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贺先生》作者:jī蛋茶 文案 与她失去联系的十年间, 每次坐在阳台上偷偷想你的时候。 只有月亮陪着我。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网红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朵 ┃ 配角:贺景明 ┃ 其它: 第1章 最后一场雪悄悄的走了,只有地上、房屋上残留的些许白色,见证了它的曾经到来。 寒风朔chuī,即便已经立chūn,天气依然冷的出奇。 白朵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在小电驴前面的车篮里,然后带上耳套和手套,启动车子。 一如既往的,白朵刚刚拐弯进入路道,那两排的豪车静静的堵在那。她扫了一眼,骑着小电驴走在侧边的空闲处慢慢穿梭着。 白朵到达医院的时候,天未大亮,空中浮现暗灰色的云层,她找了个位置停好电动车,抱起饭盒,走进住院部。 厚重的吊被隔绝了冷意,温热舒适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白朵跺跺冰凉的脚,把口罩耳套摘下放进包里,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乘着扶手电梯,轻车熟路的上了三楼,轻叩门扉,微微转动扶把。 门忽然打开。 白淑娴转头望去,又回头看着外面仍带暗色的天空,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么冷的天,你来gān嘛?” “昨天睡得早,今天就没什么睡意,索性起chuáng给你做了早饭。” 白淑娴接过饭盒放在chuáng头柜上,打开饭盒,里面是黑稀饭,清炒的胡萝卜,还有切好块的青萝卜。她心里暖,嘴上却嫌弃,“下次别做了,还不够费事的!” 白淑娴夹了青萝卜放到白朵嘴边,“吃青萝卜是好的!” 白朵无奈,“我不喜欢吃。” “对肠胃好。” 白朵默默吃下,所谓的对肠胃好就是容易放屁... 等着白淑娴用完饭,白朵把饭盒收了起来,用抹布沾了些水,开始擦拭桌子,而后替她掖好被子,用IPAD放了以前的抗日电视剧,这才借口厕所离开病房。 她捏了捏兜里的红包,去了新任医生的办公室。 母亲的八次化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放疗,院里换了新负责的医生。只是她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jīng力跟时间大部分要分到学习上,医院这里只能要拜托医生能多看看。 白朵第一回做这事,她有些紧张,在门口往里面探了好几次头,来回捏着红包的边角,手里都出了些细汗,直到屋里只剩下那位医生,她才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简易书架,架了一些医术。桌上,身着藏蓝色外套的男人正在看着病例。 桌角放置着木牌,上写了一个名字,李特写。 白朵心里念叨了两句,越念越好听。她站在桌前,“李医生,我是白淑娴的女儿白朵,我想问问我妈接下来的化疗...” “白朵?” 李特写抬起头来,“是你?” 他看着面前身材略显娇小的白朵,笑道:“贺哥跟我打过招呼了,你母亲的病例我也看了,放心吧!” 白朵一愣,“贺哥?” 李特写眨了眨眼:“他没跟你说?” “好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白朵越想越远,迷迷糊糊走出办公室,撞到长椅时,才忽然清醒过来,身后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贺哥? 是他要回来么? 白朵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跳的让她有些害怕。 她快步走到厕所,打开水龙头,接了点水拍上自己的额头,冰凉的清水带来些许的清醒,而后垂下眸子,看着洗手池微微发怔 如果他回来? 他回来? 他回来! 那个男人... 会对她怎么样呢? 白朵想到医院账号里那笔转账,心里沉甸甸的。 然而发生过的事情,已然让她没了退路,只能怀着未知一步一步向前走。 她拿出纸巾擦着额头的水珠,从宽大的口袋里摸出润手霜,点了些白霜,抹在脸上gān燥有些起皮的地方。 白朵回了病房,跟着白母看着一上午的电视剧,直到午饭时间,耳朵旁仿佛还萦绕着枪火炸药的蹦蹦声,聒的脑壳疼。 她揉着发胀的脑袋,在医院对面的小吃街买了些清淡的白粥和小菜,自己却是随便一碗雪菜面就凑合了。 拎饭过马路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临时小摊前有卖花的。 冬日里开的花本就不多,那点颜色却出奇的耀眼迷人,白朵改了方向走过去,几点碎红,格外清丽。 她想着病房里万年不变的蓝白两色,有些心动,只是考虑花期太短,于是挑了盆金钱树,另只手拎着午饭,慢腾腾的往医院走。 只是想起这东西不耐寒,腿脚又快了几分。 白朵进了病房以后,便把盆栽连带着午饭放在chuáng头柜上。 “大冷天的,买盆栽gān什么?”白淑娴瞥了一眼。 “整天看着平板屏幕对眼睛不好,绿色可以缓解疲劳,你看一集,再看会树木这样的绿色植物,眼睛就不会经常酸了!” 白淑娴摇头,拿过她手里的午饭放在桌子上,“别了,你还是拿回你宿舍去,这医院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回来这盆栽一股味,我闻着更烦。” 白朵身子一僵,打开塑料袋,低头慢慢吃着面。 她所就读的学校1月中旬就封校了,怎么可能还住在宿舍? 所以她只好骗自家母亲,说她在学校对面的江丰理工大学租了宿舍chuáng铺,一个月三百块钱。 其实... 其实她住在翡翠公馆。 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个厕所的地方。 白朵顿时没了胃口,吃了几筷子就觉得撑了,这般不爱惜粮食的做法又被白母唠叨念着,然后拨了一点到自己的碗里。 “剩下的能吃完么?” “能吃完。” 白朵忽然又觉得饿了,把那碗面吃了gān净。她一直呆到下午,伺候母亲晚饭擦身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没想到下个楼梯,却被急促跑楼的男人撞了一下,连带着脚下踉跄,滑了几个阶梯,硬生生崴了脚。 她“呲”的一声,低头感受着脚底的疼痛,欲哭无泪,只得扶着墙边,待疼痛减缓稍许,慢慢下楼。 二月的天黑得很早,白朵开着灯,靠着马路边,慢悠悠的骑着小电驴回家。 进了小区,白朵把小电驴停在车棚处,左手拎着饭盒,右手抱着盆栽进了公寓,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快递。 她前几天买了排球,就是体育专用的充气海绵,本来打算用来练习,谁知之前大学封路,快递堵在路上了。 白朵叹了口气,想着家里乱糟糟的还没有收拾,更觉心烦气乱,等到电梯来了,她才振奋jīng神,按了楼层,却不想刚进楼梯,左眼皮开始跳了起来。 左眼跳财还是跳灾勒? 白朵思考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得出答案,只是心情却好了很多。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电梯,从包里拿出钥匙,臿进钥匙孔,左拧两下,门没开。 奇怪,她走的时候明明锁了两道。 白朵还来不及深想,向右拧了一下,门已经开了。她把钥匙重新放进包里,进屋关门。 随后,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灯,是开着的。 房屋的真正主人,回来了。 白朵觉得自己这种思想有些奇怪,也许是屋里进贼呢? 不能因为房价贵就否决这种猜测。 她转身准备去楼下找保安。 身后忽然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白朵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有些僵硬的身子缓缓转身。 男人似乎刚刚洗完澡,正拿着毛巾擦拭着不断滴水的头发。他的腰间只围着一件浴巾,半果jīng壮的上身大方坦露着,湿润的短发被捋到脑后,露出gān净利索的额头,多了几分柔和。 白朵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滴水珠顺着他冷峻的脸庞向下,落到他的胸膛上,慢慢的没入结实的腹部。她下意识的跟着那滴水珠不断移动视线,等到察觉那水滴到达的终点,耳朵慢慢热了。 她顶着男人沉静的注视,尴尬的把手里的盆栽放在地上,借助换鞋的时间,不经意侧转身子,小声道:“贺先生好。” 只见过一次的金主,就这样忽然而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白朵有些慌。 “白朵?” 男人嗓子还略带些沙哑,像是疲倦过后的低喃,却不含几分情绪,十分冷淡。 白朵下意识伸了爪子表示友好,“我是。” 他的手落在那团白软的肉上,“医院?” 白朵尴尬的把手伸了回来,“是。” “嗯。” 白朵心里忐忑,一边褪下帽子围巾,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他发出琐碎的声音,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担心他不满意,可她好像也没办法改变别人的看法。 果然这种事情,她真的做不来。 白朵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她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gān什么,不一会便觉右脚传来的阵痛,却也不敢坐下。 “我的衣服呢?” “衣服?” 白朵解释道:“还在原处,我没动的。” 贺先生点头,“里面有件藏蓝色的羽绒服,麻烦你帮我拿过来。” 白朵慌不迭点头,“好的。” 然而她忘记自己的脚扭伤了,刚转身没走两步,脚腕痛苦袭来,直接踉跄两步绊倒在地上,她的脸蛋直贴地板,鼻子因为磕的太痛,眼睛不由自主冒出了泪花。 白朵下意识抹了抹眼泪,自己爬了起来,鞋一滑又磕了回去。 这下,她感觉自己脸的皮好像也被蹭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篇老文 修则补 标题为新则已修。 感谢(*^▽^*) 第2章 “你...没事吧?” “啊?”大脑有些短路的白朵下意识回应了,等到反应过来,她三下五下用袖子擦了眼泪:“没事。” 男人好看的眉微微蹙起,黑色的瞳孔倒映出白朵泪盈盈的眼睛,在她面前蹲下。 须臾,他轻声道:“脚怎么了?” 大抵是因为人冷,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冷。 白朵觉得他好像对自己不太满意,低声道:“医院下楼的时候被撞到了。” “没看医生么?” “不用的。” 白朵轻声道:“过些天就好了。” 她从小到大扭伤不知道多少次了,也没去看过医生。 贺先生的目光落在白朵穿着可爱小猫袜子的脚上,“它看起来很严重。” 白朵重复道:“没事的。” 被他细细的打量着,白朵有些尴尬,下意识往回缩了缩脚。 “贺先生,衣服你可以自己拿么?” 白朵想要他离开,然后自己慢慢起来,所以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多少的弱、细,带着可怜的哀求之意。 然而,面前的男人忽然起身弯下腰来,将她拦腰抱起放入怀中。 “哎,…” 白朵惊得说不出话来,手臂下意识的攀住他的肩膀,却摸到细腻结实的肌肤,虽然温热却还有着湿意,一时之间更是心慌意乱,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只好叠放在自己肚子上。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鼻尖是男人身上沐浴后的牛奶气息,夹杂着男性自身的阳刚气息,燥的她脸颊微红。 同时白朵也注意到,他走路很稳。即便怀里抱着一个人,那步伐似乎也未见凌乱,气息平稳,显然平常是经常习于锻炼,又或者是… 习惯抱着其他的女人。 白朵想到这个可能,不敢往下深想了。 贺先生直接将她抱至卧室门口,脚微微踢开房门,放到柔软的chuáng上。然后坐在chuáng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看的白朵有些发慌。 她轻轻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衣服在那里!” “现在不需要了。” “呃呃...好的。” 这个话好暧昧,难道今天贺先生要在这里过夜么? 可她好像还没做好准备? 白朵看到贺先生起身,迅速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贺先生打开衣柜,从里面拿了穿居家服,穿在身上。他转身就看见只剩下黑色的头发露在外面的白朵,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坐回chuáng边,掀开边角一块,“把袜子脱了。” 白朵把脚缩回被子里,“真的没事。” 她把被子悄悄往下拉,对上贺先生冷清的眸子,心神一紧,冷不丁打了个哆嗦,默默把脚伸了出去,然后起身,坐起来把袜子脱了,露出肤色哲白细腻的素足,只是那只崴脚的脚脖子已经肿胀起来,上有淤青,看起来煞是骇人。 其实只是因为冬天骨头脆弱,加之皮肤娇嫩,看着有些可怕罢了。 白朵已经习以为常,她还伸出手按按淤青的那块皮肤,发现按得重了才会感觉到微痛,心里松了好大口气,抬头笑道:“你看,没事的。” 她见面前的男人神色没有变化,以为他不相信,忙从兜里掏出红花油,仰头解释道:“我有买红花油,抹抹就没事了。” 贺先生微微蹙眉,把两个枕头垫高放在白朵腿下。 他看着那处肿胀起来的脚腕,掏出手机,迅速拔打了电话号码:“恩,翡翠公馆,扭伤。” 白朵默默把红花油放回自己口袋。 看来有钱人是不用红花油的,她还是少用比较好,毕竟这东西味道比较大,把金主熏跑就不好了。 贺先生把被子给她盖上,坐回chuáng边,“医生马上就来。” 白朵感觉身边的chuáng陷进去一块,睫毛不安的颤抖着,“哦”了一生。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静气息。 屋里开着地暖,白朵觉得有些热,肚子咕噜噜的,还想放屁。 她舔了舔唇,到底没敢,心里还有些后悔不该吃青萝卜的。 chuáng垫又是一动,白朵回过神来,那高大的男人已经起身出了屋,她松了口气,撩开被子跳着跑到窗户边,打开窗户,抓紧时间放了两个响屁,而后动动鼻子,确定是没有味道的屁,赶紧把纱窗关上,三下两下跳回chuáng上,再把被子盖了回来。 片刻后,贺先生端着水杯,身后跟着气息急促,似是匆匆赶来的中年儒雅男人。 “李叔,这是白朵。” 白朵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李医生,麻烦了。” 贺先生把水杯递到白朵面前,“喝点水。” 白朵眨了眨眼,接过水杯握在手里。 他看到白朵喝了水,目光落在铺的平整的被子,掀开边角露出受伤的那只脚,侧头对着儒雅男人点点头,“李叔,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李叔把盖住另只脚的被子又往旁边撩了一下,检查片刻后满意的点点头,“你做的很对。” 他捏了捏,心里有了数,抬头嘱咐道:“没伤到骨头,尽量卧chuáng休息避免脚下活动,受伤24h后可以按摩或者冷敷,快的话三到五天就好了。” 白朵点头,“谢谢李医生。” 李叔把被子给她盖上,从药箱里拿出药膏放在chuáng头柜上,“要是没肿一会就好了,肿起来就有些麻烦,不过天冷,骨质脆弱,确实容易受伤,下次注意。” “没什么我就走了?” 贺先生点了点头,“李叔,我送你。” 李叔拿着药箱跟着贺先生离开了。 待走出卧室,李叔回头看了一眼卧室,面露诧异:“景明,你什么时候也金屋藏娇了?” 他年纪稍长,祖辈开始便是贺家的家庭医生,可以说是看着贺景明长大的,因而两人情分要稍显亲近一些。 贺景明轻声道:“不是。” 待他又继续追问,贺景明却是不答了。李叔知道他的性格,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迟疑的嘱咐道:“你要是真喜欢,就藏好点,别让旁人知道了,省得闹到脸上麻烦。” 贺景明神情淡淡,送走李叔后,伸手把门关上了。 世界清静了。 他转身靠在门后,看着客厅里熟悉而陌生的摆设。 这处公馆的处所环境优美,jiāo通又极为便利,因而常年作为他来此做事的休息场所,对此一景一物自然很是熟悉,然而只是三月不到,客厅的布置已经有些陌生了。 房间沙发上多了几个暖色印有可爱图案的的抱枕,上面零散着放了几本书,沙发旁边多了粉色的落地灯,想必之前的主人没少窝在沙发上看书。 更别提,沙发上落下的几件,明显属于女生的衣物。 比之之前的冷清多了些人味。 好像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他关了灯,眼睛,慢慢染上了薄薄一层的笑意,极浅极浅。 白朵见他进来,仰头看着他。 贺景明有些怔了,她微仰着头,皮肤没有小脚那么白、但是却泛着透玉色般的通透,殊璃清丽的脸蛋上依稀可见眉间稚嫩的青涩,因而比实际年龄稍小几岁,看起来就像一个乖巧的女高中生一样。 也是,她本来便还是学生。 因而贺景明可以在她眉宇间看见青嫩和紧张。 他走一步,她更紧张了。 贺景明只好在屋子寻找着自己可以坐着的地方。 然而当初装修的时候,他特意要求房间里除了chuáng和衣柜什么电器家具都不要,因而除了chuáng倒是真的没有落脚的地方。 可是看着白朵脸上的神色,恐怕自己过去了,她会更加紧张。 贺景明有些想笑,一眼望去,原先飘窗放着杂物的地方被改成了可以坐着的榻榻米,旁边放置着小被和卡通抱枕,上放有笔记本电脑和小说,看来是她平常放松的地方,便越过chuáng铺,坐在榻榻米上。 白朵见他落定,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贺景明随手拿过一本书掀开,“什么时候开学?” “18号就要去学校报道。” “还有两周?” 白朵轻声“嗯”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冷淡,又添了一句,“我已经跟学校办了走读。” “走读?” 贺景明手一顿,“你那校区离这可不近?” 白朵的心情慢慢趋于平稳:“有公jiāo,而且有的时候早上没有课,所以还好。” “华安校区...通勤要三四小时...” 白朵没说话,她的学校在江丰市甚至整个安清省排名都还不错,可是偏偏专业在新校区。所谓的新校区,就是远离城市的农村,环境不错,学校规划的风景也不错,可惜太偏,除了走上十几分钟有个寺庙外,周边就是大量的荒野地,还有闲置的乡下自建老房子。 所以当她缺钱的时候,找兼职都很困难,还好大三的时候学校附近有人租下了一栋二层的老房子改建开了家烤肉店,白朵就在那里当了服务员。 想到往事,白朵神情恹恹。 贺景明却是不知,思忖一番,“我记得万达离你那还算近?” 白朵点头,“一个小时。” 比起翡翠公馆,确实比较近了。 “朋友在那给我留了一套房,我回头问问地址,开学你住在那吧。” 白朵柔顺点头。 第3章 白朵不知道该怎么当个情妇。 故而她选择听烤肉店老板的话,做一个听话的情人。 老板生意上还需要仰仗贺先生,还需要自己在男人耳边chuī耳边风,所以他没必要骗她,也没理由。 两者不在一个阶层上,也不存在利益纠纷,这种感觉让她很是安心。 白朵觉得做一个听话的人,比做一个聪明的人简单。 所以,她连贺先生的名字都不去探寻。 这样一想,白朵那些尴尬便去了一些。她听到细微的翻书声,心里只觉得安定,轻声道:“贺先生,我想去卫生间可以么?” 贺景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着小说,伸手把书上的褶皱细细的展开,轻声道:“我定了夜宵。” 白朵点头,“我知道了。” 她跳下chuáng,从衣柜里找出睡衣和gān净的袜子抱着,拿着药膏慢慢移动。 “需要帮忙么?” 白朵想了想,“贺先生可以帮我搬个椅子在浴室里放着么?” “餐椅?” “对。” 贺景明把书本放下,把袖子卷了两道,然后搬了一个木椅放在淋雨头下面。 他询问道:“这个位置可以么?” “可以的。” 白朵把gān净的衣服放在衣撑架上,然后挂在玻璃门外,“谢谢贺先生。” 贺景明点头,“注意安全,有事叫我。” 白朵点头。 听到关门声,白朵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衣架上,从角落里抽出小木盆,坐在板凳上,一边泡脚一边洗澡。 她低头看看自己看上去很严重的脚,想着贺先生今天不会这么禽shòu吧? 这些事情纯粹是自寻烦恼,可是除了想这些,好像又没有什么可想的。 白朵把头发包住擦gān身子,穿好衣服后,又接了水,把换下来的衣服垫在湿的椅子下,边擦毛巾,一边继续泡脚,前后时间大概半个小时,时间掐的刚刚好。 泡完脚,白朵用药膏在伤脚处抹上,另只脚抹了jīng油和rǔ液,而后套上袜子,穿着棉拖走了出去。 贺先生已经坐在餐桌上,这会仍然在翻书,桌上摆着吃食,三个砂锅,一大二小,看着白朵暗自咋舌。 她在对面坐下。 贺景明抬头看了她一眼,把书放在一侧的椅子上,“吃吧。” 也不知是不是白朵的错觉,她总觉得贺先生的心情不是很好。 大概是商场上的事情吧。 白朵安静地当了块石头,吃饭也慢条斯理,她本身胃口不大,吃得慢能多吃一点。 不过看着多,菜分量其实不大,倒是粥,熬了一大锅,很香。 白朵估算,粥大概能剩下一大碗,她觉得今天吃不完,明天早上热一热估计就差不多了。 这个天冷,不存在坏掉一说。 她吃得慢,另一个人吃的也很慢。 白朵觉得面前这个人,吃饭有着说不出来的好看。 大概就是,秀色可餐四个字真实的写照。 等到贺景明落了筷,白朵也差不多了。 她起身,“我收了?”。 贺景明摇头,“等会有人来收。 白朵微怔,“这粥?” “你喜欢吃,下次再叫就是了。” 贺景明拿起书,“我去书房呆一会。” “有事叫我。” 白朵道:“好。” 她看见贺景明的身影进了书房,又看看桌子上的剩饭剩菜,默默去厨房拿了gān净的玻璃碗,用勺子把粥小心盛了进去。 白朵把砂锅放到厨房,洗了手,回了浴室,发现木椅不见了。 她手洗了内衣,走到另一边准备挂到阳台,却在阳台旁边看到了消失在浴室的木椅。 白朵想,贺先生,是个不错的人。 至少,是个礼貌、体贴的人。 这就够了。 她微扬嘴唇,洗漱完回到卧室,换了新的chuáng单和被子。 白朵chuīgān了头发,跑到chuáng上躺着,想着还有什么事没有做的。许是太累了,她眨了眨往下低笼着的眼皮,终是耐不住困意,陷入了睡眠中。 贺景明从书房出来,轻轻拧开卧室的把手走了进去。 chuáng上的被子卷缩在一侧,露出穿上珊瑚绒睡衣后粗壮的一条蓝色的腿,顺势向上,白嫩的小脸埋在灰色的被子中,双眼紧闭,却是睡着了。 贺景明微怔,继而轻笑,他走过去坐在chuáng边,把她的腿塞进被子里。 那张小脸红扑扑的,显然睡意正浓。 他莞尔,觉得她比想象中的要聪明一点。 又看了一会,贺景明起身准备离开,却觉睡衣被人拽住了。 