这小丫头身体,很明显的变得紧绷僵硬起来,他不自觉的又叹息了一声。 这个小丫头,从来都没有在自己面前完全的放松过自己。 “我……”叶黎一时间也答不上话,她可是从未考虑过要主动和李元逸坦白,自己那一档烂摊子事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反而问李元逸到:“你知道了些什么?” 李元逸语气平平,抬眼淡淡答道:“这重要么。” 说的也是,自己这是问的什么不着调的怪话。叶黎觉着刚才的自己,是有些失态了,一点儿都不理智,这样可不好。 “那我就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叶黎从李元逸的双臂里将自己挣扎出来,双眸认真的看向面前这个男人,郑重说道:“曾经的我,确实是叶千九,可现在的我,只是叶黎。”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刨根究底 叶黎有点儿心不在焉。 除了那短短的几句话,李元逸在路上就再也没和自己说过什么了。 像是要冷处理,不知是好是坏。 回到大将军府,叶黎便去沐浴更衣了,意料之中的没有看见绿蒲,由着李府上新来的小丫鬟服侍着自己洗头发擦拭身子,叶黎还是有点儿不习惯的,但她也没拒绝,叶黎觉着现在的自己着实有点儿虚弱。 不管是从生理上来说,还是从心理上来说,叶黎觉着如今的自己,没了那么多的锐气和精力。 第一次接触月事布,还是很柔软舒适的。叶黎把自己收拾的干净了些,平复了一点儿心情,便去见了李元逸。 天色已经不早了,这深秋的晚上也起了风。 该见的人,终究是要面对的。叶黎不打算拖延。 “我想着你可能在牢里受了惊吓,让人去熬了药粥,可能要等一会儿才好。”李元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给叶黎倒了一杯水:“这是红糖水,刚才泡的,朱大夫讲了,你现在身子受不得寒气,喝了会舒服一点儿。” 叶黎有点儿子受宠若惊,这和她设想的场景出入也太大了,看着面前冒着氤氲热气的杯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是淡淡道:“谢谢。”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自己跑红糖水。叶黎觉着李元逸从某方面来说,很贴心。 “不用客气。”李元逸觉着叶黎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有种诡异的拘谨。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叶黎在自己面前,会这么的小心翼翼。 “你……”叶黎一时间摸不清李元逸的路数,但也受不了这种谜一样的相处模式:“你是怎么想的?” “嗯?”李元逸不清楚叶黎指的是什么方面:“什么怎么想的?” 叶黎眉间轻蹙:“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原本是想着,把你按到床上,收拾一顿就好了。”李元逸轻轻笑了笑:“不过,如今看来,这条件倒是不太允许,你就好好养着身子吧。” “我又没有真的流产,养什么身子。”叶黎被李元逸这敷衍的回答,给弄得有点儿躁。 “我听说了,你的身体从小就不好,本是离开不了汤药的,这点我以前没注意,以后会多注意的。”李元淡淡道,他自从知晓了叶千九的身世经历后,心情就很复杂。 “李元逸,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叶黎总觉着李元逸现在是用一种,对待脆弱瓷器的态度对待自己,李元逸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什么药罐子,也不是什么玻璃心,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叶黎,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一直想要隐瞒于我,因为你的身份很特殊,身体状况也太特殊了,并不适合暴露于人前,那样容易给自己带来危险。这些,我都理解,同样的,也能够接受。”李元逸语气依旧是平淡,却还夹杂着一种惆怅:“我只是有点儿难过,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信任过我呢?” 和自己同一时候遇见她的东方昱华是知道的。 并且那个冒险摸进皇宫的小刺客唐兰也是知道的。 甚至连那个只在苏晓瑛生辰宴会上见过她一面的苏白川都是知道的。 只有自己,这么久以来,对叶黎的身世情况,一无所知。 李元逸自认为这是给了叶黎足够的尊重,从没有刨根问底的逼问过她这种事情,他觉着,时间一长,叶黎自然就感受的安全感,并会把这些小秘密告诉自己的。 可实际上呢?这个小丫头,从来都没有,试图把真实的她、完完全全的她,展现给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对自己哭诉谈心,或是说一说她的顾虑。 李元逸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叶黎能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受伤。 “我没有告诉你,只是不想把你也牵扯其中。”叶黎喝了一口红糖水,嘴巴里甜丝丝的,心里头却莫名其妙的苦唧唧的。 她觉着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叶黎不知道自己对李元逸是一种怎么样的复杂心情,如果说这就叫做喜欢,那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很折磨人。 “可如今,我已近置身其中了。”李元逸顿了顿,还是问出了憋在心里的话:“在你眼里,我就从来不是一个选择,对么?” “是的。”叶黎点头,回答的很坚定。 “如果不是那一夜,你不会跟我来将军府,对么。”李元逸继续问。 “是的。”叶黎并没有改过自己的答案。 李元逸如今还是有点儿了解了,叶黎当初为什么会那么不同意离开七巧坊,在这个小丫头的心里,她能可去接触七巧坊那形形色色的人物,也不愿意把赌注放在自己身上,赌自己不会出卖她。 可他偏生还是不甘心的要问:“为什么?” “因为……李将军你太善良了。”叶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耿直又善良,我不擅长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这叫什么狗屁理由。”李元逸皱起了眉头,这种话,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了。 “这么说吧,李将军,你太不可控了。”叶黎拿出一副就事论事模样来,很纯粹的从利弊方面分析问题:“如此有使命感又正直的人儿,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买你,也不知道该如何,请求你不要把我告发出来,架到火上去烤。” “我不会那么做的。”李元逸听这番话很是不悦:“你根本不用想着收买我,我要是想要明哲保身,就会把你丢在刑部大牢等死了。” “对于今儿的事儿,我确实挺感激的。”叶黎是知道好歹的人儿:“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身份的事情,得另当别论。” “我现在都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会去告发你的,这有什么好另当别论的。”李元逸觉着叶黎这是在抬杠:“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那个占卜中的妖女,我也不在乎你身上是不是带着蛊毒,我只是想要你好好的和我在一起,尽我所能给你带来这一世安稳,可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我呢?” “李将军,我是相信你的。”叶黎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来:“可是我们的立场从来就不一样,你根本帮不了我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大概就是如此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喂药粥儿 李元逸心情沉重,他很快就明白了叶黎的意思。 为人臣者,身不由己,是多么司空见惯的事情,有些事情的发展是并不能因为自己个人的意志而转移的。 若是当今圣上知道叶黎是天机阁占卜出的妖女,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旨杀了她。 到那时候,自己又该如何抗旨。 又该以如何的立场来抗旨? “总有一天,你会来杀我的。”叶黎浅浅一笑:“只能希望那一日,晚些时候再到来吧。”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种事情,谁都没法儿怨的。 大势所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无可厚非,多说也无益。 “我……”李元逸想要张口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被叶黎的话给打断了。 “好了,李将军,你就不要再苦着个脸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叶黎觉得气氛有点儿凝重,都是自己刚才那番话给闹得,试图补救:“这红糖水挺好喝的,很甜,你要不也尝尝?” 这丫头都说得什么话,自己这种糙老爷们儿,尝哪门子红糖水啊。 “我不喝。”李元逸很自然的,把手放在了叶黎平坦的小腹上:“这里很疼么?” “还好,就是有一点儿不舒服。”叶黎觉着李元逸的大手,还意外的挺暖和的:“看来我是需要一个汤婆子来暖身了。” 深秋的天气虽然转凉,但也没有夸张到用汤婆子的地步。 叶黎只是随口一说。 “我来给你捂着。”李元逸将内里运及掌心,散发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热度,隔着衣料传递到了叶黎微微泛凉的腹部。 “挺舒服的。”叶黎觉着李元逸简直就是个人形小火炉,同样,也觉着内里这种东西,太神奇了。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李元逸知道这是粥做好了,过来送晚饭的,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手还按在叶黎的小肚子上:“进来。” 于是乎,阿飞和另外两小厮,就瞧见了李元逸和叶黎举止很是暧昧的一幕,都没好意思抬眼,一个个低垂着眼帘,将粥碗端上了桌儿,摆好了碗筷就退下了。 嗯,这药粥真的好像药,闻上去也是一股子浓郁的草药气,叶黎看着那大碗里的暗棕色的粥,丝毫没有食欲。 她着实不爱苦的东西,也不爱中药。 虽说叶黎很清楚,自己拥有的这个药罐子身体,已经培养出了不错的耐药性,最起码喝药的时候不会反胃到将药汁儿给吐出来,但这心里头,还是不怎么容易接受药材所具有的、各种让人一言难尽的气味儿。 “这粥看上去是丑了点儿,气味也重了些,但是挺滋补的。”李元逸抬手就给叶黎盛了一碗。 “李将军……”叶黎中午吃得挺好,现在也没有很饿,她是觉着,直接拒绝了李元逸的一片心意可不太礼貌,但叶黎着实是不想自己喝这个,脑子一抽,随口就来了一句:“要不你喂我呗?” “好的。”李元逸倒是很难瞧见叶黎这副孩子气。 想来上一次,自己给她喂药的时候,这丫头也是这个样子,李元逸有点儿无奈,但也被叶黎这种与平日间的反差给萌到了。 “这么贴心?”叶黎被李元逸这周到的百依百顺的服务给惊到了,这也太不像是李元逸的风格了。 李元逸可没功夫和叶黎斗嘴皮子玩儿,轻轻吹了吹勺上的粥,喂到叶黎的嘴边:“喏。” 啧啧啧,这手法也太生疏了,叶黎瞧见李元逸这么笨拙的小模样,心情没由头的好了点儿,喝了那勺喂来的粥。 果不其然,满嘴的药材味儿,掩盖住了粥本身的味道,谈不上有多好喝。 可是并不苦,也不酸涩,味道还挺意外的在正常范围值内,同样谈不上多难喝。 李元逸觉着叶黎的表情挺微妙的,也就问了一句:“味道怎么样?” 叶黎很俏皮的调戏一句:“李将军亲手喂的粥,自然是甜滋滋的咯。” 李元逸可不搭理叶黎这句打趣,反而是接着这话儿说道:“既然觉着甜滋滋,你就多喝点儿。” 他这说这话,手里头的动作倒是没有停顿的,又喂了叶黎两勺粥。 …… 帝都郊外,紫虚道观。 对于大将军府上发生的事儿,李成昆一概都没有收到消息,也没有什么精力来过问,他都熬了一整天了,还是不见秦子渊有什么反应,觉着这希望很是渺茫。 简直就是一具目前还会喘气儿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黄老,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李成昆觉着,黄芪都一把年纪了,可不能跟着自己后面瞎折腾。 “我这把老骨头,确实是不中用咯。”黄芪也不勉强,他这两天的睡眠确实是太不充足了,在加上人上了年纪,很容易就产生出种倦怠感,所以就不硬撑下去了:“那我就先去休息了,有什么事儿再来喊我。” 黄芪对这一点儿也很无奈,这次请来的大夫里,知道蛊毒之术的还真没有,唯有自己这个略懂皮毛的,才好对症下药。 “好的,真是辛苦黄老了。”李成昆送走了黄芪,便只剩下了自己独自一人,在秦子渊这房里。 李成昆其实可以不用亲自在这儿留着等待,这种耗精力的活儿,可以交给下面人来盯着。只不过李成昆这心里头装了太多事儿了,这才想一个人留着,顺便静静的思考一会儿。 宁云青虽然今儿是苏醒了,但还因为三天三夜的昏迷,身子很虚弱,就没出屋子卧床静养。 但李成昆可保不准宁云青明儿不会因为躺久了要出屋子散散步,万一敏锐一些,发现了秦子渊在这儿躺尸,事情可就不太好解决了。 再说了,黄芪和自己也不能长时间的留在这道观,那太容惹人生疑了。李成昆知道,明儿差不多就要走了。 同理,秦子渊也得走,准确的来形容就是被运走。因为秦子渊就算是要死,也不能死在这个小道观里面,那样后续的问题就会变得棘手。 “你不是说,运气好的话,可以很快就苏醒过来么。”李成昆觉着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对着昏迷状态中的秦子渊说话,不由就深深的叹了口气,数落两句:“你瞧瞧你,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半死不活的,丢不丢人。”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顺便登门 帝都,百草堂。 “哟,你这眼巴巴的在门口候着,是等我回来呢?也不怕风吹着,再冻出个好歹来。”曲子辛回到百草堂的时候,第一个就瞅见了唐兰,觉着这小子是真的缺心眼儿,这想问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曲子辛精神有些疲累,在刑部大牢配合叶黎演的那一出戏,加上自己那场针灸之术,以及体内凤蛊一直处于躁动的状态,着实有点儿耗精力。 十八不动声色的给曲子辛泡了一杯茶,默不作声候在一旁,同样想知道事情发展如何。 昨儿晚上那个好心的姑娘,莫不会被松月曼珠给弄残废了吧?十八心里也隐隐有点儿担忧。 松月曼珠从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心情不好一言不合掐死的侍女多得去了,并且常常以严刑折磨人为乐。昨儿这位主儿受了气,怕是会记在心上。 “她活得好好的,也被那小子从牢里给捞出来带走了。”曲子辛并不想过多解释,这件乌龙感满满的事情,毕竟由他来谈论什么流产的话题真的是太诡异的。 曲子辛喝了口茶水润喉,抬眼的目光就扫在了角落里,那一直不声不响的绿蒲身上:“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问的大大方方,丝毫不顾及身边那个才多出来的十八,仿佛这个异域人是什么无害的空气一般。 “我……”绿蒲一时间有点子拿不定主意,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今还身上带着伤,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了,叶小姐并不一定会重新接受她的,甚至可能已经讨厌她了。就算叶小姐不嫌弃她,李元逸也不一定愿意把自己放在叶黎的身边,毕竟,有谁想在自己家里安插上一个来路不明的探子呢? 并且,还有十八这个异域外人在场,她想要说什么也不方便。 绿蒲目光看向曲子辛,似乎是在问他的意思。 ‘无条件的服从曲少主的一切安排’,这也是自己主子交代的原话。 “这样吧,我送你去大将军府。”曲子辛早就想好了:“顺便,我也登门拜访一下。” 如今是个很好的时机。 曲子辛身为五毒教主,对蛊虫外流之事可是极为关注的。 他早就知晓,秦子渊为了宁云青重金求同心蛊的事儿,如今李成昆又扯了进去,这该拖下水的人儿,倒是凑得比较齐全了,该自己联系合作的部分,也是需要开始商议了,再拖延倒是不美。 如若不然,怕是暗中盯上了自己和唐兰的那位三皇子殿下,就会准备着拿他们开刀了。 绿蒲点点头,默认了曲子辛给她的安排。 “那咱们就走吧。”曲子辛回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他那手旁的一杯茶,可还没有喝完,就站起身子,拎起了一旁的行医箱,朝绿蒲示意一眼,就准备再次出门了。 “是,花公子。” 绿蒲虽然身上有伤,但是今儿一日外敷内服那么多药,暂时调理了之后,日常的行动倒是无碍的,跟着曲子辛,就打算离开了。 唐兰目送着二人离开,从头到尾一个字儿都没有说,摸了摸自己肋骨受伤的地方,心情有点儿低落。 十八觉着这个名叫竹青的男子,也太沉默寡言了点儿,脸色有点儿阴沉,便上前,也抬起袖子给唐兰手边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 唐兰注意到了十八右手臂上的那个烙印痕迹,眉间微蹙,由于唐家的业务特殊,常常接手一些暗杀的活动,他对西域那儿的沙莱还是有所听闻的,曾看过各种的烙印痕迹,可这十八手臂上的伤痕颜色,有点儿特别。 这烙痕,倒像是把什么刺青给盖住了一样,有点儿古怪。 …… 帝都,大将军府。 “嗯?就这大晚上的,百草堂花大夫还前来拜访?”听小厮来报,李元逸眉间微蹙:“还有绿蒲?” 他潜意识里,并不是很喜欢那个妖里妖气的男子,总觉着危险的很,根本就不想把这货给请到府里,但是他听朱丹说,这位花公子,今日也是帮雪梨姑娘圆谎了的,还说了许多有利的话儿。 并且,自从昨儿半夜,苏白川把叶黎给带出大将军府后,李元逸就发现,那个同样是从七巧坊带回来的小丫头也不见了。 叶黎太清楚曲子辛是个什么样的人儿了,根本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扯了扯李元逸的袖子,点了点头。 “请他们在前厅坐着吧,我等会儿就到。”李元逸淡淡道。 小厮领了命,就退下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叶黎总觉着曲子辛可能要搞事情,便主动开口到。 李元逸觉着叶黎这话有点儿迫切:“你身体不便,好好休息吧。” 叶黎态度很坚持:“不是说绿蒲回来了么,我挺想见她的。” “她是什么人儿,你真的清楚?”李元逸觉着叶黎这就感情用事了。 在他看来,那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可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训练有素的背后,不知道藏着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儿。 “我不太清楚,可她又从没害过我。”一直以来,这小丫头跟着自己的时间也挺久的,其中确实存在着什么隐瞒,但叶黎从未感受到绿蒲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好吧。”李元逸沉思了片刻,还是点了头,但仿佛像是想起什么的:“那花大夫,和你是个什么关系?” 李元逸问这话,出了心里的小情绪在作祟,更多是出于严谨的考虑。 叶黎的身体很异常,大夫把脉定是会有所发现的,朱丹还好,是自家府里的人儿,不会到处生事儿,但花子欺可就是个纯外人了。 李元逸对这男子也不了解,不知道这位花公子,会不会拿今日把脉并且圆谎的事儿拿出来说,若是由此生事端就不好了。 如有必要,李元逸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人给清理了,反正是外地来的,没什么背景处理起来也就不麻烦。 “很久以前,我和这位花公子,还是有一些私交的。”叶黎知道李元逸在担心什么,也知道这档子事儿根本就没法儿搪塞过去,回答到:“我的事情他很了解,不会乱说的,还请李将军放心。” 叶黎并没有说出花子欺就是曲子辛的事情,一则还是她觉着没有必要。 二则是从客观角度来说,五毒教少主这个身份着实太扎眼了,又是叶千九原定下的未婚夫,李元逸若是知晓了,怕是会不太高兴。 “那咱们就去见见你的这位老朋友吧。”李元逸牵起了叶黎的小手。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当断则断 “花公子,今日之事,真的多谢你了。”李元逸见了曲子辛,随口就寒暄一句。 “李将军不必客气,大家都是朋友,提谢字岂不生分了。”曲子辛面带笑容,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绿蒲,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今儿冒昧前来,是将这个小丫头给送回来的。” 绿蒲给李元逸和叶黎二人行了礼。 “花公子这是怎么遇上的?”李元逸挺好奇,便直接问出了口。 曲子辛过于概括的答:“昨儿半夜在街上捡的,受了伤,便留她在百草堂住了一宿。” “那花公子可是好运气啊。”李元逸受不得这种敷衍。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说话还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就有点儿累人了。 “不管怎么说,人没事儿就好。”叶黎多看了绿蒲两眼,觉着这丫头的脸色,也是有点儿苍白的,便问曲子辛:“受的伤重不重?” “都是些皮外伤,养些日子会好的。”曲子辛轻挑眉梢:“想不到雪梨姑娘如此在意啊。” 曲子辛对叶黎的反应,还是有点儿意外的,这个满身戒备的主儿,知道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鬟是别人安插的眼线,居然一点儿也不介意么。 不太像她的风格啊。 还是说,笑里藏刀?等着自己离开后方便私底下严审? “绿蒲都跟了我这么久,像是半个妹妹一样的存在,自然是在意的。”叶黎很淡定的回了一句,她可懒得去揣摩曲子辛会怎么看待自己的行为举止。 一旁愣愣杵着的绿蒲,这时候心里有点儿复杂,油然而生出一种愧疚。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绿蒲明白叶黎并不是在说什么场面话,这个叶小姐待自己确实很优厚了,可是自己却只是个眼线,从头到尾,忠心都不是冲着叶黎的。 “这人也带到了,花公子可还有什么别的话要说?”李元逸觉着气氛有点儿诡异,便岔开了绿蒲的话题。 他不觉着,这花子欺会如此特意的,把个丫鬟给送回大将军府。 明摆着有事儿,李元逸都不要动脑子,就能看出来这点。 “李将军真是个爽快人。”曲子辛也就不瞎扯淡了,说起了正事儿:“叶小姐的处境,想来将军你也清楚了,我就是来问一问,将军有何打算?” “此言何意?”李元逸表情也是严肃了起来。 “不说远的,咱们就谈眼前,松月公主可是记恨上了叶小姐,三殿下也是虎视眈眈,再加上李将军你个人的情况太特殊了。”曲子辛有点儿无奈的摊了摊手:“以至于,叶小姐受到的关注太多了,总有一天会被宫里那位给注意到。” 此言不虚,叶黎是经不住深查的,只要来一个御医把个脉,这铁证就会到手了。 李元逸眉间微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叶黎给抢先开口了。 “那花公子有何高见呢?”叶黎觉着曲子辛这话说得有点儿别有用心。 “花某不才,觉着叶小姐你应该暂避风头,尽快离开帝都,也好防患于未然。”曲子辛面带微笑的说道。 “这是打算雪藏我?”叶黎听这话,很是不悦,讽刺到:“还是打算让我再来一次假死?” 叶千九的死亡,叶黎可是感同身受过的。她并不知道青山大草原上发生的一切,是不是自己那所谓的哥哥干出来的事儿,但叶黎很坑定,她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和那个冷漠的苍叶山庄产生什么联系。 “她已经被抛弃了一次。”李元逸拒绝了曲子辛的这个提议:“我不会放弃她。” 在李元逸看来,苍叶山庄的作法,着实有点儿懦弱,还颇有委曲求全的意味。 就因为天机阁做出什么亡国妖女的占卜,就用一场假的葬礼,抹掉了叶千九的存在,着实让人心寒。 李元逸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李将军,你这话,说的可就有点儿不公允了。”曲子辛淡淡反驳道:“叶小姐若是真的被抛弃了,那我也根本没有必要出现在这里,冒着风险,来说这番逆耳之言。” 叶千九从未被抛弃,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因为她的价值,远比她自以为的要高得多。 这可是个会带来战争乱世的女子,曲子辛从未质疑过这一点。 “明知是逆耳之言,花公子还要特意说出来,真叫人头疼。”叶黎帮李元逸把曲子辛这夹枪带棒的话给挡了回去。 曲子辛也知道,叶黎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答应的,李元逸也不会轻易的放手。 “花某只是做着分内之事,充其量也就是个传话的。”曲子辛耸耸肩,表现出无奈的模样:“只是提醒李将军一句,当断则断。” 有时候,犹豫和仁慈是会害死人的。 苍叶山庄的应对之法,何尝不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体现。 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要是不弯弯绕绕的回避着走,怕是早就落得唇亡齿寒的结局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李元逸觉着,如履薄冰的苍叶山庄,还能撑到现在,没被宫里那位给找到合适由头给端了,着实有些不容易。 人心总是复杂的,事物也是有多方面的。 非黑即白已经是过时的规矩了。 李元逸懂这个道理,看向这位花子欺的目光就不太一样了,他不觉着这个漂亮的过分的男子,会是什么跑腿传话之流的小角色,花子欺今儿和自己说的,都带着一种独特的用意。 ‘造反’这两个字,在李元逸的脑子里闪过一瞬,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多谢提醒。”李元逸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置可否,目光里带着一丝深邃。 “话已至此,我就不多说下去了。”曲子辛见李元逸这眼神儿,知道自己点到为止就足够了,便端起了手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曲子辛心里不由感慨,这位李小将军,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儿就透,想来李成昆更是老谋深算,更会是个难以对付的主儿。 怪不得那么多方,想要争取得到李家的势力支持呢。 曲子辛总算是对那位四皇子的打算,摸清了一点儿头绪,这也是叶千九一直在李府,却没有受到任何阻挠的原因,甚至连苍叶山庄,对此都没有做出任何的措施来。 真不知道谢寒书什么时候才会来帝都,曲子辛觉着,要是硬拖到冬巡大典,还有个把月的功夫,可就太难熬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身上有蛊 翌日。 和叶黎在一个桌子上用过早饭后,李元逸就去了军营。 李成昆还没回来,这一点儿让他还是很介意的,他琢磨着,反正军营离郊外那紫虚道观也不算远,准备抽空子去看看情况。 “嗯?你今儿怎么来了?”顾林见到李元逸,表情有点子惊讶:“我还以为你今儿不会来军中呢。” 李元逸觉着顾林这反应有点儿怪:“这话怎么说。” 顾林一脸理解的拍了拍李元逸的肩膀:“我知道你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不容易,但事儿总会过去的,你就多花些时间陪陪她,我会好好帮你看着这群新兵蛋子的。” “嗯?”李元逸觉着顾林这也热切过了头,话说得是云里雾里的。 “少帅,在我面前就不要硬撑着啦。”顾林权当李元逸这是故意表现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来,安慰一句:“对于雪梨姑娘的事情,我也挺遗憾的。” “……”李元逸一时间有点儿无语凝噎,轻叹一声。 李元逸这会子算是知道顾林在说什么了。感情好这小子消息也灵敏得很,雪梨流产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少帅,你要是心里烦闷想找人谈谈,我随时都在。”顾林觉着,李元逸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喝一场,把心里这些不痛快给发泄出来。 顾林跟着李元逸这么久了,知道这位主儿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这样可不太好,容易把自己给憋坏了,再说了,第一次要成为人父,这希望就破灭了,着实算得上不小的打击。 “这事儿,你是从哪儿听的?”李元逸不甜不咸的问。 顾林答:“从萍儿那听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李元逸对这个答案还是有点儿意外的,要是顾林说什么小道消息,帝都八卦听来的,他倒觉着会正常许多。 “昨儿萍儿去了苏府找晓瑛来着,无意间听到的这些。”顾林以为李元逸这是担心自己丢了面子。 于是,顾里低着声儿小声说:“放心吧,这事儿没太多人知道,也不会被故意申张出去的。但我好心提醒一句,这事儿最好是压一压,那些个当差的小厮,指不定嘴巴会有多松。” 这件事儿,虽说是李家的私事儿,但是供人八卦的话题性可是十足的,毕竟大将军在帝都里,就生活作风上来说,着实独树一帜,有点儿风波就会很引人注意。 总会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再添油加醋一番,恶意的诋毁,完全可以传言成:李元逸这个看上去正人君子的家伙,迷上了个风尘女子,还把人家姑娘家肚子搞大了。 “嗯,多谢关心。”李元逸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顾林这是好心提醒。 李元逸对此不想解释什么,并不打算多提。 顾林笑了笑:“少帅这话就客气了。” “对了,蒋晗他情况怎么样?”李元逸转移了话题,想起了前几日被杨沐鑫伤了的那个新兵。 “还挺好的。”顾林见李元逸转移了话题,也就没有再提叶黎的事情了,毕竟那是李元逸的伤心事儿。 李元逸对这事儿还是挺关心的:“嗯,那我去看看吧。” …… 李成昆上午的时候,便回了帝都,顺带着还把黄芪和秦子渊都送了回去,这才回了大将军府。 而后丁贤就来汇报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叶黎的身体情况究竟如何,丁贤是不知道的,李元逸和朱丹对此事儿并没有多言,一个字儿都不提,流产这档子事儿,还是他问阿飞才得知的,也摸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流产?”李成昆听到这个词儿,也是愣了好一会儿的,完全没有回过神儿。 悲喜交加,心情复杂。 他虽然嘴上是催着李元逸,想早点抱孙子,但一时间听到这么句话,还是有点儿被惊到了。 哪怕他听到那个小丫头被苏白川带走关进了天牢,李成昆都没有如此触动。 “关于此事,朱丹大夫有话和你说。”丁贤把前面的话都说完了,就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丁贤也是有所察觉,这件事情可能复杂到不适宜自己冒然插手。 “嗯,让他进来吧。”李成昆点点头。 李成昆也是意识到,此事儿不简单,要不然朱丹不会如此严肃的来和自己说话。 “见过将军。”朱丹进了屋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李成昆摆摆手:“坐吧,不用客气。” 朱丹也没推辞,就坐在了李成昆面前的椅子上。 “流产是怎么回事儿?”李成昆一脸严肃,直切主题:“几个月了?” 李成昆觉着还挺微妙的,毕竟李元逸才从边疆回来几个月,这发展得倒是过于迅速了。 “回将军的话,雪梨姑娘她,并没有流产,只是来了葵水。”朱丹脸上有点儿尴尬之色的回答。 “……”李成昆一时间又是一愣。 这都搞得哪门子事儿啊?李成昆皱起了眉,这种要紧的事儿是能随便开玩笑的? “雪梨姑娘是为了保护自己,免于刑罚,才会有这种说辞的。”朱丹觉着李成昆这脸色不怎么好看,好心的多说了两句解释一下。 “嗯。”李成昆虽然心里有点儿不悦,但是并没有纠结于这件事儿:“还有呢?” 就这么一个虚构的说辞,不至于让朱丹如此正儿八经的和自己说这个。 “大将军,雪梨姑娘的身体状况,似乎有点儿异于常人。”朱丹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异于常人?”李成昆觉着这个词儿,可就有点儿意思了:“你尽管说,不用顾虑。” “雪梨姑娘的脉象清奇,身体很虚弱,但是却还有一种强大的活力,在修复这她的身体。”朱丹也不是很理解这其中的原理,觉着太过于诡异了,脑子里下意识的就往巫术那儿想了。 “你想说什么?”李成昆也觉着朱丹这话里有话。 “我觉得雪梨姑娘她……可能身上带着蛊。”朱丹小心翼翼的给出了自己的结论,话说得很委婉:“不过我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只是有一点儿揣测看法而已,或许有别的可能,也未可知。” “蛊?”李成昆听到这么一个字眼,也是下意识的攥紧了拳。 朱丹心里知道,那个演技过于纯熟的小丫头,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儿,虽然这种话不应该由他来说,但他还是提点了一句:“还请将军多多留意雪梨姑娘。”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冰释前嫌 “这件事情,元逸知道么?”李成昆沉默良久,才问出这么一句话儿来。 朱丹点点头:“少将军他应该是知道的,还吩咐我不要乱说。” 自家崽子还真是越来越会和自己选择性的交代事情了,留这么一个争议性极强的人儿在府里,也没想着早早和自己透露个底儿,就如此自作主张了。 吾家有儿初长成,李成昆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小失落的。 “行吧,具体情况我都知道了,此次的事儿真是有劳你了。”李成昆对朱丹还是很信任的,也没多嘱咐什么,就让他离开了自己的屋子。 他是得和叶黎好好谈一谈的。 然而此时,叶黎正在和绿蒲,正在她们住着的那个小院内,谈着话。 “你是谁派来的?”叶黎昨儿晚上没问,是觉着天色太晚,加上葵水的第一日,身子不爽,这才顺眼到了今天。 “回姑娘的话,这个我不能说。”绿蒲答。 她笔直的站在一旁,虽说是早上已经换过一次药了,也没什么出血量,但身上的伤口处还是隐隐作痛。 绿蒲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哪里还敢以‘姐姐’来称呼叶黎。 “藏得够深的。”叶黎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自言自语般感慨了句:“我竟然都没又察觉。” 叶黎从一开始,就是纯粹的觉着绿蒲这个小丫头挺可怜的,想要顺手帮她一把而已。后来,阴差阳错的进了七巧坊,叶黎觉着这丫头是有点儿小机灵的,也挺活泼,又一心一意对自己好,这才将其留在了身边。 至于她曾经都经历过什么,有过什么样的黑历史,叶黎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绿蒲低垂着眼帘,觉着叶黎这是在责备她,没敢说话。 “不管你是曲子辛派来的,还是苍叶山庄派来的,亦或者是什么别的人儿派来的,我都不在乎,也懒得去过问。”叶黎话说得很直白:“我只问你,能为我做什么?” “只要姑娘安全,绿蒲万死不辞。”绿蒲答。 她的职责就是如此,保证叶黎活着,其余的事情,皆可另议。 听到这话,叶黎不由就笑了,言语间有点儿调侃的意思:“看来我这命倒是很值钱。” 这世上,有人要她安全活着,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所以说,那次手腕骨折,不是意外咯。”叶黎突然想起来这档子事儿,绿蒲骨折的那个时间段,正好和自己去苏府赴宴后中了毒的时间段是重合的,稍微一琢磨,就有了答案:“你去找苏白川了?” “回姑娘的话,我是去了丞相府,找了苏大公子。”对于这件事情,绿蒲并没有想隐瞒,很是爽快的承认了。 叶黎揣测绿蒲这举动的背后含义:“你觉着是他下毒的?” “是的。”绿蒲点头,虽然苏白川没有正面承认过,但绿蒲觉着靠着与蛊相克原理,故意让叶黎中毒的人,没什么别的可能性:“苏白川是天机阁中人,还请姑娘当心留意。” 都不用绿蒲来提醒,苏白川的危险程度,叶黎是再清楚不过。从头到尾的事儿,还不都是因为天机阁,那一则谜一样妖女的预言给弄出来的。 要不然就不会扯出这么多事儿,叶千九也能活得好好的,轮不上自己什么事儿。 “年纪轻轻的,就操心这么多事儿,怕是日后会长不高了。”叶黎随意的吐槽了一句,见绿蒲一直这么绷着个小脸儿,不由就轻轻一笑:“不用这么严肃,我并没有处理你的打算,你就和往常一样,在我身边呆着吧。” 叶黎自认为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也不需要什么心腹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绿蒲在自己身边、或是不在自己身边,都不怎么妨事儿,留着还可以解闷儿,挺好的。 “多谢叶小姐!”绿蒲很清楚叶黎的话对她有多大的意义,觉着自己能被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还有容身之地,已经是足够幸运了。 没多久,这个房门倒是被另一个小丫鬟个敲响了,她来传话,说是大将军李成昆喊雪梨姑娘去书房说话。 李成昆自然不会放下身段儿,来自己的屋里找自己,那可就太不合适了,叶黎还是有这点常识的,完全理解自己得屁颠儿屁颠的去找李成昆。 不过,书房貌似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地儿,叶黎觉着有点儿诡异。 李成昆住的院子,离叶黎和李元逸的院子都有点儿距离,书房更是离这大将军的院子还有一段儿距离,可以说是挺偏僻的了。 叶黎走了好一阵儿,才不怎么容易的到了地儿。 “雪梨参见大将军,大将军万福。”叶黎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儿。 “起来吧。”李成昆今日并没有敲打叶黎的打算,随手一指自己面前的椅子:“坐吧。” “谢大将军赐座。”叶黎觉着李成昆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很浓的审视意味。叶黎也是懂规矩的,知道自己能和李成昆面对面的交流,这机会已经是来之不易了。 李成昆周身的威压不是盖的,叶黎坐在了李成昆面前这张椅子上,随即便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咱们不来文绉绉的这一套,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清楚了?”李成昆觉着,眼前这个面对自己还保持淡定的小丫头,是有那么点儿捉摸不透的。 “清楚了。”叶黎答。 李成昆直切主题,丝毫不拖泥带水:“你身上带的什么蛊?” 他也只关心这个。 一听李成昆如此发问,叶黎就知道,昨儿朱丹给自己摸脉的时候,定是发现了诡异之处,必然是要和李成昆提一提这种禁忌方面的事儿的。 “回大将军的话,我也不太清楚。”叶黎总不能把天下仅此一对的凤凰蛊给交代出来,那样简直就是找死,所以她回忆了一番,曲子辛曾对她说过的,专业蛊术名词儿,向着李成昆补充说道:“应该是叫同心蛊。” 要是什么都不说,李成昆是不会满意的。叶黎说得也是事实,带着细节,更容易让人信服。 “同心蛊……”李成昆听到这个词儿,看向叶黎的目光就有点儿不一样了。 同心蛊要用心头血来养。李成昆对这个蛊的了解,全部来自于秦子渊和黄芪。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搞好关系 “你和秦子渊是个什么关系?”李成昆淡淡的问。 他愈发觉着,秦子渊能得到那么神秘的蛊虫,和面前这个小丫头脱不了联系。 开玩笑呢,这同心蛊又不是大白菜,哪儿会那么容易流通啊?这私底下指不定就存有路子。 “啊?”叶黎有点儿懵,不知道李成昆怎么突然间就提起了七巧坊的老板秦子渊,顿了顿回答:“我与秦爷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好吧,或许是两面,叶黎也是听说是秦子渊把自己从人贩子手上给救了,送回七巧坊的,这人儿倒是没怎么见着。 唯一一次有影响的见面,还是在那次中毒事件后,秦子渊去了宁函彬的府上,把自己给带回七巧坊。 李成昆听叶黎这回答,眉间就微微皱了皱,这种看上去就搪塞的话儿,他可是一点儿都不信。 “请问大将军此言何意?”叶黎也是看出李成昆表情的细微变化,觉着事情不简单。 “同心蛊的事情,他可有和你提起?”李成昆觉着不应该啊,难不成还是自己想岔了? 叶黎摇头到:“从未。” 虽说她回答的很确定,但她心里着实也没什么底儿。 自己当初是和绿蒲搭话的时候,被打晕的,加上绿蒲那个小丫头是别人安插来的,叶黎也就不好说,自己当初进七巧坊的契机,是意外巧合还是有所预谋的。 至于秦子渊,叶黎并没有过多少接触,也就很难有所定论。 “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瞒我。”李成昆从叶黎的表情中看出来,这丫头确实是不知情,但还是警告了一句:“毕竟人命关天,有什么知道的,你最好一下子全交代出来。” “是秦爷出了什么事儿么?”叶黎觉着李成昆也不是故意撂下这些狠话的,从这话听上去,倒是像秦子渊出了事儿。 李成昆没有说话,微微颔首,点了点头,权当是默认了。 这事儿没必要瞒着,人命还是更为重要的,若是秦子渊一直保持着那么个半死不活的躺尸状态,李成昆要操心的事情近乎会翻了一倍,眼前这个有着同样经历的小丫头,若是能说出什么法子来,自是再好不过。 “和……同心蛊有关?”叶黎试探性的问道。 她知道这事儿不太好提,因为蛊术在帝都里是绝对的禁忌,若不是自己身上也同样有着这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叶黎知道,李成昆是绝对不会和自己透露这些消息的。 “是的。”李成昆直入主题:“我听说你先前这身体很不好,是哪个大夫给你看的病?” 感情好,李成昆这是和自己要推荐呢,叶黎总算是摸到一点儿思路了。 “东方先生医术高明,为我费心不少。”叶黎第一个举荐的就是这位主儿。 东方昱华的医术是没的说的,给自己开的药不但有效,而且味道也很容易接受,再说了,叶黎很清楚,东方昱华对蛊术还是有所独特见解的,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施过那么多次针,效果也都很不错。 “只能他?”李成昆听到这么个回答,有点儿头疼。 东方那小子好死不死被圈进宫里了,还成了被观察的对象,联系起来会很麻烦,动用宫里的关系,要做到完全的避人耳目密不透风,怕是有点儿复杂费力,若是叶黎没有什么更好的推荐,李成昆原本也打算试一试的。 毕竟黄芪都尽力了,李成昆也不好再为难他。 “大将军,百草堂新来了一位花大夫,您可有所听闻?”叶黎觉着,给曲子辛找点儿事儿干,也是挺好的,卖队友根本就毫无压力。 曲子辛身份特殊,想来对于处理蛊毒之事,也是极为拿手的。 叶黎可忘不掉,当初在七巧坊,曲子辛给自己身体的那番调理,效果着实显著。 李成昆对百草堂的事儿,还真没有多关心留意,加上黄芪又没和他提过这人儿的存在,不知道也属正常。 “哦?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李成昆看向面前这个小丫头,大概猜到了后面的话,觉着叶黎很上路子。 叶黎继续说道:“花大夫是东方先生远方而来的朋友,对药理之术见解独到,尤其对不同寻常的病案很拿手。” “我知道了。”李成昆点点头,心里记下了这点儿,准备随后就让人去探一探。 叶黎见李成昆对她的态度,无形间就缓和了些,便知自己提的话有了用处,客气的笑了笑:“若能帮上大将军和秦爷,是雪梨的荣幸。” “你倒是求生欲很强。”李成昆对叶黎这种‘热心建议’的作法,不置可否,那句客套话干脆就被完全的忽律了。 “大将军宅心仁厚,没有将我送官府,雪梨自当投桃报李的。”叶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叶黎很清楚,李家的家主,是眼前这个男人。 自己既然要留在大将军府上,李成昆就是绝对不能得罪的首要人物。 李元逸对自己的庇护,终究只是很私人的一小部分,若是李成昆看自己不爽了,一心要除掉自己这么个祸害,叶黎并不会指望着李元逸会为了自己的事情,和这位恩重如山的养父翻脸,所以她必须和李成昆搞好关系。这就是人在屋檐下必须要学会的基本素质。 和睦二字,不管放在什么样的家庭,总是很重要的。 “雪梨姑娘,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能守本分,不要想着惹出什么事端。”李成昆觉着面前这个小丫头的心智,着实让他不能忽视,也是给出了很明确的承诺:“李家会尽一切来庇护你的。” “多谢大将军。”叶黎知道,李成昆在知晓自己身上带蛊的情况下,还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着实很不容易。 “那么,此次你被抓进天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李成昆觉着,以面前小丫头的资质,能屈能伸,又会审时度势,不应该会得罪那位西域来的松月公主。 “李将军英姿飒爽,招松月公主的喜欢,雪梨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无心惹到了公主殿下吧。”叶黎觉着自己这次完全就是躺枪的,话说得很委婉,这可真不是她想搞事情。 