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真的会上瘾》作者:懒猫打滚 文案 贪财腹黑戏精女:劫个色? 高冷毒舌矫情男:你想死?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九夏,景雍 ┃ 配角:司染,楚玥,李若圆 ┃ 其它:女娲补天,五色石 一句话简介:戏精女和矫情男的花式腹黑甜宠路 立意:生而为人,精彩在我 第1章 大厦楼顶。 少女心如死灰,眼睛一闭,右脚往前一跨,就要跳下去,虚空中突然泛起涟漪,就像一滴水落到平静的水面,一个透明人影从涟漪中跨出来,冲进她的身体。 成功夺舍! 苏九夏融入壳子,赶紧收回跨出去的右脚,转身从围栏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阴虚火旺、痰湿津亏、脾寒肝燥,气血两虚,妈的,才二十岁怎么把身体搞的像八十岁?” 原主一心求死,身体虽然被苏九夏强行夺舍保全下来,意识却极其微弱,被夺舍的瞬间就沉睡过去了。 通往楼顶的门后传来脚步声:“臭□□还敢跑?不乖乖听话,信不信老子明天就把你卖到银三角!” 楼门被踹开,一个光头男人出现在门口,满脸横肉,脖子上还纹着刺青,冲着苏九夏狞笑:“想死?你要是敢死,老子就让你的老师同学都知道,你是出来卖的!” 苏九夏摇摇头:“我不想死。” 她一边说,一边迎着光头走过去。 夜色下,光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她的语气分外平静,走路的样子分外挺拔轻快。 “想通了?嘿嘿,小妹妹,早点想通不就好了,躺着就能把钱赚了,这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事。” “我只是好奇一个问题,”苏九夏走到光头面前,笑眯眯的扬起头,抬手攀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让你妈、你妹妹、你女儿来做呢?” “臭……”光头只觉颈部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九夏掏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右手食指:“打骂女人,会断子绝孙的喔。” 她刚才抬手攀住光头肩膀的时候,食指点在他脖颈侧面的大动脉上,只要稍微用力,就能阻断血供,让大脑进入缺氧状态,分分钟弄晕他。 苏九夏踏着光头的身体,鞋跟好巧不巧正踩在子孙根上,还有意无意的碾了碾,即使在昏迷中,光头也因为疼痛蜷缩成了虾米。 门后的暗影里,站着一个男人,剪裁精良的暗蓝色休闲服,将本就颀长的身形勾勒的更加挺拔,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那双眸子,明锐深邃,在暗夜里冷若冰晶。 他手上把玩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如果不是苏九夏突然出手弄晕光头,这把小刀此刻应该插在光头的后心上。 苏九夏走向楼门,突然闻到若有若无的清雅香气,她脚步一顿,想要后撤,却已经来不及。 额头被刀尖抵住,冰雕般的透明刀身,薄如蝉翼,握刀的手指,如玉雕成,指甲晶莹剔透,在昏暗的楼梯间泛着光泽。 这把刀精美如艺术品,可是握刀的手,却美到让人窒息。 刀尖抵住眉心,苏九夏无法抬头,只能看到他的脖颈,昏暗里,剪裁合身的休闲服勾勒出流畅的肩腰线条,高高的衣领束到下颌,被一枚蓝宝石纽扣紧紧系住,遮住所有肌肤。 他静静的站着,尊贵谨严中透着高冷禁欲的气息,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好强大的气场! 苏九夏头不能动,可是却不影响她抬手,她右手一抬,软绵绵的搭向握刀的那只手腕:“帅哥,你手不稳的话,我很容易破相的……” 少女眼波盈盈,巧笑倩兮,纤细的手指,柔如兰花,弱不禁风,没人会注意,她微屈的食指指尖,正对准男人手腕脉门。 她的手还没碰到男人手腕,就觉得眉心一紧,刀尖上蕴含的劲力陡增,显然,她若不收手,刀尖就会毫不留情的刺穿皮肤,刺穿肌肉,最后,刺穿颅骨。 而且,男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一种叫做“嫌弃”的意味,让苏九夏觉得自己像是一块用了十几年都没洗过的抹布。 靠! 她强行将右手划了一个不自然的圆弧,落到自己头发上,用手指理了理头发,心里暗暗问候对方祖先,语气却绵软低柔:“帅哥,你想打劫?我身无分文,难道你想劫个色?” “解开你的衣领。” 男人声音清而冷,语气淡而平,音色纯净好听,却像高崖上的冰雪,看着美丽洁净,却让人寒彻身心。 只是这句话的内容,和他的语气完全不搭,苏九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你真的要劫色?” 第2章 高冷男没有说话,但是刀尖上暴增的杀意,表明了他的态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原主穿了件齐脚踝的高领黑色长裙,细细的红色小牛皮腰带束住腰身,一排暗扣从脖颈系到腰间,勾勒出少女纤细高挑的身形。 苏九夏的手指搭在衣领上,作势要扯开暗扣,突然腰身一折,上身如拱桥般向后弯去,同时右脚尖往上一挑,冲着高冷男双腿要害处狠狠踹去。 上一个敢威胁姐的男人,还像个虾米似的躺在地上呢! 在苏九夏的心里,她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就算伤不到高冷男,也能让他撤刀自保。 她只忘了一件事,这个壳子并不是她自己的原装壳子,虽然能胜任对付光头的小手段,但要放大招显然超出了这个壳子的能力。 上身刚弯到一半,后腰已经又僵又痛,右脚抬起以后,左脚哪里还稳得住,整个人直接向后摔去。 “砰!” 她的后背和水泥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在楼梯间里泛起回音。 苏九夏欲哭无泪,无比怀念自己那具武力值爆表的壳子,如果是原装壳子,她哪用得着这么憋屈? 她揉着后腰,带着怨念看向高冷男,眼神突然一直。 高冷男依旧站在原处,脸隐在黑暗里,虽看不清五官,但是莹润生辉的肌肤,净透清冽如玉,双眸亮若星辰,只一双眸子,就已经夺尽天下颜色。 苏九夏咕咚咽了一下口水,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声音越发绵软:“嗨,帅哥,认识一下,我叫苏九夏,玛丽苏的苏,九霄云外的九,夏天的夏,你叫什么名字?” 她边说边向高冷男走去,眼波流转,腰肢轻摆,风情万种。 寒光一闪,薄如蝉翼的小刀再次抵住苏九夏的额头。 刀很快,但是苏九夏的手更快,双手一扯,那一排暗扣已经崩开,两片前襟大敞,从锁骨到腰腹,黑色文胸的衬托下,玉瓷般的肌肤莹莹生辉。 握着小刀的手依然很稳定,可是苏九夏看到高冷男的目光只在自己锁骨上扫了一眼,视线随即移开,而且,他的脸颊……竟然红了! 他的皮肤太晶莹太净透,即使是淡淡的一抹红,也变得分外明显,就像白玉里泛出的一抹桃花粉。 苏九夏险些心神失守,还好没有色迷心窍,抓住这稍纵即逝的一线时机,身子一矮,蹿到楼梯口,双手护住头,身体缩成一团,从楼梯上滚下去。 这具壳子太弱,肯定不能跟高冷男正面硬刚,只能趁其不备,快点逃走。 好女不吃眼前亏! 苏九夏最大的长处,就是能屈能伸! 努力团成一个球的苏九夏,刚滚下两个台阶,忽觉后腰带一紧,整个人被拎了起来,鼻端全是清清冷冷的香气。 她还是高估了这个壳子的水平,同时也低估了高冷男的实力。 高冷男拎着她的腰带,手臂伸得笔直,就好像拎着一块十几年没洗过的脏抹布,生怕不小心碰到自己身上,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苏九夏眼皮和四肢同时下垂,一副束手就擒,绝不反抗的死猫架势,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周围的动静。 消防梯里很安静,只有高冷男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往下走了三层,就转进了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推开一扇门,进了房间。 苏九夏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砰的一声,后背落到沙发上,沙发瘪下去又弹起来。 比和水泥地亲密接触要好一点。 苏九夏翻了个身,顺势侧躺在沙发上,单手托腮,眼波流转,慵懒妖娆,女王挑选侍寝面首的气场全开。 输人不输阵。 尊贵?高冷?端严? 可去你的吧!姐就是要用眼神亵玩你! 第3章 高冷男没有看苏九夏,只抬了抬手指,苏九夏觉得托腮的那只手手腕一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她垂眸一看,手腕上面多了一个蚕豆粒大小的雪花图案,六角形晶体纤毫毕现,就像是精美的纹身。 什么鬼? “雪花会释放寒气,寒气所至之处,血脉凝结,无法动弹。”高冷男看出她的惊疑,竟然主动开口解释。 苏九夏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如果我不听话,你就能控制这朵雪花,把我瞬间冻成冰坨?” 高冷男没有说话,只是又抬了抬手指。 寒意如潮水,瞬间淹没了苏九夏的左小臂,为了避免手臂变成冰溜子,她赶紧求饶:“我又没说我不相信,快停手,我的手指都快被冻掉了。” “扣好衣服,端正坐姿,如果再扭得跟麻花一样,我不介意帮你变成冰镇麻花。” 麻花? 他眼睛瞎了吗?姐这叫曲线!曲线! 心中暗骂高冷男,表面却毫不含糊,眨眼间就从沙发上弹起,扯开的暗扣也重新严私密合扣在一起。 苏九夏端坐在沙发上,腰背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表情天真无辜,就像刚坐在教室里的小学生。 变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苏九夏。 高冷男抬了抬手指,苏九夏看到手腕上的雪花图案不翼而飞,那种几乎让血液结冰的寒意瞬间褪去。 好厉害的武道修为! 苏九夏按要求坐好了,高冷男反而不理她了,走到酒柜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坐到一张宽大的书桌后,一手持杯,一手拿书,自顾自看起来。 房间里安静下来。 既然有了喘息机会,苏九夏赶紧开始搜寻原主的记忆,想要弄清楚来龙去脉。 原主也叫苏九夏,自幼跟母亲苏楠相依为命,随了母姓,从来没见过父亲。 原主性子乖巧温顺,学习努力,高中毕业后考上临城最好的华江大学,母亲虽然工资微薄,但是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也能维持学业,没想到大二的时候,母亲出了车祸,重伤住院,肇事车主也没找到。 原主决定辍学打工赚钱,给母亲治病,不料这时候一个自称何成轩的男人突然出现,说他是原主的父亲,表示会照顾苏楠,并且负担苏楠的医药费和原主的学费生活费,让原主安心继续上学。 何成轩把苏楠照顾的无微不至,也让原主体会到了渴慕已久的父爱,她很快就接纳了这个父亲,相信父亲当年是迫不得已才离开她们母女。 苏楠的伤势实在太重,半个月后还是在医院不治而亡,临死前,她把原主托付给何成轩。 母亲去世后,原主搬去了何成轩的别墅,见到了何成轩现在的妻子陆美娟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何佳慧,何佳明。 陆美娟对原主不冷不热。何佳慧当着众人面的时候,对原主姐姐长姐姐短,叫的亲热,私下却各种算计,是个白莲花婊。何佳明表面对原主客气,暗中却觊觎原主的美色。 原主为了保住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父爱,也为了不让何成轩为难,委曲求全,按照何成轩的要求,从华江大学宿舍搬回家来住,同何佳慧和何佳明一起由家中司机早晚接送上学放学。 大二暑假的一天,何成轩突然要带原主参加一个私家晚宴,还让陆美娟专门给她准备了参加晚宴的服饰。 这是何成轩第一次带原主出去,而且只带她一个人,原主自然开心不已,精心打扮后,跟随他来到紫璃大厦的一家顶级私人会所。 进了会所以后,原主发现不管是晚宴的主人,还是已经到场的几位客人,都非常诡异,而且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件商品。她难得多了份心眼,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偷偷放到何成轩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口袋里,自己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她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暗中跟着自己,心中更加惊疑,等她从洗手间回来,偷偷拿回手机,找了个机会听完里面的录音,才知道这场所谓的私家晚宴竟然是个拍卖会,而她就是拍卖品之一!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何成轩的一件商品,委曲求全得来的父爱,不过是一场幻梦,原主万念俱灰,觊了个空子,跑到楼顶,想要一死了之。 苏九夏接收完原主的记忆,虽然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心中却涌起了更多的疑团。 第4章 原主被父爱遮蔽了双眼,但是苏九夏做为旁观者,没有所谓的亲情羁绊,自然看得清楚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个疑点,就是何成轩离开原主母女后,并没有离开临城,同在一个城市,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原主母亲出车祸后出现,还表现的如此深情,真要深情的话,绝对不会任凭母女俩艰难度日! 第二个疑点,何成轩把原主接回家中住,看似为了弥补父爱,但是苏九夏感觉更像是为了监视原主。 第三个疑点,为什么原主会成为拍卖品?晚宴的主人和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绝对可以花钱买到各种女人,原主虽然身材容貌都不错,但是还不至于因此成为拍卖品。 第四个疑点,高冷男到底是什么人?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号人物,他的出现很突兀,显然不是朋友,但也不大像是仇人。 苏九夏突然想到高冷男说的第一句话“解开你的衣领”,脑中忽如闪电划过,陡然一亮,原主的左边锁骨窝里,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形状像一片柳叶,高冷男之所以让她解开衣领,是因为这块胎记! 那么,何成轩重新和原主母女相认,原主成为拍卖品,会不会也是因为这块胎记? 梳理完脑中的线索,苏九夏瞥了一眼高冷男,见他依旧专注看书,视自己为无物。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弯阴影,五官线条极精致,淡白色的灯光和肤色辉映,剔透如玉。 她第一次觉得,盛世美颜这四个字,根本配不上高冷男。 苏九夏无声无息的咽了下口水,收回目光,打量了一下房间,判断这套房子应该是酒店的豪华套房。 紫璃大厦在临城非常有名,主楼和裙楼占地数百亩,主楼三十六层,一层到十层是商场和高档会所,十层以上是六星级的紫璃大酒店。 能在这里出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角色。 而苏九夏已经意识到,自己因为锁骨上的那块胎记,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不管参加拍卖会的那些贵客,还是眼前这个神秘的高冷男,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从来不怕麻烦,只是这个壳子太不给力,暂时还没有能力解决麻烦,她需要时间来好好打磨这个壳子。 苏九夏很快有了主意,捂着肚子:“我想上洗手间。” 她见高冷男不置可否,就试探着站起身,往洗手间走去,顺利进了洗手间,关好门,她先是对着镜子,解开衣领,露出锁骨,端详着左边锁骨窝的红色胎记。 在她看来,这片柳叶形的胎记,更像一只闭着的丹凤眼,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诡异妖艳。 她相信自己的推断,高冷男确认了这块胎记,将她掳到这里;何成轩费尽心机认女;她莫名其妙成为拍卖品,一定是因为这块胎记。 原主出生的时候,何成轩做为原主的父亲,自然知道胎记的存在,他一定是得知了什么消息,知道有这个胎记的少女能成为拍卖品,能给他带来好处! 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苏楠,被亲情蒙蔽了双眼的原主,会以为何成轩当年的离开是迫不得已,为他的回来欢喜不已,但是苏九夏这个局外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何成轩能抛弃为他怀孕生女的苏楠,自己住别墅,开豪车,娶新妇,却任凭同在一个城市的母女俩贫苦度日,说他良心被狗吃了,都是委屈了狗狗。 一个如此冷酷自私的男人,突然回去找被他弃之如履的母女俩,只能是因为这样做,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 甚至,苏九夏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想,那就是原主母亲的车祸,只怕并非意外! 苏楠一死,何成轩自然能顺理成章接回原主! 苏九夏此时倒也能理解原主为什么想一死了之,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了,渴慕的父爱是一场骗局,即将沦为玩物的悲惨命运,让原主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这个世界如此残酷,活着真难。 苏九夏看着镜子里的少女,个子高挑,细眉长眼,鼻梁挺拔,是个美人坯子,但是母亲去世的打击,在何成轩家中受到的冷暴力,得知真相时的万念俱灰,硬生生把才二十岁的女孩折磨的虚弱憔悴,形容枯槁。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好好调理这个壳子,否则这么弱个壳子,让她怎么手撕渣人,赚钱撩汉? 苏九夏打开浴室门,探头出来,冲着高冷男的方向喊了一嗓子:“我要洗澡啦,你不要偷看哦。” 说完以后,也不理会高冷男的反应,当然,按照她对高冷男的了解,对方唯一的反应,应该就是听而不闻。 她关上浴室门,拧开水龙头,开始往浴池里面放水。 水声哗哗。 苏九夏用最快的速度,把梳妆台前的凳子搬过来,踩在凳子上,把通风口的拦挡拆下来,钻了上去。 这种大厦的通风管道,就算一个壮汉也可以绰绰有余的爬行,更何况是苏九夏这样纤细的身形,她就像一只敏捷的小猫儿,沿着通风管道往下爬了一层,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溜下来,然后出门,从电梯下到一楼,施施然离开。 第5章 苏九夏离开紫璃大厦,拦了一辆出租车,打车去了位于临城东边的老城区,在一处古旧的巷子前下了车,从衣服暗袋里掏出手机,支付了车费,关了手机,沿着石板路,往巷子深处走去。 斑驳的石板路,一边是白墙黑瓦的二层木结构房子,这些房子足有上百年历史,另外一边是河堤,种着一溜柳树,柳枝垂到凌凌的河水里。 走在窄窄的石板路上,一边是斑驳的老房子,一边是静水流深的河水,有种时光倒流百年的感觉。 这些老房子里的原住户大多都搬走了,有不少年轻人喜欢这里的原生态环境,房租也便宜,纷纷租了房子,一楼开工作室,二楼自住。 苏九夏边走边打量着旁边的绘画工作室、烘培工作室、茶艺工作室、古琴工作室……虽然已经九点多钟,可是大部分房子依然亮着灯,时不时有人进出。 她就像散步一样,溜溜达达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巷子尽头。 尽头处也是一幢二层老房子,和这巷子里的其他房子没什么区别,白墙黑瓦,二楼靠巷子这面,是一排仿古木格窗。 门侧放了一块齐膝高的石头,没有经过打磨雕琢,天然形状有点像只猫。 苏九夏走到石头前,俯身下去,摸到石头后面的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坑,左右各转了三圈,凹坑底部裂开了个小孔,里面放着一把钥匙。 她摸出钥匙,打开锁着的门,走进房子。 这套毫不起眼的房子,和原主并没有关系,这是独属于苏九夏的时空锚点。 苏九夏是隐真派的唯一传人,却莫名其妙丢了自己的原装壳子,成了游荡在时空中的灵体,她只能靠夺舍心死之人的壳子,改变她们的命运来积攒功德值,等到功德满了之后,就能寻回自己的原装壳子。 没有传说中的系统,也没有各种金手指,魂穿进新壳子以后,若是壳子不够给力,还得重新打磨壳子。 幸好,苏九夏不管魂穿进哪个平行时空,都能准确找到位于这个时空的隐真派道场,这是她在茫茫宇宙中的坐标,是她灵魂的锚点。 苏九夏走进房子,按下开关,打量着明亮的房间。 入门就是客厅,不大,但是桌椅沙发俱全,原木色的地板一尘不染,客厅往里角落里是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楼梯下面有一扇门,里面是厨房和小饭厅 房子的格局摆设和别的老房子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客厅里面没有电视,本来应该挂电视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苏九夏反锁上门,走到画前,静静端详。 画上画着一幢古色古香的三进宅院,用的是工笔细描的手法,不管是宅院的一砖一瓦,还是青金石地砖中间的缝隙,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为什么熟悉。 苏九夏伸手摸了摸画,转身走到楼梯边,脱掉鞋袜,赤脚上了二楼。 楼梯尽头是走廊,右手边是仿古式的木格窗,左手边紧挨着两间房子,一间是卧室和卫浴,一间是书房。 苏九夏进了卧室,房间很大,却没有床,只有占据了一面墙的衣柜,柜顶直到天花板,原木色的地板和衣柜宛如一体,在微黄的灯光下分外温馨。 她走进浴室,脱光衣服,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裹着浴巾,赤脚走回卧室,拉开柜子移门,拿出一件纯棉睡裙,套在身上,又从柜子里拿出被褥枕头,铺在地板上,眼睛一闭,沉沉睡去。 凌晨四点,苏九夏准时醒来,起床后把被褥枕头叠好,放回柜子,拿出一个草编蒲团,盘腿坐好,双手结印,双眼似闭非闭,舌尖轻轻抵住上颚,调动精神力,引导元气沿着经络流动,在定境中洗炼身心。 两小时后,她睁开眼睛,收功起身,把蒲团放回柜子,开始练习隐真三十六式。 微亮的晨光里,修长的身形依照固定的顺序,展臂、后仰、抬腿、撤步……就像一只正在起舞的白鹤,又美又飒。 这套隐真三十六式,融合了舞蹈和太极的精髓,能激发人体自身的生机元气,持续的练习,可以肤如凝脂、筋骨不老。 苏九夏从会走路就开始练习这套动功,即使换了个壳子,即使这壳子又虚弱又僵硬,但不管是抬腿的高度,手掌倾斜的角度,都不会有丝毫偏差。 最后一个动作,苏九夏向前一个跨步,右脚尖在墙壁上一点,整个人向后腾起,头下脚上,来了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一套隐真三十六式练完,刚好三十六分钟。 她静静站在地板上,连根小指头都不想动,不仅仅是因为累,更因为每一寸筋骨都刺痛难当,被激活的气血在经络里流动,冲刷着淤塞的地方。 就像一把小刀正一点点剜掉衰朽的血肉,重塑肉身。 她一动不动的站着,缓缓的呼吸着,脸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泛着淡淡的绯红,竟然有了晶莹剔透的质感,狭长的眼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配着微厚的唇,却平添几分野性和冷艳之感。 等到筋骨里的刺痛感彻底消失,苏九夏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身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的颜色不仅有点发灰,闻起来还有些酸涩。 她赶紧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清洗干净后,皮肤滑嫩的就像刚剥了壳的鸡蛋,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镜子里的少女,肤如凝脂,乌发红唇,眸中含水,娇艳如含露的牡丹。 这是一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 不过在苏九夏看来,没有武力支撑的颜值,往往招来的是麻烦、甚至祸事。 现在这具壳子虽然勉强能看,但是离苏九夏想要的强韧、敏捷、速度和力量的标准,还差得远呢。 打磨强大的躯壳,除了每天坚持练习静功动功,还可以服用提升身体潜能的丹药,她虽然懂得炼制丹药,但是炼丹用的药材又贵又稀少,原主的手机里只有两百多块钱,付了打车费后就剩一百五十六块钱。 至于这个宛如随身道场般的房子,就是给她提供个睡觉练功的场所罢了。 不过,苏九夏虽然没钱,何成轩还是有钱滴,而且,有些账还得跟他好好算算。 第6章 接下来的日子,苏九夏除了采购食材外足不出户。 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四点起床练功,两小时静功加隐真三十六式,练完之后,再用小米和山药熬粥温补脾胃。 她还用红枣、姜丝、炙甘草、黄芪熬成汤,当成饮料来喝,改善气血。 吃好、喝好、睡好和练功之外,她还做了两件事。 一个是把身上穿的那件价值不菲的黑色长裙挂在咸鱼上卖掉,换来的钱添置了几套自己喜欢的衣服,其余用做生活费。 原主被何成轩带回去的时候,陆美娟和何佳慧假装好意,把自己闲置的衣服给了苏九夏,这些衣服虽然都是名牌,实际上并不适合原主,反而让原主显得土气。 这种衣服,不留着卖钱,难道还要放在身边辣眼睛吗? 另外一件事,就是在网上搜集紫璃大厦那个叫品玄斋的私人会所资料。 网上可以查到的资料寥寥无几,只知道是一家会员制的俱乐部,入会的门槛极高,先要其中的会员推荐才有申请资格,后续的审查更加严格,有钱有权也未必能成为会员。 而且紫璃大厦的这个会所,只是品玄斋的一个分会所,它几乎在全球各地都有分会所,至于它的主会所在哪里,真正的主人是谁,都给会员提供什么服务,网上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苏九夏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放原主那晚的经历,确定何成轩并不是品玄斋的会员,他是以拍卖品所有人的身份进入品玄斋的! 这个品玄斋如此神秘,而且能把活人当成拍卖品,绝对不是一般人所为,掌控这个会所的,会不会是修行之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种类似于仙人般的修行人,只存在于小说和影视剧中,可是苏九夏却知道,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有修行人存在。 修行人不仅拥有长久的寿命,还能修炼出各种异能,是完全不同于凡人的生命维度。在修行人的眼中,凡人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高冷男显然是修行中人。 苏九夏越想越心惊,原身锁骨上的这块红色胎记,一定隐藏着非同小可的秘密,才会让品玄斋和高冷男先后出手。 她决定调理好身体后,就先从何成轩这里下手追查。 …… 大三开学前一天,苏九夏出关了。 这天早上,她练完功,吃完早饭,整理好房间,离开老巷子,往南城区的东湖走去。 何成轩就住在东湖边的牡丹山庄,是临城有名的别墅区,坐落在湖光山色中,又和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一湖之隔,风水上佳、闹中取静,是临城有钱人聚集之地。 这时正是春末夏初,临城最美的季节,沿途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苏九夏在光影里不紧不慢的走着,于行走中感悟天地气息和自身气机的流转,涵养神气。 行走坐卧,皆可修行。 临城就像一幅画卷,随着她的脚步,在她的眼里徐徐展开。她对临城的所有记忆,都来自于这个壳子,而此时,她开始用自己的心神,去感受独属于这座城市的气息。 天地万物是一个世界,自身也是一个世界,所谓修行,既是用自身感悟天地万物的存在,也是在天地万物中感悟自身的存在。 红尘即道场。 苏九夏走了四个小时才到牡丹山庄门口,她虽然没有门卡,但是门口的保安却认得她是业主何先生家的大女儿,直接帮她刷开门禁,让她进去了。 要知道,当初何成轩把苏九夏领回来的时候,陆美娟和何佳慧母女可是把她的身世有意无意“宣扬”了一番,以至于从业主到物业的保安、清洁都知道她是“私生女”。 原主性子温顺,又一心想维护这份得来不易的父爱,所以面对邻居们的鄙夷和嘲讽,都是忍气吞声。 可是此时走在山庄里的少女,已经换了芯子。 山庄的业主王太太和陆美娟素来交好,她带着保姆和一岁的儿子在小区里散步,正好碰见苏九夏,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嫉妒之意。 为什么这个私生女从里到外,就像变了个人? 少女身材高挑,浅绿色紧身T恤,弹力十足的牛仔裤,一双小白鞋,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乌亮的头发随意散在脑后,肌肤如雪,眸黑唇红,不羁和妩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然奇异的融为一身。 完全不是王太太记忆里的那个憔悴瘦削、唯唯诺诺的女孩。 王太太做出鄙夷的表情,提高声音对旁边的保姆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二十年前当妈的爬了何总的床,没捞到好处,还遭报应死了,如今生出的这个妖艳贱货,巴着何总一家子不放,早晚也不得好死。” 苏九夏笑了,哎呦,还真有人喜欢上杆子来找抽,她迎着王太太走过去,笑意盈盈。 “王太太,你脸上落了好大两个苍蝇。” 话音刚落,啪啪两声脆响。 苏九夏扬起手,左右开工,给了王太太两个耳光。她用了暗劲,听着声音很响,打完以后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被扇耳光的痕迹。 王太太自己也没感觉到多少痛,只是瞬间懵住了。她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从来都是被呵护谄媚的对象,就连重话都没听过,此时被扇了两个耳光,竟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苏九夏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一边擦手心,一边笑嘻嘻的说:“王太,哎,您肯定是有口臭,一说话就臭气熏天,才这么招苍蝇,不用谢,拜拜。” 等王太太反应过来,苏九夏已经走出老远,她气急败坏的让保姆赶紧报警,却不敢自己追上去找苏九夏算账。 巡捕来了以后,见到王太太脸上没有异样,既看不到指痕,也没红肿,小区只在出入口的地方装了摄像头,王太太挨耳光的地方,并没有监控。 王太太带着巡捕去找苏九夏对证,苏九夏只是一脸无辜,问王太太是不是神经错乱,产生幻觉了? 无凭无证,唯一的人证,就是王太太的保姆,可是这证词显然没什么用,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直到三天后,王太太忽然觉得牙齿一痛,从嘴里吐出两颗牙齿,脸上虽然没什么痕迹,可是脸颊里面却痛得像针扎。 她虽然又是报警,又是去医院鉴定,说是被苏九夏扇耳光的缘故,可是没人相信她的说法,反而劝她去看下精神科医生。 此是后话,不再赘述。 第7章 苏九夏教训完王太太,不紧不慢走到何成轩的别墅前,按响门铃。 接通门禁后,里面的人从监视屏上看到是苏九夏,传音器里响起陆美娟骤然提高的声音:“是死丫头!” 电动大门无声无息往一侧移开,露出车道,车道尽头是一个半地下车库,车库上面是三层小楼。 苏九夏一走进门,大门就在身后关上了,何佳明从房子里面冲出来,皮笑肉不笑:“出去浪了这么多天……”声音戛然而止。 何佳明顿住脚步,呆呆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女。 他本来是准备揪着苏九夏的脖子,把她拖回房子里,既然何成轩已经不准备再扮演慈父,他自然也犯不着对她客气。 可是眼前这个少女,为什么看起来判若两人? 五官身形还是同一个人,神情气质却截然不同,肤色剔透如玉瓷,黑眸红唇,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魅惑中带着睥睨,野性中又透着妩媚。 何佳明怔怔看着越走越近的苏九夏,直到她走到面前,这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让到一边,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进了门,就像个小跟班。 何成轩、陆美娟和何佳慧都在客厅里,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 但是三个人也和何佳明一样,在看到苏九夏的时候,同时一怔,感觉这个走进来的少女,完全不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女孩。 客厅很安静。 苏九夏自顾自坐到单人沙发上,众人才回过神来。 何佳慧垂下眼帘,掩住嫉恨的目光,娇娇柔柔的说:“爸爸,姐姐回来了就好,你们别生她的气,姐姐又没钱,这些天在外面一定会被人欺负,她好可怜,不要惩罚她。” 苏九夏心中冷笑,她在被人欺负这四个字上特意加重语气,是想强调什么?不要惩罚?分明是在提醒何成轩别忘了惩罚。 陆美娟宠溺的看了何佳慧一眼,随即又狠狠瞪了苏九夏一眼:“还是佳慧体贴,野种就是野种,怎么都养不熟!” 苏九夏笑嘻嘻的说:“家猪挨宰的时候确实体贴。”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这些天找不到你,我吃不下,睡不好……”何佳慧泫然欲泣。 “你敢侮辱佳慧?我撕烂你的嘴!”陆美娟上前就想去揪苏九夏的头发,却被何成轩拦住,“佳慧,你陪你妈回房间。” 陆美娟还要吵闹,见何成轩朝自己使了个眼色,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何佳慧离开客厅去了二楼。 “佳明,你也回房间。” 何佳明本想赖着不走,被何成轩瞪了一眼后,才悻悻然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何成轩和苏九夏两个人。 何成轩打量着苏九夏,脸色阴晴不定:“阿夏,能被品玄斋的人看中,那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你有这样的福缘,为什么逃走?我这个做父亲的难道还会害了你不成?” 苏九夏:“福缘?我还真是很好奇呢,到底是什么福缘,能让你这么上心?二十年来同在临城,你住别墅开豪车,却任凭我母亲靠着做小时工抚养我长大?说什么幡然悔悟,说什么发现母亲才是你真爱,你能骗得了她,骗不了我。” 何成轩目光惊疑不定:“你不是阿夏!阿夏那么乖巧,绝对不会这么对我说话!” 苏九夏娇笑一声:“那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彻底绝望了。当我不再被虚无缥缈的亲情蒙住眼睛时,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 何成轩:“胡说八道!你妈的医药费是谁出的?你上学的学费,你身上穿的衣服,吃的饭,都是我出的!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九夏耸耸肩膀:“当初在我妈病床前,你哭着喊着要负责,我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都是你自己上杆子求来的,我不过给你个面子罢了。” 何成轩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气死人不偿命的苏九夏,小鼻子动了动,闻着从厨房飘来的饭菜香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笑眯眯的说:“啊,已经到中饭时间啦,张姐煮了乌鸡汤,好香,肚子饿了,正好开饭。” “你还想吃饭!” 苏九夏起身走到餐桌边坐下:“当初你在我妈临死前发誓,说要照顾好我,否则天打雷劈,我妈走了才半年,你连饭都不给我吃,我妈说不定半夜来找你算账……”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虚无缥缈,何成轩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臭丫头胡说八道!” 但是他的语气,明显透出些外强中干来。 苏九夏心里越发有数,原身妈妈出车祸一事,必定有蹊跷。 等到何成轩一家四口各怀心事坐到餐桌边,苏九夏已经自顾自先吃起来,从古巷子走到这里来,消耗可不小,正需要好好补充营养。 她尽情享受美食的样子,让陆美娟心情愈发恶劣,这臭丫头以前每次吃饭,都要看她脸色,菜都不敢多夹,现在她的样子,就好像她才是餐桌上的主人! 陆美娟把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厌恶的说:“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就知道吃!” 苏九夏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夹了一块柠檬香煎龙利鱼送到嘴里,细细品着鱼肉的香嫩,边吃还边啧啧称赞:“好吃好吃。” 陆美娟就好像一拳头打到了空气里,差点被气疯了。 何佳慧怯生生的说:“姐姐,你这次胖了好多,我和妈妈给你的衣服,你穿上会显得臃肿,别人会笑话你肥的像只猪,姐姐,你应该节食了。” 苏九夏不紧不慢把龙利鱼咽下肚,轻飘飘瞥了何佳慧一眼:“怎么,对姐前凸后翘的好身材羡慕嫉妒恨了?你这种发育不全、面黄肌瘦、不喘几口气、落几滴泪就不会说话的麻杆,这辈子都甭想比姐美。” 何佳慧姐弟俩是龙凤胎,也在华江大学读书,比苏九夏低一级。 何佳慧身材纤瘦,五官精致,家世又好,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网络上,走的都是天真纯良柔弱人设,在炎黄国最大的社交平台细博上也是颇有流量的网红。 原身搬到这里后,何佳慧在细博上发了好几张和原身的合影,每一张合影选择的角度,都是用原身来衬托她的清纯美丽善良,每一句话语都在暗示原身是贪图富贵的私生女。 不明真相粉丝被煽动以后,就去人肉原身,一时间原身细博下的评论,全是污言秽语的辱骂,甚至有些华江大学的学生粉丝明里暗里欺负原主。 苏九夏不是原主,何佳慧想故技重施,却反而被呛得心口一阵抽痛,眼圈立刻红了,语带哽咽:“我都是为姐姐好,姐姐你一定是这段时间在外面被人欺负,心里不痛快,就把气撒到妹妹身上,呜……” 苏九夏慢条斯理的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难怪妹妹一脸的苦瓜相,原来都是操闲心操出来的,多管闲事容易未老先衰喔。” 第8章 苏九夏满意的看着何佳慧气得发白的小脸,施施然站起身,假装没听到陆美娟的骂声、何成轩让她回来的吼声,自顾自往二楼走去。 想到身后那一家人七窍生烟、食不下咽的样子,还真是心情愉悦啊…… 苏九夏的卧室在二楼尽头的房间,还没何佳慧的房间一半大,床、书桌和衣柜三样东西就占去了所有空间,几无立足之处。 房间里面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也用被动过的痕迹,显然是苏九夏失踪这段时间,这一家子到她房间翻箱倒柜,想要找些线索。 虽然可以通过手机定位机主,但是苏九夏的那间随身道场,非常奇妙,就好像处于另外一个空间,她可以用手机,但是不管用什么手段,却都无法定位到手机的位置。 所以这些天来,没有人能找到她的下落! 苏九夏反锁上卧室门,把床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然后就盘腿坐在床上,开始静坐练功,涵养神气。 争分夺秒的练功,无时无刻不在提高自己,自身强大才是王道! 直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苏九夏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收功起身,站在窗户边向外看去,只见电动大门徐徐打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了进来。 何成轩站在院子里,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劳斯莱斯停在院子中间,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戴着墨镜,一身黑西装的保镖,走向车后门准备开门。 