白朵低喃道:“别走。” 贺景明转过身,顺势坐在chuáng上,“嗯?” “别走。” 贺景明看着她的睫毛。 他轻笑,目光落在那双拽着自己衣角的手,轻轻把她的手放回被窝。 白朵呢喃,“哥哥...” 贺景明卷着袖子,走到餐厅那,把两个小锅叠放准备放在大锅里。刚打开盖,就看见之前还剩的粥消失了... 他回头看了看卧室的门,目光微妙,而后端着锅去了厨房,开了热水,安静又沉稳的刷着锅。 许久以后,贺景明把锅擦gān净放进碗橱里,就看见里面多了一个玻璃碗。 他沉默着打开,在里面发现了消失的粥。 贺景明:... 他认真思索,还是关了厨房的灯,把洗好的锅端到了书房,想着还是明天让乌guī过来把锅带走吧。 贺景明又去浴室洗了个澡,冲散掉身上的味道,打了哈欠回了卧室。 他掀开被子,躺在了白朵身侧,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这一夜,似乎有些长。 白朵一觉醒来,已是六点。 屋里昏昏暗暗的,只有没拉严实的窗帘侧边露出些许微光,却也不甚明亮,看样子天色也还早。 白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杏眼还带点睡意的朦胧,含着汪汪chūn水清波流盼,乖巧中多了几分娇媚,她有些贪恋被窝的温暖,眼皮不争气的往下搭着。 迷糊中,她听到沉稳的脚步声慢慢接近,夹杂着轻声的jiāo谈。 “嗯,昨天刚回来。” “不是。” “再说吧。” 他语气很轻,很淡,带着点早上刚醒过后的沙哑,很有磁性。 白朵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贺景明利索的挂掉了电话,轻声走到chuáng边掀开一点被子躺了进去。 他的身子带了点初chūn的寒气,夹杂着淡淡的牛奶气息,那是她惯用的沐浴露味道,熟悉的味道让白朵很是放松。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jīng神仍带倦意。 “醒了?” “嗯。” 初醒的嗓子有些gān,却仍是悦耳的。 贺景明开了chuáng头灯。 白朵把被子往上拉拉,避开晕huáng柔和的灯色。 “该吃早饭了?” 白朵不想说话,只想睡觉,她翻了个身,手搭在男人的大腿上。 贺景明挑了挑眉,低头看着只露出头发的白朵,“粥?” 白朵睁开眼,想起自己藏得那碗粥,默默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我起了。” “脚没事吧?” “没事。” 白朵坐起来,揉揉酸涩的眼,掀开被子,穿着棉拖去洗漱。 贺景明半倚靠门墙上看她,目光从头发丝缓缓向下,最终落定在她的脚上。 粉色的兔儿包跟拖鞋盖住了她的伤势,不过见着她今日的行动,大体应是无碍,便也放下心来。 白朵透过镜子看着贺先生,那身材颀长的男人靠在门口,眉眼浓墨重彩,一双眸子深邃幽深,此刻他低垂的眸子缓缓抬起,与她四目相对,落入她的眼底。 白朵眨了眨眼,觉得老板对她还不错,给她挑了一个条件外形这么好的金主。她轻笑,俯身洗脸。 再抬头,门边的人不见了身影。 洗漱完,她慢悠悠接了杯温水坐在沙发上,喝着水,心里盘算着早饭吃什么最节省时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白朵起身,却见贺景明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砂锅。锅盖微露,熬煮出来的香味和热气凝结着冒了出来,升腾到高处又慢慢消散。 白朵轻轻动了动鼻子,闻出来那是骨头的味道,心里有些惊喜,毕竟她都做好了自己做早饭的准备。 贺景明把锅放在桌子上,又回厨房拿了勺子和碗筷,而后坐下,掀起锅盖。 大片的水汽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炖的熟烂的排骨和冬瓜,汤上飘着熬出来的油花,很是诱人。 贺景明把碗筷放在她的面前。 白朵拿起勺子盛了一碗。 “医院里有护工么?” 他似乎只是随意一问,白朵心里思忖片刻,轻轻点头,“请了。” “脚好了再去?” 白朵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好。” 贺景明扬了扬唇。 排骨汤很好喝,碗又小,不知不觉间白朵喝了不少,等到对面的男人停筷,她也跟着停了。 贺景明抽了纸放在白朵跟前,“碗筷待会有人收,你随意,平常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我。” 白朵擦了嘴,喝了温水,顺势起身,“那我去睡觉了。” “我在书房,有事叫我。” 白朵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在他微怔的目光中回了卧室,把厚重的睡衣脱下,只剩下身上的秋衣秋裤,然后钻进还带有余温的被窝,拿起chuáng头柜上的手机给白淑娴订了一天的吃食,又发了条短信过去。 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白朵还想着,中午一定要把粥喝了。 以及,不用做饭和刷碗,真是太好了。 第4章 辗转醒来,外头的天已经很亮了,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白朵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了。 她又赖会chuáng,然后起chuáng换了衣服,huáng色宽松的毛衣,换上加绒的灰色毛裤,左右屋里有地暖和空调,倒也不觉得会冷。 白朵跳着坐到窗边的榻榻米上,掀开裤脚看着自己的脚踝。 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脚上的淤青颜色未褪,反倒散开不少,硬生生大了一圈。 白朵不太上心,她从小皮肤娇嫩,身上时不时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看着骇人,消的慢一些而已。 昨日贺先生估计也觉得自己脚上淤青的时候很严重吧。 白朵解释了,但是他听不听、信不信,就不是她的事情了。她把裤脚放下,也不准备抹药,拿起桌上的小说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白朵出去接了热水。 门铃适时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看着书房。 白朵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一向独来独往,并未与小区居民有过多jiāo集,便是快递来了,也是自己下楼去传达室去取,故而她的门铃还从来没响过。她迟疑片刻,敲了书房的门,“先生,有人敲门?” 里面传来男人清越的嗓音,“开门看看。” 白朵接了水,又放了些蜂蜜,而后不慌不忙的开了门。 入目是两男性,一位高胖男人,另一位明显还是个男孩,相貌都算不上差,只不过两人同时在吸烟罢了。 见到她开门,男孩走了过来,那股厚重的烟味,随风飘到了白朵的世界里。 白朵觉得喉咙有些痒,悄悄退后两步。 男孩个字不高,稍显瘦弱,只是脸庞清秀,肤色白嫩,故而面容略显jīng致,只是一头绿色的头发,却是微微惊到了白朵。 虽然有些非主流,但还是挺好看的... 男孩吐出一口烟,用毫不客气的目光在白朵的脸上扫视着,从上到下,从头到脚,虽不带情色,却也让人心生不喜。 这种似在打量着什么,又好像在评估着什么的眼神,果然不是很尊重人啊。 白朵微微皱眉,捂着嘴轻咳两声,耐着性子道:“有事么?” 站在后面靠在墙上的男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抵着烟推进嘴里,“咯嘣”咬碎吃了下去。 “袁幼宁,把烟掐了。” 白朵顺势望去,目光在他凸起的的肚子上落了片刻,抬头感激一笑,又收回放在跟前吊儿郎当的袁幼宁身上,沉默不语。 并不确定是不是贺先生认识的人... 袁幼宁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就算是贺哥的人,也得懂点规矩吧?自己鸠占鹊巢心里没点数么?” 身后的人微微蹙起了眉。 白朵闻着他身上深沉的烟味,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啪”得把门关了。 是没点数呢! 她冷笑。 贺景明走了过来,“说是谁了么?” 白朵摇了摇头,“我先回屋了。” 她回了卧室,脱了染上烟味的衣物,开了窗户,冰冷的风涌了进来,卷走沾染在身上的味道。 隔壁隐约传来贺先生低沉的说话声,还有他人时不时的插话,似乎有些热闹。 白朵靠在chuáng上,到底抑制不住喉件的痒意,压低嗓音微微咳嗽了两声。她是不满八月的早产儿,又生在冰冷时节,从小便患有哮喘。只是她圈子小,平时呆在学校,碰到的男生也少有吸烟。 谁知,今天这男生身上的烟味这么重,简直像是在香烟里泡澡一般,味道很是浓郁,仿佛积蓄太久,所以透着深沉冰冷的恶意。 她抬头,目光在屋里扫dàng,找寻自己的水杯。 好像落在餐桌上了? chuáng头柜上倒是有昨天喝水的玻璃杯,却是空的。 白朵沉默片刻,起身,却不小心撞掉chuáng角,自己也没站稳,直接磕在地上,宽大的衣摆扫过水杯,“啪”碎了,掉在地上发出轻快的嗓音。 出奇的,那声音让她有些愉快。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发呆,垂眸一笑,睫毛微微颤动,伸手去拾起小片的碎片,手指慢慢聚出血滴落在地上。 “一,二,三,四,五...” 白朵在心里数着。 很快,门被推开了。 贺景明进了卧室,看到地上láng藉一片,忍不住蹙起好看的眉,目光落在一侧坐在地上的白朵身上,待看见红色的血,脸色冷凝。 他快走几步,拉拽着白朵的手腕,语气有些重,“别捡了。” 白朵抬头看他,眼睛有些红。 贺景明踢开玻璃片,伸手想要抱起白朵,但他身上也沾染了刺激浓厚的烟味,白朵忍不住推开他,趴在chuáng边低声咳嗽着,头晕,难受,胸腔仿佛弥漫了一股危险的气流,随时将她扼杀在此。 白朵捂着喉咙止不住的咳嗽。 咳的贺景明有些心慌。 她道:“你退后!” 贺景明一怔,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白朵哑声道:“抱歉,外面的电视机旁边有氨茶碱片和阿奇胶囊,你能帮我拿来么?” 她又低声咳嗽起来,感觉整个胸腔都在跟她抗议。 贺景明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眼眸暗了下去。他什么话也没说,利索的脱了外套扔到门外,脸色冷清地出去了。 卧室门口可以闻到从客厅隐约传来的烟味,他想起白朵苍白的脸色,神色复杂。 * 乌guī靠在窗边,闻着冷冽却清新的空气,屋里恶臭的味便散去不少,他有烟瘾,最近才慢慢戒了,实在忍不住了便吸两口,不过他看刚刚女孩那表现,怕是对烟味不喜的。 现在女孩都不喜欢抽烟的男生。 明明很帅的嘛! 他从兜里摸索出一块香烟糖,扔在嘴里含着,心里却有些烦躁沙发上那个叽叽喳喳抱怨的男孩,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操!” “姐夫怎么还不出来?” 袁幼宁躺在沙发上,眼睛迷离,衣裳半开,嘴里叼着烟,嘴里忍不住的抱怨道。 乌guī见他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想着那玩意可真害人。他皱着眉,却看见贺景明走了出来,脸上透着一股冷意和压抑的bào怒。 他眯着眼,看着贺景明从电视机旁边拿起两盒药和创可贴,又匆匆回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他身上,不由轻笑。 “啧啧...” 说起来,白朵和贺景明这事还是他在中间牵了线呢! 乌guī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副眼镜戴在梁上,慢悠悠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真有意思。 景明身边的亲戚朋友和外界的八卦人士,似乎都坚定的认为,贺景明迟早会在贺家太爷的安排下和袁家次孙女成亲,结两家之好,成两家之美。 可是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贺景明本人真正的意愿。 这位可不是个听话的主,大概是这几年做生意脾气好了,待人和善了,便有人不懂规矩了。 他笑了笑,转过身把窗户推的更开些,冷冽而清新的寒风袭面而来,卷着屋里的烟味往外散去,没过一会,屋里的烟味便淡了很多。 袁幼宁睁开眼睛,冻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恶意:“你有病啊,还不把窗户关上?” 他自小被宠坏了,又有些攀附权贵,自然看不起乌guī不入流的bào发户。 “袁少爷的威风都撒到我家里了?” 袁幼宁吐出一口浓烟,转身趴在沙发上仰头看着贺景明,满不在乎道:“你是我姐夫!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 那烟从他口中悠悠的吐出,袅袅升到空中,又逐渐消散于风中,只留下满室的烟灰。 贺景明走了几步,在他身旁落定,冰冷的眼眸居高临下的盯着那张漂亮又颓废的脸蛋。 “当不起。” 他俯下身,从少年口中拿起只剩少许的烟头,微微一笑,在袁佑宁诧异的眼神中,将那烟头狠狠的按在他的胸口上,那点火光占了布料,在外套上蔓延开来。 袁佑宁神色惶恐,“啊”的大叫一声,慌忙把外套脱了扔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片刻后轻轻松了口气。 贺景明冷声一笑,抬起脚落在那团价值不菲的外套上,吊起脚尖狠狠的踩了两下,“还不走?” “贺景明你疯了!” 袁佑宁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瞪着贺景明,“我还没有骂你瞒着我姐在外包小三,你居然敢拿烟头烫我,真以为我袁家好欺负!” “你给我等着!” 他咽不下那口气,气冲冲的离开了。 屋子里沉默片刻。 乌guī拿起水壶给自己到了杯温水,调笑道:“冲冠一怒为红颜?” 贺景明踹了他一脚,躺在另一侧gān净的沙发里,“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么?”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身子向后一仰。“你怎么跟袁三碰到了?” 乌guī嘿嘿一笑,“他在我店里吃饭,结果发现他吸那东西,可不赶紧得弄走,不然可坏了我的招牌。” 贺景明烦他,“那你把他带到我这gān嘛!” “他就怕你呗!” 乌guī耸耸肩,“谁让我没本事呢!” “对了,白朵没事吧,我看她好像不能闻烟味。” 男人冷色渐缓,嘴上说的轻描淡写:“没事。” “你多注意吧,估计是哮喘或者支气管炎之类的,不能闻刺激性气味。” “或者换一个?” 贺景明又踹他一脚,“滚!” 乌guī讨饶,“错了错了!” 他剥了一块糖塞在嘴里,正色道:“前些日子看见孟哥,说见你让我给你捎个信,有时间聚个会。我一问,说是他弟弟最近身体有些好转,在家闲的无聊了。” “孟承运?那倒不急,我今天下了袁三的脸,老太爷估摸着会找孟家当说客。” “这倒是yīn差阳差了!” 贺景明嗯了一声,倒也没有过多在意:“砂锅在厨房,你走的时候给捎上!” “嘿,你这人!敢情喊我过来就是让我拿锅的!” 乌guī嘟嘟囔囔,他捧着锅往外走,“我跟你说,店里以后绝对不做外卖了!” 贺景明“啪”关上了门。 第5章 白白朵躺在chuáng上边喝着蜂蜜水,边看着自己的资产。 从去年的十二月份到现在,除去贺先生往医院账户里打的50w,不过短短三月时间,银行卡里多了十万左右,算起来就是六十万。 六十万。 短时间内是一笔很难凑齐的大钱,若从长远角度看,怕是算不了什么。 所以说时间就是金钱,从某种角度讲,是真实成立的。 白朵关掉手机。 qiáng劲的冬风chuī着白色蕾丝边的窗帘,门外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随后便是“砰”的关门声,似乎整个世界就这样莫名的安静下去,只留下满室的沉静。 那两人应该离去了吧,白朵漫不经心的想着。 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就在她以为门把打开的时候,那脚步停顿了一下,又逐渐远离。 白朵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待她回过神来,却是一怔。 为什么她对贺先生这么在意呢? 转念一想,老板跟情人之间应该也是这样相处的,她是第一次做,有些生疏也是可以理解的。 思绪流转间,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沉稳有力。 白朵把被子盖上,拿起手机装模作样玩了起来。 门把微动,那男人站在门口,清冷隽秀的脸庞带着富家子贵的矜贵之气,显得屋内的空间都bī仄了不少。 白朵忍不住晃了神。 他容貌生的极好,便是没有那些身外之物,怕也是有女生倒追的。毕竟美貌也是一种稀缺资源。 他走的近了,白朵才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以及身上熟悉的牛奶清新的气息。 男人的额头上还滴着水。 白朵忽然明白了他刚刚为何在门口止步。 那一瞬间,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只能感叹他的家风极好。 她默默出着神,贺景明则是拿来一条毛巾,擦着头上的湿发。他走到chuáng边坐下,语气似乎柔和了不少,“还难受么?要不要去医院?” 白朵摇摇头,微微一笑,“没事。” 这类病症无法根治,只能通过规范化、个体花用药得到控制,通常不会影响生活和学习,只是没想到今天却被那些烟味勾起了病症。 又细细想来,好像自从上了大学后,也没有什么机会能闻得到烟味。校区是新开发的地方,虽大,则偏,环境很是优美,她们历史班出了名的女多男少,男生就算上课也是默契的坐在最后一排,自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得到了。 今日遇上这人,只能算她倒霉,不过她总觉得那少年对她有些敌意,那句“鸠占鹊巢”... 白朵微顿,大概是那少年家里的女孩同贺先生有些情感上的牵扯,这样想来有此敌意也是无可厚非了。 贺景明默默记在了心里:“这次是他的错,等你脚好了,我让他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白朵莞尔一笑,能跟贺先生相熟的,就算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身份恐怕也是不一般。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情人,拿着金主的钱养着医院里的母亲,旁的却也不会奢求太多。 况且她这不是没事么? 白朵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笑不说话。 见她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贺景明心里难得有些微微的酸涩。 十年未见,从前爱护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连不小心磕了绊了都会哭着让他亲亲抱抱的小女孩,如今受到这般委屈,竟也能对她笑的那么温柔。 究竟是不在意?还是…已经习惯了? 但酸涩也只是微微的,微小到几乎没有。 贺景明不想深究,他起身把毛巾放回原处,顺手开了灯。 卧室当初的装修的时候便走简约风,他又不习惯睡觉得地方有太多家具,因而屋里除了家具外,唯一的电器便是chuáng头柜上的两盏灯,柔和又温婉。 白朵白皙柔嫩的侧脸露在晕huáng灯光下,她的脸上像抹了一层薄薄的月色,有种朦胧的美感,更显柔和,男人霎那间的气息有些不稳。 白朵很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一丝没有控制好而泄露的谷欠望,她虽然自觉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可本质到底是个刚成年的女孩,有些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贺景明平稳了气息,起身离开。“我出去有些事,大概一个小时后回来。” 白朵抬起头,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屈腿抱膝,看着手上huáng色卡通的创可贴发呆。 须臾片刻,柜上的手机响了。 白朵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伸长胳膊拿起手机看着来电显示,微微蹙眉,开了扩音,打开接听。 入耳便是女生有些急迫的嗓音,“朵朵。” “颖秀,怎么了?”白朵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脚,漫不经心的回复道。 宋颖秀舒缓了嗓音,仍然能听出很是焦急,她顿了顿,低声道:“朵朵,你…能借给我点钱么?” 白朵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中,宋颖秀长相秀丽,眉宇间有一股书卷气的清然,自然少不了男生的追捧,加之平常出手阔绰,唯一一次缺钱同她一起兼职还是因为她买了一款据说是欧美大牌新出的包包后连生活费都没有了。 更何况,同一个宿舍处的关系久了,多少也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宋颖秀在校外有些关系,她常常把有漂亮的女同学介绍给外面的老板,自己从中赚取介绍费,但这到底是传言,未经证实。 白朵当初是在校外的烤肉店兼职,走的店老板路子,才被送到贺先生身边。这会宋颖秀突然问她借钱,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她打起jīng神,想着快开学了家长也都会给生活费,倒也慡快:“要多少?” 宋颖秀激动的差点哭了起来,她看了看自己面前小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的数字,犹豫了片刻,试探着开口道:“15W?” “15w?”白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颖秀下意识的改口,“那5W也行?” 白朵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本以为对方只是借些钱凑着买新品,却没想到这笔数额这么庞大,反问道:“你借这么多钱gān什么?” 宋颖秀支支吾吾说了半天都没有什么适当的理由,她心烦气乱的扣着自己刚做不久的手指甲,忽然看见自己腕上的手链,灵机一动,“最近看中了香奈儿一款CAMéLIA系列的项链,手头的钱有些不够。” 白朵“哦”了一声,对此并没有太感兴趣,“我没有那么多钱。” “那…3W?”