李成昆一听这话,就知道问题源头在自家的崽子上,松月曼珠有着艳名儿,这点他也知道,心里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李成昆点点头,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示意雪梨可以退下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并未多想 帝都,百草堂。 黄芪被李成昆顺路的送回了百草堂,觉着铺子一如既往的井井有条,心情还是好了些的。 可走进后院,黄芪就有些发愣。 这又是个什么人儿啊?百草堂什么时候有雇这个煎药小厮的? 十八在院子里看着药罐,在曲子辛旁打下手煎药呢,听见动静,就看向了黄芪,示好的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来。 这……是什么眼睛?黄芪第一时间就被面前这个陌生男子奇特的双眸给怔住了 黄芪年轻的时候也是云游过四方的,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儿,畸形病例也是接触过一些,但还真没有见过重瞳的。 重瞳也就算了,黄芪还能从古籍上听说过,但这绿色眼睛,又是个什么症状?黄芪可就是一点儿都没有头绪了。 他一时间就愣在了那儿,瞧见花子欺掀开这药罐儿又加了一位药材进去,才有点儿缓过神来。 “黄老,您来了。”曲子辛很热切的迎着黄芪,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轻松随意的介绍身旁的十八:“这位是十八,大将军府上新添的小厮,是李元逸将军,放他来咱们这儿疗伤的。” 曲子辛说得那叫一个明明白白,毫不掺杂水分,他可懒得为这个陌生小子费精力编故事,扯瞎话,干脆从头到尾如实交代了。 “原来如此。”黄芪微微一点头,当他听到李元逸的名字,就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李元逸做出来事儿,都比较靠谱的,有了这位主儿作保障,黄芪便不担心这个十八会折腾出什么乱子。 反正东方昱华是个甩手掌柜,如今进了宫更是什么事儿都不管了,百草堂进了这么些,形形色色的‘关系户’,黄芪也管不住,任由这群年轻人折腾好了。 十八觉着,黄芪对自己的态度不甜不咸的,就没多说话来招人烦了,安安静静的行了一个礼,算是对黄芪打了招呼。 反正绿蒲那个小丫头,已经被自己昨儿晚上给送了回去,曲子辛就没有打算主动提这档子事儿,黄芪问了他就说,不问就略过去了。 “他这伤的是……?”黄芪觉着,十八给拿着蒲扇给药罐扇风的动作,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再一眼瞄到了手腕上缠着的绷带,黄芪这心里就有了一点儿不太好的猜想。 “黄老,十八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曲子辛答道,顺便还问了一句:“这伤您可有什么妙方给治一治?” 治一治? 手筋脚筋断了还能有什么方子? 倒不是说,这筋脉断了,是多么复杂的疑难杂症,而是有些伤,一旦人受了,就没法儿给医好,一定会留下后遗症的。比如说很简单的,眼睛被戳坏了,黄芪再怎么医术高明,也对这种简单粗暴、破坏力极其强的永久性伤没办法。 这种伤是很难治的,几乎是没救了,就算花子欺把这人断了的手筋脚筋给接上了,恢复如初的可能性也是极低的,这种事情,没有定数。 黄芪有点儿无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我可没有什么妙方,这伤只能慢慢养着,针灸按摩配合着汤药调理,一步一步恢复。” 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并没有什么错儿来,并且,曲子辛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让十八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便是锻炼恢复的一环。 十八在一旁默默听着,还是一面负责看着药罐,确保火候适中。 他并不奢望自己还真能治好这断了的手筋脚筋,只希望自己,不要沦落成一个什么事儿都做不了的废人,就行了。 这是他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该受到的惩罚,十八并不恨这个,也不悔这个下场。 “黄老说得即是。”曲子辛也就应和了一句。 他们正在说这话儿呢,这前堂的倒是有个伙计,跑来了后院儿,朝着曲子辛说道:“花大夫,外面有人找你你呢。” “哦?谁啊?”曲子辛一时间有点儿迷,自己在帝都里的活动素来是很低调的,范围也不大,怎么还会有人刻意来百草堂找自己,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就有点儿诡异了。 “七巧坊的小厮,说是有位乐师突然生了病,病到床都没法儿下了,请您去过去一趟看看,马车都备好了。”药铺的伙计很耿直的回答到。 “额,我来出诊这不太合适吧?”曲子辛可没忘记黄芪就在自己身边呢,张口继续说道:“我只不过是学了点儿毛皮,还是黄老您去比较稳妥。” 曲子辛看得清自己如今的身份,也就是个半路出家的会治点儿小病的药师,平日里坐堂诊脉也就算了,若是还特意的出诊,尤其还是把黄芪这位真正的老大夫给晾着,可就有点儿不懂规矩了。 “子欺啊,既然七巧坊的人儿,请你过去,你就过去看一看吧。”黄芪并没有在意花子欺有点儿出风头迹象的事情,很直接的把这事儿给推了,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去啦。” 黄芪如今都一大把年纪了,就不太喜欢出入烟花巷柳纸醉金迷的地方了,也不合适往那儿去。 自己要是特意去给七巧坊的一个小乐师看病,那可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曲子辛也有点儿懂黄芪的心思,便不多推辞了:“既然黄老这么说,那我就去看一看情况了。” 语毕,曲子辛和黄芪拱了拱手以示暂别,才随着药铺伙计去了前堂,拎了行医箱,就坐上了门口等候着的马车。 上了马车后,曲子辛这心情就有点儿复杂。 七巧坊特意派人来请自己? 有点儿奇怪吧,这目标明确得也太精细了点儿。 但是,如此的正大光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别有居心的。曲子辛一时间觉着,可能是自己想的太阴暗了,兴许是自己想太多了,真有一生病的乐师等着自己去诊治呢,毕竟巧合这种东西,总是很神奇的,又是无处不在的。 然而,还真不是他想多了。 到了七巧坊,曲子辛被带到了一件雅房。 亦或者说,闺房?这个词儿似乎是更为贴切。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姑娘家常住的房间,闻着香香的,陈设摆件儿,还带着一种女儿家的精致小巧。 眼前这个穿着红裙,戴着梅花簪子的女人,也是韵味十足。 梅之欢面带微笑的给曲子辛斟了一杯茶:“花公子,这是上好的明前含翠,您看看合不合口味。”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隐秘看病 闻着扑鼻的茶香,曲子辛并无觉着有什么不对,浅饮一口,赞了一句:“这茶很不错。” “花公子喜欢就好。”梅之欢露出了一个很客气的笑容来。 曲子辛不想多拖延,看门见山到:“欢美人找我来此,不应该是为了喝茶吧?” 有这档子功夫来喝茶,那个生了重病的乐师怕是早就咽了气,曲子辛早看出了那说辞就是个幌子。 “听闻花公子擅长解决‘疑难杂症’。”梅之欢的重音很明显,目光里还多了几分复杂:“欢儿还真是有要事相求呢,希望花公子莫要推辞。” 曲子辛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儿了。 这梅之欢,估摸着是为了秦子渊的事儿来的。 那个叶大小姐还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讲究的,都不和自己通一通气,就把自己给供出去了,看来昨儿的‘好心提议’,落在那叶大小姐的耳中,倒成了故意搞事情,所以叶黎才会给找事情给自己。 “欢美人,秦爷现在,状况如何?”曲子辛也就不兜圈子了。 他知道涉及蛊术之事,当谨慎小心,可叶黎都把他给卖了,曲子辛也就不存在什么装糊涂的打算了。 梅之欢不知这花子欺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心里有点儿惊讶,脸上却仍然表现得很淡定,回答到:“秦爷他,还在昏睡中。” “你大概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了。”曲子辛丝毫不拖泥带水,拍了拍身旁放着的行医箱:“带我去看看秦爷吧。” “花公子,请随我来。”梅之欢见花子欺是这么个爽快的性子,也就不多废话了,领着花子欺去了楼上的房间。 花子欺来过七巧坊,对这里的情况稍微有点儿了解,这三层以上的屋子可就不是随便能进去的了,如今这梅之欢带自己去的,真是这种隐秘性极高的区域。 秦子渊还真是命大。 进屋后,曲子辛二话不说,就先给秦子渊把了脉,而后就检查了一下他胸前的那道伤口,觉着情况意外得良好。 这个刺入的手法,可真是讲究,看来秦子渊找的人儿很靠谱,准备也做得充足。 曲子辛估摸着刀也是特制的,留下来的口子很是平滑,窄窄短短的一道,忽略其深度,肉眼看上去倒也不是很吓人。 从脉象上来看,秦子渊并没有和蛊虫产生什么排斥反应,是死不掉的,如今这昏睡也只是身体在慢慢试图接受蛊虫带来的变化和影响。 “花公子,您看如今是什么情况?”梅之欢在一旁候着,面带忧色的问道。 秦子渊如今这副昏迷的模样,着实让她有点儿害怕,总感觉会不知不觉间就断了气。 “秦爷身体很好,你不用太过担心。”曲子辛淡淡道,语气很是肯定。 此话一出,也算给梅之欢吃了一颗定心丸。 梅之欢关切的追问:“那他……何时能苏醒?” “这个不太好说。”曲子辛淡淡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体的修复程度,又不是他能够决定的,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这苏醒的时间自然有长有短。 梅之欢听这话,面容上的忧愁又多了几分,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根本就和没说一样。 “快则今明两天,慢则七日之内,秦爷一定会自然苏醒的,欢美人莫要太过于忧虑了。”曲子辛见梅之欢这惆怅的表情,也是有点儿无奈,还是给了底儿。 美人愁,他可不习惯见这个。 “那就借花公子吉言了。”梅之欢听到这话儿,心里才好受了些,算是有了点儿安慰和盼头。 “在这期间,他的伤口一定要保持清洁,手臂和腿脚处都可以适当的按摩,躯体部分可以适当移动,能不要动就不要大动,侧躺是万万不行的”曲子辛觉着自己简直就是个尽职的大夫,说着一系列医嘱。 “我明白了。”梅之欢满脸的认真和严肃:“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我等会儿给你开个补药方子,每隔四个时辰喂他服下,好维持日常这身体需求。”曲子辛很严肃的说道:“记住,以后在秦爷的面前,最好不要见血,他醒了之后,吃些清淡的清粥小菜即可,肠胃好些了,才可以恢复以往的饮食,但生的肉食以及血制品皆是忌口之物,以后绝对不能碰的。” “欢儿定会谨记在心”梅之欢将花子欺所说的都记在了心里,点点头。 “还有。”曲子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行医箱里取出一个小药瓶,放在了桌子上:“秦爷苏醒后,若是仍觉着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这些是‘速效救心丸’,可以用来缓解不适感的。” “多谢花公子。”梅之欢觉着,今儿请花子欺来,还真是请对了。 “对了,我想说的是,秦爷身体很好,请什么大夫来,都不碍事的。”曲子辛轻轻一笑:“一般的大夫不会察觉到什么的,欢美人不用太过紧张。” 曲子辛觉着,这些人完全是把蛊毒给想得太神乎其神了。 这同心蛊只要种了进去,和宿主完美的融合后,就不会体现出什么异常来,脉象也会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让人生疑的破绽,倒是不用那么小心谨慎,忌讳暴露。 叶大小姐是个特殊情况,因为她本身的脉象就很奇异了,被大夫这么一摸,自然是会感觉到不对劲。 但秦子渊可不是叶黎,他的身体原本就挺正常的,脉象也很稳,大夫是很难摸出不对劲儿的。 除非是医书过于刁钻、对蛊毒还有点儿见解的大夫,才能察觉出其中的异象。 曲子辛对这个,着实不怎么担心。 “花公子所言,真是让欢儿受益良多。”梅之欢听懂了花子欺这话外之意,心底的那处焦虑,也减了不少,她可不就是怕秦子渊这身体的异常状态会暴露么。 “欢美人儿太客气了,能帮到秦爷,也是我的荣幸。”曲子辛从行医箱底部的小盒子里,拿出便于携带的纸墨笔砚,坐在桌旁,准备开药方了。 “若是花公子,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欢儿的地方,还请您尽管开口。”梅之欢很有眼力见儿的主动帮这花子欺磨墨。 看来,自己倒是意外和秦子渊也搭上了线,还挺不错的。 曲子辛觉着,那位叶大小姐,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强抢民男 梅之欢的礼数很周到,觉着快到中午了,想请这位花公子留下来吃个便饭。 曲子辛微笑拒绝了,说是百草堂还有事儿,不便多留。 于是,梅之欢就派了一辆马车和机灵的小厮,送这位花大夫回去。 一切都如此的井井有条。 直到,曲子辛听见这马车外面有点儿吵闹的动静,抬手掀开了侧窗的帘子,随意一瞥。 那不是……小容儿么?! “快停车!”曲子辛下意识的冲着驾车的车夫喊道,急匆匆的下了马车。 “花大夫,您这是……”小厮不明所以,忙是让车夫,把马车往路边上停靠住了,瞧见花子欺朝着议论纷纷的人群那儿走去,忙不迭的就跟了上去。 一个衣衫被扯散了的,近乎整个上身都露在外面的清秀少年,披头散发的,正被两个彪形大汉给压擒住双手,在了地上,还不断奋力挣扎着,嘴里被布条给塞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杨沐鑫则在一旁叉着双手,脸色很不好看,这脖子上有三条血痕,像是被指甲给用力抓出来的。 “杨公子,这雏儿还没调教好呢,没见过什么市面,有所得罪,还请您多担待。”江伦陪着笑脸儿,心里已经是很不悦了。 这杨沐鑫是个什么意思,非得把事情闹大,来砸场子的?还把小倌儿强拉到大街上,光天化日的,惹人围观,自己这南风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江掌柜,不是我杨某人也不想和你过不去,今儿这事儿,必须说道说道,我丢不起这个人儿。”杨沐鑫指了指自己被抓伤的地方,继续道:“我就一句话,人,我一定要带走。” 南风苑本就是个容易惹纷争的地儿,但大白天出事儿也实属少见,围观的人也是乐得吃瓜看戏。 啧啧啧,真的是肤白胜雪,水灵的很,看得叫人心头痒痒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可人儿存在呢。 众人们议论纷纷,不知这位清秀的小倌儿,怎么就如此大胆,招惹上杨沐鑫这位公子哥儿了。 曲子辛长得过于好看了,加上穿着打扮都不像是什么平民百姓,人群以为又是什么公子哥儿来了,不由自主的就让出了道路,曲子辛还挺容易的,就从这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中,走到了前面。 他刚才在马车上随意的一瞥,就猛地觉着地上那个少年是木容,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想要确认一番。 曲子辛走进了仔细看,才发现,这人的长相和木容是有九分相似,但神韵有点儿不同,猛地看上去,倒还真不能看出这极其细微的差别来。 此人并不是自己的小容儿,曲子辛那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他就说嘛,自己一定是见鬼了,木容怎么会出现在帝都。 “杨公子,这人儿,已经被别的客人给订了,您就高抬贵手,不要和这小子一般见识了。”江伦很不喜欢被围观的感觉:“要不咱们回苑里详谈?” 这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要是今儿这种强买的事儿给做成了,南风苑这颜面可就没地儿搁了,日后也会平白生出此类的事端。 “这事儿没得谈,江掌柜你给别人开的什么价儿,我出两倍,账单直接送我府上去就行。”杨沐鑫无所谓的说道。 他今儿就是要把这不懂规矩的小子给带回去,卯足了劲儿的来折磨这小子,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曲子辛平日里也不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人儿,从不喜欢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但是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和木容太像了,他看着总感觉怪怪的,像是木容在自己眼前被人欺负了一样,根本硬不下心肠来不管这事儿。 他这正准备向前走两步,去插话说些什么呢,曲子辛就觉着自己的衣袖被拽住了。 “花公子,您可千万别冲动。”这小厮觉着花子欺可能是医者仁心惯了,才会有打抱不平的想法,连忙劝道:“这事儿咱可管不了的。” 七巧坊是七巧坊,南风苑是南风苑,井水不犯河水。 这位花大夫若是在南风苑的地盘上强出头,梅之欢或许还能和江伦沟通一下,但这杨沐鑫是个什么人儿啊,就是个什么招数都使的花花公子,身为杨家人儿还是有点儿不俗的背景的,根本不好硬碰。 小厮这话,完全是为了这位花大夫的人身安全考虑,毕竟……这花大夫长得也太好看了些,一定会被杨沐鑫给记住的。 “哦?他这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小倌儿,这还有理了?”曲子辛淡淡反驳这小厮的话。 周围议论的人儿都是小声讨论的,那小厮也是小声说话的,可曲子辛说出这话儿时,一点儿都没压低自己的声音,一时间就显得有点儿突兀,周围人的目光,瞬间就移到了曲子辛的身上。 并且,由于曲子辛站的挺靠前的,距离也进,这话更是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杨沐鑫和江伦的耳朵里,两人顺着人群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曲子辛。 “呦,这是哪儿来公子啊。”杨沐鑫倒是被曲子辛这模样给惊艳到了。 他敢说,南风苑里的头牌,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男子,真的是绝色的美人儿,一时间也是起了兴致,朝曲子辛那个位置走了两步,语气还挺正式的:“兄台如何称呼?” “我叫……”曲子辛刚准备自我介绍一番,话就被一旁的小厮给打断了。 “这位爷,咱们公子只是路过,一时间心直口快,无意打扰到您,请您多包涵。”小厮可不想给让这位好心的花大夫,成为杨沐鑫的目标,拉着曲子辛想往回走:“咱们这就离开。” 这花大夫的经验也太不充足了,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说自己的名字呢,若是被知道了身份,杨沐鑫不得天天去百草堂那儿故意恶心人儿啊,这种情况,理当是走为上次。 “我这是问你家公子话儿呢。”杨沐鑫很不满意这小厮的插嘴,语气也就硬了一点儿。 眼前这个长相妖孽的男人,摆明着就是没什么心机没什么阅历的,刚才正准备答自己的话呢,接过被这小厮一打断,着实是不爽。 曲子辛按了按小厮肩膀,示意无碍,面带微笑落落大方的说道:“我叫花子欺,你又如何称呼?”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强出头儿 哟,这小子倒是傲气的很,果然有骨的美人儿,才更有魅力。 杨沐鑫并没多介意这种冒犯,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眼前这位花公子的口音,可不像是安城本地人的,随即就推断,这人应该是个外地来的,所以才会不认识自己,如此就很说得过去了。 杨沐鑫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只不过这笑容里带有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痞气,目光里也是充满玩味:“我叫杨沐鑫。” 完了,这位主儿定是把花大夫给当成新的目标了。 一旁的小厮,见杨沐鑫是这般反应,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杨沐鑫这个花花公子哥儿,可是不管性别,男女通吃的,只要是容姿出色的人儿,他都喜欢。 江伦是南风苑里负责管事儿的,见过的各类型美少年多不胜数,花子欺如此不俗的外貌,也着实是惊艳到他了,在一旁,就有点儿走神儿。 这花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要是进了自己的南风苑,就算是脾气不太好,不怎么会说话,也定是妥妥的头牌,江伦毫不怀疑这点。 “花公子,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么?”杨沐鑫眯起了眼睛,面带笑容的问道。 杨沐鑫倒是想看看,眼前这个男子会怎么说。 “那孩子挺可怜的,杨公子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曲子辛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和木容有九分相像的少年,随即就落在了一旁、没能插得上话的江伦身上:“想来江掌柜,会给您合适的补偿的。” 曲子辛知道帝都有个杨家,但又不是什么后起之秀的尖锐家族,不在合作考虑之列,也就没有很放在心上,对这位杨沐鑫,并没有多大感觉。 他现在是以一种,任其自然的态度。觉着得罪就得罪了,又不是得罪不起,曲子辛心里很清楚,自己单凭一个东方昱华来说事儿,这杨沐鑫就得收敛一点儿。 所以他话才会说得这么直。 江伦觉着这花公子的话中之意,有点儿帮衬自己的意味,忙是接话到:“杨公子,花公子所言甚是,要不您就大人大量的,把那小子给放了吧?” 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江伦如此想到。 杨沐鑫当初是觉着无聊,才会大白天的就来南风苑消费,看上了这么个清秀的小倌儿,准备玩玩儿打发时间的,哪知道这小倌儿胆子肥爪子快,自己就被抓伤了。 如今有了花子欺这个更吸引人的目标,杨沐鑫也就懒得从那小倌儿身上找乐子了,那小倌儿虽然模样也俊俏,可这气质和韵味,就比这花子欺差了不少。 “花公子既然都开口求了情,杨某又怎么忍心拒绝呢。”杨沐鑫故意做出一副君子模样,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放了他。” 两名彪形大汉随即就放开了钳制少年的手,那小倌儿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穿好自己散乱的衣衫,遮住了那暴露在外的躯体。 真是太耻辱了。 少年身体不住的颤抖,受不住众人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一声不吭的,就匆匆的跑回了南风苑里面去,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的流眼泪。 这什么人儿啊?!都不知道和花大夫说个谢字儿么?曲子辛身旁的小厮见这一幕,觉着花大夫今儿这强出头可真不值得,感情好,是救了一个白眼儿狼。 见那小倌儿跑走了,曲子辛倒是不在意,他原本还以为,这杨沐鑫不会如此好说话,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人了,自己都不用费什么口舌的。 “杨公子果然有气度。”曲子辛浅浅一笑,随意扯了那么句推辞的话儿,就准备开溜:“花某还有事儿,得先走了。” “今日偶遇花公子,杨某便觉着一见如故。”杨沐鑫可没打算让美人儿溜走:“花公子可否赏脸,陪杨某吃顿饭呢?” 杨沐鑫说话的时候,这旁边的俩彪形大汉,也是很懂自家主子的意思,锁了花子欺的后退之路,明摆着是不给什么选择权的。 江伦在一旁,见杨沐鑫转移了目标,知道今日之事还未了结,也只好帮衬的说了两句,请这位花公子进南风苑吃个午饭。 曲子辛一点儿都不怕那逼近的两个彪形大汉,他只要想,用身上带的毒,把在场人都毒死都绰绰有余。 拒绝这个邀请,并不难。 只不过,曲子辛对于那个和木容长得极为相似的少年,还是很感兴趣的。 并且,他对这南风苑,也是有点儿小兴趣。 “好的。”曲子辛沉默了片刻,才淡淡的回答这么两个字。 一旁的小厮后背都凉透了,自己今儿这事造的什么孽,要是不路过这儿,换条僻静的路走,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他可不知道,这杨沐鑫会对花大夫做出什么事儿来。 “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曲子辛看得出这小厮有点儿紧张,不想给他压力,便来了这么一句。 他自己想进南风苑瞧一瞧,没必要还拖上别人。 小厮点点头,权当这话,是花大夫暗中让自己请求支援呢,他知道自己的身手很一般,对付不了这俩彪形大汉的,便以退为进,混顺从的就先一步离开了。 赶紧回七巧坊找人手、汇报给欢美人是正事儿,小厮可是个相当拎得清的人儿。 “花公子,你的手下可真听话。”杨沐鑫似笑非笑的说。 他觉着这小厮也太懦弱了些,一点儿都没有眼前这男子好玩儿。 曲子辛可没有搭理杨沐鑫的打趣,而是抬起头,看向店门前头挂着的匾额,自顾自的说道:“南风苑,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他这话是不假。 曲子辛时常回去苏阳城,所以就顺便去了很多次玲珑坊。为了保证自身安全,这帝都安城曲子辛着实没来过几次,这最有名的小倌店儿南风苑,还真没进去过。 “那我得带花公子你好好感受一下了。”杨沐鑫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看上去还挺优雅。 曲子辛很直接的就朝着南风苑里走去,步履稳健,气场强势,路过江伦的时候,曲子辛还特意点头、微笑示意一番。 杨沐鑫和江伦随即就跟着曲子辛进了南风苑,两彪形大汉自然也不例外。 围观的众人,见当事人都走了,这热闹也结束了,于是就分散开了,各自走各自的路去。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意外结识 溜得还真快。 曲子辛进了南风苑,这入眼所瞧之处,一点儿也没了那个少年的影子。 这倒是有点儿可惜的,曲子辛还挺想更深入的,接触一下那个长得像木容的少年。 当初自己捡到小容儿的时候,他就是个孤儿,保不准那少年,就和木容还有什么血缘关系。 “花公子,杨公子,这边请。”江伦没有丝毫怠慢的意思,请着杨沐鑫和花子欺就上了楼上的雅房。 杨沐鑫不认识花子欺身边的小厮,但江伦对其是有点儿眼熟的,刚才目光也是往远处看了看,注意到了七巧坊的送客马车,便知,这位花公子,很可能就是从七巧坊出来的。 而且,也不是个能随便得罪的主儿。 “这里的熏香,还真是独特。”曲子辛进了屋子,就闻到了一种甜丝丝的气味儿,眉梢轻挑,一副一言难尽的小表情。 这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熏香,对人体并无害处,而且有提高兴致的作用,在这种地方属于挺常见的。曲子辛在玲珑坊泡着的时候,闻过不少,熟悉的很。 “花公子不喜欢?”江伦也是个人精:“那我立刻让人撤了它。” “这……”花子欺的目光有点儿犹豫,看着杨沐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怕是不太好吧。” 这屋子是杨沐鑫挑的,说明了这位主儿还挺中意这熏香的,他花子欺可是以客人身份来的,要是再指手画脚的,怕是会有点儿不妥。 “花公子既然不喜欢,那就撤了吧。”杨沐鑫丝毫不介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觉着,美人儿在前,自己这风度可不能失。 花子欺有个性,这很不错,杨沐鑫见过那么多做小低陪的廉价小倌儿,早就腻了,他很中意这种不经事儿还带着傲气的,让人有好好追求的欲望。 江伦便让小厮撤了房中摆着的几个精致熏香炉,寒暄了两句,就关上了房门,退出去了,好让这两位主儿有个独处的时间。 曲子辛准备入座的时候,杨沐鑫就先一步的为其拉开了椅子,做派很合适儒雅。 “多谢杨公子,您真是客气了。”曲子辛很淡定的接受了杨沐鑫的示好服务。 “花公子赏脸陪我吃饭,杨某自然得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的。”杨沐鑫也入了座,朝着花子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我就为杨公子斟杯酒吧。”曲子辛觉着,来而不往非礼也,抬手就倒了一杯酒,递给面前的杨沐鑫。 “花公子何必和我这般客气呢,叫我沐鑫就行。”杨沐鑫伸手接酒杯,试探性的在曲子辛的手上,摸了一把。 曲子辛到没想到杨沐鑫会一开始就吃豆腐,眉间微蹙,脸色不太好看,很快的收回了手,拒绝的意味很明显,只不过这话儿还是说得委婉:“这怕是有点儿不妥吧。” 曲子辛可懒得和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玩意儿,逢场作戏。 见眼前的美人儿,是这么个反应,杨沐鑫就知道自己是有点儿唐突了。 他原本还觉着,这人也是个爱玩儿的,要不怎么会应了自己的邀请,大家可都是成年人了,进了南风苑,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彼此都很清楚,是该有点儿心理准备的。 长得这么妖娆,没想到却是个单纯的雏儿,眼前这个态度冷淡的男子,可是越来越和自己的胃口了。 “花公子若是觉着不妥,就忘了杨某的提议吧。”杨沐鑫一笑而过。 他知道,攻克这种类型,得小火慢炖,慢慢来。出于诚意,至少也得把这美人儿灌醉,自己才好办事儿啊。 “杨公子,你是喜欢男人么?”曲子辛慢条斯理的,也给自己面前倒了一杯酒,丝毫不怕冒犯到人的,很直接的就问了出来。 “这倒不是。”杨沐鑫对这个有点儿露骨的问题,一点儿也不遮掩,回答到:“我喜欢美人儿。”这目光也是直直的多看了面前这位花子欺两眼。 杨沐鑫这说地可是大实话,只要人儿漂亮,他对性别,也就没有多挑剔,也没有什么偏好。只不过,相比于那些扭扭捏捏的姑娘,小倌儿嘛,更加放得开,用起来甚至是更舒服一点儿的。 “原来如此。”曲子辛浅浅一笑,不置可否,他算是确定了,这杨沐鑫缠上自己,为的是什么。 “花公子,听你这口音,不像是安城人啊,南方来的?”杨沐鑫见曲子辛这摸不透的回答,就换了一个话题,中规中矩的扯闲话。 “是的。”曲子辛知道口音这种东西一时半会儿根本难以伪装得天衣无缝,也就丝毫没有遮掩的打算,很干脆的点头承认。 也真是考虑这一点,曲子辛当初才决定用花子欺的身份儿,不容易出什么错儿,符合形象又安全。 杨沐鑫觉着这是个很不错的开头,就接着问到:“从哪儿来的?” “我在苏阳城那儿,住了几年。”曲子辛这回答的用词,很是讲究,藏了一点儿小心思。 “哦,原来是苏阳城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水土养人,我一直想去江南那儿转一圈来着,却一直没个机会。”杨沐鑫清楚,苏阳城可是个富得流油的地儿,有钱人家的公子更是一抓一大把,暗中估摸着,花子欺或许就是类似的来头。 “那还真是可惜了。”曲子辛轻轻一笑,话说得很敷衍:“杨公子这般出众,日后定会有机会去的。” 杨沐鑫算是看出来了,这花子欺并不喜欢搭自己的腔,总是故意的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这种矜持的态度,倒是少见,心里就愈发想把这个外地来的小公子哥给拿下了。 “那花公子来帝都是办事儿的?还是游玩儿的?”杨沐鑫挺好奇。 “杨公子言重了,花某无非是来帝都,谋个差事,讨口饭吃罢了。”曲子辛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这杨沐鑫私下里定会自行去另外调查自己,也就懒得编瞎话而,用着对黄芪说的同一套说辞。 “哦?”杨沐鑫一听这话,就觉着自己的机会来了:“花公子想谋个什么差事?考取功名么?” 杨沐鑫原本还以为,花子欺气度不凡,言行举止皆不俗,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哥儿。但他听到这么句回答的话,便知是自己的估计,出了偏差,这才随意扯出了一个可能来说。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少年水生 “杨公子可太高估我了。”曲子辛也是蛮佩服杨沐鑫这货的脑回路的,浅浅一笑道:“我哪里能考得上功名呢,不过是在百草堂谋个差事罢了。” 曲子辛从来没有从仕的念头,他觉着自己被人当做邪教少主,被捧得高高的,生活很是滋润,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秦子渊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老实人走这条路,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更何况,他就算是想考,朝廷也不敢收他就是了。若有哪天,五毒教被‘诏安’,这火才会烧到他身上,在此之前,他一个江湖中人,何必瞎折腾。 “花公子你也太谦虚了,居然是百草堂的,真是年轻有为。”杨沐鑫一听‘百草堂’三个字,内心就有点儿骇然,那可是东方昱华的地盘儿,看向面前花子欺的目光就变了变。 怪不得,自己总觉着这人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药香味儿呢。 帝都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百草堂里面,不管是坐堂大夫还是看门小厮,亦或者是留在那里疗伤的病人,都是绝对安全的。 任何人都不得上门找茬,也不得对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人动手,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杨沐鑫就说呢,怎么这个美人儿如此傲气又胆大,原来是有所依仗,看来,还真不是块容易到嘴的肉,自己得放一放了,还得从长计议才是,可不能再惹事儿了。 前段时间,自己被李元逸给赶出了军营,自家的老爷子就很不满意,如今倒不是折腾的好时机,千万不能再得罪了东方昱华,谁知道那位主儿和眼前这个美人儿,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私情。 要是自己和百草堂的人儿处好关系,自家老爷子这气也能消去一些,杨沐鑫在审时度势方面,还是有点儿小聪明的。 “杨公子过誉了。”曲子辛也就顺着说了一句客套话。 他清楚杨沐鑫这完全是顾及东方昱华的面子上,才会这么说。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什么不懂规矩的愣货,很是识时务。曲子辛发现了,杨沐鑫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儿微妙的不同了,目光很明显的就收敛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没有那么吊儿郎当的味道了。 曲子辛清楚,百草堂是个很安全的区域,所以才会把唐兰那小子留在那儿静静养伤。 两人这说话的休息期间,满桌的饭菜也已经端了上来,精致的美味佳肴,惹得人食欲大开。 “这南风苑的饭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希望能合你的口味。”杨沐鑫这次,并没有唐突的给曲子辛夹菜,而是给曲子辛推荐桌上的菜品:“这开水白菜,看似简单无奇,实则味道鲜美丰富,花公子不妨试一试。” 曲子辛此时也有点儿饿了,知道那位江掌柜是个人精,不会有什么小动作的,就算是菜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他也能尝出来。 于是他便夹了一筷子,品尝起来,微微点头,赞到:“是很不错。” 于是,两人各怀着自己的心思,正儿八经的吃起了午饭,聊得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话题。 曲子辛和杨沐鑫两人在楼上用餐,很是惬意,而需要善后江伦,可就没那么舒服了,他得去柴房教训一下那个不懂事的小倌儿。 “水生!你都自愿进了南风苑,就要守规矩!”江伦皱眉呵斥道:“今儿弄伤客人,像什么样子!” 江伦觉着,自己把这小子弄进来,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要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特意上门跪着所托,他是万万不会收下这种不懂事儿的刺儿头的,就算脸长得好看,也不能要,指不定就惹上什么麻烦。 今儿一个没注意,这小子就冲撞到了杨沐鑫,真是惹祸精。虽然江伦心里清楚,这杨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儿。 “明明是那个浪子轻薄我在先!”被捆住手脚的水生又羞又恼,他从来不承认,自己进了南风苑,是成了小倌儿的事实,他本意可非如此:“我又不是这里不干不净的小倌儿,管他什么客人!” “放肆!”江伦一听这种不着调的话,火气就上来了,拿起手边的藤条就抽上了少年的背:“这种话也是你能说得?”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水生一点儿没喊疼,目光里满是怨毒之色:“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反正苟合与男人身下,献媚讨好,我是干不来的。” “水生,你最好想清楚了,要是你不乖乖听话,挣钱还债,你那如花似玉的妹妹,可就得进窑子。”江伦冷笑一声:“今年她才多大来着,十二岁?啧啧啧,那可有点儿惨的,你确定要和我对着干?” “我没有想和您对着干!”水生咬了咬唇:“我来这里,只是做个跑腿小厮的,不是小倌儿。” “你既然长了这么张脸,就不该有这种想法。”江伦对水生的话不置可否,冷冷道:“你收拾一下自己,等会儿跟着我,去和杨公子道歉。” …… “欢美人,您看此事如何是好?” 之前的小厮怕花大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麻溜回了七巧坊,给梅之欢汇报了这件事儿。 因为秦子渊一直昏迷不醒,梅之欢这心情本就没多好,烦得很,听到这消息更是有点儿躁意。 “我知道了,我已让人和江掌柜提一提,让他帮衬着说两句话,莫要真出了什么意外。”稍微琢磨了一番,梅之欢就派人给南风苑的江伦,提了一个善意的醒儿。 至于杨沐鑫那儿,梅之欢则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再怎么说,花子欺都是百草堂的人儿,那花花大少,应该是知道点儿分寸的。 并且,以那花子欺的心性,怎么可能会在杨沐鑫那位花花公子哥儿手上吃亏。 她根本用不着操心。 只不过,这花大夫,居然是如此古道热肠的人儿么? 梅之欢觉着今日之事,有点儿怪异,她总觉着,路见不平这事儿,不应该出现在花子欺的身上。 看来,她最近是要和江伦接触一下了,好歹也能探一探花子欺的嗜好。 梅之欢的直觉很敏锐,她怀疑花子欺可能是被‘特定的对象’给打动的,她想知道,这位花大夫,是为了哪个小倌儿打抱不平。 “你且和我细说说。”梅之欢淡淡的问:“那小倌儿是怎么个人物呢?” “应该是个新入苑的,没什么名气,模样倒是很清秀。”小厮回忆了一番,还说了说自己的看法:“脸皮挺薄的,应该是个清倌儿。”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尽量委婉 “哦,你叫水生?”曲子辛看向面前这个跪在一旁,低着头的少年,饶有兴趣到:“真是个特别的名儿呢。” 从这少年僵硬的道歉的话语中,曲子辛也是感受到了,眼前这小子和木容的脾性,完完全全的不同,毫无疑问是两个人,便下意识的多瞧了两眼。 水生此刻心里烦得很,他都已近和杨沐鑫服了软,顺着江伦的意思来道歉了,这个花公子,怎么就不能少说点儿话,让自己早点儿溜呢。 “回公子的话,我是叫水生。”水生依旧是颔首垂眸,如此答道。 水生原本还以为这位半路冒出来的花公子,会是个什么好人儿,没想到也是更那杨公子搅和到了一起,心里头,对眼前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人,好感就没那么深了。 “花公子喜欢么?”杨沐鑫觉着花子欺对这小倌儿的态度出奇的好,也很有耐心的模样,倒是不同于面对自己的那般敷衍,便多问了一句,话还故意说得模棱两可的。 “只是觉着,和这位小兄弟很有眼缘。”曲子辛也不好自顾自的说话,冷落了一旁的江伦,让这个掌柜的难做,浅浅一笑,说了句客气话:“我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南风苑的风采,多谢江掌柜费心了。” “江掌柜,今日之事我就不追究了,但这小子你可得好好调教调教,免得日后招惹上什么狠主儿,那可就不好了。”杨沐鑫也故作大度,这言辞间却仍有一丝敲打的意味。 若不是花子欺在场,他定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名叫水生的小倌儿的。杨沐鑫看得很开,自己日后来南风苑的机会还多着呢,这个水生,他算是记住了。 “杨公子所言甚是,我这日后定会多加注意的。”江伦除了附和,也没什么其他的法子。 曲子辛哪里会听不出来这话外之音,估摸着杨沐鑫应该是打算秋后算账,看向水生的目光,就多了一丝复杂。 他若是再帮着这个少年说话,这度就有些过了,显得自己太过于关心水生了。可若是不帮,这孩子……迟早要废。 “那杨公子,我还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一步了。”曲子辛干脆就彻底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这一出诊,就是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行医箱还落在那个马车上了,还得费些功夫去另找回来。 “那咱们便一道走吧。”杨沐鑫睁着眼睛说瞎话:“顺路,也方便。” “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口候着二位呢。”江伦还补充了一句:“花公子,您的行医箱,也放在车上了。” 此事自然是梅之欢安排的。 梅之欢是真会做事儿,江伦也记下了今儿这份情。 曲子辛瞬时就想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面带微笑的说了句:“多谢江掌柜。” 而后,曲子辛就和杨沐鑫出了南风苑,上了回百草堂马车。 …… 目光又回到李元逸所在的军营中。 “杨姐姐,你怎么来了?”李元逸对于杨雪凌大中午的突然到访,很是意外:”可吃过饭了?” 难不成,今儿是什么日子么? 李元逸在脑海里想了想,硬是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我吃过了,在府里有点儿闷,这才来你这儿转转。”杨雪凌挥了挥手中拎着的纸包裹好的酱牛肉:“顺便给你加个餐。” “这么贴心。”李元逸也没客气,接过这酱牛肉,摆在了一旁:“随便坐吧。” 他可不觉着,杨雪凌费这么老大的工夫,就是来和自己闲扯的。 “坐就不坐了,我这吃得饱饱的,走动走动也好消化。”杨雪凌浅浅一笑,这帐子里又没有外人,也就不兜圈子了:“沐鑫在你这里,可还听话?” 杨雪凌听说自己叔父,是把杨沐鑫给丢到李元逸这儿训练来着,就和顾林那小子一样,想让自己这堂弟也磨一磨脾性。 “嗯?”李元逸一听这话,就觉着不对:“杨姐姐此话何意?” 杨雪凌这是在提杨沐鑫的事儿么?怎么从话里听着,她似乎还不知道杨沐鑫已经被自己赶走了? “就是我那堂弟,杨沐鑫,最近来你这儿当新兵蛋子了。”杨雪凌对李元逸的反应同样觉得有点儿奇怪,问道:“难不成你不知道?” “这个,我是知道的。”李元逸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他现在已近不在军中了。” “什么?那小子今儿没来训练?”杨雪凌就知道自己那堂弟是个不听话的主儿,但还是把这事儿给想简单了。 “额,不是今天,是前几日,杨沐鑫他蓄意伤人,我让他回去了。”李元逸觉着当着杨雪凌的面儿,说这些还挺微妙的,表达得已经尽量委婉了。 “啥?”杨雪凌可是头一回儿听说这个事儿,柳眉一竖:“蓄意伤人是怎么回事?” “前些天,教头教他们射箭的时候,杨沐鑫把箭,射到另一个新兵的眼睛里去了。”李元逸轻咳两声以缓解尴尬,继续道:“有人作证他是故意的。” 杨雪凌一听这话,眉头就仅仅皱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个堂弟,有点儿犯浑,整日里和狐朋狗友在一起,帝都里的名声也不太好。但叔父最近儿,已经开始慢慢严格要求杨沐鑫了,准备把堂弟往正路上拉扯拉扯。 没想到杨沐鑫这胆子会这么大,居然在军营里搞事情,他这是示军机为儿戏呢? 杨雪凌原本还出于关心的态度,想来军营看看杨沐鑫的情况,顺便请李元逸给关照一下,没想到这货还没坚持个几天,就因惹事儿被李元逸给赶出去了。 “杨姐姐,我不是想故意刁难杨沐鑫的,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做出了此等事儿,是不能就这么过去的,我需要给大伙儿一个交代。”李元逸见杨雪凌不说话,还以为她生气了,这才多说了两句,解释一番。 “元逸,你可别多想,我没有生气,更没有怪你的意思。”杨雪凌知道李元逸这时误会自己了,继续说道:“你做的挺对的,那小子犯浑,你用不着为他粉饰。我是觉着,沐鑫他这次也太过分了!” 杨雪凌并不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主儿,她是在生气,但是不是在生李元逸的气,而是对自己的堂弟和叔父生气。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杨家东院都没人来知会自己一声儿,真是太不像话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日常情趣 喝酒,赌钱,玩女人,这些都是小事情,是有机会让人慢慢悔改的。 