呦,这是什么贵客上门了? 苏九夏似笑非笑,她早已经料到,离开道场以后,那些追查自己下落的人,就有办法定位到她,只是没想到对方不仅亲自出马,还来得这么快。 保镖恭恭敬敬拉开车门,从车里下来一个穿着淡紫色古服的男人。 古服是炎黄国的传统服装,数千年传承下来,款式多样、剪裁用料精益求精,不仅深受豪门权贵的推崇,普通百姓也是争相追捧,成为时尚潮流,渐渐有压倒西式服装的趋势。 男人穿的古服款式简单低调,可是那淡紫色在阳光下浮着朦胧的光,竟给人一种华丽奢靡的感觉。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并不理会迎上来的何成轩,而是抬头向上看去,正和苏九夏的目光撞在一起。 男人的脸很年轻,宛如少年,眉梢眼角微微上扬,五官精致的就像大师妙手雕成,有种雌雄难辨的气质,他若是换上一身女装,绝对是颠倒众生的美女。 容颜如此年轻艳魅,偏偏满头白发如雪,几缕白发垂在额前,衬得眸子越发黑亮如墨染琉璃,看久了的话,竟然有种即将没顶的感觉。 白发童颜,邪气大过仙气。 男人在院中,苏九夏在二楼窗前,遥遥对视,平静的有些诡异,好像在两个人的眼里,对方只是没有生命的死物罢了。 何成轩见苏九夏还一动不动站在窗后,急忙提高嗓门:“阿夏,快下来迎接贵客,司少亲自上门,你这次可不能胡闹了。” 苏九夏淡淡一笑,心中越发好奇,这原主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才能让对方摆出这种势在必得的架势? 虽然她很想抓住这位司少,“拷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她控制这个壳子时间还太短,还不是他的对手。 她心中带着遗憾,朝司少嫣然一笑,转身离开窗户,让众人以为她是听何成轩的话下楼。 何成轩把司少迎进客厅,客厅里只有何佳明,陆美娟和何佳慧母女俩并没有出现。他们在客厅坐下后,迟迟不见苏九夏下楼。 何成轩给何佳明使了个眼色:“上楼去看看九夏,她还在磨蹭什么?怎么能让司少等她?” 何佳明上楼没多久,就慌慌张张跑下来:“苏九夏不见了!” 没等何成轩反应过来,司少身形一闪,以一种普通人完全理解不了的方式,消失在客厅里。 苏九夏从别墅后墙上干净利落的跳下来,刚站稳,忽然全身一紧,屏住呼吸。 后脖颈微微发热,有点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奢靡的香味,浓郁却并不刺鼻,让人心神俱醉,像紫色曼殊浸出的美酒。 有人站在她的身后,细微的呼吸气息正落在她后颈脖子上。 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侧腰,说是揽住,但是苏九夏能感觉到,那细长的手指只是虚虚搭在她的T恤上,并没有触碰到衣服。 可是闻到那种奢靡又浓郁的香气时,她心中微微一荡,身体不由自主软了软。 “为什么又逃跑……” 声音在她耳边,低柔如呢喃。 苏九夏微微侧头,身侧的男人白发童颜,眸如琉璃染墨,唇如雨后淡樱,邪中带着散漫,魅中带着寂寥。 他正朝着她笑,只是眼底却无半分喜悦,反而有种淡淡的讥诮。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疏离的仿佛隔了无尽时光。 苏九夏眼波流转,嘟起丰润双唇,冲他的脖子轻轻吹了口气:“我是女人,女人天生就喜欢被人追……” “你的锁骨一定很美,我能看看吗?上次我去品玄斋的时候,你已经跑了,我一直惦念着……” 苏九夏心里像被小猫爪子挠了又挠,好奇心爆棚,果然是冲着原主左侧锁骨的胎记来的,这块胎记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第9章 “司少的口味好特别……”苏九夏含笑带嗔。 “叫我阿染……”司染柔软的手指轻轻拂过她T恤衣领。 他的声音温柔呢喃,手指柔软如春风,可是苏九夏T恤衣领却如败絮般裂开,露出了左边的锁骨窝。 柳叶形的胎记在雪白肌肤上红得惊心动魄。 “你弄坏人家衣服了……” 苏九夏含羞带嗔,侧身踮脚,抬起手臂,扬着小拳头去捶他的肩膀,拳头将落未落的时候,手指张开向上一扬,握在掌心的一蓬辣椒粉向司染脸上撒去。 司染的心神此时正被红色胎记吸引,一个不留神,竟然着了道儿,眼睛刺痛,泪水长流、鼻子和嘴巴全是辛辣味儿。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唰! “你就算哭这么伤心,弄坏姐的衣服,姐也不会原谅你的。”苏九夏如灵活的猫儿,跳过绿化带,转瞬间蹿出老远。 司染掏出湿巾,擦拭着脸上的辣椒粉,耳边还回响着少女得意嚣张的声音,人却已杳无踪迹。 “有点意思。”他将沾满辣椒粉的湿巾揉成一团,轻轻一弹,湿巾还没落地,已经化为无数白色粉末。 …… 苏九夏直奔小区车道,这里来来往往人车不断,就算司染追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总要顾忌几分。 一辆暗蓝色的宾利缓缓滑行过来。 苏九夏回头瞥到不远处的那一抹淡紫色,不及多想,冲到蓝车边上,刚要扬手敲车窗求救,没想到手还没举起,车就停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一拉车门,竟然拉开了! 不及多想,先蹿进车里,重重关上车门。 油门轰鸣,宾利瞬间提速,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 苏九夏从观后镜里看到那抹淡紫色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后背正靠在一个人怀中。 即使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靠着的胸膛紧致结实,触感极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坐姿太过端正,甚至好像有点僵硬。 难道是被她蹿进车里的样子给吓到了? 她扭头冲着对方甜甜一笑:“谢……” 声音戛然而止。 车里面光线有点暗,男人脸上肌肤却似在微微发着光,剔透清冽如玉,长睫微垂,却显得眸子越发深邃,鼻高唇薄,只是侧颜就足以颠倒众生。 束到下颌的衣领,被一颗蓝宝石纽扣紧紧系着。 尊贵谨严,高冷禁欲。 鼻端全是清清冷冷的香味,让人想起冰崖上的雪莲,洁净清冽,高不可攀。 她这算是自投罗网吗? 苏九夏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酝酿出最迷人的笑容:“我们又见面了。” 高冷男慢慢伸手,勾住她衣服后领,将她拎开,直到她的一侧身体紧紧挨着车门,退无可退,两个人中间足足隔了半米远,他才收回手。 苏九夏很熟悉这种被嫌弃的味道,心里暗骂对方矫情装逼,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慵懒妖娆的笑容:“帅哥,上天既然把英雄救美的机会给了你,证明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我们就不要辜负这段命中注定的缘分,做我男朋友好吗?” 高冷男端坐如玉雕,面无表情,直直看着前方,听而不闻,就好像身边这个软语娇笑的少女根本不存在。 苏九夏却觉得车里温度骤然下降,半米之外的男人突然变成了冰雕,寒意和杀意混杂在一起,透入肌肤,直刺骨髓,甚至血肉都有种要结冰的感觉。 高冷男这是因为被调戏动了杀机吗? 只是为什么他的脸颊突然变红了? 剔透洁净的肌肤,上面浮现着淡淡红,如美玉生晕。 苏九夏心脏不受控制的漏跳一拍,本来借着身体的遮挡,正一点一点移向车把手的左手都顿了顿。 但是她很快就从美色中警醒过来。 两个人明显是敌非友,对方身手又是如此深不可测,再养眼的美男,也不如自己的自由和小命来得重要。 “难道你不想有一个我这样貌美如花的女朋友吗?”苏九夏眼波如水,声音绵软,左手却已经握住车把手。 高冷男突然侧过头,把苏九夏上下打量了一番,依旧像是在打量一块用了十几年的抹布:“我没见过一百多斤的花……” 啥? …… 第10章 请让他立刻原地爆炸吧! 苏九夏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一边抬手捂住自己额头:“我、我头好晕,我、我晕车,快停车,我、我想吐……” 她的算盘打得很精,以高冷男的变态洁癖程度,绝对不会让她吐在车上,只要司机一停车,她就立刻下车逃跑。 街道上人来人往,他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抓她,她也能呼叫报警! 宾利车继续保持原速行驶,不管是高冷男还是司机,就像聋了一样,完全听不到苏九夏在说什么。 “喂,快让司机停车,不然我就吐啦……” 苏九夏扭头冲着高冷男,小嘴微张,干呕两下,心想他要是敢继续装聋作哑,她非要吐他一身不可! 额头突然一凉。 那把冰雕般的小刀刀尖已经抵住她额头,一股寒意从刀尖传到脑壳,下沉到咽喉,硬生生把她的干呕压了下去。 “你想死?” 高冷男的声音依旧清而冷,平而直,但是苏九夏分明听到了其中有着若有若无的一丝恼怒。 咦,冰块也会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他虽然威胁要杀了她,但实际上他根本不能杀她,所以他知道这威胁根本没用,所以潜意识中才会生气。 他要想要她的命,肯定不用等到现在,第一次在紫璃大厦楼顶,直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来个毁尸灭迹。 姐既然稳赢,那就赌一把! 苏九夏无视抵住额头的那把小刀,左手握拳,脚下一蹬,整个人就像出膛的炮弹,狠狠向高冷男撞过去。 如果高冷男不缩手,刀尖就会直接刺穿苏九夏的额头。 额头依然冰冷,却没有刺痛感,显然,高冷男瞬间缩手,虽然刀尖没有离开她的额头,可是却连她的一丝油皮都没伤到! 苏九夏撞得高冷男身体一歪,她的左拳趁机狠狠捶中他的膻中穴,右手五个手指同时按住,掌心按在他后脖颈的大椎穴。 拳头和手指内蕴暗劲,将吐未吐,只要高冷男敢有任何异动,她就能让他气血逆流,当场晕过去! 虽然要害受制于人,可是高冷男却始终一动不动。司机就跟木雕泥塑一般,对后座的异动似毫无所觉,宾利车的速度没有丝毫变化。 只不过车里的气氛有点古怪,因为高冷男和苏九夏的姿势实在是太尴尬了。 高冷男坐得笔直端正,苏九夏左拳按着他的膻中穴,右手掌心紧贴在他的脖颈后面,就像一只赖皮猫儿般挂在他身上。 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感觉,反而透着股子暧昧之意。 高冷男一动不动,鼻端都是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想起雨后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朵的馥郁和雨水的清新融为一体,这是属于她的气息,独一无二。 许是因为紧张,许是因为空间狭小,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少女肌肤透出的热力,而且那般弹性十足…… 他遽然一惊,赶紧按下脑子里面浮现的这种见鬼的念头,冷冷的说:“让开!” 哎呦,生死都在姐的掌控之中了,竟然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不过,她好喜欢啃这种硬骨头! 苏九夏笑得摇曳生姿,左拳和右手劲力微微一吐:“你是谁?” 她本来没期待高冷男会回答,只是先抛出这个问题试探一下罢了,所以当听到对方说出“景雍”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就好像本来认为对方打死也不会招,已经做好了严刑拷打的准备,不料小指头还没碰到对方,就听到了对方的招供。 苏九夏莫名觉得有点失落。 “你是修行人!” 景雍的眸中闪过一道异色,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直清冷:“以你的过往经历,本不该知道这世间有修行人。” “你开什么玩笑?修真小说都泛滥成灾了,网上随便一搜,都能搜出上千种修行秘籍,什么叫本不该知道这世间有修行人?” “不会有人当真。”景雍说完这句话,盯着苏九夏的眸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真正的苏九夏绝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苏九夏:“艾玛,说得你好像比我还了解我一样?怎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变得不成?” 景雍凝视着她狭长的眼睛,那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满促狭笑意,得意的像是刚偷吃了一块鱼干的小野猫。 止水般的心境,突然泛起一丝涟漪。 他蓦然一惊,明明是个蝼蚁般的少女,怎么能扰动自己的心情? 苏九夏本来觉得自己的逼供已经快要渐入佳境,可是突然间觉得气氛不对,杀意和寒意就如洪水,向自己席卷而来…… 第11章 不好! 对方竟然真的动了杀机! 不就是把他比成了蛔虫嘛,居然这么小气!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没命!苏九夏左拳和右手劲气同时一吐,想要先发制人,先弄晕景雍再说。 哎呦! 苏九夏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拳头和手心就像被好多冰针给扎了一下,劲气就像撞到了铁板上,不仅没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又冷又痛。 弥漫在车里的无形杀气,有若实质。 苏九夏觉得景雍就像一座随时会雪崩的冰峰,那种无形的威压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生死一线间! 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呢! 苏九夏双臂往上一抬,环抱住景雍的脖子,呲着雪白的牙齿,就像一只发怒的小野猫,狠狠向他的喉咙咬去。 即使隔着高高竖起的衣领,这一招肯定能逼的他手忙脚乱! 景雍此时正伸手去拎苏九夏T恤后领,想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扯开,见她呲牙向自己喉咙咬来,手掌下意识的往下一挡。 “咯噔” 没有咬中喉咙,反而莫名其妙咬到一根手指,苏九夏懵了。 景雍显然也懵了。 苏九夏咬着手指,呆呆看着景雍,看到他剔透的皮肤上,那抹浮起的淡淡绯红,向着耳后蔓延开去,甚至整个耳垂都变得通红。 她都忘了对方是敌非友,脑海里只是充斥着一个念头,这么高冷端严的男子,为什么动不动就脸红? 他知道不知道,这样子的他,简直就是宇宙无敌大杀器啊啊啊,就算是钢铁直女的心都能酥成渣渣! 下一个瞬间,苏九夏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撞在车门上,又摔到座位上,震得眼前直冒金星,好半天回过神来,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景雍已经下车了。 她也赶紧推门下车,发现这里是山顶的一座道观后院,南、北两面是一排古色古香的房子,靠东的那面是一条围廊,可以看到山脚下的东湖,西面是后门,连着一条隐秘荒僻的车道。 景雍的车就是从西面的山道上开进来的。 苏九夏很快判断出,这里是临城东湖边的玉枢山。 玉枢山是有名的风景区,山高林密,坐落着不少庙宇和道观,近些年来随着旅游业的繁荣,沿山道扩建了不少宾馆和农家乐。 原身以前寒暑假的时候,在玉枢山兼职做过导游,但是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座道观,而且还有这么隐秘的一条山路能上来。 这处道观显然特别荒僻,虽然修建的非常气派,却是空空落落,既看不到游客,也看不到里面有道士之类的工作人员。 咦,景雍把她绑到道观里干嘛? 苏九夏正摸不到头脑,就看见景雍推开其中一间厢房的门,走了进去。她想了想,也跟着进了房间。 景雍盘腿在蒲团上坐下,面前是一张案几,上面摆着一套茶具。 一案几、一蒲团、一茶具,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无其他家具摆设。 雪白的蒲团、原木色的案几,看上去非常简朴,可是苏九夏却一眼认出,那蒲团分明是经过法力炼制的吉祥草编成,是可遇不可求的法器;而那案几所用的沉香木,也被法力炼制过。 所谓法力炼制,就是修行人用神识感应凝练物性,祛除其中杂质,使其物性精纯,进而能炼制成法器。 打个不恰当的例子,修行人的神识就像火焰,天材地宝就像是铁块,铁块经过火焰的千锤百炼,化去杂质,才能变成精钢。 譬如编制这个蒲团所用的吉祥草,本来只是一种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可是经过法力炼制后,物性变得精纯,就不再是普通的吉祥草,就算用火烧水浸刀砍也不会有丝毫毁损。 景雍坐的那个蒲团,要先挑拣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吉祥草,再一根一根的炼制,在炼制过程中,若是法力控制的不够精准,这根吉祥草就会报废。 而且为了保证每一根吉祥草的物性精纯,只能由一个人从头到尾完成这个工序,不能假手他人。 可以说,能成功编成一个这样的蒲团,对修行人来说,不仅是对法力的精准操控,更是对心性的极大考验。 至少以苏九夏现在的水平,还无法编织成这样一个蒲团。 况且,这个蒲团不仅仅是炼制过程及其耗费心血,更重要的是,编制完工的蒲团,妙用无穷。 比如不管是什么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蒲团一米之内。比如坐在蒲团上,冷热不侵,严冬无寒气困扰,炎夏无暑气困扰。比如若是有肺热咳嗽生疮之人,于蒲团上静坐一段时日就会痊愈…… 而对修行人来说,这个吉祥草蒲团,就像小龙女的寒玉床,坐在上面练功,可以事半功倍。 总之,景雍现在坐的这个蒲团,绝对可以在临城换几套房子了。 这座道观到底什么来头?这样一个花钱都买不到的蒲团,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扔在地上? 景雍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坐着的压根不是一个蒲团,而是一堆金条啊啊啊! 一个少年道士走进房间,先是用好奇的目光偷偷看了一眼苏九夏,随即向景雍稽首行礼,然后跪坐在案几边,开始烧水沏茶,手法娴熟。 微涩的茶香很快弥漫在房间里。 苏九夏正好觉得口渴,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她索性盘腿坐下,和景雍隔着案几面对面,自顾自端起面前的茶杯喝起来。 坐得近了以后,在茶香里又闻到了淡淡的冷香,是景雍的气息。 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起,开水在壶里咕咚咕咚冒着泡。 少年道士把最后一泡茶斟满六个茶杯,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掩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苏九夏和景雍两个人,隔着案几,两个人都是微垂眼帘,慢慢啜饮着杯中的茶水,仿佛云淡风轻,岁月静好。 半个小时前,车中你死我活的那一幕,就好像只是一场幻梦。 苏九夏喝完最后一杯茶水,把茶杯放到案几上,盯着景雍:“我想知道,你、司染、何成轩还有品玄斋,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 第12章 景雍没有理会苏九夏,只是慢慢啜饮杯中的茶水,目光停留在她的左侧锁骨上,雪白细嫩的肌肤上,丹凤眼形状的胎记,红得惊心动魄。 一模一样的胎记,一模一样的身形面容,分明还是那个少女,可是为什么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两个人? 第一次在紫璃大厦天台上见到她的时候,她使出的各种伎俩,在他看来,就像一只自不量力的蝼蚁。 偏偏这只蝼蚁,竟然从他的眼皮底下给跑了! 他派人去搜寻她的行踪,几乎暗中将临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她,更是让他有那么一丝丝惊讶。 当他得知她回到了牡丹山庄,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第一时间赶过去,而她就像只小野猫似的,直接蹿进了他的车里。 短短几十天没见,她的身手竟然飞速提升,而且显然已经走上了修行之路,已经开始摆脱蝼蚁的命运。 她怎么会成长的这么快? 这几十天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苏九夏见景雍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锁骨上,立刻用手指着胎记:“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会对这块胎记感兴趣?” 景雍收回目光,放下茶杯,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放到苏九夏面前。 照片上是并排放着的两个透明水晶棺,右边的水晶棺里躺着一个少女,眉目如画,双眼微阖,就像睡着了,穿着一套袒露到锁骨的浅粉色古服,双手交叠放在小腹。 苏九夏眼睛越瞪越大,水晶棺里少女的右侧锁骨窝里,也有一块丹凤眼形状的红色胎记,和苏九夏左侧锁骨窝的一模一样! 左边的水晶棺是空的。 照片上水晶棺之外的空间,都是黑色,看不出来是在哪里拍的照片。 苏九夏盯着水晶棺里少女锁骨上的那个胎记,想象着如果自己躺在另外一个水晶棺里,那么这两个胎记,一左一右,就像一双闭着的丹凤眼。 好诡异的画风,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右侧水晶棺里的少女是什么人?她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左边的水晶棺,为什么是空的? 这水晶棺和原身到底有什么关系? 苏九夏脑海里无数疑云,此起彼伏,过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雍:“两年前,品玄斋的老板,突然拿出这张照片,悬赏一亿美金,要找到照片里水晶棺所在的地方。” “两年前?品玄斋的老板是什么人?” “品玄斋是修行界最古老的天道宗创立,已经延续千年,类似于修行界最大的拍卖行,修行人不仅可以在此交换物品,还能发悬赏通告。” 延续千年? “品玄斋发布悬赏以后,仅限于修行人知道此事,但是最后却流传到世俗中,还有传言,说水晶棺蕴藏着惊天动地的秘密,以至于连世俗中的大人物都被惊动了。” 苏九夏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听天书,如果不是因为锁骨上的红色胎记真真切切存在,她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景雍:“两年过去了,始终没有人找到照片上的地方,流言却越传越广,感兴趣的人也越来越多。” “找不到水晶棺,那就从别的线索下手?”苏九夏立刻反应过来,“这块胎记形状如此奇怪,所以就开始寻找有这个胎记的人?” 景雍:“以何成轩的身份,绝对不会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他应该只是知道,一些大人物通过品玄斋,寻找有这个形状胎记的女子,就想到了你。” 苏九夏:“何成轩想要巴结大人物,这才跑来把我找回去,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说完,她上下打量着景雍:“你绑架我,难道是为了那一亿美金?那我只想说你找错人了,我从来没见过这张照片,更不知道照片上的水晶棺在什么地方。” 景雍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瞥了苏九夏一眼:“你以为,那点美金就能让我亲自出手?” 那点美金? 那可是一亿美金啊啊啊! 苏九夏本来还在考虑,自己能不能利用锁骨上的胎记,想法子在各路大佬之间薅点羊毛,没想到对方压根就没把钱放在心上。 人和人的区别,咋就那么大呢? “你不是为了钱,那你抓我是为了什么?”苏九夏双手托腮,眼珠滴溜溜一转,盯着他的眼睛问他。 景雍没有说话。 苏九夏很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怎样才肯放了我?我明天就要开学报道了,你这可是非法拘禁!” 景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自己跳到我车上来的……” 苏九夏眼波流转:“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随时可以离开?” 景雍:“脚长在你身上。” 苏九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我就放心了,那我走了哈。” 第13章 苏九夏走到门口,见景雍还端坐在案几边,一动不动,并没有阻拦她的意思,心想真就这么让她走了? 她边思忖着对方是不是要玩什么花样,边推开门,就看到司染站在院子中间,笑吟吟得看着她。 白发童颜,眉眼精致,淡紫色古服在风中翻飞,艳魅无双。 房屋顶上和西边的围墙下,一群身穿黑色作战服、头戴面罩的武装分子,手里端着军用强弩,弦上的□□闪着冰冷的寒光,齐齐对准苏九夏和房间里的景雍。 难怪没有阻拦她离开! 景雍显然早就察觉到司染和他手下的到来,知道她压根不可能出这屋子! 高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神马的,都是错觉,阴险腹黑才是真相! 苏九夏向后退了一步,用眼角余光寻找能避开□□的所在。 似乎、好像、大概景雍身后是个不错的地方。 “阿夏,我们真的很有缘,不管在哪里都能邂逅。”司染看苏九夏的眼神,就像看久别的情人。 “如果没有他们和他们手中的强弩,说不定我还真的会被你感动呢……”苏九夏目光扫过那些武装分子,似笑非笑。 “他们是来保护你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 苏九夏伸出手指,点在自己左侧锁骨上:“不是找我,是找这个吧,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水晶棺的秘密嘛。” 破碎的T恤衣领耷拉下来,雪嫩的肌肤上,丹凤眼形状的红色胎记就像一幅诡美的纹身。 司染视线顺着她的手指慢慢移到胎记上,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那我能问问,你对水晶棺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苏九夏故意提起水晶棺,就是为了让司染弄不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显然,这一招成功了。 “想知道吗?”苏九夏不怀好意的指了指景雍,“你让他走开,就我们两个人在屋子里,我悄悄的只告诉你一个人,好不好?” “真是个好主意,只是这么简陋的房间,怎么配得上你和我,不如,我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 司染笑得漫不经心,身形却极快,话音未落,只见紫影闪动,他人已经到了苏九夏面前,伸手去抓她的肩膀。 苏九夏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双手抓住门楣,整个人往上一缩。 白光一闪,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如利箭般射来,刺向司染手腕。 司染手腕一转,反手想要抓住小刀刀柄,但是刀尖上突然弹出一片六角形雪花,弹向他眉心。 他只能后退。 景雍人已经掠了过来,一手抓住苏九夏裤腰,把她从门楣上扯下来,一手快如闪电,握住刚被他掷出去的小刀。 司染继续往后退,景雍刀尖不离他的眉心,如影随形。 两个人速度都极快,司染持弩的手下投鼠忌器,虽然纷纷围过来,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误伤司染。 景雍手中的小刀突然再次脱手,将司染逼退,而他的人已经斜刺里掠出去,如一缕轻烟冲出东面的木制围廊。 小刀在空中炸裂开来,散成一片白雾,四散开来。 司染脸色陡变,扯断腰带,古服如同一片淡紫色的云,迎向白雾,将白雾全部罩住,只见淡紫色的古服接触到白雾后,立刻冻结,被风一吹,碎成粉末。 白雾散去,木制围廊那里已经没了景雍和苏九夏的踪影。 景雍抓着苏九夏,冲出围廊,就像一只大鸟,向山下俯冲而去。 苏九夏只觉得风在耳边呼呼作响,眼睛根本没办法睁开,只知道自己正在以极高的速度下坠。 疯子,真是个疯子! 就算是身怀异能的修行人,从这个高度跳下去,也得摔成肉饼! 身体突然一顿,被一股大力拽着向上腾起数米,随即又缓缓向下飘落,苏九夏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上方竟然多了一只降落伞,但是和普通的降落伞却有些不同,另外一头只是一根细绳,被景雍握在手里。 两个人飘飘荡荡的落向东湖。 景雍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断调整着降落伞的方向,慢慢靠向一处人烟稀少的湖岸。 苏九夏看着越来越近的水面,以及不远处的湖岸,眼珠滴溜一转,伸出手往景雍的腋窝下挠了挠。 她感觉到对方身体突然抖了抖。 哈哈,他怕痒! 景雍一手拉着降落伞绳子,一手抓着苏九夏裤腰,根本腾不出手阻止苏九夏,只能感觉那只小手挠啊挠,而他强行压住向笑的冲动,以至于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 苏九夏用力往下一挣,竟然挣脱了景雍的手,顺势往下一溜,双手抱住他的腿,将他用力往下一拽。 “噗通” 两个人一起掉进湖水里。 苏九夏松开景雍,双脚一蹬,比鱼还灵活,立刻往一边蹿去,离他越远越好。 她刚游出去,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景雍好像不会水,身体僵硬的像块木头,直直往下沉去…… 第14章 咦,景雍不会游泳? 洁癖、怕痒、不会游泳…… 看来大佬的软肋还是挺多的。 苏九夏边在心里嘀咕,边掉头游到景雍身后,抓住他的衣领,带着他往岸边游去,刚游了两步,突然想到,自己如今狼狈得只落水狗,好像都是拜他所赐。 救他干什么? 她什么时候成了同情心泛滥的圣母? 苏九夏停下来,松开手,任凭景雍如同一截木头似的往下沉去。 这时候她没趁机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苏九夏一个人往岸边游去,游着游着,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景雍完全沉到水里,以他下沉的地方为中心,向外泛着涟漪。 他不会真的淹死吧? 不行,不能让他淹死,关于水晶棺的那些秘密,还得从他身上着手呢,苏九夏迅速给自己找了个救人的理由。 她掉了个头,扎到水底,睁大眼睛,游回到景雍身边,只见他已经不再往下沉,而是漂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像有点奇怪喔。 他不会死了吧? 苏九夏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双手去抱住他的后腰,双脚往水底一蹬,好让两个人能尽快浮出水面。 她不仅水性好,对如何救溺水的人也很有经验。 要知道,溺水的人往往惊慌失措,双手不管抓到什么东西,都会当作救命稻草,死死不放,所以施救的人,一定要从后面控制住溺水的人,让自己不能被抓住,否则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被拖累而死。 虽然景雍一动不动,没有胡乱挣扎,但是苏九夏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紧贴着他的后背,双手抱着他的腰,好让自己随时能抽身,这才用力踩着水,浮上湖面。 头一露出水面,苏九夏赶紧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憋的快要爆炸的肺开始恢复正常,她这才加快速度,拖着景雍上了岸。 景雍依然躺着一动不动。 不会真的死了吧? 苏九夏赶紧凑上去,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好像听不到心脏跳动声! 必须立刻施行心肺复苏! 做为医术高手,苏九夏对急救手段极其娴熟,立刻将景雍的衣领解开,保持他的头微微后仰,双手先在他胸骨处按压六十下,随后双手掰开他的嘴唇,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吐到他嘴里。 双唇刚一相碰,就看见景雍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黑亮剔透的眸子像是受到惊吓,微微收缩。 下一个瞬间,他猛然坐起来。 两个人的额头重重撞到一起,苏九夏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额头,感觉那里似乎肿了一个包。 果然好人没好报! 景雍的额头有点红,脸颊却比额头更红,看苏九夏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色狼。 苏九夏怕自己再留在这里,会忍不住一拳打扁他高挺的鼻梁,这么个高冷禁欲洁癖男,肯定接受不了人工呼吸。 早知道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苏九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却发现景雍跟在自己身后,本来解开的衣领重新又束起来,虽然头发和衣服还在滴水,却没有半分狼狈感,依然给人一种纤尘不染的高冷范。 苏九夏没有理他,自顾自继续往前走,幸好现在是夏天,这里也没什么游客,走了没多久,头发和衣服都干了。 她沿着东湖边,往牡丹山庄那个方向走去,路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游人,渐渐热闹起来。 景雍还跟在她身后。 苏九夏看见经过的女生,只要看到景雍,目光中都会露出痴迷之色,有些胆子大的女生,甚至会拿出手机开始偷拍。 当然,依照景雍的高冷作风,自然对此视而不见。 眼看快到牡丹山庄了,苏九夏停下脚步,瞥着景雍,心想这家伙难不成想一直跟她到何成轩家? 景雍停在她的面前。 “你还跟着我干嘛?”苏九夏有些没好气。 景雍慢吞吞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对我又抱又亲,我觉得你对我应该负责……” 啥? 男女授受不亲? 这位大佬难道是从封建社会穿越过来的?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还男女授受不亲?苏九夏很想把他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都长着什么。 她忍不住挖苦对方:“负责?不好意思,你知道什么叫三不原则吗?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姐的习惯就是吃干抹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不好意思,你已经被我始乱终弃了。” 说完,她满怀期待,景雍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第15章 苏九夏发现,景雍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看她的眼神,有点像看白痴。 “弃不弃,你说了不算。”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直清冷。 无赖! 高冷如谪仙人般的景雍,竟然会像小孩子一样耍无赖! 太阳是要从东边落下去吗? 苏九夏忍不住看了眼天空,确定太阳正在缓缓向西边下沉,自己显然没有听错,对方真的再耍无赖! 偏偏她对此无计可施。 双方实力对比如此悬殊,制定规则的权力只属于强者,而弱者要么遵守规则,要么被无情碾压。 果然,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是王道。 苏九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冲对方鼻子上来一拳的冲动,甜甜一笑:“怎么,难不成你打算跟我住进何成轩家?” 她就不信这个邪,洁癖男能看得上何成轩家? 景雍的表情又像在看白痴:“当然是住在我自己家。” 话音未落,那辆深蓝色的宾利无声无息的驶过来,停在两个人面前,车门自动打开,苏九夏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大力送进了车上。 景雍也跟着她进了车子。 车子驶进了牡丹山庄,穿过排屋区、别墅区,一路向上,到了后方依山而建的庄园式别墅区。 不同于下方平地上的别墅,这里的一幢别墅占地极大,每一幢都依照山势和地形单独设计,前后都是大片的花园,是牡丹山庄最顶级的建筑。 主路和进入别墅的私人道路之间,隔着感应道闸。 这里的山并不高,坡度也极缓,绿树葱茏,幽静异常。 苏九夏坐在车中,也能感觉到越往山顶走,身心越觉得轻灵舒适。她放缓呼吸,用心神感应外面的环境,充沛的天地元气就像水一样弥漫在四周,越往上走元气越浓郁。 她有些惊讶,这个地方显然特别适合修行人修炼,不知道是这座小山的风水特别,能够汇集天地元气,还是被特意布置了法阵。 本来苏九夏还想着要不要找机会逃走,此时倒反而不想逃了,若是能留在这块风水宝地修行练功,那可是事半功倍。 车子到了山顶,拐进私家小路,行驶了一百多米,一幢古色古香的中式庭院出现在面前。 苏九夏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只见前院立着一道假山,假山并不高、也不大,只是极其精致,树木、道路、溪水、建筑等等纤毫毕现,就像是一座真正的高山,具体而微的缩小了百万倍。 她越看这座假山,越觉得有些眼熟,她索性闭上眼睛,用心神去感应这座假山,身心俱是一震,在她的心神里,前面立着的根本不是假山,而是一座真正的山峰! 她好像真的站在一座山峰的脚下,和这座山峰相比,她微小的如同一只蚂蚁。 苏九夏倏然睁开眼睛,盯着这座不超过二十米的假山,细细打量着那细如筷子的山道,那拇指大小的建筑,还有火柴大小的树木,终于明白为什么看上去眼熟了。 这座假山,和玉枢山一模一样! 换另外一种说法,就好像是玉枢山的一草一木都按照比例缩小了百万倍,变成了这座假山! 这是怎么做到的? 景雍看见苏九夏的表情,心里顿时了然,她一定看出来了这座假山的玄妙,所以才会如此震惊。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少女能做到的事情,甚至就连一般的修行人,也未必会有这样的眼力和见识! 景雍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自己内心对这个少女是越来越好奇了,他越来越想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红色胎记,水晶棺,另外一具水晶棺里的少女…… 景雍说服自己,他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对这个少女有着异乎寻常的好奇,甚至还对她使用一些手段,只是为了解开这些谜团。 苏九夏当然不知道景雍此时的心理活动,她的所有心神都放在了这座中式别墅上,一边惊叹着这座假山的不可思议,一边绕过假山,往里走去。 假山后面是前院,地面上铺着青金石地砖,一尘不染。沿着四围墙,栽着一排高大的树木,树冠就像云一般探出,疏密有致,看不出是什么品种,郁郁葱葱中透着古拙之气。 从前院到后院,中间有两排房子,外面白墙黑瓦、木制雕花门窗,古色古香,里面的装修,看似简单,实则每一件家具都是精品,甚至有些就是真正的古物。 比如前厅里面的那架黄梨木多宝格,苏九夏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明代的东西,绝对属于有价无市的文物。 穿过前厅,就到了天井,因为面积够大,绝对没有逼仄的感觉,反而因为前后房子,和两边树木的遮挡,显得异常静谧。 等来到后院,苏九夏才发现这里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竟然是借着山顶的地势,布置出了起伏的山丘、流水和小湖泊。 在湖泊的中间,是一个凉亭,也是整个牡丹山庄的最高点,而且也是地气灵枢聚集之处,天地元气最浓郁的地方。 苏九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如果能每天坐在凉亭里行功,就像浸泡在元气池里,功力肯定是飞速提升。 从湖边到凉亭没有回廊连接,湖面上也没有小船,显然只能飞掠过去,而以苏九夏目前的功力,还没办法做到。 但是苏九夏有信心,只要给她三个月时间,她就能从湖边掠到凉亭! 也许可以考虑先游过去? 