宋颖秀紧接着改口。 白朵拧眉,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借这么多钱的份上,尤其自己家里的事情,宋颖秀同学也是知晓的。 这借钱一事,可就值得玩味了。 她想了想,轻声道:“一千,多的我也没有了。” “一千!”宋颖秀控制不住音量,她恍惚意识到了什么匆忙压低了声音,似乎还有一些压制不住的愤怒:“白朵,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抠门了,别忘了,你现在住着的翡翠公寓,还有你妈的医疗费都是怎么来的!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白朵觉得对方不光莫名其妙还有些无理取闹,“你还知道我妈在医院里住着,我哪有那么多钱借给你!” 她手里是有点钱,可都存起来了,就怕遇到什么突发事情手里没有钱急用。 何况她住的翡翠公寓又不是自己的房子... “行!你不给是吧,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嘭”的一声,宋颖秀把手机挂掉了。 白朵合上手机放进兜里,慢悠悠的晃着小脚,看来宋颖秀确实知道了她被包养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情怎么时候和她扯上了关系? 忽然,她怔在那,面露不解。 宋颖秀怎么知道她住在这的? 因着当时觉得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生做这事有些丢人,唯恐败坏了学风,因此她一直把这事紧紧的瞒着,就连母亲都没有丝毫察觉。好在她为了方便照顾母亲便搬了出去,老师和室友也是知道她家的事情,大多表示理解,却不知道她搬去哪里。 知道这事的,除了贺先生和今天突然上门的两个男人,也就只有她从前工作过的烤肉店老板了。 白朵把这事记下来,想着开学了应该去找老板问个明白。至于宋颖秀的威胁,她没有放在心上。 宋颖秀这类风评不好的人,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话里的真实性也会打个折扣。尤其她突然借数额这么大的一笔钱,用途很值得思量。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她饿了。 第6章 墙上的时针滴滴答答的走着,白朵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 该吃中午饭了,她在思考要不要等贺先生。 思忖片刻,白朵决定吃点东西压压肚子,也就是弄点快食吃。本来她为了省事,冰箱里储藏了不少速冻食物,柜子里还有网购的网红吃食,现在正好用得上,不然她怕接下来就没机会吃了。 谁知到了厨房,摸到橱柜,她忽然想起了那碗粥。 得,省事了。 白朵把玻璃盖打开,放进微波炉里,默默打开拌饭酱舀了一大勺放在盘碟里。等到粥热了,她把手机放在旁边,放着下饭的综艺开胃,时不时地笑出声来。 许是饿了,她吃的很快。 当然,也可能是她的错觉,毕竟她吃完饭洗完碗筷后,都没有看见贺先生的身影。 忽然而然的出现,然后突然的消失,仿佛昨夜一起入睡的场景像是一场梦。 白朵笑,她回了客厅,那股烟味已然依然消失无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她躺在沙发上,开了一包薯片,继续看着综艺节目。 好像看了很长时间,她沉默着关上视频,开始刷着朋友圈。 白朵的目光落在朋友圈室友的最新的一条动态里,另一个寒假没有联系的室友罕见发了一条和男朋友秀恩爱的合照,看样子是脱单了。她点开照片,室友甜蜜依偎在男朋友身上,笑容开怀,透着小女人的娇羞。 她默默点了赞,将手机放置一旁的小桌上,怀里抱着抱枕,身上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jīng神。 从前手里没钱的时候,连带着那高昂的手术费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风花秋月;如今她住着旁人的豪宅,吃着别人的饭,花着旁人的钱,就算离开了借着情分似乎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倒是开始矫情起来了。 白朵不喜欢这种情绪,她一向认为熊掌和鱼不可兼得,所以在她选择走向金钱的时候,离追求爱情的道路会越来越远,甚至可能会失去健康,但这些都是她早已好做好心理准备的。 可到底还是会羡慕的吧。 羡慕?她羡慕的太多了。 白朵半眯着眼,渐渐地竟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鼻尖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她睁开眼,却被头上的灯光刺得又闭上了,翻了个身,才又睁开。 贺先生已经回来了,手里抱着漂亮的花束,她只认识玫瑰,偶尔香槟跟玫瑰也分不清,所以并不认识那是什么花种,可是颜色却是很漂亮的,淡淡的紫色,灰色的报纸包着有些凌乱,花上面还有着新鲜的水珠,似乎刚摘下来不久。 她顺势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上被盖了小被。 白朵记得她只是想打了个盹,没想到却睡了过去,这被子是谁盖的自然不言而喻。 她眨了眨眼,漂亮的睫毛颤抖着,“怎么买花了?” “嗯,下面便利店打折。”贺景明并没有看她,他这会正小心的把报纸扯开,将花一支支的放在小桌上的花瓶里。 白朵一愣,目光迟疑的看着贺先生,只是因为打折才买的么?这样看来这位有钱人似乎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只是随着睡意褪去,她的头脑回归理性,心情有些微妙。 翡翠公馆的一套房子便在千万以上,手里没有一些本事也没有资格入住。所以名义上的便利店实际上是一个三层的正规大型超市,距此不过十多分钟,零食家居进口居多,皆是好物,也因此价格上略微小贵。 白朵只在入住的那几天去仔细逛过,比较价格后经常去那买生活用品,所以对于卖花的那一层挺熟悉的。如果她没记错,那里好像只卖多肉和假花... 又或者是她记错了。 白朵不在纠结这些,看着他摆弄着花。 贺景明侧过头,语气柔和:“好看么?” 她点了点:“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 他站了起来,虽然俊朗的面容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可是周身的气息却柔软了许多。 贺景明捋了捋袖子,“经常吃外卖不好,我回来的时候买了些菜,今天的午饭我来做吧。” “不过做完,只能当晚饭吃了。” 白朵微怔,还没等她回话,面前的男人又解释道:“抱歉,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你饿了有没有吃东西?” 她觉得这是一道死亡之题。 白朵沉默片刻,“喝了碗粥。” 贺景明没有多问,“要是饿了就吃点零食。” 他转头去了厨房收拾蔬菜,准备做两三道拿手的好菜,都是印象里白朵小时候爱吃的。尽管记忆随着时间的洗礼有些模糊,有些小习惯却记得清楚。 比如白朵是个不太容易改变饮食习惯的人,如果喜欢吃一样东西,便是天天吃都不会腻的,十分长情。 贺景明想着她今日到底是因为自己被牵扯遭了罪,此外还有一些不能言说的好处,因此心里多少对她有些愧疚。 白朵却是不知道这些。 客厅又是空无一人,只是偶尔可以听到厨房隐约的声响,从前空dàng的处所似乎因为来人有了些热闹的气息,她想了想,打开电视,调了个热闹的喜剧综艺,双腿盘坐在沙发上,拉过一旁的抱枕,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直到贺先生把饭菜都端出来放在餐桌上,她闻着那香味,才从虚拟的世界中脱离出去。 贺景明冲她招了招手,解开围裙,扬声道:“做好了。” 白朵刚走几步,落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她歉意的对着贺先生笑了笑,又坐回沙发上接了电话。 “朵朵!你快看江丰电视台!” “妈,怎么了?” “你快去看!” 白朵险些攥不住手机。 她打开电视机。 贺先生低头看着饭菜蹙眉,用盘子反扣留温,也跟着去了沙发处坐着。 “警方近日破获一起特大拐卖儿童案,抓获在逃犯罪嫌疑人海某及其他犯罪团伙成员,解救了7名被拐婴儿。目前,被拐婴儿的具体资料已全部录入至全国打拐资料库,警方将联合相关部门为被拐婴儿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据介绍,2015年底,江丰市公安局民警在日常入户走访工作中发现该市……” 白朵目不转睛的看着。 “初步查明,海某等人组成的跨区域拐卖儿童犯罪团伙自1994年以来,由在明临市的海某等人负责拐卖小孩,其中大部分为男婴,再由杨某负责联络江丰的介绍人李某等人在江丰及附近等地寻找买家。” “海某?” 白朵呢喃自语,脑里多番猜测,心也紧紧地吊在空中。 她盯紧了电视机。 电视上很快便出现了犯罪嫌疑人的身影,但因为涉嫌隐私肖像权,所以海某的脸上被打了马赛克,虽然熟悉的人能看出模样,可对于白朵来说却仍有较大的难度。 她生平第一次痛恨肖像权。 电视接着播了其他的新闻。 白淑贤一脸激动的叫着:“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朵朵,你你赶紧去问问吴警官!问问你的哥哥在哪里!” 那声音极其尖锐,连坐在她旁边的贺先生都听到了。 白朵稳了稳心神,冷静道:“你别激动,好好准备放疗,我去找吴叔问问情况。” 得到白朵的保证后,白淑贤挂掉了电话。 贺景明侧头瞥了一眼,若有所思。 他跟白朵幼年相伴三年,倒是不知白朵还有个哥哥? 若是这样想来,昨天晚上她喊得那个称谓,指向似乎也不甚明了。 似乎有些自作多想? 贺景明垂眸,难得生出几分嗤笑之情。 白朵关掉电视机,把手机扔在茶几上,起身准备去吃饭。 走了几步,她回头,有些纳闷,“你不吃饭么?” 贺景明轻笑,“你脚有伤,坐椅子别动,我去盛饭。” 他用早上剩下大多半的排骨汤底下了两小把面条,这会面有些黏在一起,只能多盛一些排骨汤。 白朵看着桌子上的两荤一素,觉得这金主的饮食习惯同她有些相似。 许是小的时候太过贫穷导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沾荤,她长大后家里情况好转后,对吃食渐渐有了偏执,养成了无肉不欢的习惯。 幸亏她随了母亲的体制,不太容易发胖,不然怎么减肥也是一个难题。 贺景明把碗放在她的面前,在她对面坐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白朵下意识咬着筷子,试探道:“我妈妈放疗换了李特写李医生,我从他那听到了你...” “嗯。”贺景明声音不急不慢:“李特写算是跟我一块长大的,他家好几代都是学医的,有他在,你可以放心一些。” 白朵有些茫然,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没有付出,已经得到了太多,这种情形让她惶恐,还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了。 她放下筷子,语气郑重:“贺先生,谢谢你。” “没什么,你也帮了我。” 贺景明嘴角微扬,神情放松,“今日来的袁幼宁,是袁家唯一的儿子,如果你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可以去了解了解他家的产业,碧羽居。” “你是说,做糕点的碧羽居?” 贺景明点头,“你不是喜欢吃它家的东西么?” 白朵没有听清他最后的那句话,心神沉浸在回忆里。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小学租住的小区对面有一家装修很好看的糕点房,叫碧羽居。那会店里比较平价的是jī蛋糕,但是她开业品尝过一次桃花苏后就喜欢上了那个味道,所以一直攒着零用钱,想去碧羽居买一包桃花苏。 遗憾的是,直到快离开小区搬到其他地方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攒够钱,还是母亲给她买了一份尝鲜,那个味道很香很甜。 后来再去碧羽居,桃花苏仍然甜,却是那种发腻的甜。 上大学后,她帮同学做广告作业的时候曾经了解过碧羽居的相关事情,那是一家具有百年历史的老字号企业,旗下主要生产和经营食品,乃是当初国内市场占有率最高的休闲食品,后来因为经营不善,渐渐退出了小城市市场,如今只在一线城市和某些发达的省会活跃着。 她就读的江丰师范老校区对面的美食广场倒是有一家碧羽居的店面,生意还算不错。 由此可见,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 只是让白朵惊讶的是,那个非主流居然是袁家唯一的男孩。 这个唯一,某些时刻,还是挺有深意的。 白朵眨了眨眼,觉得面前的男人,恐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有钱一些。 从前是不想去探究贺先生的身份,现在是不敢了。 她觉得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然而,贺先生不愿意放过她。 第7章 “我叫贺景明。” 许久,他淡淡地开口。 白朵敛眉喝了口蜂蜜水,暗暗揣摩他的用意。 然而,许是她见识过于浅薄,尽管心里默念了好几次,也没有想起来有关这个名字的任何事情。 姓很常见,名字起得倒有几分古意,却也没什么稀奇之处。 贺景明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她跟前的小盘里,“父亲是香江人,母亲老家是安清省明临。” 白朵猛然抬头,语气讶然,“明临?” “很惊讶?” 贺景明眉眼舒展,嘴唇微扬,“我少年的大多数时光都是在明临度过的。” “那还真是...”白朵神情微微恍惚,“巧了。” 明临啊,是故乡,是一种生根发芽期盼开花结果的执念。 然而,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白朵忽然没了吃饭的胃口,她放下筷子,轻声道:“贺先生想要我做什么呢?” 贺景明反问道:“你没什么想问的么?” 白朵想了想,好像没有想问的。 她只要知道贺先生、不,知道贺景明有钱、单身就够了。 有钱可以救人,单身让她心底少些芥蒂,毕竟她无意伤害别人。 贺景明敛眉,睫毛垂眸,额间几缕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嗓音轻柔,“当时走得急,许多事情都没有跟你说清楚,是我考虑不周。” 白朵摇头,“您已经够好了。” “所以我觉得因为我们之间缺乏沟通,你对我可能有些误解。” 白朵心里咯噔。 “我不是在找一个听话的情人。”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语气还是那样不瘟不火“我需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带的出去也能带回来的女朋友,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家人,生活,爱好。” 贺景明抬眸,轻声叹道:“你昨天的态度,让我有点伤心。” 餐厅上的吊灯一定好亮。 不然白朵怎么会看见他眼睛里藏得浩瀚星辰。 一定是错觉吧。 可是为什么心脏会怦怦跳个不停!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白朵看着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面对那张隽秀的轮廓,迟迟说不出话来。 贺景明安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久,白朵摇头,“郭老板不是这么说的。” “乌guī,就是今天你看到的胖子,他的堂妹在江丰师范读书,我们办事路过那里,顺便带她妹妹吃了饭。” “我对你一见钟情。” 白朵一点都不开心,她勉qiáng笑了笑,“贺先生,这一点都不好笑。” “你那天很早就走了,所以我问了店老板关于你的联系方向,他不肯透漏。” “后来...” “贺先生!” 白朵打断了他,声音低到了尘埃里,“先吃饭好不好。” 这一顿饭,两人吃的食不知味。 白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她蜷缩躺在chuáng上,被子蒙头盖在身上,仿佛这样就有无数的安全感一样。 可是黑暗里那颗紧张跳动的心脏悄悄出卖了白朵。 她甚至难以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恐慌,害怕,焦虑,亦或是...微微地难过? 可是明明说好的,这只是一场jiāo易不是么?为什么突然改变游戏规则? 更让人沮丧的是,白朵手里没有一丁点主动权。从进入游戏内侧开始,她就只能按照规定者制定的内容和方式去探索这个游戏。 那会她连个有攻击力的装备都没有。 现在呢? 这个游戏开放了。 可她并不开心。 白朵甚至有些生气,隐约的,还有些退缩之意。 “啪”,灯开了。 她知道贺景明进来了。 白朵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他坐下来,揉了揉眉,目光落在chuáng中间的蚕蛹,若是白朵起身,定能看到男人那双渐渐yīn翳的眼眸,可她这会只能听到男人的语气轻柔温润,完全不见昨日的冷淡,“你不喜欢我么?” 似乎还有些委屈? 白朵觉得奇怪,她印象中的贺景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贺景明淡色的唇一点一点殷红,“其实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他伸出手,在空中迟疑了好一会,将手放在被子上,“我可以等。” “贺先生。” 白朵悄悄拉开被子,蹙着眉,神情认真,“男女朋友应该是彼此相互有爱,最起码是喜欢的,我觉得我们...” 她到底还是挣扎了。 贺景明怔住,半跪在chuáng上,一点点靠近她,“一点点喜欢都没有么?” “...” “有。” 白朵败在了男人的美色下,“可是是肤浅的、随时会消失的喜欢。” 这点喜欢,还是建立在贺景明jīng致地容貌和那点体贴的基础上。 太虚了。 她以为这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 贺景明却笑了,目光浅浅,温柔带笑,眼睛里好似藏着星辰。 白朵仍在发怔,却见贺景明上前虚虚抱着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退后离开。 “这就够了。” 许久,她把头埋在被子里,低声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烦烦烦! 白朵翻来覆去折腾了一番,终于消停下来了,耳朵却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她快速关灯,扶好枕头躺上去,被子一盖,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平稳安宁,却是睡着了。 贺景明看见卧室灯灭了,脚步微顿,而后轻声轻脚走进卧室,只留下chuáng头灯,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依靠在chuáng上,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微微出神。 其实,这十年来,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就好像,自己只是在人群中不经意间回头一瞥,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这真的很奇怪。 毕竟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世界也没什么值得他目光驻足的地方。 唯有她。 贺景明揉揉眉心,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陌生和冲动了。 就算不喜袁家,他的面子工程也一向做得很好,就算在商场上有些龌龊,也不会带入私人情感。 可今天,他下了袁三的面子。 就算给自己找再多的理由,贺景明都无法欺骗自己,他确实为了一个女孩冲动了还愧疚了。 不仅是因为白朵受伤,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面对伪装后的白朵。 虽然他也带了面具。 可他还是伤心了。 贺景明闭上眼睛。 “景明,你随了你爸,性子冷漠无情,所以你一定不要爱上女孩,那太痛苦了。” “景明,你...不要...学你...哥哥,有了爱的...女孩子,一定要好好待...她。” “哥,女人么,玩玩就行,别当真。” 他躺下去,侧转身子对着白朵的背影,搭在自己腿上的手犹豫了很久,终于伸出揽住白朵的腰身,胸膛微微前倾,半贴着女孩的后背,以一种略微霸道的姿势将她半锁在自己的怀里。 随后,他感受到了怀里女孩身体的僵硬,以及忽然急促的呼吸。 搞了半天是装睡! 贺景明脑海里那些不好的回忆立刻烟消云散,却没有揭穿她,只是把头抵在她的颈部,呼出的热气带着些许清甜喷洒在她的脖间,然后也装作睡着了。 白朵僵硬着身子,悄悄动了动,想逃离男人的钳制。只是微微一动,便觉得腰间的力道紧了几分。她耐心等了一会,往chuáng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见贺景明没什么动静,就知道他睡着了,心里放松了许多,身旁的男人虽仍然揽着她的腰,却没太多深沉的压迫感。 白朵把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往chuáng边挪了挪,下chuáng去了卫生间,一边蹲坑一边刷着微博。鬼使神差的,她在搜索栏里打下了贺景明三个字。 然后,她惊呆了。 贺景明,贺家集团的二房二孙,母亲是香江选秀的双料冠军,曾因客串香江一部有名的纪录片而为人所知。 白朵翻了些动图,发现他七分像了那位拥有绝世美貌的母亲,剑眉挺鼻,面容冷峻英气,大多数看到的照片里,神情淡然而克制。不过新闻杂志对他的印象也极好,学霸、富贵、内敛、彬彬有礼,所有表现出色的家世容貌成绩的词语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只有偶然查找到多年前的香江本地小道周刊,表示贺景明曾经把偷拍他的某狗仔相机砸了,性格霸道、颇为年少轻狂。 时境过迁,那些事情也无人印证,不知真假。 可是这些富贵,却是真真显露在门面上的。 白朵忍不住怀疑,自己身边这个贺景明真的是网络上所描写的这个人么? 可偏偏还有照片为证。 她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更玄幻的是,这个男人还对她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本来就不信,现在更不敢信了。 