但蓄意伤人,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杨沐鑫他是打算怎么着?看人不爽就肆意妄为?现在是蓄意伤人,可这一个不小心,完全可以变成蓄意杀人。 靠着杀人为乐,这一点,碰到了杨雪凌的底线。 她不允许杨家出现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败类。 “杨姐姐,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向前看吧。”至于杨家的私事儿,李元逸一介外人,也不方便插嘴多说些什么,只是说了句委婉的话:“还希望你日后,多注意着点儿杨沐鑫。” “嗯,我知道的。”杨雪凌此时早就没了和李元逸闲聊的兴致,脸色有点儿凝重,拍了拍李元逸的肩膀:“那我就先走了。” “刚来就要走,杨姐姐不打算多留一会儿?”李元逸知道杨雪凌如今正在气头上,怕她冲动骑马出了意外,他可是很清楚,马儿是不该承受人的负面情绪的。 “我现在就想把沐鑫好好抽一顿。”杨雪凌回答得很暴力,一点儿都不遮掩:“让这混小子长点儿记性!” “额……”李元逸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合适,便干脆就转移了话题:“杨姐姐,那个受伤的新兵,你要去看看么?” 对于蒋晗这飞来横祸的一击,李元逸是觉着可惜的。 杨雪凌觉着自己有必要为堂弟的荒谬行为而善后:“是得去看看,他情况怎么样?” “目前情况还不错。”李元逸轻叹一声:“一只眼睛是废了,另一只,听天由命,希望能够保住。” 杨雪凌点点头,她很明白李元逸的意思。 她是去过边疆上过战场的,看见过伤员,他们往往有一只眼睛坏死,可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也会在隔了一段时间以后坏死,此事并无定数。 …… 傍晚时候,李元逸回到了将军府。 一进门,他就听说李成昆已经回来了。 李元逸也有所心理准备,自己要怎么样和大将军解释叶黎的事情,他准备先回自己屋,换一套衣服。 这小丫头,果不其然就在他的院子里等着。李元逸见叶黎,心情不由自主的就轻快了点儿。 “李将军,你这身上,怎么有女人的味道啊?”叶黎鼻子很尖,味道了一种淡淡的花香,这可不是李元逸身上该有的味道,故意哼了一声:“这是背着我,偷偷去找哪个相好的了?” “你呀,尽会瞎猜,我哪里会有什么相好的。”李元逸大手揉了揉叶黎的小脑袋,很认真的解释道:“我今儿遇见杨姐姐了,可能是因此,身上才会沾上这些味道吧。” “哟,这叫得可真亲密。”叶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她知道李元逸话里指的是杨雪凌。 叶黎在七巧坊的时候,就听说过李家和杨家的事情。 前一任大将军李程远和杨宏鸣将军关系极好,这才定了娃娃亲。李长瑞和杨雪凌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家都准备办婚礼了。 哪知边关动乱,李程远和李长瑞父子俩马革裹尸,没能活着回来。此事儿对杨雪凌的打击可不小。 杨雪凌虽然没来得及进李家的门儿,却早就把自己当成李家的媳妇儿了,这么多年从未提过婚嫁之事,李成昆自然是看在眼里。 叶黎也就一点儿不奇怪,李元逸为什么会对杨雪凌的态度,如此的不同了。 不过,自己心里知道归知道,叶黎理都懂,但看李元逸这么特殊对待杨雪凌,她还是有点儿不讲理的发酸。 “哟,你这是吃得什么飞醋呢?”李元逸觉着,叶黎今儿格外的可爱,颇有种小女人的娇嗔,便伸手揉了揉这丫头的小脸蛋儿。 “啧啧啧,你快去换衣服吧。”叶黎可不想自己脸惨遭蹂躏,忙是把李元逸给推进了屋子里。 李元逸换完衣服出来,看着一旁拨弄花草的叶黎,问:“你今儿身体可好些了?” “额……”叶黎觉着李元逸这话问得很迷,也就很耿直的回答到:“我是来了葵水,又不是生了什么病,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 “这方面我是不太了解啦。”李元逸觉着叶黎也是心大,对此事一点儿不害羞,总是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小模样,虽然他李元逸对这种事情也无忌讳,握住了叶黎的小手:“你今儿这手,还是有点儿凉。” “李将军这么主动的给我捂手,真是贴心。”叶黎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大将军今儿找我去问话了。” 她觉着这事儿,还是和李元逸提前招呼一下比较好,让其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至于在李成昆面前说错什么话。 李元逸一听这个,面色就有点儿严肃起来:“都问了什么?” 他这心里还是有点儿小紧张的,因为巫蛊之术在帝都里可是很禁忌一样的东西,李元逸并不太清楚,李成昆对此事儿的包容性会有多少。 “只是关于蛊的事情。”叶黎轻描淡写的回答,直切要点。 “你承认了?”李元逸眉间微蹙,他就知道,朱丹断不会向李成昆有所隐瞒的。 “这种事情,我可没法儿瞒住的。”叶黎随意的笑了笑,抽出手给眼前这个担心自己安危的男子揉了揉眉心:“不过没什么事儿,我可是很讨人喜欢的,大将军也没有刁难于我。” 叶黎对李成昆这种包容性态度,还是有点儿意外的。 想当初自己被李元逸带进大将军府的时候,李成昆还特意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叶黎原本觉着,李成昆是那种过于刚直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儿,若是自己威胁到了大将军府的安全,这个主儿会毫不留情面的把自己给赶出去,好撇清关系。 但今儿,李成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举动,让叶黎对其看法也是有了很大的改观。 “那就好。”李元逸听叶黎这番话,虽然疑惑不少,但心中的压力确实是小了一些。 他可不觉着自家将军,会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儿。李元逸总觉着里面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这太不是李成昆的风格了,以往都是明哲保身,这会子倒是有点儿冒险了。 “李将军,别苦着个脸啦。”叶黎觉着这气氛愈发的诡异了,便转移到了相对轻松的话题:“你方才说,今儿遇上雪凌姐姐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严肃话题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李元逸很简洁的概述道:“杨姐姐原以为她堂弟在我那儿操练,就顺路来看了看。” “原以为?”叶黎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字儿。 虽然她的好奇点不仅仅在这里。 杨雪凌是个女儿身,却仍可以去军营,倒是让叶黎的心里多了些想法。形势宽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建立起一支娘子军呢,叶黎觉着这安城民风还是挺开放的。 “前几天是在的,后来出了点事儿,我就让他回去了。”李元逸觉着和叶黎细说杨沐鑫的坏话有种嚼舌根的不自然感,这话说得就很笼统了,尽量没掺和什么评价色彩的词儿进去。 叶黎接触了李元逸这么久,对眼前这位主儿也算是有点儿了解,听话听音,便知不是什么好事,应该是闹得不愉快的事情。 “想和我聊聊么?”叶黎并不想强人所难,李元逸要是觉着不方便,那就罢了,若是这军爷想要倾诉,她便做个很好的聆听对象。 这小丫头,倒是善解人意,平日里说话又糙又大条,这会子会察言观色了,心思到很是细腻。 “唉。”李元逸对于杨沐鑫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真不知道杨沐鑫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儿,杨姐姐已经过得挺不容易了,还得给这位主儿善后。” 杨沐鑫?就是杨雪凌的堂弟么?叶黎从李元逸这话里也是揣摩到了一点儿思路,估计又是个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弟,惹出来的荒唐事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黎拍了拍李元逸的肩膀,感慨了一句:“李将军还真是辛苦。” “这话是怎么说的?”李元逸觉着叶黎的话思维有点儿跳跃,一时间没有听懂。 “喏,丁管家来了。”叶黎侧过头,目光向前看了看,远远就瞧见丁贤正进了院子,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李将军,你应该是要被大将军喊去问话咯。” “你倒是眼尖。”李元逸顺着叶黎的目光,很容易的就注意到了丁贤。 “去吧去吧,我先回自己房里呆着咯,绿蒲还等着我吃晚饭呢。”叶黎知道,李元逸接下来可能会有点儿忙,晚饭怕是没时机和自己一起吃了,笑着说道:“我备好夜宵,等你忙完过来哈。” 叶黎从来都不是个粘人的主儿,她对于如今这种恰到好处的个人空间与情感交流,很是满意。 有空就腻歪一会儿,没空就各干各的,多好的事儿。 这小丫头想得可真远,这是算好了,李成昆大将军会来找自己说话么,还留出这么充裕的时间,是怕自己被罚跪几个时辰么?都不盼着点儿自己好,干脆就略过晚饭说宵夜了。 李元逸弯下腰,在叶黎的额头上啵唧亲了一口,便跟着丁管家,去回李成昆的话儿了。 果不其然,是书房。 李元逸知道,李成昆一般正儿八经喊人谈话,说些个严肃的话题,都是会进书房的。 “元逸啊,我这出门儿才几天,这府里就闹出这么多事儿来。”李成昆一脸淡定的看着自家崽子:“这可不太像你的作风,最近这是怎么着了,沉不住气?” “将军教训的是。”李元逸也不还嘴,乖乖听着。 他就知道,李成昆上来,会习惯性的说道说道自己,也就放弃挣扎,一副全盘接受模样。 端正态度,这很重要。 “你小子回了帝都,倒是变了不少。”李成昆觉着,现在的李元逸变得有弹性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是块不知变通的木头板子。 “将军,永平侯爷那儿,还好吧?”李元逸反而是更为关心李成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他只知大将军去了城外的紫虚道观,具体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但紫虚道观里,也就住着宁云青这个特殊的人物,李成昆无疑就是为了找他的。 “不怎么好。”李成昆觉着自家崽子的反应还挺灵敏。 李元逸前一段时间听说过,宁云青的身体状况有点儿不太好,二者一联想,则才如此问,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给猜中了。 “请黄老和御医院的大夫瞧了么?”李元逸第一反应问出了口。 李成昆淡淡答:“请了。” “大夫怎么说?”李元逸觉着有点儿不对劲,感觉事情还蛮严重的,弱弱加了句:“可还有得治?” 李成昆继续给着回答:“说是慢性病,难治。” “这……函彬可知道?”李元逸想起了宁函彬。 宁函彬虽然从小长到大都没什么人管,和宁云青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却是从心底爱这个老爹的,对宁云青很在乎。 “他会知道的。”李成昆语气平静的说道:“永平侯爷,可能要回侯府长住了。” 听到这消息,李元逸简直太惊讶了。 不管是迫于外界压力也好,还是他心如死灰一意孤行也好,多少年来,宁云青都没有回侯府长住,而是一心一意的去了郊外那个有点儿过于淳朴紫虚道观。 那道观,甚至都可以用寒酸或是简陋来形容,宁云青却一住就是十几年,丝毫没有享受到,身为永平侯爷该有的待遇。 “这可太好了。”李元逸这话说的很诚心,他早就希望这么一天早点儿到来了。 宁云青回心转意,终于回了侯府,宁函彬那小子,定会很开心的。 虽然,这其中,暗含着的意思,有点儿复杂。 “将军,是因为百花宴上发生的事儿么?”李元逸觉着宁云青这态度转变得突然,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宁云芝处境不利来解释了。 “差不多吧。”李成昆意味深长的说:“还有个把月,就到冬巡大典了,今年又不同于往年,是该变一变的。” 这是在表明立场。 李元逸还是第一次,从李成昆的口中,听出了‘李家要站队’的意思。 “一切听从将军吩咐。”李元逸没有理由反对。 他对谢御川这位大皇子殿下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再说了,立储谢御川是名正言顺,本就不该存在什么非议的,只是谢文镇的野心太充足了,锋芒毕露。 “元逸,天机阁曾经有个占卜,说是有个身怀异术的妖女,会影响国运,甚至带来亡国的灾难。”李成昆的话题转移得有点儿跳脱,但表情严肃,目光里是满满的认真:“我且问你,打算如何处置?”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危机意识 “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李元逸一听,这毫无预兆的就扯上叶黎了,这心也是漏跳了一拍。 李成昆不兜圈子,回答简单粗暴,很直接:“你不用瞒我了,府上的那位雪梨姑娘,便是占卜中所提之人吧?” 李元逸没有回答,含着默认的意思。 “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李成昆语气很是平淡:“如果有必要的时候,她应该发挥出相应的作用的。” 李成昆早就看出来谢文镇对叶黎的关注不小,结合如今种种,得出此番结论并不难。 “她并没有身怀异术。”李元逸听出了自家将军这言语里的利用之意,还是想为叶黎说上那么两句公道话。 出了性子有点儿奇怪,再加上恢复伤口的速度有点儿惊人,李元逸觉着叶黎没什么稀奇古怪的特异功能,能点石成金或是会巫师魔力什么的。 “她离你太近了,蒙蔽了你的双眼。”李成昆轻浅一笑,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来:“打开瞧瞧。” 李元逸不知李成昆这又是弄得哪一出,但还是打开了面前这个狭长的木盒。 这是…… 李元逸看着盒中那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三棱状利器,心里面有点儿小惊讶。 这可不就是叶黎当初设计出的兵器么。 “军刺?”李元逸看见这新奇的兵器的时候,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的。”李成昆点点头:“大锤铺子里前一阵子,得了一块玄铁料子,特意打制好,送来府上的。” 李元逸对此也不好说什么,这东西不是先一步到自己手上,而是先落在了大将军的手里,也很正常:“原来如此。” “你看看这张图纸。”李成昆将同和军刺放在一起的图纸给取了出来,展开,放在桌上:“是一个普通姑娘能够设计出来的么?” 这画图的手法也怪异的很,明明就是碳条作画,去将物件儿表现得如此精细真实,仿佛要从纸上长出来似的,不得不让人称奇。 制作好的军刺实物,摸上去很有质感,李成昆和李元逸两人都是对十八般武器很精通的人,一下子就能看出这军刺上面设计的血槽深度长度,都是很有讲究的,能最为有效的伤人。 李元逸觉着李成昆对叶黎的看法有点儿不对劲,说道:“她以前接触过这些新奇物件儿,或许不一定是她本人想出来的。” “我不会多问过程,我也不感兴趣,我在意的只有结果。”李成昆发现自己家的崽儿总是这么维护那个小丫头:“我只是想告诉您,那孩子很有天赋。” “什么天赋?”李元逸表情微妙,大将军总该不会以为叶黎她善于设计打造各种杀人利器吧? “战争。”李成昆给出了令人出奇的两个字。 “这……”李元逸的心情一时间就变得有点儿凝重了。 倘若叶黎是个男子,李成昆定是会像提拔顾林一样提拔这个身手不错,思维也奇特的人,但叶黎只是个姑娘家,战争这种事情,安在她的身上,就会显得有那么一点儿的不合时宜了。 “她最近在看兵书,这很好。”李成昆顿了顿,继续道:“她是个奇兵。” 也是一枚注定了的与众不同的棋子。 “将军你一定要她也掺和进这种事情里来么?”李元逸看出来了,李成昆可是从来就没有把叶黎当成一个普通的柔弱小姑娘来看待,总是想从起身上,获取到一点儿与众不同的价值。 “都是天意,她本就是局中人。”李成昆话里可没有一点儿心软的成分:“常言道唇亡齿寒,就算是为了自保,她也该做出点儿贡献。” “将军想让叶黎做什么?”李元逸眉间微蹙,虽然听这一番话后,他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还真没有什么好的说辞来反驳李成昆。 “原来,她的名字叫叶黎啊。”李成昆倒是第一次从自己崽子嘴里,听到这个雪梨姑娘的名字:“果然是叶家的人儿。我不是想让她做些什么,而是希望,她能够主动做些什么,毕竟,她那个叫唐兰的朋友,可是从宫里偷了一枚不得了的令牌呢。” 唐兰?偷令牌?什么令牌?李元逸可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不过,大将军居然什么都知道么……这点让李元逸有点儿意外。 明明平日里一副什么事儿都不操心的样子,可大将军这人脉网还真是藏得深,有点儿吓人。 李元逸的手心儿有点儿冒汗,果然是一切都逃不过李成昆的眼睛。 “元逸,别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虽然你把人从皇宫后山的密道给放走,这举动着实有点儿幼稚了。”李成昆太了解自家崽子了,自己这开诚布公有点儿突然,自家崽子有点儿紧张在情理之中:“年轻人嘛,做事自然不会是瞻前顾后的,有冲劲也好。” “将军,与其说这话,你还不如直接训我呢。”李元逸轻叹一声。 “你呀,就是对自己的要求太苛刻了,容不得自己出错儿,那可很累的。”李成昆轻轻一笑,小打岔之后又把话题往正路上引:“最近西域的使团要来了,海国的使团也要来了,帝都可是要热闹起来了,趁着这个功夫,该联系的人儿,还是早点联系得好。” “将军是指江南叶家?”李元逸这次领会得很快。 “叶小姐毕竟是叶家人,能够和苍叶山庄搭上线,自然是极好的。”李成昆觉着,同在江南的谢寒书,也是个应该多关照的对象:“还有四殿下,你都好久没和他联系了吧?” “昱华前段时间才去的江南,说是寒书状况挺不错的……”李元逸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间就闭口不言了。 他如今算是肯定了,东方昱华为什么会被袭击,负伤进了宫,果然就是下江南给闹的,和苍叶山庄以及叶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昱华那小子,胆子也是太大了,做的那么明目张胆,这才触怒的宫里的那位。”李成昆心里也如同明镜一般:“不过这样也好,把海国的使团给提前引来了,方便给我们招待。” “可是西域的使团来得更为早些……我又和松月公主闹出了一点儿不愉快,怕是不太好应付。”李元逸有自己的顾虑。 “不过就是个女人嘛,拿下就是咯,我看好你。”李成昆拍拍李元逸的肩膀,意味深长说了一句:“也该让那位叶小姐,有点儿危机意识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由头药膏 花子欺是坐着七巧坊的车子走的,怎么就成了坐着南风苑的车子回来呢。 黄芪随意的一撇,有点儿小意外。 而后,他就瞧见了杨沐鑫,跟着花子欺一同下了马车。 好吧,那他就不怎么意外了。 只不过,这脖子上缠得一圈儿白纱布,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这个杨家小子是受了什么伤? “黄老,多日不见,你这看上去老当益壮,愈发有精神了。”杨沐鑫面如春风的,微笑着和黄芪打招呼,说甜话儿他可再拿手不过了。 “原来是沐鑫啊。”黄芪一副才注意到他和花子欺同乘一辆车的样子,目光落在了杨沐鑫脖颈间包扎了一圈儿的地方:“这是怎么了?” “一点儿小伤,不打紧的。”杨沐鑫笑得很客气,继续道:“还好偶遇上花大夫,随手给我包扎了一下。” “这还真是巧啊。”黄芪脸上也是笑呵呵的,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心里可一点儿不信这个,天底下哪里会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儿,目光就移向了花子欺。 杨沐鑫的品性,可没有他这长相和做派这么没好,也不知道子欺了不了解,黄芪觉着,对帝都人生地不熟的花子欺,有可能会被带坏,便有心提点一番,不想让这个医术不错的小子,和这么一位公子哥搅和到一起。 逼近,近墨者黑,多注意着点儿,也没错儿。 “可不就是凑巧么。”曲子辛也笑笑,顺着话儿,说了些客套的:“我这刚去七巧坊看诊完了,准备回来,没想到就意外结识了杨公子,着实是花某之幸。” 曲子辛哪里会看不懂黄芪目光里的意思,一时间觉着东方昱华看人还真是准,这位黄老大夫还真的有点儿医者仁心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多此一举的给自己提醒,于是他就回以黄芪一个眼神,示意自己是有分寸的。 “那杨公子来咱们这百草堂,可还有什么要事儿么?”黄芪也就随口继续问了一句。 单从这气色看来,这杨家公子身体好得很,脖子上那薄薄的一层纱布,也没有透出血来的迹象,想来是伤口并不深,流的血也不多。 “黄老,杨公子这是被路旁的野猫给抓伤了,我虽然在路上简单清理包扎了一番,这祛疤的药膏子却没带在行医箱里。”曲子辛担心杨沐鑫会有点儿尴尬,便抢先一步,答了黄芪的话儿。 杨沐鑫在南风苑被个小倌儿抓伤了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怕是名声一点儿也不好听,就算是掩耳盗铃,也得编出一个台面上的说法的。 “哦,原来如此。”黄芪点点头,内心更是毫无波动,心如明镜,懒得拆穿。 就算这杨家小子真的是被街边的野猫给抓伤了,也不用这么特意的来百草堂吧,他们杨家的大夫,这点儿药要是都拿不出来,都可以不用干私家大夫了,干脆去喝西北风得了。 说到底,只是个由头。 “这点小事儿,还要劳烦黄老和花大夫,真叫我过意不去。”杨沐鑫也是个人精儿,准备刚好借着这个事儿,和百草堂拉近点儿关系:“我这府里,新得了一株上百年的药材,也不知其药性,该如何使用,想着只有黄老才能发挥其中药效,明儿我便送来让黄老过目。” 讨好一点儿百草堂,总归是没有错的。 杨沐鑫知道自家的堂姐杨雪凌,和李府那小子以及东方先生的关系都很不错,也是想没事儿展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在黄芪面前混个脸熟也挺好的。 “沐鑫这就客气了,哪儿用得着那么破费。”黄芪淡淡一笑,客套两句。 多少大户人家想把珍贵的药材往百草堂送,好拉一拉与自己或是东方昱华的关系,但黄芪对这所谓的‘珍贵药材’可真是不怎么看得上眼,他良莠不齐看的多了,眼界高的很,杨沐鑫这一番话,他只当是一句客气话,听过耳朵也就作罢了。 黄芪哪知道,这杨沐鑫完全就是想多跑几次百草堂,多加接触这个花子欺,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罢了。 “黄老您和杨公子先聊着,我先去找药膏了。”曲子辛笑笑,想早点儿抽身。 明明就是嘴皮子动一动,吩咐小厮的事儿,还特意要自己去拿,这花公子倒是有个玲珑心,一下子就显示出了自身对杨沐鑫的重视,还不用应付接触这位主儿,何乐而不为。 黄芪看得透,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 曲子辛便走到一旁药材箱子旁边的柜子旁,去取药了,还拿到一旁细致的给包好了,放进了一个挺精致的木盒子里。 “喏,杨公子,这是你要的药。”这拿药着实花不了什么功夫,几步路的功夫,加之黄芪在一旁呢,曲子辛急的这药柜的摆放,也不好多磨蹭,没多久就弄好了一切。 曲子辛将手中包好药的木盒递给杨沐鑫,继续像个称职的大夫那样,细致的讲解了一番:“这药膏,每日早中午各换一次就好了,不出十日,这伤口定会好的,也不留疤。” 按理说,这药都拿了,这杨公子也该早点儿走人儿了,曲子辛抱着这么个心思。 毕竟这里是百草堂,治病救人的地儿,你个微轻伤的健康人,杵着唠闲话叫个什么事儿。 “真是多谢花公子了,也叨扰黄老了。”杨沐鑫也是个懂规矩的人儿,知道黄芪整日里是很忙的,点到为止见好就收:“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黄芪觉着,杨沐鑫这小子没赖在这儿,还算是有点儿眼力见儿,否则他可没那个好脾气一直的应付下去,黄芪是宁可干着坐堂大夫的无聊活儿给人看病,都懒得和这花花公子扯皮。 就算是寒暄,也该有个度。 “嗯,那沐鑫你慢走哈。”黄芪也不是个失礼的人儿。 “杨公子路上小心。”黄芪都发话了,在一旁的曲子辛,自然也是要打个招呼的。 杨沐鑫朝着花子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朝着拱了拱手,欠了欠身,便转身离开七巧坊了。 这种事儿就和煎药一样,得文火慢慢的炖,急不得。杨沐鑫对于自己拿下这个花大夫,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他以前相中的美人儿,不管多难追,最后还不是都上了自己的床。 杨沐鑫上了马车,心情还挺不错的。 他丝毫没有考虑到,杨雪凌已经知道自己前几天感的蠢事儿了,正在家里等自己回去,好教训一顿呢。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做戏折腾 “子欺啊,你今儿出诊,感觉怎么样?”黄芪见杨沐鑫走了,这才想起七巧坊的事儿。 曲子辛编瞎话的功夫也是很不错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语气很是自然到:“还挺顺利的,那乐师不过是犯了旧疾,现已经无碍了。” 秦子渊生病的事儿,曲子辛估计黄芪也很清楚,但他可没打算和黄芪说自己懂蛊术这事儿,那样也太招摇了,不符合花子欺的‘身份’。 “你这名气也不小啊,七巧坊都指名于你了。”黄芪不甜不咸的来了这么一句。 花子欺进了百草堂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平日里也不是以坐堂大夫自居的,一直自诩是个学习中的伙计,从来没出过诊,也就谈不上什么口碑,按理说,这名气可不至于会传到七巧坊那儿去。 黄芪对此一直有点儿小疑问,他觉着就算是七巧坊派人来请大夫,不点自己,也不会指名道姓的要花子欺,请一些别的坐堂大夫去还能理解。 “这个,黄老可就误会了。”曲子辛觉着黄芪还真是心思细密异于常人,但也想好了说辞:“今儿指名于我,完全是欢美人客气,还记得花某罢了。” “哦?”黄芪一听这话,觉着有点儿意思。 梅之欢是什么样的人物,黄芪不太好评价,但是花子欺才来帝都多久,就勾搭上梅之欢了,这还挺新奇的。 “我这不晚上有时候闲着没事儿嘛。”曲子辛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来:“也是悄悄去过七巧坊,听听曲子,喝点儿酒的。” 见花子欺是这么个反应,黄芪爽朗一笑,觉着自己有点儿八卦过头了:“哈哈哈,这事儿要怪我,一把年纪了,还问东问西的。” 年轻人,谁还没点儿需求,不想领略一下烟花巷柳的美人儿风采呢。 黄芪完全能理解,花子欺是个男人,是该有一点儿自己的私生活的,否自,成日里在百草堂里呆着,也太闷得慌了。 再加上这小子长得这么惊艳,梅之欢注意到也就不奇怪了。黄芪算是懂了曲子辛这话里的意思。 “黄老,既然这里没什么事儿了,那我就去后院儿,给竹青和十八换药了。”曲子辛觉着时间也差不多,唐兰和那绿眸小子,是需要重新外敷包扎了。 黄芪权当花子欺是有点儿害羞了,毕竟那个名叫十八的小子干活利索的很,压根用不着曲子辛来操心,但还是大手一挥,笑着道:“行行行,你去吧。” …… 帝都,杨家东院儿。 “杨沐鑫!你还知道回来!”杨宏伟一脸怒容的拍了拍桌子:“瞧瞧你都干出些什么荒唐事儿了!你雪凌姐姐都特意跑过来看你了!” 杨雪凌就坐在一旁,心里毫无波动,手里捧着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随即就拨弄着茶碗的盖子玩儿。 自己这二叔父,有多宠溺自己的儿子,她又不是不知道,眼前这场发火,是故意做给自己看呢。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跪在地上的杨沐鑫光打雷不下雨的嚎着,心想自家老爷子可真行,不过就是杨雪凌来了嘛,何必又来这么一出,怪累人的。 不过,杨雪凌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军营犯事儿的事情的? 难不成李元逸还特意打小报告了? 真过分。杨沐鑫潜意识里,就觉着李元逸管的有点儿宽了,他当他是谁啊? “你还不和你雪凌姐姐道个歉,看她都为你操心成什么样子了!”杨宏伟这时候也是注意到了杨沐鑫脖子上围着的那一道纱布,心想这小子又折腾什么幺蛾子呢,几天不回家,一回家还精明的准备了道具博同期呢? “别别别,二叔,这可使不得。”杨雪凌手里把玩着茶碗,一脸淡定:“沐鑫可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杨宏伟一听这话,就知道,杨雪凌这气儿,是一点儿都没消下去,抬手就拿起身旁茶几上的茶碗,朝着杨沐鑫面前的地上投掷了出去,一副气得不行,说不出什么话,只得怒得摔杯子的模样。 “爹,你别气了,气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杨沐鑫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自家老爷子摔杯子了,丁点儿没收到惊吓,内心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儿无聊,但他还是得说出些像模像样的话儿来。 “二叔,你也别气了,沐鑫都认错了,以后定是会改的。”杨雪凌将杨宏鸣摔了杯子,也就放下了手里的茶碗,目光落在了杨沐鑫身上:“沐鑫,你先起来把,这地上都是碎瓷片儿,你可别一不下心在扎着自己。” 杨雪凌有点儿心累,她哪里会看不出杨宏鸣这把戏。 杨宏鸣若是真心想摔杯子,这么近的距离,不存在什么瞄不准的问题,早就把杨沐鑫的额角砸出一个血洞了,可是自己家这二叔,摆明着就是想要护犊子,她也不能太过火,一点儿长辈的面子都不给。 “雪凌姐,你也别劝我了。”杨沐鑫这演戏还真是做全套:“爹爹若是还生气,那我就一直跪着。” “你雪凌姐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哪儿那么多话儿呢!”杨宏伟不甜不咸的来了这么一句。 杨雪凌既然还是很有规矩的给了自己一个面子,自己也得给她一个面儿,有来有往,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么。 “哦,好吧。”杨沐鑫觉着跪了小半个时辰,这腿都有点儿麻了,也是哆哆嗦嗦的才起了身。 “沐鑫啊,你和那蒋晗,到底有什么恩怨?”杨雪凌做事情从来都是要有头有尾的,这样才能不偏不倚的全面性看待问题,她知道自己这堂弟在军营的举动无疑是很错误的,但还是惯例的提问,也让杨沐鑫有了一丝钻空子的机会。 杨沐鑫就算是再傻,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实话实说,但很有技巧的先承认了一小部分,显示自己的反省态度:“我和那蒋晗,是有点儿矛盾。” “具体说说。”杨雪凌倒是要看看,自己这堂弟,还能编出什么瞎话儿来。 “他不止一次,挑唆众人在军营里排挤我了,还明嘲暗讽的。”杨沐鑫露出一脸委屈的小表情。 “所以你就故意射了他?”杨雪凌觉着,这理由简直就是小孩子瞎胡闹。 “不,我真不是故意想射他的。”杨沐鑫当初也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垃圾箭术会这么准,好死不死的废了人家的眼睛,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只是想吓一吓他。” 杨雪凌也估摸着杨沐鑫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自己这堂弟哪里真射的中东西,歪打正着罢了,淡淡说道:“不管怎么样,都理当谨遵家法。”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苦莲子羹 “李将军,你这会子倒是来的巧,新炖好的银耳莲子羹,要不要趁热尝尝?”叶黎见李元逸来了,笑眯眯的问道。 “你亲手做的?”李元逸瞧这丫头一副邀功的小表情,心里也是抚过了点儿暖意。 “那是自然。”叶黎自信满满:“我的厨艺可是很不错的,这次也少放了点儿冰糖。” 一面儿说着,叶黎就盛了一碗莲子羹,放在了桌上。 李元逸想起先前自己尝过叶黎做的糕点,一时间这表情就有点儿僵硬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额……” “咦,李将军,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叶黎先开始没注意李元逸的手,这会子借着烛光,才看清他拿了个盒子来。 “给你带了个小礼物。”李元逸这会子也是来了调戏一番的兴致,浅浅笑着说道:“你且猜猜,会是什么?” “我可不猜,李将军居然会这么有情趣的么?”叶黎觉着李元逸今儿晚上的表现很活泼,可以说是很大的进步了,也是戏谑到:“一会子不见,就凭空变出个礼物来,凭空献殷勤,莫不是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你都想什么呢,给你带了东西,还被怀疑居心叵测,我这可真冤呢。”李元逸有点儿无奈的伸手捏了捏眼前这丫头的小脸儿蛋,将木盒放在了桌上:“你自己打开看看吧,会喜欢的。” “看来,是个不得了的物件儿呢。”叶黎也是第一次听李元逸说出这么确定的话儿来。 叶黎也不假客气,伸手打开了木盒,借着着暖橘色的烛光,看见了盒子里装着的漆黑物体,目光瞬间就亮了。 这是什么,她再为清楚不过。 可不就是自己习惯用的军刺。 “哇,真精致。”叶黎的注意力完全都被盒中的军刺给吸引了,两手拿起军刺,细细打量一番。 兴许是玄铁打制的缘故,这军刺入手有点儿沉,但是很有质感,也不至于重到让人使用不舒服的地步。军刺整体线条流畅,上面的血槽开口也很精细。 叶黎被这定制出来的武器给震惊了,她还以为以现在炼钢技术,不会做出如此精美的物件儿来的,看来,铁铺的张大锤,还真是个能工巧匠,怪不得李元逸也赞叹有加。 “李将军,还是你懂我性子,还真的说中了。”叶黎看完了这军刺,双眸笑得如同弯月:“这礼物,我可是很喜欢呢,多谢你。” “你可用不着和我客气。”李元逸觉着叶黎现在这撒娇可真是越来越纯熟了,以前可不是这么样的,心情也就好了点儿,继续道:“本就是为你特意打制的,喜欢就好。” “玄铁这东西不是很难得么?”叶黎觉着张大锤这效率有点儿高得出奇,远超了自己的预期:“我本还想着,这军刺,做不来就算了,没想到今儿收了这么一份惊喜,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叶黎太了解李元逸这耿直的作风了,若是这军爷特地从铁铺那儿取回来的,早就在一回府的时候,把这个惊喜告诉自己了,哪里会特意等到这个时候。叶黎估摸着,也就是李元逸和李成昆相处的晚饭期间,才知道这军刺完成的事儿。 “最近才做好的,铁铺的人,倒是先送给了将军过目。”李元逸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他的内心有点儿纠结。 自己和李成昆的对话,李元逸可是丁点儿也没有忘记,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和叶黎开口说那档子事儿。 “原来如此。”叶黎点点头,也是能理解,这大将军府当家主儿毕竟还是李成昆,什么事儿都瞒不住那个养精蓄锐的男人的 不过,李元逸还真是一直称呼李成昆这位养父为‘将军’,从来没有说过‘爹爹’二字,这点叶黎也是观察了好久,这才确定了下来。 但这种伤心事儿,叶黎也不好多提,既然李成昆都不介意,自己就更不应该操心这事儿了。 “叶黎……”李元逸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开口到:“我有些事儿要和你说。” 李元逸又变成了那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叶黎觉着就没那么有趣了。 叶黎心里有点儿数,放下了军刺,很直接的问:“大将军找你说话的事儿?” “是的。”李元逸点点头,觉着自己面前这个小丫头,在某些方面的反应还真是快。 “嗯,那咱们等会儿再说。”叶黎浅浅一笑,低垂着眼帘,端起了桌上那碗还冒着几缕热气的莲子羹,很自然的喂李元逸一勺:“李将军,先喝汤怎么样,等会儿凉了,你怕是就吃不下了。” “我自己来吧。”李元逸被叶黎喂羹汤的举动弄得有点儿小不适应,他着实还没习惯被人喂着吃东西,男儿家的,这么着也太不爷们了。 “不嘛,人家就想喂你。”叶黎笑脸盈盈,脸上写满了调皮。 “好吧。”李元逸觉着,屋内反正只有自己和叶黎两人,喂食什么的,权当是闺中情趣了,便喝了叶黎喂的那少银耳莲子羹。 意外的……有点儿好喝。 李元逸原本都做了些心理准备,没想到这羹汤的味道,还挺正常的。 银耳软糯,羹汤带着莲子的清香,稠度适中,并不如水那样寡淡,也不像是厚粥那样难以入喉,味道微甜,喝着并不腻。 “好喝么?”叶黎见李元逸这惊讶的微表情,不由就笑了。 “很好喝,真的特别好喝了。”李元逸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只是他也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也是轻轻一笑:“真是辛苦你了。” “将军这才叫和我客气了呢。”叶黎又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李元逸的唇边。 李元逸喝的第二口,出了银耳,里面还含有了一颗莲子。 好苦。 李元逸这一咀嚼,便知叶黎没有把莲子心个去掉,舌头上蔓延出破坏性极强的苦味来。 莲心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做银耳莲子羹,这道甜汤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把这莲子心给去掉,李元逸一时有点二不习惯。 叶黎看李元逸咽下了这第二勺羹汤,似笑非笑的问道:“将军还觉得好喝么?” “好喝。”李元逸觉着莲心的苦有点儿破坏了这羹汤的整体,但也不想打击叶黎,万一这小丫头是没留意,忘了摘莲子心呢。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提议火药 “李将军可真会哄我玩儿。”叶黎哪里会看不出,李元逸这是为了顾及自己的想法才这么说的,轻叹一声:“我是故意没摘莲心的。” “别沮丧嘛,每个人的做法都不一样,你不摘莲心就不摘掉呗。”李元逸以为叶黎是对这道银耳莲子羹有什么挫败感,说道:“苦就苦一点儿,吃了清热去火,对身体有好处的。” “唉,你还真会为我开脱。”叶黎觉着眼前这个笨拙的安慰人的军爷,还真是世上罕见的生物:“我可没有沮丧,李将军你想多啦。” 叶黎原本哪里是存的灌鸡汤的心思,她是想说,粉饰的太平之下,存在的问题依然是存在,不过如今被李元逸这么一曲解,她倒是不太好再提了。 “李将军,这莲子羹也尝过了,咱们谈一谈大将军的事儿吧,发生了什么?”叶黎也就岔开了话,将手中的碗给放在了桌上,主动接了李元逸想和自己提的问题上去。 李成昆今儿早上都找自己谈过话了,毫无疑问,他喊李元逸去说话,定会说些有关于自己的事情的,叶黎早就有这心里准备了。 “将军觉得,你在某些方面,很有才能。”李元逸这目光落在了木盒子里的军刺上。 “你这话倒是委婉。”叶黎一听这音儿,就能揣测到李成昆的意思了:“将军他是觉着,我不应该绘制出这么精细的图纸吧。” “一点就透。”李元逸点点头,他觉着,和叶黎说话,真的是太舒服了,都不用自己解释些什么,对方就能很好的解读与理解。 “李将军,我是叶家的人儿,苍叶山庄一开始便做的是卖上品武器的生意,我自然是耳濡目染,有所了解的。”叶黎笑笑:“兄长教会了我很多。” 她这会子,倒是觉着叶千九的身份背景很好用,除了自己曾经卧底杀人的经历外,几乎什么都能往上扯上那么两句。 “大将军觉着,你这样挺好的,并不在意你师从何方。”李元逸试探性的转述这李成昆意思:“将军还是很希望你能有所建树的。” “哦?”叶黎听这话,轻轻挑了挑眉毛:“我没想到,大将军竟然会这般支持。” 李成昆还真是个务实又不拘小节的主儿,想让自己给他干活的意思,倒是不遮不掩。 自己既然可以画出军刺,自然也可以画出一些很有用的别的东西的设计图。 “你这是个什么表情?”李元逸觉着,这小丫头的反应怎么这么诡异呢,丝毫没有抗拒自己被当成一个工具所利用了,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李将军,方才,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点子。”叶黎在李元逸面前,自然是不用遮掩些什么的。 反正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致性向外,分工合作,没什么不好的,叶黎对这事儿倒是看得开。 李元逸有点儿好奇:“你且说说。” “李将军,你知道烟花爆竹么?”叶黎问。 李元逸一时间被叶黎这跳脱的问话给弄得有点儿迷,但还是回答:“这个自然知道。” “那你可知,烟花爆竹是怎么做的?”也继续问。 李元逸也不继续琢磨这小妮子是怎么个意思,干脆的答:“火药。” “火药能做什么?”叶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她今儿可是真的见识到了这钢铁打制的技艺,觉着是时候把热武器的进程提早的推一推了。 “你想做什么?”李元逸隐隐约约也是有了点儿想法,但觉得那样也太过于疯狂了。 “火药可是很强力的武器。”叶黎轻轻一笑:“大将军若是感兴趣,我很乐意对此事展开研究。” “打住打住,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那火药可是很危险的。”李元逸眉间微蹙。 常常有烟花爆竹的贩子,瞎折腾火药,还没尝试出什么新的东西呢,反而把自己给弄伤了。 “李将军,你们带兵打仗,应当知道,先进的武器,可是很重要的。”叶黎从李元逸的反应中,就确定了,如今这个时代的战争,还没有使用热武器手段。 随着历史的发展进程,火药迟早是要被用于打仗的,叶黎既然是过来人,知道了大致的比例,这操控起来,比那些两眼一抹黑的技术开荒者,自然容易得多。 “你是想把火药用于战场?”李元逸看先面前这个小丫头,心情有点儿复杂。 明明是这么乖巧的小可人儿,却脸上毫不变色的,冷静说着这么沉重的话题。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智?李元逸不得不承认,李成昆对叶黎的看法还是有点儿准确的,她确实很有天赋。 叶黎很敏锐的捕捉到了李元逸神情上的细微变化,貌似李元逸这周身气压很低了,她便开口问道:“李将军,你觉着这想法不好?” “我只是觉得……这可不像是你的兄长会教你的东西。”李元逸并没有正面回答叶黎的问题。 “原来,李将军是被我吓到了么。”叶黎耸耸肩,露出了一副无奈的小表情:“这不是大将军想要的么?看来我应该一步一步来,委婉一点儿。” “你这个想法,曾经也不是没人提过,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李元逸话说得很严谨:“用火药味武器的危险性还比较大,不像是投石车投火球,已经有合适的装置来实施了,我们对于火药,还并不了解。” 自己府上的朱丹大夫,常年就精于炼药,对火药也是很感兴趣的,但他琢磨了那么久,都没摸索出个什么清晰的路子,叶黎这个小丫头,说出这话,就有点儿天方夜谭的意思了。 “火药,无非是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混合物。”叶黎也知,由于客观条件所限制,自己没有办法掌控温度或是提纯什么的,危险性也就增加了很多,但她仍对此抱有信心:“只要探索下去,总会了解的。” “这件事情,我会和大将军提的。”李元逸觉着叶黎有点儿太过于合作了,有点儿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你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李将军,你就放心吧,我每天在这将军府里,白吃白喝的,过得滋润得很,是该尽我所能,出一些力的。”叶黎笑笑,对于事故人情,利益纠纷,她都活过一辈子了,早就看透了。 叶黎也一直坚信着,世上可没有白吃的早餐、晚餐和午餐。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终于苏醒 翌日清晨。 帝都,七巧坊。 秦子渊醒了,一睁眼,便看见梅之欢在不远旁的躺椅上,借着烛光,看着一卷儿文书,这桌案子上摆着的还有好些卷宗,堆成了两波。 原来自己是在七巧坊,秦子渊对这屋内的装饰可是太熟悉了,毕竟这陈设物件儿,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摆的,以往自己来七巧坊小憩的时候,用的便是这间屋子。 自己这是昏迷了多久?秦子渊觉着浑身乏力,一时间支撑不起身子。 细微的动作发出的摩挲声音,在过于安静的屋内被放大了些,梅之欢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把这目光看向了床上。 接过,就对上了秦子渊那双眸子。 “秦爷!”惊喜来的猝不及防,梅之欢此时心情大好,忙是从躺椅上起了身,走到了床边:“您终于醒了。” 自从秦子渊被送来七巧坊后,梅之欢便一直期待着他苏醒,守了近乎一天一夜,秦子渊终于是醒了,这让她如何能不喜。 “之欢。”秦子渊渐渐从迷糊的状态中,神志清醒了过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现在已近五更天了,您都睡了一整天了。”梅之欢看着面前这气色不再那么灰白,脸颊上也是有那么几分血色的秦子渊,一脸关切的问:“秦爷可有什么不适?口渴么?要不要先喝点水?” 睡了一天?秦子渊现在是对时间没什么概念,毕竟他可不知道,李成昆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待会帝都的,按照最短的时间来推断,距离自己从那天半夜失去意识,也就过了差不多二十个时辰的样子。 恢复的倒是挺快的,秦子渊不由自主的唇角弯起一丝弧度。 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看来老天爷还是给了自己一些运气的。 他本都做好了长眠的打算,自从那冰冷的刀子刺进心窝,自己慢慢失去意识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秦子渊,觉着,这条命是额外的延长部分。 “我挺好的,不渴。”秦子渊发现自己嘴巴上并没有干渴龟裂的感觉,知道梅之欢定是隔一段时间就给自己擦拭,也是下了功夫的照看自己的,也就说了一句:“这两天,还真是辛苦你了。” 秦子渊看得出,梅之欢虽然脸上带着妆,还是光彩照人的模样,可这眼神里的疲惫和细微的红血丝,早就暴露了眼前这个女子,被自己这事儿,给折腾得不轻。 “欢儿不辛苦。”梅之欢这内心涌起一种失而复得的酸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了眼圈儿,泪水也湿了眼眶:“秦爷您能平安,欢儿就心满意足了。” 梅之欢着实是被这次的事儿给弄得有点儿心慌,蛊是个常人难以接触到的禁忌,她自然也是对巫蛊之术的了解并不多,先不谈禁忌不禁忌,这但就危害人性命健康这一点,就让她的心一直揪着。 当初看着秦子渊面色灰白像是一具尸体样子被送来的时候,梅之欢第一次有种不知所措,虽然秦子渊事先已经跟她提过了,甚至连他自己的丧礼的准备事宜都筹划好了,但梅之欢亲眼看,还是有点儿猝不及防的。 她是真的怕,心头的这个支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傻丫头,哭什么。”秦子渊还是第一次见梅之欢,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么直接而又强烈的情绪,便知自己这回事吓到她了,轻轻一笑安慰到:“我这命可硬得很呢,不会出事儿的。” “秦爷吉人自有天相,福气多着呢。”梅之欢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把自己那不像话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秦子渊醒来,可是大好的事儿,她可不能哭丧着脸儿,那样可就太晦气了。梅之欢很习惯性的,让自己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来。 “对了,你是不是给我喂过药?”秦子渊觉着,自己嘴巴里苦苦的,还有着浓浓的一股子中药味儿。 他得了同心蛊的时候,交易的那人的叮嘱里,说是没有懂行的大夫指导下,千万不要乱吃药,怕是冲撞了药性,就算是药物也不服用,体内的那只同心蛊,也会慢慢调理自己的身体的。 难不成是黄芪给自己开了什么药方子么?秦子渊觉着,敢接手并且能接受的大夫,可不多。 “是的。”梅之欢见秦子渊这一醒来,就进入了状态,挺有精神的问这些,也就顺着回答了:“秦爷您昏睡期间,我请了百草堂的花大夫来给您看过,他给您开了调养的方子,我也问过府上的大夫们了,说是能用,很安全,这才给您喂的药。” “百草堂花大夫?”秦子渊一时间有点儿迷,他倒不至于一点儿没有听过花子欺的名字,毕竟黄芪和自己随口寒暄的时候,提起过这个新来百草堂的花公子。 但是秦子渊一点儿没听说过,这位花公子,还会对蛊有研究的? “秦爷,这花大夫是李大将军推荐的,听说,他还是东方先生的旧友。”梅之欢见秦子渊这眉间微蹙,不等他主动问,就把来龙去脉给交代了一番。 “原来如此。”秦子渊一听梅之欢这话,心里就数了,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当时那个情况下,自己肯定是要死不活的样子,李成昆做担保推荐的大夫,梅之欢自然是会用的,所以才冒险给自己喂了汤药。 “秦爷,这花大夫还给您留了一些防止醒来后身体不适的药,也说了些该注意的事宜,是很专业,像是个正经大夫。”梅之欢为了防止秦子渊不放心,便把自己和花子欺的谈话片段,以及对其的评价和看法说了出来,让秦子渊以作参考。 梅之欢看人素来都是很稳的,不会出什么大岔子,秦子渊对她很放心。这花大夫要是没有点儿本事,怕是也不会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秦子渊不由的感慨一句。 黄芪那么医术老辣的大夫,对蛊术都没有什么认知,也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这百草堂里又是添了一位不得了的‘大夫’进来,还如此年轻。 秦子渊心如明镜,花子欺肯定不会如同表面上这么简单,毕竟,能和东方昱华那个小子有所交集的人儿,水都浅不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拉去道歉 大清早,杨雪凌就带着杨沐鑫,出了杨家东院儿。 她是得领着自己这堂弟去大将军府上,给李元逸郑重的道歉的,要不然,杨雪凌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杨雪凌让管家从库房里准备了一些礼物,打算在李元逸早上用完早饭后,没去军营之前,把这事儿给解决了,毕竟杨沐鑫实在是不太合适再去李元逸带兵的军营了,出于诚意,赶早不赶晚。 “雪凌姐,我这屁股可疼了,咱能不能不去啊。”杨沐鑫内心是千百个不乐意,觉着能拖一会儿也是好的:“过几日再说也行啊。” 昨儿自己的老爹下手可真狠,当着杨雪凌的面儿,故意重手打了自己十大板子,自己这屁股蛋儿上,都破了皮了,就算是涂了化瘀消肿的药,这坐下来也挺难受的。 他觉着杨雪凌对这事儿的态度也太严苛了,还这么风风火火的,小事儿也弄成大事儿了。 “二叔让你乖乖听我的话,你就别再动什么小心思了。”杨雪凌觉着此事儿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得去。” “可是咱们现在去,不太合适吧。”杨沐鑫有点儿无奈,但还是垂死挣扎一番:“李小将军这两天才没了孩子,估计心情差得很,根本就不想看见我这张脸。” “你说什么?”杨雪凌一时间也被杨沐鑫这话给搞蒙了:“什么孩子?” “得,这位姐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杨沐鑫觉着杨雪凌这反应,觉着有点儿无语,这位主的消息也太迟缓了吧。 “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杨雪凌没好气的屈指敲了杨沐鑫的脑瓜一下:“什么就孩子的事儿了?” “雪凌姐,我听说啊,李小将军最近儿收了个小妾,还是搞大人家肚子才带回府的。”杨沐鑫这个花花公子哥儿,常年混迹在风月场,对帝都的八卦可是了如指掌,甚至有时候能最快掌握第一线消息。 “啥玩意儿?”杨雪凌觉着自家这堂弟完全就是在胡诌瞎话:“你这皮又痒了是不是,尽胡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话。” 自己昨儿还在军营见着李元逸,那小子一如既往的认真负责,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杨雪凌可不相信李元逸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听自家堂姐是这么个态度,杨沐鑫就很无奈了,感情好,相比于对自己,杨雪凌还是更加相信李元逸的人品。 “雪凌姐,我哪里敢骗你,我又不找抽。”杨沐鑫表情很认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这几天,那姑娘好像是得罪了松月公主,被弄进刑部大牢里去了,李家好不容易把她弄出来,可这孩子还是没抱住。” “这么些个乱七八糟的,你都是从哪儿听到的?”杨雪凌细细的看了看杨沐鑫,觉着这堂弟,倒是不像说谎的样子。 “我在南风苑儿听的。”杨沐鑫自从在军营捅出了篓子,就成宿成宿的泡在了风月场了:“对了,想来雪凌姐,你一定不知道,这松月公主,今年早来了,还常去南风苑玩儿呢。” “你这整日里都去的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杨雪凌听到‘南风苑’这个店儿,眉头就皱了皱,自家这堂弟可是越来越不得了了,连女人都瞧不上了,都学坏了,跟风玩儿什么男色。 还有就是松月曼珠,那个西域来的小魔女,不知道今年要搞多少事情。 “雪凌姐,你看如今这么个情况,咱们再登门拜访,可就不太合适咯。”杨沐鑫岔开了话题,他已经被杨雪凌说得习惯了,皮厚得很:“对了,今儿我还得去给黄老送药材呢。” “你可别想开溜。”杨雪凌何尝会听不出这话儿用意,很无语的看了自家堂弟一眼:“都编的什么鬼理由,还给黄老送药材?” “喏,你瞧,就是这个。”杨沐鑫很特意的晃了晃自己怀里抱着的小盒子:“雪凌姐姐,你偶也该信我一次的。” 对于自己昨儿在百草堂说过什么,杨沐鑫是有所准备的,他是新得了一株奇异的草药,这事儿并不是空穴来风的,正好拿此去和黄芪混眼熟,并且勾搭一下那位花大夫。 “你还真准备了东西啊?我还想着你这带的都是个什么呢。”杨雪凌瞧这架势,就知道杨沐鑫应该是没有和自己开玩笑。 “那是。”杨沐鑫有点儿讨好的笑到:“那要不,咱们今儿就不去大将军府了吧,去百草堂怎么样?” “这事儿可没得商量。”杨雪凌细想了想,觉着自己也就时带着杨沐鑫私底下道个歉,自己带的东西里也时有点儿补品的,挺合适,也就没打算改原本的计划,补充道:“你先去认错,然后在顺道去百草堂,一点儿也不耽搁。” “好吧……”杨沐鑫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这堂姐就是个较真的人儿,只要有什么事儿关系到了李家,她可是比谁都上心。 话不多说,两人上了马车。 帝都,清晨,大将军府。 大清早的,李元逸一如既往的起得很早。 他洗漱一番后,便一个人去练武场晨练。 如今倒是有点子不熟悉的。 李元逸和那堆高低错落的木桩过招,发泄着心中的憋闷。 搁在以往,叶黎日常起得早,总是会陪着自己来武场的,李元逸倒也有点儿习惯了,身旁有个小丫头跟着。 最近叶黎身子不爽,需多注意休息,起床的时辰也就延后了些,不方便陪着自己来晨练了。 “少将军,请喝茶。”在一旁拿干净毛巾,端水候着的阿飞,倒是注意到了李元逸完全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阿飞心里也暗自叹了一口气,果然雪梨姑娘那事儿一出,少将军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情趣了。 “嗯。”李元逸此时确实晨练得有点儿渴了,接过水,一饮而尽。 而后又是沉默寡言的练起了枪法。 晨练完,李元逸回屋收拾好自己,听说叶黎也起来了,正好去隔壁院子那儿,一起用早饭。 因为近段时间,叶黎处于癸水的状态中,不太合适和李成昆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再加上李成昆也是个放任自由的态度,于是用餐就变成了,这两人开小灶。 “早上好呀,李将军。”叶黎对李元逸这积极主动的,来找自己的行为,很是满意。 “早安。”李元逸也挥手,笑了笑回应。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主动联络 “哇,这个红枣粥真好喝,软糯香甜。”叶黎不由赞了一句。 由于还是开小灶,这准备的东西,就更加的有个人的偏好了些,早餐不仅准备了李元逸喜欢的咸口鸡丝粥,包子馒头和葱油酥饼,还特意的给叶黎准备了滋补的甜粥,蒸饺小笼包,以及花生芝麻球。 “你今儿这心情,似乎是很好啊。”李元逸觉着,叶黎今儿很活泼。 “那是,我昨儿夜里灵机一动,画了好些个粗稿设计图纸呢。”叶黎今天心情确实也如李元逸所言那般。 “感情好,我这昨晚没有看着你,你熬到什么时候了,不乖乖的早些休息。”李元逸觉着,叶黎对此事儿,还真是上心,有着一种诡异的热情,随口说了句:“用不着这么着急的。” 分房……不,分院子住就是有这点儿不好,李元逸有些时候,都没法及时的掌握叶黎的小消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叶黎眨巴眨巴眼睛:“人家可没有熬,是有乖乖休息的。” “你呀。”李元逸对叶黎的故意撒娇总是没有应对方法,这丫头有时候还真是坏心眼,总会用这么一招,来堵自己。 李元逸和叶黎两人正吃着早餐扯着闲话,就察觉到了有个跑来的步子的声音,抬眼一看,是个在前门当差的小厮。 “怎么了?”李元逸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问。 “少将军,杨姑娘和杨家少爷,前来拜访。”小厮传话到:“此时正在前厅候着呢。”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元逸一听这话,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毫无疑问,定是杨雪凌拉着杨沐鑫那小子来了。 李元逸猜想,昨儿在军营里面,杨雪凌才知道自己那堂弟闯了一个祸儿,回去后定是去杨家东院训人了。 按着杨雪凌的脾性,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这认错定是要赶早的,今儿这时候来找自己,倒也不奇怪。 “嗯?怎么了这是?”叶黎听了这消息,心里倒是有点儿好奇,自己在大将军府呆了这么多天了,除了宁函彬这货,曾经前来拜访还拉着自己李元逸两人去吃了早茶,特意来拜访的,还真没有。 昨儿李元逸回来的时候,就说了在军营里见着杨雪凌了,今儿又来找,叶黎觉着此事不简单。 “一点儿小事儿。”李元逸见面前这小丫头充满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你可别又乱想。” 叶黎本来还真没有吃醋的想法,但是李元逸这么一提,她就打蛇随棍上了:“究竟是什么事儿嘛,神神秘秘的,李将军就不愿意和人家分享一下?” 她的好奇心还是挺强烈的。 毕竟,那位杨姑娘,叶黎知道是杨雪凌,可那位杨家少爷杨沐鑫,她就就不知道,会是谁个什么样的主儿了,叶黎以前从没有接触过。 李元逸昨儿傍晚回来的时候,正准备着和自己说呢,接过就被李成昆给喊去问话了,叶黎对此可一直都惦记着。 “就是杨姐姐那堂弟,在军营那儿射伤了人,这会子,应该是被拉着来赔不是的。”李元逸觉着,自己也没有说闲话的意思,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没什么不好交代的。 “哦,原来如此。”叶黎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合情合理,倒是和自己想的差不离,果真是个不懂事儿的少爷,出来惹事儿,被杨雪凌揪着来表态了。 李元逸喝完面前的鸡丝粥,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那我就先过去了,你一个人慢慢吃哈。” “嗯呢,李将军赶紧去吧。”叶黎也不是不懂事儿的人,知道里面还夹杂着一个礼节的问题,笑着说道:“莫要让杨姑娘久等了。” “真乖。”李元逸觉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善解人意,倒是很有分寸,这会子也不故意撒娇了。 见李元逸走了,守在屋外的绿蒲也就进了屋子。 今儿这李小将军,走得倒是比昨儿早了些,看来,是有些要事儿去处理。绿蒲也是注意到了,有小厮前来传话的事情,还凭着自己的耳力,听到了内容。 “雪梨姑娘,您方才找我,是有什么事儿?”绿蒲很客气的问道。 自从重新回到大将军府,绿蒲就觉着,自己和叶黎生分了许多。 昨儿叶黎从大将军的书房那儿回来后,都没喊自己伺候起居,而是使唤了一个李府派来的小丫鬟蕊儿,所以绿蒲这心还是有点儿悬着的,也不敢用以往的那种称呼和语气,和叶黎说话。 早些时候,叶黎是想找绿蒲有点儿事儿来着,可是好巧不巧的,李元逸来自己这儿吃早饭了,所以事儿只得是耽搁了片刻,如今李元逸离开了,自己也正好和绿蒲说说话儿。 “不用这么拘谨,如往常那般,喊我姐姐便是。”叶黎听着称呼和语气,有点儿不习惯,知道绿蒲可能是误会了,便解释道:“我是瞧着,你身上还带着伤,需要休息,这才唤了蕊儿跟着我的。” 叶黎觉着自己梳发行确实太麻烦了,交给李府上这小丫头挺好的,让她们有点儿活干。 “是,绿蒲知道了。”绿蒲听这话,不由小脸儿一红,感情好,叶姑娘既往不咎,并没有故意的想晾自己,反而是自己想多了。 “对了,我找你,是有个话儿想问你来着。”叶黎也就不多扯,说正经事儿:“你可否联系到叶家?” 对叶黎说的这个冷不丁的问题,绿蒲愣了一小会儿,保守答道:“奴婢一人自然是不行的,不过帝都里也有些接应之人,他们应该可以把消息传出去。” 叶黎点点头,没说什么,绿蒲这回答,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绿蒲可摸不清这叶小姐的路数,问:“姐姐可是有什么打算?” 她可从没见叶小姐,主动的提起,要和叶家联络的事儿。 “也没什么打算,就是想让你告诉他们一声儿,说我难受着呢,这流产弄得我心情很不好。”叶黎淡淡道。 “啊?”绿蒲小脸上有点儿疑惑,不懂叶小姐这是想做什么。 这府里有很大部分的人儿,都以为这雪梨姑娘是真流产了,但绿蒲可是知根知底的,知道叶黎这次只是来了葵水,并不是什么流产。 “怎么了,不乐意?”叶黎觉着绿蒲这反应有点儿纯良。 “没没没。”绿蒲连忙摇了摇头,心里乱的很,这事儿可不是她能隐瞒下来就能隐瞒的,还得看曲少主的意思:“姐姐,这消息,还是得从曲少主的路径下传的,他若是不同意……” 曲子辛可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能宰叶家一刀的机会,他定是不会放弃的,叶黎笑笑,意味深长到:“他会同意的。”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尊重态度 “杨姐姐,沐鑫。”李元逸进了会客厅,和面前的两人简单的打了声招呼,还出于礼貌的问了一句:“两位可用过早饭了?” “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杨雪凌是个爽快人,也就直接的跳过了寒暄的部分,直入正题:“我今儿早上来,就是带着沐鑫来和元逸你道歉的,有点儿唐突了,还请见谅哈。” “杨姐姐这话就客气了。”李元逸看了一眼旁边一直站着的杨沐鑫,说道:“沐鑫的事儿,我也没放在心上,杨姐姐,你真的多虑了。” 李元逸是真的没有追究杨沐鑫的打算,他都懒得杨沐鑫这样的人儿打交道,蒋晗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只要杨沐鑫这货,别继续留在自己的军营里作妖就行。 听李元逸这么一番话,不等杨雪凌有什么回答,杨沐鑫就很主动的承认错误了:“李将军,我为自己当日的不敬言行,感到十分抱歉,还请您见谅。” 杨沐鑫知道,今儿都到了大将军府上来了,自己不能造次,早点儿服软儿,早点儿结束这件事情。 至于是不是真心诚意的,这点并不重要,大家都心知肚明,重要的是表态。 “嗯。”李元逸听这番说辞,也不想管这事真心话还是假意的话,只是点点头,权当做是回应了。 正事儿结束的很快速,气氛也显得有点儿微微的不自然与僵硬。 反正,今儿杨雪凌带杨沐鑫过来,就是要表明一个尊重的态度,如今杨沐鑫也道歉了,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了。 “对了,沐鑫和我今儿带了些补品过来,算是一点儿小心意。”杨雪凌于是就岔开了话题:“希望雪梨姑娘好好调养身子,莫要太过于伤心了。” “多谢两位关心。”李元逸不清楚杨雪凌是怎么就突然知道这事儿的。 明明昨天,杨雪凌还不知道叶黎‘流产’一事来着,否则她早和自己提了。 但是今儿杨雪凌却知道了,李元逸觉着,应该是旁边的这位杨少爷,起了一定的作用。 李元逸不由就多看了杨沐鑫一眼。 这位杨少爷,能和松月曼珠泡在同个地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杨雪凌也注意到了这个眼神,以为李元逸这是对杨沐鑫提起个人私事儿有点儿不开心,毕竟这流产不是什么合适大肆宣扬的事情,便说道:“元逸,那我们就先走了。” “不再多坐一会儿么?”李元逸觉着杨雪凌这急火火的来,又急匆匆的走。 自己见她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呢,总共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李元逸觉着,有点儿不太合适。 “和我哪用得着这么客气。”杨雪凌很善解人意,知道李元逸这是怕失了礼数,淡淡道:“沐鑫接下来还有事儿得去百草堂呢,就不多留了。” “是这样啊,那沐鑫我就不多留了,还请路上小心。”李元逸听杨雪凌这话,提的纯粹是杨沐鑫,没觉着存在什么问题,问道:“杨姐姐难得来我这儿一趟,不去见见将军么?将军可是很想你呢。” 杨沐鑫要走就走呗,反正李元逸也不知该怎么搭理他。 惺惺作态的一套,彼此都是很累人的,能省则省。 “那李将军,我就先告辞了。”杨沐鑫也识趣儿,知道李元逸没多待见他,李成昆也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就准备先行离开了,他巴不得早点儿去百草堂,见见那位容姿极美的花子欺。 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姐,可是很受李成昆大将军的喜欢的,也就帮衬着说了一句:“雪凌姐,你要不就多留一会儿?” “好吧。”杨雪凌觉着,自己都来了大将军府了,不给李成昆请个安,自己这个当小辈的,就有点儿不懂规矩了,淡淡道:“那你就先去忙吧,我多留一会儿再走。” 李元逸便让身边的小厮,把杨沐鑫给送了出去。 “元逸啊,不是我说你,这会子就应该多陪陪雪梨姑娘。”这杨沐鑫一走,杨雪凌和李元逸的说话,就随意了很多:“对她来说,这可是个坎儿。” 她这是真把李元逸当成自己的弟弟了,才会以一种长姐的心态看问题,说出这么私人的话儿来。 虽然杨雪凌至今都有点儿小震撼,一向洁身自好的李元逸,会真的做出这么不像他风格的冲动事儿来。 “杨姐姐,你就放心吧,她可不像外表上那么柔弱。”李元逸淡淡一笑。 “在晓瑛的宴会上,我就看出来了,你果真是对那雪梨姑娘有意思。”杨雪凌回想起来,觉着李元逸还真是闷声发大财的主儿,不声不响的什么事儿都干齐活了,不由就提醒一句:“我不是想说你什么,但以后,别再把人家给弄大肚子后,才带回府了,最好注意着点儿,外面那风言风语可多着呢。” 发生这事儿,李元逸的名声总归是不太好听的。 杨雪凌这是听了什么版本的传闻啊,李元逸有点儿脑袋疼,但也无可奈何。 流产这件事儿,就算本身是假的,如今也不得不成真的了,毕竟牵扯到刑部,还有宫里的那位,复杂得很,根本就不能澄清。 “我知道啦,杨姐姐。”李元逸浅叹一声,也就顺着话儿,露了个苦笑:“你今儿来的也正好,陪一陪将军,他最近有点儿低落。” 李元逸毫不犹豫的就把这锅给甩到了李成昆头上,老爹嘛,有时候就是要用来坑的。 “嗯,我懂的。”杨雪凌完全能理解李成昆的心情,李元逸这么些年孤家寡人,难得有了点儿小进展,还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李成昆大将军此时定是郁闷得很。 …… 杨雪凌来了,李成昆还是挺高兴的。 除了逢年过节,自家崽子回来后,这妮子为了避嫌,往自己府上跑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少了。 李成昆觉着自己就像个空巢老人,空空落落的。 “丫头,你现在呀,要是没个事儿,就不想来我这儿咯。”李成昆随口就说了一句:“现在都没人陪我下棋了。” “李叔这是说得哪儿的话,如今元逸回来了,可不就会多陪着您了嘛。”杨雪凌觉着,李成昆这是故意拿自己打趣。 “那小子,哪有心思多陪着我,连早饭都没和我一块儿吃。”李成昆对自家崽子算是看透了,一点儿不是暖心的小棉袄,还是女儿家更贴心,在棋盘上就落下了一颗白子 “哈哈,是元逸的风格。”杨雪凌不由就笑了,接着就落下了一颗黑子。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诡异熟悉 谢云飞最近有点儿闲得发慌。 没什么事儿干。 也就没什么乐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野了,谢云飞常年在外游山玩水惯了,回到安城后,刚开始觉着还挺不错的,后面就完全没什么新鲜感了,毕竟这里本就不陌生,是自己打小儿就混迹的地儿。 谢文镇平日里有正经事儿要忙,百花宴的幕后黑手,以及那潜入皇宫的刺客,还没弄清楚,自己这三哥正卯着劲儿和谢御川交锋呢,他谢云飞也插不上手。 东方昱华住的溯雪斋那儿,他是不能跑得太勤的,虽然每天都进宫给父皇母后请安,但谢云飞也只能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东方昱华,这频率可不能太高,要不然,会惹得父皇不高兴的,这昱华又得被牵连,在宫里受苦。 至于李元逸那儿……谢云飞就有点儿微妙,不知道如何对待。 谢云飞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先认识那个俏皮的雪梨姑娘的,没想到李元逸不知什么时候就和雪梨好上了,还弄出了珠胎暗结这档子狗血事儿,谢雨凡觉着自己的情感收到了欺骗。 松月曼珠话说得不好听,却还是有点儿道理的。 自己一个外人,这么关心李元逸的女人做什么,犯贱给自己添堵么? 所以,对于叶黎流产一事,他是一点儿举动都没有做。 不过谢云飞倒是听说,宁函彬那小子,倒是积极,当天就差人送了补品去李府,并且很意外的,苏府也差人送了慰问品。 一个个的,都有着自己的小生活了,都没人来陪自己。 谢云飞又仰头喝下一杯酒,烈得有点儿烧心。 “喂,我说谢云飞,你能不能不要沉着个脸,一杯又一杯的灌酒啊,不是说这身子才好么。”松月曼珠给身旁这个低沉的家伙翻了一个白眼:“你瞧,都吓着人家唱曲儿的了。” “我做什么要你管?”被打断愁死的谢云飞,也毫不客气的回以松月曼珠一个白眼:“小爷我乐意。” 一旁刚唱完一支曲子的清倌儿,有点儿尴尬的杵在一旁,他觉着自己今儿可是太倒霉了,起那么早做什么,大白天的就被江掌柜给派来伺候这两位主儿了。 自己可是个清倌儿啊!而且是个新人!江掌柜怎么这么心大呢? 一个是西域的小魔女,一个是帝都的小魔头,这清倌儿觉着,自己可能没法儿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 这七皇子还好,在南风苑的名声还不错,但松月公主可就不一样了,苑里派去服侍她的小倌儿,这下场可是惨得很。 “你叫什么名儿来着?”松月曼珠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回公主的话儿,小人名叫清歌。”那唱曲儿的小倌儿,被松月曼珠突然点名,清歌有点儿紧张。 “曲儿唱得挺不错的。”松月曼珠浅浅一笑:“不过,就是有点儿美中不足,丝毫都吸引不了这七殿下呢。” “清歌学艺不精,献丑了。”这小倌儿一听松月曼珠这有点儿批评意味的话,后背的冷汗直冒,忙是跪了下去。 “别听她乱说,你曲儿唱得很好,我方才也是听入神儿了。”谢云飞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可看不惯松月曼珠这以欺负小倌儿为乐的毛病,非要对着来。 “殿下谬赞了。”清歌知到谢云飞这是为自己编瞎话儿,他方才就注意到了,这位皇子殿下似乎是有什么心事,这注意力可是半分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你先出去吧,让人送点儿桂花酿来,我这酒喝得有点腻了。”谢云飞挥挥手,说道。 鬼知道这个疯女人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儿来,亦或者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谢云飞干脆就想把这清倌给支出去。 “啧,真是无趣。”松月曼珠对谢云飞说的话,倒是没给出什么不同的意见,有着那叫清歌的小倌儿出去了。 她本就不是爱玩儿清倌的,虽说一个个眉清目秀,气质很不错,但都太稚嫩了,这胆子也不大,放不开就没什么乐趣可言。 “觉着无趣,你可以换个地儿呆啊。”谢云飞觉着松月曼珠这个疯女人真的是不要脸皮的:“这是我包的厢房,你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谢云飞今儿原本是打算,在南风苑听曲儿,打发时间的,那只就碰上松月曼珠了,她一点儿都不害臊进了南风苑消费也就罢了,还好死不死的和自己来搭话,接着友好交流的名义,跟着自己进了厢房。 “别这么大火气,我就是好奇,你能灌下去多少酒。”松月曼珠露出了一个微笑:“你这一倒,我立马就挪地儿。” “都是些什么恶趣味。”谢云飞觉着眼前这个疯女人,是故意想拿自己寻开心呢,也就懒得理睬了。 “笃笃笃。”力度适中的敲门的声音响起。 估计是送酒的到了,谢云飞淡淡道:“进。” 于是,一个小子颔首垂眸的推开房门进了屋,屈膝行了礼,将手中的端着的两坛子桂花酿的托盘,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两位殿下,您们要的桂花酿到了。”小厮一直很守理解的垂着眼帘,说完自己这分内的话后,便打算退下了。 “等等。”谢云飞却叫住了他。 眼前这个端茶递水的跑腿小厮,穿着下人衣服,可是这长相有点儿太吸引人了。粗略一撇便觉着眉清目秀,应该很好看。 谢云飞的第一反应,就是诡异的熟悉,这才下意识的,把眼前之人给叫住了。 水生此刻的掌心有点儿出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自愿选择成为跑腿的的小厮,可是这不合适的相貌,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排挤,再加上水生是个新人,昨儿才得罪了杨沐鑫这位主儿,还被江伦给罚了一通,众人免不得就想趁势踩上一踩。 松月公主那可怕的作风早就南风苑传开了,这会子清歌出来说让人送酒,众人能推则推,水生立刻就成了他们选出来的最合适对象,由这个新人去冒险。 “请问殿下,您还有什么需要么?”水生故作镇定的问,他此时也很迷。 现在的情况有点儿迷,刁难他的居然不是那松月公主,而是这七皇子。 “你,抬起头来。”谢云飞说道,目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他倒是要弄清楚,这诡异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各自惆怅 什么情况?自己又被一个浪子给盯上了? 水生一听谢云飞这话,就想起了昨日杨沐鑫对自己冒犯的事情。 “这……小人只是个跑腿的,不敢冒犯陛下。”水生硬着头皮说道。 “无妨。”谢云飞的也能理解,这普通的小厮,见到自己会怕那可太正常不过了,但还是坚持的到:“我允许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呦,这是怎么着一出好戏呢。 松月曼珠对这意外的情况,还是抱有很大兴趣的,也不插话,就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吃着水果小食儿看戏。 事不过三,水生很明白,谢云飞这话实则是命令而不是请求,自己可没有拒绝的权力,便抬起了头,直直看向面前的男子。 这张脸,自己一定是见过的。 谢云飞可以肯定这一点。 但是,自己是在哪儿见过来着? 谢云飞这脑子里记录的人儿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间倒是没有想出来,开口问道:“你在南风苑干了多久?” 兴许,自己就是在南风苑见过一面的,当时脑海里对这人儿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所以自己才会对其产生诡异的熟悉感。 “回殿下的话,小人是最近才进的南风苑,还未能有半个月。”水生觉着谢云飞这问题有点儿怪异,虽不知是个什么用意,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哦,你是新人啊。”得到这个回答的谢云飞不由就蹙起了眉头,没有继续说话。 毫无疑问,自己刚才那个侥幸的想法是错误的,谢云飞这会子,就开始搜刮起了自己的记忆。 这么些年来,谢云飞去过的男风馆子可不少,见到的好看的美人儿更是一抓一大把,记忆深刻的虽然不在多数,可还是要一个个排查,并对号入座的。 对了!玲珑坊! 苏阳城的那家最著名的玲珑坊,里面有个人气很高的清倌儿,好像就长这个模样! 当初四哥,还特意把那清倌儿,给请到四皇子府上来唱曲儿了,谢云飞终于是回忆起了这档子事儿,当时他对那清倌儿的影响很深刻。 似乎是叫做……木容来着? “你叫什么?”谢云飞开口问道。 “水生。”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玲珑坊的名角儿,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谢云飞摆摆手:“嗯,你下去吧。” 人家不过就是个送酒的,长得有那么点儿不同,谢云飞也就没有太当一回事儿了。 “没想到七殿下这么彬彬有礼,对个下人就不好意思出手了?”一旁看戏的松月曼珠,这会子倒是开了口,言辞间不乏戏谑之意。 她可是看出来了,这谢云飞明摆着就是对这个名叫水生的小厮,兴趣浓厚。 “你想什么呢?”谢云飞并不爱听这话,眉间一蹙,反讽到:“不过是个送酒的,你还真是不讲究。” 小倌儿是小倌儿,小厮是小厮,拿的银子可是天差地别,工作性质完全就不一样,谢云飞可不想刁难下人,太没品了,还跌面儿。 不过,这水生的相貌气质完全符合了当小倌儿的条件,却还被江掌柜安排了个如此的差事,谢云飞便知道,这里面儿定还有着事儿,不过他也没兴趣关心。 “和你聊天,还真没意思。”松月曼珠觉着打从雪梨姑娘流产的消息传出来后,这位主儿对自己就爱理不理的,她也不是自讨没趣的性子:“殿下就慢慢品酒吧,我可是要出去找乐子了。” 谢云飞吐槽一句,丝毫没拦着的意思:“白日宣淫。” 他就知道,这清汤寡水的小倌儿,定是满足不了眼前这个疯女人的恶趣味的,估摸着松月曼珠去找一些少儿不宜的乐子了。 松月曼珠眉梢一挑,还啧了一声,很讲究的说了个词儿,这才起身出了屋子:“道貌岸然。” “彼此彼此。”谢云飞无所谓回了一个白眼。 …… 宁函彬最近很忙。 莫名其妙的,突然间就忙了起来,感觉好多的事儿,都集合到了一起。 整日里东奔西跑的,连个喝花酒的时间都没了。 宁函彬觉着,自己在强行的被‘变好’。 表哥谢御川最近事儿挺多的,他没法儿坐视不理,也没法儿把事儿推给别人去干,这该调查的部分,都得去合适,该审阅的卷宗,都得去批读。 明明自己连个正式的实权官位都没有,哪个挂职的公子哥,会这般连轴转啊? 宁函彬有点儿怀疑人生,他觉着自己如此乖巧,都对不起帝都里浪子的名号了。 “什么,我爹他要回府?!”宁函彬听管家卢秋山传来这最新的消息,一时间有点儿不敢相信:“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从紫虚道观那儿,侯爷亲笔写的书信,请过目。”卢秋山脸上这表情喜忧参半,将手里这薄薄一张叠好的纸,递给了宁函彬。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宁函彬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自家这老爹,都丢下永平侯府多少年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回来了,他接过信一读,倒是没从中寻得什么理由。 “小侯爷,听闻侯爷他身体有点儿不舒服,这才打算回府的。”卢秋山有点儿忧心。 以宁云青那个严谨考虑一切的性子,若不是撑不住,断断是不会回侯府的。卢秋山有种不祥的预感,只希望这是他多想了。 对于宁云青前一段时间疾病缠身的事儿,宁函彬一直记挂在心上。 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用求着东方昱华,还做个了莫名其妙的交易,故意去扒了叶黎那个小姑娘的衣服。 “快去备马车,我要去接爹爹回府。”宁函彬觉着其他的事儿都可以放一放,自家的老爹是最要紧的。 “小侯爷,这个怕是不太好办。”管家的脸上有点儿为难之色,毕竟这话他打击人了,但不得不开口:“侯爷的意思是,他并不想要陪同,只想自己一个人回来。” “……”宁函彬一时间心就凉了。 自己的亲爹不喜欢自己,宁函彬是知道的。 只因为他的出生,害死了因此难产的娘亲。 宁云青永远不会原谅他,宁函彬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个心里准备了。 可是,宁函彬真没想到,都如今这个时候了,自己这位爹爹,居然会这么不情愿和自己接触。 “哦。”宁函彬沉默良久,才压着情绪,淡淡的说道:“那就随爹爹的意思办吧,多派些护卫,务必要注意安全。”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淡定之夜 时间过得很快,三日一晃而过。 叶黎看着桌案上,思路清晰已经小成的图纸,伸了个懒腰,心情很是不错。 “姐姐,时辰不早了,李将军派阿飞来催了,说是让你早点儿睡觉。”绿蒲从门外走了进来,提醒说道。 “我知道了,正准备去睡呢。”叶黎将桌案上的图纸都卷起来,放到一旁的木柜子里,便从案前起了身。 今儿倒是有点儿累了。叶黎觉着沉浸在一件事物里面的感觉还真不错。 她这几天安分得很,因为葵水来了,身子有点儿不爽,也不太方便出门儿。 所以,叶黎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和李府里那朱丹大夫讨论事情,其余的时间和精力,就都放在了查阅文献研究火药上。 叶黎心里很清楚,她需要尽快的做出一点儿小成果来,否则,指不定谢文镇哪天发神经,来势汹汹找茬儿,自己猝不及防,没有笼络到强大的对抗的人儿给自己出头,就会变得很麻烦。 平平淡淡的生活,感觉很不错。 叶黎很喜欢这种波澜不惊的,没有人搞事情的小日子。 “嗯,那我就先下去了。”绿蒲知道叶黎睡觉前不喜欢别人给她更衣,更情愿自己动手,也就很有眼色的退下去了。 “去吧去吧,你可千万要和阿飞说,我睡得可早了。”叶黎摆摆手,还俏皮的附了这么一句话。 “嗯,知道了,姐姐你就放心吧。” 不得不说,李元逸真的是个神奇的主儿,自己数日前就无意提过一句,展现出了那么一丝的熬夜可能性,自那之后,他就每晚上按时的派人来催自己早睡,真是好耐心。 叶黎觉着自己今天的大姨妈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明儿完全就可以调戏李元逸去,心情很是不错,去屏风后面换了睡衣吹了蜡烛,而后就上了床。 这脑袋一沾枕头,闭上眼睛,叶黎这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活跃在一片黑暗里。 早些时候绿蒲说,那消息传出去了,这都过了几天了,想来苍叶山庄的人儿应该是收到了。 不知那素未谋面的兄长会是个什么反应。 曲子辛最近也没有来找自己。 不知道唐兰和十八怎么样。 谢文镇是真的烦。 貌似自己有一段时期没见东方昱华人了,不知这位主儿在宫里过的怎么样? 对了,李元逸貌似喜欢吃鹅油卷,自己明儿做给他吃。 ……叶黎东想西想,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中。 这儿的居所,让叶黎有了那么一丝的安全感,所以睡眠的程度也加深了些,没有刻意维持着紧绷着的浅睡模式。 帝都,百草堂。 “我说,你这大半夜的,不用睡觉的?这是准备做贼呢?” 天色很晚,曲子辛在自己屋内,细微调了调自己这易容的脸,觉着效果很是不错,打算去屋外吹吹风,让脸上那药剂,早点儿干,也更加的服帖。 结果,曲子辛就瞧见了唐兰,在后院儿溜达。 “不困。”唐兰淡淡的回答到,并不想多搭理曲子辛。 他并不习惯早睡,唐兰已经习惯融入于黑夜之中,在该在的位置,守护者该守护的人。 可是现在,自己都沦落成什么样子了。 唐兰一想起叶千九,这心里就愁的很,他生平可是最讨厌无力感。 “随你。”曲子辛也懒得管唐兰,这小子着实太没情趣了。 唐兰这会子倒是主动开口,问一旁的曲子辛“你没有觉得,今儿晚上,这感觉有点儿不对么。” “你倒是敏锐。”曲子辛眯起眼睛笑了笑,给出了赞同:“是有点儿不对劲的。” “所以你是个什么打算?”唐兰觉着有点不太舒服:“就这么让人盯着?” 虽说,平日里,他也觉着有人暗中盯着百草堂,不过数量很少,也就一两个的样子,还保持了很远的一个距离,没有今日的这么大胆。 一来就是五六个,而且这距离,有点儿近过分了。 明摆着是在搞事情。 “没打算,敌不动我不动。”曲子辛露出一个微笑,很是淡定的答道。 “……”唐兰觉着,曲子辛就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事儿都找上他本人了,还蜜汁心态的主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可别用这目光看我。”曲子辛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可是战略。” 曲子辛很清楚,百草堂是东方昱华的地盘儿,帝都里也有约定俗成的法则,并没有人会故意来主动的搞事情,估摸着这群家伙,是想让自己这方沉不住气儿,主动出手,这才好借着由头,来搞事情。 “这么着也好。”唐兰想了想,和曲子辛的想法倒是可取。 只要他们不是先动手的那一方,对方按耐不住性子成为主动方,那后面的事儿可就简单了,都不用估计后续处理,该杀杀,尸体就还官府来捡走就是,都不用负什么责任。 “对了,那个十八怎么样了?”觉着气氛有点儿紧绷,曲子辛扯起了闲话。 “和往常一样。”唐兰想起那个绿色眼睛的男子,还是觉着不太习惯:“你是让我来看着他呢,还是让他看着我呢?” 唐兰总觉着,曲子辛每天让十八给自己煎药送药换绷带的,定是没安好心。 “不过是资源利用咯,有个打下手的,多好的事儿。”侧了侧身子,转头看先一旁烛光已经灭了的屋子:“你觉着,他睡了么?” “很久都没动静了,应该是睡了。”唐兰觉着曲子辛这思维跳跃度,还真是够可以的。 “我还想着,把他当饵给抛出去,引人上钩呢。”曲子辛笑笑。 “手筋脚筋都断了,你指望着他能做什么?”唐兰觉着曲子辛这就是在鬼扯,就算是十八要先动手诱敌,也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这武功底子都废了。 “啧啧啧,这话说的,可就伤人了。”曲子辛轻轻一笑,到:“是不是啊,十八?” 随着那没有烛光的房门被推开,十八走了出来,目光看向曲子辛这边,并没有回答做声儿。 他还朝着曲子辛那儿多走了几步。 “他……”唐兰心里一惊。 自己方才真的是什么气息都没有感觉到,也没有听见什么声响,十八居然就不声不响的走出来了?这步子得多轻。 而且曲子辛前面这话,明摆着就是故意说给十八听,距离如此之远,十八的内里得有多深厚,并且耳力过人,才能听见吧?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高手? “你想让我做什么?”十八面对着曲子辛,面无表情开口问。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双倍银子 “哪儿能让你这个伤患做什么呢,无非就是当个见证人。”曲子辛浅浅一笑。 这瞎话编的,一旁的唐兰都有点儿听不下去。 “好。”十八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副‘那我就当见证人’的模样。 “屋顶后头那几位兄弟,不要藏着了,咱们出来说说话吧。”曲子辛用着内里,将自己这话儿给传出了很远。 曲子辛虽然没有主动出手的打算,但也不想就这么一直拖着,那样他自己晚上还要不要安心睡觉了? 语毕,空气里一片安静。 压根就没人吭声,也没有任何动静。 “你这是开玩笑呢?”唐兰不由就吐槽了一句。 是个人都不会被这么一吆喝就出来吧,曲子辛这是不是有点儿理想主义了? “啧,我这可是诚意满满的。”曲子辛轻叹一声:“好心提醒,还有错儿了?” 曲子辛这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儿,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地上。 液体还未落地,就划为一团白色的雾气,升腾在了空气里,而后慢慢扩散了开来。 十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这花大夫是在弄什么花招,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准备退后几步,离这团莫名其妙的雾气远些。 对于不熟悉的东西,躲闪是第一本能。 “别乱动,你就在这儿呆着,安全。”曲子辛提醒十八一句。 唐兰在一旁则习以为常,曲子辛刚才放的东西是解药,他已经太熟悉了,一点儿都没有意外。 这位五毒少主,总是会在空气中混入无色无味的微量毒气,今儿估计是这一出屋子的时候,就给所有人都下了毒。 至于这毒有什么作用,有多大的伤害,就只有曲子辛清楚了。 藏在屋顶后的那几人,暗中观察着远处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有点儿懵。 这什么个意思? 他们有点儿不太懂。 不过,随后没多久,他就有点儿理解了。 屋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数条小蛇,在月光下,这眼瞳还折射出冷冷的光,吐着信子,发出渗人的丝丝声,有的还露出了见见的獠牙。 若是一两条蛇,那还好办,但这十几条蛇,这么围了起来,看着还是有点儿恶心的。 这…… 是什么妖术? 位置已经暴露的众人,不想和蛇多纠缠,必须得转移阵地,反正这异动身影就彻底暴露了,还不如莽着来,于是就轻功从屋檐下飞下,在花子欺面前露了脸。 “几位兄弟早出来不久好了,省得惹上那么些东西。”曲子辛像个没事人似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最近啊,这屋顶有点儿潮湿,才会有些乱七八糟的爬虫在上头,几位没有受到惊吓吧?” 看样子是领头的蒙面男子紧皱着眉头:“花公子真是好算计,故意下了陷进,想让我等钻进去呢?” 他可一点儿不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蛇,怎么看都是被人硬生生给召出来的,自己原先潜伏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曲子辛可不打算纠结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方面,看门见山:“咱们不如开诚布公,我且问你,一直盯着这百草堂,有何贵干?” 这位花公子,看来比自己想象得要难缠呢,这江南玲珑坊里走出来的人儿,居然都有这般能耐么?领头的男子觉着,自己对花子欺的调查还是不够全面。 “为令牌而来。”来者也不遮掩,并没有弯弯绕绕,很直接的回答到。 “什么令牌?”曲子辛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这个,就得问花公子你这身后之人了。”领头男子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直直朝着唐兰看去。 他们已经把帝都里大大小小的医馆都摸了一遍了,并没有发现有伤势符合的,就这来路不明的,留在百草堂不出去的‘竹青’,嫌疑最大。 “竹青,你可知他在说什么?”曲子辛这演技是相当的不错,摆出的困惑模样真的让人感觉他对此事毫不知情。 这曲少主还真要脸。 明明令牌当天就被这位主儿给抢走了,这会子倒是把自己给择的干净。 “不知。”