感应到湖水里面透出的一丝煞气,苏九夏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16章 既来之则安之,这个庭院藏风聚气,是难得的修行宝地,苏九夏逛完整个庭院,心情倒是越来越坦然,反正也没性命之忧,住在这里倒也不赖。 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苏九夏才意识,已经到了晚饭时分,她抬眼看着景雍:“什么时候吃晚饭?” 这庭院里面显然只住着景雍一个人,她也没看到有厨房间里有开火的痕迹,虽然修行到一定境界可以辟谷不食,但是第一:苏九夏还没到这个境界;第二:如果没了美食,那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看到景雍拿出手机,苏九夏吓了一跳,不会吧,大佬难道准备点外卖? 她脑补了一下高冷谪仙人点外卖的情形,画面如此违和,以至于她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快宕机了。 事实证明,她确实脑补过多,景雍只是拨了个电话号码,让司机去签约饭店拿晚饭。 二十分钟后,四凉菜四热菜一份汤摆在了苏九夏面前,全是地道的临城风味,色香味俱全。 苏九夏吃的很满足。 吃完晚饭后,她向景雍提出要去何成轩家里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衣服之类的物品,本来她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景雍不仅没有拒绝,反而陪她一起去了何成轩那里。 两个人步行向山下走去。 晚霞给四周的景物抹上了一层绯红色的薄纱,鸟儿飞进树杈上的巢中,萤火虫和蜻蜓盘旋在初夏的晚风中。 苏九夏边走边用心神感应天地间的气机流转,呼吸带着特有的节奏和韵律,体内的气血和天地间的元气交相呼应,步伐越来越轻盈。 景雍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大长腿,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目光落在苏九夏身上,带着若有所思之意。 他当然能感觉到天地气机的异样,而这异样正是苏九夏引起的。 显然,她既是在行走,也是在练功。 她毫不掩饰,当着他的面练功,景雍想到这里,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何成轩家大门打开的时候,苏九夏本来想让景雍在门外等她一会,可是景雍的眸中却闪过一丝杀意,没有理会她,径直跟她一起走了进去。 苏九夏撇撇嘴,好吧,反正她说了不算,他爱跟着就跟着,只不过至于严重到杀气腾腾吗? 等进了客厅,苏九夏才意识到,景雍的杀意另有原因,并非针对她。 客厅里除了何成轩外,还有三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相貌普通、神情阴沉,眼中偶有精光闪过,显然是个修行人。 另外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像是他的手下,彪悍精壮,身上透出的气质,只有在生死间打过无数滚的人才会有。 苏九夏和景雍一进门,那三个男人就以迅捷得不可思议的身法,成“品”字形封住了他们的退路。 这又是哪一路妖魔鬼怪? 反正她现在算是被绑上了景雍这艘大船,想打她主意的各路人马,得先过了景大佬这关。 为首的中年人盯着苏九夏,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景雍清冷平直毫无感情的声音:“都滚出去。” 中年人眼底更加阴沉,朝其中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把他扔出去。” 咻…… 一个人从门里被丢出了大门,直接摔晕过去。不过不是景雍,而是那个中年人,他的两个手下直接愣在当场。 苏九夏压根没看到景雍是怎么出手的,只感觉眼前一花,景雍似乎是动了一下,又似乎没动过。 景雍淡淡瞥了一眼还搞不清状况的那两个手下。 两个人如梦初醒,打了个寒颤,争先恐后的冲了出去,抬起还昏迷着的中年人,一溜烟跑了。 何成轩膝盖有些发软,他虽然不认识景雍,但是自然能感觉到对方强大的气场,以及刚才那完全颠覆他认知的出手。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修行人? 苏九夏这死丫头到底是怎么巴结上这么一个大佬的? 何成轩强自镇定心神,正想着上前去跟大佬套个近乎,不料对方看也没看他一眼,随着苏九夏上了二楼。 何佳慧推开房门,正看见景雍从她面前经过,灯光斜斜照在他的下颌,泛着凝冰般剔透的光泽。 而他的整个人,也如冷玉雕成,端严清冷,可望不可即。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怔怔看着景雍进了苏九夏的房间,心里只是一个劲地想着,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为什么他会和苏九夏在一起! 何佳慧飞快回到房间,换上自己最好看的一件吊带裙,又对着镜子拾掇好头发,画好妆容,这才从房间出来,到客厅倒了两杯饮料,用托盘端好,走到苏九夏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姐姐,我能进去吗?” 何佳慧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娇弱,她非常清楚,这样的声音会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唤起他们的怜惜之情。 苏九夏懒得搭理何佳慧,也不知道她突然跑来做什么,索性没应声。 何佳慧:“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给你端了饮料,向你道歉。” 说完之后,她就直接推门走进去,看见那个男人站在窗户边,苏九夏正在把笔记本电脑和衣服塞进包里。 何佳慧把托盘放到书桌上,语气带着点嗔怪:“姐姐虽然十几年前都过着苦日子,没学过待客规矩,可是来咱们家也有好几个月了,怎么不在客厅招待客人,反而带到自己房间,要是传出去,对姐姐名声不好呢。” 看似一番好意,实则点出苏九夏出身低微,没见识。 苏九夏眼中闪过促狭之意:“不如你带景雍先生去客厅好好招待一下?” 何佳慧倒是没想到苏九夏会这么说,本来她以为苏九夏会针锋相对,反唇相讥,正好借机衬托出自己的善解人意。 她本能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看到景雍的侧脸,一下子就把所有的顾虑都忘了,语气中带着点羞赧:“这里是姐姐的闺房,不太合适招待客人,景哥哥还是去客厅坐会吧。” 景雍没有说话,甚至看到没看何佳慧一眼,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只是拂了拂手,像是要赶走一只蚊子。 何佳慧立足不稳,跌出门去…… 第17章 何佳慧在门外踉跄了几下,扶住墙壁,才稳住身体,顿时又羞又怒,从来只有她拒绝别人,给别人脸色看,何曾有人敢这么对她! 房间里苏九夏还在自顾自收拾东西,景雍在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何佳慧从小到大,受到的都是呵护和奉承,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无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苏九夏的缘故! 她双手紧紧握拳,心里面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要把今天受到的羞辱十倍还于苏九夏! 苏九夏对这个爱扮无辜娇弱的白莲花没什么好感,但是她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反正白莲花只要不来招惹她,她就当她不存在。 至于何佳慧去招惹景雍,那可跟她没关系,只不过苏九夏肯定想不到,这朵白莲花脑回路无比清奇,明明是景雍把她赶出去,她却嫉恨上了苏九夏! 等苏九夏收拾好东西,和景雍下楼的时候,何成轩一家四口都在客厅,何佳慧神情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一如既往的娇怯精致,宛如瓷娃娃。 苏九夏走到何成轩面前,掏出手机:“明天我要去学校报名,现在把大三的学费生活费转给我。” 何成轩没有说话,却很痛快的掏出手机,给苏九夏账户上转了三万块钱,学费八千,五个月的生活费两万二,比上学期多给了一万生活费。 苏九夏心里明白,何成轩掏钱这么痛快,肯定是因为景雍的缘故,至于是因为被景雍收拾那三个人的身手被吓到了,还是想巴结景雍,她就没心思理会了。 学费和生活费都拿到手,苏九夏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转身就走。 陆美娟一直盯着景雍,眼睛发亮,何成轩转完钱,她正想上前说话,景雍和苏九夏却直接走出门去,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何家四口人,盯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心思神情各异,客厅里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良久,何成轩才开口:“你确定他就是住在山顶的景家少爷?” 陆美娟点头:“绝对就是,前几个月,我去陪姜太散步,姜太家住在山腰的那幢别墅,我俩顺着山道往上走,快到山顶的时候,看见他站在那幢中式庭院门前,姜太告诉我,那就是景家的小少爷。” 何成轩给何佳明使了个眼色,何佳明离开客厅,消失在院子里,过了半晌,他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一边擦汗一边说:“苏九夏跟着那男人一直往山顶的那幢中式庭院去了。” 何佳慧:“妈,刚才那个男人,真的是景少!景家可是最神秘的世家,苏九夏这种野丫头是怎么缠上景少的?” 陆美娟不屑:“跟她妈一样是个妖艳贱货,谁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何成轩脸色一沉:“你们都听好了,不准去外面胡说八道,若是能借着苏九夏,攀上景家的关系,以后咱们家也能换个山上的别墅住住!” 何成轩心里有数,景家历代都有修行人,和品玄斋渊源颇深,苏九夏跟景少在一起,一定是因为那块红色胎记! 苏九夏左侧锁骨红色胎记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妻儿,他当初把苏九夏带回来,只是说苏九夏母亲死了,他若是不履行做父亲的责任,担心被媒体曝光,会影响自己和公司的声誉。 何成轩知道景雍为什么和苏九夏在一起,但是陆美娟却不知道,听何成轩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依不饶:“苏九夏哪里有这样的能耐,佳慧知书达理,景少若是认识咱家佳慧,就没那野丫头什么事情! 何佳慧有些害羞,微低了头:“妈,你胡说些什么,我就盼景少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给父亲公司一些机会。” 何成轩心里一动,沉吟了一会说:“等开学以后,你们姐弟俩多跟九夏亲近亲近,到时我们好找个机会,一起去山顶拜访景少。” ……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苏九夏一如既往的醒来,起床练功,两小时静功练完,她去后院湖边,开始练习隐真三十六式。 微亮的晨光中,修长的身形依照固定的顺序,展臂、后仰、抬腿、撤步……就像一只正在起舞的白鹤,又美又飒。 最后一个动作,苏九夏向前一个跨步,右脚尖在树干上一点,整个人向后腾起,头下脚上,来了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皮肤上的毛孔全部都打开,浓郁的天地元气顺着毛孔进去,滋润着经络腑脏,苏九夏闭着眼睛,享受着被天地滋养的感觉。 在这里练功,效果真是无以伦比。 景雍站在湖中心的凉亭里,目光一直落在苏九夏身上。 少女一动不动的站着,缓缓的呼吸着,脸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泛着淡淡的绯红,竟然有了晶莹剔透的质感,狭长的眼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配着微厚的唇,却平添几分野性和冷艳之感。 当苏九夏睁开眼睛的时候,凉亭里已经没了景雍的身影,她也不知道,她在湖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景雍的眼里。 苏九夏洗完澡,换掉汗湿的衣服,准备去牡丹山庄外吃点早饭,然后就直接去学校报名,却没想到景雍居然这么有闲情逸致,不仅跟她去吃了早饭,还跟她去了学校! 一定有阴谋! 第18章 景雍把车停在华江大学停车场,并没有下车,只在车里等苏九夏。 这下子苏九夏才松了口气,她都能想象到,如果景雍还跟着她,肯定会成为无数目光追随的焦点。 脖子上的那块红色胎记已经给她惹来很多麻烦了,她可不想再为校园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时间。 大好的时光,当然是用来修炼啦,何必浪费在无聊闲人身上。 苏九夏办完报名手续的时候,“正好”遇到何佳慧。 何佳慧和另外几个女生,簇拥着一个身材高挑、神情倨傲的女生,挡在苏九夏面前。 “姐姐,今天早上我发信息给你,约你一起来学校,你就算要陪着景少,也不至于连回我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何佳慧娇怯怯的看着苏九夏,欲言又止,声音中带着委屈。 不知道的人,只看她的表情,听她的语气,活脱脱就是一个逆来顺受、任人欺负、忍气吞声的小可怜。 跟在她身侧的一名女生,上上下下打量着苏九夏:“这就是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哪配被你叫姐姐?你妈妈是服装公司的千金,又是国际著名的时装设计师,她妈妈不过是个打工妹,不择手段爬你爸的床,一个私生女,现在又惦记上景少了?” 她目光轻蔑,眼底却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嫉恨。 私生女本来就不招人待见。 如果私生女又长了张祸国殃民的颜,那就更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且这个私生女,还和景氏家族的小少爷有了纠葛,那简直就是罪大恶极、该当千刀万剐了。 苏九夏轻飘飘一个眼风过去,那个女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往何佳慧身后躲了躲。 被簇拥在中间的女生,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瞥了瞥苏九夏,随即就转开了视线,对何佳慧说:“纠缠雍哥哥的就是她?” 这少女是楚玥,楚氏家族虽然没有景氏家族那么神秘,但却是能在炎黄国呼风唤雨的家族之一。 何佳慧:“楚玥姐姐,唉,我这个姐姐,就是不懂规矩,她哪里有资格肖想景少,定是有什么误会。” 雍哥哥? 苏九夏听到少女对景雍的称呼,心里明白这个叫楚玥的少女,多半是景雍的熟人,何佳慧挑弄是非,让楚玥来找她麻烦。 不过这件事到没放在她心上,她定定看着楚玥的脸,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那个躺在水晶棺里的少女。 楚玥的脸,和那个少女很像! 她的右侧锁骨,会不会也有一块红色胎记? 苏九夏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不想跟这些无聊的女生纠缠,决定赶紧找景雍问一问,他既然认识楚玥,一定知道她和水晶棺里的另外一个女孩长得很像,难道他没从楚玥那里查出点什么? …… 何佳明和他的狐朋狗友站在不远处。这几个男生都是些纨绔富二代,正对着苏九夏评头论足。 赵瑞:“那个丫头就是你父亲的私生女?身材脸蛋都不错啊,何佳明你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认识?” 何佳明:“你身边什么时候缺过女人?” 马遥打量着苏九夏,双眼放光:“咱们校园里啥时出了这么个大美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赵瑞:“你看她的身材,该挺的地方挺,该瘦的地方瘦,腿那么长,比模特身材还好,摸起来一定很过瘾。” 何佳明也有点色迷迷:“这臭丫头身材确实越来越好了。” 马遥朝何佳明挤了挤眼睛,表情变得有些猥琐:“何佳明,你可是近水楼台,怎么样,有没有把她搞上手?” 赵瑞:“我靠,那可是他姐,马遥你口味还真重。” 何佳明:“别,我可就一个姐,苏九夏这野种,也配当我姐,哪天非得把她办了不可!” 马遥:“不是都住你家好几个月了吗?怎么,你还没搞上手?” 赵瑞:“何佳明,听说她以前是个穷丫头,这种穷鬼出身的最好上手了,随便买点衣服包包,就能像狗一样听话了……” 他正说得眉飞色舞,忽然看见苏九夏从那群女生中走出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啪”的一声,脸上被扇了一耳光。 苏九夏似笑非笑:“像狗一样听话?” 赵瑞捂着脸,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苏九夏:“草!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老子今天非要办了你不可!” 苏九夏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我不知道你是谁,倒是挺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了我?” 她出手极快,手心带了暗劲,可是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眼波如水,别人看上去,更像是打情骂俏,摸了赵瑞的脸两把。 只有赵瑞自己知道不对劲,两耳光过后,他眼前金星乱冒,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嘴里面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又痛又肿,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双手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其余人并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有苦说不出,见他愣愣盯着苏九夏,反而以为他是见到美人,色迷心窍。 被苏九夏这样的大美人,打上两个耳光,好歹也算一亲香泽了。 马遥笑嘻嘻的说:“哎呀,苏美女,我们可都是你弟弟的好朋友呢,姐弟重聚,我们今天中午给你们好好庆祝庆祝。” 楚玥被何佳慧等人簇拥着,也走了过来,她看苏九夏的目光多了一丝异样,她没想到对方竟敢不搭理自己,径直走了! 何佳慧轻轻叫了一声,带着惊讶和嗔怪:“姐姐,女孩子怎么能打人呢?赵伯父和爸爸是老朋友了,赵瑞就跟我们的哥哥一样,你快向她道歉。” 说完,何佳慧又向赵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赵瑞哥哥,我姐姐她从小在外面,日子过得艰难,脾气急躁了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啊。” 赵瑞这个时候还晕着呢,耳朵里嗡嗡作响,哪里听得见她说话,依旧摸着脸怔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花痴…… 第19章 何佳慧见赵瑞对自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顾盯着苏九夏发呆,还以为他是被苏九夏迷住了,心中对苏九夏的嫉恨又添几分。 其实,苏九夏压根没把何佳慧和赵瑞放在心上,对她来说,他们这种人就像是嗡嗡叫的苍蝇,打发了以后,就绝对不会再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时间和注意力。 她此时的心神,全都停留在楚玥身上,因为她突然感知到对方身上的元气波动,这波动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方圆三米之类,所有的植物都开始和楚玥的元气相呼应。 这就意味着,一旦楚玥发起攻击,这些植物都会成为她的武器,叶片可以当成暗器,藤蔓可以当成绳索…… 楚玥竟然身怀异能,元气属性为木系! 苏九夏迎着楚玥充满敌意的视线,不闪不避,和她静静对视,体内元气也开始流转,但是她隐隐察觉到,随着天地气机被两个人的元气扰动后,有一种无形的威压似被触动,随时会压制住她和楚玥。 华江大学里一定布置了结界!在结界范围内,任何异能都无法施展!也就是说,修行人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楚玥脸上依然带着居高临下的表情,轻轻笑了笑:“原来你还有点小能耐,难怪会缠上雍哥哥。” 苏九夏压根就没打算在楚玥面前隐瞒自己的修为,只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华江大学并不是普通学校,这种结界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深不可测。 原身以前只是个普通女生,自然不会觉察到校园有什么不同。 苏九夏夺舍后,这还是第一次踏入华江大学校园,如果不是和楚玥对峙,不会发现除了修行人,竟然还有异能人,更不会发现校园里面结界的存在。 这个世界,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 不过她现在还没有太多时间去关注这些,她的目光落到楚玥被衣服挡住的右侧锁骨,心痒难当,只想知道,那里会不会也有一块红色胎记? “这里是校园,不适合你我聊天,学校后山那里不会被打扰。”楚玥盯着苏九夏,语气里带着挑衅。 苏九夏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后山那里应该已经出了校园的结界,两个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动手。 刚好,苏九夏也想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楚玥侧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侧的女生男生,淡淡说,“你们也一起过去,等我聊完了,会让她给赵瑞道歉。” 这些女生和男生的父母家族,都依附于楚家为生,在楚玥心中,他们就相当于自己的家仆,时不时给点甜头,才能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 听到楚玥的话,何佳慧眼神立刻变得热切,何佳明和他的狐朋狗友则露出猥琐又期望的笑容。 苏九夏怎么会听不出楚玥的言外之意,道歉?是想让这些混蛋肆意□□她吧? 她心中冷冷一笑,真以为她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揉捏? 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女生,从苏九夏被楚玥拦下后,她就一直探头探脑的向这面张望,神情既慌张又踌躇,此时见苏九夏要去后山,像是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快步跑过来,拉住苏九夏手臂:“九夏,系主任找你有急事,快跟我去见他。” 她背对着楚玥等人,边说边向苏九夏拼命使眼色,暗示她赶紧跟自己走。 女生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天生有点婴儿肥,整齐的一排刘海覆在额头上,就像倒扣的西瓜皮,透着几分娇俏可爱。 苏九夏脑海中浮现出她的记忆,这女生叫李若圆,和原身是同班同寝。原身在搬去何成轩家之前,住在学校寝室,和寝室里的李若圆、张浅是最好的朋友。三个人家境都不好,假期一起在星爸爸打工。 原身母亲出车祸住院后,李若圆和张浅还买了礼物,去医院看望原身母亲。 何佳明上前抓住李若圆的头发,把她往旁边用力一扯:“李若圆,你少管闲事,你忘了张浅的教训?” 李若圆头皮被扯得生疼,眼泪都要流出来,嘴里却始终不松口:“系主任叫九夏过去,你们要是不相信,就一起去系主任那里好了。” 苏九夏一脚踢中何佳明膝盖,何佳明只觉膝盖一麻一痛,不由自主松开抓李若圆头发的手,腿就跟断了似的,再也站不住了,直接往地上一跪,半天起不来。 “何佳明,不要随便动我好朋友的头发。”苏九夏冷冷的说。 李若圆几乎看呆了,在她的记忆中,苏九夏自从和何成轩父女相认以后,在何佳慧姐弟面前都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怎么才过了一个暑假,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且,她此时发现,站在她面前的苏九夏,不再是以前那个苍白瘦弱、低眉顺眼的少女,皮肤晶莹剔透,狭长的眼似笑非笑,微厚的唇带着野性不驯。 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叫做“睥睨”的气质! 苏九夏伸手理了理李若圆被扯乱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没事,对了,张浅怎么了?” 李若圆回过神来,听到张浅的名字,眼圈一下红了:“她得罪了何佳慧姐弟,被他们这些人带到后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回来就变得沉默呆滞,放暑假后被她父母送去了精神病院。” 苏九夏脑海里浮现出张浅的模样,那是一个剪着短发、长相清秀的女孩,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帅气中性风,性子有些大大咧咧,好打抱不平。 她眼底杀意一闪即逝,把李若圆轻轻推出人群,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系主任,我迟点去见他。” 说完以后,她头也不回,往后山方向走去。 李若圆看着苏九夏笔直的背影,本来悬着的心,不知不觉落下来,她不用说话,也不用任何动作,只一个背影,就能给人无限的信心。 何佳慧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她在得知景雍的真实身份后,很快就想到了楚玥。她心机颇深,今早在楚玥那里稍微试探了一下,确定楚玥果然认识景雍,就不动声色的挑拨楚玥,给苏九夏发难。 她虽然假装同意,向父母期望的那样,通过苏九夏去亲近景雍,但实际上内心却认为,那完全是个蠢主意。 想要利用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抓住她的把柄,等到了后山,苏九夏就会成为砧板上的肉,任她宰割…… 第20章 后山脚下一处稀疏树林里。 这里已经出了学校结界,苏九夏一踏入树林,楚玥抬手朝她一指,指甲上散发出淡淡的绿芒,随即,两根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就像活了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苏九夏的双腿和双手,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 苏九夏既没有反击也没有躲避,只是用心神细细感应,楚玥如何操控木系元气控制藤蔓。 跟来的男生女生把苏九夏围在中间,神情越来越兴奋,何佳明和马遥的眼珠子都有些微微泛红,就像又饥又渴的狼。 见苏九夏束手就擒,楚玥倒是微微有点意外,不过也觉得索然无味,早知道她这么弱,自己又何必亲自出手呢? 她转向何佳慧:“你不是很想让我对付你这个野种姐姐吗?” 何佳慧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早被楚玥看透,赶紧勉强笑道:“您误会了,我只是看不惯她,她这样的身份,也敢去打景少的主意,我劝过她不要痴心妄想,可是她反而误会我,也只有您才能让我这个姐姐不要继续错下去。” 她说的楚楚可怜。 楚玥也不揭穿她:“现在她是你的了,让我看看你的手段,不要让我失望哦。” 何佳慧从包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里面盛着蓝色的液体,眼底涌动着满满的兴奋之意:“喝了这瓶小蓝水,姐姐就会迷途知返了。” 女生们开始掏出手机,对准苏九夏,男生则兴奋的满脸发红,有的开始松皮带,有的开始做出些不堪入目的动作。 苏九夏看着这些人的丑态,再看看那个玻璃瓶里的蓝色液体,心里已经有数,这个小蓝水,能够迷乱人的神智,刺激人的欲望。 一旦受害人喝下药水后,就会被人肆意□□,这个过程,都会被录下来,等受害人清醒过来,看到视频,心智就会被彻底摧毁! 他们还可以用这视频来威胁、控制受害人! 这群人渣! 苏九夏的心中腾起怒火,表面却依然不动声色:“你是不是给张浅喝了这个?” 何佳慧撇撇嘴:“是张浅自己要多管闲事,她算什么东西,竟然跑来找我,说我欺负你,还说她把过程都录了视频,要发在细博上揭穿我,不自量力!” 马遥舔了舔嘴唇:“张浅的脸蛋和身材,还真是不错呢,皮肤手感也好,嘿嘿,平时还在老子面前装清高,一瓶小蓝水灌下去,啧啧……” 何佳慧走到苏九夏面前,毫不掩饰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拧开瓶盖,举到她嘴边:“姐姐,喝下去以后,你不知道会有多快乐呢。” 淡淡的甜涩味从瓶子里面冒出来。 苏九夏嗅着气味,心中默默分辨其中成分:“天堂蓝”、“曼拉草”、“天仙子”……这些草药的提取物,不仅能够让人产生幻觉和燥热,还会放大催生欲望,让人彻底失控。 她意念微动,缠着她双臂的藤蔓突然寸寸断裂,迅速枯萎,最后化成片片灰烬落在地上。 众人都被这变化惊呆了,来不及反应过来,苏九夏一把夺过玻璃瓶,把瓶口对准愣住的何佳慧,一倾瓶底,小蓝水全都倒进何佳慧的嘴里。 何佳慧回过神来,用力想往外吐掉小蓝水,下巴却被苏九夏一托,不由自主合上嘴,把小蓝水全都咽进喉咙里。 一缕火焰从胃里直接燃烧到头顶,她觉得全身越来越烫,脸上和眼睛都泛起了红色,而周围男生就仿佛清凉的池水,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跳进去,才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她双手去撕扯自己的衣服,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 这可是夏天,她只穿了一条薄裙,脱了之后就只剩下贴身衣服。何佳明见自己姐姐着了道儿,急忙脱下衬衣,上前要裹住她,却不料反而被她反手抱住,凑了上来。 楚玥冷哼一声,手指的指甲绿光闪动,一根细细的草茎倏然弹起,撞在何佳慧的后颈穴道上,何佳慧直接昏了过去,身体却还在不断抽搐。 苏九夏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楚玥面前,一点红色火星从她掌心跳出,在空中化为一道火线,袭向楚玥。 “原来你是火系元气,倒是挺会装模作样。” 楚玥不屑,右手五根手指绿光闪动,转眼形成一个藤蔓编成的盾牌,挡住了那条火线,随即抵着火线一寸一寸向苏九夏压去。 她的左手飘起一缕暗绿色的细烟,就像长了眼睛的灵蛇,蹿向苏九夏的脸颊! 绿烟中带着点苦涩味。 有毒! 苏九夏右手一扬,将空了的玻璃瓶口对准细烟,往前一送,细烟就如细蛇般,全都被兜进玻璃瓶。 她把盛满绿烟的玻璃瓶狠狠砸向楚玥,然后看准旁边一棵大树,快跑几步,蹬着树干向上蹿了足有一米多高,双手往上一伸,抓住横出来的一截树枝,双腿向上一卷,稳稳坐在树枝上。 玻璃瓶被楚玥避开,落在石头上,碎裂开来,暗绿色的细烟也散了开来。 马遥离绿烟最近,裤子一碰到绿烟,立刻出现渔网般的裂缝,裤腿下面的皮肤,开始红肿溃烂。 这绿烟有腐蚀性! 马遥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开始打滚:“救命,救命,我的腿,快救我。” 如果刚才苏九夏没有及时用玻璃瓶兜住绿烟,她的脸此刻只怕已经千疮百孔! 楚玥出手果然够狠毒! “废物!” 楚玥没好气的低喝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马遥的家族一直替楚家鞍前马后的打点生意,也算有点用处,否则别说他的腿烂了,就算命没了,楚玥也懒得多看一眼。 她掏出一个木制喷雾小瓶扔给何佳明:“给他腿上喷一点。” 趁着这瞬间分神,苏九夏出手了,她从树上凌空扑下来,手指上射出细若发丝的一根火线,对准楚玥右侧衣领一划,衣领直接被烧成灰烬。 但是火线碰到楚玥肌肤时,只见激起一片绿色光晕,就如水纹般荡起涟漪,火线连根汗毛都没伤到。 果然有护体元气。 不过苏九夏也算到了这一点,楚玥的修为比她高,又是世族之女,必然有各种防身保命的手段和秘术。 但是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看到了楚玥的右锁骨窝,那里光滑洁白,并没有红色胎记。 这么说来,她虽然和右侧水晶棺里的女子面貌有几分相似,但是却没有胎记,难道相貌相似只是巧合? 还是说两个人有什么别的渊源? 苏九夏没有时间多想,得手之后,反手一挥,狠狠抽了楚玥一耳光,只见她脸上鼓起五条红色的指痕:“这是利息,本金我跟你慢慢算!” 楚玥捂住脸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挨抽了! 第21章 楚玥是楚家的掌上明珠,天赋异禀,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都是别人跪舔她的份,别说出手打她,就连说话都不敢对她大声,而苏九夏这个野种,竟然敢扇她耳光! 这已经超出她的认知,她在这一瞬间,脑子只剩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带着滔天恨意,想要把苏九夏千刀万剐的时候,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对方趁机跑掉了! 脸颊火辣辣的痛! 这一耳光,不仅仅是扇在她的脸上,更是扇在她那颗高傲的心上! 一旁的男生女生,也被这番变故吓呆了,高高在上、公主般的楚玥,竟然被当众扇了耳光! 他们只能面面相觑、惊慌失措,噤若寒蝉。 楚玥看到没看他们一眼,小脸阴沉,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一道山脊上,景雍负手站在大树之上,整个人就像一缕清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不管是苏九夏还是楚玥,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景雍从苏九夏一行人走到后山的时候,就在这里,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中,他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只有何佳慧想给苏九夏灌小蓝水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隔着这个距离,他能随时出手帮苏九夏,但是以他对苏九夏的了解,就算她的实力不如楚玥,但以她的刁钻多谋,也绝对不会吃一丝一毫的亏。 事实也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 “第一次遇见你,你明明还是普通人,短短几十天,就能踏入修行之路,竟然还解锁了火系元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苏九夏脱身以后,发现自己对这个时空存在着诸多误解。 这个时空,和她以前生活的世界,表面看诸多相似:物质极大丰富、网络无孔不入、交通便捷、商业发达,普通民众构成金字塔的庞大底座,掌握权势和金钱的少数豪门盘踞在金字塔塔尖。 但是随着对这个世界的深入了解,苏九夏察觉到,这个时空拥有异能的人,远远多于她以前所在的世界,而且他们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于她那个世界的修行人。 那个世界的修行人,视名权利为心魔,要么隐居在世外,要么以普通人面目隐匿于市井,与俗世生活保持疏离,一心只追寻心中大道。 修行能激活提升身体异能,可这不仅需要天赋,还要有非凡的际遇、坚毅的心志、以及一些些的运气,所以能够成为修行人,难如登天。 但是在这个时空,因为五十年前医疗技术的突飞猛进,开发出能激活提升身体异能的药剂。当然,这种药剂极其昂贵,还要持续使用,别说普通人,就是中产阶层也买不起,只是巨富权贵的特权。 名权利不再成为修行业障,反而成为助力,没有天赋、没有际遇、没有坚毅心志都没关系,只要有源源不断的金钱,就能成为“神人”一般的存在。 把持着权势和财富的世家大族,通过购买药剂,为家族培养出更多的“神人”,反过来又巩固了家族的权势和财富。他们不仅垄断了药剂的开发和生产,还把药剂当成一种笼络人的工具。 苏九夏原来的那个世界,掌握权势和财富的阶层还是普通人,而这个时空,掌握权势和财富的阶层,还掌握了异能、甚至能够超脱生老病死,那么他们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就如神和人之间的区别。 庞大的金字塔底座,是真正的蝼蚁,而金字塔中间这一层,类似何佳慧姐弟、马遥、赵瑞这些小富豪小家族,虽然家境和财富远超普通人,可是在真正的世家大族眼里,也就比蝼蚁好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中间这一层,也许还能靠赚更多的钱,靠顶层的赏识,换取药剂,成为低端“神人”,但是最底层的蝼蚁,想要成神,也许只能靠“变异”了。 这是一个更加残酷的世界。 苏九夏在脑海中复盘楚玥的出手,若是论修为境界和实力,楚玥绝对能够碾压她,但是在实战中却落了下风。 看来,通过药剂来开发和升级身体潜能,虽然比实打实的修行来得轻松和快捷,可是任何捷径都会有代价,缺乏心境和实修方面的磨砺,就是其中软肋之一。 可见,不管在哪个平行宇宙,都不存在有利无弊的事情,阳光和阴影总是相伴而生。 苏九夏一进校园就看到李若圆朝自己奔过来:“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她们没把你怎样吧?” “她们当然不能把我怎么样。”苏九夏语气轻松。 李若圆如释重负:“整个暑假都没见到你,给你发信息也没回,你在何家还好吧,我真担心你被他们关起来。” 苏九夏:“暑假的事情以后再说,走,先去吃中饭,下午我们去看看张浅。” 原身自从母亲出车祸以后,精神一直恍惚,后来搬进何家形如软禁,被何佳慧母女折磨的心力憔悴,她又不愿让两位好友担心,不知不觉疏远了李若圆和张浅,根本不知道张浅出了事。 苏九夏既然用了原身的壳子,当然也要承担原身的因果。 在去食堂的路上,苏九夏才突然想起景雍,随手给他发了个信息,说自己下午有事,办完事她会自行回去。 景雍只是回了一个“嗯”字。 苏九夏和李若圆在食堂吃完午饭,去了临城失乐园医院,那里是一家私立精神病医院,张浅就在那里住院。 但是她们在医院大门口被拦下来了,全副武装的保安声称,为了保护病人的安全和隐私,只有监护人才有权利入院探护病人。 李若圆傻眼了,苏九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高高的围墙,以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 这里的各种安保措施,感觉比监狱还要严格。 苏九夏拉走还想和保安理论的李若圆,走到探头监控的范围外,沿着整个医院走了一圈。 按理说,失乐园做为精神病院,收治的病人比较特殊,安保严格一些也正常,可是苏九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细细察探了一遍医院外围,苏九夏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还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医院里面。她让李若圆在外面等她,没想到李若圆竟然坚持要跟她一起进去。 她说她一定要亲眼见到张浅才能放心。 以苏九夏现在的修为,带李若圆潜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就同意了,两个人去了医院后面的那处围墙。 苏九夏摘下一片树叶,手指一弹,树叶飘向监控探头,好巧不巧,正贴在探头上。探头被挡住的一瞬间,她挽着李若圆的手臂,向前快跑几步,纵身跃过墙头,轻轻落在墙内。 轻若流云。 李若圆虽然知道苏九夏今非昔比,但还是被她的身手惊呆了,不过苏九夏不说,她也不会多问,压下满腹的惊疑和好奇,跟在她身侧默默向前。 进入医院后,苏九夏发现里面几乎没什么安防措施,不仅看不到保安,连摄像头都没有,外紧内松,还真是有些奇怪呢。 第22章 后院这里应该是后勤部门所在,苏九夏轻松避开工作人员,偷了两套护士服,和李若圆找了个地方换上,口罩和帽子一戴,完全看不出破绽。 