白朵觉得自己小老百姓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不然迟早会被浮华遮了眼,看不清世界的真实模样。 她继续往下翻,在一些八卦帖子里找到了袁家的消息。毕竟那一头绿色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确实挺好看的... 不过白朵看完以后就后悔了,袁家居然是贺家老太爷内定的联姻之家。 得,她知道为啥袁三说他鸠占鹊巢了。 第8章 聒噪又吵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白朵眯着眼睛,手掌在chuáng头柜上摸索着拿到耳边。 “喂?” “朵朵,你有没有问吴警官,他怎么说?” 白朵猛然清醒过来,她坐起来,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chuáng侧,空无一人,心中稍安。 “妈,吴叔已经不是警察了...” “这么多年他不是一直关注这个案子么?他一定知道的,一定的!我只想知道那个海某是不是他,就算给我一张照片也好,我能认出来的,我能的!” 白朵听着母亲软弱中夹杂着的哭音,只得安抚,“你别哭,我去问!” 她挂掉电话,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才六点出头,估计吴警官还没有起chuáng,故而只是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这番闹腾,她也没了睡意。 白朵开了chuáng头灯,眯眼出神。 她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哥哥,在她出生的那一年里被拐走了。 算起来,两人相差了三岁。 白淑娴很少提及关于此事的来龙去脉,小的时候还会念叨着她那个未曾出现在生命里的父亲,在母亲的心里,他是宗族的一家之主,却对她很是温柔体贴,故而丢失儿子后,愧对父亲及族人,所以私自离开踏入寻子之路,却没想到怀有身孕,生下白朵。 这中间种种,白朵只能做个猜测,不甚明了,却因着母亲常年的念叨和寻找,渐渐期待起素未谋面的兄长。 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此人依然了无踪迹,白朵也少有提及。 现在呢? 白朵失望了太多次,心情也很平和淡定。 出神间,来点音乐响起了。 “小朵?” 听到熟悉沙哑的男声,白朵到底泄露了一丝真实的情绪,“吴叔!” 尽管数次失望,却仍抱有一丝希望。 “哎哎哎!吴叔在呢!”那头手忙脚乱,慌忙安慰道:“怎么了?学校受欺负了?哎,你别哭啊!” 白朵莫名笑了笑,擦gān了眼泪:“吴叔,我刚看了新闻,公安抓了一群人贩子,那个海某...”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陡然着急起来。 吴警官沉默片刻,“是他。”虽然他已经不在刑警队了,可因为这个案子是他经手的第一个案子,又多有古怪,所以一直关注着。虽然希望,可是一天不结案,这仍是他手底下的案子。所以嫌疑犯刚抓到的时候,他的老同学就已经打电话了,只是审问的结果不甚理想,他也不敢给白朵打电话。 白朵仍然抱着微妙的希望:“他怎么说?” 吴警官忽然有些不忍,正因为他知道这个男孩对于白朵母女两人的重要性,他才耐心的问了一次又一次,“那个孩子他是记着的,当年他抱着你哥哥南下寻找买主,结果当时邻座是绑了富家子弟的绑匪和受害人,你哥哥在火车上跟富家子弟搭话,引起了乘务员的怀疑,绑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黑吃黑。” 他停顿了一会,缓缓开口:“你母亲应该还记着前明临火车站绑匪撕票的事情,因为闹得很大,现在网上也有记载,当时直接造成两名幼童当场死亡,7人抢救无效死亡,五十几人受伤。” “那两名幼童的身体,也只有其中一人认养,是位富豪的幼子,因为是在异地死去,孩子又小,他的父亲为了让孩子早些入土安息,所以葬在了明临。” “另外一句尸体…是我哥哥的?” 吴警官起身,看向自己办公桌对面墙上挂着的字画,闭上了眼,“白朵,我不知道。” “海某说是的,但是时隔多年,公安局也搬迁了几次,有些卷宗已经模糊不清,你哥哥连DNA都没有录入,所以我无法直观的判断。” 他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急促的呼吸声,轻轻敲着桌子,“你放心,我会继续跟进的,有什么新的消息我会通知你。” 白朵低头看着自己捏着皱成一团的chuáng单,“吴叔,我想见见那个姓海的人。” 吴警官叹息,“朵朵,这不符合规定。” 许久,白朵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吴叔。” “好。” “再见。” 白朵挂掉电话,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杯水。 她结果,微仰头喝了一口水,温的,甜的,“起怎么早?” 贺景明坐在chuáng边,“公司有些事要处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白朵微微颤了下,双手不自觉的握住杯壁,贺景明伸出手握住了放在杯壁的白朵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白朵抬眸极其认真的看着他,“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贺景明语气淡淡的陈述事实,“你是我女朋友。” 白朵忍不住呼吸一滞,但她很快压下去,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但至少,女朋友的身份给了她极大的自主权和主动权。 “那好。” 白朵思忖片刻,“我想见见那个嫌疑犯海某,可以么?” “好。” 他松手起身,俯身,在白朵脑门上烙下一个轻吻,“我给乌guī打个电话,这边他比较熟。” 白朵睫毛微颤,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袖,“我饿了。” 贺景明轻笑,“早饭做好了,你洗漱出来就开始吃了。” 白朵点头,松开他的衣袖,“你去吧。” 她看着贺景明离开卧室,发了会呆,掀开被子起chuáng去卫生洗漱了。 白朵先去吃放把煮粥的砂锅端了出来,随后拿了碗筷还有小菜。 所谓的小菜,其实是她舅舅从老家寄过来的自产吃食,用来下饭很是合适。 她一一摆好,等着贺景明出来,才打开锅盖盛粥。 贺景明坐在白朵对面,“联系好了,今天下午过去就行。” 白朵微怔,“这么容易?”明面上,嫌疑人未被判决时,是不允许探监的,只有律师除外。就连 吴警官都不可以破坏规定,这乌guī先生倒是挺有能量的。 转念一想,能跟贺景明在一起玩的,家世也差不到哪里去。 贺景明证实了她的猜想,“乌guī的哥哥是体制里的人,找他走了个后门。” “乌guī?”白朵想起昨天那位高胖的男人,“是外号么?” 谈起自己的好友,贺景明面色温和,嘴角微微扬起“因为他很会赚钱,是一个聚宝盆,正好有一种外号叫聚宝盆的植物长得比较像乌guī,加上他也姓乌,所以就叫他乌guī了。” 白朵忍不住笑出声来,顺嘴提了一句,“那你呢?” 贺景明盯着她看了两秒,嘴角一僵,“我没有。” 她长长的“哦”了一声。 傍晚,那位乌guī先生开车过来了。 他穿了身黑色到脚踝的羽绒服,嘴里叼着跟烟,身上却gāngān净净的没有烟味。 白朵好奇的多看了他两眼。 乌guī冲她眨了眨眼,掏出跟烟塞进她宽大的口袋里,“这是糖,只是长得像烟而已。” 白朵对他瞬间多了好感,拿出糖拨开糖皮扔进了嘴里,眉心舒展,觉得这糖确实很甜。 贺景明扔给他一把钥匙,“要多久?” 说起正事,乌guī面色微正,“一个小时左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到那六点钟,天都黑了。” 贺景明目光落在正缠着围巾的白朵身上,“不急,你开车可以慢一点。” 乌guī撇撇嘴,就知道自己是被拉来做苦力的。 轿车行驶,道路两旁的繁华渐渐褪去,入目是荒芜大片的土地,只有远处的人家偶尔冒出一些烟火,不至于此处显得太过荒凉。 白朵下了车跟在贺景明身上,看着乌guī先到管理科拿了会见证,经过一系列审讯后,终于被带到了会见室。 出奇的,她的心情很是平静。 没过一会,海某便被警察带着坐到隔离玻璃的对面坐下。 白朵细细打量着面前的海某。 在白淑娴的印象中,海某是一个性格沉稳也很有忠厚老实的男人,虽然做着货郎的活计,却像个教书先生,斯文白净,因为到过村子里几次,虽不相熟却也能谈上几句话,所以才会让村子里的人卸下心防,最后拐走孩子。 可是她面前所见到的,只是一个经过岁月洗磨后的中年男人。他皮肤黝黑,额上镌刻着皱纹,头发被利索的剪成平头,也已经半白。 她怀疑就算母亲坐在这里,也已经认不出他了。 时光,带走了太多太多。 白朵拿起了电话,海某也拿起了电话。 “你好,我是白朵。” “有事么?” 他张着嘴,声音很是粗糙gān燥。 白朵的目光落在他粗大的手指上,那缝里还夹着黑泥,声音不咸不淡,“二十一年前,林家村,你拐走了我的哥哥。” “是你呀!” 他忽然笑了起来,像是被磨刀石磨过一般,声音沙哑难听,语调却很是缓慢:“那个男孩,是你哥哥?” 白朵的心,忽然跳了起来。 “他傻啊,被我拐走也不哭不闹,以为我带他玩呢。可惜他命不好,偏偏跟绑匪绑的一个男孩玩的好,这不是嫌命大么?” 白朵微敛眉,目光沉静的看着他,不似生气,也不似愤怒。只是那双眸子,深似海。 “所以,他死了。” 海某忍不住弓起背,粗糙的手指磨蹭着话筒,率先将电话挂断了。 他看向一旁的gān警,微微一笑,跟着走了。 离开前,他似乎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垂头的白朵,思绪万千。 这女孩,同那人倒是相像,若是他知道自己有一个这么大还又健康的孩子,怕会很开心吧。 而自己,却是一步错,步步错,再也无法见他一眼了。 第9章 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是大海里一滴被太阳融化的水滴,时间一长,这个世界便再也找不到他存在的痕迹。 白朵侧头看向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实在没有想过,她想了很多年,失望了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哥哥,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自己这个亲妹妹,便离开了。 心隐隐作痛,她微微蜷缩身子,靠在椅背,只觉得jīng神疲惫到了极点。 尤其,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这个事情。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的。 接过母亲电话的那一霎那,白朵只觉得眼睛酸涩的难受,她微微仰头,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一样。 白淑娴小心翼翼的问,“朵朵,怎么样?” “妈。” 她喊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嗓子gān涩沙哑。 白朵轻咳两声,“妈...他不在了。” “不会的。” “你接下来几天不要见我了。” 白淑娴利索挂掉了电话。 她沉默着拉开自己的羽绒服,低头看着勃颈上带着的小香囊,久久出神。 如果当初没有让你离开村子,即便岁月无几,至少能成全这一世母子之情。 可到底是来不及了。 你要是恨,就恨我吧。 是我做错了。 白淑娴想起那个男人,她孩子的父亲,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苦笑。 孩子没了,她更没有脸去见他了,她想着等把白朵安置好了,就回去村子请罪。 * 一连几天,白朵都窝在房间里,除了一些必要活动,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贺景明少有言语,却纵容着她。 这天,白朵正在看小说,贺先生已经打开衣橱在挑选外出的衣物。 她懒洋洋的瞧了一眼,自觉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又低头看起小说。 “白朵,过来换衣服。” 白朵顺声望去,chuáng上铺着搭配好的衣物,驼色大衣配白色帽衫,都是她今年打折时入手的衣服,只是还没穿几次就穿羽绒服了,真是难为他还翻了出来。 白朵没有动弹,“要出去?” 见她这副模样,贺景明也没有生气,神色温和,“等会我带你出去吃饭,晚上不回来了。” 白朵有些兴致缺缺,倒也不好扫他的兴,收拾妥当一同下楼,系好安全带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侧头看向车窗外。 此时二月立chūn已过,气温慢慢回升,她穿着大衣倒也没觉得跟平常有什么温差。 车里开着暖气,让人很是舒服,白朵有些昏昏欲睡,她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也有些纳闷似乎自己这两天特别容易困乏,好像之前的jīng气神一下子松了。 毕竟她可是曾经能一天只睡六个小时的人,也就是现在放寒假,不去兼顾学业,睡眠的时间才多出了不少。 白朵拿起手机凑近看着自己的眼睛,下面是已经有些浅的黑眼圈,唯一庆幸的就是还没有gān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睡一觉就可以恢复jīng神的年龄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她jīng力已经大不如前,加之这半年的忙碌,脸色都有些昏沉暗淡。 她放下手机,坐在那安静的发呆,然后侧头认真看着开车的贺景明。 白朵记得这人是比自己大三岁的,因而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满打满算确实已经二十四,若是按照虚岁来说,他已经二十六了。 这个年纪对于男人来说还是刚踏入社会积累资本的学习时期,可是他却已经在商场磨练许久,由于平常梳着特意显老的发型,倒显得比实际年纪还要大上几岁。 不过今日他穿着一身休闲的衣物,米huáng色的里搭毛衣略显青chūn,看上去比从前西装模样年轻许多,倒真像是个才毕业两三年还有朝气活力的青年了。 白朵时不时的撇向贺先生,她自从知道贺先生的母亲是红极一时的选美冠军后,下载了网上流传的修复后的照片,时不时翻出来看看,不禁感叹果真是绝代佳人,眉间如画,可惜贺先生是个男孩子... 说起来,她依稀记得自己幼年时光也曾见过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不过时间隔得太久,相貌都模糊了,只有每次回忆起的心悸证明自己曾经为之心动。 正好红灯,贺先生顺势停住车子,虽然他也觉得自己一向沉稳,但是白朵那目光确实又热烈又诡异,他有些承受不住,因而开了口:“我脸上有东西么?你这么看着我。” 白朵摇头,眼睛弯弯的,“没什么,就是想起自己小时候邻居家的一个阿姨,长得非常漂亮,说话也很温柔。” “恩?” 贺景明挑了挑眉,出乎意料的问道:“有多漂亮?” “跟你妈妈一样漂亮。” 当然这话白朵是没有说出口的,她装模作样想了想,认真道:“秒杀现在娱乐圈所有大花小 花。” 她托着腮:“可惜阿姨身体不好,每次见她都是躺在chuáng上,她家的小哥哥好像也挺帅的,经常带我一起玩。” 贺景明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压着嗓子问:“小哥哥?” 白朵耸耸肩,“对,可惜后来可能搬走了,再也没见过。” 贺景明漫不经心的多问了一句:“名字也不记得了?” 他好像对这特别在意啊?白朵后知后觉的想到。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毕竟贺景明从小是在香江长大,便搪塞道:“不知道名字,好像是喊宁哥哥,可能名字中有个宁字吧。” 那一声久违的宁哥哥,带着撒娇的尾音,女孩子娇软糯糯的声音带着一股甜蜜的味儿,贺景明怔了怔,侧头看着身旁笑着的小女孩,手指轻敲着方向盘,眸子慢慢变得幽深。 上了路,两人都不在言语,白朵迷迷糊糊睡着了,但她这两天觉补得比较好,所以很快便醒了,贺景明正拿着手机在摆弄着,她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四个豪迈的大字:建业山庄。 这名字起的可不太像休闲娱乐的地方… 见她醒来,贺景明收起手机,白朵背上自己的包。 她下了车,把围巾向上拽了拽,赶紧把手放进兜里捂着。 贺景明停好车,见她这副模样忽而笑了,“冷?” 白朵她摇了摇头,把掉下了的围巾又重新围好。 贺景明走过来握上她的手放进兜里。 男人的手掌宽大厚实,将白朵的小手紧紧包住,温暖而又有力量。她下意识挣了挣扎,却被他的力道所钳制,确实比较温暖,白朵后来倒也顺着他了。 她低头看着他的口袋,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难道谈恋爱都是这样腻歪的么? 白朵有过喜欢的人,却没过谈爱,宿舍也都是单身狗,有理论没有实践的那种。 哦,不,刚脱单了一个。 贺景明继续牵着她的手走着,她的那点微小抵抗的力道着实算不了什么,见她没有动静了,心也慢慢松了下来,捏了捏她的小手,唇角勾起,又很快放下。 白朵第一次来这种山庄,面上也有了几分期待,不一会便将贺景明牵手这事忘在了脑后。 进了门后她好奇的望着面前的世界。 山庄很大,是很对称的格局,因为中间是圆形的滑冰场,四周的建筑便是比它大得多的同心圆,然后在一个方位砌出一条羊肠小路,直接后院。 相比前边,后院倒是有些像娱乐场所了,这里是屋子都是砖木结构的房屋,多是住宿和饮食,然而更让人心生欢喜的是这里种着大片的桃花林。 虽然因为寒冷还没有成朵的开放,却也隐约露出了漂亮的花骨苞,不至于让树枝光秃秃的,静谧的房屋半隐没在桃花林后,有一份自得的悠然和惬意。 白朵有些想笑,这山庄的名字奇怪,前院和后院的布置更是风马牛不相及,怎么看都不太像一个人设计的。 贺先生也有几分了解她此时的心情,就如同他第一次被bī着过来捧场的时候也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现在的心情却也不同于以往了,“这山庄最初是一个叔叔办的,只是规划了场地和山庄名字便甩给我朋友了,最初只有前边的运动场,后来让她那个设计出身的弟弟看不惯,又圈了后院改成了现在这种样子,索性都是一家,又开了通道。” “以前经常来这边滑冰,这几年就没这么多的时间了,jīng力都放在工作上。” 白朵点点头,她跑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上,翘着脚尖轻轻闻了闻,是桃花的味道,但是很轻清淡,不如树的味道浓厚, 她笑了笑,似乎也感受了chūn天即将来临的花香。 白朵转头冲着贺景明道:“再过半个月这里就开花了。” 贺先生正欲答话,身旁却忽然传来人群走动的声响,他微微皱眉,送去一撇,却正巧被人认出,“阿宁?”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那是一道女声,声音温柔婉转,听声音似乎年岁也不小了。 贺景明对着白朵招了招手,回头看向来人,颔首道:“幼柏姐!” 袁幼柏走了过来,一身工装利索大气,红唇更显几分女子的娇柔。她同跟贺景明很是亲近,言语之间自然带出了几份熟稔:“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你这大半年都往国外跑,父亲一直念叨着!” 离的近了,白朵隐约可以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香水气息,非常的自然和细腻。她素来不用香水,所以描绘不出这香水的味道,可是气息却很好闻。 白朵耸耸鼻子,有些好奇来人的身份。 幼柏?幼? 袁家的人? 若真是如此,贺景明今天晚上带她出来,可就别有深意了。 她站在贺景明身侧,默不作声把手插进兜里。 贺景明一直等着她把话说完,才不慌不忙的应和,:“刚回来没两天,最近应该不会再出差了。” “那正好,伊宁可一直惦记着你了。”袁幼柏伸手把被风chuī散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腕间戴着的翡翠,显得更加端庄大方,如同一个知心姐姐一般,让人很容易卸下心防。 白朵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她的指间,那上面没有丝毫饰品。 贺景明点点头,英俊的脸庞带着几分冷冽:“幼柏姐怎么在这?” 袁幼柏唇角的笑意有片刻的凝固,但很快便如风般一转而逝,大大方方的解释道:“本来昨天去安顺市开会的,这不是快到元宵节了么,就准备过完节再出去。”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男人身侧站着的的白朵,虽然早就从老三那里知晓一些,面上却恰好露出几分得体的疑惑,“这位是?” 贺景明侧头看着眼睛茫然的白朵,一看便是刚刚神游回来的,他动了动手指,指腹摩挲着弥留下来的温度。 一时之间,便也不想跟眼前的这个袁家少有的聪明人打jiāo道。 他伸出手,张开手掌包住白朵的小手,漫不经心的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捂着,抬头对着微微变色的袁幼柏抱以歉意:“幼柏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明明从前见面即便不喜却也能维持面上的和善,怎么今日却这么不耐烦呢? 贺景明有些微微烦恼,却也并不放在心上,牵着白朵缓缓消失在袁幼柏的视线中。 背后,袁幼柏的脸色yīn沉的厉害,她进了自己提前订好的房屋,才从包里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一个号码:“在哪呢?都什么时候还买包?最近妈身体不舒服,你最好今天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你的银行卡…” 她挂掉电话,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胸膛起伏不停。 这个贺景明! 贺家还没跟袁家联姻呢,这贺家的态度就已然这般不屑,若是真成了姻亲,即便公司有了好转,她们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一个问题。 偏偏袁家唯一的男丁是个不争气的。 袁幼柏闭上眼睛,想起公司里的一堆报表,董事的步步紧bī,还有公司在市场上越来越少的占有比,觉得还是不能现在就跟贺家撕破脸皮,贺家的这根线也不能断,就算是断了,也要装作没事的把它修好。 她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水汽袅袅,仿佛也沾染了几分桃花的香。 