唐兰淡淡的回答,很是配合。 曲子辛都留了台阶了,他自然不会傻到承认这个事儿。 “你听。”曲子辛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几位兄台,你们是不是找错了人儿?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蒙面的男子,对眼前这闹着玩儿似的一幕,很是无语。 这叫哪门子的开诚布公?明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简直双标待遇。 “几位兄台,还是把手上的刀给收入鞘里吧,我瞧着挺可怕的。”曲子辛觉着这刀子,在月下有明晃晃的反射光,看着晃眼睛得很,微微一笑说道:“反正,也派不上用场的。” “大哥,这人也太猖狂了。”另一个蒙面的男子,朝着领头的那个男子,表达了心中的不满。 这叫什么事儿啊?就凭他这两句话,咱们就收刀子握手言和啊?这还是不是上门讨债该有的架势啊? “就你话多。”领头男子是个讲究人儿,并且也是有点儿智慧的,淡淡道:“如花公子所言,你们把刀收起来吧。” 老大毕竟是老大,这说话要是没有人应声儿,那可就太跌份了,所以其余几人还是把明晃晃的刀收了起来。 “看来几位兄台都很明事理嘛,咱们为何不和气生财呢?”曲子辛浅浅一笑。 他早就感应出了,今天来的人,和前几日来的,很不一样。 眼前这几位,一看就不是皇家里培训出来的打手,这气场匪得很,应该是拿钱办事的江湖人儿,就算抓住了强行逼问,也得不到幕后主子的信息,没什么大用。 曲子辛没兴趣为难他们,也不想动手杀人,毕竟尸体处理还是挺麻烦的,而且把东方昱华这地方弄脏了也不太合适。 “什么意思?”领头男子觉着,这花子欺的目光也太犀利了点儿,这目光一点儿都不像是小倌儿能有的。 “几位兄台,江湖的规矩我也知道。”曲子辛露出一个很和蔼的笑容:“我不会多问你们背后雇主的事情,对方出的什么价儿,我出双倍银子,权当为店里买个平安,这交易如何?” “恕我直言,花公子,这价钱你可付不起。”领头男子觉着花子欺这话可是太狂妄了,连价都不问一声儿,就双倍。 “我可没说是我付。”曲子辛笑得很纯良:“这店儿又不是我的,价钱自然由东方先生付。”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被砸场了 翌日。 “什么?昨儿晚上百草堂被人砸了?”叶黎不由就放下了筷子,被李元逸给自己带来的这则消息给震惊了。 “我也是方才听说的,等会去看看详细情况。”李元逸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粥。 他对这个事儿,倒不是很着急,因为从消息中得知,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只要不是闹出死人的事儿,就都还好说。 这消息还是宋志谦派人传给他的。 不得不说,这位飞花小筑的管家,做事儿真的很称职了,李元逸如此感慨。 自从东方昱华离开了飞花小筑被请到宫里去后,平日里什么小事情,宋志谦都不会来打扰自己的,只有出了这种很‘大’的情况的时候,他这才来和自己汇报了一声儿。 今儿早上的事儿,便是如此。 “我也想去。”叶黎眨巴眨巴眼睛,很讨好的给李元逸加了一只小包子。 李元逸哪里会看不出叶黎的小心思:“你是在担心他们?” “那肯定的啊,阿兰受了那么重的伤,十八又是个断了手筋脚筋的,花大夫又看上去那么文文弱弱,让人如何放心的了。”叶黎并没有遮掩自己的担心。 虽然,对于曲子辛有没有战斗力一事儿,得另谈。 那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好看男人,肚子里的坏水儿可不比自己少,想来总会有点儿手段的。 “没有人员伤亡,你不用过于焦虑。”李元逸随口安慰了一句。 “李将军,你就带我一同去嘛,我又不会给你添乱的。”叶黎给出了充分的申请理由:“我今儿葵水走干净了,身体好得很,而且好多天都没出府,也是会觉着闷的。” “说的也是。”李元逸觉着,把叶黎带出去转转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总让这个丫头呆在府里,和朱丹研究火药的事情,李元逸觉着挺诡异的,再这么齐心协力的折腾下去,指不定哪天府里这墙就被炸出一个窟窿来了:“那就一起吧。” “开心。”叶黎也就继续吃着她的早饭。 李元逸这反应也太淡定了,估计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吧?叶黎比较好奇,就问:“这百草堂不是药铺么,怎么就会被砸了,难不成里面的银票很多?” “哪儿能呢,抢百草堂里的银票算什么,还不如抢那些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李元逸稍微纠正了一下叶黎的话。 “原来如此,倒是我见识短了。”叶黎倒是没有想到这茬子上面去,听李元逸这么一说,也觉着有理:“那还真是去抢药材的?”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李元逸微微摇头:“我觉着不应该。” 叶黎觉着这话里有话,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百草堂那地儿,虽然是个药铺,可在帝都里的地位,可是相当与众不同的,小偷和劫匪都不会以此为目标。”李元逸解释到:“这么多年,连个失窃案都不曾有过,这上门砸场子的,还真是头一例。” “看来东方先生的人格魅力很大啊,果然神医就是不一样,开个铺子,都没有人敢得罪。”叶黎觉着东方昱华有这种待遇,并不奇怪,毕竟,当初自己一入帝都,东方昱华便急匆匆被当今圣上喊去看病了。 受当今圣上的赏识的大夫,哪有人儿会不长眼的去得罪。再说了,叶黎也听说,东方昱华在书画方面的造诣也很高,名气就愈发的盛了。 “那倒不是。”李元逸觉着叶黎这是误会了什么。 东方昱华虽然医书高超,书画造诣也很有名儿,但这一切,都不是让人忌惮,不敢招惹的原因。 叶黎被李元逸这话儿给弄得有点儿疑惑:“嗯?那为什么?” “昱华他是海国来的质子,百草堂以及飞花小筑,这两个地方,是陛下特意赏的,所以不会有人动手的。”李元逸觉着此事说给叶黎听,倒也没什么。 叶黎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这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儿:“质子?那岂不是……” 质子的定义,不就是别的国家,放到另一个国家的皇子么? 她在七巧坊是听过一些东方先生的传闻,不过仅限于知道他是从海国来的,今儿,叶黎可是头一回听说这个消息,有点儿意外。 “这么意外?”李元逸还是第一次见叶黎露出如此诧异的表情。 “他居然也是个皇子殿下么?!”叶黎总觉着哪儿哪儿的诡异,这东方昱华给自己的感觉也太温润君子了些,丝毫没有皇子殿下那种该有的距离感。 她虽然也猜到东方昱华的背景有点儿深厚,但还真没有往别的国家哪里想,叶黎曾经还脑部过,东方昱华可能是当今圣上或是什么皇室中人的私生子什么的,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难不成,你以为他就仅仅是个运气很好的大夫?还是不愿意做御医,就能自己开药铺的那种?”李元逸觉着自己面前这小丫头的表情着实可爱:“哪儿会那么容易,这天底下的好大夫,可多着呢。” 高手在民间,医术这种东西,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不管多么高超的医术,最后也只是被称为大夫,或者更高级点儿的,被称为御医。 这‘先生’两字,涵盖的内容,可不仅于此。 东方昱华要是没有海国这个复杂的背景,木秀于林,就会和当年的秦子渊一样,被上面那些私欲满满的人们给毁掉,连成长的空间都没有。 “是我想得简单了。”叶黎浅浅一笑,觉着自己这思维还是没有能完全适应如今这个社会形态,固话的阶级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限制,是她所没有考虑到的,一切想得太自由。 “咱们不说这个了,谈谈你那位朋友吧。”李元逸是个很敏锐的人,觉着百草堂昨晚被砸一事儿,有可能就和唐兰有点儿关系,所以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伤成那样,你又很担心,不考虑让他避一避风头么?” “先看看情况,要是条件不允许,是该送他离开的。”叶黎原本觉着,百草堂是个很安全的地儿,但如今开来,也是个是非场,水很浑,也不容易蹚。 想起唐兰,叶黎这眼帘就低垂了下去,眉间隐隐的带上了一抹忧愁。 在刑部大牢的时候,谢文镇和自己提过,唐兰在百花宴那日,从宫里偷了一块令牌的事情。 唐兰并未和自己提过此事,这叶黎有点儿介意。 “唉。”她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狼藉后院 “你不用太过忧愁这件事儿,到时候我会帮你安排的。”李元逸听到叶黎这声叹息,以为这丫头是对于唐兰得转移离开的事情有点儿发愁,便安慰了句,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那我就提前谢过李将军了。”叶黎知到李元逸这是误会了自己的那声叹息,却也没多解释。 这个军爷,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儿。 叶黎太懂李元逸的性子了,要不然就一言不发,但只要说过的话,就会很认真的去完成。 当初唐兰和李元逸那么不对付,两人这一点儿就炸,见面就要打起来,关系紧张得很。但李元逸还是愿意为了自己,给唐兰谋一条后路,并给予帮助,这着实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小傻瓜,你我之间,还用说什么谢。”李元逸对叶黎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捏了她的小鼻子一下。 “嗨呀,李将军,你最近可是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了。”叶黎也报复性质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伸出双手在李元逸的脸上蹂躏了起来:“这可不公平,我也要吃你豆腐。” “看来你这几天休息得很好,精力很旺盛啊,我晚上是得好好收拾你。”李元逸心情有点儿不错,也是说了句俏皮的话。 “现在可是大清早呢,李将军,你这是思想,怕是不太纯洁啊。”叶黎哪儿能听不懂李元逸的话里所指,却也不羞:“那我只好等着咯。” 两人随意的扯了些话,吃完了早饭,便一起出了门儿。 考虑到舒适性的因素,李元逸就没有带着叶黎骑马,而是坐着李府的马车,去的七巧坊。 “元逸,你来了。”黄芪看见李府的马车停靠在了百草堂的旁边,李元逸还搀着那个眼熟的小女娃,下了马车,便问了一句:“还带着她一起呢?” 对于这个身上带着蛊的小女娃,黄芪先开始着实是喜欢不起来的,但如今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自从经历过秦子渊取心头血救宁云青的事情,黄芪对蛊术的看法,就有了那么一点儿改观,毕竟这事儿他也是参与进其中的,如今也择不干净了。 “见过黄老。”叶黎和黄芪并不是很熟悉,也知道这老者对自己有点儿成见,表现得就比较乖,行了个礼。 黄芪点点头示意,也不想多为难这个女娃娃,如今这个小丫头和李元逸在一起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情况如何了,店里可丢了什么东西?”李元逸走进百草堂,环顾了一圈儿四周,觉着都整洁得很,也没什么被砸的迹象。 “东西倒是没丢,就是碎了点儿瓶瓶罐罐,都是小事。”黄芪领着李元逸和叶黎二人去了后院儿:“前面倒是没受多大损失,这后面可是要重新装修翻新了。” “这……”李元逸刚到后院儿,就见这青石板地砖碎了好几块,中间摆着的石桌石凳上都有坑坑洼洼的小洞,再后面些的屋子的房门,有的彻底散架掉落在地,有的破破烂烂还挂着,屋内的家居摆设更是一片混乱,这柜子啊,椅子啊,东倒西歪,第上还有茶壶茶杯的岁瓷片儿,屋檐上更是一片狼藉,黛瓦碎了不少,而且有的檐角已经被踢坏了,瓦片全都砸在了第上。 叶黎也是被眼前这一场景给愣住了,心中改开,这得是怎样的一场混战,才能搞得如此鸡飞狗跳? “雪梨姑娘。”在一旁清扫的十八,第一个瞧见了叶黎,许久不见买下自己的这位主子,他此时倒是有点儿紧张了。 “十八,你怎么样,还好吧?”叶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自己从松月曼珠手里,无意间买下来的沙莱,没看见什么明显的伤口,这原本枯瘦憔悴的脸也有了几分肉,便知他过的应该还不错。 “回姑娘的话,十八很好。”十八有点儿不敢直视面前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女子,他总是觉着,自己这眼睛,会给人带来不幸。 叶黎轻轻笑了笑,这目光就环顾了一下四周,硬是没有瞧见曲子辛和唐兰二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这是去哪儿了? 曲子辛的安慰,叶黎用不着担心,她潜意识就觉着,这位五毒少主肯定能照顾好自己,叶黎更加在乎的是唐兰,肋骨骨折,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伤得好好养着。 “黄老,昨晚都发生了什么?”李元逸见眼前这场景,觉着不太一般,便开口问黄芪。 “至于这个,我倒是没有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黄芪解释到:“昨天晚上,伙计毒没在这儿住,就子欺留在这儿,还有就是竹青和这位十八也在场了。” “花公子这是去哪儿了?”李元逸见黄芪提了花子欺,便顺口问了一句,他也看得出来,叶黎很关心另外两个现在不在场的人的去向。 “子欺他去了大理寺,和尹大人交代情况了。”黄芪顺便把唐兰的去向也一同交代了:“那位患者竹青,似乎是昨晚受了不小的惊吓,这会子被送到飞花小筑去静养了。” 黄芪早就估摸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竹青,并不会是个简单的患者,他总觉着有诡异的熟悉感,像是在哪儿见过,在竹青被花子欺送到飞花小筑的时候,黄芪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花子欺和东方昱华是朋友,所以搬进飞花小筑就罢了,但飞花小筑并不是个收容所,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这竹青能进去,想来也和东方昱华有一定的密切关系。 倘若唐兰不易容,黄芪怕是很快就能够认出,这个肋骨受伤的小子,就是当初东方昱华从江南回帝都的时候,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侍卫,所以才会有若隐若现的熟悉感。 “原来如此。”李元逸点点头,不置可否。 那个唐兰,已经被送到飞花小筑去了,那暂时便是安全的,李元逸不用着急管他。 百草堂的后院儿都被人破坏成这样了,黄芪于情于理都是要报官的,这种案子交给大理寺审理,尹守正亲自过问,到也说得过去。 李元逸有点儿好奇:“对了,前来惹事儿的人都怎么样了,共有几个?” “那些人,现在都在大理寺受审讯呢。”黄芪这记忆有点儿打架:“我记得,好像是五、六个人儿来着。” “六个。”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十八,从确切的当事人的角度,回答到。 他可是昨晚发生的一切的‘见证人’。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被药傻的 “六个?”李元逸见十八这主动答话,便问起了这个当事人:“六个都送去官府了?” 敢于对百草堂下手的人,这手里头必然是要有两把刷子的,应付起来,不会那么容易。六个人,这人数可不算少,能生擒去官府,倒也需要点儿本事。 唐兰和十八的身体状况貌似并不允许参与到战斗中,最多就是起些助力的作用,虽然想象起来有点儿诡异,但李元逸觉得,曲子辛一挑六算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回李将军的话,六人都送去官府了。”十八很淡定的回答李元逸,不懂这主儿怎么会问出如此显而易见的话,似乎早些时候,黄芪已经提过送官的事情了。 “元逸啊,虽说尹大人对此事极为上心,但大理寺那边,子欺可不太熟悉,还得多劳烦你照顾一番的。”黄芪心里哪儿会不知道李元逸这话里所含的疑问,但还是岔开了话儿。 他也挺好奇,昨儿晚上,得怎么样一顿折腾,才能搞出这片狼藉的场景?这花公子也隐藏得太深了吧,黄芪这心头,觉着有点儿小诡异和不适应,心中暗叹,看来自己还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错儿,他总觉着花子欺长成这么副模样,是没有这么强的战斗力的。 “黄老您就放心吧,这事儿也用不着和我客气,百草堂出了事儿,我自然得多关注的。”李元逸听出了黄芪不太想细谈花子欺的用意,也就没有揪着不放,而是略了过去。 心里好奇归心里好奇,过程以及方法是一码事儿,但结果又是另一码事儿。 这花子欺用什么手段,他李元逸可以不插手掺和,但结果必须要查出来。如今,搞清楚那六个人对百草堂出手的原因,才是最重要的。 叶黎在一边儿默默旁听,从头到尾,不论是意见,还是可疑的问题,她都没有提出来。 “黄老,那我就先去大理寺那儿走一趟了。”李元逸笑笑,拱了拱手和黄芪告别。 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大的用处,这善后的事情,还是丢给专门的工匠去解决好了。 …… 尹守正觉着,自己最近这一个月,运气差得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案子交个他啊? 邱老三那档子无头案也就算了,好歹这个烫手的山芋后来由狄恩志接手了,自己这刚恢复安稳没几日呢,这又有个责任重大的案子砸在他的头上了。 百草堂报案说院子被外来人给砸了,这个事儿可是很大发的,和谢云飞故意被人蓄意谋害,是同一个级别上的,需要严肃处理的事情。 尹守正很是头疼的看向六个牢狱隔间里头的,被分来关着的犯事儿的家伙,问道:“花公子,他们这几位,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的意识?” 这一个个都目光呆滞,反应迟缓,有的嘴角还留着口水。 尹守正看着那一个个精神状态很明显不正常的歹徒,有点儿担心是不是花子欺当时下手有点儿重,把这群人都给药傻了。 “这个,我可就不太清楚了。”曲子辛浅浅一笑说道:“这药是东方先生留给我防身用的,至于有什么后果,我还真不怎么了解。” 曲子辛觉着,自己选择花子欺这个身份来伪装,真的是太明智了,只要微微出了事儿,懒得去解释的时候,把锅都甩给东方昱华就行,都不用捏造瞎话儿或是乱编个故事,省却了好些烦恼。 哦豁,得,感情好,自己这是撞枪口上去了。尹守正这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有点儿僵硬。 药是东方昱华给的,这言中之意不就是‘想问具体药效,得亲自去问东方先生才行。’ “我听闻花大夫的医术了得,请问你对这个药,有什么独到的看法么?”尹守正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总会尽他的可能去争取希望。 东方昱华哪里是他尹守正想见就能见的? 那位主儿可是在皇宫里调养身体呢,自己要是个识相的,就该快刀斩乱麻的处理好这一摊子事儿,尽量不要给那位东方先生添堵。 曲子辛摇了摇头:“花某学艺不精,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好吧。”尹守正也就只得作罢,他对医术可无研究,但也知道药可不能乱吃这个理儿,心急不来。 如今这么个状态,该如何审这群家伙?尹守正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那请问尹大人,可还有什么事儿要问的?”曲子辛觉着自己留在大理寺卿也挺久的了,他暗示了一句到:“花某还得回去,帮助黄老收拾屋子呢。” 早些时候的一番详细问话,都有了师爷的当堂记录,虽说尹守正觉着问不出什么了,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群暴徒前去砸了百草堂的场子,还被这位花大夫用药给迷傻了,至于能不能恢复,还都看天意。尹守正觉着棘手的很,但是这花大夫,回答的话儿都显得有点儿油头,让人摸不着头绪。 “行吧,那花大夫,我这就差人送你回去。”尹守正也没理由扣着花子欺。 尹守正正和花子欺说着话,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句“尹大人。” 声音很是熟悉。 李元逸走上前拱了拱手,权当是行了见面礼。 尹守正回了一个礼,心里有点儿苦,这位主儿怎么的也这时候找上自己来了,就算是想要为百草堂讨个说法和真相,也该缓一缓,给自己点儿时间查查案子吧? “李将军今日所来,有何贵干?”尹守正这表面话也是要说的。 “我刚从百草堂那儿出来,听说了这事儿,便想来看看情况。”李元逸语气很淡定自然:“对了,黄老有点儿关心花公子,让我来接他。” 自然,前半句是客套,后面才是重点。 他这说得可是大实话,李元逸丝毫没有故意要偏袒花子欺的意思,但也知道,自己这举动,难免会给尹守正添一点儿压力。 “哦,那倒是巧了,我这正要差人送一送花大夫呢。”尹守正见李元逸这是来代表黄芪要人的,也就轻松不少。 他一点儿也不心虚,尹守正本来就没有打算为难这个长得过分漂亮的男人,只要不弄出人命,百草堂的地界上怎么折腾都是人家的自由。 “那还真是巧了。”李元逸看了花子欺一眼:“花公子可愿赏脸?”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小场面儿 叶大小姐,也来了。 曲子辛很敏锐的从李元逸的身上,闻到了那种凰蛊才会有的特殊味道。 “李将军真是客气了。”曲子辛露出一个笑容来,做出了肯定的回答:“能让您亲自来接,花某真是诚惶诚恐呢。” 听这番话,李元逸丝毫没觉着,这花子欺有什么不适应的,相反,还在大理寺适应得很好。 黄芪还真是太过关心了,这种主儿哪里会应付不来尹守正,根本不用自己来施压镇场子什么的。 叶黎此时静静的在马车里候着,等着李元逸和花子欺他们,希望那两货能够和谐相处。 “上车吧。”并没有过去多久,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叶黎就听见,马车外就传来了李元逸的声音。 而后,叶黎便看见曲子辛和李元逸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 “叶小姐,咱们又见面了,你看上去气色很好。”曲子辛很自然的伸出了手,这动作倒是有点儿像握手的姿势。 “嗯,花大夫也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叶黎不太懂花子欺这个手势,不过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至于商业互吹,她还是很懂这种寒暄的套路的。 曲子辛也没介意,叶黎所说的这谜一样的形容词,三指很熟练的按在了叶黎的腕部,直接把脉,这动作倒是熟练得很,仿佛见面打招呼必不可少的流程一般。 李元逸就在叶黎的身边坐着,眉间微微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 人家毕竟是个大夫,而且是了解叶黎身体状况的大夫,从这种方面看,李元逸觉着自己还是得保持客观的。 “身体状况良好,看来调养得很不错。”曲子辛很简单的就感应到,叶黎身上的葵水已经走了。 叶黎点点头,顺着话由儿就答了一句:“嗯,我最近过得确实很不错。” 她这几天不用操心和李成昆的相处,吃饭都是小厨间烧的,补药和调理方面都有朱丹来负责,又一只在投入想做的事情中去,李元逸还会每天晚上催自己早点休息。 如此规律且舒心的生活,自然是会让身体状况一点点完善与修复的。 “花大夫,昨儿夜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李元逸见这诊脉结束了,便问了他所关心的事情。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曲子辛觉着令牌的事儿,叶黎差不多应该知道,但李元逸是否知晓就很难说,便没有主动提这个,避开令牌只谈唐兰:“应该是有人坐不住了,想把竹青给抓起来顶罪。” “三皇子?”叶黎的反应很快,她也懒得和曲子辛说暗语代指唐兰:“他要对唐兰出手了?” 叶黎眉间蹙起,按理说不应该啊,当初自己被关入天牢的时候,明明就和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儿,做了一场交易,谢文镇没理由这时候反悔。 曲子辛笑笑:“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小子一直在被人盯着,可没有多安全。” 这个丫头,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对唐兰这么上心,曲子辛对此是觉着有点儿有趣的。 “那牢里的几日,看着可不像是那位主儿会请来的货色。”李元逸眉间微蹙,他并不知叶黎私下做的交易,仅仅是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他还挺清楚的记得,刚才自己看向牢里面关押着的六个汉子里,就有两个目光呆滞对着他傻笑还流口水了来着。 谢文镇的作风素来犀利,就算还是想找点儿遮人耳目的外人办事儿,也不会雇这么没经验的吧?都落败了还没自杀,这素质完全比不上死士。 万一后面被顺藤摸瓜给查了出来,可是会惹出不小的麻烦的,谢文镇没理由会这么做。 “李将军,你不会以为,此事的幕后中人,派几个人来试探一番,还会动用死士吧?”曲子辛像是看穿了李元逸的想法,浅浅一笑。 “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李元逸觉着曲子辛这话里有点儿不对劲,似乎另有所指:“试探是什么意思?除非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出手是出手,试探是试探,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拿下唐兰,给百花宴的事情顶罪,根本用不着这么复杂而又低效的选择。 “若是派了死士,这猜身份可就很明显了,毕竟能养得起死士还把烂摊子打扫得这么干净的,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曲子辛还是挺佩服谢文镇这次的出招的:“倘若是派这些人,被怀疑的对象就有很多,来混淆视线也是极好的。” 最起码说,这大理寺卿,可不会像他们这些当事人那样,一下子就联想到谢文镇并对这位主儿产生怀疑。 “花大夫,你是不是想说,此次的事情,并不是针对唐兰的?”叶黎觉着曲子辛这话说得含糊,有点儿扯皮的味道,并不像是他以往的风格。 “有一部分,是为那小子而来。”曲子辛很赞赏的看了叶黎一眼:“叶小姐果真聪明,还有些部分,确实是为我而来,对于这点,我并不否认。” 语毕,曲子辛还补充了一句:“当然,一切还都是试探性质的。” “哦?”李元逸对这个倒是丁点儿不意外:“花大夫终于被盯上了?” 单从花子欺的外貌上来说,就很惹眼,有点儿招摇了,再加上他所做的事情,招惹上什么是非,完全情理之中。 “李将军对于我被人盯上这一点,似乎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嘛?”曲子辛觉着,李元逸这完全就是带着有色眼镜来区别性的看待问题,和叶黎还真是一模一样。 听闻是唐兰的事情,便很关心,一个个都锁起眉头,听闻是自己身上的事情,就都不在意了,一个个都放松了的样子。 “花大夫怕是误会李将军了。”叶黎轻描淡写的开口,为李元逸说话:“李将军不过是觉得,花公子如此优秀,被注意到也是人之常情,想来花大夫能力出众,是能应付这些小场面的。” 如果谢文镇不是故意的去找唐兰的茬,叶黎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至于曲子辛和他那所谓的‘花子欺’身份,叶黎一点儿都不操心,这位主儿又不傻,如何谋取利益与遮掩,根本用不着她来教。 李元逸在一旁听着,觉着叶黎还真是蔫坏得有点儿可爱,还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惊一乍 帝都,皇宫,溯雪斋。 东方昱华最近很是清闲,身上的皮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大部分的时间却还要闷在皇宫里,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给监视着,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昱华,大事不好了。”谢文镇轻车熟路的大步走进了溯雪斋。 东方昱华本在侍弄花草,手里拿着小剪子,修剪枝子插花玩儿,见谢文镇这么急火火的来了,便放下了小剪刀,很是淡定的问:“又怎么了?” 这小子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帝都里发生了什么八卦事儿,都会跑来和自己分享,隔三差五不挑时间段的来,弄得东方昱华都很是习惯了。 “你的百草堂,被人给砸了!”谢云飞这小脸儿上写满了严肃。 他对这事儿的关注度,可是很高的。 “哦?”东方昱华听到这么句话,也是有点儿小意外的,挑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也是今早才听说的,就昨儿半夜里发生的事儿。”谢云飞愤愤道:“我本是想找花兄喝酒来着,哪里想到就撞见了这个场面。” 谢云飞最近是真的闲,帝都的公子圈儿他不想去混,就准备找花子欺联络联络感情,要不然日后相见会显得太生分了。 嗯?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和曲子辛走得这么近的? 东方昱华心中对此有点儿好奇,但还是什么都没有问,曲子辛那位小少主,做事儿最喜欢下套了,东方昱华也就任由其发挥,不想多甘与。 “瞧你这激动的,是被砸成什么样子了?”东方昱华这语气很是轻描淡写:“惨不忍睹?总不会被放火烧了吧?” “放火烧倒不至于。”谢云飞被东方昱华这想象给惊到了,解释道:“后院一片狼藉,得重新翻修才能继续住人呢。” “没人伤亡就好。”东方昱华浅浅一笑:“翻修就翻修吧,都是小事。” 东方昱华对百草堂的制度和现状,还是有点儿了解的,夜里不开门儿,店里伙计和黄芪等大夫都很少有住后院儿的,后院就算整个被拆了,影响也不会很大。 至于曲子辛和唐兰,东方昱华丝毫没有把他俩列入要操心的名单中去。 “你不生气?”谢云飞觉着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都没听到个响动,东方昱华的这个反应,也太过于淡定了,毫无波澜。 “生气又有何用呢?反正我现在也顾不住了。”东方昱华又拿起了桌上的小剪刀,给一束漂亮的百合修剪了枝子,还慢条斯理很是讲究的,将这百合花插入了面前精致的花瓶里。 “何须说这种丧气话。”谢云飞觉着,东方昱华现在的状态,似乎有点儿消极:“那可是你的店儿,自然是该由你来管。” “砸店的人,可抓到了?”东方昱华问。 东方昱华还蛮好奇,是谁会这么的不守规矩,敢于在自己的地盘上找事情,这可是自从百草堂建成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 谢云飞答道:“砸店的人,一个都没能跑走,全都被花兄给送去大理寺了。” “几个人?”东方昱华顺口问了一句。 “六个。”谢云飞很是专业的回答。 “哦?那子欺他是挺厉害的。”东方昱华觉着,果然曲少主的杀伤力,还是很不错的。 “……”谢云飞觉着,今日的东方昱华,很是不再状态,这注意力和重点都偏到哪里去了,现在哪里是该感慨曲子辛能力的时候。 “既然人都送到大理寺了,那咱们就不用操心了。”东方昱华淡淡道。 他对这种套路,这种流程,可是太熟悉了。 只要犯人活着被送到了大理寺或是刑部大牢那样的地方,一圈儿的拷问下来,总是会交代出有价值的东西的,人数越多,这审问的效果就会越好。 毕竟在难以自保的情况下,人们还要首先为别人考虑,这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保不准儿其中的哪位就是个容易崩溃的小缺口。 东方昱华觉着,自己就这么等着官方拿结论,也挺好的。 “那可不一定。”谢云飞摇了摇头:“我正打算和你说这事儿呢,大理寺那边,我也顺道路过,就进去看了,情况貌似有点儿小复杂。” “怎么复杂?”东方昱华觉着谢云飞来之前,做了如此多的调查盘问,也是费心了。 “感觉那六个人,都被药傻了,连个话儿都说不完整。”谢云飞想想那个朝着自己流口水的汉子,就觉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要是调查起来,难度可不小。” 东方昱华对曲子辛这次的作风,有点儿意外“被药傻了?” “听说,花兄就是用的你给他的药,才会有如此奇效。”谢云飞补充到。 啧啧啧,这曲少主可真是会胡诌,他那随随便便的出手,随后就把这锅给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此看来,应该是子欺他这药量用多了。”东方昱华也就顺势的应了下来:“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恢复。” 谢云飞一脸忧郁:“唉,都没留个有用的活口。” “你呀,也别苦着个小脸儿了,根本用不着这么在意。”东方昱华放下小剪刀,抬手给谢云飞倒了一杯茶:“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说,这是方才泡的天山雪芽茶,去火气的。” 谢云飞也就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唇齿留香,尽是熟悉的味道。 果然是昱华最喜欢的天山雪芽茶,很清口,也诡异的让人宁静下来。 谢云飞喝完这一小杯茶,还真觉着自己心情都平复了好多。 “好喝。”谢云飞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我瞧着你这脸色不怎么样,最近定是没有好好休息。”东方昱华是个大夫,看人面相看得多了,总有那么点儿职业病的习惯:“这胳膊才好了几点,酒可不能乱喝,伤身。”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谢云飞有点儿小无奈,也有点儿小憋屈,自己这好心好意来报消息的,咋就莫名其妙就成了被训的那一方,虽然,东方昱华指出的,都是事实,自己最近是有些浪了来着。 “帝都里最近,可还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东方昱华随意的提了一句。 “对了,永平侯爷最近回帝都了。”谢云飞想起了这档子事儿:“听说是染了重病,特意回府来调养身子。”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九州令牌 帝都,飞花小筑。 李元逸从大理寺接了花子欺,把他送去了百草堂,便带着叶黎去看望一番唐兰。 “这里可真漂亮。”叶黎是第一次来城西的飞花小筑。 她早就听东方昱华说过这个地儿,可自从莫名其妙进了七巧坊后,倒是一直没有机会来看一看。 “昱华的品位,还是很不错的。”李元逸淡淡的说了一句。 飞花小筑设计精巧,风格有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花花草草的很多,充满着诗情画意,叶黎喜欢,也属正常。 “李将军,您来了。”宋志谦在门口候着,见了李元逸带着叶黎进来,行了个礼,很是客气:“这位想必就是叶小姐吧?” 叶黎从未见过这个飞花小筑的大管家,被唤作雪梨姑娘惯了,一时间听个陌生人喊自己叶小姐,有点儿不太适应。 看来这家伙知道的也挺多的。叶黎不由就多看了宋志谦两眼,觉着这个中年男子,相貌平平,但有几分气质。 李元逸点点头,权当是为叶黎回了话,直奔主题:“宋管家,那送来的患者在哪儿?” “已经安置在了客房,二位请随我来。”宋志谦面露一个和蔼的微笑,而后就在前头带路。 叶黎便跟着李元逸身边儿走,第一次来陌生的环境,她下意识的就环顾四周,记住了路线和所能接触到的格局。 风景如画,甚是好看。 等待的时候,叶黎的目光被一株粗壮参天的银杏树给吸引住了。 想起自己在七巧坊的那段时光,银杏的叶子还是偏绿的,如今这银杏树叶子,已是金灿灿的一片,并且在暖阳下显得很是明丽。 “阿兰。”叶黎见唐兰慢步出了屋子,便从这院子中的圆椅上起身,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李元逸觉着自己声旁这丫头心都要飞走了,有点子小不爽:“你用不着这么开心吧?” “李将军,都这会子了,还拈酸吃醋呢?”叶黎觉着李元逸有的时候,也是充满了孩子气还不自知:“今儿不是说好,要陪我的么?” “哼,要是早知道要来陪你见这小子,我可不答应。”李元逸觉着自己就是被坑的。 方才,把花子欺给送回了百草堂,李元逸想着,反正今儿这军营不想去了,不如就踏踏实实的陪叶黎,陪这个小丫头去些她感兴趣的地方。 哪里就知道,叶黎一点儿没犹豫,直接就选择了飞花小筑。 至于其中原因,估摸着还是对昨晚百草堂被砸的事情不放心,她放心不下这个小刺客罢了。 唐兰见叶黎和李元逸有说有笑的模样,心头有点儿堵,但表面上神色淡然,对两人打了招呼:“叶小姐,李将军。” “阿兰,你这伤可好些了?我瞅着你这脸色有点儿白,可是昨晚被波及到了?”叶黎觉着唐兰的气色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伤好了很多,还请叶小姐不用担心。”唐兰对着叶黎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来:“可能是没有睡好,才气色差的,有花大夫作证,哪里有用得着我出手的份儿。” 面对叶黎的关心,唐兰即熟悉又陌生,只得是回了如此中规中矩的话儿来。 “阿兰,昨儿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叶黎问:“那群人为什么要来百草堂砸场子啊?” 曲子辛是个滑头,嘴里面说出来的话,不知有几分是真的,叶黎觉着,若是真的要询问,还是问唐兰会比较靠谱一点儿。 叶黎有种蜜汁自信,唐兰在自己面前,是不会说谎的,虽说可能会交代的不全面,有点儿私心的隐瞒部分,但总不会歪曲事实,混淆人的视听。 “这……”唐兰目光复杂的看了叶黎一眼,而后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李元逸,欲言又止。 在叶黎的面前,唐兰不愿意撒谎,可令牌的事情,兴许不太方便被李元逸知道。 “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是了,李将军他又不是外人。”叶黎觉着唐兰是顾及李元逸在场,便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叶黎觉着,该知道的,李元逸都知道了,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再加上自己和李府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程度上的关系,互利互惠,差不多都一条船上的人儿了,为显诚意,叶黎也不会对李元逸隐瞒重要的事情和情报。 “说来有些复杂。”唐兰觉着令牌的事情,在心里已经憋了好久了,不告诉叶黎总会有负罪感的,便解释道:“那日在百花宴,我从皇宫里,取得了一块令牌。” 既然是叶黎想听,对李元逸又是如此的信任,那唐兰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 叶黎一听这话,心里有点儿小感动,唐兰终究是对自己坦白的。不像谢文镇恶意挑唆那样,说什么,唐兰这是故意利用她后,还想要隐瞒一切。 “你从皇宫,偷东西了?”李元逸一听这话,眉间就不由的蹙了起来。 相比于更加关心于令牌的种类和作用,李元逸关心点更加在唐兰的行为上。 “我没有偷。”唐兰这刚酝酿好情绪,准备好好的解释呢,才说了一句,就被李元逸给打断了,一时间有点儿不爽,纠正到:“那令牌是我从机关里,正大光明取得的。” 那个令牌,本就不是该在皇宫的东西,唐兰不觉着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被李元逸这么一讽刺,才有点儿幼稚的反击了回去。 “呵,光明正大,还会被追杀?用得着逃?”李元逸觉着,眼前这个小子,完全是故意的想给自己的行为粉饰,故意找些开脱的理由。 “李将军,你就少说两句吧,好歹听阿兰把话说完,再做批判也不迟。”叶黎觉着李元逸这态度过于耿直了,也就按了按他的胳膊,随后看向唐兰:“究竟是什么令牌?” 叶黎并没有觉着,去皇宫偷令牌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亦或者说,抱有着某种目的进宫,还比较真实。 “九州令。”唐兰答,看向李元逸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幽深的情绪。 李元逸一听这话,面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九州令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更像是传说里的东西。 开国之初,太祖便是集齐诸侯之力,攻下了前朝的昏君所在的都城,自此之后,便有传说,九位诸侯歃血为誓时所铸造的令牌,有着一统天下的魔力。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所谓立场 “九州令是什么?”叶黎并不懂这个,对这个令牌完全就没有概念。 虽说她这杂书传记都看了不少,但叶黎从没听说过‘九州令’这种的东西,总觉着从名字看上去,有点儿厉害的样子。 “那是个传说。”李元逸并不太相信唐兰扯出的这些话儿:“怎么可能真有这个东西。” 离开国之初,都上百年的光景过去了,九州令也一直以很冷僻的野史传说给流传下来,没人会当真的,李元逸自然也是如此想法。 唐兰就知道李元逸会是这么一个态度,淡淡道:“诓你作甚。” “那你倒是把九州令,拿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李元逸很自然的说道,他觉着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 “李将军,难不成你觉着我会把这种东西,放在自己身上?”唐兰认为李元逸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话说得如此想当然。 “你们别在这打哑谜了,倒是和我说说,这九州令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叶黎在一旁听着两人的拌嘴,有点儿听不下去。 “九州令,在传说里,是开国时候所铸造的一块令牌,有着各方统领诸侯,一统天下的寓意。”李元逸很客观的解释到:“不过,这都是流传下来的野史,从未有人真的见过九州令,也不知其下落,无非是传说里的物件儿罢了。” “那是你知道得少。”唐兰冷不丁的还补了一刀子,一直沉默寡言的他,如此的嘴上不饶人,叶黎还是头一次见。 “也就是说,类似于虎符的存在咯?”叶黎听着这解释,觉着这物件儿倒是新鲜。 “那倒不是,虎符是可以切实调动军队的,九州令这作用,可就不好说了,更像是一种代表性的象征性物品。”李元逸常年带兵打仗,听叶黎将虎符和这九州令相提并论,不由就很客观的反驳了,还补充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各自为政的诸侯看,这九州令,怕是没什么用。” “原来如此。”叶黎稍微有点儿回过味儿来了,看向唐兰,不由点头称赞,但有点儿疑问:“听上去是挺神奇的,不过,阿兰,这种物件儿,你是怎么找到的?” 叶黎觉着,这东西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想必都会被当今圣上给妥善的保管好了,甚至可能是严加看管才对,怎么唐兰入了一趟皇宫,说顺走了就能给顺走? 再说了,这九州令一丢,定是会引起很大的骚动的,怎么宫里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会如此淡定,并没有什么焦急的意味来呢?宫里那位不是很迷信的嘛?皇帝陛下,不是还相信自己是妖女的那个占卜来着? “我是从皇宫的一个密室里,破解机关才取得的。”唐兰看了李元逸一眼:“这可算不上什么偷,毕竟,本就无人知晓这九州令的存在。” 李元逸觉得唐兰这就有点儿天方夜谭了:“皇宫的密室,你又怎么会清楚?” 哦,感情好,一直在皇宫里面住着的当今圣上都不知道,这皇宫内有个密室,还藏了如此神奇的宝贝。你一个不怀好意的小小刺客,就门儿清了?这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至于这点,我可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唐兰很不喜欢李元逸这种审问一般的口吻,让自己感觉有什么义务必须要回答似的,他本就不是为了李元逸而解说的,他这可是为了叶黎。 “不管阿兰是怎么获得的,这九州令,到手便就到手了。”叶黎觉着这氛围有点儿僵硬,就出来打圆场,问道:“那你是有什么打算么?” 叶黎对于‘持着一块令牌,便能集齐诸侯’的事情,也就抱着旁观者的心态,这九州令,她觉着平常人根本就用不到,只有造反的人儿,才会执着于这种未解之谜的神奇力量。 先前在牢里,叶黎就听谢文镇提起唐兰偷了东西的事情,不过言词之间所透露的,那位主儿应该也不知到这东西就是传闻里的‘九州令’,只当是个别的什么有用的令牌。 否则,以叶黎对谢文镇的了解,谢文镇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根本不会放过,这个可能对他夺得皇位的有所助益的物件儿。 “九州令,已经不在帝都了。”唐兰低垂着眼帘,闷声答道,他一点儿都不想让叶黎也牵扯进这件事情中去。 毕竟,整个苍叶山庄,整个叶家,都对不起这位被刻意牺牲掉的叶千九。 “哦?”叶黎下意识的,就想起了自己那所谓的叶家,开口问道:“难不成,还送去了江南?” 唐兰没有作声,看上去倒是默认了。 提起江南,李元逸就不由的皱起了眉,有种不祥的预感,也不遮掩的问:“苍叶山庄这是想做什么?” 先是故意让叶千九假死,这会子又派人来搜集什么九州令,动作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安分守己的样子。 “李将军,请您慎言。”唐兰面抬起眼帘,与李元逸对视着,语气里藏着寒意。