医院环境优美,后院和前院中间有一个很大的花园,穿着病服的病人有的散步,有的坐在凳子上发呆,寥寥几个医生和护士穿行其中。 乍一看,和普通医院没什么区别,只是苏九夏看到的病人,都非常年轻,而且不管男女,身材容貌都非常出众。 怎么会有这么多俊男美女精神出问题?苏九夏心里嘀咕着,难不成失乐园收治病人还有年龄、身材和容貌的要求? 苏九夏和李若圆到了住院大厅后,顺利查到张浅住的病房。 她们走进去的时候,张浅穿着一身浅蓝色病服,正坐在病床上发呆,一见有人进来,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跑到角落里,双手抱着头蹲着瑟瑟发抖。 李若圆眼圈一下红了,轻手轻脚上去,俯身环抱住张浅的肩膀,轻轻说:“别怕,别怕,我是圆圆,我和九夏来看你了。” 张浅始终把头埋在双腿上,越缩越紧,仿佛想把自己缩小成一粒尘埃,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苏九夏想到少女变成这个样子,跟原身脱不了关系,心里也不好受,走上前用手指揉了揉张浅的百会穴。 张浅抖动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慢慢抬起头,双眼却没有任何焦点,一片茫然,五官清秀,眉直鼻挺,还可以看到残留的一丝英气。 如果说以前的张浅,是仗剑走江湖、打抱不平的阳光少女,现在的她就像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张浅,我是圆圆,她是九夏,你不认得我们了吗?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大一寒假,去星爸爸打工,拿到第一笔薪水的时候,咱们三个人去学校门口的小食日记庆祝,你还记得吗?” 李若圆摘下口罩,让张浅看到自己的脸,语气已经变得呜咽。 张浅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只是脸上多了些惊慌失措,当初那个爽朗帅气的少女,现在就像惊弓之鸟,随时都会崩溃。 苏九夏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示意李若圆让开,俯身抱起张浅,感觉她抖得像筛糠:“不、不、不要碰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李若圆眼泪唰得流下来:“九夏,都是何佳慧那些人造的孽!那天张浅回来,我就觉得她不对劲,她不让我报警,张浅的父母来学校找过校长,我还以为他们会为张浅讨个公道,可他们只是给张浅办了退学,把她送到这里就不了了之。” 苏九夏把张浅放到床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打量了一下这个可以称得上豪华的单间病房:“张浅家的条件不好,他们怎么付得起这里的费用?” 李若圆:“我听说,何家和马家给了张浅父母一大笔钱,马家还亲自把张浅送到这里,说是会永远负担张浅在这里的所有费用。张浅还有两个弟弟,对她父母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 换来让两个弟弟过上好日子的钱,疯了的女儿还能在最好的医院得到照顾,对张浅父母来说,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所有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唯有张浅,这个花一样的少女,余生都只能被关在这间小小的病房,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那些属于她的喜怒哀乐、梦想和生活,就这样戛然而止!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作恶的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何佳慧姐弟、马遥…… 苏九夏在脑海里拉完复仇榜,心情才平静一点,在床边坐下,拉过张浅的右手,开始轻揉她掌心劳宫穴。不一会,张浅双眼就阖上了,发出细微的鼾声。 她把手指搭在张浅脉门上,分出一缕神识,顺着经络游走,察看她的身体情况。 李若圆在旁边看呆了,双眼全是崇拜的小星星:“九夏,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还懂传统医术?” 苏九夏:“很久前拜过一个师父,学了些医术。” 她说的不是原身,而是她自己的经历,她那时候才七岁,就被强行掳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拜了师父,学了一手高明医术。 想到那个脾气古怪、性情别扭、杀人如麻的阴沉师父,苏九夏心里莫名一暖,自己丢了原装壳子以后,就再没见到师父了。那时候在他身边,自己过得噤若寒蝉、恨不得他能原地爆炸,为什么此时却突然有点点想他呢? 压下心底突然涌起的异样感,苏九夏用神识细细察完张浅的伤势,忍不住开始爆粗口:“混蛋、人渣!” “怎么啦?”李若圆不解。 苏九夏掀开被子,解开张浅的病服,露出她光滑白皙的皮肤,李若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你再仔细看看,这里,这里……”苏九夏手指不断移动。 李若圆:“好像这些地方的皮肤颜色都比周围的要浅一些。” “不错,她皮肤下面的一些肌肉纤维和经络,都有遭到破坏的痕迹,破坏之后,又被药物刺激快速生长愈合,但是经络的修复没有皮肤这么快,我要不是通过把脉,也不会发现。” 李若圆仔细看过去,只见张浅的肩膀、后背、腰腹处,都是一片一片粉嫩的皮肤,显然也是受伤后新长出来的。 在伤口没有愈合之前,她身上一定惨不忍睹! 李若圆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尖叫出来! 苏九夏一边观察这些愈合的地方,一边说:“张浅是两个月前住进医院的,这几处伤痕,愈合好不会超过七天!还有这几处伤痕,不会超过二十天!这个医院有问题!” 这真的是精神病院吗? 苏九夏想到医院的种种可疑之处:大门口戒备森严,只让监护人入内探视,医院外面到处都是摄像头,里面却没有装摄像头…… 这些种种措施,真的是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还是为了保护某些来此寻找刺激的人渣? 能够随便出入这里,在张浅身上留下伤痕的禽兽,肯定和医院内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苏九夏又想起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病人,不管男女,身材相貌都非常出众,而且都是青少年。 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 绝对不正常,一家精神病院,怎么可能收治的都是年轻俊美的病人? 第23章 苏九夏心中一动,张浅会不会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你在这里等一下。” 苏九夏让李若圆留在张浅病房,自己推门出去,去了几间别的病房,每一间病房布置的都极其豪华,住的也都是俊男美女。 她轻轻点了病人的昏睡穴,让她们暂时失去意识,然后用神识察看她们的身体,表面完好的肌肤下面,到处都是没修复好的伤痕,无一例外。 有些伤痕,甚至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用禽兽来比喻凶手,都是对禽兽的侮辱。 这家叫做失乐园的精神病院,一定有问题! 苏九夏重新回到张浅病房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对李若圆说:“我们先出去,再想办法把张浅带走,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这里。” 李若圆拼命点头,她现在已经对苏九夏充满了信心,相信她绝对能做到她说的这一切。 两个人循原路出了精神病院,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苏九夏在古巷尽头的那幢老房子。 苏九夏告诉李若圆,这是外公留给自己的遗产,她已经从何成轩那里搬了出来,暂时住在这里。等把张浅从精神病院带出来,就把她安置在这里,李若圆如果愿意,也可以住在这里,这样两个人能轮流照顾张浅。 二楼的那间书房,收拾一下,正好可以给李若圆和张浅用。 这里是老城区,环境清幽,生活便利,离华江大学也不远,打工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回来太晚进不了宿舍。 李若圆求之不得:“我正好可以晚上再打一份工,每个月的房租肯定没问题。” 苏九夏狡黠一笑:“我知道你的性子,如果不收你的房租,你肯定住着不安心,这样吧,你也不用给我房租,你做饭好吃,就用做饭来抵房租,不准讨价还价喔!” 李若圆开心的笑了,自然知道好朋友为什么会这么说,她也不至于矫情到拒绝朋友的真心:“好,那就说定了,以后我负责做饭。” “明天白天我做些准备,晚上去精神病院把张浅带出来,我扮做张浅住在精神病院,看看下手的到底是哪个人渣。” “会不会太危险了?”李若圆紧张。 “嗯,那个人渣当然会很危险。”苏九夏理所当然的说。 李若圆噗哧笑出声来,心情顿时不再低落,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收拾一下房子,还要去系里替苏九夏请假,采买食物……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情绪上! 苏九夏想了想,还是给景雍发了信息,说自己的好朋友生病了,她暂时住在好朋友这里照顾一段时间,等好朋友好转了,她再回去。 本来她没指望景雍会答应,不过就算对方不同意,他也找不到这幢房子,所以他答应不答应,她也并没放在心上。 这幢老房子做为时空锚点,有着种种神奇妙用,除非她愿意,否则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无法知道这幢房子的存在。 苏九夏没想到很快就收到景雍的消息,依然只有一个字“嗯”。 咦,景大佬好像画风变了啊,不仅变得好说话,还对她放任自流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景大佬在玩什么花样? 苏九夏想了一会想不通,也就撇在脑后了,大佬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没什么用,全力以赴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才是王道。 …… 第二天忙碌了一个白天,天一黑下来,苏九夏就离开古巷,直奔失乐园精神病院,神不知鬼不觉把张浅带出来,马不停蹄回到古巷,安置好张浅,自己又返回精神病院。 她无声无息潜入病房,到洗手间拿出一张透明薄膜,对着镜子贴在脸上,眨眼功夫,薄膜就像融化了一样,渗到皮肤里面,镜子里面的脸顿时变得跟张浅一模一样。 这是她在古巷房子里面,按照张浅模样做出来的□□,贴上去以后就渗入到皮肤,能从细胞层面改变容颜,只有用特定的药汁洗掉才能恢复本来面容。 在这家医院范围内,手机就没了信号,显然医院里面有专门屏蔽信号的设施。她安置好张浅,离开前把手机留在古巷房子里,只穿了一件黑色紧身吊带T恤,一条有好几个暗袋的紧身作战短裤。 她改换相貌后,直接套上张浅的病服,躺在病床上,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四点,苏九夏一如既往的醒来盘坐练功,练完静功练动功,雷打不动,她身法轻盈,练隐真三十六式的时候,没惊动任何人。 等她练完回到床上假寐了一个小时,外面走廊里才热闹起来,护士们开始挨个房间分发早餐和药物。 轮到苏九夏房间的时候,护士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病人有什么不同,给她分配好药丸,盯着她喝下去以后,留了一份早餐就离开了。 苏九夏吐出压在舌头下的药丸,先是放在鼻子下面细细闻了会,又用手指碾碎药丸,分辨其中的成分,发现其中一粒药有生肌止血的功能,显然是为了治疗身上的伤势。 也就是说,医院是知道病人身上的伤,还专门开了治伤的药! 还有一粒药的成分有些古怪,能够直接作用在基因片段上,用来抑制免疫系统的活性,绝对不会是精神病人该用的药! 为什么要抑制病人的免疫系统? 要知道,人的免疫系统被抑制,一旦有外来细菌或者病毒侵入的时候,身体就无法识别和杀死这些敌人,进而让身体各个系统遭到破坏。 苏九夏把这些药丸全都扔进马桶,放水冲掉。 接下来的两天,都没什么异样,直到第三天傍晚,护士发的药里面,多了一粒蚕豆大小的小白丸。 苏九夏当着护士的面,不动声色的把药喝下去,等护士离开之后,她把舌底的药吐在手心上,别的药扔进马桶,只留下小白丸,碾碎后放在鼻下细细的闻了闻。 这药里面含有麻醉成分,喝下去后会让人进入短暂昏厥状态! 看来今晚对方准备动手了! 第24章 苏九夏躺到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身体,闭上眼睛,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刚才那名护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不动了,应该正站在门外从窗户观察苏九夏的情形。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等到护士脚步声就从门外离开,走向下一个房间,她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无声无息走到门边,向外看去。 那名护士在每个门前都停了一会,从窗户观察里面病人的情形,直到看完最后一间病房,才离开这层走廊。 屋顶的灯发出惨白的光,照着空空荡荡的走廊,四周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突然有极细微的嗡嗡声响起来,像是什么机器开动起来。 嗡嗡声来自走廊尽头右手边的杂物房。苏九夏白天在走廊溜达时,经过那间杂物房,试着推过门,发现门是锁着的,推不开。 她回忆这两天观察到的情形,好像从来没见到医院的工作人员进出过那间杂物房,杂物房里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她把耳朵贴在房门上,觉得那嗡嗡声非常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机器发出的声音。 她正盘算着是不是拉开门去杂物房那里看看,却见杂物房的门被推开,像是有人要出来,她赶紧溜回床上,躺下来盖上被子听着外面的动静。 从杂物房那里传来脚步声,不同于护士穿的软底鞋,那应该是作战靴的靴底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足有七八个人从杂物房出来到走廊里! 脚步声很快分散开来,分别进入不同的病房。 难道来的就是施暴的人? 苏九夏听到自己房门被推开,脚步声走到床边,她藏在被子下面的拳头已经握紧,只要对方一揭开被子,她就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制住他。 对方的举动却让苏九夏糊涂了,他根本没有揭被子,反而用被子把她一卷,连着被子一起,像抗麻袋那样抗在肩膀上。 苏九夏按捺住出手冲动,想看看对方到底准备干嘛。 她此时腰腹搭在来人肩膀上,双腿和上半身垂下来,耷拉在对方后背上。她偷偷睁开眼睛,见来人身形魁梧,穿着沙漠迷彩作战服,黑色陆战靴,武装腰带上面别着一把军用匕首。 隔着衣服她也能感觉到对方硬邦邦的肌肉,而且扛着她这么个人,对方的脚步非常轻松,呼吸也没有半分急促,显然是经过严格的武技训练。 走出房门的时候,苏九夏看见其余穿着同样迷彩作战服的男人也都一一从病房里走出来,每个人肩膀上都扛着一个裹着人的被子卷。他们训练有素,鱼贯走回杂物房,推门进去,把被子卷一个挨一个放在地上,然后就离开房间,关上门。 杂物房空空荡荡,没有家具也没有放任何杂物,屋顶上的日光灯管透过灯罩,发出蒙蒙的白光。昏暗的光线下,照着一排裹着人的铺盖卷,说不出的诡异。 苏九夏只觉得身下地板一震,耳边响起嗡嗡声,随后整间房屋就开始往下沉去,速度极快。 她恍然大悟,这所谓的杂物房,分明是一个自动升降电梯!那嗡嗡声,正是电梯运行时候发出的声音。 苏九夏数到第十六个呼吸时,地面一震,电梯停了下来,从电梯运行的时间来判断,这里应该在地下二十层左右! 这所精神病院地面上的住院楼只有六层,没想到地下却是另有乾坤! 电梯停下来以后,电梯门打开,七八个穿着同样沙漠迷彩作战服的彪形大汉走进来,把地上的人连着铺盖卷扛起来,走了出去。 苏九夏睁开眼睛,看到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是不锈钢材质,铮亮如镜,倒映着这一行人。 每隔十二三米远的,墙壁上就出现一扇黄梨木制的门,门后应该就是房间。 苏九夏数到第八个木门的时候,迷彩作战服们停了下来,推开这扇木门,鱼贯走进房间,把肩膀上扛着的铺盖卷放在地上后就离开了。 小白丸的药力并不是很持久,已经有女孩子陆续醒来。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的缘故,还是精神病的缘故,她们置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依旧只是一脸的麻木茫然。 苏九夏已经把整个房间情形收入眼底。房间很大,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有一面墙壁全都镶着镜子,另外一面墙壁前立着一排透明椭圆形的箱子,像是水晶做的,精美奢华,约莫两米高,长宽各有一米,乍一看,倒像是个特大号的蚕茧,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每个水晶“蚕茧”的正中间,都有一个淡金色的编号,从左到右,依次是1到21。 很快门再次被推开,那些迷彩作战服们又送来了七个裹着人的被卷。 迷彩作战服们总共来了三次,送来了二十一个人,十六个女孩子,五个男孩子。 苏九夏趁着那些迷彩作战服们离开的空档,不引人注意的挪动到房间角落里,这个地方既能看到房间所有地方,又很容易成为进门人的视线死角。 二十一个人已经全都醒过来,依旧保持着茫然麻木的神情。 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不是迷彩作战服们,而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橙色古服,画着夸张的妆容,眼影和唇彩上的亮片和古服上的宝石一样闪亮,就像一个行走的霓虹灯,华丽到闪瞎人眼睛。 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随从。 男的赤着上身,肌肉虬结,胸口正中纹着一只红色的蝎子,从肩膀到手腕竟然是由精钢打造而成的机械臂,机械手的五个手指形如军刺,足有半尺来长,就像是一个机械版的金刚狼。 女的剃着光头,黑色眼线黑色唇彩,配着毫无血色的雪白皮肤,看上去鬼气森森,更恐怖的是,她露在迷你短裙外的两条长腿,从膝盖以下的部位,竟然是形如刀身的钢制小腿,脚踝到脚尖的地方是弧形的锋利刀锋! 苏九夏知道这个世界医疗技术极其发达,残疾人安装的智能金属肢体和真正的肢体一样好用,可是这一男一女身上装的金属肢体,分明是非常厉害的武器! 年轻男人打量完屋子里面的女孩和男孩,翘起兰花指,神情微微带着点不满,语调却异常轻滑:“怎么回事,这个个都跟泥雕木塑似的,我要的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可不是些木头疙瘩。” 第25章 年轻男人说完以后,光头女就走到最近的一个女孩面前,掌心贴住她头顶百会穴,停留了一会:“脑额叶皮质层还被药物控制着,没有解开。” 年轻男人立刻做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兰花指按住自己嘴唇,语气中带着埋怨:“我上次不是说过嘛,货送到我面前的时候,都得解除脑神经的药物,老郝搞什么呢?” 他正说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进门来,听到了他的抱怨,脸上立刻浮现出谄媚的笑容:“来了来了,我这不是来了嘛,送到这里再解除药物,总归稳妥点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年轻男人捂嘴轻笑:“老郝你的医术没得说,就是为人谨慎过了头,这可是失乐园,谁还能混进来不成?再说了,能来参加破茧之夜的客人,那都是什么身份?有他们在,天塌下来也能给顶上去。” 白大褂谄笑:“那是,那是,有您洛七少亲自出面主持,破茧之夜当然会越来越火爆。” 破茧之夜?苏九夏听到这四个字,一头雾水,这是神马意思? “好了好了,老郝你少拍点我马屁,快去解开药效。”洛七少笑骂。 老郝从衣兜里取出一个注射器,注射器里面盛满红色液体,他走到呆滞的众人面前,熟练的将针头刺入脖颈动脉处,轻轻一推注射器,将一滴红色液体注入后,立刻拔出针头,走到下一个人面前,继续如法炮制。 苏九夏发现,被注入红色液体的人,先是浑身抽搐,随后眼神不再呆滞,好像大梦初醒一般,各种各样的神情浮现出来,有惊讶、有恐惧、有惊慌、也有人开始哭泣。 她们都是正常人,绝对不是精神病人! 她们的精神都被人为控制了,所以在医院病房里表现得跟精神病没什么区别! 苏九夏垂下眸子,看着老郝停在自己面前的双脚,感觉脖颈一痛,注射器针头已经刺了进来,一滴红色液体从针头渗入血肉。她心念微动,那处肌肉开始收缩,禁锢住那滴红色液体,让它无法扩散渗入细胞。 老郝毫无察觉,从苏九夏脖颈抽出注射器,继续走向下一个人。 苏九夏装作害怕的样子,往被子里缩了缩身体,脖颈肌肉一松一收,将被禁锢住的那滴红色液体挤出来,渗入到被子里。 给每个人都注射完一滴红色液体后,见洛七少满意的点了点头,老郝这才点头哈腰的离开。 洛七少:“现在,你们扔下被子,脱掉病服,在我面前站成一排。” 有些女孩战战兢兢立起来,也有女孩还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苏九夏身侧的一个女孩突然尖叫一声:“我记起来了,你们都是坏人,我死也不要……” 她一边尖叫一边低头撞向墙壁,竟然是要自杀! 苏九夏不假思索,伸手想去拉住她。与此同时,那个红蝎子纹身男人身形一晃,已经到了女孩面前,闪着寒光如利刺般的手指伸出来,去掐她的喉咙。 如果真被他掐中,女孩的脖颈就会像纸片一样碎掉。 苏九夏的手已经抓住了女孩的手臂,把她狠狠往回一拉,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男人的钢爪。 她有意识的隐藏了元气波动,并没有使用异能,只是表现的比一般人要敏捷许多。 红蝎子纹身男人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抓了个空,凶狠的眼神望向苏九夏,紧跟着上前一步,手指划出五道冷光,向她的脸刺去。 苏九夏脸一侧,堪堪避过五根钢刺。 男人的攻击再次落空,似被激起戾气,欺身上前,想要再次发起攻势,却被洛七少叫停:“红蝎,回来!” 红蝎的手停在半空,有些不情不愿的收回来,身形一晃,回到洛七少身后。 洛七少上下打量着苏九夏,神情又惊又喜:“我记得你,你是张浅,咦,你的动作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迅捷,难道是改进后的药物配方起了做用?” 苏九夏本来还想为自己身手敏捷找个理由,好应付对方的怀疑,见此时对方自说自话,正中下怀。 洛七少的语气变得越来越狂热:“难道新配方的药效有迟滞效果?不是应该在生死一线间,在极大恐惧之间才有可能爆发潜能吗……” 苏九夏睁大双眼,迎着洛七少的视线,保持沉默。 洛七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激动的搓着双手,看苏九夏的眼神,就像饿了好几天的饕餮盯着美味:“太好了,既然有了你这样的人蛹,那这次的破茧之夜一定会变得更加有趣,我真是迫不及待啊!” 人蛹?破茧之夜?苏九夏明白每一个字的意思,可是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她就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发现,当洛七少提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刚才试图自杀的女孩牙关就会不受控制的打战,发出咔咔的细微声音。 女孩也就十七八岁年龄,面容姣好,浓密的头发扎了个麻花辫,垂在肩上,有一种温婉的古典美。 只是她现在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身体摇摇欲坠,就像是个随时都会碎裂的瓷娃娃。 苏九夏抓着她的手臂,暗暗猜想,这里的每个人应该都经历过什么破茧之夜,只是可能是药物的原因,记忆被破坏掉了,麻花辫可能有一些残存的记忆,而且这些记忆极其惨烈,所以她宁可选择自杀。 五六个穿着时尚的男人,推着两排服装展示架走进来。 展示架上挂着各种款式、各种面料的衣服,每一件都精美无比,质量做工可以和顶级设计师出品的高定媲美。 推来展示架的男人们一边打量着屋子里的人,一边评头论足,按照每个人的气质,开始为其挑选展示架上的衣服。 他们在言谈之间表现出的专业水准,表现出只有时尚设计师才会有的职业素养。 如果不是女孩和男孩们惊恐的神情,如果不是诡异的红蝎和光头女,苏九夏简直以为自己是置身在某个顶级秀场的后台。 这画风真是越来越清奇了。 第26章 洛七少收回停留在苏九夏身上的目光,转身扑到展示架上,扒拉着上面的衣服,最后拿出一套火红色的两件套,高高举起来,只见上面是一件紧身T恤,造型有点像肚兜,前面看是高高的中式衣领,后背却是交叉的两条带子,下面则是一条略带微喇的长裤。 “我相信,你天生就是为这套衣服而生!”洛七少指着苏九夏,“穿上这套衣服,今晚你一定会引起轰动。” “确实很美,也很符合我的身材和气质。”苏九夏点点头,走上前从洛七少手里拿过这套衣服,旁若无人般换上,对着镜子自我陶醉起来:“啧啧,真是越看越美……” 衣服被拿走了,可是洛七少的手还停在那里,整个人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吓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 不止是洛七少,在场的其余人,都是一怔,因为此时别的女孩男孩,或者哭哭啼啼、或者苦苦哀求,或者呆滞麻木,都在不甘不愿的情形下被强行换装。 只有苏九夏一个人,不仅主动换上衣服,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花痴。 她易容成张浅后,五官没有她自己那么美艳大气,可是眼神之中透出的睥睨之意,再加上这身火红色的套装,整个人就像跳动的火焰,仿佛可以灼伤每一个胆敢直视她的人。 洛七少回过神以后,看着在镜子面前顾盼自赏的少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主持了这么多次的破茧之夜,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女孩。 经历过破茧之夜的人,都被用特殊的手段封闭了记忆,以防止她们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彻底崩溃,但是她们只要再次经历相似的场景,总是会触发深埋在潜意识中的恐惧,情绪出现异常。 只有这个女孩,就像是过往的记忆彻底被格式化了,此时此地的情景,竟然完全没有触发她的负面情绪,反而正常的有点不像话。 洛七少拿过光头女人手里的平板,在上面调出张浅的资料,开始细细看起来,发现前面的几次相关记录,张浅和别的女孩子并没什么区别。 这次为什么会判若两人?真的是新一代药物的缘故吗?那为什么别人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形? 洛七少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他也没时间去深究这个,再说了,这么特别的女孩子,肯定更能刺激客户的情绪,会让今晚的破茧之夜更加火爆,会为失乐园赢得更多的资金,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把平板递回给光头女,开始催促设计师们加快速度。 女孩们和男孩们很快都换好了衣服,设计师推着展示架离开,化妆师鱼贯而入,开始给每个人化妆、梳理头发、挑选配饰。 所有工序都完成后,房间里的女孩们和男孩们虽然依旧面带惊恐,却在高超的化妆技术下,完美展现出了每个人最有特色的一面。 化妆师们退出去以后,光头女在平板上面点了点,只见那一排水晶“蚕茧”从中间裂开。 红蝎把装扮好的众人一个一个赶进水晶“蚕茧”里,每个“蚕茧”正好能装下一个人。 苏九夏艺高人胆大,一心想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所以在红蝎赶她进蚕茧的时候,只是对着红蝎翻了白眼,在心中暗暗比了个中指,就自己走进水晶“蚕茧”,并没有另生波折。 关她的水晶“蚕茧”正好是9号。 人一进去,就听见哒的一声,裂开的水晶“蚕茧”重新合拢,严私密合。“蚕茧”顶部有一排手指粗细的通风孔,能让里面的人呼吸,倒不至于憋闷。 苏九夏试着伸手用力推了推,有点像推在一个充满气的气球上,触手之处韧性十足,直接将她的手反弹回来。 她又用手指甲使劲划了划“蚕茧”,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她趁着洛七少、红蝎和光头女没有注意自己,指尖弹出比米粒还要细小的一点火星,落在“蚕茧”上,火星熄灭,水晶壁上没有任何痕迹。 坚韧无比还防火,这么大一块的水晶一定能卖出大价钱,苏九夏开始思忖,怎样能弄回去一个。 麻花辫被关进了第8号“蚕茧”,紧挨着苏九夏,她靠着茧壁,慢慢滑下去,双手抱膝,坐在那里瑟瑟发抖,看上去就像受惊的兔子。 二十一个人进了21个水晶“蚕茧”以后,房间里的一面墙壁突然亮起来,这面墙竟然是一块液晶显示屏! 几个拎着小型摄像机的摄影师走进来,熟练的分散开,从各个方向把镜头对准21个水晶蚕茧,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所有水晶蚕茧的镜头! 洛七少的声音随即在屏幕上响起来:“尊贵的客人们,欢迎来到失乐园,破茧之夜即将开启!现在,我将很荣幸的为贵宾们介绍每一位人蛹的情况。” 人蛹? 苏九夏听到这两个字,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扫了一眼水晶蚕茧里的女孩男孩,她们大多都已经站不稳,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倒真有几分像被裹在蚕茧里的蛹。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妆容精致却面无血色的脸,栗色的波浪卷发垂到腰间,正是排在1号水晶“蚕茧”里的那位女孩。 不得不说,化妆师确实水平一流,用高超的化妆技巧,将这个女孩最有特色的那一面凸显出来,睫毛被拉得又卷又翘,配着她有些迷茫的眸子,栗色的波浪卷发,显出了几分醉生梦死般的末日颓废感。 “这是我们的1号人蛹,”洛七少已经走到栗色卷发女孩的水晶“蚕茧”面前,语气宛如在点评货物,“大家请看,她的气场偏向于水元素,若是在极端情绪时被激发变异,有没有可能生成水系异能呢?” 随着洛七少的介绍,屏幕上不断有人刷礼物,打赏人数急速攀升,显然越来越多的人正涌入直播间。 大屏幕上女孩的面部渐渐拉远,变成全身镜头,弹幕在疯狂滚动—— “啊啊啊,我喜欢她的波浪卷发,想到也许一会就看不到这么美丽的长发了,我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心痛?” “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颓废?生为穷困的普通人,却拥有了能够破茧成蝶的好运,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对啊,虽然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却总比做个穷人好呢。” “就算无法成功,到时被庄家好好改造一番,被有钱人看中买去,也能过上很舒服的日子呢。” “已下注,我赌她能熬过去……” “通常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观众兴奋起来,第一个人蛹会直接面对高阶难度考验,我赌她熬不过……” …… 苏九夏看着弹幕上一条条留言,眼底渐渐浮上一层阴霾,光从这些弹幕上透露出的信息,她已经能推断出,她们即将要面对的情形一定非常残酷。 有庄家、有赌局、有赔率……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这些人眼里,根本没有把这些女孩男孩当作人! 洛七少一个接一个的介绍着水晶蚕茧里的人,大屏幕上也在挨个从近到远展示每个人,而弹幕上则是针对这些人的各种评价。 当镜头推到第9号水晶蚕茧前时,洛七少的声音顿了顿,而本来不断出现的弹幕也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被镇住了。 第9号人蛹正是苏九夏,而她现在的情形,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以至于他们第一眼看到屏幕上的女孩时,大脑集体宕机。 从第1届破茧之夜开始,到今天晚上已经是第156届,所有出现在镜头里的人蛹,或者惊慌、或者恐惧、或者麻木、或者哀求甚至泣不成声,可以说,不管人蛹们表现出什么状态,都不会让他们意外。 可是今晚的9号人蛹,竟然在水晶蚕茧里面静静的打坐! 水晶蚕茧里,少女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服,乌黑的头发高高扎成一个马尾,肌肤如雪,五官如画,盘坐在蚕茧里,双手结了个定心手印,双眼微阖,面色平静,看上去就像一只即将在火焰中重生的凤凰。 众人先是怔住,大脑一片空白,可是当他们回过神以后,却从心底里面腾起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参加失乐园破茧之夜的客人,非常特殊,他们拥有金钱和权势,可是却因为各种先天后天原因,无法通过药剂激活异能,无法摆脱生老病死的命运,这让他们心理极度扭曲。 失乐园的破茧之夜,就是为了迎合这些人的需要创立的。 当镜头里的人蛹们惊慌失措、情绪崩溃、哀求痛苦、麻木发狂时,看客们就能尽情享受到把别人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快感,而且一边享受这样的快乐,一边还能检验失乐园开发异能药剂的效果,真是两全其美呢。 所以,当9号水晶蚕茧里的女孩,竟然那般安静镇定,表现出一副完全无视他们对她命运的操弄,这绝对是对他们最大的冒犯! 第27章 弹幕很快继续滚动起来,不同于刚才介绍别的人蛹时的评论论足,而是变成了一条一条的质疑和不爽: “洛七少你是不是给她用了什么药,让她变成了痴呆?” “我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她这个服饰和妆容,配上瑟瑟发抖的模样才合适,在这里打坐?这是一种新的抗议方式吗?这个样子真让人讨厌。” “洛七少,我建议把9号人蛹的改造难度系数提高10倍!我要看到她跪地求饶,哀嚎痛哭的样子!她必须为自己的冒犯付出代价!” “人蛹如果没有极端情绪的话,不管是基因变异的效果、还是现场的可观看性都会打很大折扣呢。” …… 苏九夏双眼似闭似睁,一半心神在催动体内元气运转,把自己身心状态调整到最佳,另外一半心神,在感觉着周围的气氛。 她不需要用眼睛看,也知道不管是房间里的人,还是那些正通过屏幕观看她的人,都因为她的无视变得愤怒。 这种感觉,还真是很爽呢。 他们不就是想通过各种手段,以人蛹们崩溃吗?他们不就是想从她们的崩溃中得到乐趣吗? 她偏偏就不让他们如愿! 也许是因为被苏九夏的从容平静感染,其余水晶蚕茧里的人竟然渐渐平静下来,心底仿佛有一丝叫“希望”的东西正在升起来。 有几个女孩子,甚至开始学着她的样子,盘坐下来,闭上眼睛。 这显然不是贵客们想看到的场面,洛七少示意摄像师把镜头从苏九夏这里移开,转向10号水晶蚕茧,开始舌绽莲花,极力想把直播间的气氛重新烘托起来,可反而给人一种用力过猛的尬感。 本来破茧之夜的介绍人蛹环节,是调动贵宾们热情的最佳手段,结果这一次,却变成了史无前例的一次败笔,苏九夏的表现,就像无数只细小的冰针,在贵宾们沸腾的心上来回穿刺。 所谓扎心,不过如是。 洛七少倒是见机极快,见直播间气氛越来越尬,索性三言两语把剩下的人蛹介绍完,就宣布破茧之夜正式开始。 紧挨着21个水晶蚕茧的这面墙突然从中间分开,向两边缓缓缩回去,就像被拉开的一道大幕。 苏九夏睁开眼睛,看见消失的墙壁外面,是一个类似于灯光球场的巨大场地,四面的阶梯状看台,由低到高,被隔成一个一个的豪华敞开式包厢,有大有小,已经坐满了人。 透明的玻璃幕墙,就像一个倒扣的大碗,罩在场地边缘,把场地和观众席完全隔开。屋子没有墙壁的这面微微凸出,正好在碗顶下方三分之一的位置,就像是镶嵌在玻璃大碗上的一个入口。 大碗中间顶上悬挂着四面巨大的屏幕,每一个屏幕朝着一个方向的观众席,组成一个四方体。 屏幕上此时正展示着21个水晶蚕茧。 苏九夏只觉身体一震,水晶蚕茧突然向上浮起来,离开了地面。原来屋顶上方突然伸出细细的钢索,带着一排抓钩,抓住水晶蚕茧顶端,顺着上方的一道滑轨移向场地中央,最终悬停在距离地面二十米高的空中。 场地中间的屏幕上,不断滚动着每一个水晶蚕茧的镜头。 坐在敞开式豪华包厢里的人,目光全部都投在人蛹身上,有人开始呼喊,有人开始下注,还有人开始灌起酒来。 洛七少站在一个悬浮的吊篮里,由房间里的光头女在平板上遥控吊篮,很快移动到1号水晶蚕茧面前,他的声音变得兴奋起来:“这一次我们的1号人蛹,会面临什么样的挑战呢?即将出场的,是由失乐园实验室精心培育出的混种人!还没有下注的贵宾们,请尽快下注!” 场地边缘的一块地面突然缓缓移开,从下面升起一个比车厢还大的长方形平台,平台上放着一个铁笼子。 铁笼子里面站着三个足有两米高的“男人”。 苏九夏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后,瞳孔微微一缩,这分明是三个怪物,根本不能算是“人”。 其中一个身体和四肢都是正常男人,可是脖颈上方却长着一颗大猩猩的头!另外一个腰以上的部分是男人的身体,腰以下的部分却是大猩猩的身体!最后一个长着人的头,可是左边的身体是大猩猩,右边的身体是人! 在苏九夏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有禽兽草木因为机缘自感成灵,开启神智,修行成妖或者精,甚至最终修成人身,可是却绝对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妖人”。 这就是洛七少所说的,失乐园实验室培育出的什么混种人吗? 看着这三个怪物,苏九夏有一种反胃的感觉,可是那些豪华包厢里的观众,却因为这三个变种人的出现,爆发出欢呼和掌声。 水晶蚕茧里面的女孩们,厚厚的妆容虽然掩盖住了惨白的脸色,却掩盖不住她们眼里的惊惧,特别是1号水晶蚕茧里的那个栗色卷发女孩,整个人都已经瘫软下去。 洛七少的声音响起来:“尊贵的客人们,失乐园的研究室,在把大猩猩的基因片段植入人体时,可以通过量子计算机的运算能力,人为控制每一个器官的生长方向,不久的未来,我们就能长出翅膀,翱翔天际!” 刺耳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当然了,目前成功制造出的混种生命,还是失败居多,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在诸位的大力资助下,实验室能够制造出更高级的混种人!终有一天,我们能够随心所欲制造出我们想要的生命模式!” “真是一群疯子!”苏九夏喃喃自语。 “今天,来到破茧之夜的这三个混种人,有一个很重要的使命,就是帮助我们的第1号人蛹破茧成蝶,从此摆脱普通人的命运。美丽的1号人蛹,究竟能不能成功呢?尊贵的客人们,这一注的赔率是是100赔1,押了成功可赢100倍赔率喔。” 洛七少的声音中带上了煽动。 一百倍,也就意味着成功率极低! 1号水晶蚕茧慢慢从空中降下来,在降落的同时,里面的水晶壁突然开始变形,就像玻璃在高温中慢慢融化,栗色卷发女孩贴在水晶壁上的身体,很快就被胶水状的水晶壁黏住。 当水晶蚕茧落到地上的时候,里面的那一层水晶壁已经彻底融化,呈胶水状包裹住了女孩的身体,而外面的那层水晶壁,依旧坚硬。 包裹住女孩身体的胶水状水晶,突然开始冒出白色雾气,雾气没有向外扩散,而是不断渗入到女孩身体里。 “1号的水晶里壁是由可以刺激基因快速变异的放射药剂雾化而成,当1号人蛹情绪进入极端状态时,她的身体将释放出高浓度的信息素,雾化药剂就可以完全感染血红细胞,改写基因代码!现在,让我们来见证奇迹的诞生!” 铁笼子门已经自动打开,三个混种人从铁笼子里跳出来,平台带着空铁笼子重新缩回地下,移开的地面重新合拢。 三个混种人看到水晶蚕茧里面的栗色卷发女孩后,整个眼睛突然变成血红色,就像饥饿的饕餮看到美食,飞快的奔跑过去,围着水晶蚕茧,开始疯狂的撕扯起来。 外层的水晶壁韧性十足,但是混种人的指甲或者爪子,显然经过变异强化,每一次都能撕扯下一缕水晶壁,正如抽丝剥茧。 