贺景明带着白朵左拐右拐,进了一间砖木结构的木屋。 白朵初时只觉得有些新奇,这里装修很是古色古香,就连服务生都穿着稍厚一些的汉服,有些客人声音嘈杂,倒也有几分热闹。 贺景明推门进屋,白朵便也跟着进去了。 与外面的喧闹相比,这间木质房屋显得别样的安宁,前方唯一的窗口支起,依稀可以看见外面整个桃花林,落英缤纷。 窗前坐着位背对他们的男人,披着并不时髦的外罩披风,跟前则是放置着烧烤架子。 “袁家让你当说客。” 贺景明牵着她的手走到榻上坐了下来。 白朵忽然想起,她想起贺景明曾经跟她说,会让袁家老三跟她道歉。 原来便是这个意思。 那刚刚那位幼柏小姐,大概就是袁家的大小姐袁幼柏了。 “他拿着药求到了我哥那。” 男人淡淡开口,声音有些微弱,却十分温润,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白朵下意识抬起头,看清了男人的容貌。 他已经转过了身,虽然屋里开了暖气,可他仍然披着宽大的斗篷,只有缝隙隐约可见他里面穿着的灰色高领毛衣。 灯光下,他的面容白皙,眉目柔和,颜色绯红,眼中也是满满的笑意,看起来像是无悠的少年模样,他的背后是开窗露出的桃花林,jiāo相辉映间,仿佛翩翩公子坠入红尘,沾染俗物。 白朵忽然有些心悸,她怔了怔,收敛心神。 待看的仔细些,便能发现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 白朵低下头,想着面前这人的身份,能跟贺先生玩到一起的,应该也不差吧。 怕也是一个圈子里的。 缕缕食物的香气扑面,时不时响起油“滋滋”而劈啪作响的声音,那人把烤串翻了一个儿,带着手套的手从一旁的调料碗里捏起一把孜然粉随意撒着,那香味便更重了。 “小姑娘能吃辣么?” 那人笑了笑,眼里斥着温柔,又问了一句:“小姑娘?能不能吃辣。” 白朵茫然回神,“啊?” 贺景明带上手套,拿起未被少年模样的男人眷顾的烤串,又搓了些辣椒粉撒上,“我来弄吧。” 男人顺从的把手中的烤串放下,脱下手套,拿起一侧的保温杯,打开喝了口热水。 白朵顺着他俊俏的脸庞向下,落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而后鼻尖清晰的闻见了苦涩味道的中药。 她这才意识到那保温杯里装着的,不是水,而是中药。 可他长得jīng致极了,那副模样隽雅清秀的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眼熟极了。 贺先生见她对着别的男人发呆,用胳膊肘微微碰碰白朵,见她茫然的回头,才道:“你看他做什么?” 白朵抿唇,情不自禁地低声喃喃,“这位哥哥,我好像从前在哪里见过?” 贺景明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那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却比刚才要真诚多了,他伸出手,笑道:“很高兴见到你,我叫孟定。” 白朵握了上去,“我是白朵。” 那双手白皙细腻,像是没经受苦难一般,可是握上去才发现并没有多少肉感。 她升上来一股奇怪的、有些说不上来的愧疚,匆匆收回自己带着肉窝的小手。 贺景明冷哼一声,他把旁边盘子上串好的生串往架子上一摆,却是什么调料都没有放,问道:“身体好些没有?我那里还有些山里的东西,已经让人给你送去了。” “还好。”孟定又喝了口水,把杯子盖上,轻轻颔首:“今年一直在家里宅着,倒是少瘦些苦楚。” “不过?” 他的目光落在正专心盯着肉食的白朵脸上,眼神灵动狡黠,促狭问道:“圈子全都传遍了,你冲冠一怒为红颜,打了袁三的脸” 贺景明嘴角微勾,他跟孟定一年见不了几次,这次孟出门,恐怕也是想见见自己身边的白朵,“不然袁家会找上你?” 孟定耸耸肩,“你看见幼柏姐了么?她近日心情可不太好。” 他们几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关系还算处的不错,小时候也算是跟在袁家老大屁股后长大的,只不过孟定自己不易外出,倒是贺家跟袁家关系较为亲近。 那股亲事的妖风,他也略有耳闻。 贺景明把jī翅递给白朵,微微点头,“她一向面面俱到。” 说的难听就是想得多。 孟定又喝了口药,“老爷子还在,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贺景明冷笑,“就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我才对袁幼柏三分脸面,可是袁三算老几?” 他有些生气,“越发没有规矩了。” “得,你心里有数就行。” 贺景明懒得去想那些与他无关的糟心事,“正好你在,这是我女朋友,白朵。” 孟定挑了挑眉,看向对面的女孩,她低头专注于自己面前的吃食,柔顺的头发散着披在肩上,侧脸上弧度浅浅,就像一朵安静盛开的蔷薇。 柔弱,却带着刺。 白朵抬眸对上孟定的目光。 温柔,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审视。 她却并不讨厌。 白朵放下吃食,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这是我男朋友,贺景明。” 孟定微怔,忽而笑了,如chūn风拂面,“什么时候的事。” 贺景明道:“刚定。”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只有两个男人才知道的事情,“她家也是明临的。” 孟定了然,随后面色一正,“我比贺景明稍大几月,就称呼你一声弟妹了。” 他微微掀起斗篷,从中抽出一个礼品袋,“今天第一次见到弟妹,实在是太高兴了,必须得拿出一个有分量的见面礼。” 白朵看向贺景明。 贺景明轻笑,“收着吧,以后也要回的。” 白朵放到自己身侧,冲孟定抱拳,“谢孟哥!” 孟定莞尔,也不知为什么,他对这女孩有着天生的好感,想想还是那双眼睛格外的灵动好看的缘故。 贺景明随手拿起一串原味青菜递给孟定。 孟定将袖口捋了上去,露出纤细的臂腕,与同龄人相比,他确实显得有些瘦弱。 白朵咬下最后一块肉,抽着纸巾擦了擦嘴,无意一撇。 他的左臂上印着半开的花朵模样的印记,透着肌肤的粉色,煞是好看。 第11章 白朵专心于面前的吃食。 她最喜欢的就是jī翅,撒上些孜然和辣椒粉,配上可乐,简直就是神仙享受。 刚刚吃了个半饱,一群人推门而入。 初chūn的冷意扑面而来,卷着屋里的窗帘被风chuī的浮动,隐有桃花暗香。 她抬头望去,不由皱起眉。 前些天才去家里晃dàng一圈的少年袁幼宁,已经变了模样,头发染回了黑色,只有额间几缕挑染成了紫色,这会穿上了正装,白衬衫打底,倒显得有几分jīng英模样,只是那衣领的扣子却是随意解开两个,露出脖间脆弱的肌肤,又显出了几分肆意。 也是,作为袁家唯一的男丁,指定的继承人,袁幼宁没有什么家产纷争,自然活的很是潇洒,公司大姐帮他管着,靠山有二姐拉拢着,他所存在的意义好像只是证明碧羽居有了继承人。 袁幼宁笑眯眯的冲着贺景明招了招手:“贺哥好!” 一点看不出前些日子对贺景明恨得咬牙切齿。 贺景明还未说话,孟定的笑容却一点点淡了下去。 如果不是哥哥bī着他走这一趟,孟定是不愿意替袁家这小子说话的。 英明的袁老爷子曾经将碧羽居经营的红红火火,膝下却只有两个女儿,于是生了外心,跟外面的情人生养了袁幼宁,而后抱到袁老太太膝下养着。 袁老太太心善,旁人倒也说不了什么,背地里却是看不起老爷子的作风。 不过袁三同他们年龄相差太大,双方倒是玩不到一块去。 只是他这两年在老爷子的宠溺下是越发的狂傲了,又不知在哪沾染了不gān净的东西,事后还在街上游dàng被媒体逮了个正着,让人看不上眼。 心思沉浮间,袁幼宁已经大大咧咧坐在了小桌的侧面。 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倒是还懂些礼貌,拘束的站在门口,眼神也很规矩。 贺景明打眼一看,都是一些跟袁幼宁差不多年纪的小辈,少数几个还是有些眼熟的。 他随意一撇,忽然定睛,看向躲在人群中的男孩,慢慢蹙起了眉,“贺钧?” 白朵也抬头看去。 被点到名字的那个男孩身边已呈中空状态,可他却仍不知,捂着脸拼命的往其他孩子身后躲藏着。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贺景明轻哼一声,“出来!” “二叔我错了!” 贺钧放下捂着脸的手,磨磨蹭蹭的走到贺景明面前,低头认错:“二叔!” 贺景明朝他点点头,不清不淡的道了句:“坐吧。” 他哭丧着脸,往前走了两步,挨着白朵身边坐下。 袁幼宁无聊的看着他们,等贺钧落定,不慌不忙的给贺景明倒了杯水,又给自己满上,举起示意:“贺哥,前几天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小孩子计较。” 贺景明静静的看着他,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拿起。 袁幼宁咧着嘴笑了,而后,那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 白朵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多出来的水杯,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贺景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温和解释道:“你年纪小,我本不该跟你一般计较。只是叔叔忙于工作,我这个当哥哥的,却不好看你犯错。” “一则吸烟危害健康,国家相关法律法规《未成年人保护法》等都有相应的规定,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香烟以及禁止未成年人吸烟,所以你手里的烟是非法所得;二来你对我女朋友口出狂言,又导致她陈年旧疾复发,却连声道歉都没有。” 他轻嗤一声,“这就是你袁家的家教看来我也应该跟叔叔好生探讨一番。” “你在威胁我?” 袁幼宁脸色cháo红,气冲冲的盯着左侧的男人。 他已经按照父亲说的,跟贺景明道过歉了。可现在他却是让自己跟一个无名小卒道歉,这是变着法子把袁家的面子往泥里踩。 手指头下意识的松手,水杯“啪”的落在毯子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袁幼宁踢了踢那堆碎片,“她算个什么玩意,也受的起我袁家的道歉?” 要不是父亲苦口婆心的跟他说好话,他才懒得走上这一遭。 别人怕他背后的贺家,他袁幼宁却是一点都不怕。 他冷笑一声,终于将目光落到不远处一直低着头沉默的白朵身上,恶意的嘲讽笑道:“哎,你说,你受不受得起。” 白朵不紧不慢,抬眸扫了一眼bào怒中的袁幼宁,微微一笑:“自然是,受得起的。” “你吸烟的事情暂且不说。我是贺景明的女朋友,那日你来到我家对我的rǔ骂,想必小区楼道的监控应该是一清二楚的!” 孟定微皱眉头,“袁幼宁,她说的可是真的?” 久病成医,他也是知道那些顽固旧疾的厉害。 袁幼宁冷笑,“关你什么事!要不是我爸念着你,时长给你送去些好药,你能活到现在?” 孟定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显得越发的没有血色,白得几乎透明。 袁幼宁转头看向白朵,面色绯红,“那是你的房子么?” 他言语措辞很是激烈:“就凭你,一辈子都买不起翡翠公馆的房子,你还有脸说那是你家,谁知道是你睡的哪个男人送你的?” 贺钧不高兴了,就算身边女人有什么不好,那也是他二叔身边的人,哪里容得袁家插嘴,“那你是认为自己做对了?” 白朵并未动气,还很有礼貌的解释道:“我也不需要你道歉,只要陪同我去医院检查,付了检查费即可。” 贺景明嘴角微勾,便是其他人,脸色都有些怪异。 袁幼宁从未被人如此挤兑过,气的脸都红了,指着白朵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 恰好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贺景明孟定忍不住对视一眼,心想今天可真是热闹。 他俩都以为门外来得是袁家两位金花之一,只是门开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门开了一半,袁幼柏走了进来,她这会已经换上了日常衣物,显得低调温和了不少,对着孟定温柔笑着,“孟承运让我跟你跟你说一声,他在门口等你。” 孟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与贺景明同龄,按理说也都可以成家立业了。可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现在外出都还是哥哥开车接送,虽然大宅养着专门的司机,可是家里怎么都觉得不放心。 贺景明站了起来,伸手拉了孟定一把:“你哥怎么来的这么快?” 孟定顺势起身,披风卷着把自己裹得结实,语气里难掩遗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那个人,下次再聚吧。” 白朵也站了起来,立在贺景明的身后。 袁幼柏嘴唇勾起,似有无限风情。不过若是她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不光得罪了贺景明,连孟定也得罪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孟定站起后,白朵才发现他的腿走动之间有些不稳,算不上跛的太厉害,只有走起路来难免会露出几分端倪,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他弯腰拿起杯子,冲着两人挥了挥手,然后打开门。 那扇门开的更大些,露出站在门口等待着的男人大半个身子,应该就是他的哥哥孟承运了。孟承运很高,比孟定还要高出一个头,可他也很温柔,伸手拿过孟定受伤的杯子,又弯腰摸摸他的膝盖,时不时的隐约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孟承运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白朵看见孟定嘴角微扬,笑如朝霞。 门轻轻关上,白朵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她却有些怔了,心里难得有些迟疑的遗憾,想着若是她的哥哥还在,大约也是这般温柔的样子。 她想起孟定手上的纹身,觉得有些稀奇,毕竟她那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哥哥,臂上也有一个桃花模样的胎记。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胎记是消失了,还是依然存在着。 如今见到,倒觉得有几分缘分。 白朵收敛心神,杏眼有些水润。 贺景明拉着白朵坐下,替她擦了擦眼角:“怎么眼睛湿了?” 她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尤其袁家二道最为qiáng烈,可她脸上依旧平稳淡定,只是淡淡一笑,解释道:“可能是旧疾犯了。” 贺钧当时就在想:这姑娘真有意思。 袁幼柏大大方方的坐下,顺手扯了扯自己那不成器弟弟的衣摆,笑道:“你怎么还站着?” 袁幼宁不情愿的坐在他大姐身边,一张臭脸拉得很长,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高兴。 可是他大姐就能装作看不见一样,给自己倒了温水,小口喝着:“我看这屋里有烤肉架,你们在吃烤肉?” 贺景明看了一眼已经灭了火气的架子,最后那点胃口也消失了,冷漠沉静的点点头。 袁幼柏见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目光忍不住落在刚刚还一副伶牙俐齿的白朵身上,眼里冷冽! 要不是她,贺景明哪能这副冷淡的态度,这是要跟她袁家离心,却半分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过错。 可见道歉也也不是诚心的。 白朵心知肚明,所以少言少语,任由贺景明在前面挡着。 第12章 不知何时,屋里只剩下了五个人。 白朵、贺景明、袁幼宁、袁幼柏、贺钧。 本来贺钧是挨着白朵坐的,他极有眼色得自己去搬了小椅子,坐在烧烤炉旁边。 袁幼柏坐到了孟定的位置上。 她还未说话,袁幼宁却忍不住了,张嘴就是一番冷嘲热讽:“大姐,看到贺哥身边的女人了么?他女朋友?搞笑不!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姐夫成了别人的男朋友。” 白朵很想提醒他,应该是贺景明坦诚他的男友身份后,自己顺水推舟说的。 怎么从袁幼宁嘴里说出来就换了一种意思,搞得她倒贴一样。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现在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不是么? 袁幼柏目光淡淡的扫过白朵,“景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幼柏姐。” 贺景明眉心微蹙,“我也不知道,我何时成了袁三的姐夫?” “若是说所谓的婚事,那也应是同我大哥的,与我没有半分gān系。” 袁幼柏目光一凝,“景明,你大哥当时已经有女朋友拒绝了。,所以..” “不是被你们bī死了么?” 贺钧微怔。 白朵诧异的看向身侧的男人。 贺景明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一脸的冷酷,“所以,你们也想bī死我的女朋友么?” 袁幼柏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将意外全都推给我们袁家是么?” “是不是意外你们应该清楚。” 贺景明拉着白朵起身,走至门口,他脚步微顿,回头道:“最好是意外。” “哎,你!” 袁幼宁看不惯他这副态度,刚想发火,就被袁幼柏狠狠打了个巴掌! 他气得嗷嗷直叫,“你敢打我!你...你...我要告诉我爸!” “滚!” 袁幼柏等到心情平复,吃完饭才驱车回家。 大宅的保安将大门打开,她利索的把车开进车库,踩着高跟鞋走回了主宅。 那跟又细又高,磨的袁幼柏脚都疼了。 她进了大厅,顺势把鞋子踢到一旁,光着脚走在地上,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自己坐下休息。 各安其职的保姆将鞋子收整,又有人很快给她倒了杯温水。 袁幼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我爸呢?” “老爷二小姐都在书房。” 她点点头,“让吴妈做些吃的送上去。” 袁幼柏刚起身,上方便传来袁太太咿呀软声的话语。 “幼柏回来了。” 她转身看去,疲倦的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小阿姨,你还没睡?” 袁太太保养得宜,又修佛静气,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的妇人一般,走出去也没有人怀疑她的年龄,偶尔也有帅哥搭讪。也因此,她的作息很是规律,九点半喝完粥便会准时入睡。 只是这会,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细眉蹙起,别有一番风情。 袁幼柏自然也注意了,面上不由的有几分担忧,“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袁太太摇摇头,捂着肚子慢慢下楼,“年纪大了,chūn困来的早一些,前几日又受了凉,肠胃有些不适。” 袁幼柏忙上前扶着她,听此倒是哭笑不得,“小阿姨,您才比我大了十二岁。” 她母亲福分浅薄,生育之后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从小便是在阿姨家寄养,后来她与父亲结合,便生养了袁幼青。 比起感情来,倒是她与阿姨更显亲近些。 这个家里现在之所以有个家的样子,无非便是小阿姨还在这里。 可是有了三儿之后,这个家便慢慢的也要支撑不下去了。 袁幼宁的存在,是父亲对她背叛的证据。 袁太太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的luǒ足上,不由叹了口气,像哄着小孩子一样,语气温柔:“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 她弯腰把保姆送过的拖鞋放在袁幼柏面前:“穿上吧,小心着凉。” 袁幼柏低头嗯了一声,把鞋穿上,“小阿姨,我送你上去休息吧。” 袁太太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家里的事情辛苦你了。” 她言语里满是心疼,对袁幼柏的疼爱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袁幼柏心里一酸,面上却不露分毫,扶着小阿姨回房休息。 见她慢慢睡去,袁幼柏轻声轻脚离开房间,把门关上,侧头对着一旁的保姆嘱咐:“明天早上让医生过来一趟,给夫人好生检查。” 她走了几步,敲开了书房的门。 “回来了?” 袁老爷子含着笑容。 他个子不高,身材也有些瘦弱,尽管平日里养尊处优,可是岁月的风霜还是在他的脸上刻下沟壑。 只有那双眼睛,却非常有神采。 三个儿女中,他最亏欠的是老大袁幼柏,尤其她早早的出嫁,又忙于工作,因而多疼爱了一些。 袁幼柏轻轻点了点头,在袁幼青身边坐下。 袁幼青给她到了杯热水,讨好道:“姐,喝杯水暖暖胃。” 她的生活开销都是大姐支付,可得好生哄着。 对面的袁幼宁捂着脸,“爸,姐打我。” 袁老爷子没理他,询问道:“景明什么态度?” 袁幼宁撇撇嘴,知道他是白挨打了,讨不了什么好处便也不想久呆,因此不耐烦地插嘴,“爸,我都按照你说的跟贺哥道歉了,是他不给咱们家面子,二姐嫁过去能幸福么?” “依我看,这桩婚事就算了吧?” 他年纪小,不管家,每日又是拿着定期的生活费,自然不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 袁幼柏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若不是他还有点维护袁幼青的心,她都懒得理这个跟家里格格不入的孩子。 袁老爷子沉默片刻,不急不缓的敲着桌子。他的目光落在年轻气盛的袁幼宁身上,扫过毫不在意只顾着玩手机的袁伊宁,最后落在一脸平静的袁幼柏身上,微微叹了口气。 这三个儿女,也只有老大懂事些,可惜有勇无谋,性格太过bào躁,又不懂收敛。 他道:“幼柏,你怎么看?” 袁幼柏拿起杯子放在手里捂着,语气冷淡:“袁家不能断。” 袁家手里的几个食品牌子都是老口碑的良心品牌,可是因为经营管理模式落后,市场份额渐渐缩小,公司盈利也是不多,反倒是她手底一个投资的电商品牌收益巨大。 更重要的是,袁家现在没有合适的接班人,想必这点父亲也是明确的。袁家现在就像是一块大蛋糕,谁都想来咬一口。 她无奈叹着口气:“爸,我们跟不上时代了!” 