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虽然这飞花小筑已经是个绝对私密的谈话地方了,并不怕隔墙有耳,但是唐兰,还是保持着戒备心与谨慎的原则。 “阿兰,你是我哥哥派来的么?”叶黎淡淡道,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唐兰看向叶黎的目光有点儿复杂,只能说道:“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唐兰并不是叶陌楼派来的,是他是自己想要来的,是他自己愿意来的。虽然,唐兰也知道,自己摆脱不了叶陌楼就是了。 所以对叶黎的这个问题,他没法儿回答。 “唐兰,我希望你能认识到,我已经和叶家没什么关系了,我并不是当初的那个叶千九。”叶黎面色平静,语气坚定:“我叫叶黎,现在住在大将军府,跟了这位李将军,我已经是李家的人了,如果你单纯是为了我而来,你应该更多的为我考虑,而不是苍叶山庄。” 李元逸在一旁,听着身旁的小丫头说出这么一大段表立场的话,心头不由的一颤。 真是个……傻丫头。李元逸这会子很想要抱一抱叶黎。 “如果,你仅仅是我哥哥派来的‘一位故人’。”叶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我就不会继续在你身上,耗费这么多时间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有种预感 自己说得都是大实话。 叶黎并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也不是一个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人。 她既然选择了李元逸,就会站在这一方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唐兰对于九州令的处理,让叶黎着实有点儿失望。 兴许,是自己的期望值太高了也说不定。对于唐兰,叶黎内心是有点儿矛盾的,她看得出这个小子和身体原主人叶千九定是感情深厚,然而,自己已经不是叶千九了,自己对于他的态度也该一视同仁,而不是多些没由头的关心。 “我知道了。”唐兰捂着自己的肋骨处,从位置上起身,而后就一点儿没犹豫的跪了下来,看上去很是费力,但是跪姿很标准。 “这是?”叶黎被唐兰的动作给弄得有点儿懵。 自己不过是开诚布公的说了两句话,这小子用不着说跪就跪吧?尤其这身上还带着伤呢,弄得自己倒像是个不近人情的恶霸似的。 “属下愚钝,请您责罚。”唐兰表情认真,很是严肃的说道:“属下定会尽力,重新夺回九州令,献于您。” 苍叶山庄和叶千九,唐兰毫无疑问的选择后者。不管这路走下去会有多难。 叶黎需要他清楚的表态,那他便毫不犹豫的展现出自己的诚意。 “额,你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叶黎有点儿脑子疼,理了理思路:“兴许是我刚才的话,说得重了,给你带来了什么误会,我并不是想要九州令,你也无需纠结于此。” 不得不说,唐兰还真是个老实孩子,叶黎甚至都升腾出了一种罪恶感。 “这表态还真是忠心。”李元逸在一旁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他对于唐兰的了解并不多,接触的时间也很少,第一印象也没有多好,所以李元逸并不能确定,唐兰的这番举动,是不是惺惺作态。 听到李元逸这话里带刺儿,唐兰眉间微蹙的起了身子,却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他不想让叶黎为难。 “你的心意,我已经清楚了,至于九州令的事情,我也不想多提。”叶黎朝着唐兰浅浅一笑,这目光又转到李元逸的身上去:“李将军,想必你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吧?” 李元逸对此还真的是有点儿意见的,但叶黎这问话明摆着是为了缓和气氛,故意铺出来的台阶,李元逸也不方面拂了叶黎的面子,也就问问颔首,算是默认了。 …… 从飞花小筑出来,上了马车后,叶黎觉着,自己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是可以放松了,也就没个正行的侧躺到马车宽大的座位里。 “这又是闹哪一出呢?”李元逸见叶黎在座位上瘫着,可爱得紧,不由就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 “李将军,你刚才是吃枪药了么,这态度怎么这么恶劣?”叶黎见李元逸这还主动提起这事儿,也是支起身子,小拳头捶了捶面前这人的胸口。 叶黎觉着李元逸完全是故意的,和唐兰的对话,总觉着有种冷嘲热讽的意味在里头。 “我这态度已经算好的了。”李元逸觉着自己有点儿被冤枉了,啧了一声到:“若不是为了给你留面儿,我肯定要收拾那小子一顿。” “说什么呢,人家可是伤患,你也下得去手。”叶黎鄙夷的看了李元逸一眼:“幼稚,不成熟。” “你是心大,不知道那令牌的作用。”李元逸觉着,叶黎对此事不予追究的决定,有点儿过于草率了。 “李将军,那令牌是个什么传说中的物件儿,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叶黎这会子感受到了李元逸这言语间的矛盾感:“你不是不信这个么?” 对于九州令,叶黎目前是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这东西,对她又派不上什么用场,还平白的会招引来麻烦,不如就甩手给江南那儿的苍叶山庄去折腾了。 “我起先是不信的,但事无绝对,倘若那小子说的是真的,我们也该做好应对之策才是。”李元逸一直抱着如此的严谨态度。 “常言道,计划不如变化。”叶黎觉得李元逸有点儿过与谨慎了:“走一步看一步不也挺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灵活。” 讲道理啊,现在这个看上去还挺和平的年代,哪儿能随随便便,就靠着一块九州令起兵造反呢?叶黎觉着苍叶山庄不会做出这么野心的事儿的,那样也太名不正言不顺了。 “你呀,就不用操心这件事情了。”李元逸露出一个浅致的笑容来,唇角的弧度还藏着那么一丝的忧虑。 这个丫头,还真是有点儿天真。 李元逸并不担心江南的苍叶山庄会起什么大乱子,而是想起了同在江南,一直养伤的谢寒书,他对这位主儿能做出什么举动,还是挺关心的。 谢寒书,那位顽疾在身,早就从名利场中被淘汰的四皇子殿下,若是想搞什么小动作,还真让人小觑不得。 他若是得了九州令……李元逸觉着,那可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叶黎觉着李元逸有点儿走神,不由就问道:“李将军,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我这是想着,回去之后,该怎么和将军提这事儿。”李元逸淡淡答道 九州令一事,他李元逸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会瞒着李成昆的,至于李成昆对此会是给什么态度,要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就是后话了。 “对了,将军会信这个令牌的事儿么?”叶黎问道。 叶黎觉着,李成昆一直是个挺迷的存在。 一大把年纪了,身边没给枕边人,膝下之子还是领养的,并且对于蛊毒一事诡异的淡定,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李成昆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主儿,并且,叶黎还没有摸透李成昆的想法。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李元逸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如何给出答案,着实是大将军府上,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 如果李成昆不相信九州令的传说,事情就很容易过去了,如果李成昆对九州令很感兴趣,那真正的麻烦这才开始呢,指不定就回速度派人去江南,和苍叶山庄开始交涉,至于具体的交涉该如何达成,就又是后话了。 “只希望一切都顺利吧。”叶黎朝着李元逸露出了一个笑容:“毕竟,李将军你可是我的幸运星呢。”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子虚乌有 江南,苏阳城外,苍叶山庄。 “二少爷,你用不着如此敌意的看着我吧。”木容面带礼节性的微笑,和叶轩琛打了声招呼。 叶轩琛皱着眉问:“你又来做什么?” 他对木容的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这个当初和曲子辛不清不楚的玲珑坊的小倌儿,还真是有脸儿,隔三差五的,就往苍叶山庄跑。 真是不像话。 木容挺习惯叶轩琛对自己这态度不善了,也就并未放在心上:“怎么,我来给叶庄主唱个曲儿,都得由二少爷您来过问么?” 他着实觉着,叶陌楼对叶轩琛太过放纵了,完全不像是有过什么调教的样子。 “呵,唱曲儿?”叶轩琛觉着木容对自己的糊弄也太不当一回事儿了,这由头着实是粗制滥造了些:“我倒是要听听,你唱得什么曲儿。” “二少爷,您请回吧。”一旁那一直没有吱声的大管家房展书,此时也是开了口:“叶庄主还等着木容公子过去呢。” 房展书也是很为难,叶轩琛着都跟了大半路了,要是再跟下去,还不主动的避嫌离去,叶庄主就该生气了。 叶轩琛并不想让房展书难做:“我知道,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再前面两步,便是叶陌楼院子了,自己这师兄还发了针对自己的禁足令,不得进入。 叶轩琛和叶陌楼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识,只要他做一个合格的旁观者,不阻挠事态的发展,不到处惹祸搞事情,不随随便便的插手先关事宜,叶陌楼就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以至于,每次这个木容一来,和叶陌楼在屋子内说了什么悄悄话,叶轩琛都没听见,于是他能掌握的信息,总是被自己这师兄筛选过后的。 “那二少爷,咱们等会儿再见咯。”木容一如既往的面带微笑,语气有点儿俏皮的问道,他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木容轻车熟路的推开门,就见到了案旁坐着的叶陌楼。 见木容来了,叶陌楼抬起了眼帘,淡淡问道:“你每次,都得打趣一下轩琛是么?” 说实话,叶陌楼对于木容这个联系人很是满意。木容处理正事儿的时候,一点儿瑕疵都没有,但是不在状态的时候,总是能做出一点儿蔫坏而又无伤大雅的事情。 “叶庄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儿,我可不敢打趣二少爷呢。”木容一点儿都不承认,脸上还很配合的表现出了纯良的表情,让人看着,还真有种我见犹怜的架势。 叶陌楼不想继续扯皮,寒暄的部分到此为止也差不多了,便提了主题:“行了,你今儿来,所谓何事?” “叶庄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木容浅浅一笑,从怀中摸出几封书信:“喏,我可不就是个来送信的么。” 在叶陌楼面前,木容还是有点儿挫败感的。 眼前这位主儿,一点儿都不会被自己所影响到,既不会浪费目光多看自己两眼,又不会浪费时间,多和自己扯些有的没的,每次和叶陌楼的短暂相处,木容都觉着自己的魅力还不够大,勾引这位主儿,是真的困难。 要不,自己下一次来的时候,按照叶轩琛的穿衣风格来打扮一下,对这位叶庄主,可能会有点儿效果? 叶陌楼可不管木容此刻的心情如何,也不想了解其在想什么,他只是接过那那薄薄的几封书信,展开一个,垂眸认真看了起来。 不多久,叶陌楼这眉间,就深深的皱了起来,抬眼看向木容:“这什么意思?” “叶庄主这运气可真是好,随手拿的第一封信,就抽到了这个。”木容看来一眼信封,便知道,这可是内容最精彩的一封:“这封是从帝都传来的。” 这倒不是木容故意安排的,他来时还特意把这封信给往后排了排顺序。 “你不该和我解释一下么。”叶陌楼目光微凉,语气淡漠:“流产是怎么一回事儿?” 叶陌楼先开始瞧着字迹和内容还愣了一下,觉着自己是看错了,而后见到信结尾那个花哨的图案签名,便确定了,这封信还真的是曲子辛亲手写的。 “想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木容很淡定的回答到。 他完全能理解,叶陌楼此时的心情。 木容刚收到曲子辛的亲笔信的时候,就有点儿惊讶了,当他看到这信中的内容的时候,心中更是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绝对不可能。”叶陌楼将信纸拍在桌案上,斩钉截铁到:“我不相信。” 明明那个丫头连葵水都还没有来过,怎么可能会受孕?没有受孕又哪儿来的流产? 叶陌楼比任何一个人,都关心自己这小妹的身体状况,对于女孩子必须要经历的成长部分,在理论方面也是做足了功课。 “叶庄主,我只能向你保证,这封信,的的确确是从帝都运过来的,毋庸置疑的也是出自曲少主之手。”木容回答得很客观,让人找不出错儿来:“至于这信上的内容,是真是假,我可就不清楚了。” 木容此话说得不错,叶陌楼陷入了沉思。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儿了,曲子辛本就没有必要,费如此大的力气,传个没什么作用假信儿。叶陌楼觉着,这里面定是另有深意,亦或者说是另有图谋。 “你不是派了人在安城么,都没有证实的消息?”叶陌楼淡淡问了一句。 “叶小姐如今总是在大进军府里调养着,戒备如此之高,我的人儿一时半会也难以接触到。”木容觉着,叶陌楼问的这话,是故意套自己,便反问到:“叶庄主那儿,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这位叶庄主亲自派的人也不少,何须要来特意问自己。 叶陌楼并没有回答,不置可否,面色平静的放下这封书信,又抬手取了另一封书信来看。 “叶庄主,您这是个什么意思?”木容觉着,现在的叶陌楼越来越看不懂心思了,这反应也太过平静了。 叶陌楼继续看着手里的信,淡淡道:“想来曲少主会好好照顾家妹的,我并不担心。” “可是,二少爷……”木容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叶轩琛:“他应该是很担心的。” “轩琛可没有必要,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烦心。”叶陌楼并不打算把此时告诉叶轩琛,觉着木容有点儿看戏的意思,不悦道:“难道木公子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正文 第283章 令牌到手 “我哪儿能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就是被二少爷给盯着,有点儿不太自在。”木容浅浅一笑,话说得很是委婉。 相比于和叶陌楼拗着来,叶轩琛倒是更愿意把目光和注意力给放在自己的身上,这倒是平白给木容添了些不必要的压力。 好奇心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人能够组织得了的。 叶陌楼对此很是淡定,他并不怎么关心木容的这次小题大做,不甜不咸来了一句:“那还真是辛苦木公子了。” “叶庄主,还有件的东西,我得转交与您。”木容从袖口摸出一块令牌,摆在了桌案上,纤长的手指这么一划拉,就推到了叶陌楼的面前。 这一块令牌,并不是木质的,而是一种金属所铸造的,通体灰青色,看上去有点儿年头。 叶陌楼拿起这块令牌细细的观察着,按照入手的这个分量,应该是青铜所铸,上面还有着精致的图腾。 “这就是九州令?”叶陌楼看信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已然看过唐兰所写的那封文书了。 好歹是传说中的物件儿,没想到外表是如此的古朴平常,这一点儿和叶陌楼的心理预期,是有不相符的点,他下意识的就觉着这么珍贵的物件儿,看上去会有点儿不同寻常。 木容微微点了点头:“沾了叶庄主的光,我也是头次领教这九州令的风采呢。” “为什么把这个给我?”叶陌楼觉着,木容此番有点儿多此一举了,轻描淡写的问:“依木公子的能力,直接交给四殿下,岂不更为合适?” 九州令这种东西,叶陌楼是一点儿都用不上,他对天下从未有过什么野心与执念,也不想把这烫手山芋给接到自己手里。 相比于自己,怎么看都是谢寒书那位执念很深主儿,更加需要才对。 “这物件儿毕竟是唐公子得的,这处理权,自然是归叶庄主您了。”木容露出了一个很是谦和的笑容:“这点儿规矩,我还是懂的。” 唐兰既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唐家人的身份,那么木容也只好把唐兰当成苍叶山庄的一员来看待,如今彼此间正处于合作的关系,该讲究的礼数,该遵守的规矩,定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叶陌楼他收不收九州令是一回事儿,他木容给不给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藏私和自作主张,往往是新手才会出的错儿,木容身为一个传话的中间联络方,自然是不能有所偏袒。 “木公子真是讲究。”叶陌楼听木容这么说,便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伸出两指按在了九州令上,推到了木容面前:“那还请木公子,交给四殿下吧。” 叶陌楼清楚,木容每天要接触的人有很多,并且他也是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四皇子府唱曲儿,由他交接很是方便。 “叶庄主这么客气的么?”木容倒是没有收起这枚九州令,淡淡道:“我还以为,您更想亲手交给四皇子殿下呢。” 九州令,这个充满了神秘的物件儿,毫无疑问,会对谢寒书的吸引力很大,不管由谁献上去,都能讨个很不错的好彩头。 木容觉着,叶陌楼没理由把这种好机会白白的向外推。 就算是不想表现得殷勤,也可以暂且扣下,另找合适时机再给,用不着如此的急切。 “我如今这状态,已经不合适再出这苍叶山庄了。”叶陌楼淡淡道:“想来四皇子殿下也是一样。” 叶陌楼有着自己的考虑。 前一段时间,叶千九‘葬礼’后,这一直被朝廷刻意打压的苍叶山庄,便显出了明显的倦怠与颓势,叶陌楼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在这种节骨眼上却丝毫不能表现出来,外面的眼线太多了,指不定就会出了什么纰漏,所以,留在山庄里,才是最稳妥的选择,让人摸不清虚实。 至于谢寒书,就这位皇子殿下的身子骨儿,秋冬来临之际,连府都出不了,更不要谈出城来苍叶山庄了。 “叶庄主都这么说了,我似乎,也就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木容的手指抚摸在桌案上的九州令上:“容儿定不会辜负叶庄主的厚望的。” 叶陌楼觉着木容完全就是在和自己客气:“木公子做事素来稳妥,叶某很放心。” …… “所以说,你今儿登门,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的?”半卧在床的谢寒书,喝了一口姜茶,搓了搓冰凉的手,觉着没什么作用,又继续捂着汤婆子,这脸色有点儿苍白。 “容儿不知殿下身体不适,来的唐突,还请见谅。”木容觉着自己这云起可真够好的,好死不死又撞在了谢寒书发病后,身体虚弱的日子来。 “不用拘谨,也别这么站着了,来我身边坐吧。”谢寒书察觉到了木容的尴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尽可能的展现出自己的善意来,还伸出一只手,有点儿僵硬的拍了拍床铺边上。 谢寒书说是这么说,但他木容,可还真不能就这么听话的坐那儿,他自认为和四皇子殿下的交情没有好道可以坐床沿的地步,那样有失体统,也过于暧昧了。 于是木容就搬了一张小圆凳在床头边上坐着,离谢寒书也很近,并没有显得很生疏的感觉。 “怎得,这会子倒是怕我了?”谢寒书觉着,木容故意的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有点儿意思。 “殿下怎么又拿容儿来打趣呢。”木容并没有解释什么,直接就岔开了话题,将九州令从怀里取出,交给谢寒书:“喏,殿下,这就是九州令。” 谢寒书接过这青铜令牌,瞬间就觉着一股子凉意窜上了心头,心情有点儿复杂。 传说中的九州令,竟然就这么容易的到手了? “原来,这就是九州令。”谢寒书摩挲着这块灰青色的令牌,喃喃自语了一句。 谢寒书觉着有点子不真实,但掌心里那份又冷又沉甸甸的令牌,提醒着自己,一切都在真实发生着。 如果,传说里的九州令都是真的,那自己所期待的预言,是不是也会一一实现呢? 木容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可是他第一次见谢寒书这个主儿,竟然会对着一个物件儿失神。 “谢谢你。”良久,谢寒书才淡淡的开口,唇角还带上了一抹微笑:“我很开心。” 正文 第284章 谜之反常 “能让殿下开心,是容儿的荣幸。”木容回了一个笑容。 木容今儿来这皇子府的目的,就是把这九州令完好无损的交到谢寒书手上,如今这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便不打算多叨扰,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殿下休息了。” 他这一日的奔波,着实有点儿累。 “这天色是有些晚了。”谢寒书顿了顿,才开口说道:“容儿要不就在我府上住一晚,可好?” “嗯?”木容被谢寒书这冷不丁的邀请给弄得有点儿懵。 这位主儿今天的心情这么好么?果然是得了九州令的缘故吧?木容觉着,谢寒书今日这主动得有点儿诡异。 “这天色不早了,这时候赶路,我有点儿不放心。”谢寒书淡淡道。 “多谢殿下的关心与好意。”木容觉着,谢寒书这言辞有点儿暧昧,忙是委婉的拒绝了:“可容儿还是得回玲珑坊呢,要不然,我这夜不归宿,谭老板又该罚我板子了。” 木容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奈,他觉着把谭江搬出来比较有用,也正好给谢寒书一个台阶下。 “我就把你拐走一晚上,想来谭老板也不会这么小气的。”谢寒书这话里,倒是很执着,丝毫就没有下这现成台阶的打算。 啥情况啊,这四殿下今日也太反常了吧?谢寒书这挽留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木容脸上的笑容就微微的有点儿僵硬住了。 木容有点儿拿不准主意,素来点到为止的谢寒书。第一次这么‘强行’的留自己,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示好。 “殿下今儿真是好兴致,是想听容儿给您唱曲么?”木容又不方便直截了当的问,只好半开玩笑的试探。 “容儿应该懂我的心思才是。”谢寒书将九州令放在一旁,抬手就抚摸上了木容的脸庞,这微凉的拇指,还摩挲这那脸颊上娇嫩的皮肤。 木容从烛光里,看见谢寒书的瞳孔,微微的放大。 这完全就不是什么暗示了,而是明示,他在玲珑坊呆了这么些年,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木容身体不由的有点儿僵硬,这可是他第一次,被谢寒书动手调戏。 “四殿下,您手冷,我来给您捂着好了。”木容伸手将谢寒书摸上自脸颊的手,给拿了下来,双手给他捂着取暖,低垂着眼帘,不想再和谢寒书有什么目光上的接触。 “看来,是我唐突了。”谢寒书轻叹一声:“吓到你了?是不是觉着,我和那些客人都差不多?” “容儿只是有点儿意外。”木容觉着,谢寒书这话儿还真是说的客气,根本就没法儿真的生气,抬起眼帘无奈到:“殿下并没有吓到我,还请您不要这么苛责自己。” “可我,确实就和那些客人想得一样。”谢寒书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虽然用得是一种很平淡的语气,但却说着很登徒子的话:“真想看你宽衣解带的模样。” 额,这位四殿下可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倒像是喝了假酒一般。木容被谢寒书这大胆的发言,给弄得有点儿迷,这究竟是什么谜一样的尴尬场面啊? “殿下,我无非是个会唱曲儿的清倌儿,身上可没什么好看的,干瘪得很呢。”木容话说得很注意,也很客气,他希望这种尴尬的对话,能早点儿结束:“殿下就不要拿我取笑了。” 如果谢寒书,不是这么绅士且儒雅的,和自己说出这番话儿来,木容就很有理由甩袖子走人了。 但诡异就诡异在,谢寒书这态度极好,还带着可怜兮兮的哀怨味道,简直就像是和自己故意闹着玩似的,木容这一时间也不好真的责怪什么。 谢寒书浅浅一笑,目光温和的看着木容:“我是认真的。” 他今儿,就是想要疯一疯,至于这后果嘛,谢寒书觉着,那就是明天要考虑的事情了。 谢云飞以前总是顾虑太多,但是如今的他,不想再这么平稳了。 “殿下您这就……”木容被谢寒书这话给弄得有点儿头疼,一时间语塞,完全不知道这场景说什么合适,顿了顿才继续道:“有点儿过了。” 私人情感方面的事情,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下的。 木容一直觉着,和谢寒书的相处是很舒服的。 各有立场,各取所需。 谢寒书是个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同样也是个很聪明并且识时务的人,从来不会把事情给搞复杂,但偏偏如今,没有一点儿征兆的就想要搞事情,这局面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我知道。”谢寒书又轻叹一声,脸上还带着一种苦笑,一双墨眸目光复杂的看着木容。 一副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模样。 木容被谢寒书这目光给盯的有点儿不自在,想了想,觉着可能是谢寒书的身体有所需,不一定是针对自己而言,便说道:“额,殿下若是有需求,又难以启齿的话,我可以私下安排几个孩子给您送来。” 玲珑坊的红倌儿,随随便便挑一个,都是姿色极好的,当然,技巧也是极好的。 谢寒书以前这取向很正常,或许是突然发现了,他可能有什么别的嗜好?这有点儿难以接受自我,这才用如此诡异的方式,和自己交流这方面的问题? 反正木容是不相信,以前对自己没有兴趣的谢寒书,会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自己产生兴趣,那样根本就不符合谢寒书的理智性作风。 “……”谢寒书听木容这话,觉着这小子的脑回路还真是可以的,这都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木容又看不懂谢寒书这无语凝噎的表情,只当这位主儿是被自己说中了而默认,继续问:“殿下喜欢什么类型的?” “小容儿,天色不早了,你是该回去了。”谢寒书并没有回答木容的问题,而是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他觉着,再把木容放自己屋里,等会儿定是要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并且他也不想解释,因为解释了木容也不会信。 谢寒书无非就是想来个暗示,亦或者明示,哪知木容先开始还是蛮上路子的,到后面,就很莫名其妙的完全会错了意,那小子总是会把明明就很简单的问题,给想得复杂。 “唔,好吧。”木容觉着,这话题结束的有点儿虎头蛇尾的,今儿这谢寒书还真是阴晴不定,依旧是有点儿迷:“那殿下,容儿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住处问题 帝都,百草堂。 “花大夫不考虑一下么?”杨沐鑫一脸期待的看向面前的男子。 曲子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多谢杨公子好意,花某就不多麻烦了。” 最近几天,杨沐鑫这货朝着百草堂跑得很勤快,每次借着各色的由头,还带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珍贵药材。今儿这消息也灵通,听说百草堂出了事儿,就颠儿颠儿的来了。 百草堂的坐堂大夫和伙计们都是需要顾自己的家室的,这后院被砸了住不了人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有花子欺、唐兰以及十八的住宿问题,需要解决。 “花大夫不必如此见外。”杨沐鑫尽力拉拢这花子欺去自己府上住,满脸的真诚:“家父身体有些不适,一直想找个合适的驻府大夫看一看呢。” 不管怎么说,把人先诓过去,总是有必要的。 并且,杨沐鑫倒是不介意,附加上一个绿眼睛的异域人同来杨家东院儿。 曲子辛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非常抱歉,我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就不劳杨公子费心了。” “花大夫是打算搬到城西飞花小筑居住么?”杨沐鑫提醒到:“那可有点儿远呢。” 城西的飞花小筑,还是比较偏的,离坤元街百草堂的距离着实不算近,坐马车,速度快的情况下,至少要花上大半个时辰,若是速度慢一下,这一个多时辰,怕是也到不了。 “还好吧,花某觉着,并没有多远。”曲子辛淡淡道。 唐兰那小子若是没人看着,曲子辛着实是有点儿不放心的,但十八是个新来的异域人,曲子辛对其自然不会有什么信任可言,所以还是觉着,自己一同留在飞花小筑比较稳妥。 其实,按照地理位置上来看,大将军是个很好的落脚点,离百草堂的距离很适中,但曲子辛知道,那位对自己有种莫名敌意的李将军,不会那么好心的让自己在府上暂住的。 “好吧。”杨沐鑫努力争取了好一番,却还是失败了,也就换了一个话题:“那花大夫,可愿赏脸陪我吃个晚饭呢?” 这天色也暗下来了,酒家茶楼的橙红灯笼,也都一点点儿的亮起来了。 华灯初上,帝都的夜景,从来都是很美的。 “这……”花子欺这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黄芪,而后找着杨沐鑫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这怕是不太方便。” 今儿这一早,黄芪来的时候,发现百草堂被砸了,这六个蒙面黑衣人都被整齐的捆着,摆在了柱子旁边的时候,惊讶不小,就说好了,今儿晚上要请花子欺去他家里吃饭,答谢其对百草堂的看守和维护。 “原来,花大夫已经和黄老有了约。”杨沐鑫觉着黄芪这在一旁不声不响的,还真让人意想不到。 黄芪早就看出来了,杨沐鑫的目标是花子欺,但是这小辈的事情,他也不太好冒然的插手干预,所以一直是保持着一种围观的姿态,如今被两人提起,不得不给出些反应了。 “看来,今天是有点儿不巧了。”黄芪很随和的笑了笑,他对于自己被花子欺用来当挡箭牌,并没有什么反感的,也是很配合:“我已经邀了子欺,今儿去我那儿做客。” 杨沐鑫听黄芪这语气,原先还等着下文呢,以为黄芪会共同的邀请自己共进晚餐来着,哪知黄芪这话就是说了一半,就结束了,丝毫就没有客套一下的打算。 “那我今儿就不多叨扰了。”杨沐鑫自知是今儿没戏了,就礼数周全的,准备告辞。 “杨公子请慢走。”曲子辛也很到位的,目送着杨沐鑫上了马车。 果然,应付人儿是个很累的事情。曲子辛没由的就想起了远在苏阳城的木容,那家伙每天在苏阳城内外奔波,在玲珑坊里接待各色各样的人物儿,如今看来,确实是个很辛苦的事儿。 想起木容,曲子辛就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南风苑的水生,也不知道,那个犟脾气的孩子,如今是过得怎么样? “子欺,我觉着,最近这杨公子,和你走得很近啊?”一旁一直都没有发表意见与看法的黄芪,这时候也冷不丁的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他这都一把年纪了,对帝都中这群年轻人的新潮变化,还是有点儿了解的。 “黄老您可别拿我打趣了。”曲子苦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沐鑫这货,私下里查了查‘花子欺’这个身份,对曾经这玲珑坊的红倌儿来了兴致还是怎么的,曲子辛对杨沐鑫这种诡异的执着和热情,有点受不了。 搁在以往,但凡是个人,听到自己是五毒教的少主,绝不会有胆子贴这么近,都怕自个儿一不小心就被毒死了。 不知者无畏,这话儿还是有点儿理的。 “今儿已经有工匠来测过后院儿了,往后半个月的时间,都在翻修。”黄芪见曲子辛这苦笑的模样,也就不继续打趣了,说正经的事儿:“你若是住在飞花小筑,这距离确实有点儿远,日后这百草堂,你方便就来,不方便就罢了。” 当初,花子欺说,是来百草堂当个打杂的,无非是讨个生活,如今情况所需,黄芪也不好对他有什么硬性要求。 “黄老,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曲子辛浅浅一笑。 黄芪给他放了权,曲子辛可不能就这么受着,搬到飞花小筑去住本身就是很惹眼的事情了,他可不能有什么懈怠。 “好了,这时辰也不早了。”黄芪觉着自己话扯得有点儿多,此时也到了饭点儿,便说道:“那咱们就走吧,白芷还等着咱们回去呢。” 黄芪也算是有家室的人儿,曾经娶过妻,只不过早些时候,他游历四方,妻子身体也不怎么好,很不幸得了无药可医的肺病,因病离世了,并且可惜的是,她也没留下什么一男半女的。 而后黄芪在帝都扎了根,名声鹊起,曾在自己家门口捡到一个被抛弃的、身体有残疾的女婴,兴许是出于孤单,就收了为养女,名字唤作白芷,也是一味药材。 曲子辛笑着到:“我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白芷姑娘的手艺了。” “哈哈,我家白芷,这厨艺可好了,连口味那么刁钻的昱华,都爱吃她做的小炒菜呢。”提起自家的闺女,黄芪是一脸的得意。 正文 第286章 良家妇男 “李将军,这么晚还不睡觉,来我屋里,是抱着什么怀心思呢?”叶黎见自己的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推了开来,抬头看了一眼,却没有放下手中的碳条。 果然是习武之人,这脚步声都静得很,叶黎方才这注意力可都集中在了图纸之上,也就没有察觉到屋外的细微动静儿。 “这是在做什么呢?”李元逸一进屋子,就见叶黎还伏案书写着什么,有点儿好奇的走了过去。 叶黎弯起眼睛笑了笑:“这不是在完善图纸嘛,喏,你瞧瞧。” “一硝二磺三炭,反应炉……”李元逸细细看着图纸,喃喃念出了声儿,这眉间不由的就皱了起来。 叶黎觉着李元逸这表情可不太对劲:“怎么了?” 她这写得难道有什么差错么,李元逸用得着如此的严肃? 李元逸轻叹一声:“你这比例,我倒是头一次见。” 身为将者,李元逸对于火药还是有一点儿的了解的,他记得,貌似这主要材料,都是按同等分量混合的,那才是主流的配方。叶黎这种配方,倒是有点儿新鲜。 “李将军,你就放心吧,这个比例可是我经过推算才得出的。”叶黎原本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儿呢,听李元逸这么一说,不由就放松了好些,她淡淡道:“我听朱丹说,硝石、硫磺还有木炭,这材料都准备好了,明儿就可以测试一下了。” “你什么时候和朱丹谈的?”李元逸觉着,自己现在对府里的动向,还真是越来越不明朗了。 “就晚饭后,你和大将军说话儿去了,我闲的没事儿,就去找朱丹说了说话。”叶黎小脸儿上写满了淡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早点测试与实验,才好一步步的发展下去。 “……”李元逸一时间有点儿语塞,这丫头,自己一不在她身边,这心思就开始活络了,也不知怎么就把这兴趣和精力都放在了制造杀人武器上。 “李将军,大将军对九州令的事情,有什么看法么?”叶黎自知没心情继续画下去了,坐得时间也挺久,也就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顺带着带了一个哈气。 李元逸先开始还以为,李成昆会对九州令有什么特别反应,哪知道自己加这位将军,也属于不相信传闻的类型,对九州令的存在反应很是平淡。 毕竟那种物件儿,落在一般人的手里,也就是块废铁,搅不起什么水花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李元逸揉了揉叶黎的小脑袋:“可是困了?” “是有点儿乏了。”叶黎有点儿耍无赖的抱住了李元逸的腰肢:“我可累得起不了身了,要将军抱我上床才好。” “就这么两步路,懒成这个样子。”李元逸笑笑,轻而易举的就把叶黎给横抱在了怀里。 叶黎有点儿习惯悬空的感觉了,李元逸这臂力真是不错的好福利:“果然,有人服侍,就是很舒服。” “你现在可是越来越爱撒娇了。”李元逸慢步将叶黎抱到了床上:“简直和丁管家养的猫一模一样。” “嗯?府里有猫,我怎么没看见?”叶黎一听这话,倒是来了兴致,她对毛茸茸的小动物,确实没什么抵抗力。 “准确来说,也不算是养在府苦,只是隔三差五回来讨吃的小土猫而已。”李元逸见叶黎这眼睛里闪着亮光:“怎么,你喜欢?” 大将军府里,还真的没什么宠物,连八哥鹦鹉什么的都没有,叶黎还挺能理解的,这大将军府里,满满都是糙汉子,哪里就会那么少女心了。 “特别喜欢也说不上。”叶黎觉着自己不算是什么合格的猫奴,回答得很实在:“就是觉着有点儿可爱。” “你要是喜欢,咱就养一个。”李元逸觉着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好让它陪你解闷儿。” “别别别,李将军,我可不想养,怪费事儿的。”叶黎可不觉着自己会是个多么亲力亲为的宠物主人,性子摆在那里,只想玩儿不想养,根本就不适合养猫,再说她也没有闲到那种地步:“我可不闷,李将军你这就多虑了。” “看来,你是真的更喜欢,折腾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李元逸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这睡衣有点儿凌乱的叶黎,觉着小腹有点儿热。 额,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李元逸被自己的身体反应给弄得有点儿尴尬。 自打把叶黎带回将军府的那天晚上,李元逸开了荤后,就觉着,自己这意志力,是越来越薄弱了。 “李将军,你好端端的,脸红什么?”叶黎见李元逸这突然见变得有点拘谨,觉着好玩儿,伸手戳了戳李元逸的腹肌。 “天色不早了,你该早点睡了。”李元逸忙是拍了拍叶黎这添乱的小爪子。 这丫头怎么动不动就喜欢摸自己的腹肌呢?李元逸觉着叶黎真是心大,大半夜也不怕点火。 他总觉着叶黎的身体单薄得很,年纪又小,这葵水又是刚走的,为了这丫头的健康着想,他李元逸不应该那么禽兽。 “李将军,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叶黎恶作剧一般,这手顺着腹肌就向小腹处摸去。 “你!”李元逸这会子脸是真的有点儿红了,忙是按住叶黎那细细的手腕儿。 叶黎觉着,李元逸有时候真的是谜一样的可爱,简直就像清纯的良家妇男,故意起了调戏的心思,嘴上说着荤话儿,手被钳制住了,还不断的扭动着挣扎:“你这不就是硬了嘛,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又不是没看过。” 李元逸觉着叶黎明明是个小丫头片子,但话里的老练感,让他觉着太诡异了。 “也不知道你这油里油气的话从哪儿学的。”李元逸轻咳一声,斟酌了用词,憋出这么句总结来:“女儿家可不该这样。” “哈哈哈,李将军,明明是你的脸皮儿太薄了好嘛。”叶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李将军连情话都不会说,这担子,可不就落在我的肩上了么。” “就你歪理多,唔。”李元逸一不留神,就放松了对叶黎的钳制,而后就感觉到自己的把柄被人给握住了,不由就闷哼了一声。 “看来,李将军的声音,也是很好听的。”叶黎说着暧昧的话儿,面带微笑,很坏心眼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沐浴更衣 一夜贪欢。 翌日。 叶黎睡醒了,就见李元逸备好了热水澡盆和换洗衣物,趴在床边上,二不兮兮的盯着自己的睡颜发傻。 “李将军,大清早的,你这是做什么。”叶黎下意识的支起身子坐起来,想让自己清醒些,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身子滑溜溜的,没穿衣服有点儿微凉,这双腿间也有些粘腻,随即便想起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叶黎立马又钻回了被窝。 “早安。”李元逸觉着叶黎这娇羞的举动甚是可爱,眼眸里都含着笑意。 “李将军,你这穿戴好好的,就不知道也给人家穿上一件衣服嘛?”叶黎觉着李元逸这是故意的,他都披上了睡衣,却留自己这么光溜溜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对,是我考虑不周全了。”李元逸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张毯子,将叶黎给裹了起来,抱入怀里:“咱们先洗澡。” “你还真是个小洁癖。”叶黎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 叶黎并不是有什么不满,她确实需要清理一下自己的身体就是了。 “你还真是个小麻烦。”李元逸学着叶黎的口气,也吐槽了一句。 将叶黎抱到浴盆里后,李元逸轻车熟路的取了用来洗发的绿色的叶子,撕碎了用纱布裹着,在水盆里揉搓着,而后将叶黎的长发拢起,用几瓢水浇湿,将现制的洗发液抹上青丝,而后就开始揉搓洗发。 长头发不管是梳理还是洗起来,都是很麻烦的,叶黎觉着一个人洗头发很累,早就习惯了绿蒲或是别的什么小丫头给自己洗发,如今李元逸亲自来服侍,还是挺新奇的体验的。 “李将军今儿这服务,很周到嘛。”叶黎觉着水温很舒适,拿着柔软的毛巾擦了擦身子,舀水浇在了身上,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水面上的花瓣:“竟然还这么细心的备了花瓣。” 周到是周到,就是一如既往的,手法生涩。 叶黎回忆起了初见李元逸时,在军营里时,李元逸也帮自己沐浴来着,时间过得可真快。 “听说女孩子家,都喜欢这些东西,所以便让府里备了些。”李元逸虽然觉着花哨,但觉着添些情趣也无伤大雅。 软软的,香香的,也不错,抱起来手感好。 “李将军,你可是真的不擅长说情话。”叶黎被李元逸这过于耿直的回答给弄得有点儿乐。 “你若是喜欢听,那我便去学咯。”李元逸觉着,情话这种东西,只要自己努力一点儿,和宁函彬稍微请教一下,能轻而易举的掌握。 叶黎好奇的问:“哦,是嘛?你打算怎么学?” 真不知这位主儿是怎么想的,明明是性格使然,这说得倒是轻松。 李元逸一面给叶黎洗着头,一面思考了会儿,没想出什么靠谱的好回答,故作高深的说道:“此事保密。” “那我就期待着李将军你的改变咯。”叶黎很皮的,朝着李元逸泼了泼水。 “别玩水儿,仔细着凉。”李元逸趁着叶黎瞎扑腾的时候,腾出一只手,往浴桶里由添了两勺的热水。 “这水暖和得很,我可不冷。”叶黎脖子后仰,看向李元逸:“李将军,你现在怎么不脸红了?” 李元逸这正专心致志的给叶黎洗头发,压根儿就没搭理这份打趣,将叶黎的小脑袋给掰正了:“别动,等会儿就冲干净了。” “啧啧啧,人家可不管。”叶黎突然想起了什么:“李将军,这不公平。” “啥不公平?”李元逸觉着叶黎这句话真是没头没尾的。 “你看我洗澡这么多次了,我却一次都没瞧过你洗澡呢。”叶黎嘟起了嘴。 细细想来,叶黎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很少见李元逸有披头散发的模样。 在叶黎的记忆里,李元逸每次这装扮都是工工整整的,要不然就是那种脱得很干净秀身材的。 “你这又是在说什么傻话儿。”李元逸觉着叶黎又在和自己闹着玩:“别闹。” “我不管。”叶黎胳膊一拍水面,溅起了一排水花,有的就打湿在李元逸的衣襟上了:“人家也要帮李将军洗澡。” “这么热情的么。”李元逸觉着自己这睡衣胸口上湿了一片,继续穿着也不太舒服,很干脆的一解腰带,将这睡袍给敞了开来,上半个身子就半露在外。 “果然好身材。”叶黎也是第一次在大白天的,清清楚楚看见李元逸的肉体,眉梢一挑,夸赞了一句。 “你倒是一点儿不羞。”李元逸有点儿无奈,将叶黎的三千青丝,用水给冲洗了干净。 这丫头还真是神经大条,不知道大清早的,和自己说这些有的没的,很容易让自己走火么。 白日宣淫,这可不行,李元逸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为叶黎清洗身体上,而不是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 澡终于洗完了。 叶黎穿好衣服,喊了小丫头进来服侍自己绾发化妆以及整理屋子,而后就和李元逸去餐厅吃早饭了。 前一段时间,叶黎来了葵水,行动不便,身体也需要调养,两人一直是吃小灶,但总是这么回避着李成昆不太合适,所以这葵水一走,又恢复成了大家在一张饭桌上用餐的状态。 “坐吧。”李成昆这时候已经在喝粥了,见李元逸带着叶黎进了屋子,也就没多说什么。 他原先还以为,自家崽子和这小丫头折腾得比较晚,就在单独在屋内吃了,没想到这两人,倒是记得来给自己请安了。 叶黎吃得饱饱的,就打算送李元逸出门,而后去朱丹那儿,讨点儿避孕的药来喝。 “你今儿倒是殷勤。”对于叶黎这乖巧的相送,李元逸心情很好。 叶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还伸手摸了摸战马黑风的大头:“李将军慢走。” “你在府里好好的,我一有空就早些回来。”李元逸浅浅一笑,他现在,愈发觉着,多陪一陪叶黎,还挺舒服的。 “李将军你就别操心了,我要是闲了,就去找朱丹大夫打发时间。”叶黎觉着李元逸也太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了。 “若是测试火药的事情,还需要等我回来才行。”李元逸想起了昨晚图纸的事情,对这种未知,有点儿不放心,便嘱咐了一句。 自己在场,才能够放心一些,万一弄出个什么好歹来,李元逸可不敢想象。 正文 第288章 避子汤药 “我知道啦,李将军,你就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叶黎有点儿无奈,觉着李元逸真是太小瞧自己了:“我找朱丹大夫,又不仅仅只有火药的事情可以商量。” “哦?那你找他做什么?”李元逸听叶黎这么个回答,也就顺口问了一句:“难不成,是身体又有什么不适了?” 