蚕茧里面的栗色卷发女孩,被粘稠如胶水状的东西包裹着,她不断的挣扎扭动,抬起的手臂黏连着大片的胶质物,就像蝙蝠的翅膀。 她的瞳孔越来越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她的肾上腺素等激素疯狂分泌,而放射药物不断渗入身体,不仅能阻止她晕过去,还能让她的精神进入一种极度的亢奋状态。 水晶壁在混种人的撕扯中,变得千疮百孔,随时都会变成一堆碎片,而没有了这一层水晶壁的保护,被胶质物裹在中间的栗色卷发女孩,要么在混种人的攻击下非死即伤,要么能够激发出异能,破茧成蝶。 洛七少解说的声音开始变得高亢:“我们美丽的1号人蛹,到底能不能摆脱命运的束缚?混种人是将要享受一份盛宴,还是会面对人蛹的绝地反击?答案即将揭晓……” 栗色卷发女孩眼睁睁看着三个怪物挥舞的爪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因为药物的作用,她甚至都无法晕过去,只能一边发出尖利的哭叫声,一边拼命的在胶状物里挣扎扭动。 她的哭嚎声和挣扎,让台上的那些看客更加兴奋,荷尔蒙的气息如潮水般弥漫开来。 而被关在水晶蚕茧里的女孩男孩,只觉得恶心想吐,却因为服用的那些特殊药物,控制了他们的身体反应,防止她们呕吐、大小便失禁或者晕倒等生理现象出现。 她们必须保持最清醒最干净的状态,保持足够的观赏性,以满足观众们的视觉要求。 此时,她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闭上眼睛,不去看下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只有苏九夏一个人,始终睁着双眼,盯着下方的1号水晶蚕茧,不管是三个混种人的动作,还是栗色卷发女孩的反应,都没有错过一丝一毫。 第28章 外层水晶壁彻底碎裂的瞬间,苏九夏的瞳孔猛然收缩,握成拳头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水晶碎片洒落开来,栗色卷发女孩整个人突然从地上弹起来,蹿出三个混种人的围攻范围,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眼白上全是红点,脖颈和手臂上的血管在雪白的皮肤上根根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因为极度的惊恐,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与此同时,生命最底层的本能,也在每一个细胞层面尽力维持着生理层面的运转,延迟死神的到来。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栗色卷发女孩此时就像在生与死之间走钢丝,如果她能在极端惊恐痛苦中突破基因枷锁,就能激发出潜能,破茧成蝶。 此时女孩的身体都被胶状物裹住,但是脖颈以上却没有沾染丝毫胶状物,包括栗色卷发依旧蓬松顺滑,披散在腰间。 她从地上弹起来,似乎无法驾驭自己的身体,随即又摔回到地上,打了个滚,重新起身,四肢着地,开始在场上疯狂奔跑,她的双腿和双臂都扯出一片黏连的胶状物,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被裹在透明胶质物里的怪物。 三个混种人一边追赶女孩,一边用手、用嘴去撕扯胶状物和女孩的栗色卷发。 胶状物黏性极强,一撕之下,只是让充满弹性的胶状物延展出来一片,却无法扯裂扯碎,但是那胶状物黏在女孩的皮肤上,每一次撕扯,都让皮肤绷紧欲裂。 而女孩的栗色卷发,却难逃厄运,被一缕一缕撕扯下来。 裹在胶状物中的栗色卷发女孩,在三个混种人的包围下,如濒临绝境的小兽,四肢着地左突右冲,恐惧加药物的原因,她的速度和力量,都变大了许多,而随着剧烈的运动,她的体温也在不断攀升,汗水从毛孔里渗出,开始溶解皮肤表面的那层胶状物。 洛七少声音越发高亢如同裂帛:“破茧时刻即将到来,1号人蛹究竟能不能化茧成蝶!她究竟是会成为混种人的美味,还是成为混种人的猎杀者……” 随着洛七少的声音,只见栗色卷发女孩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嚎叫,包裹在身上的胶质物已经彻底消散,血水从迸裂的皮肤中飞溅而出,落到混种人的身上、脸上、大张的嘴里。 尝到鲜血美味的混种人愈发亢奋,毛发根根竖立,而且它们显然知道怎么配合,其中两个去抓栗色卷发女孩的手臂,另外一个则正面扑过去。 女孩的力量和速度提升了许多,左冲右突,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三个混种人的围攻,眼看圈子越来越小,已经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女孩身周突然升起一圈水雾,然后水雾凝结成一片片梭形冰晶,如利箭般刺向混种人。 洛七少的声音再次提高了一个八度:“1号人蛹成功激活了水系异能,现在她将面临生与死的抉择,只有迅速将变异效果稳固下来,她就能真正的破茧成蝶!” 冲向女孩的混种人被冰箭阻隔了一瞬,可是它们力大无穷、皮糙肉厚,冰箭刺在它们身上,就跌落下来,没有在皮肤上留下丝毫痕迹。 “真是太遗憾了,1号人蛹虽然激活了水系异能,却没能固化变异效果,不过,生为一个凡人,能在瞬间拥有异能,人生也是很圆满的了……” 栗色卷发女孩转眼间成为三个混种人的猎物,发出尖利的惨叫声。 苏九夏的眼底染上了一层血色,沸腾着荷尔蒙的观众,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栗色卷发女孩,煽情的主持人,水晶蚕茧里瑟瑟发抖的人蛹…… 人间炼狱,无非如此! 苏九夏扬起攥紧的拳头,一缕细若发丝的火焰穿过通风孔,缠绕在抓着水晶蚕茧的钢构上,钢构随即熔化断裂,水晶蚕茧脱落下来,掉向地面。 水晶蚕茧还没落地,她又是一扬拳,挟着劲风,震开密封的蚕茧门,红衣黑发的少女,就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从蚕茧中飞扑而出,向场地中央狠狠轰出一拳。 从她的拳头到三个围着栗色卷发女孩的混种人之间,出现了一串拳头虚影,虚影上还带着一溜火焰。 空气中弥漫开毛发和皮肉烧焦的味道。 三个混种人发出惨叫,倒在地上不停翻滚,想要压灭身上燃烧着的火焰。 苏九夏落到栗色卷发女孩身边,单臂抱起女孩。奄奄一息的女孩,就像一个被揉的破破烂烂的人偶娃娃,睁得大大的双眼,透着死气和茫然,视线全无焦点。 她手指搭在女孩脉门上,发现女孩的伤势虽然严重,可是生机却很旺盛,也就是说,即使她只剩一口气,也能活下来。也不知道是服用药物的原因,还是那古怪的胶质物原因。 场上情形突变,亢奋的观众席突然静了下来,滔滔不绝的洛七少也像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一下没了声音。 水晶蚕茧里面的女孩和男孩们不敢置信的看着苏九夏,有几个女孩拼命揉着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洛七少反应极快,他挥手制止了蠢蠢欲动的红蝎和光头女,发出一声夸张到极致的惊叹:“尊贵的宾客们,今晚将会是奇迹之夜!破茧之夜从成立到现在,从来没有哪位人蛹,还没有出场,就被激活了异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们将享受一场前所未有的视觉盛宴!” 观众们如梦初醒,却还是面面相觑,显然没听明白洛七少话里的意思。 洛七少声嘶力竭:“为了庆祝9号人蛹如此轻松破茧成蝶,我们将会把属于其余人蛹的所有混种人,统统都给予9号人蛹!亲爱的贵宾们,想象一下,被上百个混种人包围的9号人蛹,展示出的将会是怎样惊艳的场面!” 观众台上爆发出疯狂的掌声、口哨声、欢呼声。 场地边缘的地面再次移开,升起的铁笼里,关着七个奇形怪状的混种人,如果说前面那三个人和猩猩结合的混种人,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是人,那么这七个混种人,顶多只有百分之二十像人。 七个混种人从铁笼里走出来,铁笼缩回去,地面却没有合拢,很快,重新装满混种人的铁笼再次升起,里面的混种人走出来。 这一次的混种人,不是动物和人的混合体,而是人和金属的混合体!有些四肢都是金属,只有一截躯干保留这人身。还有整个身体都是形如恐龙的机械,只剩一个人的头颅…… 连续五次以后,地面合拢后再没有打开。 这个时候,场地上至少有上百个奇形怪状的混种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苏九夏。 洛七少:“就在刚才,我们一位仁慈的贵宾,提议给9号人蛹安排一场车轮战,看看她能度过多少轮挑战,这真是一个好提议呢,她能顺利通过第几关呢?现在,大家可以开始下注了……” 苏九夏将栗色卷发少女放进摔在地上9号水晶蚕茧里,拢上蚕茧门,手心一溜火焰燃起,封住蚕茧,这样光头女即使远程操纵,也无法打开蚕茧门。 她安置好少女,仰脸看着洛七少,慢慢弯起嘴角,露出带着嘲讽的笑意:“车轮战?我可没耐心陪这些怪物一个一个玩,一起来吧。” 洛少一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苏九夏话语里的意思,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是疯了吗? 苏九夏突然向混种人冲过去,一溜火焰从她的手心弹出,落在最前面那个混种人身上,这个混种人浑身覆盖着长毛,火焰落在它身上,立刻燃烧起来,变成了一个火球。 它发出凄厉的嚎叫声,胡乱挥舞着手臂,向苏九夏撞过去。 苏九夏闪身躲开的瞬间,反手抓住它的后颈,用力一掷,将它扔进混种人中间,只见火焰立刻点燃了离它最近的混种人。 她并不是随便把“火种”扔出去,而是选择了最容易引燃的那群混种人,而被点着的混种人,因为痛苦开始向四面乱窜,可以继续引燃更多的混种人。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用这个躯壳修行,激活了原身的火系潜能,虽然修行时间并不长,只是勉强达到了一阶水平,但是她自己本身强大的精神力和战斗经验,弥补了躯壳修为的不足。 短短数秒钟,苏九夏凭着犀利的目光,对火元素的精准掌控,用最少的元气损耗,给混种人造成了最多的损失。 可是情况并不乐观,还有七八十个金属混种人,并不怕火焰,它们推开烧燃着的混种人,向着苏九夏蜂拥而去。 其中有十几个金属混种人,身高足有三米,比脸盆还要大的精钢脚板,每一步迈出去的时候,地面都会被震得一颤。 它们身上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地方都是狰狞的机械,最重要的地方却还保留着人的特征,好用来对付人蛹,这也是最能激发观众荷尔蒙的场面。 第29章 苏九夏冷冷地看着金属混种人,看着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近,看着它们张牙舞爪的丑恶样子,突然腾身而起,向最高大的那个金属混种人冲过去! 即将撞到一起的瞬间,她整个人拔地而起,落到金属混种人的头顶,随即脚尖在它头顶一点,借力再次向上掠起。 掌心一缕火焰如灵蛇,却并不是向着混种人,而是对准了洛七少吊篮上方的钢索席卷而去! 一直站在那间屋子边缘的红蝎和光头女,见势不妙,飞身而起,扑向吊篮,但是距离太远,刚扑到一半,人就已经往下掉落。 抓着吊篮的钢索已经被火焰融断,重重摔在地上,正落在一个金属混种人的脚边,洛七少从篮子里面滚出来,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金属混种人一把抓住。 抓到了一个毫无防护的人,这显然让金属混种人无比兴奋,撕扯声中,洛七少那件亮瞎人眼的古服已经变成了如纸屑般的碎片。 闪亮如行走的霓虹灯的洛七少,自然引起了不止一个混种人的兴趣,甚至它们有的都停下追赶苏九夏,而是转向去抢夺金属混种人手里的洛七少。 它们身上都会被保留下来的人类部分,蠢蠢欲动。 洛七少被数个混种人争来夺去,感觉到自己某处岌岌可危,想到以前那些和他同一性别的人蛹被抓住后,经历的惨绝人寰一幕,顿时吓得屎尿齐流,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苏九夏觉得有点遗憾,如果能让他也像被关在水晶蚕茧里的人蛹那样,一直保持清醒就好了,就这么晕过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不过接下来的痛并酸爽,也许能让他再清醒过来? 苏九夏毫不掩饰自己恶意满满的笑容。 眼见洛七少即将菊花残满地伤,一道人影快如闪电,冲进混种人中,正是洛七少的随从光头女!她双脚凌空划出一道弧形,白光闪动中,弯刀如切豆腐般,把抓住洛七少的混种人的手臂切了下来。 光头女出动,正中苏九夏下怀! 她也动了,如一道火焰冲向光头女,似要阻止她救洛七少,但是却在即将碰到光头女的瞬间,右脚飞起,脚尖狠狠踹向洛七少的心口。 光头女此时刚抱起洛七少,见苏九夏脚尖踹来,不假思索,一个侧身,用自己的后背护住洛七少,同时右腿向后反替,锋利的弯刀刀刃,切向苏九夏右脚脚踝,眼看就要把她的右脚活生生切断! 苏九夏右腿却是佯攻,小腿往回一收,脚尖顺势往地上一点,避开弯刀刀刃,从光头女身侧闪电般掠过,手臂一扬,夺走了她手里的平板! 光头女抱着洛七少,肯定追不上苏九夏。她如果要追赶苏九夏,夺回平板,就得抛下洛七少。 洛七少当然比平板重要千百倍,光头女没有丝毫犹豫,任凭苏九夏抢走平板,自己抱着洛七少,身形如电,双脚弯刀如旋风,想要尽快冲出混种人的包围。 此时,场上混种人已经分成三波,一波人围着光头女和洛七少,一波人追赶苏九夏,还有一波人冲向了红蝎。 这些混种人都被提前注射了药剂,对人的气味非常敏感,只要他们闻到人的气息,就会激发他们分泌超量荷尔蒙,一定要抓到人撕扯才能缓解。 光头女脚上的利刃划出无数道弧光,弧光碰到混种人什么部位,这个部位就会带着血花飞出去,一时间满地都是残肢断体。 苏九夏拿着平板,左穿右突,躲避着混种人的围追,渐渐跑到了场地边缘,后背靠在了玻璃罩上。 数十个混种人向她攻来,她在被混种人挤扁之前,平板往嘴里一叼,手脚并用,如同一只壁虎,贴着玻璃罩向上蹿去。 只见下方嘭嘭嘭巨响声此起彼伏,混种人的攻击都落在了玻璃罩上。 也有反应比较快的混种人,想要攀着玻璃罩追赶苏九夏,可是却根本没办法在光滑的玻璃上攀爬。 红蝎已经从围攻自己的混种人群里冲了出来,飞身而起,向苏九夏这面掠来,从挤在玻璃罩下面的混种人的头顶一跃而过,十根手指如同金刚狼的利爪,狠狠刺向苏九夏的脖颈。 苏九夏闪身避过,只听见刺耳的刮擦声中,坚如精钢的利爪在玻璃罩上划出了十道蛛网般的裂痕。 “就等着你出手呢。” 苏九夏狡黠一笑,手心一挥,一蓬火焰狠狠撞向玻璃罩上的裂痕。这里的玻璃罩,刚才已经被混种人疯狂攻击无数下,又在红蝎利爪下出现裂纹,此时再被火焰灼烧,裂纹立刻开始扩大。 哗啦声中,这处玻璃罩终于碎裂开来,聚集在这一处的混种人,闻到外面看台上的人的气味,立刻冲出去,看台上顿时响起尖叫声,惊呼声。 苏九夏转身如飞鸟般,从混种人的头顶掠过去,落到封着栗色卷发少女的水晶蚕茧边,她拿下叼在嘴里的平板,开始飞快在平板上操作。 只见那根挂着其余水晶蚕茧的钢索,开始往房间里收缩。 苏九夏重新把平板叼在嘴里,左手拎起身边的水晶蚕茧,腾空而起,右手抓住收缩的钢索,被带回了房间。 刚才缩回去的那面墙壁,此时又如幕布般向中间合拢,整面墙壁严私密合,将屋中众人和外面场地彻底隔开。 这个房间所在的位置足够高,不管是光头女还是红蝎,都不可能凭空追上来,更何况外面的混种人已经失控,洛七少又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不管是他的随从还是失乐园方面的人,应该无暇顾及这些“人蛹”了。 苏九夏在平板上操作,很快打开水晶蚕茧,20个人看见蚕蛹裂开,有的还是一脸不敢置信,有的则用崇拜狂热的目光看着苏九夏,还有的放声大哭…… “收起没用的情绪,赶紧出来,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苏九夏的声音平静从容,对这20个人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影响,她们瞬间都镇定下来,跟在她身后离开房间,跑到电梯间,分批坐着升降机重新回到病房的那间杂物房。 这期间不过短短几分钟,苏九夏却保持着高度警觉,随时准备出手,可是奇怪的是,整个过程都没遇到任何人! 等出了杂物房,苏九夏想也没有想,就带着众人跑出住院大楼,跑到大门口,看着敞开的大门,以及门岗里昏迷不醒的安保人员,她来不及思索是怎么回事,更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冲出门外,继续向前跑去。 足足跑出一里多路,直到看见前方宽敞的公路,更远处高高低低的楼房,苏九夏这才停下脚步。 公路两旁的路灯发出温暖的淡黄色光芒,远处楼房星星点点的灯光,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松懈下来,开始大口大口喘气,甚至有些人直接瘫软在地上。 苏九夏调匀呼吸,迎着众人的视线,淡淡的说:“这里已经安全了,你们想办法去最信任的家人或者朋友那里先躲一阵子,不要露面,不要去报警,先保护好自己。” 她之所以不让这些人报警,是因为她确定,失乐园的背景,一定深不可测,牵扯到的必然是权贵阶层,报警人只怕反而会有危险。 说完以后,她就不再逗留,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逃到这个地方已经很安全了,脱身的这20个人,能被挑选为“人蛹”,外形和心智都远胜常人,此时已经摆脱药物控制,自然会有自保手段。 至于失乐园里的其余病人,还都被药物控制着,她一个人既没办法将她们带走,也没办法安置她们,只有自己先脱身,才能想办法救她们。 苏九夏对当圣母毫无兴趣,她的行事原则就是:在保证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能帮一把是一把,但每个人的路,最终还是要靠自己走下去。 那二十个人先是面面相觑,那个栗色卷发女孩忽然对着苏九夏消失的方向哭骂起来:“你就这样撒手不管了吗?都说救人救到底,你这样子算什么?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啪!” 麻花辫上前给了她一耳光:“怎么着?她救了你的命,反而变成欠你的了?冤有头债有主,谁把你害的这么惨,就找谁算账。人家并没有义务救你,不救你是本分,救你是情分,你不但不感激,反而赖上人家!” 栗色卷发女孩哭得更加厉害,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她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不多帮我们一点?她太自私了,只顾自己,算什么好人!” “好好好,反正你弱你有理!你这种人,跟你多待一秒钟,都让我想吐!”麻花辫说完,转身就走。 众人也随之散去,马路上只剩下栗色卷发女孩,她抬手用指尖轻轻拈起一滴眼泪,只见眼泪如珍珠,立在指尖,纹丝不动。 她凝视着泪滴,心念流转,泪滴渐渐变成一朵六角形雪花,从指尖飘起,越飘越高,消失在夜空…… 失乐园住院大楼的楼顶上,司染身形如风,淡紫色的古服在夜风里飘动,就像一朵妖异的紫色曼陀罗花,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快如闪电,在他四周划出一道一道光瀑般的虚影,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他前方三米之处,景雍如冰雕般一动不动,只用心神操控小刀,却也没办法将司染彻底拿下。 两个人呈胶着状态。 …… 第30章 司染突然往后撤去,似笑非笑的说:“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史前文明留给这个世界的‘礼物’,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景雍面无表情:“这件事轮不到你插手。” 司染:“就算这件事轮不到我插手,那她在失乐园搞了这么一出,人蛹逃走,参加破茧之夜的客人死的死,伤的伤,给我们司家族长老头子造成的损失,总是要落到她身上吧?我身为司家一员,当然得为这事尽点义务。” 景雍没有理会他,只是安静站在那里,薄如蝉翼的小刀一动不动,悬在两个人之间,却封住了司染突围的所有路线。 司染最终只能无奈且恼火的看着苏九夏消失的方向,恨恨的说:“景雍,我就不信,你还能二十四小时都护着这丫头!她惹了这么大麻烦,老头子肯定不会放过她!” 景雍:“她不需要我护着,从你第一次见到她直到现在,你见她什么时候吃过亏?” 司染继续恼火:“那是因为我掉以轻心的缘故!明明我那次见到这丫头的时候,她就是个毫无修行根基的普通人!” 景雍没有说话,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之意。 司染:“一个普通女孩,没有修行天赋,也没有遇到什么世外高人,更没有财力去注射药剂,突然身居异能,变成修行人,修为提升速度更是一日千里。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 景雍:“那又如何?” 司染:“景雍,你是装傻还是真傻?那两具水晶棺材里的女孩,一定是史前文明留给我们的武器!是对付暗物质侵蚀的关键!景雍,你不可能独霸她的……” 景雍目光转向无边的星空,突然收回小刀,从楼顶飘然而下,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滔滔不绝的司染一怔,回过神以后,朝着景雍离开的方向恼火的喊道:“景雍,这事我跟你没完!” …… 苏九夏回到古巷后,并没有去自己的老房子,而是在古巷里的一家名为“深夜烤吧”的烧烤店前停下了脚步。 这家烧烤店不大,进门左边是柜台,右边是玻璃隔开的全透明烧烤操作间。 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圆脸浓眉,眼睛不大,笑起来的时候微微弯起,像月牙儿,温暖可亲。 右首边是玻璃隔开的全透明烧烤房,长条形的炭火炉上架着一排羊肉串、羊筋、羊腰子,一个中年人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左手熟练的翻着肉串,右手拿着刷子给肉串上刷油,油脂滚落到炭火里,炭火猛然升起又落下,肉香四溢。 苏九夏吸溜了一下鼻子,口水已经在嘴里泛滥成灾。 店不大,生意却不错,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一楼的四张桌子还坐满了食客,夏天的深夜,谁能抵御啤酒加烤串的诱惑呢? 苏九夏:“二楼靠窗包厢要一间。” “请、请问几位?”年轻的店主从柜台里面站起来,看着苏九夏,语气像是有点激动,以至于带着颤抖,神情微羞。 苏九夏发现桌子边的食客看到自己后,有的目醉神迷,有的满眼惊羡,还有一个更夸张的,忘了自己还在倒啤酒,啤酒从杯子里面溢出来,流到桌上,最后流到他衣服上才反应过来。 她猛然醒悟,自己身上还穿着失乐园里的那套红色衣服,说实在的,这套衣服完美的勾勒出她的曲线,也衬得她肤色白皙晶莹,不过这套衣服只适合出现在秀场或者晚宴。 穿着这套衣服的苏九夏,出现在烧烤店里,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更何况她虽然顶着张浅的脸,但是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明艳的几乎能灼烧人。 美丽从来就是杀伤力最大的武器。 她也不会理会食客们的失魂落魄,冲着老板嫣然一笑:“怎么,我一个人就不能要包厢了?” “当、当、当然可以……”年轻的老板赶紧领着苏九夏上了二楼包厢。 苏九夏点了五十串烤肉,二十串烤羊筋,两串烤面筋,各种烤菜各要了十串烤,最后要了一大杯扎啤,一瓶矿泉水。老板目瞪口呆,但没有好意思问她是不是真的能吃这么多。 等老板掩上包厢门离开,苏九夏把头探出窗户,下面是店门前的那条石板路,石板路那一边是垂柳花木和河道。 不一会,老板把她点的烧烤、扎啤和矿泉水都端上来,掩门离开。 苏九夏没有急着开吃,而是冲着河道方向喊了一声:“跟了我这么久,累不累啊?一起吃烤肉,喝啤酒不好吗?” 景雍从窗户掠进来,坐在苏九夏对面。 苏九夏笑眯眯的说:“以前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说世间没有什么是一顿烤串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用两顿烤串。” 她拿起一根烤羊肉串,放在鼻子下面,深深的嗅了一下,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益州的花椒粉和辣椒粉、西域的孜然、草原上的羊肉,搭配在一起,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美味。” 少女狭长的眼,盈盈如秋波,微厚的唇轻轻砸着,垂涎欲滴的样子,让她的慑人的明艳中多了几丝孩子气。 房间里很安静,弥漫着烧烤的香味。 景雍坐在那里,依旧面无表情,眼帘微垂,小扇子般的睫毛投下一弯阴影,整个人就像一个美丽清透的玉雕,散发出和烧烤店格格不入的气质。 苏九夏自顾自开吃起来。 景雍就着矿泉水,吃了一串烤蘑菇,然后看着大快朵颐的苏九夏说:“以你的修为,应该已经到了可以辟谷不食的境界。” 苏九夏咽下嘴里的羊肉串,又喝了一大口扎啤,这才说:“不吃不喝,那修行还有什么意思?红尘就是我的修行道场。” 景雍:“所以你救出张浅,又易容成她,在失乐园闹了一场。” 苏九夏嘻嘻一笑:“果然逃不过你的法眼,失乐园里的那些安保人员,都是你搞定的吧?我就猜除了你,也不会有别人出手帮我了。对了,你认识楚玥的吧?” 景雍:“楚家和景家是世交,我认识她,跟她不熟。” 苏九夏:“你不觉得,楚玥和水晶棺里的那个女孩长得有点像吗?你没从她那里去查查有什么渊源?” 景雍:“楚玥的母亲是楚氏家族的族长,她父亲是个有天赋的修行人,入赘楚家。楚家是最古老的世家之一,肯定隐藏着很多秘密。” 苏九夏冷笑:“我明白了,楚家太厉害了,你们都惹不起,所以柿子捡软的捏,都来欺负像我这样无权无势的草民。” 景雍:“你既有锁骨上的红色胎记,注定来历不凡,怎么可能任人欺负。从紫璃大厦到现在,只有你欺负别人,哪里有别人欺负你?” 苏九夏一时语噎,觉得景雍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所以只好继续吃烤串,喝啤酒。 景雍:“你既然已经成为修行人,在这个世界,修行人或者异能人,一般并不干涉世俗之事,正如凡人从不会理会蝼蚁的世界。” 苏九夏注意到,他话里“这个世界”四个字,什么意思?是不是意味着,在他的思维中,天然认定,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时空? 景雍:“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本就是演化之道。” 苏九夏:“我不是圣人,也不是菩萨,没有救众生的誓愿。我只信奉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欺负到我头上,又或者欺负到我在意的人头上,我必然十倍偿还,这就是我修的道!” 景雍:“好吧。” …… 一直到快打烊的时候,烧烤店老板见楼上包厢的客人还没离开,终于忍不住上楼去敲了敲包厢门,里面却没有人回应。 难道喝醉了不成? 老板小心翼翼推开门,发现包厢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也是杯盘皆空,桌子一角上放着三张百元大钞。 咦,这个美丽的惊人,食量也很惊人的女客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老板搔搔头,百思不得其解,满心希望她下次还会来店里吃烤串。 …… 景雍和苏九夏行走在夜色里,这是通往牡丹山庄去的路。 苏九夏自然不想让景雍知道她那套房子的存在,虽然房子有结界保护,不会轻易被发现,但是她不想冒一丝一毫的险。 那是她在这个越来越不可测的世界里的唯一安全所在。 苏九夏有点累,和失乐园那群混账斗智斗勇,消耗了很多元气,吃饱喝足以后,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美美的睡一觉:“为什么不打个车?” “星星很美,夜风很舒服。” “我只想早点睡觉。” “行走坐卧皆是修行。” 苏九夏无言以对,她当然明白行走坐卧皆是修行,只是在一场混战之后,又装了一肚子烤肉和啤酒的时候,睡觉才是她最大的最需要的修行啊啊啊。 没带手机,身无分文,连自己打车都不行,可见,有时候,没钱比没有异能更加受制于人啊啊啊! 第31章 到了景雍位于山顶的中式庭院以后,苏九夏走到她的那间客房,正准备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却看到景雍站在门口,微微蹙眉:“不要继续顶着别人的脸?”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 苏九夏打了个哈欠:“那是你的事情。而且这个易容要用特定的药水才能洗掉,你现在给我找来?” 看到景雍点点头,苏九夏心中冷笑,飞快的报出一串中药名和份量,报完以后,挑衅似的看着他:“用三大碗水煎熬药材到剩一碗水的时候,拿来给我就行了。” 她就不相信,这半夜三更的,景雍能找到药材,熬制药汁。 景雍面无表情,拿出手机,拨通后,一字不漏的把所用药材的名字和份量说完,最后说了一句,一个小时以后,我要拿到熬好的药汁,就挂了电话。 苏九夏:“你装的吧?电话那头是谁?配合你演戏吗?” 景雍:“临城庆慈堂中医院是我名下的产业。” 好吧,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苏九夏把鞋子踢到一边,栽倒在床上:“我不管,反正我要睡觉,谁要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叫醒我,我会挠人的。” 话音刚落,她的鼻息声就响起来了,极细微,像熟睡的小猫。 这一晚上,她看似轻松,实则失乐园里的那一场混战,是对精神力的极大考验,加上这个壳子的修为时日太短,元气早已耗尽,在带着众人离开失乐园的时候,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凌晨四点钟,苏九夏突然睁开眼睛,虽然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可是只要到了练功的时间,她的生物钟就会准时唤醒她。 精神力耗尽,再加上喝酒的后遗症出现了,她只觉头痛欲裂,浑身僵硬的像刚被人压路机碾过。 但是她依然挣扎着爬起来,就像个木偶一样,好不容易才盘坐好,开始练功。 她微闭双眼,静坐内观,“看”到身体里的经络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丹田里多了一条小小的火龙,浑身燃烧着火焰,身外的天地元气从头顶百会穴缓缓注入,沿着经络,行遍全身,完成一个周天后,一滴小小的金色液体融入火龙。 失乐园的混战,虽然耗尽了她的元气,却也淬炼了她的精神力,提升了修为,本来无形无质的火系元气,在丹田里凝炼成形。 苏九夏吸纳天地元气入体,再用精神力控制体内元气运行周天,修复强化身体里的经络和细胞,涵养丹田中的那小小的火龙。 三十六周□□功完毕,身体已经恢复如常,没有半点酸痛僵硬感。她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地板上,开始练隐真三十六式。 等她收功以后,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在窗棂上。 她穿着汗湿的衣服去浴室洗澡的时候,突然从镜子里发现,自己脸上的易容已经被洗掉! 一定是景雍! 他竟然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用药汁洗去了她脸上的易容!啊啊啊,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重度强迫症患者! 苏九夏匆匆洗完澡,换上一件白色吊带T恤,一条水磨蓝牛仔短裤,穿着夹脚趾凉拖冲出房间,跑去找景雍算账。 偌大的中式庭院里转了一遍,也没看到景雍的人影。 苏九夏冷静下来,终于洗去易容这件事撇到一边,既然景雍不在,她正好赶紧回古巷的老房子,给李若圆报个平安,看看张浅的情况,还要拿回手机。 没有手机,也没有现金,她只能走回古巷,路上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得在身上随时备点现金,否则一旦没带手机,打不了车,买不了东西,真是寸步难行啊! 苏九夏走到古巷,确定没人跟踪自己,这才进了老屋,并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李若圆和张浅,悄无声息的进了自己房间,拿出手机。 她开机以后,发现了好些个未接电话,除了何成轩、陆美娟,还有三个陌生号码。 陆美娟除了打电话,还发了一些信息咒骂她,说她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欺负何佳慧之类。 苏九夏随手删除了信息,把陆美娟的电话加入黑名单,然后又给景雍发了一条信息“你趁我睡觉,摸我脸,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你算清楚!” 她发完信息,听到隔壁李若圆的房间有起床的动静,就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推门走出去,故意加重了脚步。 李若圆果然听到她的脚步声,光着脚冲出门,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先是痛得哎呦一声,随后就抱住苏九夏又哭又笑:“原来我不是在做梦,九夏你真的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苏九夏摸摸她的头顶:“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我都说了,你该替失乐园那些人担心才是。” 李若圆破涕而笑,不好意思的松开苏九夏:“你去了这么几天,都查出了什么事情?” 苏九夏:“先去看看张浅怎么样,等会吃早饭的时候,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张浅还在睡觉,不过从她明显放松的睡颜,可以看出,她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已经开始慢慢改善。 苏九夏和李若圆没有惊动她,轻手轻脚出了房间,走到楼下。 李若圆开始熬粥,煮蛋,做配菜,苏九夏一边给她打下手,一边向她讲了失乐园里发生的事。当她听到破茧之夜的情形时,差点吐出来。 “真是变态!恶心!怎么会有人拿这么可怕的事情当乐趣!他们一定是疯子,他们是在拿人做实验!” 苏九夏:“圆圆,如果你知道这世界上有那么一群人,不仅可以拥有异能,还能跳出生老病死的命运,你会怎么办?” 李若圆手底不停,麻利的切着黄瓜丝,轻轻的说:“以前我以为这些都是小说里的情形,可见到你的变化以后,我开始相信,这世界确实有些人拥有异能,甚至能长生不老。如果他们离我很遥远,我顶多羡慕一下,就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可是如果就在我身边,我会嫉妒,会想,为什么不是我?” 苏九夏倒是一怔,没想到李若圆会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真实的感受。 李若圆:“张浅出事以后,我就明白了,即使是在校园里,遵循的依然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要想保护好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追随一个自己认同的强者,我以后肯定要抱紧你这条大腿啦。” 她说完以后,朝苏九夏做了个鬼脸:“我将把我对你的嫉妒,转为我的动力,九夏,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猪队友。” 苏九夏噗嗤一笑:“你当然不会是我的猪队友,我只是担心,你这么好的厨艺,会不会把我喂的像猪一样肥。” 李若圆很严肃:“我会认真考虑你这个提议的……” 两个人顿时笑做一团。 饭菜都弄好以后,李若圆上楼去叫醒张浅。三个人围着桌子,安安稳稳享受了一顿美味的早餐。 吃完早饭以后,苏九夏给张浅把了脉,再根据她在精神病院被喂下的那些药的药性,写了一张药方,来中和她体内药物的药性。 张浅的精神失常,起因是何佳慧和马遥等人的恶行,更重要的是失乐园精神病院的药物控制缘故。 苏九夏在医院的时候,分析过那些药物,此时就能做到对症下药,每天一副药,只要连续吃十四天,张浅就能恢复到入院时的状态。 至于最终能否痊愈,那就要让张浅解开心结。如何解开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然是要落在何佳慧和马遥身上。 苏九夏在网上按方买好中药,就开始搜关于失乐园的信息,果不其然,昨晚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却并没有任何新闻报出来。 她在网上,只搜出有关失乐园寥寥无几的资料,这家私人医院,是在十五年前,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人基金会投资建立,收费昂贵,在脑科学研究上面有几项成果。 苏九夏匆匆浏览完资料,就被李若圆催着去华江大学销假,赶紧开始上课,毕竟她还是个大三学生,大学学业还是不能荒废。 幸好原身是华江大学中医药学院的学生,专业是中药学,主要课程是中药学、药用植物学、中药鉴定学、中药药理学等课程,这些本来都是苏九夏很喜欢,也是极为擅长的。 她极为庆幸,幸亏原身的专业不是数学物理生物工程之类的,否则她肯定抓瞎,考试能及格都会是一种奢望。 上午课结束,苏九夏突然收到景雍的短信,让她到校门口去。某人既然主动来了,那她正好去报了“摸脸”之仇。 有仇不过夜! 景雍的车就停在校门口,苏九夏走到车前,拉开车门的时候,就听见旁边经过的两个男大学生用鄙夷加嫉恨的语气说:“长这么漂亮,一看就是拜金女,看到有钱人就贴上去。” “这样的女学生,真给咱们华江大学丢脸。” “只会在咱们这些穷学生面前清高,哼,等我有钱了,就让她尝尝什么叫高攀不起!” …… 苏九夏车门拉到一半,停了下去,眼风斜斜瞟过去,本来还满脸鄙夷的男生,顿时骨头酥了酥,神色变得有些讪讪。 “阻碍你找到女朋友的,不仅是因为没钱,还是因为只有这么点点见识,看到美女,就想到拜金女,看到豪车,就想到包养,明明是自己内心自卑,却说别人清高……” 苏九夏嫣然一笑:“活该你们永远单身。” 第32章 苏九夏说完以后,没理会两个男生紫涨的脸,愉快的钻进车子,关上车门,却见坐在里面的景雍,嘴角似乎翘了翘。 咦,冰山难道也会笑?她一定是眼花了! 苏九夏揉了揉眼睛,发现景雍面无表情,端坐在那里,散发着惯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气质。 好吧,她确实是眼睛花了。 “下次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碰我的脸!”苏九夏义正词严、当面“警告”完景雍,立刻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哪里?” “品玄斋。” …… 景雍带着苏九夏到紫璃大厦的品玄斋,接待他们的中年主管,长着一双眯缝眼,极其有神,看上去精明却并不奸猾。 他看着冰山一样的景雍,再看着穿件吊带T恤、牛仔热裤和夹脚趾凉拖的苏九夏,微笑说:“只有品玄斋的正式会员,才能进入这里。” 成为品玄斋的会员,就可以参与品玄斋的竞买,品玄斋会从中收取三成的费用。 苏九夏耸耸肩膀,望向景雍。 景雍摇摇头:“我不是会员。” 主管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但是眼中的笑意已经淡去:“如果不是品玄斋的会员,那很遗憾,不能接待二位。” 景雍从口袋里面取出一枚指环,随意扔在桌上。这枚指环没什么装饰,只是金白两色的细丝缠绕在一起,非金非玉,看上去挺普通。 但是苏九夏身为修行者,目力经过淬炼,何等敏锐,自然发现朝向内圈的细丝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像一幅小画,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如果换成普通人,得用放大镜才能看到这些符文的存在。 身为品玄斋的主管,见识自然不一般,看到指环后,微微一怔,又凑到跟前,细细看着内圈的符文。 等他抬起头,再看向景雍时,神情变得恭敬许多。 显然,凭着这枚指环,就算不是品玄斋的会员,也有资格得到品玄斋的尊敬。 主管亲自把景雍和苏九夏两个人领到二楼的写着雪字的一个包间,低声说了拍卖的时间和事项,便掩上门悄然离去。 包间里的陈设并不奢华,却极为精致,桌子上面摆着刚泡好的碧螺春,旁边放着几碟鲜果和小食,冷热湿巾皆有,介绍本次拍卖品的手册搁在桌边。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苏九夏问道。 景雍:“品玄斋在临城的主理人叫江云州,为人精明能干,江云州的妻子姓司,是司家旁支的女儿。” 苏九夏:“司家?” 景雍:“失乐园是属于司家现任族长司碧湖的产业。” 苏九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司染就是司家的人吧?” 