袁老爷子又怎会不知,他弯着腰,像是突然间老了几岁,“我明天去找贺老头,谈谈两家的婚事。” 袁幼柏沉默着,还是没有将贺景明的那番话说了出来。 至于他身边的女人,她也没有放在心上,这种玩玩也就罢了,婚事岂是他说断就断的。 尽管贺景明各方面都很出色,可到底过于年轻,这就是他所妥协的原因。 袁老爷子动了动拐杖,“既然老三这个礼赔的不好,你就亲自选一些东西送过去,至于幼青的嫁妆,股份再加百分之一表示歉意。” “嗯,够了。”袁幼柏点头。 “够什么!” 涉及到自身利益,袁幼宁清醒了,“他都谈了女朋友,还这么不给咱家面子,凭啥还要再给他股份!” 袁幼柏气极了:“闭嘴!你这个蠢货!” 她怎么就有个这么笨的弟弟,要不是他去挑事,能让贺景明抓到由头么? 袁幼宁也来了气,尤其还有那一巴掌的私仇,“就你能耐,全家就你能,你能也没见你把公司弄好。” 袁老爷子挥着拐杖,“滚出去!” “切,当我稀罕。” 他怒气冲冲的走了。 袁老爷子叹了口气,“景明这些年,对咱家的态度越来也差,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袁幼柏冷笑,不过就是把他那个未过门大嫂的意外事故全都推到袁家身上呗。 搞得我们对不起他一样。 何况要怪,就怪他大哥太花心,怪她命不好。 * 提及往事,贺景明心情不佳,白朵也漫天神游,当夜洗洗就睡在了山庄。 然后,她做梦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她遇到了邻家的哥哥。 那天的阳光很好,宁哥哥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黑裤子,清清慡慡的,俊秀的面庞就像是画上的人似得。他的脸色有些忧郁,站在墙边看着她们打羽毛球,也不过来,似乎是出神,又似渴望。 年幼的白朵看不清他的脸色,可她喜欢宁哥哥,所以厚着脸皮哒哒跑过去搭话。 被母亲喊着吃饭时,白朵临走时恋恋不舍的问道:“漂亮的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贺…..你叫我宁哥哥就好。” 白朵扬起小脸,笑嘻嘻的嘱咐道,“宁哥哥,我叫白朵,你可以叫我朵朵哦,我妈妈就是这样叫我的。” 他摸摸白朵的头发,声音很轻很暖,“朵朵该回去吃饭了。” 白朵点点头,转身小跑走了,跑到一半又回头,冲着他挥挥手,才心满意足的跑开了。 “宁哥哥,跟我们玩过家家好不好?” “那我扮什么?” “嘿嘿,我是妈妈,你是爸爸,小红是女儿。” “傻姑娘,没有dòng房怎么会有女儿呢?” “什么是dòng房?” “就是…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在一起睡觉。” “就像我跟妈妈么?那我喜欢宁哥哥,我们就可以dòng房了!” 旁边的小伙伴似乎有些新奇,倒也跟着凑热闹,向宁哥哥的方向推着白朵,“入dòng房喽!” 宁哥哥一把抱住白朵,摸摸她的小脑袋,“你还小呢,不懂入了dòng房的意义。” 白朵眨了眨眼睛,“我喜欢宁哥哥呀,想一直跟宁哥哥在一起。” 宁哥哥又摸摸她的脸,不说话了。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宁哥哥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白朵缓缓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 入眼是昏暗的房间,身上盖着温软的被子,与从前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身边多了位将她抱得很紧的男人,以及耳畔传来男人清晰平稳的呼吸声。 她微微动动身子,把贺景明的手臂向旁边移了一点,坐起来打开了chuáng头灯。 怎么会无缘无故梦到从前的邻家哥哥呢?难道是今天跟贺景明聊起这事了? 白朵有些纳闷,尤其那个哥哥,似乎姓贺? 时间过去太久,她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不清,可是突如其来的梦境,到底让她想起了那种,被捧在手心的珍视和宠爱。 白朵有些心酸,尤其是今日看到孟承运对孟定的体贴和温柔,心里难免有些羡慕。 从小母亲便说她上头有一个哥哥,只是小时候走丢了,她便日日念着某一天,他会如同英雄般的出现。 可是她等啊等,想了想,盼了盼,直到母亲住院了,她也没有等到那个人。 等得太久了,那点本就不多的期盼被流年一点点的磨平,磨到她以为毫不在乎,却又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被挑起心底的羡慕。 原来她也是想被人捧在手心疼爱的。 她忽然想到什么,心神一动。 白朵侧着头,借着灯光打量着睡在身边的男人。沉睡的他比平日多了份柔和,显得更有人情味了,额间的细碎凌乱的搭在脑门,露出jīng致的眉眼。 她想起傍晚贺景明站在自己面前,为她遮挡着来自袁幼柏的暗讽,不得不说是有几分触动。 可她的壳太厚,也只是微微的,动了一下。 第13章 第二天一早,两人驱车回了翡翠公馆。 白朵看着门面小吃新放出来的招牌,才知道快到元宵节了。 她想着那天要去医院一趟,一来在放疗前安安她的心,二来看看她的近况。 路过小区便利店的时候,白朵道:“我要去里面买些菜,你回去还是?” 贺景明打了拐,停车,“我跟你一起。” 白朵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酱料,脚步驻足在零食区,面色犹豫。 她为了省钱已经很久没吃零食了,平常也会避免看到这些膨化食品,可是昨日吃了烤肉后,嘴就有些馋了。 贺景明推着车,微微附身在她耳边低语,“想吃?” 白朵迟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最近减肥,我就不吃了。” 贺景明揽着她的腰走了进去,“那买一点,我吃。” 他抓了几大包薯条放进推车里,白朵默不作声地往里面放了两包番茄味的妙脆角。 不过可惜的是,超市自制的元宵已经卖完了,只剩下超市冷藏的速食元宵。 白朵纠结,还是放弃了,准备明天早上去附近的早市买新包的。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 进了屋,贺景明去书房处理一些工作,白朵则是进了厨房。 她看了看今天自己买的东西,从中挑出三块紫薯,决定做紫薯粥。先烧了点热水,又兑了些凉水,才将紫薯放进去清洗,洗净紫薯后,她拿起菜刀,利索的切成小块放进碗里,然后开始洗米,煮粥。 白朵看着粥,不一会便困的眯起了眼。 她用凉水洁面,才感觉困意消散了一些。 粥煮的差不多的时候,白朵犹豫半饷,敲了书房的门。她从小被母亲宠坏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当初也没脸没皮的当了旁人的情妇,如今虽上位有了女朋友之名,到底本质没什么差别。 旁的不说,如若当初不是贺景明出钱,恐怕她也没法让母亲做化疗。 急着用钱的时候,白朵才知道母亲为她承担了太多生活的压力,她去市中心的餐厅当过服务员,一小时十八的时薪,日薪九十,偶尔有课的时候还不能去,每次赶着最后一班地铁回校。 她也在地铁里摆过摊,做过房地产迎宾小姐,一天几百块钱的收入对于女学生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兼职了,可还没法短时间内筹到一大笔钱。 百无一用是书生。 当初窘迫到,她联系了女厕所门上贴着的贷款广告,可惜借的数额太大,不光要拍果照,还要借高利贷。 所以她承认自己的自私后,放弃了。 白朵走进书房的时候,贺景明正拿着笔在写什么东西,面前开着笔记本电脑,他的头发凌乱的遮住了眼睛,却无端有了些年轻的感觉,让她忽然记起这个英俊的男人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四岁,身价却已上亿,这让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真的是”born with a silver spoon in his mouth”。 然而,贺景明太过低调,她也不清楚男人具体是做什么的。 贺景明虽然很受媒体的欢迎,可他因为低调,被扒皮的机会更小了。 贺景明抬起头,“做好了?” 白朵应了一声,“嗯。” 她走近一步,杏眼一扫,却见电脑上一群穿着工装的白领。 白朵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语气有些惊慌,“你在开会?” 那些人刚反应过来,信号已经断了。 贺景明看了一眼那群眼睛发亮的下属,把电脑合上了。 “去吃饭吧!” 白朵除了做粥,还炒了个腊皮肉丝、gān煸菜花。 贺景明扫了一眼,知道这些都是她爱吃的,口味数十年也没有怎么变过。 她向来是个怕麻烦、又很长情的人。 饭桌上,贺景明提起了搬家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搬过去?” 白朵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那边是不是先打扫一下?通通风?” 贺景明略一思索,“通风倒是不用,不过确实该打扫打扫,添些东西。” “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过去一下!” “额。” 白朵微怔,小声道:“不用请保洁阿姨么?” 贺景明喝了口粥,解释道:“没有认识的,这边还是乌guī比较熟。” “那就后天吧。” 白朵心里盘算着,“明天是元宵节,我要去医院看看我妈。” 她迟疑了一会,补充道:“上次那事,我妈很伤心,所以不让我去见她。” 贺景明点点头: “到时我开车送你!” 白朵微怔,迟疑道:“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没事。” 贺先生似笑非笑,端起粥小口喝着。 白朵敛眉,安静地吃着饭,吃着吃着就撑着了。 她没有规矩的摊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 贺景明见白朵轻轻敲打她的小肚子,便也知她是撑着了,默不作声的收拾碗筷,将厨房收拾的gāngān净净,这才将灯关掉,回了客厅。 白朵坐在椅子后,静静的看着贺景明向自己走来,心里的那块石头忽然消失了。 饱暖思XX,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于是,她朝着贺先生,勇敢的伸出了双手。 贺景明脚步一顿,而后很快恢复了正常,只不过,男人的嘴角却勾起了些许弧度,他走到白朵身边,弯腰一把将其打横抱起,柔软的身子带着恬淡的香味,他轻轻拍打白朵已经有了圆润形状的肚皮,沉声道:“吃多了?要不要吃点消食片。” 她从前肠胃不好,硬生生用粥养回来的,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好了。 白朵揽着他的脖子,整个身子缩在他的怀里,更显娇小,她摇了摇头,“不用了。” 贺景明见状也就不在说话,一直沉默着把她抱进卧室,然后放在chuáng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自己拿着换洗的衣物和睡衣去了浴室,洗去了厨房的烟味。 白朵本来已经做好了的准备瞬间溃不成军。 她默默拉过被子,捂住发红的脸庞。 谁知,她的手机响了。 白朵一看,是她的室友林夕儿,她住在宿舍两年多,也只跟林夕儿处的关系较好。 “小花,是不是还在忙?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接电话?” 林夕儿慡朗的声音响起。 白朵有些尴尬,调小了音量,含糊解释道:“刚吃完饭。” “是照顾伯母啊,你也别太累了。” 林夕儿忽然压低了声音,低声问道:“小花啊,你最近有没有跟宋颖秀联系?” “她?”白朵忽然想起之前宋颖秀的那番电话,有些好笑,“她怎么了?” “这话可得从头说起。” 林夕儿笑道:“你今天没看群里么?微信群都炸了,因为快开学了,大家聊了会天,结果发现宋颖秀一个个都朝她们借了钱。” 白朵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笑道:“我知道,她前几天给我打电话,问我借15W,我哪里有这么多钱,何况关系又不亲近,她就生气了,还要我好看。” 林夕儿大吃一惊,“15W,她疯了么?”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宋颖秀向她们每一个人开口借钱的数额都很大,都在四位数以上。 对于学生而言,已经算得上大手笔了。 不过细细想来,她们宿舍的同学家境都挺不错,其中白朵的家庭条件最差。自己的父亲是部队的,从小在大院长大,家里资产颇丰,另一个汪雪,则是省会江丰本地人士,父母开个贸易公司,家境尚可,她自己也有些经济头脑,开了一家淘宝店,自己兼职模特拍摄,又时常直播换衣,因而小店人气不错,也算得上小有资产。 白朵耸耸肩,“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所以我没有钱借给她。” 她来了兴趣,好奇道:“你借了多少?” 林夕儿也有些后怕,“我借的少,两千三左右,开学要吃土了!” 白朵知道林夕儿的生活费都是按学期打,借出去的两千三估摸着也能占到四分之一。 “怕她不还?”白朵调笑道。 林夕儿还真有些提心吊胆,“有点,我算了一下,咱们宿舍她大概借了六万多,算上班里的,四五十万是有的。” “这么多?”白朵也愣了。 林夕儿叹了口气,“光是汪雪借了5W。” 白朵倒是不足为奇,“他们俩关系好,汪雪自己也能赚钱,5W也算是意料之中。” “就是不知道宋颖秀为啥要借钱!” 白朵安抚道:“马上就快开学了,回去当面问就知道了。” 说到开学,林夕儿马上转移了话题,“那你几号回来,我跟你一起!” 白朵略一思忖,“17号吧,早去一天,通通风,晒晒被子。” “咦,你回宿舍住么?” 白朵刚想回答,就看见刚去洗澡的人回来了。 贺景明拨弄着刚被chuīgān的头发,在白朵身边坐下。 她顿时卡壳了,清了清喉咙,“应该吧,那个我..还...还没想好。” “这有什么好想的!” 林夕儿顿时来了jīng神,“你不在,我一个人是多么的寂寞,吃饭都没有人陪。” “简直就是孤单寂寞冷!” 白朵有些尴尬的低下头,不敢与贺景明的目光对视,“再说再说哈!” “我有事我先挂了!” 她迅速挂掉电话,把手机静音放在chuáng头柜上,抬头猝不及防的对上贺景明的眼睛深处,睫毛颤了颤,“那个,你洗好了?” 贺景明眉梢微微一挑,双眼平静无澜,“你想回宿舍住?” 第14章 元宵节那天,白朵早期骑着电动车去了早市,买了些汤圆,然后在厨房里准备做早饭。 贺景明则是将自己打理的gān净清慡,拿了身稍显年轻的衣裳穿上,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都觉得脸庞有些僵硬,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嘴角试着扯出一抹微笑,可他也许是太紧张,一时之间倒也做不出太大改变。 他只好放弃了。 贺景明是打算今天见见白淑娴的,一来想着这么多年过去,试探白阿姨是否还记得他。 毕竟一别十年。 他抬头看着安静收拾东西的白朵,虽然失望她已经忘记,可到底念着那会她还小,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没事,她记忆力一向很好,小时候背书就数她最快最好,想必也是很快就能记住了。 这二来嘛,则是在白阿姨那挂个号。 贺景明喝完粥,白朵也把饭盒装好,两人便一同下楼。 到了医院停车处,白朵低头把安全带解开,轻声道:“我送完就下来。” 男朋友都把她送到医院了,她也不能久呆,好在有着电视剧还有其他的阿姨聊天,母亲应该也不会太过无聊。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贺景明摇了摇头,“我陪你上去。” 陪她上去? 白朵有些傻眼了。 她正想说些什么,贺景明又道:“正好找李特写问问阿姨的事情。” 白朵不说话了,她比旁人较早的认识到,关系和人脉的好处。如果不是母亲的朋友念着当初的一些情分,也不会如此顺利的就转入这家医院就诊,让她们中间省了不少麻烦。 不过想到母亲的性格,白朵看了看贺景明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恳求道:“那个我妈脾气不太好,她有什么不对的,您多担待。” 贺景明有些见不惯她这副样子,以为她是紧张了,毕竟白阿姨的性子……。左右他是见识过得,一般人可能确实难以理解,他伸出手摸摸白朵的帽子,轻声“嗯”了一声。 白朵松了口气,那颗心却是紧了起来。 上了医院三楼,白朵虽然已经放慢了脚步,可还是很快就到了,她看了看那扶把,伸出手微微转动,面上自然带了笑意。 “妈,我来了。” 她走了进来,把饭盒放在chuáng头柜上,贺景明把小锅也放在柜上。 屋子有些安静,只有靠门边病chuáng的阿姨小声吃着早餐, 她环顾四周,病房里又换了邻居,倒是件喜事。 白淑娴这会正在看着报纸,她不认字,可是会看图,最喜欢的便是看着上面亲子方面的图片。这些年报纸的发行量没有以前多了,报亭都关了不少,也不知她这手里的报纸哪来的。 她放下报纸,刚一抬头,目光便被女儿身旁的男人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成熟稳重的男人,身材挺拔,五官轮廓似乎带了些西方的味道,分明而深邃,有棱有角的脸很是俊美,就像她从前看的电视剧里的人那样好看。 可她看着那张脸,脑子里却忽然闪现一个名字,她有些疑惑,指着贺景明,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着,“贺….. 贺宁?” 似乎这个名字叫唤出来后,白淑娴曾经遗忘的记忆又回来了。 她怎么会忘记这个人呢?虽然当初只是短暂的相处,可白朵跟他却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在他走之前,还把自己多年的零花钱也送出去了。 白淑娴看着面前的男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两个人怎么又在一起了? 白朵心里正纠结着说辞,却猛然从母亲口中听到一个人名,一下子愣住了。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贺景明的脸上仍然是那种平淡而看不出深浅的表情,有些淡漠,又有些高深莫测,让人一时猜不准他在想些什么。 白朵心里一时摸不准头脑,又转头看向母亲,一双眼睛里满是探究:“妈妈,你认识贺…。景明?” 她也不知道贺先生的有没有别的名字,所以她也不确定母亲是认错人了,还是两人当真认识。 贺景明尽力忽略身侧探究的目光,点头示意,似乎五官都柔和了不少,“阿姨,好久不见。” 一声阿姨,唤起了白淑娴的记忆,似乎眼前又浮现那个清朗俊秀的少年沉默的样子,好像只有对着白朵说话的时候,他才会微微的展现出一点笑容,以至于到最后,那笑容越发的宝贵了。 她从记忆里抽回思绪,目光对上他深邃而平静的眼睛,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轻声笑道:“确实好久不见了。” 白淑娴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却沉默了下来,似乎真的只是来看看她然后对她打声招呼,这样的贺宁让她有些不适应,又或者说她终于意识到这十年来时间产生的变化,曾经稚嫩的少年如今已是身材高健,性情也更为沉稳。 她慢慢的有些恍惚,心里不住的猜想,如果她的儿子长大了,大约也该是这番青年模样,也许身材要稍微削瘦些,也许性情更为温和,又也许现在早已成家立业过着平凡的生活,又或许真的……不在人世。 白淑娴拒绝继续深想,她看向走神的白朵,温声道:“今个做了什么,我都闻到香味了。” “啊?” 白朵回过神来,忙把饭盒打开,一边把粥端出来,一边回答道:“是紫薯粥,还有炒的咸菜。” “紫薯粥呀,也挺长时间没喝了。” 白淑娴有些回味紫薯gān的味道,自从生病入院后,吃食便也不能像以往那样随便,有些东西都不能吃了。想到这,白淑娴有些难过,她端起碗喝着粥,咸菜很开胃,她的胃口好上不少。 一时之间三人都没有说话,病房里只有白淑娴吃饭时碗筷碰撞的声音,白朵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该问些什么,如果母亲真的跟贺景明相识,那么贺景明会不会也认识自己呢?那么当初那份包养又是什么意思? 白朵有些头疼,她偷偷看了看贺景明,他似有所觉,也将目光移了过来,白朵有些怂,暂且将疑问放在心里,想着等贺景明离开了再问问母亲。 还未等到白淑娴吃完,贺景明中途接了个电话,他走到窗户那接听,言语中也并未露出什么痕迹,只是挂断电话后,跟白淑娴客气的打了声招呼:“阿姨,我有个朋友是这里的医生,要先去他那坐回,待会就回来。” 白淑娴放下手中的饭碗,笑道:“你先忙你的。” 贺景明点点头,又伸出手摸摸白朵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白淑娴看着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她拍拍自己的chuáng边,示意白朵坐下,然后才拧着眉开口询问,“你们俩怎么又凑到一起了” “又?” 白朵抓紧了这个字,难道她跟贺景明以前认识么? 她来不及深想,轻声道:“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妈,你跟贺景明认识么?” 白淑娴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们以前住在大院的时候,他跟他母亲曾经在那住过短暂的时间,那个时候你才上五年级,估计早就忘了。” 说起大院,白朵倒是有了几分记忆,她成长记忆里总是在搬家,换过多少个地方居住已经忘了,唯独对于大院居住的那几年还留有印象,只是后来大院拆迁,有些人失去了联系,不过让她更为好奇的是, “他的妈妈?” 那不就是香江那位美人?难不成她真的亲眼见过? 白淑娴无奈点点她的额头,“看来你是真忘了,他母亲身体不好,可却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人,你忘记了,有时候去她家玩,还给你好吃的呢。” 白朵有些蒙,她真的贺景明的母亲见过面?为什么她不记得了?如果不是她确定自己的记忆是连贯的,中间也没出过车祸失忆什么的,她都怀疑母亲所说话语的真实性了。可她又觉得母亲没必要在这件事说谎,可见事情应该是真的。 等等,贺宁? 难道是宁哥哥? 那个记忆中难以忘记的阿姨,是他的妈妈? 白朵由惊又悚。 白淑娴却是感叹道:“你们什么时候碰到的?还真是有缘分。” “妈...” 白朵眼睛有些酸,“你那时候生病,我没有钱,在烤肉店兼职,就碰到他了。” “可是他没有告诉我,他就是宁哥哥。” 白淑娴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有些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傻孩子。” “怪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起过家里的财务状况,所以你看到的chuáng头柜里的几张银行卡里应该没多少钱!” 