李元逸反省了一下自己,昨儿晚上,一时没忍住,这折腾的得是有些疯,也不知叶黎的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我可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准备去开两副避孕的汤药来喝。”叶黎摊摊手,淡淡回答到。 昨儿晚上那么疯,李元逸又没有做什么措施,自己又一夜没清理身体,叶黎对于这种生理问题,还是极为看重的,一不留神真怀了孕自己可就没地方哭了。 李元逸听叶黎这话,愣了愣,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随即就从马上一跃而下,将缰绳给了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阿飞。 天哪,雪梨姑娘这是昏了头吧,说得都是什么胡话! 一旁的阿飞觉着这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了,心也瞬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昨儿晚上,少将军留宿雪梨姑娘的房中,他还觉着两人进展很不错,今早一看,也确实甜得齁人,但这会子是什么个情况? 阿飞知道接下来的场面,可不是自己应该旁观的,并且看这架势,少将军今儿是不打算去军营了,也就牵着黑风去了马厩,很有眼力见的闪人走了。 “嗯?李将军不打算去军营了么?”叶黎觉着李元逸突然间变得怪怪的,这氛围也是有点儿诡异,一时间后知后觉,压根儿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李元逸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的问道:“叶黎,你刚才说什么?” “啊?”叶黎一时间有点儿懵,但还是重复了一下自己先前的话:“我说我挺好的,等会儿找朱丹是为了开避孕药。” 叶黎觉着自己这逻辑完全没问题,李元逸这是生什么气呢? 不过她也能猜到,一定是避孕的汤药,刺激了眼前的这位主儿。 “你……”李元逸目光复杂的看向叶黎,一时间有点儿难过,心里堵得慌,憋着的问题,根本问不出口。 她这意思表现得很明确了,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叶黎根本就不想要怀上自己的孩子,自己还能问什么? “李将军,你千万被误会了,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叶黎也觉着,李元逸这个老实巴交,从小到大受封建思想熏陶的人儿,对子嗣可能看得很重,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让自己做好准备,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叶黎觉着,就自己这个身体状态,根本就不适合怀孕,再说了,自己这身体的年纪还小,发育期间受孕冒着的风险可是很大的。 或许在这个年代,许多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都已经能成了人母,但叶黎觉着自己不用着急,并且她觉着李元逸这么善良、考虑事情又周全的人儿,一定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 “你不要说了,我想静一静。”李元逸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根本不想听解释,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黎。 李元逸也知道,叶黎的年纪小,身体底子单薄,没有一个成为娘亲的准备,他也并不着急让叶黎怀有子嗣。 但是,李元逸觉着,叶黎在这段情感中太过于冷静了。两人间一切的顺其自然,一切的水到渠成,仿佛就是叶黎择优的选择一般,这种想法固然很不对,但李元逸还是很不舒服,心里有点儿小疙瘩。 说到底,李元逸从来没有对这段感情自信过,他潜意识里觉着,如果没有孩子拴着,叶黎的心指不定哪天就飘走了。 与此同时,李元逸很厌恶这样的自己,也很厌恶自己的这种想法,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也就没法儿面对叶黎。 语毕,李元逸扭头便打算跨步向外走。 这个军爷,有时候,还真是有些傲娇别扭的属性。 叶黎见李元逸一副‘感情受骗’的模样,自然不会放任李元逸就这么离开,伸手死死拽住了李元逸的衣袖:“李将军!我不许你走!” 真是的,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有问题直接质问自己,有不满直接抱怨就行了。 叶黎可最不喜欢在感情的问题处理上拖泥带水,她素来觉着,恋人嘛,发生了矛盾,吵架不可怕,最可怕是有问题选择逃避,不能坦率的对话,那可真是要人命。 毕竟,男女的思维总是有那么点儿的误差的,叶黎可不觉着,自己能每一次都完完全全的,猜透李元逸在想什么,所以,从现在起,就要培养李元逸有话直说的做派。 “放开。”李元逸回头,低垂着目光看了叶黎一眼,淡淡道,微凉的语气里有点儿命令的意思。 “我偏不放!”叶黎觉着李元逸不听人把话说完,脾气也太执拗了:“李将军,我这话还没有说完呢,事情都没有解释清楚,你不能走!” 李元逸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你为什么不愿意怀上我的孩子。” “李将军,我真的不是不愿意怀上你的孩子,我是不愿意怀上任何人的孩子。”叶黎觉着李元逸有点儿钻牛角尖了,也觉着自己今儿提得方式有点儿冒失:“你真的不要多想。” “我懂的。”李元逸完全懂叶黎的话,他并不是纠结于这一点的:“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李元逸所责怪的,是那个可笑的、缺乏安全感的自己。 “那李将军你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叶黎觉着李元逸这态度,可不像是没事儿人,丝毫不顾及的,双臂就抱上了李元逸的腰。 她一时间考虑过李元逸在说反话的可能,但这军爷又不是口是心非的女人,从来就是说一是一的耿直的主儿,叶黎觉着,李元逸既然说了没有责怪,那或许就单纯是表面的意思。 “叶黎,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看着怀里这丫头,李元逸目光依旧是复杂,但这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为什么?”叶黎一时间有点儿不理解李元逸的脑回路,他又没有做错什么,怎的就自我生气了? 正文 第289章 论占有欲 李元逸抱着叶黎,轻叹一声:“你不知道,我有多自私。我想让你怀上我的骨肉,想让你因为孩子而离不开我,想让你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即使这一切,会让你付出那么多代价,牺牲你需要的健康,失去你想要的自由。我知道那样是错误的,可我还是如此无可救药的、十分自私的,想要完完全全的占有你。” 如此病态的占有欲,李元逸今儿是第一次,清晰而又彻底的感受到了。 这样是不对的。李元逸知道,自己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才会有这种抑制不住的阴暗想法。 叶黎听着这番话,一时间就愣住了。 李元逸这是……在变相的和自己告白么?而且是很天然呆的那种。 叶黎的脸,瞬间就涨得绯红,还微微发烫。 “嗯?”李元逸见怀里这个小丫头没了声儿,这脸还红扑扑的,不知自己是说了什么,让叶黎有这么大反应。 他明明说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暗心里话,叶黎这是怎么个谜一样的娇羞反应啊? “别说话,吻我。”叶黎踮起了脚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既是青天白日的,又是公共场合的,李元逸被叶黎的要求给惊到了,但一时间这脑子也发热,地下头就回应了一个甜蜜而绵长的吻。 “你……”李元逸想问些什么,叶黎突然这种举动,很明显就不太正常。 “李将军,以前是我错怪你了,你要是说起情话来,可是太犯规了。”叶黎不等李元逸提问,就打断说道:“没错,你无须有什么疑问,对于你所拥有的占有欲,我完全能理解,而且也愿意接受。” “你不用纵容于我。”李元逸觉着,叶黎这话,是故意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 “这可不是什么纵容啊,李将军。”叶黎从来不觉着野心和占有欲有什么错儿:“人都是自私的,勇于接受自我,并正确的引导,掌握调节的方法,才是最可贵的。” 叶黎和李元逸相处了这么久,也是发现这位军爷,在某些方面可能大男子主义一些,但是内心真是善良而又柔软得过分,更为可贵的一点是,叶黎切实的从李元逸身上,看见了平等的思想,他从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私人的物品那样来对待。 听了一通说教的李元逸,紧紧箍住怀里的小丫头,将下巴抵在了叶黎的小脑袋上:“你还真是……奇怪。” 李元逸接触的女人本就不多,自知看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但总觉着叶黎这种反应和态度,肯定和一般的姑娘家完全不一样。 “李将军,你这气终于消了?”叶黎感受到李元逸似乎是恢复了平静,这周身的气场都没有方才那么充满防备了。 李元逸点点头,把心里话说个明白,着实让他觉着舒服不少:“嗯。” “那你还这么粘着我,都不用去军营了嘛?”叶黎觉着李元逸有时候真的就和小孩儿一样,得哄。 李元逸这时候也是任性一把:“不去了,没心情。” 反正最近军队里没什么要紧事儿,顾林那个家伙还在军营里戳着呢,李元逸对自己这得力副将可是很放心的。 “那你就一直这么抱着?”叶黎这目光一撇,就瞅见了把黑风送回马厩后,在旁远远围观的阿飞,并且这小子还拉了绿蒲那个小丫头过来:“喏,手下人都看着呢。” “那就让他们看去,我不管。”李元逸也注意到了,远处干杵着不敢上前的两个家伙,并且选择性的无视了。 绿蒲在一旁远远看着李元逸和叶黎旁若无人的抱着,心情复杂:“阿飞,你不是说,雪梨姑娘她要和将军吵起来了么?”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那氛围,确实很紧张的。”阿飞无奈,他哪里知道,自己这送黑风回马厩的一小会儿功夫,李元逸怎么就和叶黎和好了,亏他还特意拉了绿蒲这个口齿伶俐的小丫头来劝架。 起先阿飞说得那么郑重其事,绿蒲还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乱子,担心两人吵架会动手来着,这才随着阿飞匆匆跑过来,哪里会想到,看见的是这副局面。 “看样子是没事了。”绿蒲感慨一句,伸手拍了拍阿飞的肩膀:“我说,咱俩也别在这杵着了,还是走吧,我刚才瞧见,李将军他可是瞪了你一眼呢。” “啊?”阿飞这后背的寒毛就抖了抖,觉着绿蒲此言有理,拉着这个小丫鬟匆匆的溜走了:“你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 “喏,现在没人看着了。”阿飞和绿蒲这两个家伙,终于很有眼力见儿的先行一步了,李元逸对此很是满意。 “幼稚。”叶黎仰着头对李元逸说道:“难不成,你还要准备把我抱到地老天荒啊。” “你还没两袋大米重,随身带着也容易,抱着可能有点儿不方便,但扛着是绝对没问题的。”李元逸还很正儿八经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李将军,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叶黎轻轻拍了拍李元逸的胸口:“别闹了,我还要去找朱丹大夫呢。” 叶黎可没忘了正事儿,她可承担不了一不小心就会搞出一条人命的后果。 “好好好,我陪你一起去就是了。”李元逸大手摸了摸叶黎的小腹,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来。 自己这都是干的什么事儿,被大将军知道了,肯定会好好教训自己耳根子软的。 朱丹这大早上的,正在自己的小院儿内,腾出了一块儿地方,搭好了设施,准备好了测试火药所用的材料,就见李元逸和雪梨姑娘俩人一同来了。 雪梨姑娘一个人来,他还能理解,因为已经约好了要一起测试火药的。 可如今这是什么个情况啊?朱丹无形间就有了点儿压力,预感今儿这事儿,肯定不简单。 “少将军,你来这……也是测火药的?”朱丹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可能了,眼前这两人面色红润有光泽,怎么看都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 “嗯。”李元逸点点头,他确实有这个想法,他可不放心就留叶黎和朱丹两个人折腾火药。 “哦,原来如此。”朱丹这就放下了心,李元逸要来围观,自己也没什么好瞒的。 “对了,朱丹大夫,我还有件事儿想问你。”李元逸觉着火药一事不急,淡淡道:“你可有什么避孕的药方,适合她用的?” 正文 第290章 缺浣花草 “啊?”朱丹一时间就愣住了。 避孕的药方? 李元逸怎么问自己这个? 难不成他不想要孩子? 朱丹看向雪梨姑娘的目光,不由就变了一变,眼神里还是有点儿疑惑。 有些大户人家,为了保证血脉的传承,确实会控制小妾的生育,对于这一点,朱丹是知道的。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李元逸也会在意这种事儿,朱丹觉着,李元逸这孤家寡人都二十余载了,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姑娘,看样子还挺喜欢的,居然还不愿意让其受孕,这着实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 再说了,李成昆大将军着实想要逗孙子了,雪梨姑娘是从风月场里出来的,不也没有嫌弃么,照样的进大将军府了。 “有什么问题么?”李元逸觉着朱丹这愣神的反应,也太过了。 “额,按照雪梨姑娘的身体状况来说,若是用了凉药,对身体可能会有点儿伤害。”朱丹回答的很严谨:“若是有什么差池,姑娘日后怕是不易受孕。” 身体里带蛊毒的病例,他着实没有接触过几个。 再说了,宫凉的药,着实不能乱用,一个不小心,容易弄得日后都很难怀孕了。 李元逸眉间微蹙:“那她的身体,若是受了孕,就不会有伤害么?” “这个……”朱丹有点儿为难,苦笑说道:“自然也是有的。” 女人只要是生孩子,就是去了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难产了,也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李将军,是药三分毒,你就别为难朱大夫了。”叶黎浅浅一笑,看向朱丹的目光很是柔和:“想来朱丹大夫,会给我调制出最稳妥的方子的,并不会出什么差池。” 叶黎其实并不担心自己日后受孕的问题,她打心底里,压根儿就不想搞出什么人命来,还是有一点儿丁克的想法的。 但她心里也清楚,这种过于前卫的想法,还是不要和李元逸说比较好,他这一时半会的可能难以理解,也接受不了,所以叶黎表现得很委婉。 朱丹也听出来了,这雪梨姑娘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而且,似乎是对避孕这种事情,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是有支持的态度。 “请雪梨姑娘放心,我这准备的避子汤的方子,是御医院常用的。”朱丹对自己的医术积累,还是很有把握的。 宫里娘娘们所用的避子汤,已经是最温和的了,对身体没有多大的副作用,朱丹觉着,给这丫头用这种保守的治疗,最为放心。 “嗯,那就辛苦朱丹大夫了,还请抓副药,我好让人去煎。”李元逸淡淡道。 他是知道,朱丹这里有个药材库的,常见的药材近乎都齐备。 “额,李将军,咱们府上,并没有准备浣花草这味药。”朱丹听李元逸这么说,有点儿尴尬。 常见的避孕药材,比如说麝香和藏红花,药性比较猛,对身体的伤害也比较大,朱丹就没打算用此来熬制避子汤,至于青楼女子常用的水银,朱丹更是不敢考虑,毕竟,一切都要以确保雪梨姑娘的安全为重。 浣花草是一味挺常见的药材,药性也温和,价格也不高,就是功效太单一了,只有避孕的功能,大将军府里几乎都是男子,朱丹本以为府上根本就不会需要此类东西,购买药材的时候,自然不会备着这味药材。 “那……”李元逸这目光就转移到了叶黎的身上,想看看这个小丫头的意思。 不得不说,李元逸此时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在百草堂的那位花大夫,他对叶黎的身体状况很是熟悉,想来让他看一看朱丹开的药方,顺带着去百草堂抓药,是个挺不错的选择,可谓说是一举两得了。 叶黎一瞬间就明白了李元逸的意思,她也恰巧是这么想的,也就点点头,回应了李元逸一个笑容。 反正自己要去药铺,抓药、买药材,不如顺带着,让曲子辛给这药方把把关,省的药方里有什么药材和自己体内的凰蛊相冲突。 李元逸淡淡道:“那朱大夫,你就开一张方子,这药材,我们去百草堂采购就是了。” 朱丹被李元逸这话里的‘我们’二字,给弄得有点儿迷糊,不过就是味浣花草,随便差个小厮去跑腿买来不久得了,哪里用得着李元逸亲自跑一趟。 而且,这少将军,貌似还有带着雪梨姑娘一同去的意思。 朱丹觉着自己老了,都有点儿看不懂现在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方式方法了,眼前的这一对,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心里想归心里想,朱丹还是很麻溜的回了屋,写了张避子汤的药方,没多耽搁的,递给了李元逸。 李元逸淡淡扫了一眼,便记住了上面列的药材和用量,也记住了那些,被另标记出来的,府里面比较短缺的药材。他虽然看不太懂,但是这纯粹的记忆里,还是挺不错的。 而后,李元逸就很顺手的,把这药方单子,递给了叶黎。 这丫头貌似对医术还是挺感兴趣的,最近也看了些草药方面的书,所以,李元逸就把朱丹这开出来的药方,给这丫头拿去研究了,也是对门外汉的鼓励。 “有劳朱丹大夫了。”叶黎看着药方子上那工整的字迹,很客气的道了声谢。 …… 帝都,百草堂。 前儿夜里,百草堂后院被人给砸了。这则消息在帝都里传得很快,如今这件事儿,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好不容易有了个由头,自然少不得许许多多的人,前来慰问。 “李将军,今儿这人,可真多。”坐在马车里的叶黎,掀起侧窗的小帘子,看向外面,很直观的感受,就是百草堂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她不由就感慨了一句。 明明昨天来的时候,这场面还没这么壮观呢,看来这帝都的小道消息倒是传得快,这才一天功夫,就这么多人知道百草堂被砸了。 “嗯,是有些麻烦。”李元逸眉间微蹙,让车夫也不用再往前了,而是很直接的,就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下。 李元逸考虑过,是不是该让车夫过去,照着方子抓药,顺带着把那位花大夫给请过来比较好。 但李元逸随即就否定了自己这么个想法,他觉着花子欺太引人注目了,应该是不容易脱身,还不如自己带着叶黎,从百草堂的后门进去。 “来,咱们下车。”李元逸很自然的,搀起叶黎的小手。 正文 第291章 前去抓药 百草堂的前门堵成灾,但这后门,人少得可怕。 “这儿人怎么这么少?”跟着李元逸走了一点儿路的叶黎,也是被这前后门是差距给弄得有点儿迷。 那些人就不会绕个弯子来后门嘛?又不远。叶黎觉着,那些排着长队的人,真的很迷,有捷径不走,难不成是有什么讲究。 “你这就不懂了吧,百草堂的后门,可不是谁都能走的。”李元逸淡淡一笑。 帝都中人,但凡懂一点规矩的,都知道,想进百草堂,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前门,并且,该排队的就要排队。但这后门,是为了大夫们出诊方便所制的,并不是让人抄近路的,也绝对不允许有人堵。 但李元逸是个例外,他和东方昱华的关系摆在那儿,自然会被百草堂里的伙计们特殊对待。 “啧啧啧,果然这关系户就是不一样。”叶黎不由就打趣了李元逸一句:“享受不用排队的贵宾级待遇。” “你这俏皮词儿,还真是一个又一个的。”李元逸朝后门的看守点了点头,就拉着叶黎的手,两人一起从后门进去了。 叶黎和李元逸从后门进去,走在一条长廊上,绕过和一排正要翻修的屋子,就来到了很熟悉的后院儿。 “十八,你也在这里啊。”叶黎第一眼,就瞅见了在后院儿里给礼物分类的十八,有点儿小惊喜。 “雪梨姑娘,您今儿又来了。”十八听到有动静,忙就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看向方才出声儿的叶黎,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这个雪梨姑娘,昨儿就和这位李将军来过百草堂了,今儿又来,十八不觉着是这俩闲的,其中定是有什么理由。 “我今儿来,是抓药的。”叶黎微微一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曲子辛的踪影,但体内的凰蛊还是有所反应,知道曲子辛离自己并不远,便顺带着问了一句:“花大夫是在前堂么?” 十八点了点头:“雪梨姑娘既是来找花大夫的,我这就去帮您喊他一声儿。” “不用,他自己会过来的。”叶黎轻轻一笑,一点儿不担心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同心蛊,就是这点很便利。 曲子辛自然是感应到了叶黎的到来。 “黄老,我听见后院儿有点儿动静,估计是有人来了,这就去看看情况。”曲子辛侧耳在黄芪身边小声说了一句。 “我这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如你们年轻人好使了。”黄芪倒是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估摸着能从后门直接溜进来的,也就李元逸那小子了,要不然就是谢云飞那个小魔头,这两人花子欺都是见过的,没什么大问题,摆摆手到:“你去吧。” 此时百草堂这药铺里忙得不可开交,抓药看病的人不多,多得是来送东西混脸熟的。伙计小厮一时间有点儿不够用,十八也是时不时就要去前面帮忙搬点儿东西的。 曲子辛掀开帘子,走进了后院儿,就见到李元逸和叶黎两人。 啧,这叶大小姐身上的味道……有点儿让人讨厌。曲子辛对气息的感觉很是敏锐,眼睛也毒辣,一看叶黎那暗中揉腰的小动作,心里和明镜儿似的,知道他俩都做了什么。 “李将军,雪梨姑娘,两位早上好。”曲子辛面带微笑的拱了拱手,权当是打了招呼。 想起十八也在场,曲子辛觉着不太稳妥,便又转过头,对十八道:“今儿客人有点儿多,你先去前堂帮忙吧。” 十八点点头,低垂着眼帘就离开了后院儿,他终究是不太习惯在前堂呆着的,因为许多人都会用诡异的目光多看他两眼。 昨儿来了,今儿又来,这两人总不该是这么闲的吧?见十八走了,曲子辛问道:“两位今儿来这,有何贵干啊?” “花大夫,今儿劳你看一看,这方子可能用?”李元逸也不拖泥带水,将黄芪那张药方就递给了曲子辛。 原来是,避子汤? 曲子辛有点儿意外的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按照李元逸的个性,定是会开一些调养的方子,并且是促进受孕的那种,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居然会特意来咨询避子汤的事儿。 “这方子很经典,也不是虎狼之药,用在姑娘身上,并没有什么问题。”曲子辛淡淡道,回答得很客观,随即又将这药方还给了李元逸。 浣花草与凰蛊并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反应的,叶大小姐用起来还是比较安全的,并且,纯粹的从医术上来考虑,曲子辛觉着这药方已经是最佳的方案了。 “李将军,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有点儿话,想私下里和叶小姐说。”曲子辛这会子也是改了对叶黎的称呼,反正有没有外人听着。 “嗯?”李元逸有点儿迷。 不都是说药方没有问题了么,这花子欺还有什么话要如此特意的和叶黎说呢?李元逸不太喜欢这种故意隐瞒的感觉。 “李将军,不如你就先去帮人家抓药嘛。”叶黎用略带撒娇的语气,摇了摇李元逸的胳膊,稍微缓和了一下氛围。 叶黎知道,曲子辛不至于会没事儿找事儿,既然提出来这个请求,估摸着就是真有什么话儿要和自己说。 而且是那种不方便李元逸听的,叶黎估摸着是凤凰蛊的事儿。 “好吧。”李元逸觉着,自己似乎也不该如此小心眼,把叶黎看管的太严实了,也不太好:“那我先去前堂取药,等会儿回来。” “李将军最贴心了。”叶黎微笑着冲李元逸摆了摆手,目送这个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叶黎,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李元逸这一走,曲子辛脸上的客气的笑容就撤了下来,说话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很仔细的用内力将二人周身给围住了,省得让李元逸那个内力雄厚的主儿无意间听了去。 “我不懂你的意思。”叶黎觉着曲子辛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貌似这位主儿的心情,也是阴晴不定的,这质问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呵,在他面前一副撒娇的模样,你还真是变了不少。”曲子辛觉着现在这叶大小姐,越来越让自己烦心了。 叶黎觉着,曲子辛今儿这话说得,怎么那么不对味儿,淡淡到:“我想怎么样,是我的自由。” “你还真是心大,带着这个野男人,到你的未婚夫面前,问这些私人的事儿。”曲子辛眯了眯眼睛,很是不满到:“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么?” 正文 第292章 无法受孕 “曲子辛,你说话放尊重点,李元逸可不是什么野男人,他是我的夫君。”叶黎蹙起眉尖,对曲子辛这恶语相向很是不悦道:“你现在也不是我的未婚夫,身为一个大夫,你管得有点儿宽了,我也没觉着,自己有什么恶心的。” 叶黎想了想,觉着曲子辛可能是心理不平衡,还补充一句:“曲子辛,你要是寂寞了,你就随便去找女人啊,我可一点儿都没有拦着你。” “你还真是伶牙俐齿。”曲子辛觉着叶黎这话说得也太泼皮破落户了:“脸皮也厚了许多。” “就事论事而已。”叶黎觉着这位主儿完全是在和自己扯废话:“曲子辛,我没有精力听你在这儿人身攻击,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要是没有话,我可就不奉陪了。” 曲子辛冷笑一声,淡淡道:“叶黎,你怀不了孕的,根本不用喝避子汤。” “你什么意思?”叶黎被曲子辛这冷不丁来的一句话给弄得有点儿不舒服,反问:“是凰蛊的影响么?我身体条件不行?” 她虽然不想有孩子,但听曲子辛这斩钉截铁的话,心情一时间有点儿压抑。 “前一个是,后一个不是。”曲子辛的目光落在叶黎的小腹上:“你的身体很完整,可以受孕,但受凰蛊的影响,你注定了,只能怀上我的孩子。” “荒谬。”叶黎不信,觉着曲子辛这是在扯什么玄学,简直是烂七八糟的伪科学,这种事儿居然还会分人的? “你可以试一试。”曲子辛弯下了腰,在叶黎的耳边压低声音,说着粗鲁而下流的话:“你就算被操死在李元逸的床上,都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你!”叶黎觉着曲子辛靠的这么近,心脏的跳动都加快了些,血液里也翻滚起一种诡异的燥热来。 曲子辛瞧着叶黎这小脸通红的模样,觉着很有趣:“感觉到没有,你是多么渴求于我啊。” 同心蛊,或多或少,都会为对方,带来一点儿生理上的影响,尤其是情爱方面。 这一点,曲子辛是知道的。 “请你自重!”叶黎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感觉体内翻滚的燥热降下去了好多。 “呵呵。”曲子辛露出一个妖娆的笑容,也没有走上前的意思,目光一转,朝着通向前堂的门帘那儿看去。 这没等一会儿,李元逸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包药材。 “这是怎么了?”李元逸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叶黎的身上,觉着这丫头貌似……有点儿脸红? 什么个情况啊? 李元逸瞧着,叶黎和曲子辛相隔的距离也不近,不知道这俩是谈了什么,才会有这效果。 方才,李元逸在前堂的时候,就用内力测探过一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堂有点儿吵的缘故,李元逸硬是没有听见两人的谈话内容。 “没什么,我方才和雪梨姑娘说了点儿事情,兴许是没有掌握好尺度,惹她害羞了。”曲子辛一脸微笑的看向李元逸:“李将军,若是无事,我就先去帮黄老了。” “嗯。”李元逸淡淡应了声,心里还是在纠结‘掌握尺度’是个是个什么意思,总感觉话里有话。 李元逸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却是也没有继续扣下花子欺的理由了,这前堂还忙着呢,这花大夫前去帮忙倒是有必要的。 好你个曲子辛,故意留下这么暧昧的话,让自己如何解释才好呢? 叶黎听了曲子辛这不清不楚的话,觉着这货就是故意的。 “你这小脸儿有点儿红啊。”李元逸也没打算现在盘问叶黎,走上前拉住叶黎的小手:“咱们先走吧。” 叶黎平复了一下心情,便跟着李元逸走出了百草堂。 “对了,这附近有个店儿,蜜饯果脯卖的不错。”李元逸语气很温和,思虑很周全:“我记着你喝不下苦药,吃些甜的也好,咱们要不去买些回府?” “不用了。”叶黎微微的摇了摇头,此刻的她,着实没有什么心情,很随意的找了个说辞:“我有点儿乏了。” “那咱们这就回府。”李元逸也没有多劝,按来时的路线走了几步,就和叶黎一起上了候着的马车。 李元逸本是想着带这个丫头逛逛街散散心什么的,如今看来,叶黎倒是没什么兴致。他觉着,叶黎这变化妥妥的和花子欺脱不了干系,来的时候这丫头还好好的呢,也不知他俩私下里说了什么,叶黎就低落成这样了。 “你这心情,似乎不太好。”李元逸也不想试探,很干脆的问:“可是那花大夫,和你说了什么话?” “我……”叶黎看向李元逸,这目光就有点儿复杂,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她当初没有告诉李元逸,这花子欺就是曲子辛,是因为叶黎不想让这相处氛围变得诡异。 李元逸若是知道,这位‘花大夫’就是自己当初的那个未婚夫,并且,自己体内的凰蛊,会和曲子辛的凤蛊有着强烈的吸引,这位军爷指不定会怎么想呢,不被膈应到才出奇了。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倒是不像你平日里的样子。”李元逸看见了叶黎脸上凝重的表情,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就算出了什么事儿,还有我这个高的顶着呢。” 叶黎总是这个样子的,一副不愿意让人操心的模样,李元逸每每看着有心事还硬撑的叶黎,都想把这个小丫头给抱在怀里再也不放手。 “李元逸,我……”叶黎眉间微蹙,贝齿咬了咬下唇,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身体,可能……没有办法为你孕育子嗣。” 叶黎虽然心底是不相信曲子辛那番玄学的言论的,但凤凰蛊确实很奇异,这事实摆在这里,容不得她不信,叶黎觉着,曲子辛的事情可以暂且不提,但自己很有必要,和李元逸交代清楚这个事儿。 毕竟,叶黎清楚,在如今这个时代,血脉的传承,是很重要的事情。 听到这番话,李元逸不由的就愣了愣。 原来,叶黎是因为这种事情儿低落么? “傻丫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李元逸淡淡一笑,伸出结实的双臂,把身旁的叶黎,给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别怕。” 正文 第293章 测试火药 “你这是个什么反应啊?”叶黎看着李元逸,觉着这位主儿也太淡定了些。 出乎自己意料的,李元逸就这么容易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大海里,都没溅出什么水花儿来。 主动避孕是一种为安全所考虑的意识,但不能生育的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严格来讲,可以算得上一种生理缺陷。 “你以为我会有什么反应?”李元逸觉着,怀里这思虑过度的丫头,可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李元逸承认,如果一切条件都允许的话,自己还是很想要一个亲生骨肉的,那毕竟都是自己和叶黎的爱的结晶。 但叶黎的身体很特殊,李元逸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时间听到这个,心里一点儿都没有负面的情绪。 孩子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这是他李元逸选择的路。 李元逸以前就考虑过子嗣的问题,他毕竟是李成昆从边关捡来的养子,觉着血脉这种事情还是要注意的,日后从李家的旁支血脉中,过继一个有品德兼优的孩子到自己膝下,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想来李成昆都放任了自己这么久,并不会介意这一点。 叶黎也说不好这军爷该有什么反应,试探性的举了几个例子:“我以为,你会至少心情沉重一下吧?或者是有点儿小失落?若是再糟糕一点的话,你可能会嫌弃我?” “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的,在我身边,居然还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么。”李元逸也是被叶黎这最后一句话给戳到了点儿:“你别怕,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嫌弃你的。” 李元逸从来没有想过,叶黎会如此低姿态的来思考问题,她这话中的‘嫌弃’二字,让李元逸有点儿心疼。 “你还真是开明。”叶黎这压抑的心情就好了一半儿,她觉着李元逸真的很与众不同,明明有时候这思想古板传统得不得了,可有的时候,这种包容度,让叶黎都有点儿意外。 不得不说,画风清奇。 “傻丫头,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就很满足了。”李元逸浅浅一笑,硬是把沉重的话题给弄轻松些:“孩子嘛,不生就不生咯,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从好的方面来看,你都不用喝那苦唧唧的药了,咱们也可以放肆的享受闺房之乐。” “李将军,你真的是……”叶黎觉着自己,被李元逸的耿直打败了:“这青天白日的,你可别再说这种会让人脸红的话儿了,我可抵挡不住你这情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李元逸低下头,在叶黎的樱桃小口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觉着软软的香香的,不由就感慨一句:“真甜。” 叶黎被李元逸这冷不丁亲了一口,面颊也是有点儿泛红,忙是从李元逸的腿上下来,坐到了一旁的位子上去。 这丫头,还真是爱脸红。 李元逸见叶黎这副娇羞的模样,也就没有继续调戏,真是这脑袋里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方才在百草堂的时候,叶黎这小脸儿红得,可比现在厉害多了。 也不知是为的什么,难不成是和花大夫谈起这种私人问题,才害羞的? “李将军,你现在可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叶黎觉着,李元逸现在还真是进步飞速,现在是连‘偷袭’都会了。 李元逸一脸纯良的问:“你不喜欢么?” “你究竟是怎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儿啊。”要不是知道李元逸是个过于耿直的货儿,叶黎都有点儿觉着,李元逸有点儿向东方昱华那种腹黑而蔫坏的方向发展了。 “我说什么了都。”李元逸觉着锅从天上来。 …… 回了大将军府,这没有作用的浣花草,直接就是充公了。 李元逸将采购的两包药材给了朱丹。 “少将军,要不我这就配好药,让人煎制去?”朱丹顺口就问了一句。 “暂时就不用了。”李元逸淡淡道。 反正叶黎这会子都用不着这避子汤了,李元逸就没打算再麻烦朱丹做这无用功,觉着此事就这么略过。 额……这少将军的心思,还真是难测。 朱丹不太理解,这俩不过是去了一趟百草堂买个药材,怎的回来时候,这主意就变了,但人家私事儿,自己也管不得,也只得是点了点头,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叶黎在一旁转移了话题,目光看向那些摆好的火药成分:“朱丹大夫,真是辛苦你准备这些东西了。” “姑娘客气了。”朱丹也就顺着客套了一句。 “要不咱们现在就测一测这火药。”李元逸淡淡道。 李元逸觉着,反正这会子也没什么事儿,自己在场看着,还安全些。 叶黎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她期待这场火药测试已经很久了。 在药量的纯度不确定的情况下,用量少一些,爆炸范围还是可估计的。 一份的硝石,两份的硫磺,三份的木炭,是很经典的分子式配方,换算为质量的比为,十五比二比三。 “这里准备了多少?”李元逸觉着朱丹的准备量还挺充足的,也就问了一句。 “按姑娘要求的,这里一共备着,十五斤火硝,两斤硫磺,三斤木炭,一共二十斤。”在一旁的朱丹回答到。 “你要炸二十斤的?”李元逸看向叶黎,这目光就有点儿古怪了,这个分量,就算在实战中用来抛火球和油罐子还差不多,如今一个测试,就搞得这么大? “没没没,我哪儿敢一次性全用完呢,这二十斤的火药要是一下子炸了,那还了得,这怕是都要毁了。”叶黎也被李元逸这话给愣住了,下意识的就擦了擦鬓边的冷汗,解释道:“我就测个一斤半斤的。” 自己提供的配比,已经是最能够充分反应的了,叶黎也按照材料是最理想的纯度来考虑,没哟外壳和推进的加成下,充分混合的二十斤火药,那爆破范围和波及范围,毋庸置疑的是超过了五十米的。 叶黎可不打算把朱丹这园子给毁掉,将测试控制在可控范围内,最初的测试,一斤的量也就差不多了。 “如此还好。”李元逸觉着,叶黎这话总算是有点儿靠谱,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呢。 一旁听着两人谈话的朱丹,觉着有点儿心累,自己当初怎么着就缺心眼了,还提议把测试放在自己这园子里来做。 正文 第294章 大猪蹄子 “丁贤,这朱丹又在搞什么,难不成又炸了炼丹炉?”李成昆听到后院儿里,又传来一声儿不小的动静,顺口就问了一句。 朱丹时常会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对于这一点,李成昆是默许了的。 他欣赏朱丹的独到医术,这才留在了大将军府上。 “回将军的话,是少将军和雪梨姑娘,在那院子里测试火药。”丁贤早在第一声爆炸声响的时候,就派人前去看过了,并没有什么隐患,就是院子得重修了。 “感情好是在拆家。”李成昆听丁贤这么一提,也是想起了最近这位叶小姐,在设计火**纸的事情,喝了口茶,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将军的意思是……?”丁贤见李成昆面无表情的,也不知这位主儿是个什么态度。 李成昆很随意的笑笑,说道:“随他们折腾去吧,朱丹的院子都炸了那么多次了,拨出一笔款子来修一修也没什么。” 以前朱丹沉用迷乱七八糟的方式炼丹,这炼丹炉也是炸毁不少个,他住那的院子,地上铺着的青石板,该碎的碎,该留坑的留坑,都是些小打小闹的损坏,并不影响日常居住,就是有点儿不美观,也就没三天两头的请工匠来修。 李成昆觉着,这火药一事之后,自己这是不修也得修了。 …… 这黑火药这么厉害的? 站在远远的角落里的朱丹,看着院子中地上被炸出来的几个坑,有点儿错愕。 这效果也太强劲了吧,简直抵得上自己十个炼丹炉爆炸的效果。 “李将军,看来这火药的纯度很不错。”叶黎看着这个效果,眼睛发亮,扭过头面带笑容的看向朱丹,赞了一句:“果然朱大夫找来的材料,都是极好的。” 虽然这纯度并不像化工品那么高,但是总体看来,这品质可以说是很不错,甚至比叶黎预想的要好很多。 “你这搭配,效果也很显著。”李元逸看着远处那个被炸出来的坑,若有所思。 李元逸是接触过火药的,以往的配方都不怎么讲究与精确,同样一斤的火药,炸出来的效果可远远不如眼前这个。 军中至今都没有完全研究明白该如何将火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然而叶黎这个小丫头,却是做到了,也不知这她那小脑瓜里,怎么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知识的。 “这效果哪儿能叫显著啊,若是几十斤火药一起点爆,那场面才叫壮观呢。”叶黎挑了挑眉,调皮的笑了笑:“不能说伤敌一千吧,至少得伤五百,离得近的,胳臂腿儿都能炸飞,连个全尸都留不了。” “你这越说还越来劲了。”李元逸屈指敲了敲叶黎的小脑袋,以做提醒。 这丫头,还真是不讲究,朱丹还在这儿呢,还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 李元逸已经习惯叶黎不断的给自己带来惊喜了,也习惯于叶黎那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表现。 但这朱丹大夫可是从没见过这么野的,哪里有姑娘家,会这么轻松的说出如此血腥的话儿来。 雪梨姑娘……还真是神奇。 朱丹总算是有点儿明白,李元逸怎么会喜欢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了,感情好,这小姑娘的内心丰富而强大得很,一点儿都不柔弱。 “我就是随口说着玩儿的,李将军,你不要如此和人家较真嘛。”叶黎也是察觉到了朱丹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儿诡异,于是就摆出了一副小鸟依人的架势来,双臂故意缠着李元逸的胳膊,很是熟练的撒娇。 “……”围观两人秀恩爱的朱丹,觉着自己,有点儿语塞。 这雪梨姑娘,变得还真快。 “今儿这测试,就先到这里吧,时间也不早了,快到饭点儿了,朱丹大夫也该好些休息才是。”李元逸觉着今儿已经有所收获了,就没必要继续拆家的行为。 再说了,朱丹也是要吃中饭,是要午休的,李元逸也不好意思一直打扰人家。 “少将军客气了,今儿我才是开了眼呢。”朱丹这话说得很真诚,他确实没有想过,火药能在精准的掌控下,爆发出如此惊艳的效果。 “这院子我等会儿让人来收拾,朱丹大夫你不用多操心了,去吃饭吧。”李元逸觉着,自己的胳膊被叶黎挽着还挺舒服的:“那咱们就先走啦。” 朱丹也就一拱手,和这两位告辞,目送这李元逸和叶黎走出了自己这院子。 “李将军,我还真是有点儿饿。”叶黎觉着自己这一早上都挺费心神的,先是和李元逸闹了点儿小误会,而后是和曲子辛斗智斗勇,再然后就是费脑子测试火药的事情。 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倒是感觉不到饿,如今这稍稍空了下来,叶黎这才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需要补充能量了。 “咱们这就去吃饭呗。”李元逸捏了捏叶黎的小鼻子:“你这会儿,终于是知道饿了。” 前几天,叶黎来葵水的时候,身子不爽,这胃口也小了很多,整日这心思都泡在图纸里,似乎不知道饿一样。 “李将军,我现在想吃红烧猪蹄。”叶黎贼兮兮的抓住了李元逸的胳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我也不知今儿上桌的有没有这倒菜。”李元逸觉着叶黎这话儿说得可能有点儿晚了,不过也不担心:“若是没有这菜,大不了,我让厨间另做就是。” 红烧猪蹄软糯偏甜,李元逸对其无感,李成昆对其也没有什么偏好,所以在将军府里,若是没有特意提到,这倒不是个日常会上桌儿的菜品。 “李将军,你可真无趣儿。”叶黎埋头在李元逸这小胳膊上啃了一口,留下一圈浅浅的齿痕。 李元逸觉着小臂微微一疼,有点不解:“额,你这怎么的就咬起来了。” “唉,果然,有的事情你不懂。”叶黎摆出一副故作高深模样。 不懂梗,这幽默感果然就衔接不起来。 “啥?”李元逸这时候简直一头雾水。 叶黎故意卖关子:“李将军,在我的家乡,有一句很有名的话,你想知道么?” “你快说。”李元逸捏了捏叶黎的小脸儿,觉着眼前这丫头,定是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儿呢。 “那我可就正式告诉你了。”叶黎也故意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正文 第295章 并无指示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这又是个什么新俏皮话? 李元逸被这话给弄得懵了一会儿,随即才反应过来。 “你这胆子挺大的嘛,现在,倒是会拿我来开玩笑了。”李元逸此刻是明白了,叶黎在他手上咬了一口,这是故意要逗自己呢。 还说什么红烧猪蹄,啧啧啧,这是什么谜一样的类比。 李元逸没由头的就想起‘二狗子’这个称呼,想当初,叶黎喝醉了,也是这么谜一样的给自己取名字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甜滋滋的嘛。”叶黎嘴很甜,硬是把自己这类比,说得让人信服:“李将军,你简直是红润诱人又好吃的典范。” “就你歪理多,偏生还带着伶牙俐齿,都让人没法儿生气。”李元逸觉着,这丫头有时候真是古灵精怪到让自己没脾气。 “李将军,今儿这测试我觉着效果不错,你要不要考虑扩大一下规模,找个荒郊野外试一试?”叶黎提议。 “你倒是急切。”李元逸觉着叶黎提起这个,定是与那图纸上的设备有关:“看样子,你那火炮已经设计好了?” “那必须的。”叶黎浅浅一笑:“并不是什么做工麻烦的精细设备,需要的材料也很普通,和投石机的原理差不多,真要打造起来也不费事儿。” “嗯,我会着手去做的。”李元逸也认真思考了一下,觉着等火炮做好后,空闲的时候,去安城的郊外的荒山上搞一搞研究,也是挺可行的。 “好啦,这样我也算有个交代了。”叶黎伸了伸懒腰,打出一个哈欠,着实有点子乏了。 李元逸揉了揉叶黎的小脑袋:“咱先去吃饭,然后,我陪你睡一觉。” “啧啧啧。”叶黎觉着李元逸这话的后半段儿,怎么听上去如此暧昧,不由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两眼:“李将军这么饥渴?” 李元逸可从来没陪过自己睡午觉,若是说这货想要折腾,叶黎还是相信的。 “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呢。”李元逸这会子,也是意识到,自己这言辞,有点儿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不过听叶黎这话,联想力极好的李元逸,脑子里也是浮现出一些画面来,耳根子有点红。 叶黎观察到了李元逸这个小羞涩,但也没有戳破,硬是转移了个话题,拽着李元逸的胳膊就往前走:“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 尹守正心里有点儿苦,三皇子殿下,今儿怎么就有兴致来大理寺了? 他原本还以为,会是大皇子谢御川来监察,那样的话自己还有可能轻松些,那可是个明面敞亮人儿,可面对三皇子,尹守正这神经就得绷着,因为这个主儿的心思,他从来都看不透。 由于百花宴后山出现野兽一事,与宫内有刺客先生这事儿,尚未有什么重大的进展,谢胤便把这百草堂这个摊子,丢给了谢文镇。 “尹大人,百草堂被砸一事,父皇很是上心,让我跟进这个案子,好给东方先生一个交代。”谢文镇彬彬有礼面带微笑:“不知大人可审出了什么?” 尹守正中规中矩的回答:“回殿下的话,几位犯人目前还是神志不清,一时半会,怕是审不出什么话儿来。” “请了大夫来看了么?”谢文镇低垂着眼帘,看着卷宗,轻描淡写又问了一句。 “百草堂的花大夫已经来过了。”尹守正答道,见谢文镇这眉梢微挑,以为是这位主不太满意,赶忙补充道:“也请了金胜堂的大夫来看,并没有什么解决法子。” 尹守正知道,这花子欺是个外乡人,又涉及在案子中间,只听他一人之词,是很不合适的,所以也就请了帝都里名气很高,医术也不错金胜堂的大夫,来瞧了瞧,得到的结果并无二致。 谢文镇听线索到自己这手里就断了,不甜不咸的来了一句:“看样子,这可就有点儿麻烦了。” 尹守正并没有吭声搭腔,等着谢文镇这后文,他觉着这三皇子殿下定是有着自己的考究的,否则也不会铺垫这些话儿。 “尹大人,您是怎么考虑的?”哪知,谢文镇偏生就来了这么一句。 “我们已经贴了告示和悬赏,并从那犯人的身上所佩带之物入手,以追其身份。”尹守正答得很沉稳。 若犯人身上带着什么特殊的武器,或是这刀尖上可又什么编号,往往是可以找出售卖的店儿的,一层层剥茧抽丝,满满查明身份,而后摸索出动机来。 他查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卿的位子,尹守正都坐下来了,办起这没头的案子又不是第一次遇上了,条理还是很清晰的。 “嗯,我觉着很好。”谢文镇淡淡来了这么一句,话里还有点儿夸赞的小意思。 尹守正这本职工作确实是没话儿说,若不是查得这么细腻,自己这故意暴露出来的小线索,可就有点儿白费了。 对于能慢慢跟上自己步调走的尹守正,谢文镇还是挺满意的。 尹守正被谢文镇弄得有点儿迷,这位主儿怎么都是一个劲儿的在问自己处理的方法,难不成是自己想错了,这位主儿还真不打算插手?还是自己这有什么暗示的话没听出来? 尹守正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皇子殿下可有什么指示?” “尹大人查案的进展很好,我哪儿还有什么指示呢。”谢文镇浅浅一笑,知道尹守正兴许是误会了自己什么:“我只是来提醒一声儿,东方先生在宫里疗伤,对此事极为关注,还请尹大人早日破案,方便给一个交代。” 额,这三皇子,特意来大理寺一趟,仅仅是来催自己的? 尹守正点头到:“请殿下放心,下官定会全力以赴。” “那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谢文镇颔首示意,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阖起了卷宗,便离开了。 “追风。”谢文镇上了马车,就察觉到了那熟悉的气息:“过来说话。” “殿下有何吩咐?”追风也就很顺从的上了马车,半跪着说话。 “那六个人如何,事情可办妥了?”谢文镇一脸淡定。 “属下和追电一起去看了,那些人不像是装疯卖傻,确实是神志出了问题。”追风低垂的眼帘也是抬了起来,目光里是满满的肯定:“不过,即使如此,事情也还按照计划进行中。” 正文 第296章 温和表哥 大皇子府。 “函彬,最近舅父他好不容易回府了,你怎么还在我这儿呆着,不应该回侯府去么?”谢御川见宁函彬最近朝自己这儿跑得很勤快,有点儿无奈。 “还不是因为表哥你这里的饭菜比较可口嘛,那个新来的娇俏小厨娘,我瞅着倒是很顺眼。”宁函彬一副被打击到了的表情,故作轻松的说道:“我蹭个饭都不行么,表哥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小气了。” 啧,都是借口。谢御川觉着宁函彬这转移话题的技术也太生硬了,不过,宁函彬在自己府上转悠得还真是仔细,连自己这府里新招了一个厨娘,他都知道。 “你别和我来这套,就算咱们住的不算远,可这哪有一日三餐都来我府上蹭饭的理儿。”谢御川觉着宁函彬一直这么躲避着也不是个正经办法,也就故意顺着这话说:“你要是喜欢,我这厨娘,让你带回府去便是。” 自己要是再把女人带回永平侯府,指不定苏晓瑛那缺心眼儿的丫头会怎么想呢,宁函彬忙是摆摆手:“别别别,我可受不起。” 谢御川就知道宁函彬会是这么个反应,不由就啧了一声:“给你厨娘你又不要,那还有什么理由非得来我这儿蹭饭啊。” “额,表哥你这是逼迫我,以后就跑去李家蹭饭啊。”宁函彬见没有外人,这话里也就没有个正经。 谢御川对这事儿但是很淡定,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语气:“你倒是去啊,我觉着大将军,他一定是很欢迎也很乐意你过去的。” 在宁云青去道观修身养性的这么些年了,李成昆可没少关心宁函彬,李元逸敢于从小就把往歪路上走的宁函彬往死里揍,谢御川素来觉着,背后是有这位大将军的示意的。 “表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宁函彬觉着,谢御川有时候还真是‘铁石心肠’,一点儿通融不得。 对于李成昆,宁函彬还是有点儿敬畏的,李元逸要是不在府里,他是万万不想去大将军府的。 小时候被送到大将军府里学功夫,那可着实是段痛苦的时光,宁函彬可一点儿都不想多往那儿跑,他又不是杨雪凌,讨李成昆欢心的事儿,还真是有点儿困难。 “不是我说你,舅父有什么好躲的?”谢御川觉着宁函彬还真是很迷,以前这永平侯爷不再府里,整日里盼着宁云青回来,如今这侯爷回来了,这小子倒是不敢回自个儿家了。 宁函彬一脸苦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你不懂。” “还是回去吧,别让舅父担心。”谢御川也知道宁府的情况特殊,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复杂,他拍了拍宁函彬肩膀:“你可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舅父他还病着呢,你这整天不着家,可不太像话。” “表哥,你这可就真的是冤枉我了。”宁函彬又闷头喝了一杯酒,嘟囔到:“我哪里敢耍脾气。” 宁云青回府了,对宁函彬来说,本该是个值得开心的事儿。 但自己这亲爹,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还摆出一副‘眼不见为净’,不想理自己的姿态来,宁函彬心里也不好受。 宁云青他不愿意见自己,自己能怎么办啊?难不成还要硬凑过去让他烦心?他这还生着病呢,万一被自己给气坏了这该如何是好? 宁函彬也很纠结,他不想这样,有家不能回的滋味儿,可太难受了。 就因为自己的出生,害死了娘亲,自己这亲爹就要怨恨自己一辈子么? 宁函彬觉着自己很委屈,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要借酒消愁。 谢御川可看不下去宁函彬这颓废的模样,夺过这小子手里的酒杯,放在了一旁:“喝两杯就得了,这还喝上瘾了怎么的?这酒列得很,你也不怕等会儿头疼。” “表哥,我酒量很好的。”宁函彬打出了一个酒嗝儿,脸上也是泛起了醉红,目光也有点儿迷离了。 额,这个酒,貌似和自己在七巧坊那种地方喝的甜酒不太一样啊?喝的时候辣得爽快,这上头居然这么快?宁函彬觉着自己都有点儿醉意了。 “就你这模样,还酒量好?还真是小瞧了我府里的这些藏酒了。”谢御川见宁函彬这个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刚才那两杯喝的急了,估摸着是要醉。 “我……”宁函彬觉着自己突然就有点儿乏,眼皮也在打架,身子很重,支撑不住就倒在了桌子上,还口齿不清的絮叨着:“我,我好难过……” 他是真的很难过。 自己的亲爹回府了还不愿意搭理自己,自己的好哥们儿有了女人也没空搭理自己,自己喜欢的姑娘还没法儿嫁给自己……宁函彬委屈到想哭。 哪知,这泪水还真的没受控制,从眼角流了出来,滚落在了桌子上,但已经陷入醉酒状态的宁函彬,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这模样有点儿小狼狈。 毕竟,这男儿有泪不轻弹。 “唉。”谢御川在一旁看着,不由就长叹了一声,伸手抹去了宁函彬眼角的泪痕,而后才淡淡喊了一句:“余冬,金玲,你俩进来。” “属下参见大皇子殿下。”一直在门外守着的余冬,耳力很不错,听到被点了名,很麻溜的就进了屋,行了礼。 至于金玲,他本就是谢御川的贴身侍卫,虽然和余冬一样也行了礼,但却用不着说什么话,他只需要等着主子下令就是了。 谢御川说道:“函彬他喝醉了,你俩扶着他回屋休息吧。” “是。”余冬自然是不会推辞,他瞧着宁函彬醉倒在桌上,心里头也是有点儿惆怅。 余冬可太清楚了,这几天,宁函彬受的煎熬,一点儿也不小。 金玲则是个行动派,点点头,就和余冬一起去搀扶宁函彬。 宁函彬觉着自己被人一左一右的给支撑着架了起来,也是嚷嚷着:“表哥,我没醉,我才喝了两杯……” “好好好,我知道你没醉。”谢御川也是无奈的回应着:“你先去睡一觉,有什么事儿醒来再说。” 谢御川总不能就把宁函彬,这么着给塞回永平侯府去,舅父定是会更加不高兴的。 虽然他觉着,趁着这小子喝醉的时候,把他送回去,的确是个挺不错的、强行面对问题的解决办法。 正文 第297章 搭线铺路 永平侯府。 宁云青觉着,自己的身体,貌似好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换了一个环境带来的错觉,宁云青觉着自己如今这体内,似乎是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活力。 这种感觉,还是挺诡异的。 “侯爷,秦府的章管家,派人来送了帖子,说是秦爷打算晚些时候来拜访,您怎么看?”管家卢秋山有点儿拿不准这个事儿,便特意问了一句。 宁云青回永平侯府,在帝都里,也算得上是个不小的事情。 毕竟这永平侯当初这一撂摊子,去城外道观住了十几年,如今回来,前来拜会的人儿自然是不少。 宁云青的意思是,自己想要静养一段时日,不想露面,也不想被外人打扰,卢秋山也就硬生生的,推辞掉了所有递上府来的帖子。 但秦子渊不一样,这位爷对于永平侯府而言,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卢秋山觉着推辞掉很不合适,便问特意问了宁云青。 “若是小秦,他来就来吧。”宁云青浅浅一笑:“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他了,记得让府里准备几个他爱吃的菜。” 对于秦子渊,宁云青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很感谢秦子渊,这些年来宁为永平侯府提供财力支持,但他也觉着,自己麻烦这个年轻人太多了。秦子渊的过分热心,总会让宁云青觉着,自己束缚住了这个本该有无限可能与未来的年轻人。 “是。”卢秋山应声道。 侯爷的反应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这秦子渊,终究是不同于那些外人的。 “对了,函彬呢?”宁云青轻描淡写的来了这么一句。 他觉着近几天,都没瞧着那小子的影子,感觉还有点儿怪怪的。按理说,就按宁函彬的性子,等是会像一块牛皮糖一样,时不时的就来在自己面前晃一圈儿才对。 “公子他,一早儿就去了大皇子府上。”卢秋山见宁云起终于提起了小侯爷,眼睛也是有点儿发亮:“侯爷可需要将公子喊回来,一起用晚餐?” 宁云青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今儿可是头一次,主动地问起了宁函彬的事情,卢秋山作为一个旁观者,觉着这父子俩的关系,终于是有一点儿可能缓和的苗头了。 “不用,随他去。”宁云青淡淡道,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宁函彬既然想要故意躲着自己,宁云青也没什么好说的,清净了许多。 再说秦子渊前来用晚餐,宁函彬在场或是不在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犯不着要多特意的喊宁函彬回来,无非就是一双碗筷的事情。 卢秋山觉着有点儿可惜,但也是能是点点头,应道:“好吧。” …… 秦府。 经过几日的调养,秦子渊觉着,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 换药,包扎,手法很温柔,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 “今儿真是劳烦花大夫了。”秦子渊看向面前这个长相过于柔美的男子,谢了一声,随后就整理好自己敞开的上衣。 素来觉着陌生大夫的包扎不太舒服的秦子渊,今儿倒是没什么排斥感,他觉着花子欺动作很轻柔。 这个小郎中,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呢。 当初听梅之欢和自己提到过百草堂的这位大夫,秦子渊还没什么太大感觉,想着无非是个善于研究偏门儿医术的大夫,如今见到了真人,秦子渊便能感受到,这花子欺,比自己想象得要神秘太多了。 “秦爷客气了。”曲子辛淡淡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能被秦子渊这位财主儿请来府上,曲子辛还是蛮意外的,细细回忆起一个多时辰前,发生的情况,看来,自己回去之后,是得给黄芪好好解释一下。 精通于蛊术一事,曲子辛自然是不敢这么说的,但他知道这黄老大夫又不傻,所以打算拿‘有点儿了解’来搪塞。 早上百草堂很忙,下午的时候,已经好些了。黄芪是个清楚秦子渊的情况的,过了这么些日子,是该留意着复诊的,他本以为秦府来请的大夫会是自己,没想到被邀请出诊的,却是花子欺,一时间就觉着这小子果然是比外表看上去的要水深。 “花大夫年纪轻轻,就有此般医术,真是后生可畏啊。”秦子渊顺口感叹了一句。 曲子辛笑容很谦和:“秦爷过奖了。” 按照伤口的恢复程度来看,这秦子渊定是每日都按时换药的,身体状况也好得很,没理由这冷不丁就把自己喊到府上,特意的换药包扎吧? 而且还挑在百草堂被砸,店里面很忙的这个节骨眼上。 曲子辛知道,这秦子渊找自己一定是有事儿,但至于开口的方面,自己可不能先开口问,容易陷入被动的局面,而是得要秦子渊主动来问才好,这样才会有周旋的余地。 “花大夫,我听闻你医术精湛,便想将你推荐给永平侯爷。”秦子渊终究是先开了口,目光含笑:“不知你意下如何?” 啧,果然和自己预料之中的一样,眼前这位主儿,可放心不下宁云青呢。 曲子辛已经懂秦子渊的用意了,无非就是故意找个由头,让自己去给宁云青复诊瞧一瞧。 毕竟,关于同心蛊的事情,正常人总会有所顾虑的。 “能得秦爷赏识,是花某的荣幸。”曲子辛觉着并没有推辞的必要,笑着到:“花某愿意尽微薄之力,为侯爷解忧。” 秦子渊愿意给自己搭线铺路,将自己以一个大夫的身份,介绍给帝都的上层人物,送自己这个混脸熟的机会,曲子辛没理由不接受这份好意。 自己与其从叶大小姐入手,还不如从秦子渊这儿入手来的快。 “正巧了,我今儿晚上,要去永平侯府拜访一趟。”秦子渊抬眼问道:“花大夫晚上可有什么安排?” 话都如此直白了,曲子辛浅笑着答:“并无安排。” “那咱们不如一同前去?”秦子渊又确认性的问了一句。 秦子渊觉着,这花子欺也太好说话了吧。 他原先还以为,这花大夫一直隐于百草堂,是个不爱掺和事儿的,自己得费一些口舌才行。没想到,这小子的胆识,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很多。 “那花某就腆着脸,劳烦秦爷了。”曲子辛话说得很客气,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来。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见小郎中 永平侯府。 “小秦,这位是?”宁云青有点儿意外,秦子渊竟然还带了一个面生的年轻人来自己府上。 模样很标志,穿着也很考究,行为举止都很得体,看上去文质彬彬。 不知这又是哪家的公子?秦子渊怎么就要特意给自己介绍这人儿。 宁云青觉着自己还真是离开帝都太久了,有些脱节了,这年轻一辈的新面孔,自己可都不怎么熟络。 “这位是百草堂新来的花大夫。”秦子渊很简洁的介绍道。 “在下花子欺,见过宁侯爷。”曲子辛躬身行了个礼,面带微笑的寒暄:“侯爷真如传闻那般丰神俊朗,气宇不凡,今日得以参见,实属花某之幸。” 原来是个小郎中,想来也是有着什么过人之处吧。 宁云青现在倒是能理解,秦子渊今儿怎么就会不声不响的带个陌生人,进自己的府了,原来还是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所操心。以前自己在紫虚道观的时候,秦子渊也总是会介绍大夫来的。 “花大夫不必多礼。”宁云青也是露出个浅致的笑容来:“两位,还请随意坐吧。” 满满一桌子菜,两个人吃饭也是吃饭,三个人吃饭也时吃饭,宁云青觉着没什么大碍,就算是宁函彬那小子回来了,加入这饭局,四个人也都吃不完的。 秦子渊和宁云青的关系算是很熟络了,并没有很拘谨的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曲子辛也是很懂礼数的,等这两位都坐了下来才入了座。 “我前一阵子生了病,就是找花大夫来府上看的,吃了几贴药,倒是好得很快。”秦子渊觉着这气氛有点儿闷,便主动先起了话题来。 “哦?”宁云青倒是头回听说秦子渊前一段时间病了的事情,有点儿责怪到:“我还以为你最近很忙,没想到是身体不舒服,小秦你倒是不声不响的,就把这事儿给带过去了。” 宁云青觉着,自己对秦子渊的关心有点儿不够,潜意识里觉着,有好些事儿,他都不太清楚。 “是我考虑不周全,让侯爷操心了。”秦子渊听出宁云青这话里关心自己的意味,心头有股子暖意,还有一种被关怀的开心。 秦子渊这几日一直在秦府闷着疗养,不方便多动,连宁云青回帝都的时候,自己都没法儿第一时间来永平侯府看望。 每每想起这档子事儿,秦子渊就觉着可惜,毕竟这事儿,自己搞得太不讲究了,宁云青指不定会多想,所以今儿这身体状况刚确定稳定了,他便在秦府留不住了,来这永平侯府了。 “花大夫真是年少有为,医术如此精湛,一定会在帝都里闯下个好名声的。”宁云青也就稍微点播了秦子渊一句,并没有冷落到一旁的花子欺。 眼前这个小郎中的口音,可不是帝都的,倒像是南方的,宁云青一听就听出来了。 “侯爷过奖了。”曲子辛笑容很谦逊:“在下不过是想跟着东方先生后面,精进医术,讨口饭吃罢了。” 曲子辛这话可是说得很中肯,他原本的打算,确实是在东方昱华身边做个幕后的,哪知计划不如变化,那位主儿被软禁在了皇宫里出不来,为保证消息链不能断,自己可不就得像是如今这样,亲力亲为、抛头露面了么。 “花大夫是哪里人氏?”宁云青看向花子欺的目光就有点儿不一样了:“看样子,花大夫你,和东方先生的关系很不错。” 凡是能和东方昱华扯上关系的人儿,都不会是什么凡夫俗子,水都深得很,需要认真对待。 “回侯爷的话,我是从江南苏阳城那儿来的。”曲子辛觉着说太多容易让人觉着自己很轻浮,这话就没有说得太满:“侯爷您真是高抬了,我和东方先生,只有过几面之缘。” 他本就前个把月才认识结交了东方昱华这位主儿,无非是个数面之缘的交情,扯得若是太亲密,反而不好。 秦子渊在一旁,很淡定的喝着自己碗里的汤,也没有插话的打算,他今儿无非就是个搭线人,想把花子欺和宁云青介绍个互相认识。 对于这位花大夫,秦子渊也是派人查过他的底细,说是小倌儿出身,还是个红倌儿,前几年,靠着出卖皮相,在苏阳城的名声很不错,三教九流的都接触过一些,人脉也挺广。 后来,这位名盛一时的红倌儿,就销声匿迹,至今没什么传闻了。 东方昱华会勾搭上这花子欺,秦子渊觉着特别合理。 …… 宁函彬终究是决定,在谢御川的劝导下,自己得回永平侯府。 “主子,你这脑袋还晕么?”余冬觉着宁函彬这步子有点儿虚浮,怎么看都是走不稳的模样,忧心忡忡的问。 “我挺好的,这解酒汤,都喝下去三大碗了。”宁函彬被搀扶下了马车,觉着自己身边这侍卫就是爱大惊小怪:“我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恕我直言,您还真是挺娇气的。余冬心里是这么吐槽,但这嘴上可不敢和宁函彬杠着来。 “这可是秦叔府上的马车?”宁函彬是个眼尖的,这一下马车,就看见了秦子渊府上惯用的马车,停靠在一旁。 余冬也瞅见了,他对这方面更加的了解,便确定的说:“是的。” “没想到,今儿秦叔竟来了。”发现秦子渊来府上,宁函彬心情也挺不错的。 秦子渊和自己那亲爹宁云青是二十多年的老交情了,宁函彬打小儿没人管的时候,就觉着这位秦叔叔,对自己特别好,尤其是物质要求,几乎什么都能满足自己。 宁函彬见自己亲爹宁云青的时候,就紧张、拘束、有压力的很,但他见秦子渊时,就会自在许多了。 并且,这秦叔在爹爹面前,总是很向着自己说话的。所以有秦子渊在场的时候,宁云青通常都不会太刁难责怪自己。 宁函彬决定了:“我得去请个安才是。” “现在这个时辰,侯爷和秦爷应该在用餐。”余冬思虑的很周到,给出了个小小的提议:“主子,咱要不先回屋换一套衣服吧?” 宁函彬今儿中午,在大皇子府上醉成那个样子,若是身上沾染了酒气,定是又要惹侯爷心生不悦。 “嗯,此言有理。”宁函彬也是觉着,自己这仪表很重要,就算是要见秦子渊,也不能够太随意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子欺被劫 哇,这个男人,好看得有点儿过分了吧? 宁函彬有点子走神,他从来都没有正式的接触过花子欺,毕竟他和东方昱华的关系算不上有多好,就算是百草堂出了事儿,被人给砸了,他也只是象征性的给黄芪送了份安慰品过去,自是不清楚百草堂最近还来了这么位人物。 这个长相,就算是放在南风苑里,也是妥妥的头牌。虽然有点儿不太好说出口,但宁函彬的第一反应的确是这个。 “宁公子,我这脸上可是沾了什么东西?”曲子辛抬手抹了抹面颊。 宁函彬不认识曲子辛,可曲子辛是很早的时候,就听闻过宁小侯爷的传闻了。 这小子还曾带着叶大小姐去了苏府,好死不死的遇上了苏白川,惹出中毒那档子事儿,曲子辛回忆起当初自己身体因为同心蛊反噬的感觉,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没什么‘第一印象’的好感。 “没没没,我就是觉着,花大夫容貌不凡,一不小心就多看了两眼。”宁函彬倒是很坦诚,直接说了大实话,宁函彬觉着是秦子渊介绍过来的人,用不着那般弯弯绕绕。 自己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着实有点儿不礼貌,宁函彬又补充了一句:“还请花大夫莫要介意。” “哈哈,宁公子真是幽默。”花子欺笑了笑,强行圆场。 这宁小侯爷还真是神奇,就算是被自己的容貌给吸引到,也走了神儿,也不该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连个由头都没有找,也不岔开话题,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让曲子辛一时间不太习惯接招。 相比于永平侯爷话里有话、点到即止的稳重做派,这宁小侯爷自带一种自然熟的气场,还稚嫩了些,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摆出这样子的。 “花大夫,我爹他身体如何?”宁函彬还是挺关心宁云青的身体状况的,自己这爹心脏不太好,怎么看都不像是小毛病。 曲子辛话说得很委婉:“心肺之疾需要长期调养,侯爷吉人自有天相,还请宁公子莫要担心。” 宁云青体内的蛊适应的很好,并没有丁点儿排斥的现象,等过一段时日,身体的状态也会潜移默化的改变,向着良性发展。 心脏不好,忧思成疾,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 连东方昱华那个正儿八经的真大夫都没有解决之策,他这个擅长用毒的假大夫,自然不会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最靠谱的,就是维持着现状。 曲子辛能做的,就是把宁云青体内积累的的毒素,尽量给排出来,减小对身体的负担。 “嗯,多谢花大夫了。”听花子欺这么中规中矩的套话,宁函彬也只是客气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些什么。 人家就是个大夫,自己也不宜多为难,宁函彬也没有天真到效果会立竿见影。自己这爹,突然间病重到要回候府来调养,宁函彬的心情也是挺沉重的。 两人这边走边聊,就到了宁府的门口。 “宁公子不必送了,我自行回去便是。”曲子辛上了侯府安排来的马车,面露微笑道。 他还以为秦子渊把自己带过来,会顺道着把自己一起带走呢,哪知这位主儿,不声不响的就在永平侯府留下了,说是要和宁侯爷叙叙旧。 自己是个第一次登门拜访的客人,可不能像秦子渊这般随意,免不了就是要独自离开。 宁函彬摆摆手道别:“花大夫慢走。” …… 真是世风日下,拦路抢劫这么招摇过市又猖狂的活儿,居然还有人干? 曲子辛觉着这马车原本跑得稳稳的,突然间就一个急刹猛停,掀开了帘子一角看了看,就发现遇上这么个倒霉事儿了,明晃晃的刀子在月光下格外的晃眼。 “花大夫,您在车上坐好,我下去……”这车夫准备下去和这几个人沟通一番。 飞花小筑都快到了,偏生折腾出这档子事儿来,车夫觉着这打劫的胆儿可真肥,素质也不过硬,眼睛还不好,没认出来这是永平侯府的马车么? 这车夫还没走两步路呢,就觉着脖子一疼,满嘴儿的血腥味,一枚钉骨针直直的刺进了自己的喉咙,而后就眼前一黑,连个话儿还没有说,就咽气了。 哦豁,厉害了。 虽然飞花小筑在城西有点儿偏了,路上人也不是很多,但毫无顾忌当街杀人,可就有点儿太明目张胆了。 “花大夫,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出手那人示意身后之人,不要轻举妄动,言辞还算很客气。 曲子辛慢条斯理的下了车,空气里的血腥味儿,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马儿也很躁动,曲子辛也就顺手安抚了一下。 “几位这是?”曲子辛很镇定的看向面前的几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一个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倒是很有防备心,这身姿也很专业,不怎么容易下毒的模样,曲子辛一时间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请您上车。”来者丝毫没有搭理曲子辛的提问,身手指了指背后的马车。 这群家伙,还真是把自己当泥人儿了,什么话都不交代,让自己配合就配合,是真觉着自己是个软脾气可以任意揉搓的么? “我拒绝。”曲子辛淡淡道,此事根本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杀人很麻烦,即使是对方先出手的,但他还是不想惹事儿,可一旦牵扯到了自己的人生安全问题,曲子辛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花大夫,我们并不想伤害到您,还请您配合。”来者抬头,身后拎刀的,持弓的,都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仿佛就等着一声令下,便会动手一般。 最坏的情况,就是花子欺反抗,自己这伙人,强行带他回去。 “什么话都不交代,就想让我和你们走?”曲子辛此时的心情也有点儿躁,脸上反而是露出了一个极盛的笑容来:“未免也太天真了吧?我可是很惜命的。” 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想的,难不成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了永平侯府的车夫,是想杀鸡儆猴?故意吓自己呢? “那就只好得罪花大夫了。”来者一挥手,身后的几位弓箭手,齐刷刷的放箭,丝毫没有什么放水的意思,倒是有种直取性命的凶戾来。 双方的距离并不远,大片的箭雨疾驶而来。 正文 第三百章 感同身受 “你这是怎么了?”李元逸见枕边躺着的叶黎,突然蜷缩成了一团儿,一时间就紧张了起来。 “我好疼。”叶黎捂着胸口,觉着心脏突然间刺痛得很,额头上也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别怕,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李元逸二话不说就给叶黎披好了衣裳,横抱起了她就快步向屋外走去,三步并作两步,生怕多耽搁了什么功夫,延误了治疗。 “李……元逸。”叶黎觉着自己血液在发烫,嗓子干哑得很,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皱着眉,轻轻扯了扯李元逸的衣服。 “怎么了?”快走出门的李元逸,这步子不由的就一顿。 “你别急,我……没事儿,放我……下来。”叶黎觉得那一阵猛烈的痛感已经过去,如今只觉得身体缺水:“我想喝水。” “好。”李元逸忙是又把叶黎给抱回了床上,还给她倒了一杯桌子上凉掉的水。 叶黎接过杯子,大口的喝下,觉着自己就像一条要干死鱼儿,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了小水洼,终于活过来了。 “感觉好些了?”李元逸见叶黎头上的细密汗珠终于是消了下去,这脸色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惨白了。 “算是缓过来了。”叶黎觉着,自己那发烫的血液也是慢慢冷却了下来,话也能说得完整了,胸口那突如其来的痛楚,也变得好些了,没有刚开始那般强烈。 李元逸将叶黎搂在了怀里:“所以,刚才那一阵儿,是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叶黎的身体状况很特殊,但是蛊毒蛊术这种禁忌性质的东西,素来是比较玄乎而神秘的,对此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方才才会一时间慌了神儿。 “我……”叶黎最初是有点儿懵的,整个人湮没在了痛楚里,根本就无法认真的思考问题,但是如今平静了下来,细细琢磨了一番,觉着此事儿,应该是和曲子辛脱不了干系。 同心蛊,会在对方受伤病重时,感同身受。这一点,叶黎是听过的。 “嗯?”李元逸见叶黎这欲言又止的小模样,就看出来,面前这丫头,又是在多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李元逸,我有件事儿必须要麻烦你。”叶黎脸色严肃起来,终于是做出了决定。 曲子辛那个花样子可多了的主儿,若是遇到什么危险,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小事儿,为了他的人生安全,叶黎觉着,自己这个时候,必须要和李元逸摊牌了,若是不做些什么,曲子辛真的出了事儿,叶黎觉着自己的良心,会有所不安的。 李元逸也很少见叶黎这么正经严肃的说话,也就知后面的话很重要:“你说。” “我觉得,花大夫可能要意外了,你能帮我确认一下他的安慰么?”叶黎正色道。 “啥?”李元逸觉着,叶黎这话,思维跳度也太大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冷不丁提起花子欺那小子? “这真的很重要。”叶黎的脸上写满了认真,还有一丝的急切:“你先去安排人手,等会儿我会和你解释的。” “我知道了。”李元逸很少见到叶黎会露出这种急切的小表情,也是看出来,这事儿定是和刚才的犯病脱不了干系,一时间也没顾得上问,随意的穿好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守夜的小厮见李元逸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急火火的快步走了出来,便知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少将军,您有什么需要么?”小厮问。 “你去喊十几个手脚利索的人儿起来,有活儿要干了。”李元逸还不忘强调了一句:“速度要快。” “是。”小厮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是很有职业素养的,二话不说的就服从了李元逸的命令。 没过多久,一支小队就凑齐了。 大将军府上的人儿,不成文的可以叫做是府兵,大多是受过很专业的训练的,睡觉也不会让自己处于睡死的状态,若是在打仗的时候,敌方会半夜来袭是很常见的事情,可不就是很麻溜的起来,并做好一切准备么。 “你们七个,先去飞花小筑打听看看,花子欺花大夫,是否安然无恙的在府中。”李元逸瞥向剩余的几人:“你们七个,先从百草堂那入手,看看花大夫是否在铺子里。” “是。”十四个人应声答道。 “如果不在,就到别处去搜人,不论如何,一定要确定花大夫的安全,情况很紧急,各位都懂了么?”李元逸语气严肃到。 “属下遵命。”这些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到,而后就各奔东西了。 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李元逸对花子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谈不上有多讨厌,但是就目前情况看来,他还是希望这个小郎中能够安然无恙的,毕竟,这可是目前,最清楚叶黎身体状况的、对蛊毒有一点儿了解的、针对性很强的大夫了。 他若是出了乱子,叶黎定是不好受,李元逸这会子,是被搅和的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心情也变得没由头的沉重起来。 …… “我都安排好了,就等下面的消息了。”李元逸一走回屋子,就见到了叶黎穿好了衣服,并且也梳好了头发,瞧这模样,也是丝毫没有继续休息的打算了。 “大半夜的,真是麻烦李将军你了。”叶黎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所以,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李元逸等着叶黎开口解释今晚的反常事件。 “李将军,我天生脉象贫弱,难以活得长久,所以体内以蛊来延长寿命,对于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叶黎淡淡的问了一句,从很开头的时候说起。 “这个我知道。”李元逸点点头,觉着叶黎这铺垫有点儿太长了。 自从知道叶黎的身世后,李元逸也是暗中补了许多江湖中事儿,对苍叶山庄也是有了点儿了解:“知道。” 十几年前,苍叶山庄和五毒教,定了一桩娃娃亲,这事儿引起的舆论可不小,有人觉着,当时的那位叶庄主。真是太过于肆意妄为了,居然和邪教同流合污,也有人觉着,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当成如此协议,也无可厚非。 “我体内的蛊,就是凤凰蛊里面的凰蛊,是同心蛊的一种。”叶黎淡淡的诉说着自己身上的事情:“所以我能够,感应到另一方的危险。”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有点嫉妒 同心蛊,能感受另一方的危险? 叶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当初不是和五毒教的少主曲子辛定了娃娃亲么,和花子欺又扯上什么关系?莫非…… 李元逸反应很快,脑子里不由的就跳出了一个猜想,脸色不由就变了变。 “你猜的没错,他不是花子欺。”叶黎淡淡道。 如今这个时候了,自己再不和李元逸坦诚相见一些,怕是就会生出什么嫌隙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李元逸低垂下了眼帘,心情有点儿复杂,不想面对眼前这个小丫头。 他是真的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和叶黎生气。 这么大的事儿,她拖到现在才和自己说,若不是今日发生了变故,她准备还瞒自己多久? 未免有些太伤人了。 李元逸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儿难过。 “因为我觉得,欠你一个解释。”叶黎双手捧起李元逸的脸,强迫面前这个气势一下子颓散开的男人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李元逸,你看着我。” 李元逸目光直直的看向面前这个女孩儿,百感交集,没有经验的他一点儿都看不懂叶黎眼睛里藏着的情绪。 他真的不想要她的解释,李元逸宁可叶黎都不要解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和你开口。”叶黎道歉得很真诚。 不管怎么样,自己终究是不占理的一方。 “所以,今天早上,在百草堂,你们才会故意把我支开是么。”李元逸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叶黎,今儿早上小脸红红的那一幕。 “是的。”叶黎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虽然有些许出入,但总体都是不变的。 叶黎,我该拿你怎么办? 总是这样,刚以为能拥你入怀的时候,你却一次次的把我推开。 李元逸没有言语,责怪?他不想说这样的话,他觉着事情还没有到这种严重的地步,但就如此平淡的,让这事儿很淡定的过去?李元逸又觉着有哪里不太舒服。 在这事儿方面,如此突然,他是真的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李元逸,我真的和那家伙没有关系,只是我们身上都带着同心蛊而已。”叶黎觉着,李元逸这种闷不做声的态度,估摸着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她也有点儿无奈,自己和曲子辛的交集,都是基于利益之上的,至于私人的情感方面,叶黎觉着和曲子辛那位主儿,一点儿都合不来。 “我知道。”李元逸顿了顿,有点儿自嘲的笑了笑:“我只是有点儿……嫉妒。” “嫉妒?”叶黎被李元逸这个词儿给愣住了。 李元逸看着这丫头费力的想要解释些什么,有点儿无奈,把叶黎抱在了怀里,双臂紧紧的箍着:“你可真傻。” 额,这是什么个情况?叶黎一时间有点儿懵,完全跟不上李元逸这脑回路。 居然能从李元逸这个冰山嘴里听见结结实实的‘嫉妒’这两个字,叶黎总感觉哪里不真实。 “怎么?”李元逸对叶黎脸上的迷惘表情有点儿不太满意。 “我有点儿意外,李将军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叶黎老实交代,还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男人都不会有什么嫉妒心的。” 毕竟‘嫉妒’这个词儿,怎么看都和李元逸沾不上什么边儿,这个军爷一看便知是个阳光下的好青年,不像是会滋生这种阴暗潮湿的情绪的人。 “你呀,真是欠收拾。”李元逸觉着,自己这才缓和没多久呢,叶黎就又开始不着调了。 …… 自己真是大意了。 那群家伙是饵,居然还有后手,还是准备周全极有针对性的那种。 好死不死的还带了那么些雄黄粉来,这是把自己当什么长虫来对待嘛?那用量多的简直呛死个人。 曲子辛慢慢苏醒过来,觉着头昏昏沉沉的,全身无力,身子还沉重,鼻腔嗓子眼儿里满是血腥味,胸口上的血洞也在一点点的愈合。 体内的凤蛊如今成了激活的应对状态,曲子辛还真不担心自己会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掉。 “花大夫还真是天赋异禀啊,这伤口居然还会自己愈合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入了曲子辛的耳朵里。 “你是……?”曲子辛支起身子,看向来人,觉着面生得很。 来者容貌不俗,气质也很不错,怎么看都不像是无名之辈。 可帝都里不能得罪的几位主儿的画像,曲子辛都是有所准备,也提前见过认过的,但是这个一点儿都不遮掩自己真面目的男子,他是一点儿也没有什么影响。 “看来,虽说是个冒牌货,不过我这也算是捡到宝了。”男子蹲下了身子,手里拿着的匕首,就贴上了曲子辛的脖颈间的肌肤:“老实交代,你是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曲子辛皱着眉,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 自己脸上的易容,只有自己亲手调配的特定药液才能够卸掉,曲子辛并不觉得,自己有强行暴露的可能。 并且,这个陌生人,说话间,明摆着就不是什么帝都的口音,曲子辛对这事儿可就有点儿奇怪了。 “当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红倌儿,如今胆子也这么大了么。”来者手里的匕首没有移开,反而是又多了一分的力按了下去:“果然,时间会改变一个人儿,这话倒是不假,连我都不记得了。” 啥玩意儿?难不成这个人还是认识花子欺的?曲子辛听这话,觉着不太对劲儿。 颈边的肌肤很是娇嫩,匕首锋利,哪怕就这么轻轻的一按压,一条血线就浮现了出来。 不过,还不等这血线流出什么血液来,就自动慢慢愈合了起来, “你住手。”曲子辛很烦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目光凌冽语气冰冷。 “哟,如今这气势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了。”来着漫不经心的一刀子捅在了曲子辛的大腿上:“喏,我就是不住手,你能拿我怎么样?” 嘶。曲子辛吃痛,眉间整个就皱了起来,不由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感情好,自己遇上了一个变态,如今这点是确定无疑的。 与此同时,曲子辛也暗中下来决定,只要自己躲过这一劫,定是要把眼前这个陌生人千刀万剐了,丢进虿盆里去,让其享受百虫嘬咬。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现实结局 后续剧情大致梗概: 曲子辛被是江伦抓了起来,因和花子欺的个人恩怨而打击报复,背后有东方彧卿暗中的支持。 打劫百草堂的六人,经调查被栽赃于谢御川,谢御川也拿邱老三的事件还击,正式撕破脸。 冬巡大典,诸国来会,海国大皇子东方彧卿有意将弟弟东方昱华带走,不掺和立储一事,被东方昱华识破,是东方彧卿在暗中挑弄纷争。 谢寒书进帝都,搞事情搅混水。 谢胤得病,驾崩,传位谢文镇。 谢寒书持九州令造反,苍叶山庄扶持,期间,叶黎身份暴露,被针对,逃往苍叶山庄,见自己的大哥,竟然是上一世卧底十年相处的毒枭,心情复杂。后从苏白川处得知,自己前世今生的关系。 李元逸身为天子朝臣,前去围剿,也想找回叶黎,然而终被谢寒书许诺说服。 夺嫡结束,谢云飞离开是非地,谢御川和背后宁府被架空软禁,谢文镇自尽,军中新权贵顾家和落寞杨家,投奔谢寒书,连通西域外敌来犯,想根除李家。 谢寒书利用松月曼珠,以叶黎为诱饵,让李元逸战死沙场。曲子辛对叶黎有所改观,仍为其燃烧了凤蛊丧命,唐兰也死在最后一战里,叶黎被谢寒书软禁。 东方昱华在与东方彧卿的斗争中占上风,做了交易以海国的势力相助,平定西域,最后一战里,容颜尽毁双目失明,后被神秘的十八所救,自此了无音讯。 叶黎假装答应嫁给嫁给谢寒书,新婚夜复仇手刃谢寒书,被万箭穿心。东方彧卿坐收渔翁之利,扶傀儡谢瑾瑜上位,将殷国蚕食。 叶黎灵魂回到现实世界,被陌生的特警李队长所救,但因卧底身份暴露,被也毒枭折磨得活不久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虽然我知道不存在的。剧情才写了一小半,但皮皮虾因不可抗力得提前完结了,江湖再见咯。) 被警方救出的叶黎,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了漫长的七天,醒后恍如隔世,身体一日日虚弱下去,但她还坚持用键盘敲出最后的回忆: “谈及情爱,说来从头开始就不算是什么好缘分,自我来到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间。 最初那天,我刚睁开眼,就看见一颗头颅被利刃割下,滚到一边,粘稠鲜红满是腥锈气的血从尸体断颈处喷涌而出,溅到我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染上了血。 这便是我来到这个世间看见的第一幕光景,杀伐血腥,真实残酷,真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浪漫。 第二幕,便是看见了他。 我看见一个头套上有着挺拔地立着还不时一动一动的两根鲜红翎羽,身穿银甲肩批红袍的男子,骑在一匹桀骜黑马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手持长枪,闪着金属寒光还在滴血的尖锐枪头抵着我的脖颈,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刺穿我的喉咙,把我的脑袋像前一个人那样干净利落毫不留情的削下来。 然而……他没有。 他应该动手的,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渐渐趋于一条直线,并发出了嘀的声响。 “李队!叶警官她……” 叶黎看向那个身穿警服,面容熟悉的男子,面带微笑,祥和的闭上了双眼。 或许这便是救赎吧。 这两世,都很好。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