景雍:“司染是司碧湖第六个孙子,在这一代里算是被家族看重的年轻人之一。” “司碧湖是不是心理很扭曲?不然怎么会搞出失乐园破茧之夜这种事情?” “司碧湖富可敌国,权势滔天,但是因为先天体质缘故,无法用药剂优化基因,也无法修行,而他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中有不少人,使用药剂获得异能。他不能接受自己将要面对衰老和死亡的威胁,所以暗中组建失乐园,就是想找到新的药剂,可以让他自己摆脱衰老和死亡。” 苏九夏:“司碧湖,这个名字我记下了,失乐园的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他是始作俑者,那迟早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你来这里,肯定不会是为失乐园的事,还是为了水晶棺材照片吧?江云州的妻子姓司,难道照片和司家也有关系?为什么不直接找江云州?” 景雍:“因为找他,他也不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说不定他还会被人灭口。所以我们来这里,以会员的身份参与拍卖,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苏九夏觉得景雍说的有道理,而且她也好奇品玄斋的拍卖是什么样的,当初原身和何成轩来的时候,并没有资格进参加竞拍,况且原身在拍卖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偷跑出去,并没有关于品玄斋具体拍卖情形的记忆。 拍卖会开始后,拍卖主持人站在一楼的拍卖台上,台下都是普通竞拍者。当然了,这些所谓的普通竞拍者,也都是非富即贵的角色。不过真正尊贵的人物,都在二楼房门紧闭的包间里,通过包间墙壁上的液晶显示屏,观看拍卖品并且出价。 品玄斋拍卖物品,并不全是以纸币报价,也可以用黄金报价,甚至还有人用自己拥有的不动产或者珍稀之物报价。 苏九夏发现拍卖的物品,不过是一些字画古玩,参与竞拍的,也都是一楼大厅里的客人,二楼包间还没有人参与,顿时觉得有些无聊。 不过当拍卖进行到第九轮的时候,二楼包间里面终于有人开始出价。 这一轮拍卖的是一颗养颜珠。 养颜珠是用桃花瓣上的露水,将99种具有驻颜安神功效的药材熬制成药汁,再选南海产的极品鲛珠99枚,浸润在药汁里,放于玉鼎之中,由修行人操纵火系元气淬炼,99枚鲛珠最终炼为一枚,是为养颜珠。 普通人随身戴养颜珠,不用任何护肤品,也可以保持肌肤如玉,光滑润泽。修行人随身戴养颜珠,会吸引天地间的灵气洗炼身体,能让肉身洁净无垢。 但是养颜珠得来不易,99种药材有的生长在密林沼泽之中,有的生长在雪山绝顶之上,甚至还有一味药,是要采集一万颗热带雨林中的一种血脂虫的卵,那卵和针尖差不多大小,就算身怀异能的高手,也不容易采到。 当拍卖人报出养颜珠三个字的时候,场上气氛立刻变得热烈起来,一楼的客人还没有竞价,二楼森字号包间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养颜珠我要了,不管谁出价,我都在出价上再加一成。” 苏九夏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一愣,因为这是楚玥的声音,她竟然也在这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养颜珠这样的好东西,哪个女子不动心? 拍卖主持人抬头望向声音传出的房间,虽然房间里的客人身份都是保密的,但是对于主持人来说,看到房间,自然就心里有数。 坐在一楼大厅里的竞拍者,虽然心里不服气,可一来对方这么报价,他们去竞价毫无意义,二来能坐进二楼包间的人,肯定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自然也不敢纠缠。 拍卖主持人见大厅里无人报价,就举起槌子说:“养颜珠起价为五百两黄金,如果无人竞价,出价的客人,就可以用五百两黄金买下。” 大厅里无人应声,主持人的槌子正要落下,就听见从雪字号房间里传出少女轻快的声音:“我出一千两黄金。” 开口叫价的正是苏九夏,她对养颜珠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既然对方是楚玥,她当然很乐意给对方添堵。 主持人本待落下的槌子,定在了中间,迟迟没有落下。如果是一楼大厅里的客人,不识相的出声竞价,他自然不需要理会,只需要敲锤定音就行。 可是既然声音来自二楼包间,说明出价的人,身份和另外那位出价的不相上下,他哪里得罪的起。 楚玥的声音突然拔高:“原来是你,苏九夏!你怎么会混进品玄斋?我倒是不知道,品玄斋的二楼包间,什么时候变得不管阿猫阿狗都能坐进来了?” 苏九夏笑嘻嘻的声音传出:“这里是拍卖行,既不是吵架的市场,也不是查身份的户籍衙门,我按照拍卖会的规矩出价,你要么跟,要么不跟,说那么多,难不成是跟不起了?” 楚玥声音多了怒气:“我说过了,不管别人出多少价,我都在出价的基础上加一成。” 主持人赶紧报价:“一千一百两黄金一次,一千一百两黄金两次,一千一百两……” 苏九夏略带夸张的声音再次传来:“咦,真的会每次都加一成?那我就出价两千两黄金,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吹牛。” 楚玥的声音里面多了怒意:“两千两百两黄金!” 苏九夏:“三千两黄金。” 楚玥:“三千三百两黄金!” …… 此时不仅一楼大厅里的竞拍者开始震惊,就连竞拍主持人拿槌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养颜珠虽然名贵稀罕,可是这个价格也早已经超出了它本应有的价值。 苏九夏叫到五千两黄金的时候,听到楚玥加到五千五百两黄金,就冲着景雍伸了伸舌头,悄声说:“这个价格,肯定能让楚玥肉痛,哈哈,想想就很开心呢。” 景雍:“你不出价了?” 苏九夏狡黠一笑:“我就是想给楚玥添堵罢了,万一她不叫价了,真让我拍卖下来,那我只能留在这里卖艺赎身了。” 外面主持人开始喊价:“五千五百两黄金第一次、五千五百两黄金第二次、五千五百两黄金……” 主持人喊到这里的时候,见刚才那个一直做对的女孩子没有再出声报价,这才松了一口气,即将一锤定音,忽然那位细长眼睛的中年主管出现:“雪字号包间的客人,出价雪魄丹一颗。” 大厅里先是一静,随即一片哗然。 雪魄丹是当世最神秘的隐修宗门九天派的名药,不管是功效还是价值,一百枚养颜丹都比不上,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愿意拿雪魄丹来换养颜丹?难道是疯了不成? 楚玥自然无法再出价,她要再跟价,就要以一枚雪魄丹再加十分之一雪魄丹才行,她虽然不缺黄金,可是雪魄丹这种东西,就算有钱也买不来。 她冷冷的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有无尽的阴霾…… 第33章 接下来的拍卖品虽然也很罕见,但是苏九夏并没有再出声,她一直在打量着景雍,就像从没见过他。 毕竟,她虽然不明白雪魄丹是什么东西,但是只要看到品玄斋主管的神情语气,以及轻松完胜楚玥的竞价,就知道这枚丹药有多稀罕。 在苏九夏的那个世界,采药炼丹本就是修行人的一个技能,丹药也是修行的助益,但是她没想到在基因药剂大行其道的世界,竟然也会如此看重丹药。 景雍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管是他的修为,还是他拥有的那幢中式庄园别墅,都说明他的来历非同小可。 他有雪魄丹不稀奇,稀奇的是,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用雪魄丹换养颜珠的这种事情? 难道是帮她出气不成? 苏九夏虽然自恋,可是却还没自恋到这种程度,好吧,只能说有钱人的任性她不懂。 她见景雍对自己的观察视若无物,完全当她不存在,于是就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开始专心研究摆在桌子上的养颜珠,想看看这颗珠子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神秘功能,以至于让景大佬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 后面的拍卖品虽然也都是些稀奇古怪之物,可是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更没有和水晶棺材一事扯上联系。 主持人报上最后一件拍卖品。 那是一幅国画,画作者不详,画的是女娲娘娘补天图。女娲娘娘浮在空中,双手托着燃烧的五色石头,向天空推去。红色飘带缠绕在她的手臂上,和长长的裙摆一起随风拂动,远处背景则是坍塌的不周山。 画作者用色极为大胆明艳,不像传统国画的含蓄意境,反而色泽浓烈的像要随时溢出画布。 苏九夏随意瞟了一眼液晶屏上的画,猛然坐直身体,眼睛直勾勾盯着被女娲娘娘托在手里的补天五色石。 五色石由外向内,像彩虹一般,由五种颜色构成,最中间是红色,而这块红色的形状,竟然和她左侧锁骨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苏九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锁骨窝里的胎记,忍不住看向景雍,见他的目光正盯着五色石中间的红色上,显然他也发现那红色和胎记一模一样。 “是真的有联系,还是巧合?” 苏九夏半是自言自语,半是问景雍,但是在她内心之中,是绝对不相信仅仅是巧合,怎么可能大小形状颜色都一模一样! “修行界最古老的宗派是天道宗,最神秘的宗派是九天派,传说开创天道宗的祖师爷,就是女娲娘娘炼剩下的那块补天石经历沧海桑田,自感成灵,化为人形,修行证道,建立了天道宗。” 苏九夏:“我很想知道这幅画的主人是谁,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幅画,还能不能找到这幅画的作者,作者是怎么画出来的这块五色石。” 景雍:“品玄斋有天道宗这样的背景,所以他只要签下出卖人的保密协议,想要知道这幅画的出卖人,难如登天。” 苏九夏:“那就先看看有什么人竞拍这幅画。” 不管是个人还是公司,能维护并遵守自己定下的游戏规则,总是能让她心中生出一些尊重和敬意。 这幅画虽然风格独特,但并不是什么名家所做,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稀罕之处,如果有人对这幅画势在必得,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苏九夏很想知道这个理由。 这时候,已经有人已经开始竞价,既有一楼大厅里的客人,也有二楼包间里的客人,只是气氛并不是太热烈。 最后二楼云字号包间里的客人叫价后,再无人竞价,主持人一槌定音,这幅画归了云字号包厢里的客人。 通常二楼包厢里的客人,可以直接出声叫价,如果不想泄露身份,也可以用房间里的联络器直接通过眯眯眼主管来叫价。 苏九夏听到云字号包厢里客人的声音,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今天这场拍卖会,竟然遇到的都是熟人。 云字号包厢里的客人,正是司染。 显然,司染早就听出苏九夏的声音,他这个时候自己出声竞价,那就是想告诉苏九夏,他也在这里。 司染知道红色胎记的事情,那他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一定认出五色石中间的红色和胎记一模一样。所以他拍下这幅画也正常。 楚玥没有竞拍这幅画,是因为司染出手,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理由? 苏九夏觉得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拍卖结束后,景雍和苏九夏没有继续逗留,离开了品玄斋。没想到在地下车库的时候,三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拦住了他们。 墨镜男们身上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元气波动,手里特制的全金属棒球棍,不时冒出一溜电光。 苏九夏盯着他们的墨镜,很认真的问:“这么暗的地方,还戴着墨镜,你们确定不会认错人吗?” 墨镜男们正准备开口让这两个人交出养颜珠,没想到少女却提出这么一个问题,顿时一怔。 领头的墨镜男用球棍敲了敲自己的手心,仔细观察起对面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似乎镇定的过分了,难道是身怀异能的高手? 他分出一缕神识,感应着对方身上的元气波动,却没察觉到什么。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就是普通人,另外一种就是对方的修为比他高出太多,以至于他根本探测不出对方深浅。 这一男一女实在太年轻,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看男人的气质装扮,显然是个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儿,女孩子相貌明艳、身材火辣,穿着却像个在校大学生,应该是被公子哥包养的拜金女。 墨镜男倒没怎么把公子哥儿的来历放在心上,公子哥儿又怎么了?还能富贵的过楚家不成?他身为楚家小姐的保镖,替自家小姐教训两个不长眼的家伙,自是理所当然。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们今天在品玄斋得罪了人,乖乖把养颜珠交出来,再跪下磕头认错,你们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车库。” 苏九夏嫣然一笑:“你们想死吗?” “打断他们的腿。”为首的墨镜男对其余两个人说道,“给他们留一口气、不死就行。” 第34章 全金属棒球棍在空中划出残影,速度快到诡异,一左一右,分别扫向景雍和苏九夏的膝盖。 换做普通人,膝盖肯定碎成粉末。 苏九夏挥手,一缕细如发丝的火线高速弹出,在她身前拉出一片红色的虚影,碰到虚影的全金属棒球棍,直接被切割成碎片,落在地上,发出瓷片摔碎时的脆响声。 火线没有停下,斜斜向下,掠过两个出手的墨镜男的膝盖,惨叫声里,墨镜男倒在地上,抱着小腿翻滚。 火线缩回,凝成一朵小小的火焰,静静悬停在苏九夏的指尖。 既然对方要打断她的腿,礼尚往来,她也就毫不客气的先断对方的腿。 为首的墨镜男脸上血色瞬间褪去,比车库顶上的日光灯还要惨白,他能成为楚玥的保镖,不管是见识和修为,都非同一般,可是眼前这少女的出手,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种修为!而且她出手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她的境界并不强,也才是初阶水平,不过她操纵元气的速度和精准,堪称大师级别。 想达到这样的水准,必须拥有极其强大的精神力,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 他胆战心惊,连两个手下都顾不得,突然转身,向车库出口的方向飞掠而去。 苏九夏看了景雍一眼,见他一动不动的站着,显然没有任何拦住对方的意思,于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自己真是个劳碌命。 她右手向前一挥,指尖那跳动的火焰,化为一缕火线破空而去,明艳的火光照亮了车库。 墨镜男飞掠的身体突然掉下来,重重落在地上,火线在他的腿上留下千疮百孔,但是因为高温灼烧,并没有多少血流出来。 他还算硬是,痛得在地上翻滚,却没有发出惨叫声。 “放心,我会给你留一口气,保你不死。”苏九夏笑盈盈的说,火线重新手缩回指尖,这次没有化为火焰,而是直接消失在指尖。 一道淡紫色的剑光,照亮了地下车库。 领头墨镜男翻滚的身体断成四截,大片的鲜血从断口处流下来,染红了车库的地面。 淡紫色的剑光并没有停下,继续如闪电般亮起,来到另外那两个墨镜男的身上,正在痛苦嚎叫的墨镜男,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因为他们也变成了四截。 司染静静站在另外一边,淡紫色的剑光回到他的大袖里。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地上猩红的血迹触目惊心,更别提那被切成好几截的尸体,如果这时候有普通人经过,轻则吓晕,重则吓疯。 苏九夏忍不住从指尖弹出几点火星,落到那些断开的尸体上,火焰燃烧起来,很快那些尸体和血迹都变成了一些灰烬。 司染慵懒一笑:“你这样做也没办法毁尸灭迹,先不说留下的这些灰烬,这里的监控,已经把刚才的情形全部都录下来了。” 苏九夏:“我没打算毁尸灭迹,只是这满地的尸体鲜血,看上起实在辣眼睛,也很容易吓到经过的人,特别是吓到小朋友。” 司染:“你刚才出手的时候,可没见你有半分心软,怎么这个时候,又开始替别人着想了?” “一码归一码,这三个人非要拦住我,还要打断我的腿,他们想怎么对我,我自然也就原样奉还给他们。对了,你们司家人是不是心理都不大正常?族长搞个破茧之夜,你这个族长的孙子,杀起人来也忒血腥了。” 司染似笑非笑看了眼景雍,心知有景雍在,失乐园是族长产业这件事也瞒不过苏九夏,不过他也没打算瞒她:“失乐园是族长的产业,洛七少是族长的孙外甥,全权帮族长打理破茧之夜,跟我可没半点关系。” “这三个人跟你也没半点关系吧?”苏九夏倒不是替墨镜男们打抱不平,更没有半点同情怜悯之意,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腥,死了也就死了。她纯粹就是想给司染添堵。 “这三个人不长眼睛,敢得罪你,这就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得了吧,明明是你自己杀心重,还非要打个为我出气的旗号,好把杀人的责任推到我身上,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虚伪。” “走吧。” 景雍突然说了这句话,转身走向他的那辆车。苏九夏可不想单独面对司染,赶紧跟在景雍身后离开。 司染笑了笑,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阿夏,女娲补天图很有意思,我拍下来,就是为了送给你做礼物。” 说完,一幅卷轴从他袖中滑出,轻飘飘落到苏九夏面前。 听到是女娲补天图,苏九夏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打开一看,果然是那幅女娲补天图,司染要把这幅画送给她? 她可不会觉得对方是一片好心,正想把画掷回去,却发现司染已经没了踪影。 苏九夏想了想,坐进景雍车里,拿着画细细看起来。此时近距离对着画,她更能确定,补天石那块丹凤眼形状的红色中心,大小形状颜色,和她锁骨里的胎记绝对是一模一样。 司染拍下这幅画,难道只是为了送给她? 她绝对不相信司染会这么好心,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她忍不住侧头看向景雍,问他:“你看出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司染把这幅画送我,到底想做什么?” 景雍瞥了一眼这幅画,然后突然手指一弹,一片雪花落在画上,很快整幅画都被冻成冰晶。 苏九夏只觉手心冰冷,不由自主松开手指,薄薄冰坨般的画还没落下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从打开的车窗扔了出去。 冰坨还没落地,就直接碎成无数白色粉末,四散飘开,化为尘埃。 苏九夏目瞪口呆,景雍为什么毁了这幅画? 景雍语气淡淡:“这下子,你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啊啊啊,景大佬的脑回路果然清奇,这样一来,不管司染想利用这幅画做什么,都没用了。 可是,把这幅画毁了,他们自己不也无法继续从画上寻找线索了吗? 第 35 章 苏九夏无法理解景大佬的脑回路,也没有实力阻止他毁掉那幅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幅画化为尘埃,散落无踪。 蓝色宾利车缓缓驶出地下车库,汇入车流。 外面夕阳将落,已是黄昏时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或者大脑,开始赶回家里。 苏九夏坐在车里思索着今天在拍卖会上的所见所闻,她不知道景雍看出什么线索,她自己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要想继续解开心中疑问,只能从司家人身上着手。 虽然暂时还没办法从司染和司碧湖那里着手,但是她现在有另外一个人选,只不过,可能得费点功夫才能找到这个人。 她不想把自己心里想到的这个人告诉景雍,毕竟毁画不眨眼的景大佬,说不定知道这个人以后,随手来个毁人不倦。 车停在一家海鲜馆门口。 苏九夏坐在包厢里,看着店员熟练的把一篓活虾倒进蒸锅里,盖上盖子,按下桌面上的时间控制键。 这家海鲜店的海鲜,只有一种做法,那就是清蒸。 方桌的中间凹陷下去的地方,放着一只蒸锅,顾客可以点一份粥,店员把煮粥的食材放到锅里,然后上面放上蒸格,用来蒸各式海鲜。 这样,海鲜的蒸汽凝成的水,滴落在粥里,煮好的粥鲜美无比。 鲜活的海鲜,当着客人的面放在蒸笼里,保证了食材的质量,每种海鲜需要蒸多长时间,都有专门的时间控制,保证蒸好的海鲜不生不老,恰到好处。 这个季节,海蟹、虾子和生蚝正当肥美,再配上店家自己做的姜茶,苏九夏大快朵颐,美美的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 海鲜吃完,锅底的鲍鱼海鲜粥也熬好了,米油的香气和海鲜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包厢里。 苏九夏一边喝粥,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等会我有点事情,就不蹭你的车啦。” 景雍:“你要去找人?” 咦? 苏九夏心里微怔,脸上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笑嘻嘻的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要去找谁?” 景雍:“江云州的妻子司晓晓。”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苏九夏却险些吓一跳,如果不是记得上次的后果,她肯定会忍不住再次问他,他是不是真的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否则,为什么她想什么,他竟然都会知道? “江云州的妻子叫司晓晓?你好像挺了解她的?”苏九夏隔着蒸锅蒙蒙的雾气,观察着景雍的神情。 景大佬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也没有回她的话。 既然瞒不过景大佬,她索性直截了当:“你不是说如果去找江云州,他不但不会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还有可能被灭口吗,找司晓晓会不会有这样的风险?” “司晓晓是司家的人,既然是司家的人,别人想要灭口,总会顾忌一些。更何况,当初司晓晓嫁给江云州,就是司碧湖做的媒。” 苏九夏精神一振,看这样子,司晓晓这个人,水还挺深啊。 包厢门被轻轻敲了敲,一名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形姣好,面容秀美,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古服,双手捧着茶盘,上面放着茶壶和两只茶杯。 不管是服饰还是气质,都和店员不同。 “景少大驾光临,鄙店蓬荜生辉。” 女子把茶具在桌上摆好,提壶斟茶,把茶杯送到景雍和苏九夏面前,款款说道,声音柔美。 “司晓晓,那幅女娲补天图,是你让江云州通过品玄斋拍卖的吧。” 景雍的话让苏九夏大吃一惊,什么,这个一身古服前来奉茶的女子,竟然是司晓晓!这家海鲜店竟然是司晓晓开的! 而那幅女娲补天图,拍卖人居然是司晓晓! 最关键的是,景雍居然知道这么多,难怪他会把那幅画给毁了,而这一切她都被蒙在鼓里。 信息不对称就是这么无奈。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才来这个世界不久,没什么根基,而景大佬树大根深,知道的比她多才正常。 善于自我安慰也是苏九夏的一大特长。 司晓晓微笑:“族叔祖说过,这一切肯定瞒不过景少,那幅女娲补天图,本是想借景少慧眼,来辨真假。景少既没有拍下它,还将它毁了,想必是确定为赝品了。” 司晓晓嘴里的族叔祖,自然就是指司氏一族的族长司碧湖。 原来那幅女娲补天图为膺品,难怪拍卖的时候景雍没什么反应,在司染送给她的时候,他又随手把它给毁了。 苏九夏觉得事情越发扑朔迷离,好像自己置身在一个局中,那么,到底谁是布局的人呢? “品玄斋老板悬赏一亿美金,找水晶棺所在地方,其实是司碧湖通过品玄斋发布的悬赏令,却暗中谣传是品玄斋老板所为。” 司晓晓神情突然多了一丝紧张,眼中露出希翼之色,小心翼翼说:“族叔祖只是希望能早日找到水晶棺所在之处,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景雍:“这只是他的谋算之一起,司碧湖还想通过此事,引出天道宗的人。” 司晓晓:“实不相瞒,族叔祖早年为了打拼事业,身体留下不少隐疾,虽然用了各种治疗方法,但是终究无法彻底疗愈,如今年寿渐长,想要逆天改命,只能用非常手段。” 苏九夏忍不住说:“像失乐园那种拿人做实验?他既然这么怕死,难道不知道这种做法有伤天和,极损阴德,最易折寿吗?” 司晓晓:“族长所行之事,也不是我这样的晚辈旁系所能干预,苏姑娘若有机会见到族长,当面规劝,必定会有效果。” 苏九夏似笑非笑:“我最擅长‘规劝’别人了。就是不知道江夫人准备什么时候安排我去见司族长呢?” 司晓晓浅笑:“照片发出去后,这两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用各种手段,做了假胎记捞了不少好处。如今既然确定苏姑娘的胎记浑然天成,并非造假,若是族叔祖知道此事,定然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苏姑娘。” 原来这两年造假胎记的不少,难怪当初何成轩带着原身去品玄斋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多重视,以至于原身能轻易跑到天台上去。 苏九夏眉毛微微一挑:“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造假呢?” 司晓晓:“当初何成轩带苏姑娘去品玄斋的时候,族叔祖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能让景少出面护着姑娘,司染又对姑娘这么上心,显然苏姑娘这胎记多半就是真的了。” 景雍出面护着自己? 苏九夏突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是不是成了景雍的鱼饵…… 第36章 苏九夏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可能被景大佬当成了鱼饵,自从在紫璃大厦天台上遇到景雍,麻烦就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起因就是景大佬对自己出手了。 而且,景大佬不仅对她出手,还将她带回他的住处,还送她去华江大学,这才让那些追寻红色胎记的人,开始相信,苏九夏就是红色胎记的正主。 当然了,苏九夏左侧锁骨上的红色胎记,绝对是货真价实,可问题是,以景大佬的心机,难道会想不到,他越是这么大张旗鼓的重视苏九夏,越容易给她招麻烦吗?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做出重视她的姿态,来引出那些藏在幕后的人! 果然阴险狡诈腹黑,不过,嘿嘿,她喜欢! 苏九夏也知道,司晓晓当面这么说,其实也暗含了挑拨之意,不过这种小伎俩她完全不会放在眼里,本来在她心中,就把自己和景大佬的关系定位为各取所需。 被人利用,并不是一件坏事,也并不可悲,这反而证明自己有被利用的实力,有实力才有入局的可能,有入局的资格,才有翻盘的可能。 最可悲的是,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苏九夏:“你不用多说,直接告诉我,现在司碧湖既然认定我是正主儿了,他接下来当算怎么办?” 她这么直截了当,反而让司晓晓有些难以招架,浅笑挂在脸上,顿了顿才说:“族叔祖是想请苏姑娘面谈。” “请我一个人?”苏九夏似笑非笑,瞟了一眼景雍,“他也不能在场?” “族叔祖的意思,事涉隐秘,最好苏姑娘一人,当然了,地点可以由苏姑娘指定。” 苏九夏是真的好奇,这块红色胎记,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司碧湖又知道些什么?而且,有件事情,她一直吃不准,那就是司染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司染显然是知道水晶棺材的一些隐情的,不过听他在地下车库里说话的语气,显然和司碧湖也并非完全在一条利益线上。 像这种大家族,势力盘根纠结,不仅各房之间有利益冲突,上下几辈人之间,肯定也会有冲突。 她现在已经摸清楚,司碧湖的执念,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摆脱病和老的威胁。一个人只要有执念,那就相当于有了软肋,既然有软肋,那她就有办法。 司染的执念是什么? 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景雍,执念又是什么? 也许,她和司碧湖见面,也是弄清楚这两个人的执念的机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苏九夏心念已定:“司家富可敌国,我挺想开开眼界,既然让我选地方,那我就选司碧湖的住处吧。” 此话一出,不仅司晓晓怔住,景雍的眼底也闪过一丝莫可名状的疑云。 司碧湖邀请苏九夏,明摆着不怀好意,苏九夏完全可以选择一个对她有利的地方,比如景雍的那幢中式宅院,可是她却选择去司碧湖的住处,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羊入虎穴。 她是疯了吗? “司碧湖的住所肯定很多,我要去他最常住的地方,也让我见见世面,看看司家族长住的地方,是怎么个奢华。” 苏九夏说话的时候,满脸渴慕,表现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儿,对顶级家族的好奇和艳羡。 司晓晓终于确定,自己耳朵并没有出问题,苏九夏是真的要去司碧湖的住处面谈,她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欣喜,随后就是对苏九夏的轻视。 果然是个没什么底蕴的寒酸丫头,不过是运气好,天生有那块红色胎记,真遇到大事情,就暴露出鄙俗的底子,为了看到司家的豪奢,竟然愚蠢的放弃了主动权,让自己置于被动境地。 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如此顺利,司晓晓想到自己将要拿到的好处,以及司碧湖对自己的进一步倚重,内心都开始飘飘然了。 当然,她的神情还是丝毫没有变化,依旧带着受过良好教养的微笑说:“族叔祖知道苏姑娘的决定,一定很高兴。两位请用茶,我去去就回。” 司晓晓离开房间,显然是将此事通知司碧湖。 景雍静静看着苏九夏:“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去见识见识。”苏九夏依旧保持着好奇和艳羡的表情,只是眼底闪着促狭的光。 景雍:“司家每一代最杰出的年轻人,都可以报名角逐族长之位,一旦决定参加,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成为族长,要么死。” 苏九夏知道景雍这是在暗示她,司碧湖虽然既不是修行人,也没有异能,但绝对是一个厉害人物。 不过司家族长之位的角逐,如此残酷,倒是她超出她的想象。她当然知道,大家族的权力斗争,肯定是血雨腥风,不过像司家这种,类似养蛊一样培养继承人,失败的唯一结果就是死亡,那还真是比历史上的帝位之争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难怪不管是司碧湖还是司染,都扭曲的那么厉害,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族里,享受了无尽的荣华富贵,也必然要承受随之而来的压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九夏故作深沉的一笑,然后朝景雍抛了个媚眼,“怎么,你在担心我吗?” 景雍慢吞吞的说:“你当初对我又抱又亲,就得对我负责到底,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亏大了?” “你才会三长两短呢,呸呸呸……”苏九夏一听到景大佬提到负责这两个字,就忍不住头大。 甩又甩不掉,打又打不过,还真是挺麻烦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景雍这样的美男,放在身边又养眼又拉风,别的女人若是知道苏九夏是这个想法,肯定觉得她矫情。 苏九夏也爱美男,不过她既然推断出自己不过是景雍手里的一颗棋子,她自然不会色令智昏。 哼唧,景雍敢对她用美男计,她就敢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九夏眼珠一转,手臂柔柔往景雍臂上一挽:“我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觉得我确实应该对你负责,反正我单着也是单着,你又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允许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她娇嗔的把头靠在景雍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掏出手机,做出准备自拍的架势:“来张照片发网上,好昭告你名草有主,我结束单身。” 感觉到景雍的身体微微一僵,苏九夏心里狂笑,这下子,你可抓瞎了吧,姐给你点颜色,你还真敢开染房了? 她虽然作势欲拍,但是却没想真拍,就等着某人把她推开,然后她就可以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的说,这可是某人拒绝了她的负责喔…… 第37章 苏九夏拿着手机作势欲拍,心中却认准景雍会阻止她,不料景大佬却是一动不动,完全没有阻止她拍照的意思。 咦? 画风不对啊,苏九夏的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感觉自己这招欲擒故纵突然失效。 就在这时候,司晓晓推门进来,看见苏九夏倚在景雍肩膀上,摆着标准情侣照,拿着手机正在自拍,不由得一顿,停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苏九夏借机收起手机,人却还依旧靠在景雍肩膀上,虽然房间里面有空调,可是某大神这种清凉的体温,冷清的气息,在大夏天里可比空调带感多了。 当然,能让洁癖加强迫症患者的景大佬,因为她的倚靠而不适,也是苏九夏的恶趣味之一。 她就这样挽着景雍手臂,倚在景雍肩膀上,丝毫没有因为司晓晓进来,而恢复正常坐姿的自觉性,反而冲着司晓晓炫耀道:“你看,我俩是不是天生一对?” 司晓晓不知道苏九夏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心里暗骂对方婊里婊气,表面却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维持着有教养的笑容,转移了话题:“族叔祖请苏小姐三天后,来绿湖山庄做客。” 时间地点既然都定下来了,苏九夏也已经吃饱喝足,自然懒得留在这里和司晓晓客套,挽着景雍的手臂,直接告辞走人。 直到坐进车里,苏九夏才松开手臂,伸了个懒腰,正准备闭目养神,却听到景雍淡淡的声音提醒她:“你忘了拍照。” 他一定是故意挤兑她! 苏九夏假装没有听见他的提醒:“吃饱了好困,我要先睡一会,等到地方了再叫醒我。我得用这三天时间好好养精蓄锐。” 她在装睡中,似乎听见了景雍低低的笑声,又似乎是幻听。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苏九夏白天去华江大学上课,偶然抽空溜回古巷的老宅子看看张浅的病情,该干嘛干嘛,完全看不出来她对绿湖山庄的“鸿门宴”做一星半点的准备。 三天后的下午,景雍的司机把苏九夏一个人送到绿湖山庄。 这是一座规模恢宏的复古风格山庄,亭台楼阁绵延数里,大门外站着的安保人员,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只看他们身上散发的那种气质,就知道都是那种在生死之间打过无数滚的老兵。 大门的台阶上,站着一位穿着中式管家服的男人,头发已经花白,可是身板笔挺,双眼湛然有神,他向从车里下来的苏九夏看了一眼,微微躬身:“鄙家主人正在等候苏小姐。” 苏九夏感觉不到他身上任何的元气波动,甚至如果他站在那里不说话,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只是一个管家,就如此深不可测,传承千年的世家,底蕴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苏九夏随着管家走进大门,一路往宅院深处走去,过门楼、殿阁、花墙、月门,穿过前院,转入一条长长的木制亭廊。 她虽然看不到周围有什么人安保人员,但是却凭着直觉,相信暗中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和摄像头,全方位的保护着这座宅院。 亭廊尽头,是一座爬满了蔷薇花的月亮门,身穿淡紫色古服的司染,斜倚在门边,正侧头对着苏九夏似笑非笑。 管家停下脚步,神情虽然恭敬,语气却不卑不亢,甚至还带着点冷峻:“五少,族长正等着见苏小姐。” 司染:“王伯,放心,我可不敢耽误族长爷爷见客人,阿夏是我朋友,她来绿湖山庄做客,我好歹也算半个主人,带她去见爷爷,也算是朋友之谊。” 苏九夏已经看到,月亮门后面是一片荷花池,荷花开得正旺,在荷叶和荷花之间,有一条长桥通向池中央的水榭。 那水榭应该就是司碧湖设宴的地方。 王伯:“族长吩咐我将苏小姐迎到荷花榭,五少要亲自送苏小姐,也得容老奴完成族长的吩咐。” 司染耸耸肩膀:“族长爷爷只是让王伯把阿夏送到荷花榭,可没说不准我陪着阿夏,王伯您只管完成您的任务。” 王伯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引着苏九夏穿过月亮门,往荷花池上的长桥走去。 司染走在苏九夏身侧,低声笑道:“族长爷爷很给你面子啊,竟然让王伯亲自出门接你,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待遇。” 苏九夏斜睨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表现一下受宠若惊的样子?” 司染哈哈一笑:“受宠若惊?还是算了吧,知道你演技无人可敌,但是你我之间,又何必这么虚伪呢?” 苏九夏以手捂心,做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什么是虚伪?” 司染低头在苏九夏耳边,声如呢喃:“我怎么有点替族长爷爷担心呢?” 苏九夏嫣然一笑,转移了话题:“这个季节,荷花应该已经开败了,只剩莲蓬才对,为什么这里的荷花,还开得正盛?” 长桥没有栏杆,荷叶田田,已经漫到桥边,满池的浅粉色荷花,开得正盛。虽然不知道荷花的品种,但是只看那晶莹到近乎半透明的花瓣,就知道是极其名贵的品种。 司染:“秘密就在池水下面。族长爷爷最爱荷花,这里面种的全是水晶荷,在下面的藕节和池水中,全是细如手指的玻璃管,里面流动的是26度的恒温水,这是最适宜水晶荷生长开放的温度。” 说完以后,他又指着荷花池中间的水榭:“那里还有一座运转地气的核能法阵,能让这方荷花池的日照和温度都维持在六月季节的状态,就能维持荷花四季不败。” 果然是极尽奢华。 为了维持一池荷花不败,竟然连核能都用上了,也只有这种世家豪族才能有这样的手笔。 长桥尽头就是荷花榭,偌大的空间,没有任何隔断,陈设和装饰类似于花厅,但是却又放着几排书架,东边临窗的地方,还放着一张书桌。 这间水榭,看上去有点像花厅和书房的混合体。 房子中间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放好了茶水和点心,一个男人穿着浅褐色的古服,正坐在方桌后面,翻看着一本线装古书。 苏九夏走进来的时候,男人抬头看向她,长眉如剑,目光也凌厉如剑,一股子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他头发乌黑,面容看上去很年轻,身材也保持的很好,但是眼角的细纹却透露了他真实的年龄。 司染在门外停下脚步,目光停在苏九夏的背影上。王伯把苏九夏引入房间后,微微躬身,退出房间关上门,隔断了司染的视线。 第38章 房门关上,水榭里面只剩下苏九夏和司碧湖两个人。 