白朵委屈极了,“加起来也只有十七八万。”可光是前期的化疗就花了四十多万。 “还好你没误入歧途。” 白淑娴也有些后怕,“钱都被我放到银行柜里了,你不知道...等等!” 她厉声道:“我看病的这些钱?谁出的?” 白朵下意识抖了抖,小声道:“是他出的。” “你啊你啊!” 白淑娴恨铁不成钢,“有空你回家一趟,我告诉你钱在哪,取出来后还给他。” 白朵想起他们从前的包养关系,低声道:“那...他要是不要怎么办?” “就算你们是男女朋友,你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花对象的钱,知道了么?” 白朵乖乖听话,可是不一会就开始发呆了。 如果这笔钱还了,那么她们这场男女朋友的游戏,似乎也可以结束了。 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第15章 贺景明靠在墙上,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白母的声音,似哀怨,又似悔恨,“若是你哥哥在,怕也是这般大的年纪了。” 他心微动,只听见白朵低声安慰的话语,再细听,却是什么都没有, 没过多久,那声音便渐渐消散。 他便直起身子,起身去了李特写那。 李医生刚换好医生服,这会正拿着手机看着群里八卦贺大少的消息。 据说此八卦来源于贺钧,绝对保真,他便凑了个趣上去看看,却发现已经是陈年老料了。 不就是贺大少身边多了个女人么?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他父亲给贺家当了三十多年的家庭医生,自然占得先机,多了解了几分。 李医生自得的翘起二郎腿。 他相貌俊朗,剑眉凤目,生的风流俊雅,端的是一副好相貌,这种不雅的动作做起来倒多了几分不羁。 旁人看来,这种相貌的医生多少有些不可靠,因而他虽医术高超,倒比别的医生略显轻松了些。 门忽然被敲了两下,他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机收起来。又看了看桌上的闹钟,这才七点多,还没到上班时间,便松了口气。 又淡定的拿出手机,“进来。”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熟悉的声音自近处响起,李医生手一个哆嗦,手机掉在腿缝处。 他慌忙捡起手机,拉开抽屉扔了进去,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gān净利索。 李医生用纸杯倒了杯热水放到贺景明面前的桌子上,自己坐回位置上,殷勤道:“贺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哪里不舒服?” 贺景明chuīchuī热气,喝了口水放回原处,“路过医院,过来看看你。” “瞧你说的!” 李医生笑的猥琐,“咱俩什么关系。” 照他爹的话就是,你撅着腚,我就知道你想xxxx。 这话放在李特写跟贺景明身上也是应用的。 两个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小子,彼此再熟悉不过,他贺大少才没那个功夫闲着来看看他呢。 李医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说吧,找我gān嘛?” “没什么,就是有些烦。” 贺景明后靠着,有些无聊的捏着手里的纸杯。 李特写一愣,您这有钱有势有美人,居然还有烦恼? 李医生支着下巴,有些好奇,“因为什么?” “第一次恋爱,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没有谈过恋过的贺景明颇为苦恼,他从生下来,身上便笼罩着家族的殷殷期望,所以童年幼年少年多是把时间放在学业上。 家庭的特殊让他过早的成熟,唯一放纵的时期便是父母离婚的时候,可尽管如此,也只是不轻不重的道一句年少轻狂。 恋爱,他是真没有过的。 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却遇上了白朵,后来虽不至于把她念念不忘,可到底是他目前唯一愿意接近且并不反感的女孩。 李特写看了下闹钟,难掩心里的八卦好奇,“就是你现在身边的那位?” 贺景明倒是不好奇他的知晓,早在他请来李叔上门的时候,就料到了这一茬。 更何况,圈子里人多眼杂,哪有不透风的墙? 贺景明点头:“是她。”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瞒的的倒是严实。” 李医生调笑了一句,随后面色一正,“你怎么不继续瞒下去,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就算你跟袁家成功结了亲,可是那个女孩,就必定不能留在你的身边。” 贺景明起身走到窗前,语气不咸不淡,“我做事,不需要瞒着谁。” 他平常话就不多,不熟悉的人可能无法立即理解他的心情情绪,可是李特写跟他深jiāo多年,自然听出了那话语中的意思。 李医生忍不住皱起了眉,“景明,我听父亲说你的婚事已经在提了,这个时候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就把那人送的远远的。” “别让人家不明不白跟着你。” 他想了想,又多说了两句:“别跟贺叔叔一样。” 曾经的豪门爱情,到底敌不过外面的逢场作戏。阿姨倒是一时慡快离了婚,只是苦了贺景明夹在父亲跟继父之间,左右为难。 “等她毕业,我就结婚。” 贺景明留下这么一句炸弹,自己倒是潇洒的走了。 留下李特写原地爆炸。 他飞快的从抽屉里掏出手机,哆哆嗦嗦的在群里发了一句:“景明身边的那个姑娘叫什么?” 江湖贺大少:不知道,不过@乌guī肯定知道,我听说是他牵线的。 乌乌呜呜:@乌guī,俺家小弟真能能。 大华哥:@乌guī 乌guī:景明哥被甩了? …… 特写哥:呵呵,等着他俩喜糖吧。 乌guī:卧槽。 * 贺景明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白母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脸上。 二十四岁的年纪,介于青涩跟成熟之间。可他似乎跟十年前还是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清俊,一样的优雅。即便是和他们这些老百姓住在一起,也难掩他身上的光华。 那是良好的家庭教养给予的底气。 她跟贺景明向来不熟,片刻后又移向别处,只她到底没什么想说了,定了定心神,便道:“朵儿回家了。” 男人的眼睛霎那间变得有些危险。 他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白淑娴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刚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房子漆黑狭窄,只有昏huáng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过的很是艰难,清秀的面庞因为长期劳作而显得有些沧桑。 最幸福的时刻,便是卷起袖子,把白朵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笑的男孩轻声道:“朵朵你看,这是哥哥!” “咯…咯”白朵咬字不清的跟着重复道。 白淑娴轻轻拍打着白朵的后背,脸上慢慢多了几分笑意,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告诉白朵,“朵朵,这里没有哥哥,我们明天去市里好不好,那些人肯定把哥哥卖到市里了。” “咯…咯” 她搂紧了白朵,“对,我们去明临,哥哥还在那等着我们呢!” 白朵拍拍白淑娴的肩膀,咧开嘴笑了,“咯哥!” 白淑贤放下报纸,把头埋在腿间,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 贺景明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跑了。 其实,白朵没跑。 如果贺景明真的是她的宁哥哥,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认出她了呢? 这就有些尴尬了,包养她的金主居然是以前认识的邻居,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白朵想要避开这种熟人面前的难堪。 可是她又不知道往哪里去,本能之下上了回翡翠公馆的公jiāo车。 回过神后,白朵已经站在了公馆门口。 风chuī着,她冻的直缩着脖子。 小区的保安见外面一直站着个人,探出了头,看见是白朵,挠着头傻傻笑了,“白小姐是你呀!” 白朵勉qiáng笑着打了声招呼,游魂似的爬回了楼。 没过多久,一辆普通的大众汽车行了进来。 保安忙探出头来,准备按照惯例做登记,“贺先生好!” “孙先生,A栋六楼的户主回来了么?”贺景明微微探着身子伸着脖子,冷声询问道。 孙保安点了点头,“你说的是白小姐啊,她刚进去。” 贺景明松了口气。 还好没跑远。 他停好车子,刚上楼打开门,便看见白朵风风火火的在收拾行李。 贺景明的眼睛一点点沉了下去,声音似乎还是平常般的语气,听起来却总有些古怪:“白朵,你在gān嘛?” 第16章 白朵惊得抬头一看,心脏突然砰砰跳了起来。 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墨绿色毛衣,站在门口,因为有些逆光,距离又远,白朵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只那双幽暗的眼神,似乎带着不一样的神彩,却格外炽热。 白朵放下行李箱,弯腰拍打自己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以掩饰其尴尬:“我快递到了,就着急回来那个快递。” 她脚下是凌乱摆置的鞋子和护肤品,沙发上放着不少当季的衣服,贺景明的目光落在那打开的行李箱上,里面已经整整齐齐塞了不少东西,似乎迫切的想要逃离一般。 他应该庆幸自己来的及时么? 贺景明转身把门锁上,长腿一抬,越过白朵,走到沙发跟前。 他拨了拨衣物,找了块空位坐着。 “我记得你不是走读么?收拾什么行李?” 他语气淡淡的,似乎只是直白叙述一个事实。 白朵的心却提了起来,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体育挂科了么?我准备住校,和室友多些时间把排球练起来。” 她轻声细语,努力在表达自己的无害。 大约真的是过得太久,她根本无法将面前的男人跟印象里的宁哥哥联系在一起。 这种感觉,真TM的尴尬。 男子深邃锐利的双瞳微微一凝,似乎dòng悉了她的想法,棱角分明的俊容上漾起微末的笑意。 贺景明支着下巴,清淡的语气看不出什么情绪,“那你顺便帮我也收拾一下。” “咦?”白朵抬起头不解的看向他,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一只是内双,只有在早上懵懂醒来的时候才会是完全的双眼皮,可他的瞳孔却是带着浅浅的琥珀色,幽暗而神秘,安静沉稳的时候会让人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这般静静的打量,白朵竟有些失神。 这双眼睛,似乎曾经见过许多次。 贺景明换了个姿势,右腿搭在左腿上,“我有个朋友是你们学校的老师,他在你们学校隔壁有一栋教师别墅,一起搬过去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 白朵抓狂,“你明明懂我的意思的!” “我不懂!” 贺景明站起来,又走到白朵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捧着那双白嫩的小脸看向自己。 “你不该高兴么?” 他不解的蹙起眉,“还是你没有想起我?” 可她对自己的母亲还是有印象的,就该还记得自己才对。 白朵拍掉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冷静道:“你不是。” 虽然她对于宁哥哥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却仍是记得那人温柔gān净的气息。那么温和的少年,怎么会是面前拿钱包养自己的金主? 他明明早就认出了自己,却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身份。 原先所有的疑点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他不碰自己,怪不得一连几月他都安心的出国工作,只是按月打钱,丝毫不担心自己拿着钱生了别的心思。 竟是这样。 试问有哪个情妇,光花钱不办事的? 白朵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怨恨么? 不该的,不管怎么样,他确实给了自己一大笔钱。 虽然现在这笔钱不需要了。 虽然她们名义上是男女朋友! 她站起来,拍拍屁股坐到沙发上,“贺景明,是我想歪了。” “虽然我们以前有些情分,但是我会尽快履行情妇的职责。” 白朵笑了笑,“只是请您以后,不要再提起宁哥哥这个人了。” 她会将二人分开对待,不然,白朵怕自己会恶心到吐。 贺景明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绪,却清晰的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向来波澜不惊的男人也有些吃惊了,“什么情妇?” 他明明jiāo代乌guī要好生照料这个刚相逢的“妹妹”。 ?? 下一刻,他恶狠狠的拨通了乌guī的电话,“乌鸿波,赶紧滚到翡翠公馆来!” 贺景明拒绝背锅。 乌鸿波真心想当个乌guī,可他做不到啊。 那个姑娘是他亲自安置在翡翠公馆的,在贺景明临走之前可是拍着胸膛打着包票,会好好照顾这位情妹妹。 但是贺哥一走个把月,他自己小日子灯红酒绿的过着,那位又是个省心的,早就把这茬抛在了脑后。 哪想到,贺哥刚回来,就为了那姑娘跟袁家正面杠了一回,直接硬气的以自己私产收购了袁家老牌的一家公司。 这明摆着是私怨,扯不到贺家身上,但是其中的态度就有些令人琢磨了。 尤其现在这个节骨眼叫他过去… 又想到早上李哥说的话,他立马就怂了。 小乌总油门踩的飞快,不一会就到翡翠公馆了。 他在这里也有房子,只做了登记便进去了。 停好车,乌鸿波在在电梯里对照着镜子整理自己被风chuī乱的发型,又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烟味,然后才忐忑的敲开了贺哥家的大门。 刚进门,他就惊呆了。 客厅中放着显眼还在收拾的行李箱,周围散乱的摆着一圈东西,贺景明和白朵坐在沙发两头,中间空出了一大块。 他在定睛一看,好家伙,白朵的眼睛都红了。 这明摆着是两人吵架,姑娘要离家出走的节奏啊! 乌鸿波忽然想到自己早上一时嘴快在群里说的话,暗骂自己一声臭嘴,蹑蹑的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上,面上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略怂的挥了挥爪子,“哥啊,我来了。” 他见两人都没有理他,只是安静的用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微微尴尬的放下了手。 贺景明冷哼一声,“老板居然给人家当拉皮条的,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乌鸿波心里一慌,这话要是被他哥听到了,还不把自己往死里揍。 “哥哥,这都是误会!”乌鸿波忙站起来弯腰作辑,“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么,怎么会给人拉皮毛呢,误会,都是误会?” 贺景明朝他示意了眼色,“好好解释,我让你照顾的妹妹,什么时候变成了我情妇?” 妹妹不就是情妹妹么?没错啊? 乌鸿波一张脸顿时苦成一团,心中愁苦万分,这明明做的好事,把表哥心心念着的人送到他眼前,怎么还把他莫名其妙拉过来训了一顿呢?这人的手段可不是闹着玩的,在老爹面前随口说上那么一句,自己这一年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难道还要求救姑姑?可是会不会看见大表哥那张臭脸? 他心里左右思忖着,这才发现到头来居然没有人可以帮他说点好话,这心里更是抑郁了。 “赶紧说!”乌鸿波训斥道:“我的名声都让你坏了!” 乌鸿波一哆嗦,“朵啊,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 白朵曾经在他朋友的火锅店兼职过一段时间,他自然多了解一些。 虽然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但好歹先顺着,总归是不吃亏的。 只是他意外的是,白朵的脸色更差了,恍恍惚惚起身去了卧室。 他转头看向贺景明,圆溜溜的眼睛也有些苦恼。 更让他意外的是,看见白朵苍白的脸色,他反倒笑了。 那双眼睛顿时便活了,带着点点的星光,眼转流动而有韵味。 乌鸿波知晓乌鸿波是这群人中长的最好的,却不知他笑起来居然也这样好看,一时居然有些看呆了。 贺景明察觉到他的视线,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只是脸上仍然残余着那种欢愉之色。 “行了,没事吧,回去吧。” 乌鸿波晕晕乎乎的打开自己刚买的跑车,半晌都没有擦到自己这趟来gān嘛的了。 等等,他好像有个事忘说了。 虽然是他给两人牵的线,可是最先让他动这个心思的,是他当时玩着的小情人。 不过想想,好像说跟没说,也没什么差别。 他又开心起来,拍拍自己的啤酒肚,开着自己的跑车回自家饭店了。 临别前,他仰头看着白朵所在的楼层,chuáng帘被风chuī起又chuī落,如同白朵此时的心情一般。 白朵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 她摸着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就好像自己外层的保护膜被人戳破一样。她下意识的起chuáng,直到温热的手指触到冰冷的凉水,才倏然惊醒。 如果这段情妇关系是不存在的,那么她的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毕竟,她只是变相的像贺景明借了笔钱,却也不是不能还上的。 白朵松了口气,拿着抽纸擦了擦脸,脸上却有些皱皱的,凑近镜子一看,鼻头和两颊已经有些起皮了,于是找着之前没用完的面膜撕开敷着出了卫生间。 她微微仰着头,生怕面膜滑落,因而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自然也就没有jīng力注意其他,却不想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脚下打了个踉跄,差点磕倒在地的时候却被男人扶住了。 白朵闻见了贺景明身上的味道,不是沐浴露的添加味,而是一种浅淡的草本植物的味道。 贺景明扶住了她,表情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白朵想起自己这副模样,有些局促,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着实让她有些应付不来。 他摸摸白朵的手,有些凉,便轻声询问道:“怎么不多穿点?” 白朵悄悄动了动脚,莫名觉得有些紧张,“没事,体质原因。” “你先回卧室,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白朵看着贺景明的背影,微微发怔。 第17章 贺景明站在chuáng边,见她垂眸喝水,眼底微微划过一丝失落。 他搬了椅子在chuáng边坐着。 白朵悄悄抬头打量着这个男人,几乎不能把他和自己印象中的宁哥哥联系在一起。 时隔多年,关于宁哥哥的音容相貌早已模糊,只是记得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偶尔还能想起一些玩笑的趣事,其他的,便如同平常琐碎的记忆一般消磨在岁月成长之中,翻不起什么làng花。 只是对于宁哥哥的存在,心里多少却是有些在意,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上贺景明的脸,低声喃语:“宁…哥哥?” 是他么? 怎么会是他呢? 明明两个对不上号的人,怎么就突然合体了呢? 白朵也有些茫然,只是手指在他的脸上一直抚摸。 贺景明抓住了她的手,攥在自己手里,微微俯身把被子向上拉拉给白朵盖着,嗓音还有些沙哑,“是我?” “你真是…宁哥哥?”白朵犹豫着,轻轻问道。 贺景明慵懒的蹭蹭她的手,“这十年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白朵又一次看着他,诚实道:“你变化…挺大的!”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俊秀的少年一转眼变成了高大健壮的男人,尤其这身高,长得也太厉害了。 他索性把椅子贴近chuáng,脚伸进被子里,“就没其他想问的?” 白朵微愣,认真想了想,问:“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就认出了我?” “这有什么难认的?”贺景明不经心的回答,他掀开白朵的刘海,手指在她的眉头抚摸,“眉眼没变,眼皮上的疤痕还在,怎么会忘记?” 他说起伤疤,白朵的睫毛颤巍巍的,那是大院里调皮的男生骂她是小杂种然后拿石子砸的,留了血缝了几针,便留下了线的痕迹,后来她爱美,便剪了流行起来的齐刘海遮着,到现在也没换过,没想到他还记着。 可那话很钻心,因为她没有父亲,她也从来没有问过。 贺景明摸了一会,收回了手,“后来我去找过你。” “大院拆迁了,你走后不久,大概初二左右的时候,我就搬家了。” 她似乎有些冷,把手放进被窝里捂着,身子也往被子里钻了钻,“现在改成了酒店,气派的很。” “我知道,酒店是我妈妈主张盖得。” “贺…阿姨?” 白朵眼前很快便浮现了美丽纤细的妇人形象,事实上,她跟贺阿姨只见过几次面,可是她却很温柔很和善,还经常给自己一些好吃的巧克力,那个时候她最喜欢吃巧克力了。可惜阿姨的身子不太好,每次见她都是躺在chuáng上,宁…哥哥说她是生病了。 贺景明似乎知道她所想,捏捏她的小脸蛋,“她身子还不错,只不过支气管不太好,所以就没回来,现在正在国外修养,等天气暖和些,她就回来了,你也可以见见她。” 白朵不敢。 “贺景明。” “嗯?” 白朵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再相见,我没有成为更好的自己。 