窗户上的竹帘在风里轻轻摆动,荷花的香气从竹帘缝隙里漫进来,在这里感觉不到半分夏季的酷热,只有说不出的清凉惬意。 司碧湖盘坐在方桌后面,一动不动,可是就像一把凌厉无匹的宝刀,有着无形的威势和压迫感。 苏九夏走到桌前,坐下来和他面对面。她今天穿了一条浅绿色的吊带裙,锁骨窝上的胎记红的惊心动魄。 司碧湖凝视着红色胎记,一言不发。 苏九夏也没有说话,自顾自从桌上拿起一杯茶,慢慢啜饮。极嫩的毛尖漂在杯中,茶水中除了毛尖的清香,还透着淡淡的荷花香味。 “这是用炮制好的毛尖,在傍晚的时候放在荷花的花蕊里。天黑以后,荷花会收拢花瓣,将毛尖裹在花心里,第二天早上取出毛尖,冲泡后,茶水里自然带了荷花的香气。” 苏九夏放下茶杯,淡淡的说。 “不错,而且这用来煮茶的水,是荷花花蕊上的露水。”司碧湖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意,“你年龄不大,在遇到何成轩之前,生活贫寒,真正的苏九夏,不会有这样的见识。” 苏九夏不动声色:“咦,什么叫真正的苏九夏,不会有这样的见识?” “你知道你锁骨上的这块红色胎记,到底意味着什么吗?”司碧湖突然转移了话题,而这个话题,正是苏九夏最想知道的。 但是她的神情却看不出任何变化,没有表现出对这个话题异样的兴趣,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愿闻其详。” “这个胎记,封印着女娲娘娘的灵体,当灵体苏醒之后,苏九夏也会获得新生,所以你才会突然性情大变,从一个普通女孩子,成为修行人。” 啊啊啊,苏九夏内心有一万头草你马飞奔而去,明明是她穿越时空,夺舍原主,才能有这样的改变,怎么在司碧湖的嘴里,变成了女娲娘娘灵体觉醒? 如果对方不是司碧湖,不是手握司家大权的一族之长,她一定会认为对方玄幻小说看多了,又或者是精神突然错乱。 连女娲娘娘都出来了,话说,女娲娘娘不是传说中的人物吗? 苏九夏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用一种夸张的表情,指着自己左侧锁骨上的胎记:“你说什么,这里面封印着女娲娘娘的灵体?我耳朵没听错吧?女娲不是神话传说里的人吗?” 司碧湖的目光凌厉如刀,眼底却带着一丝嘲弄:“你既然已经觉醒,又何必装模作样?你敢来我这里赴宴,所依仗的,无非就是为女娲灵体寄主,知道我不会杀你。” 苏九夏满肚子疑云,但是对方竟然这么痛快的就亮出底牌,说不会杀她,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这种老狐狸似的人物,在谈判桌上,不都是应该尽量隐藏自己的底牌,同时想尽办法让对方亮出底牌吗? 司碧湖显然看出了苏九夏的疑问:“很多很多年前,这个星球上,曾经有过辉煌的史前文明,那时候的人类,修炼出强大的肉身和精神力,不靠科技的力量,就能漫游宇宙,直到有一天,他们遇到了另外一种存在。” 苏九夏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听玄幻小说。 “那种存在,被称为暗物质,它们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突破了次元间的壁垒,入侵了这个时空,强大的史前文明也无法抵御这种暗物质,他们节节败退,直到退守在这颗星球上,在暗物质破开这颗星球的时空壁垒时,他们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先冲出壁垒缝隙,和暗物质同归于尽,女娲娘娘则趁机封印缝隙,保住了这颗星球。” 这是对女娲补天的另一个版本的解读? “所以,所谓共工撞倒不周山,导致天塌下来一角,女娲娘娘为了拯救生灵,炼石补住天上的窟窿,并不仅仅是神话传说?”苏九夏惊讶。 “女娲娘娘就是史前文明的人类,她也是最后一个史前人类,她封印了时空壁垒的缝隙,也耗尽了自身的能量,在肉身烟消云散之前,她用秘法把自己的灵体保存了下来。” “水晶棺材里的那个女孩,就是右侧锁骨有红色胎记的女孩,也封印了女娲娘娘的灵体?会不会灵体有点多?”苏九夏戏谑道。 “女娲娘娘用来补天的五色石,其实是女娲娘娘的法器,右侧锁骨有胎记的女孩,封印的是那法器的器灵。” “我感觉,我像是在听一部玄幻小说。”苏九夏喃喃的说。她来这里,当然是想知道红色胎记的秘密,但是听到司碧湖说出来的这些事情,她当然没办法相信。更何况,她最有力的一个证据,就是原身的变化,只是因为她的夺舍,肯定不是什么灵体觉醒。 说不定司碧湖是被什么人忽悠了?他既然能做出破茧之夜这种事情来,显然对异能的追求,有了一种病态的执著,所以听到点什么蛛丝马迹,就信以为真。 “史前人类,可以通过修行直接汲取太阳能量,改善打磨肉身,他们的强大,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已经退化到,由植物吸收太阳光能,再进过食物链,从食物中汲取能量,对能量的利用和摄取,效率低到令人发指。” “停停停,你说史前人类多么强大,多么厉害,有什么证据吗?”苏九夏也在网络上看过对于史前文明的一种推测,但是并没有考古学上的支持,所以不管在现实中还是在网络上,大家都是听听就算,并不当真。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确切证据,怎么可能会相信史前文明的存在,”司碧湖傲然一笑,“另外那具水晶石棺里的女孩儿,也就是封印女娲娘娘器灵的女孩儿,就在我这里。” “什么!”苏九夏倏的一下站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那个右侧锁骨有胎记的女孩儿,就在你这里?” 司碧湖满意的看着苏九夏惊诧的反应:“不错,她就在绿湖山庄,被最先进的仪器检测过,不愧是女娲娘娘的法器,身心毫无任何瑕疵,也没有任何破绽,绝对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种存在。” “带我去见她!” 第39章 苏九夏在来见司碧湖之前,想过各种可能性,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个红色胎记长在右侧锁骨上的女孩,竟然就在绿湖山庄! 司碧湖所说女娲一事,虽然匪夷所思,但是以司碧湖这样的身份地位,也犯不着说谎。苏九夏知道自己是夺了原身的舍,所以对原身封印了女娲的灵体的说法,并不相信。 那么这中间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如果她能见到右侧锁骨胎记的女孩,也许就能解开很多谜。 苏九夏看着司碧湖如鹰隼一般的眼神,立刻察觉到自己刚才太冲动了,她镇定心神,重新坐回桌前,迎着司碧湖的视线,嫣然一笑。 “你做这一切,是想找到办法,让你能变成传说中的,史前文明那样的人?” 她直截了当的说。 “不错,史前文明的人类,也是发源于这颗蓝色星球,也是碳基生命,他们能够直接汲取太阳的光能,打磨升级肉身,不仅能修成不死之身,还能以肉身遨游于宇宙,他们可以,我们为什么不行?” “证据呢?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所说的这一切?” “我会带你去见五色,就是那块五色石的器灵,你见到她以后,就能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在见她之前,我要你同意,由我实验室的专家,对你做一次完全的身体检测。” “怎么个检测法?” “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做一次分子级别的扫描,我想知道,被女娲灵体寄托的这具身体,和五色,以及和这个星球的修行人有什么不同。” “你对五色,做的检测也是这样?” “对。” “你这里高手如云,即使我不答应,你也有办法强制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跟我谈条件。” 司碧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敢来孤身赴宴,一定做了准备,多半是有什么可以和我同归于尽的手段吧?到了我这把年纪,最怕的无非就是个死字。” 手握大权,又活到这把年纪的果然都是老狐狸,果然一眼看穿苏九夏的小算盘。 苏九夏既没否认,也没承认:“我想,除此之外,司先生您既然认定女娲的灵体寄身在这身体中,肯定也不愿意让我这具身体受到什么伤害吧。” 司碧湖:“那是当然,另外,我总得给景家那小子几分面子。” 苏九夏心想:真没想到,景雍还有这作用啊。 “我可以答应你做检测,不过先得让我见见五色,见完之后,我给你一个小时,应该够了吧?” “好。”司碧湖答应的很爽快,他手在桌子角上一拍,桌子嘎嘎嘎转了一圈,然后两个人坐的这块地板,突然开始往下落去。 只见四周是一个圆形的透明管道,可以看到管道外面的湖水、荷叶、游鱼、淤泥……透明管道上散发着淡淡的柔光,照亮这一方天地。 地板带着两个人和桌子,不断往下、往下。 苏九夏足足数了七十八个呼吸,下降才停下来。这里是一个全封闭走廊,走廊大概二十米长,尽头处是关着的圆门,是一个完整的黑白太极图案。 司碧湖起身,向着圆门处走去,苏九夏跟在他身后。 圆门沿着太极图案的阴阳分割线分开,里面是一个实验室,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 他们见到司碧湖和苏九夏的时候,只是微微躬身行礼,然后就继续忙手头的工作,显然对司碧湖的到来已经司空见惯。 虽然处于地下极深处,可是实验室高处的窗户,却可以看见蓝天白云,给人一种空旷高远的感觉。 苏九夏仔细看去,才发现那蓝天白云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种几可乱真的全息影像,如果不是她的视力远超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实验室东面操作台后面,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房子,房子中间有一个银白色的金属台,台上放着水晶棺材,棺材里面躺着一个女孩,穿着淡粉色古服,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微敞开的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 右侧锁骨窝上,那块红色胎记赫然在目。 女孩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抹阴影,就像是正在沉睡中。 玻璃房子外面的操纵台上,一男一女穿着白大褂的两个工作人员,正在低声讨论。 女白大褂:“那是在深达一千五百米的海沟!别说水晶了,就算是最坚硬的金刚石,也无法承受那么大的海水压力!” 男白大褂:“那绝对不是水晶,而是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一种透明金属,通过光谱分析,那是一种未知的元素,原子间的缝隙极其小,我们试了各种工具,就连激光都用上了,也没有在棺材上面划破一丝一毫的痕迹。”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开启这个棺材?根本找不到任何机关,完全是浑然一体。” “那这个女孩子是怎么被放进去的?” …… 苏九夏默默的听着白大褂们的讨论,这具水晶棺竟然是在海沟深处被发现的,棺材里面的女孩子,究竟是死还是活? 司碧湖轻轻咳了一声,讨论的两个白大褂才发现他的到来,赶紧起身行礼。 “棺材还是无法打开?” 男白大褂:“司先生,我们试过了所有工具,而且用射线探测,也找不到任何机关的痕迹。” 司碧湖:“里面的女孩子,情况怎么样?” 男白大褂:“她肯定没有死,但是还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人,还是我们现有科技无法理解的一种高级仿真机器人。她的腑脏、皮肤、骨骼都和真人一样,强度和韧性却远超真人,我甚至相信,她的身体,可以抵御炮弹的轰击。” …… 苏九夏一直凝视着棺材里面的女孩,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左侧锁骨处的那块红色胎记,开始发热,越来越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燃烧。 她不由自主的向玻璃房子靠近,伸出手,把手心贴在玻璃上,玻璃罩能够隔绝她的手,却隔绝不了她的元气。 一缕元气从掌心穿透玻璃,如无形的丝线,却被透明棺材挡住了去路,却无法继续向前…… 第40章 苏九夏的一缕神识随着元气,被阻在透明棺材外,无法继续深入,只能在感应着透明棺材的材质。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就是这具透明棺材,隐隐有一种生命的律动,并不是冷冰冰的无机物。 操作台前的那一男一女两个白大褂,呆呆的看着苏九夏的左侧锁骨窝。 半晌,女白大褂回过神来,目光在透明棺材女孩的右锁骨和苏九夏的左锁骨上来回移动,甚至还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 司碧湖目光中闪过一丝狂热:“不管是这具透明棺材,还是棺材里面的女孩子,都已经超出当代科技水平的认知,想想看,史前文明所拥有的科技水平,会是怎样的辉煌?” 苏九夏感觉自己的胎记越来越热,热到似乎要融化,与此同时,延伸在透明棺材上的那缕神识,突然感应到一股骤然增大的吸力。 她心念一动,收回神识,放下贴在玻璃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但目光依然停留在女孩身上。 透明棺材忽然泛起涟漪,就像一颗石子投到平静的水面,涟漪从一点向外蔓延至整个棺材。 女白大褂发出低低的惊呼,司碧湖眼底的狂热则愈加强烈,他几步迈到玻璃罩前,死死盯着发生变化的透明棺材。 只见透明棺材在波动中开始收缩,最后完全融入到女孩那身衣服中,而粉色的衣服就像被镀了一层月光,变得更加柔和温润。 躺在金属台上的女孩,慢慢睁开了眼睛,望向玻璃罩外的这些人,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怔住了,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这个实验室里的人,其实都是顶级的科学家,见过不知道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虽然没有因为女孩的醒来惊慌失措,但依然很吃惊。 女孩缓缓扫视了一遍实验室,最后把目光落在苏九夏脸上。 苏九夏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低柔的声音“嗯?你已经来到这里了?为什么这里如此稀奇古怪?” 这是金属台上的女孩对她说话,只是她并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直接用神识和苏九夏沟通。 苏九夏尝试着在脑海里直接对女孩说“你是谁?” “我是五色,你亲手炼制的那把剑,难道你忘了?” “你、你是一把剑?” “我是你的剑灵,为什么这里如此落后?我看到他们这里的一些法器,里面的晶石实在太低劣,杂质太多,能量不纯。” 苏九夏觉得无法理解她的话语,剑灵?法器?晶石?这不都是修仙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名词吗?她在说什么? “你是我的剑灵?那我是谁?” “你是执剑使,也被尊称为女娲。你带着我,封印了被暗物之妖侵蚀的晶壁,耗尽修为,难道你都忘了?” 苏九夏脑海里像是一团浆糊,她明明白白记得,自己只是个丢了壳子的灵体,在时空中游荡,靠夺舍心死之人的壳子,改变她们的命运来积攒功德,等到功德圆满就能找回自己的壳子。 为什么这个故事的走向越来越匪夷所思? 她虽然勉强镇定心神,可是毕竟女孩说的话对她冲击太大,脸上表情多少有些异样,而这异样自然逃不过司碧湖的眼睛。 “你一来,她就醒了,难道你还不相信,你是她的主人?” 苏九夏没有说话。 司碧湖望了一眼金属台上的女孩,继续说道:“我已经履行了承诺,你见到了她,现在,该履行你对我的承诺了。” “她既然已经醒了,你难道还要把她关在这里吗?” “我耗费了无数精力和金钱,才找到她,她当然是属于我的。” 就在这时候,女孩突然从金属台上坐起来,双脚踩在地上,站起身来,走到玻璃罩前面。 实验室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两个白大褂冲上来,护住司碧湖。操作台前的男白大褂手指放在按钮上:“不要动,回到台上,玻璃房有全粒子电流,只要我按下按钮,电流就会启动,快回去!” 苏九夏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全粒子电流,但是她明白男白大褂的意思,这玻璃房可以随时通上电流。 女孩面无表情,站在苏九夏对面,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一层透明玻璃。 苏九夏脑海里又响起女孩的声音“全粒子电流是什么意思?他们是要囚禁我吗?” “你怕吗?” “什么是怕?” 女孩突然举起双手,按在玻璃上。 五道明亮的剑光在她的掌心生出,赤橙黄绿紫五种颜色在玻璃上闪动,照亮她毫无表情的脸。 男白大褂紧张的喊起来:“我数三下,你要是不放下手,我就按下去了,你会受伤的,就算是最厉害的修行人,也没可能在全粒子电流下全身而退!” 司碧湖突然上前一步,拨开男白大褂,自己伸手按下操纵台上的按钮。 啪啪啪啪,细如蛛网、也密如蛛网的电弧出现在玻璃罩上,向着女孩按在玻璃罩上的手心聚去。 五色剑光也从女孩的手心向外游走,速度竟然比电弧还要快,瞬间绕了整个玻璃房一圈。 剑光和电弧相碰的地方,爆出无数细小的火花。 玻璃房没有什么破损,女孩的手心肌肤同样也没有任何丝毫损伤,她往后退了一步,望向操作台,眼眸深处五色剑光流转。 她手指一动,一道融合着五种颜色的剑光向着操作台射去,但是却被玻璃房挡住,剑光弹回。 司碧湖眼底越发狂热:“看见没有,这就是剑灵,一把有着自己神识、能自我进化的剑,啊,史前文明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女白大褂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女孩说:“冷静一点,我们没什么恶意,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没有我们,你还沉睡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 女孩没有说话,手指上五色剑光不断跳跃,随时准备出剑。 苏九夏突然动了,手指轻轻一点,比发丝还要细的一缕火焰射到操纵台的总按钮上。与此同时,五色剑光再次亮起,整个玻璃房突然间明亮到刺眼。 剑光剖开了一片整齐的玻璃,就像在玻璃房上开了个门,女孩走了出来…… 第41章 女孩手中的剑光剖开了玻璃房,房间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要知道,这个玻璃房可并不是普通的玻璃房,就算用高能炮弹去轰击,都不会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男白大褂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从玻璃房走出来的女孩,大叫起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绝对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 司碧湖眼底的狂热几乎要灼烧起来,他突然举起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一块翡翠方戒闪过深碧色的流光,流光如水般蔓延开来,凝成一套战甲,将他全身包裹在其中。 果然是不可小觑的老狐狸,原来还藏着这么一手! 苏九夏早就料到,司碧湖手握惊人的权势和财富,身边却没有保镖之类的人物,那么一定是有着什么依仗。 果然,只要有了高科技的加成,他自然有恃无恐。 全身裹在战甲里的司碧湖,上前一步,右掌上电光闪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苏九夏的肩膀。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诡异,苏九夏竟然无法避开,被他抓了个正着,只觉肩膀上像是触电一般,又麻又痛,而且这种麻痛还在向全身蔓延。 苏九夏相信,如果没有这套战甲,十个司碧湖也会被她按在地上随意摩擦,可是有了战甲的加持,她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司碧湖抓住了苏九夏,却并没有用苏九夏威胁五色,右手抓着苏九夏,迈步迎着五色走过去,左手抓向五色。 五色剑光在女孩手心跳跃,在她眼底闪动,也如长虹般刺向司碧湖,却被司碧湖的光甲弹飞。 苏九夏强忍全身过电一般的麻痛,心念控制着一缕火线,如火蛇般缠绕住司碧湖的右手、手腕、手臂,可是碰到光甲时,火线转眼就湮灭无踪。 实验室的白大褂们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尽量让三个人的战斗不要波及到自己,胆子大的则目不转睛盯着场上战况。 五色的剑随心而动,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在司碧湖身周形成一道光幕,却始终破不开光甲。 司碧湖突然单手举起苏九夏,把她当成盾牌,迎向五色的剑,一步一步逼近五色。 剑光依然飞快,却都避开苏九夏,刺向司碧湖,因为顾虑苏九夏,五色还是被司碧湖的左手抓住。 司碧湖右手抓住苏九夏,左手抓住五色,身上的光甲突然大放光芒,光芒范围不断扩到,要把苏九夏和五色全部包围在其中。 苏九夏忽然觉得体内元气波动,向着红色胎记那里不断涌去,而红色胎记越来越烫,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那块红色胎记似乎随时都会融化。 眼角余光看到另外一侧的五色,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是她右侧锁骨上的红色胎记,竟然也隐隐有像要流动起来的样子。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侵入身体细胞,甚至像是在从分子层面拆解她们。 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苏九夏隐隐觉得,等待自己和五色的,并不会是死亡,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一种结果。 她并不明白那会是什么,她只是一种源自本能的直觉做出的判断。 绝对不能让光甲上的光芒继续侵入身体! 五色这时候也倏然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同时向对方伸出手去。 握住五色的手,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苏九夏觉得自己握住的不是五色的手,而是一把剑。 一把和她心意相通,由她炼制而成的剑。 五色剑光锋芒骤亮,而那光甲的光芒像是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壁障,无法延展。司碧湖一声冷哼,苏九夏只觉麻痛感骤然增强,右手像是被强大的电流击中,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五色的手。 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白大褂纵身而起,抱住苏九夏,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司碧湖身上光甲的颜色黯了黯。 另外一个白大褂也动了,却比他稍微慢了一点点,错过了苏九夏,只能抱住五色。 两个白大褂向一阵风般掠出实验室,掠进金属通道,穿过或明或暗的光线,在这个仿佛无边无际的地底空间里奔行。 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时不时有警示灯光闪起,到处都能听到护卫们的脚步声,能感觉到高手们的元气波动。 硕大的地下实验室,戒备森严,出入只有升降机,看上去毫无破绽。 可是正因为是在地下,所以必须要有足够多足够大的通风管道。所以,两个白大褂带着苏九夏和五色,沿着通风管道,顺利逃离这里。 星辰在夜空若隐若现,外面天色已黑。 这里远在临城郊外,道路两边全都是野地和起伏的小山,偶然会出现成片的农田和村庄。 轿车足够宽大,其中一个白大褂坐在驾驶位上,边开车边嘟哝:“老爷子可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一票玩的过瘾,哈哈。” 他看似抱怨,语气中却透着股子洋洋得意。 苏九夏自然认得这声音,竟然是司染! 而那个救了她的白大褂,此时就坐在她旁边,正慢条斯理的取下所有伪装,露出清冷俊美的面容,正是景雍! 五色坐在苏九夏另外一边,正好奇的打量着这辆轿车的内部,然后又趴在车窗,看着外面一掠而过的景色。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还能混进实验室?” 苏九夏真是没想到,景雍和司染竟然会联手,还会混入那么隐秘的地下实验室,要知道,那可是司碧湖的大本营啊。 司染:“老爷子把持着司家大权这么多年,还动用家族的财富,满足他自己‘成神’的欲望。他那套光甲上花费的钱,能让家族里所有的年轻子弟用上一辈子的基因药剂。他要是真长生不老,别人哪里还有出头之地?” 大家族里面争权夺利,暗中使绊子,苏九夏倒是也理解,不过景雍为什么会以身涉险?景大佬绝对不会是因为担心她,所以乔装进去暗中保护她。 他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混进实验室,恰好顺手救她罢了…… 第42章 轿车驶入牡丹山庄,停在山顶的那幢中式宅院里。 五色从车上下来,她穿着那套粉色的古服,和这幢古色古香的宅院相得益彰。她显然感觉到了这里充沛的元气,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一路行来,只有这里的天地元气,不那么稀薄了。” 听到五色的这句话,苏九夏忍不住问道:“五色,你以前生活的世界,是怎样的?”她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来,那就是,如果按照司碧湖所说,五色来自史前文明,那她应该也是来自这个世界,只不过从这个世界的很多很多年前,来到很多很多年后。 就连向来面无表情的景雍,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眼底都变得凝重几分,更别提司染,毫不掩饰自己的热切:“你真的是剑灵吗?一把剑,是怎么能修炼出灵智,甚至还能修成人形?” 五色没有回答,只是背着双手,打量周围的环境,晚风吹过,拂起她的衣裙,这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面料做成的,既有轻纱的飘逸,又有如水般的丝滑感,就像把月光揉进最好的丝绸炼制而成。 星光落在她的眼睛里,这双眼睛就像大海,平静深沉,却蕴藏着和她外表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沧桑。 她把目光收回来,落到苏九夏左侧锁骨上的红色胎记:“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把什么都忘了。” 苏九夏忍不住摸了摸头:“按照司碧湖所说,我应该是女娲的灵体,可是我没有半点关于女娲、关于他所说的那些事情的记忆。” 四个人这个时候已经走进客厅,围坐在一张硕大的茶桌前。 景雍按下磁炉的开关,开始烧水泡茶。 五色看着开始冒热气的水壶:“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落后?对天地元气的使用,如此曲折?” 她说完,一把五色小剑出现在水壶边,剑上跳动着火焰,绕着水壶转了一圈,水壶里的水立刻沸腾起来。 虽然屋子里面其余三个人的修为,也可以做到调动体内的元气,烧热这壶水,可是既然有了电磁炉,又何必浪费好不容易修炼出的元气呢? 这就好像明明可以直接拿块石头去砸人,却非要操纵元气捡起石头,再用元气控制石头去砸人一样,有点多此一举的意味。 司染脑子转的极快:“你以前生活的世界,有没有汽车或者飞机之类的东西?” 五色:“什么是汽车?什么是飞机?” “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坐的那个东西,就是汽车,至于飞机嘛……”司染掏出手机,调出一段飞机的视频给她看。 五色:“为什么要借助外物?人身才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只要好好修炼,吸收天地元气,不用它,也可以飞,比它速度快多了。” 苏九夏隐隐感觉,从五色以及司碧湖口中描述的史前文明,非常像小说里面写的修仙世界。 这个世界虽然有修行人,有靠药剂激活异能的“超人”,但是显然和五色说的那种修行人,差距很远,至少她没见过谁能修行到在空中飞来飞去…… 更何况,有了飞机,想要飞来飞去就是一张机票的事,靠修行修的像飞机那么快,会不会太过于舍近求远? 甚至完全是一件遥遥无期的事。 “你们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器物之上,没有用在改变自身,岂不知越是依仗外物,自身则就会越孱弱。” “为什么我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呢?”司染神情难得这么认真。 苏九夏:“这些我们先不讨论,给我们讲讲你那个世界的情况吧,女娲、执剑使、暗物之妖、晶壁什么的。” 这些都是她在实验室的时候,听到五色提起来的,景雍和司染当时也在实验室,自然也都听到五色说的这些话。他们只是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一些史前文明的故事。如今面对一个来自史前文明的、活生生的“人”,好奇心早已爆棚。 五色开始讲述史前文明的故事,在讲述的过程中,她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也始终平静,就像一台高级人工智能,只是在按照指令输出一段信息。 直到天色大亮,五色才结束这个故事。 房间里陷入静默,苏九夏、景雍和司染三个人久久没说话,心神还沉浸在那个久远的故事里。 故事还是发生在这个蓝色的星球上,只不过,那是一个距今非常遥远的年代,间隔的时间,是以亿年来划分。 那时候的人类,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 一种是凡人,他们只有短短七八十年的生命,繁衍后代、积蓄家产,注定生老病死的命运。另一种是修行人,他们寿命可达千年,拥有类似呼风唤雨、移山填海般的能力,他们如果运气足够好,没有陨落,那就有修成大道,飞升成仙。 修行人虽然超凡脱俗,但是修行也是需要资源的,需要蕴含天地元气的洞天福地、晶石、灵药之类的东西,所以修行人这个群体,也像凡人一样,有门派、有高低等级、维持着一个动态的平衡局面。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有修行人发现,某些飞升者,竟然重新出现在这世间,而且性情大变。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飞升成功的修行人,因为生命形态的彻底改变,已经无法适应这里的天地法则,所以在飞升之后,是无法再回到这个世界的,否则就会彻底消失。 经历了无数波折,修行人最终联合起来,终于查清楚,这些飞升者都被暗物之妖浸染,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生命形式,所以他们才能重新回到这里。 暗物之妖侵染修行人,寄生在他们的身体里,操纵着他们的神识和躯壳,想要把这个世界改造成适合它们生存的样子。 那是一个由黑暗和寒冷笼罩的寂灭世界。 这样的世界,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行人,都没办法生存,除非他们愿意成为被暗物之妖侵染过的怪物。 再没有了自己神识,成为行尸走肉一般的怪物。 …… 第43章 修行人和暗物之妖的战斗,持续了数百年。为了防止暗物之妖大举入侵,修行门派联合起来,在这颗蓝色星球的外围,极高极遥远处,修筑了有形无质的时空壁垒。 时空壁垒靠天地元气运转维持,暗物之妖想要进入这个天地,必须耗费巨大能量和时间,修行人就可以借机袭击它们。 时空壁垒抵御住了暗物之妖,却也带来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大量的天地元气用来维持时空壁垒,元气会渐渐变得稀薄,而修行人需要汲取天地元气来修行,当没有足够的天地元气时,境界的提升就变得艰难起来。 天地元气总有一天会耗尽,没有了时空壁垒,没有了修行人,最终这个世界将成为暗物之妖的地盘。 与其在元气耗尽成全暗物之妖,不如先动手还能获得一线生机,所有修行人达成共识,开启了和暗物之妖的最后一战。 几名最出色的修行人。以自身为饵,将暗物之妖引到时空结界中。惨烈的战争中,修行人前赴后继,给执剑使女娲赢得时间,运转大法力,加持时空壁垒,彻底封印暗物之妖。 战争结束后,只剩下唯一的修行人女娲,她在化为尘埃散入天地前,留下一点灵识,和她的剑灵五色一起藏于法器之中,封在雪山之巅。 沧海桑田,无数万年过去,雪山之巅变成了深深的海沟。又过了很久,法器被探险家打捞起来,最终法器落入司碧湖手中,沉睡在法器之中的剑灵五色,在苏九夏到来的时候,苏醒过来,恢复了意识。 晨光从窗户上透进来,窗外鸟鸣声声。 五色讲完故事后,心念微动,粉色衣裙上流转的光晕渐渐浮起,重新凝成水晶棺材模样,但是却缩小了很多倍,也就巴掌大小。 “女娲的随身法器金缕和玉衣,都是天地至宝,由她亲手炼成,我这件就是玉衣,可大可小,可保其中之物长存不朽。女娲的灵识则封于金缕之中,应该在你那里。” 苏九夏一脸懵逼:“我还是觉得,你很有可能认错人了,我也从没发现我身上有你说的法器金缕。” 司染:“剑灵是不是只有在感应到女娲灵识的时候,才能苏醒过来?” 五色点点头。 苏九夏:“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女娲的灵识?既然过去了那么多年,没准你汲取了足够的天地元气,不需要女娲的灵识,你也能醒过来?” 五色突然伸出自己的左手:“我是你的剑灵,所以当你握住我的时候,你就能拥有我所有的力量。” 苏九夏看着五色的左手,皮肤细腻如剥壳的鸡蛋,指甲晶莹如冰晶,每片指甲上面都闪动着不同的光泽,五片指甲,五种颜色,和修长的手指浑然一体,毫无半分俗艳,就像是顶级的美甲师的杰作。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苏九夏的意识深处涌动,让她去握住五色的左手。 只要她伸出右手,握住五色的左手,就能掌握超乎她想象的力量。 苏九夏慢慢抬起手臂,手指一点一点靠近五色伸在那里的左手。 就在她即将握住五色左手的时候,景雍突然抬手,挡在她和五色的手之间:“这个故事里面,有我想不通的地方。” 苏九夏的指尖刚好触到景雍的手背,指尖传来的清亮感觉,让她猛然打了个激灵,一下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刚才非常不对劲,好像有两种不同的意识在脑海里纠缠。 一个意识让她抬手去握住五色的手,而另外一个意识则不想去握五色的手,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个意识占了上风的瞬间,她好像有短暂的失忆。 如果不是景雍出手这么一挡,她肯定已经握住五色的左手。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种源自本能的警觉油然而生,苏九夏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单独和五色在一起,至少得让景雍陪在身边才行。 五色看着挡在自己左手前的那只手。 那是景雍的手,晶莹剔透的手心上面,有薄薄的白色雾气流转,挡住了她的指尖,却又巧妙的没有碰到她的指尖。 “按照你所说,女娲的那一点灵识跟你一起封印在金缕玉衣之中,藏在雪山之巅,那为什么你在玉衣之中沉睡,而灵识和金缕都不翼而飞?” 五色:“我也不知道。” 景雍:“你和女娲灵识之间有所感应,只要女娲灵识出现在你身边,你就能恢复神识,那么在灵识不翼而飞之前,你应该是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吧?” 五色:“女娲运转大法力的时候,我的灵力也受到极大损耗,被封印在玉衣中时,已经沉睡,并无意识。” 景雍:“那就是说,女娲灵识和金缕不翼而飞的时候,你也是在沉睡中,并无感应?” 五色点点头。 景雍:“所以,昨天当九夏出现在实验室的时候,你才是第一次从沉睡中醒来?” 五色依旧点点头,脸上毫无任何情绪波动,面对景雍的追问,既不着恼也不惊讶,平静如水。 景雍:“是不是因为感应到这块红色胎记,你才醒过来?” 苏九夏想起来,当她在实验室看到五色的时候,左侧锁骨上的胎记确实有些异样,不但变得滚烫,而且还有一种要燃烧的感觉。 她忍不住问五色:“在实验室的时候,你右侧锁骨上的胎记,有没有什么感觉?” 五色:“很凉,冰凉刺骨,我就是被这种寒意唤醒的。” 苏九夏:“这样啊,我的这块胎记非常热,热的像是着了火,不过很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烫了,恢复正常了。” 那时候实验室一片混乱,从绿湖山庄逃走的时候,也根本没心思注意胎记的变化,现在想起来,好像发热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会时间,随后就恢复正常了。 包括现在,她和五色同处一室,胎记也没有再发热发烫。 真是很奇怪啊。 她忍不住问五色:“你那里的胎记发冷之后又怎样了?” 第44章 五色的手本来伸在那里,苏九夏问完这句话后,她慢慢收回手,把掌心覆在右侧锁骨的红色胎记上,眼底有茫然一闪而逝。 “先是有一点点的凉意,然后越来越冷,就好像有一块千年寒冰敷在这里,最后那寒意突然不翼而飞……” 苏九夏:“那你还记得,你锁骨上的这块红色胎记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凉的?” 五色:“我醒来睁开眼睛,看向你的时候,胎记开始发凉。” 苏九夏记得很清楚,她是第一眼看到五色的时候,左侧锁骨胎记开始微微发热,那个时候,五色还躺在金属台上,双眼紧闭。 也就是说,两个人的胎记温度变化,并不是同时发生,而是在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自己身上的胎记温度才会变化。 司染忍不住问:“阿夏,那你的胎记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是和五色四目相对的时候吗?” 苏九夏摇摇头:“不是,我是走进实验室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胎记才突然开始热起来。” “嗯,五色也是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胎记开始发凉。” 景雍:“第一眼看到对方,锁骨窝里的胎记就会出现变化。胎记倒是很像某种信号,当你们的目光,接收到对方身体时,胎记代表的信号就会激活。” “那你们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或者有不同于往日的变化?”司染向来慵懒的眸子竟然浮现出一丝紧张。 苏九夏觉得景雍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离开实验室到现在,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五色也摇了摇头。 景雍:“也许这变化不会很快显现出来,为了安全起见,你和五色最好先分开一段时间,执剑使和剑灵中间,总不会那么简单。” 苏九夏想到刚才五色向自己伸出手时,自己本能涌起的那种危险感觉,顿时觉得景雍的建议很有道理。 “司碧湖的手下,现在一定在寻找你们两个的行踪,我那辆车有信号屏蔽装置,他暂时应该查不到这里。” 景雍说完,看了司染一眼。 司染懒懒的往软垫上一靠,似笑非笑:“老头子肯定也想不到,我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最不成器的孙子,敢去搅他的局。” 景雍:“司碧湖是想通过你们两个人,找到能让他改变生命模式,甚至长生不老的办法,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找到你们,但是在没达到目的之前,并不会伤害你们。所以,现在最保险的办法,是你和五色两个人分别藏在两个地方。” 苏九夏微微点头,她觉得景雍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她能感觉到,景雍在这个理由之外,应该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那就是,他觉得,她和五色过于接近,并不是一件好事。 五色神色很平静,没有说话,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景雍的意见。 司染依旧似笑非笑:“这好办,让阿夏去我那里,我在玉枢山那里有一幢别墅,环境清幽,很适合阿夏修行。” 景雍:“你带五色去玉枢山的别墅,阿夏留在我这里。” “打断一下,我和五色既不是你们的奴隶,也不是你们的物品,你们有什么权力安排我俩的去处?”苏九夏淡淡的说。 司染狭长的眼里闪出一丝恶趣味的笑意:“景少向来说一不二,我还真是好奇,阿夏你这么直接怼他,他会怎么样呢?” 他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挑拨之意。 苏九夏倒是忍不住笑起来,司染这个人促狭是促狭,不过倒都是玩在明处,并不让人觉得阴沉,反而显出几分可爱来。 她也觉得司染和景雍之间的关系颇值得玩味,两个人能够联手救她和五色,看上去应该是很信任对方,不过却又觉得两个人不像是朋友,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似乎还有着戒备之意。 苏九夏也看了不少纯爱小说,景雍和司染,一个清冷,一个邪魅,完全符合小说里面男男的人设,她开始脑补一出爱恨纠葛的攻受大戏,同时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看景雍,又看看司染。 景雍和司染虽然不明白苏九夏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她那古怪的眼神,只觉莫名心里发毛,猜到她的小脑袋瓜子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司染赶紧站起来:“天都亮了,肚子饿了,吃饭吃饭,吃完饭再商量。景雍,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五色:“难道你们现在还需要进食?以你们的修为,应该可以辟谷不食。” 司染:“辟谷?那多无趣?岂不是辜负了这天下的美食,你可别给我说,你是以天地元气为食,不需要吃东西。” 五色点点头:“修行人有天地元气足矣,修行是一条逆天之路,要用尽可能多的时间修炼,岂能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司染:“你们史前的修行人,谈情说爱吗?” 五色:“谈情说爱?那是凡人为了繁衍后代,才会浪费时间去做的事情,我们修行人自然无需如此,修炼才是活着的唯一目标。” 司染喃喃自语:“既不享受美食,也不谈情说话,整天坐着汲取天地元气,不吃不喝,这样就算能活一千年,一万年,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边说边走出去,声音从屋外遥遥传过来“等你尝尝我做的早饭,说不定你就不这么说了。” 咦,这个纨绔子弟居然会做饭? 第45章 苏九夏几乎惊掉了下巴,实在无法把司染和厨房联系起来。 一身古服、邪魅慵懒的司染,给人的感觉,应该是那种倚马斜桥、满楼红袖招,醉卧美人膝,精通吃喝玩乐,风流又薄情的贵公子。 这样一个人跑去厨房煮饭? 实在是太违和了,有么有? 苏九夏心想与其在客厅里,对着冰雕似的景雍和五色,还不如去厨房,亲眼看看司染这个纨绔子弟,洗手做羹汤的样子。 她一溜烟跑去厨房,客厅里只剩下景雍和五色两个人。 五色盘膝而坐,微垂眼帘,指尖五色流光凝成一把小剑,悬在她的头顶,一人一剑进入修炼模式。 景雍从旁边拿起一盒白色围棋棋子,修长的手指掂起一枚棋子,将它放到茶桌上。 茶桌上并没有棋盘,也没有黑子,可是当他手里的白子依次落下,桌面上竟然隐隐有了棋局的模样。好像他正在一个无形的棋盘上,和一个无形的对手厮杀。 客厅静谧清冷,厨房却是热闹非凡,苏九夏围着司染大呼小叫,因为她简直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风流艳魅的公子哥儿,竟然真的套上白色围裙,准备做饭了! 这是苏九夏第二次来到厨房,她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宽大整洁完备的厨房里,根本没有任何食材,显然是从不开火的状态。可是这次她打开厨房冰箱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塞满了食材! 从荤到素,应有尽有。 她竟然还发现了一袋麻辣火锅料,顿时眼睛一亮,拿出火锅料:“不如咱们吃火锅吧?” 司染瞥了一眼火锅料:“麻辣味?不会吧?大清早的涮麻辣火锅,你的口味也忒重了点吧?” 苏九夏:“谁规定大清早就不能涮火锅?你看看,这可是益州的老渔船火锅底料,最正宗最好吃的火锅底料!你再看看,冰箱里有午餐肉、虾滑、肉丸、莲藕……” 她一边说一边流口水,司染也被她感染了,挽起袖子:“好,咱们今天的早饭,就吃火锅了!” “这么现代化的厨房,一定不会缺电火锅!”苏九夏拉开吊柜,果然翻出了一个崭新的、从没有用过的电火锅,还是鸳鸯火锅。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火锅并不需要厨艺,只要有好的火锅底料和食材就行了。不过我从来不这么认为,好的火锅底料,只不过是刚刚达到合格线罢了。” 司染熟练的开火,往铁锅里面倒了一些葵花籽油:“炒料和高汤是火锅的灵魂,没有经过大火爆炒的火锅底料,就没有深入骨髓的香味。” 这个白发童颜,系着白色围裙的男人,转眼间化身为文艺厨神。 葵花籽油开始冒出油烟,司染扔了两颗花椒粒进去,观察花椒粒在热油中的变化,达到他认可的标准后,才把火锅底料倒进去翻炒。 即使有强劲的抽油烟机,苏九夏依然捕捉到了缕缕麻辣鲜香的味道。她闻过很多次火锅味道,可是却没有一次,比得上这次的香味。 翻炒好火锅底料,司染把开水倒进锅里,又把洗干净的鸡爪和鸭爪扔进火锅:“鸡爪和鸭爪熬制出来的胶质,能够增加火锅汤料的鲜美度。火锅底料本身味道足够厚重,并不需要额外加高汤,鸡爪鸭爪足矣。” 大火烧沸火锅汤后,他调为小火,慢慢煨着火锅汤。 苏九夏一边嗅着空气里的香味,一边把能涮火锅的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清洗切好摆盘。 牛羊肉卷、午餐肉、虾滑、各式肉丸、海带、冻豆腐、千张、火锅粉、鸭血……应有尽有。 苏九夏甚至怀疑,景雍冰箱里的这些食材,是不是专门为火锅量身定制的? 鸳鸯锅端上餐桌的时候,红汤的那一面不用说,不管是颜色还是气味,都能让人食指大动,白汤的那一面,却只是清水。 清水的那半面锅子,就对着景雍。 司染促狭一笑:“景家小少爷口味向来清淡,这清水锅底最适合你了。” 五色看着沸腾的火锅汤底,鼻翼轻轻动了动:“一百三十七种气味,混合在了一起,我们那个时候的修行人,从来不会在食物上花费这么多心思。” 苏九夏显然没有注意她后面的那句话:“什么,你能闻出这火锅底料里面,有一百三十七种原料的气味?” 五色:“我能分辨出每一种气味,但是对我来说,这些气味仅仅是气味而已,它们不会带给我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司染:“你的意思是,你闻到花香,不会感到陶醉?闻到臭味,不会感到恶心?闻到这火锅的味道,不会口水横流?” 五色点点头:“只有凡人,才会被气味扰动心绪。” 司染正要说话,却看到苏九夏已经开始埋头大吃,赶紧伸筷子去捞红汤里面烫好的食材,顾不上和五色多说,开始大快朵颐。 景雍只在清水锅里涮了几片菜叶,对于他来说,其实完全可以辟谷不食,不过只要和苏九夏在一起吃饭,他总会象征性的吃一点东西。 五色在红汤和白汤里把每一种食材都尝了尝,她的味觉非常敏锐,可以分辨出其中每一种滋味,但是就和气味一样,这种滋味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感觉。 对于她来说,天地元气才是她唯一需要的食物。 苏九夏和司染食量惊人,而且两个人显然都是肉食爱好者,几乎是你争我抢的吃光了所有的荤菜,这才开始对素菜下手。 吃完一顿丰盛的火锅早餐,接下来该干什么? 自然是继续商量,苏九夏和五色怎么避开司碧湖的追查。 苏九夏突发奇想,说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她乔装打扮,冒充司染的朋友,和他一起住进绿湖山庄。 司染嘲笑说苏九夏是不是小说看多了,都什么年代了,灯下黑这一招早就不好使了,现在绿湖山庄不仅会大清洗一番,而且戒备会更森严,就算他是司碧湖的孙子,也不能自由进出山庄。 五色突然说,只要苏九夏和她人剑合一,就算有十个司碧湖,也能一剑杀了。 苏九夏没有接话,她可没忘源自本能的那种危险的感觉,而且五色越是提起人剑合一时的强大,她的内心越警觉。 司染:“有一件事,你们难道不好奇吗?当初在海沟里发现五色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当时除了发现五色,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 第46章 苏九夏:“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很好奇,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能帮我们找到答案……” 景雍突然抬头看了苏九夏一眼,只淡淡一眼,但是给苏九夏的感觉,却像是所有心思都被他看穿,莫名有些心虚。 随即她就暗骂自己,心虚个啥?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景雍的语气很平淡,可是落在苏九夏的耳里,却让她只觉更加心虚。 “你难道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苏九夏喃喃自语。 司染有些抓狂:“你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景雍:“她还是想去绿湖山庄。” 司染苦恼的抓着自己的白发:“我都说了,灯下黑这一招不管用……不对,你是准备自动送上门……” 自己的打算就这么容易被发现吗? 不管是景雍还是司染,居然这么快就看穿自己的心思了?看来这种出生在世家大族里的人,心眼真是一个比一个深。 不过,谁怕谁,姐可不是吃素的。 “自动送上门?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可不是我的风格。”苏九夏眼中闪过狡黠之意。 …… 临城市西边一百多里是连绵的群山,安镇坐落在群山之间,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也是户外爱好者们进山之前的落脚点。 苏九夏穿着专业的登山装,背着登山包,压低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正走在镇外通往群山的路上。 以司碧湖的势力,早就出动了白道□□各方势力,用各种手段暗中悬赏搜寻苏九夏和五色的行踪。 不过以苏九夏的能力,只要保持低调,不外出招摇,自然不会被发现。可是她却偏偏从临城跑到安镇,而且这一路行来,虽然算不上招摇过市,却也跟低调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这条路比较偏僻,不过走了这么久,却始终看不见一个人,也未免太不正常。 苏九夏停下脚步,望着路边的树林:“跟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树林里面安静无声,只有风吹树叶簌簌做响。 苏九夏很有耐心的站在那里,过了一会,五个人从树林里面走出来,四男一女,都很年轻,一身专业的户外装备。 但是从他们的步态,以及手里拿着的武器,就能判断出,他们都有修为在身,绝非普通人。 让苏九夏非常意外的是,这五个人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熟人。站在最后面的那个女孩,栗色波浪卷发垂到腰际,长睫微垂,衬的眸子微微迷蒙,气质中自带几分醉生梦死般的颓废感。 这个女孩正是失乐园破茧之夜的一号人蛹! 她看着苏九夏,眼神有些复杂:“你得罪了司家,明明知道司家不会放过你,为什么不躲得远远的,还要四处招摇?” 苏九夏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一个咯噔,她当初易容改扮,以张浅的面容和身份大脑破茧之夜,按理说这栗色卷发女孩不会认出她,可是为什么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已经认出她。 当然,在场的其余人,自然不会听出栗色卷发女孩的话有什么不对劲,都以为她说的是苏九夏在绿湖山庄得罪司碧湖的事,可是苏九夏却知道,栗色卷发女孩说的是破茧之夜的事情。 既然对方没有继续说破,她也就懒得多想,似笑非笑说:“反正我也不可能躲一辈子,该来的总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你们是司家派来的人?” 栗色卷发女孩摇摇头:“找你的不止是司家的人,几乎所有的赏金猎人都出动了,毕竟,司家出的悬赏金额,足够赏金猎人过上舒舒服服的退休生活了。” “原来你们是赏金猎人。” 五个人这时候已经分散开,把苏九夏围在中间,除了栗色卷发女孩外,其余四个人神色都很凝重,如临大敌。 毕竟,能得罪司碧湖的人,不管是修为还是胆色,显然都非同小可,而且根据司家悬赏令要求,只有把活着的苏九夏送过去,才能拿到奖金。 其中一个年轻人手一挥,袖口里面突然飞出一蓬亮晶晶的絮状物,随风迅速扩大,向着苏九夏兜头罩去,竟然是一张大网。 苏九夏指尖弹出一点火花,灼烧着细丝,可是却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显然这大网并非凡物。 另外三个人飞身而起,抓住大网的边沿,转眼就要把苏九夏裹在网中间。 栗色卷发女孩没有动手,一直站在外围,见苏九夏已经被大网裹住,眼底隐有笑意一闪而逝。 其余四个人显然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抓到苏九夏,一边收网,一边想到赏金,脸上已经露出喜色。 苏九夏突然动了,她并没有试图挣脱大网,反而是向着栗色卷发女孩的方向冲过去,四个拉网的人紧随她而动,始终把她罩在大网范围内。 就在苏九夏即将冲到栗色卷发女孩身时,四个人忽然身形交错,如裹粽子般,把苏九夏裹在大网中间。 这时候,苏九夏离栗色卷发女孩只有一米之遥。 这么轻松就抓到苏九夏,四个热先是怔了怔,随后脸上露出喜色,可是下一个瞬间,他们四个人都缓缓倒了下去,鲜血从眼耳鼻舌中流出。 栗色卷发女孩手里多了一个小圆筒,从圆筒里射出的四根细如牛毛般的针,正扎在他们身上。 针上应该是淬了毒。 被大网裹得像个粽子似的苏九夏,站在原地,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一幕,她可不觉得栗色卷发女孩是为了救她,才会对同伴下手。 那装毒针的圆筒,肯定是早就准备好的,而且是直接下死手。 “你肯定不是为了救我。”苏九夏很冷静很认真的说。 栗色卷发女孩:“赏金虽然多,五个人来分,总不如我一个人都拿了的好。如果不是他们有天罗地网,我又怎么会同意和他们组队抓你。” 这张大网叫天罗地网? 栗色卷发女孩:“天罗地网水火不惧,被网住的人,元气自然被禁锢,而且越挣扎网收缩的越紧,只有独门秘法,才能解开天罗地网,所以你不用浪费力气,想要破网逃走。” 苏九夏耸耸肩膀,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 第47章 栗色卷发女孩一边警觉的盯着苏九夏,一边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苏九夏静静站在原地,并没有试图挣脱天罗地网,双手负在身后,看她的气势,就像被困在网中的不是她,而是栗色卷发女孩。 这种感觉,让栗色卷发女孩非常不舒服。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越野车开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户外装的男人,把苏九夏抗起来,放到后备箱里。 栗色卷发女孩跳上副驾驶位置。 户外装男人坐回到驾驶位,一踩油门,越野车在轰鸣声中飞驰而去。 苏九夏躺在后备箱里,闭着眼睛,感受着车轮和路面的摩擦,她虽然分不清楚方向,可是却能明显感觉到路面变得越来越颠簸。 不对,这既不是往绿湖山庄去的路,也不是回市区的路,这应该是一条简陋崎岖的山路! 栗色卷发女孩真的是带她去见司碧湖吗? 苏九夏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不过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在作战。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车外天地气息的变化,默默推算着距离和方位。 黑色越野车是往群山深处行去,渐渐没了道路,穿过一片稀疏树林后,前面出现了一处山谷。 这山谷在两座山中间,更像是一条干涸的河道,因为地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和砂砾。 车轮碾压在上面,发出咯咯的声音。 河道渐渐往下倾斜,形成一个缓坡,缓坡尽头,是一片峭壁,越野车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减速,直接往峭壁上撞去。 就在车头即将碰到峭壁的瞬间,峭壁上突然无声无息移开一块,出现了一个能容两辆车并行通过的洞口。 越野车直接驶入洞中,光线忽然变暗,而车前灯随即亮起,照亮了洞壁上刻着的精美的壁画。 洞中的路依然是斜斜向下,但是路面却是由一块一块巨大的石头铺成,石头的表面打磨出细细的纹路。 苏九夏躺在后备箱里,看不到外界的变化,但是却能感觉到路面的变化,轮胎和路面摩擦的声音,不是和水泥路面摩擦,也不是和柏油路面摩擦,倒很像是由石块铺成。 她感受着突然变的阴冷湿寒的气息,确定这里应该是在山腹之中,也就是说,她鞋底里面藏着的那颗米粒大小的定位器,在这里就没了信号。 越野车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栗色卷发女孩和户外装男人的脚步声来到后备箱前,打开了后备箱。 被大网裹着的苏九夏躺在里面,睁着眼睛,不管是位置还是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就跟被放进去时一模一样。 户外装男人正要把苏九夏拎出来,不料她却自己一骨碌坐起来,从后备箱里自己跳了出来,虽然有大网裹着,却也不耽误她伸了个不那么舒展的懒腰。 这是一个半人工半天然的大厅,地面和四壁明显有凿过的痕迹。 这里果然是在山腹之中。 苏九夏正想着这里难道是司碧湖的一个秘密基地,忽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从远处蔓延过来。 如此可怕的威压,必然来自一个境界极为高深的修行者!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高手,只是凭着强大的意识,就仿佛足以碾压一切生命! 如果把这个高手的修为比成一棵参天大树,那么苏九夏的功力,就像是参天大树下面的一棵小草。 苏九夏眼帘微垂,道心自守,任由那道威压席卷而来,扫过自己。 威压就如涛涛巨浪,苏九夏的神识就如一滴水,并不和巨浪对抗,只是随着巨浪跌宕起伏,只有这样,才不会崩溃。 她就像普通修行人那样,顺理成章的晕过去。 户外装男人抗起苏九夏,往大厅深处继续走去,最后把她送进了一个凿在洞壁上的房间里。 房间的门锁落下。 苏九夏听到户外装男人的脚步声走远,这才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房间里非常昏暗,只有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夜灯,散发着惨淡的白光。 铁铸的门上,有一排手指粗细的栅栏。 苏九夏走到门前,看着栅栏外面,那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每隔二十多米,亮着一盏小小的夜灯,看不到尽头。 这是把她当囚犯关起来了吗? 苏九夏默默站了一会,然后用食指按住铁门的门锁,一缕火焰从指尖冒出,直接溶蚀了里面的锁扣。 她推开铁门,走进甬道,她的脚步很轻,轻到比一片羽毛飘落在地时的声音还轻,她的呼吸也很轻,轻到凑到她的唇边,也听不出来。 她就像一缕游魂,飘在甬道,而甬道边上微弱的光线,让她突然生出穿梭在一条时空隧道的感觉。 甬道的尽头,是一处断崖。 断崖上面垂着紫藤,紫藤花开的正盛开,就像一道紫色的瀑布。 苏九夏没有犹豫,直接跳进紫色的瀑布里。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空气里弥漫着紫藤花特有的馥郁香气,而她身上裹着的天罗地网,让她有一种自己正在玩蹦极的感觉。 下面是一片紫藤花海。 苏九夏落进这一片花海里。 这是真正的花海,因为她还在一直往下坠,坠到花海极深处,突然身周眼前皆是一空,花海就如只是幻梦一场。 她的脚踩到了实地,四周上下皆是白茫茫一片,像是无尽的雾气。 雾气突然翻涌凝结变化,渐渐向上飘去,凝成大片大片的白云,白云和白云之间,则是湛蓝的天空。 黑色的泥土,苍翠的竹林,清澈的湖水,五彩缤纷的野花,悠游自在的小鹿和白兔…… 这里就像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湖边燃着一堆火,火边坐着一个人,正兴高采烈的翻烤着一条鱼。 苏九夏闻到了鱼肉的香气,她敢拿自己所有的存款打赌,她从来没有闻到这么香的烤鱼味。 她直勾勾盯着那条烤得微黄的鱼,咽了口唾沫:“这条归我。” 那个人仿佛此时才发现苏九夏的到来,抬头看向她,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对她说话:“好有趣的女孩子,比我还不可理喻,哈哈。” 他长得非常英俊,眼睛又黑又亮,散发着只有少年人才会有的光芒,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是属于成熟男人才有的气度。 他穿着极其简单的黑色古服,光着脚坐在火边,翻烤着一条鱼,却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第48章 苏九夏走到火堆前,正要坐下,男人忽然说:“裹着渔网总归不方便。” 渔网? 苏九夏低头看了看罩住自己的天罗地网,觉得这些又细又白的丝线,比渔网要好看多了,而且弹性很好,虽然挣不脱,却也不太影响她的行动。 她耸耸肩膀:“那个栗色卷发女孩子,是你的手下吧,这大网就是拜她所赐。” 男人:“栗子这两年在外面,倒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苏九夏这才知道,那栗色卷发女孩叫栗子。 她伸手扯了扯身上的网:“你肯定有办法拿下这张网。”还没等男人回答,她突然抽了抽小鼻子:“最多再烤十秒钟就行了,这个火候的鱼最好吃,外面鱼皮微焦,吃起来酥脆,里面肉不老不嫩,入口即化。” 看她的样子,吃鱼显然比弄掉身上的大网更重要。 男人笑起来:“我觉得你能找到这里不算什么,你对烤鱼火候如此了解,这才是真正了不得的本事。” 他手指一弹,苏九夏只觉身上一松,天罗地网也不知道怎么就解开了,重新变成拳头大小的一团白絮。 她毫不客气的把这团白絮塞进自己口袋,据为已有。 男人把烤鱼拿下来,放到旁边铺着的一张荷叶上,用小刀把鱼肉划开,拿筷子夹起一片鱼肉,放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只有一双筷子,被这个男人用了,但是这点小事显然难不倒苏九夏,她捡了两根枯枝当筷子,夹了鱼肉送嘴里。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很快把烤鱼吃得精光。 男人放下筷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今天的烤鱼,果然比以前好吃,果然这烤肉的火候,连一秒钟都不能有差池。” 苏九夏:“你把我劫持到这里,想做什么?” 男人:“你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对吗?” 苏九夏点点头。 男人:“那你为什么能从那间山腹牢房里,熟门熟路的找到这里?” 苏九夏突然一怔,她这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一路走到这里,从山腹里的那间牢房走出来,到见到这个男人时,她好像处于一种恍惚状态。 直到烤肉的香味钻入鼻子,她才清醒过来,而且瞬间忘掉了那种恍惚状态,下意识的说出“这条归我”这句话。 而且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提醒,她甚至可能丝毫不会去质疑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好像大脑有意识的屏蔽了这个问题。 苏九夏越想越不对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男人:“山腹中的那间牢房,会激活埋藏在你意识里的一条信号,暂时控制脑电波,指挥你的身体,一路走到这里来,而当你见到我的时候,信号自动结束,脑电波恢复正常。” 原来如此! 苏九夏:“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我是天道宗宗主云野。” 苏九夏险些跳起来:“什么,你是天道宗宗主云野?你不是司家的人?” 她一直以为,劫持她的是司家的人,这个男人是司家的某位重要人物,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天道宗宗主。 她自然知道,天道宗是修行界最古老的宗派,也是品玄斋的幕后势力,这个自称云野的男人,应该就是这个时空修行界的顶级大BOSS了。 苏九夏迅速镇定下来:“你找我,也是因为这块胎记?因为女娲?” 云野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苏九夏。 苏九夏觉得他那双眸子越来越深邃,就像无边无际的大海,竟似要把她的灵魂都吸入到大海深处。 她心中暗叫不好,想要移开目光,却发现自己不仅没办法移开目光,甚至连身体都无法动弹。 云野的眸子里面多了一点红色,那是倒映出的苏九夏锁骨窝里的胎记。 红色越来越大,弥漫开来,苏九夏只觉自己的灵魂被无形的吸引力牵着,穿过一条泛着光影的甬道,然后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 她赤脚踩在海面上,以她的脚为中心,水面向外泛起淡淡涟漪。 而在她的不远处,分别站着两个人,一个正是云野,不过身上的黑袍,却多了一道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就像是金线在黑袍上绣出的一个一个符文,精美而神秘。 另外一个则是一身红袍的女子,长发垂腰,赤着双脚,乌黑的眉斜飞入鬓,狭长的丹凤眼,脸色白的近乎透明,眸色和唇色也异常的淡。 三个人正好呈一个品字形。 苏九夏自然明白,她和另外两个人,都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于这个壳子的意识之海中,打个不恰当的比例,这个壳子有点像是电脑的硬件,而苏九夏的灵体和原主的灵体,就像是两套不同的软件系统。 至于云野的灵体,类似于侵入系统的病毒吧。 苏九夏能感觉到红袍女人异常的虚弱,似乎只是维持这种灵体的存在方式,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云野看向红袍女子的目光,充满着崇敬:“执剑使大人,只要抹去她的意识,让她变成纯净的能量本源,您的灵体就能彻底恢复。” 执剑使?这个红袍女人是女娲的灵体! 苏九夏立刻意识到,她被关入山腹中的牢房时,所谓唤醒意识深处的一段信号,其实就是唤醒了女娲的灵体,而从牢房到湖边的那段时间,是女娲的灵体在控制这个壳子! 只不过女娲的灵体显然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借助外力短暂的控制这个壳子,并不能夺取壳子的控制权,换句话说,苏九夏才这这个壳子的主操作系统。 听了云野的话,苏九夏又惊又怒,对方竟然要抹去她的意识,将她转换为纯净的能量,好供女娲恢复正常! 这是把她当成电池了吗? 凭什么? 苏九夏冷笑:“想要抹去我的意识,那也要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女娲又怎么样?难道就可以为了她自己,随便抹去别人的存在?” 云野:“能为大人牺牲,是你的荣幸。” 苏九夏:“艾玛,这么荣幸的事情,为什么你不做呢?” 云野:“我活着,对大人更有用。” 苏九夏很想吐。 第49章 苏九夏和云野唇枪舌剑,女娲灵体许是过于虚弱,静立在那里,双目低垂,对身周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云野伸出右手,遥遥向苏九夏一点,虚空中出现一条透明的龙形,裹挟着风雨,向苏九夏冲过来,张着大嘴,似乎要把她一口吞进去。 苏九夏脚尖在水面轻挑,平静的海面,突然弹起一条手指粗细的丝线,迎着龙形而去,碰到龙身的时候,疯狂在龙身上缠绕。 龙冲过来的速度开始变慢,丝线密密缠绕,形成一个巨大的蚕茧,将它裹在中间。 巨龙在蚕茧中左冲右突,丝线不断的撕裂,却又有更多的细丝缠绕上来,就如剪不断挣不脱的情丝。 蚕茧虽然拖慢了巨龙的速度,却无法阻止巨龙,一寸一寸的向着苏九夏越靠越近。 虚弱的女娲灵体,并没有参与苏九夏和云野,只是低眉垂目,静静凝立。 面对一点点靠近的巨龙,苏九夏眼睛越来越亮,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突然手指一挥,海水凝结的丝线化为雾气,放开了巨龙。 巨龙张大嘴,想要把苏九夏吞进去。 云野心中一喜,巨龙是由他神识操控,吞噬掉苏九夏后,就能将她转换为最纯净的能量,提供给女娲灵体。 与此同时,一团火焰突然从苏九夏指尖冒出,却不是袭击巨龙,而是围住了她自己的身体。 不好! 云野瞬间明白了苏九夏的意图,在巨龙的大口即将碰到苏九夏身体时,硬生生将它收回来,神识受到反噬,眼前一黑,身体踉跄了两下才重新稳住。 包裹住苏九夏的火焰,凝结在原处,就像一个火焰蚕茧,将她裹在中间,却没有继续往里收缩。 “你竟敢……”云野低叱,面色铁青。 “反应挺快,我有什么不敢的?既然你们要抹杀我,那我拖着这具肉身同归于尽,还能搭上女娲的灵识,也不亏本。”苏九夏洋洋得意。 她确实打不过云野,可是云野却没办法阻止她的灵体自爆。 而云野的反应,也证明她赌赢了,她的自爆,果然会影响到女娲灵识的存在,虽然实力悬殊,可是她也并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脚底的海水突然幻化为一片光影,苏九夏在光晕中微眩,随即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意识之海,恢复正常。 她盯着面无表情的云野,心想如果没有他,靠自己的力量能不能像刚才那样,重新进入意识之海,趁着女娲灵识虚弱,动点手脚,把她灭了? 云野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面无表情:“涵养执剑使大人灵识的意识之海,有封印保护,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进去?只有我才能穿过封印。” 苏九夏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了什么,笑得摇曳生姿:“大叔,你能穿过封印,进入这个壳子的意识之海,可是却不能绕过我的意识,不得不带着我吧。” 云野微微一诧。 苏九夏立刻知道自己猜对了,云野想要进入意识之海,必须得带着她的意识,否则的话,他想要抹杀她的意识,岂不是太容易了点? 确认这一点后,苏九夏才真正松了口气,她只要把握住同归于尽这个大杀器,就会让云野有所忌惮。 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讨价还价的机会:“司碧湖派人抓我,你肯定有办法让他以后不要来骚扰我吧,这个壳子可不能受伤。” 云野目光变得若有所思,盯着苏九夏。 苏九夏迎着他的目光,摆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架势来。 良久,云野冷哼一声:“原来如此,你夺舍了这具肉身,竟然差点连我也被骗过,原来是妖物余孽。”他说完这句话,突然身形消散,与此同时,苏九夏也消失在意识之海中。 凝立在湖边,泥雕木塑般的两个人,神识归位,如梦初醒。 苏九夏琢磨起来,云野刚才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显然看出自己并不是这具壳子的原主,而是游荡在时空中的灵体。 难不成他知道隐真派? 云野突然一挥手,苏九夏只觉空间似乎泛起一阵涟漪,自己好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住,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两个人从那扭动的涟漪中间跌了出来,踉跄着落地,却立刻就稳住了身体。 竟然是景雍和司染! 本来按照计划,景雍和司染暗中跟踪苏九夏,想看看司碧湖到底想玩什么手段,但是跟着跟着,不仅失去了苏九夏的踪迹,还被困入到一个诡异的阵法中。 两个人正在琢磨着如何破阵而出,就被无形的大力摄入到这里,看见苏九夏也看见了黑衣男人云野。 景雍和司染同时脸色微变:“拜见云宗主。” 这两个人认识天道宗宗主,倒在苏九夏意料之中,从两个人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显然云野出手掳走苏九夏,也在两人意料之外。 此时两个人也已经看出苏九夏被制住,景雍掠向苏九夏,却在距离她半米之处,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司染嬉皮笑脸:“宗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丫头得罪了我爷爷,不过这些小事,肯定不会云宗主亲自出手惩戒吧?” 云野冷笑:“你们可知道,这个丫头已经被人夺舍,寄身在壳子里的灵体,不过是妄图吞噬执剑使灵体的暗物之妖余孽罢了。” 景雍很平静:“我不信。” 司染则大声嚷道:“暗物之妖余孽?就这丫头?绝对不可能吧,那到亿万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五色也说了,修行人以自身为代价,封印了暗物之妖,怎么还会有余孽?” 云野:“五色只知道暗物之妖被封印,却不知道,被暗物之妖侵染的一名叫月见的修行人,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保留了神智,还反过来以此暗能量为己用,并创立了隐真派。” 苏九夏瞠目结舌,隐真派的开山祖师爷真这么牛叉,居然还能把暗物之妖这种奇怪的存在都降服为己用了! 云野:“我们人族,怎么能允许被这种邪魔外道侵染!” 苏九夏:“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第50章 大结局 云野:“隐真派夺舍凡人躯壳,吞噬其神识用来涵养壮大自身,视凡人为自己的能量之源,天理不容。” 苏九夏:“胡说,我才没有吞噬凡人神识,原主一心求死,如果不是我及时夺舍,原主早就魂飞魄散,如今她的神识不过是陷入沉睡罢了。” 云野嘲讽:“难不成你夺舍还是在积攒功德?” 苏九夏很认真的回答:“我真的是在积攒功德,等原主愿意好好的活着,我就功德圆满,可以把躯壳还给她了,我自己的那个壳子,可比这个厉害多了。” 云野:“那就滚出这具壳子吧!” 苏九夏只觉得呼吸一滞,捆缚在身上的无形绳索越收越紧,皮肤上开始出现红色的血点。 景雍闪身挡在苏九夏面前,一道冰幕弹起,和云野的无形之力抗衡,冰屑四溅。 苏九夏呼吸一松,忍不住反唇相讥:“女娲灵体为了醒来,汲取这个壳子原主的神识,就成了原主的幸运,云宗主这双标还真是双出天际了。” 司染与此同时,也展开了对云野的攻击。 景雍在冰幕被碎掉之前,甩出一条雪练,缠住被无形绳索包围的苏九夏,想要把那层无形绳索崩碎。 云野冷笑:“小辈不知死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野却只是轻描淡写击退司染,也没有阻止景雍,竟然任凭两个人带着苏九夏逃走。 三个人直到奔出山谷,坐上司染藏起来的那辆越野车时,那不敢相信,他们真的逃了出来。 “肯定有阴谋。”司染边开车边百思不得其解。 惊魂稍定后,苏九夏才把意识之海中发生的事情讲述给他们听。 景雍听到在意识之海中,苏九夏险些魂飞魄散,被女娲的灵体吸纳,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大手狠狠捏住,痛得有些喘不过气。 良久,景雍沉声说:“云野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这件事不能告诉五色。” 以五色对女娲的忠心程度,如果知道真相,肯定会毫不迟疑的帮助女娲灵体复活,抹杀苏九夏的灵体。 苏九夏当然不会反对景雍的决定,她可不是圣母,哪怕是女娲,想让她魂飞魄散,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景雍、司染和苏九夏驾车回牡丹山庄山顶的中式别院,没想到在山庄门口遇到不速之客,陆美娟带着何佳慧,正在门口,隔着铁栅栏门,向里张望。 苏九夏实在不想和这母女俩有任何来往,在得知了隐真派的来历,也知道了这具壳子里还有女娲灵体的存在,她就觉得母女俩那种小心思太无聊了。 她没时间也没心情浪费在这种无聊人身上。 陆美娟和何佳慧看见驶近的越野车,顿时喜笑颜开,想要迎上去打招呼,却不料越野车根本就没停,直接驶进自动打开的大门里。 陆美娟一咬牙,想从正缓缓关上的大门中冲进去,却被何佳慧一把抓住,眼睁睁看着大门咔哒一声合拢锁上。 就在这时候,天空上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螺旋桨带起的巨风,直吹得何佳慧和陆美娟踉跄着后退。 景雍等三人看见直升机,都是心中一沉。 直升机并没有降落,只是掠过屋顶,武装到牙齿的司碧湖直接从机舱口跳下来,落在地面时,地面都微微一震。 景雍、司染、苏九夏和五色四个人联手,和司碧湖展开激战,险些夷平整个山庄,司染身负重伤,景雍要和司碧湖同归于尽,好让苏九夏能够离开。 苏九夏心神激荡,她无法用景雍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立刻放开心神,和五色的剑灵相融,得到了莫大的力量,打败了司碧湖。 云野突然现身,喝破苏九夏的来历。 五色倒戈,在云野的协助下侵入灵海,唤醒了女娲的意识,苏九夏的灵体即将被净化成滋养女娲的能量。 这具壳子的原主神识突然醒来,将苏九夏的灵体送出体外,自己却被净化成能量,被女娲汲取殆尽,和壳子完全融合,并用强大的神识,改造了这具壳子。 女娲重生,五色化为五色臂环,戴在女娲的左臂之上。 景雍将苏九夏的灵体用秘法纳入一枚指环,趁着刚苏醒的女娲虚弱之时,带着她一起逃到古巷的那幢老屋。 这幢老屋做为隐真派的时空之锚,是以一种量子态存在于折叠时空中,没有人能找到这幢老屋。 景雍在老屋里养伤,指环被他戴在大拇指上,可以被他轻柔的握在手心。 苏九夏的灵体在指环里沉睡,渐渐回忆起来一些往事,原来她是暗物之妖在被封印前,附在金缕上的一抹暗能量,潜伏在了这个蓝色星球上。 隐真派的开山祖师月见找到这抹暗能量,并将金缕炼化成人身,让这抹暗能量寄于这具肉身之中,赐名苏九夏。 苏九夏游荡在各个时空里,不断夺舍,就是为了找到女娲灵体,所谓积攒功德,只不过是月见的说辞罢了,她只不过是月见的一枚诱饵罢了。 亿万年前,月见囿于资质,只是最低等的修行人,和凡人相比,也就是寿命能够长一些。对他来说,女娲这种位于修行人巅峰的存在,只有仰望的份,他不甘于自己的平庸,他想有一天,能让女娲成为自己的禁脔。 暗物之妖的到来,让月见看见了机会,他通过研究被侵染的修行人,竟然找到了借助暗物之妖的侵染,改造自身的方法。 经历了生不如死的折磨后,月见终于成功了,可是修行人却已经陨落,女娲更是变成了一抹灵体,不知沉睡在何处。 漫长的生命,却让月见的执念越来越深,他竟然想出把金缕和暗能量炼制为一体,借助金缕沾染过女娲气息的办法,让苏九夏的灵体穿行于时空之间,通过夺舍,寻找女娲灵体。 如今,女娲灵体苏醒的那一刻,月见就觉察到了,循迹而来,本想趁女娲灵体虚弱之时,擒获女娲,却被云野和五色以同归于尽的打法逼退。 月见来到古宅,对他来说,苏九夏此时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他想把苏九夏炼化为供自己吸收的能量,增加实力,好能打败女娲。 景雍已经从苏九夏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预见到了月见到来会彻底毁灭苏九夏。以他和苏九夏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抗月见。 生死存亡之极,景雍想出妙计,利用时空之锚的特点,把月见诱入空间裂缝之中,在扭曲的空间中,月见从躯壳到灵魂都化为齑粉。 景雍带着苏九夏灵体依附的那枚指环,把时空之锚当作一艘宇宙飞船,穿越虚空,去寻找苏九夏的原装躯壳。 星辰大海,就是他们的新世界。 (全文完) 完结感言:这一年经历了很多事情,本以为这篇文的坑永远都填不上了。知道这样匆匆结尾,肯定要挨骂,但是,匆匆的结尾,也比不结尾的好吧。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