让你失望了。 贺景明知道她说的什么,“我也没那么好。” 他垂眸望着白朵,那双灰黑色的眸子里是温凉淡雅的情绪,语气淡淡,“我是一个商人,所以,多年后和邻家妹妹再相遇突然爱上她为她放弃一切这种剧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同样,他也知道,在双方试探中,不能让对方看透自己的底牌。 白朵松了口气,嘴上嘟囔着,“我没这么想。” “况且!” 贺景明抱臂重申事实,“我们是正经的男女朋友。” 白朵靠在chuáng背,缓缓喝了口水,“我以为你只是说说。” 她在被子下踢踢贺景明的腿,试探道:“所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分手?” 贺景明沉默片刻,“睡都睡了,你想翻脸不认人?” 白朵被水呛得咳嗽了几声,脸色也有几分不正常的红色,“说什么呢!” “何况!” 贺景明耸耸肩,“家长也见了。” 白朵怒瞪,却发觉自己缺乏语言来反驳,气得不轻不重踢了贺景明几脚,“你都没有追过我!” 她越想越生气,自己先是当个情妇,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现状,又上位成了他的女朋友,不管怎么样都是贺景明说的算。 说真的,她是不太相信乌鸿波的鬼话,他们都是一伙的。 白朵把水杯放在chuáng头柜上,翻到chuáng的另一边躺下,把被子拉着盖过头顶,闷声道:“打钱,分手!” 没过一会,她感觉被子的一边透了些风,然后男人温暖的身子贴了上来。 贺景明蹭蹭她的脖颈,低声道:“别分手,我追。” 白朵不闹腾了,她翻了个身,抱住贺景明的腰,埋进他的胸口“你喜欢我么?”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会让你这样对我么? 贺景明很明白,他对白朵只有一层浅浅的喜欢,可对于他来说,这一层喜欢,加上年少滤镜后,变成了一种无法忘却的存在,也成为别人取代不了的存在。 没遇到白朵以前,他对女生没有什么感觉,虽然她们相貌各异,在贺景明眼里却好像是个纸片人一样,这固然与他少年经历父母婚变有关,更多的,是他那三那年,已经遇到了生命中最为柔软的小可人。 茫茫人海,他们再次相遇,是上天的安排。 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是贺景明qiáng求的结果。 至于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贺景明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他明明将感情控制的很好,可是这个夜晚,怀里女孩柔软带着芬芳的身子,让他的思维都变得浑噩,不甚清明。 他伸出手用指尖梳理着怀里女孩的长发,就像她小时候那样。“喜欢。” 白朵搂的更紧了些,小声道:“我也是。” 虽然这层喜欢很浅很浅,可她确定自己是喜欢的,只是能维持多久,白朵心里没有一点底。 不过贺景明长得这么帅,白朵觉得自己的喜欢会维持得久一点。 毕竟,她喜欢虽然喜欢的人很多,可都没有恋爱过。 贺景明微怔,拍拍她的背,“睡吧。” 他听着耳边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既欣喜,又害怕。 两人诉情后,白朵以为两人会有些进展,没想到贺景明却被家里人召回香江了。 微微兴奋中的白朵被凉水浇的清醒了些。 贺家,袁家,家世,联姻。 都是摆在面前的难关。 他这一走,错过了两人第一次迎来的情人节,那天她看着朋友圈晒出的各种礼物,心中有些发酸,可却没有等来贺景明的任何一通电话。 许是还没有那么喜欢,白朵忍不住生了退却之心。 过了零点,白朵随意套了件唱的羽绒服,背了小包出了门,在街上闲逛。 很奇怪的,元宵节那会街道都很冷清,情人节这天却是热闹极了。 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只有独身一人的白朵格格不入,她挑了一条人烟稍微稀少的街道,无聊逛着,只是想到贺景明,眼睛渐渐湿润了。 一不留神撞上前面的大树,白朵砰的坐在地上,显得láng狈极了。 她恍若无事的站了起来,没有方向的在城市中游dàng。 突然地,她又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上。 有些软,还有些熟悉得苦涩味道。 白朵抬起头来,似乎回了神,眼睛微微张大,“孟先生?” 孟定含笑,“白朵,好巧。” 他指了指一侧的咖啡厅,“坐一会?” 白朵迟疑了一会,点点头。 她对孟定有着天然的好感,也有着一丝想要亲近的想法,无关爱情。 两人坐在靠窗处,孟定给她额外加了一份糕点。 对面的女生今天扎了马尾,露出肤色白皙的额头,那张jīng致的小脸显得越发秀气,只是微红的双眼有些迷惘,流转间带着一抹不自觉的楚楚可怜。 孟定默默递了块手帕过去。 那是一块方形绣花的手帕,轻薄细腻。 白朵怔了怔,垂头避开他的视线,接过轻轻擦拭眼睛。只是过去几天,孟定的气色更差了,脸上惨白一片,没有丝毫血色,他手里还是抱着上次的茶杯,小口喝着。 白朵可以清晰的闻见中药的味道。 她有些不忍,多嘴询问道:“孟先生,你最近应该多些休息。” 孟定点点头,“叫我孟哥便可,先生有些陌生了。” 白朵犹豫了一会,轻声道:“孟哥。” 他喝口药,把盖子盖上,顺势把杯子放在一旁,双手jiāo叉放在腹前,温声问道:“怎么了?跟景明吵架了?” 白朵摇了摇头,笑容有些勉qiáng,“不是。” 孟定收回视线,也安静着。 白朵看着手里的手帕,忽然有了倾诉的想法,“那天,我看到你哥哥同你相处的模样,就在想,我的哥哥是不是也是这样疼爱我。可惜,那之前,我刚刚知道,我哥哥已经不在了。” 他沉默的当个听众。 女孩垂着头,细碎落在耳边,温柔又美好,“我一直以为,哥哥就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可能清贫,也可能富贵,毕竟那些人贩子都会把拐卖的男孩卖给别人抚养。” 男人一怔,抬起头。 她抬起头,眼睛又起了雾气,透着一股萧条的茫然,“我想过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他,可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死。” 孟定目光一定,“你哥哥,小时候被拐走了?” 白朵忽然回过神来,勉qiáng笑笑,“是的。” “孟哥你就当做一个故事听,别放在心上。” 又闲聊几句,白朵拿起包匆匆走了。 孟定拿起杯子,杯壁带来些微末的暖意,他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椅,只有跟前放置的咖啡证明来人的存在,于是转头看向窗外。 白朵已经上了一辆公jiāo车,他记得那车的站台,末路是中医院,想起乌鸿波曾经说过这女孩的母亲还在医院,倒觉得是个孝顺孩子。 尤其,她居然还有个哥哥,还和他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孟定有些出神,一不留神,嗓子开始咳嗽起来,想从兜里拿出手帕擦着,却忽然想起那手帕仍留在白朵手中,一时微怔,用手指把嘴边擦拭gān净。 “聊了些什么?” 低沉的男子嗓音传入耳朵,孟定仰头看去,面上忍不住露出微笑:“哥!” “嗯”来人应了一声,“你走的急,护膝都没带。” 孟定讨好的笑着,“事出有因,事出有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孟承运沉着脸,拍拍孟定的腿,弯腰把护膝给他带上,嘱咐道:“再有下次,你就别想出门了!” 孟定笑着,杏眼弯弯的,刹是好看。 第18章 白朵在医院附近吃了份炒冷面,又买了一束粉色的花。 她抱着花进了病房,可是屋里却很安静,只有熟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争先恐后的附着,chuáng位靠窗的母亲不在chuáng上。 她轻声轻脚的出去,在厕所里找了一会,没有看到母亲。 白朵心中有点毛毛的,绕远了一些,才在这一层的大厅看到了她。 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白朵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因此也有些摸不准身份。 母亲从前只是一个小饭馆的老板,除了食客,白朵想不出会有什么老朋友过来探望。 好在这会椅子上坐着几个人,大多直接和衣而睡。 白朵把拉链拉到上面,悄悄背对他们而坐。那男人带着黑色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下半张脸也带上了口罩,一时难以辨清面孔,犀利的目光扫过白朵,又收回放在身侧的白淑娴上。 她听到男人开口询问,“身体还好么?” 感觉还挺正常的。 白淑娴笑道:“挺好的,我女儿照顾的好,还胖了几斤。” “朵朵今年大三?” 白淑娴点头,“是,她从小就对历史感兴趣,大学在江丰师范读历史,我想着她出来当个老师,坐办公室,chuī空调,既体面又不受罪,不要像我一样受罪。” “你呀你!” 白淑娴叹气,“老章,你呢?” 老章道:“就那样吧,最近国内有个从前的朋友,出了个本子,我觉得不错,不过还是没想好。” “老赵他们?”白淑娴笑着,眼睛却浮现追忆之色。 老章点头,感叹道:“一直跟着呢,一晃都十几年了!” “是啊,十几年了!”白淑贤也有些感慨。 她笑道:“那你这回来,也是心动了?” 老章摇头,他看着白淑娴,目光游移,继而叹了口气,“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知道你一直惦记着这事,就托朋友问了问,情况好像...不太好。” 意料之外的是,母亲没有白朵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她语气很是淡然,“孩子从祖上到他爷爷,从来没有活过三十的,加上他身体一直不好,大夫说养不活,他被拐走前,其实日子已经没几天了。拐走后,我倒是庆幸,外面说不准有一线生机,却没想到还是早早去了。” 白淑娴叹了口气,“都是命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老章微微蹙眉,“孩子身体不好,你当初...不对,白朵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白淑娴苦笑,“白朵跟我的姓。” 老章又提及问了十几年的问题,“那孩子爸爸?” 他本以为又得不到答案,却没想到白淑娴居然回答了,“我嫁过去那会,他还不到二十,身体已经很差了,现在就算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吧。” 偷听的白朵微微失神,她摸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又酸又涩。 “这...” “你没想过回去看看?” 白淑娴叹气,“有什么好看的,徒增伤心罢了。” “那白朵?” 白朵悄悄竖起了耳朵。 白淑娴发怔,她沉默许久,“我放在你那里的东西,你帮我换些钱打在我卡上。” “如果他还活着,会找过来的。” 老章摇头,“你男人到底是做什么,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么?” 尤其放在他那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凡品,可为什么连找个被拐的孩子都这么劳累。 白淑娴揉揉眉心,她想起那个温润的少年,有些失神。 再后来,白朵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连母亲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她被护士喊醒了。 白朵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羽绒服脱下穿了里衣,羽绒服瞬间变成了蓝色款。她先去外面吃了份早餐,又买了一份,拎着回了病房。 看见那个男人,她脚步微顿。 白淑娴看见她进来,轻轻招了招手,“外面冷不冷,赶紧把门关上暖暖身子。” 男人似乎也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侧转身子看向这边,虽仍带了口罩,却能感受到目光的温和。 白朵关上门,转身抬手示意自己手中的饭盒,“今天的早饭。” “过来!”白淑娴继续招招手,清秀的脸上是开怀的笑意,指着男人笑道:“这是你章叔叔,我多年好友,前一阵子一直在国外工作,就是这家医院也都是你章叔叔联系的。” 白朵一听,便知道了这位老章,所谓的章叔就是传说中帮忙的好心人。母亲是大三国庆开始觉得身体不舒服,可让她去医院做检查也是不情不愿的。 毕竟她觉得自己身体不错,哪里舍得要去医院花那个冤枉钱。 母亲倔qiáng,白朵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劝着,后来还是白淑娴自觉去了医院检查,中间的过程已经忘了,只是清楚的记住了浸润性rǔ腺癌这六个字,然后就是缓慢的治疗路。 白朵把饭盒放到柜上,恭敬的鞠躬,小脸严肃,满是认真之色,“谢谢章叔叔。” 章叔轻轻颔首,“我同你母亲是多年好友,不必客气。” 聊了一会,章叔方才离去。 白朵打开饭盒,递了过去。 白淑贤笑,“你怎么不问问我他是谁?你没见过他,他却是见过你的,小时候还抱过你呢,只不过你那时候还小,都忘记了!” 白朵顺从的问道,“是么?章叔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他是个导演。” 白朵愣在那,“导演?” 这样说来,人家装扮的低调也就情有可原了。 白淑贤轻笑,“那会为了找你哥哥,我去做了群演,也算是运气好,遇到你章叔,在他的电影里本色出演了一个角色,后来攒了钱我就在附近开了家小吃店,一直到你五六岁需要上学了,我才换了地方。” 白朵睫毛微颤,“妈,哥哥他...” 白淑娴沉静片刻,“我还是不相信他死了。” 她忽然伸出手紧紧的抓住白朵的胳膊,眼睛里带着恳求,“朵朵,你跟着章叔拍戏好不好?” 胳膊被攥的生疼。 白朵疼的蹙起了眉。 明明昨天晚上在章叔面前是那副淡然样子,在最亲近的自己面前,又好像流露了最真实的心愿。 白朵伸出手想掰开母亲的钳制,却因力气过小而放弃了。 她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双触感粗糙的手,缓缓抬头,眼神冷冽,“妈,你是在说胡话是吧?” “当初不是说好要江丰当个历史老师,我不求赚的多少,能满足生活所需给你养老我就满意了。可现在,您要我去当演员?” 白朵哑着声音,“您生病,跟我说没钱,我信了;我拼了命去兼职,后来你又告诉我有钱!” 她仰头看着母亲,眼底满是倦色,“妈,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白淑娴的手微微颤着,她松了些力气,轻声道:“我没骗你,家里的现金已经用来买房子了,那房子还没下来所以你不知道。之前给你说的银行柜里,其实是一些我当初离家拿的金条还有些首饰,我不敢动。” 她的眼睛浮现泪光,“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生病,那房子位置那么好,地铁也已经在修了,等你哥哥回来不知道会有多开心,我没想那么多的!” 白朵起初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可是等她提及哥哥时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伤心,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趁机甩gān白淑娴的钳制,愤怒的嘶吼着:“他被拐的时候你早gān嘛去了!” 如果不是她,哥哥又怎么会被拐? “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白朵的脸颊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左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白朵喘着粗气,手掌慢慢覆上了自己火辣辣疼的脸庞,缓缓转头看向白淑娴。 白淑娴心里也有些后悔,待看见她那眼神,耳边又响起她刚才的话语,瞬间戳中她的伤口,心里更是来气,“我平日纵着你倒也算了,可如今你都学会顶嘴了,我还能指望着你养老?” 白朵放下手,左脸似乎已经肿起来了,她觉得有些痛,又有些为自己的悲哀,“您让我当演员,目的就是想让我借舆论找到哥哥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更何况,哥哥已经死了。 她木然的想着,却有些可怜面前失子二十余年的母亲。 甚至还有些可怜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梦,终究还是被戳破了。 “我不会替你找哥哥的,那是你的事情你的责任,不要qiáng加到我身上!要是不喜欢我,您生我gān嘛!” 白淑娴攥紧了被子,她以为自己想生么?可是儿子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他们已经动了心,暗地里开始给他找女人;儿子丢了后,林家便断了香火,他们更肆无忌惮了。 那样温柔的男人,她怎么舍得把他推向别的女人? 好不容易怀孕了,却是个女孩,白淑娴只能打消回去的念头。 更别提,这些年,她一直同娘家联系着,却从未收到过关于他们的消息。 她已经是个弃子了。 白淑娴愤恨的看着白朵,似乎往日的温柔都只是表演而随时带的面具,如今触到她的伤口,那伪藏的真面目便显露出来了。 “我亲亲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从小吃好的穿好的,我还送你去学音乐书法,如今你哥哥还不知在哪里受苦,你自己翅膀硬了,就不听我的话是么!” 白朵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她清晰的感知到眼前这个仍在发泄怨恨的女人像头凶猛的野shòu,在黑暗中无声的吼叫。 她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只觉得眼前的黑暗越来越大,她害怕,又惶恐,只得拢紧衣服,转身逃跑般的匆匆离去。 第19章 “起风了,你们先把窗户关好,总感觉要下雨。” 白朵微微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门口了,厚重的帘子后是另外一个风萧瑟瑟的世界。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下意识的伸手用袖子遮住半张脸,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包落在楼上了。 那里面不光装着她的冬日装备,还有钱包。 白朵又退回去,摸摸自己宽大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手机和钥匙,却也觉得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她细数自己的前半生,一共就学生和子女两个身份,却做得极其差劲。 白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落到这种境地,她把手上的东西重新放回兜里,掀开帘子,只想赶紧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呆一会。 狂风起,行走维艰。 明明刚才还是chūn意点点,现在却像是冬末最后的报复。 它不甘,却已然疲惫。 白朵也不知去哪,裹紧了羽绒服,便沿着街道随意走着。 风越来越大,好似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最后的表演,时而怒喊着嘶吼,时而呜呜咽咽的悲鸣。 她有些走不动了,便想找家宾馆休息,忽然间大雨倾盆。 chūn雨绵绵,夏雨急骤,秋雨凉慡,而冬雨却是湿冷。 风和着雨,雨融着风,从四面八方,浩浩dàngdàng的围杀。 白朵一时不查被淋着正着感受到了那股寒气,不禁打了个哆嗦,也来不及多想,随意辨认附近最近的店面,手遮在头顶,匆匆跑去。 那是一家便利店。 踏入便感受到了一股暖气,临窗已经坐着一些人,身边放着合拢的伞,滴滴答答的流着水珠,偶尔某些人的裤脚上,还站着点点溅起的泥土。 白朵用手机付账买了杯热饮,在手里端着捂手,无言望着外面的世界,到处是乱窜的人们,或弯腰屈腿两手拎着提包头顶虚遮,或是挤在公jiāo站台,他们这些坐着的人倒还显得悠闲了。 她喝了口水,神情有些疲惫,又有些茫然。 头发上的水珠滴答答的落着,她也似乎没有知觉,呆呆的望着窗外发呆,只觉得头沉沉的装满心事,又好像空空的。 店里不时有人进来,很快里外便有了不少停留的行人,身上的外套因为沾上雨水越发沉重,白朵忽然感觉到了冷意,脑子慢慢迷迷糊糊的,便趴在台上。 最后的记忆只截止在有人摸上了她的额头。 白朵很想说她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偷的,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她慢慢睁开眼,只觉得自己身处朦胧的黑暗之中,静等了一会,知觉渐渐苏醒,她轻轻动了手脚,觉得还有些乏力,身上却已经换了合身的衣物,清慡又暖和。 她试着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有些gān疼,微微发出一些小声的噪声。 这声音似乎唤醒了什么,**的chuáng铺忽然动了动,而后chuáng头灯亮了。 白朵侧过头,避开对于刚醒过来的她有些亮眼的视线,待她缓过些,便朝着动静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人凝神看了过来,晕huáng的灯光,柔和了他脸部的线条,似乎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都变得温柔了不少。 原来他回来了。 还真赶上了好时候。 贺景明起身走到桌子前,端起茶壶倒了些温水放在chuáng头柜上,而后把白朵稍微用力道扶起坐好,这才把水杯递到白朵嘴边,白朵就着他的手喝下半杯水,嗓子润了,这才感觉喉咙好上不少。 她轻咳一声,“我怎么了?” “劳累过度,着凉受风,发烧,血气不足。”和今年革命低声道。 白朵皱着眉,似乎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温热的,看来烧已经退下了,心里便松了口气,面上也带上了些轻松,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景明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继而放回柜子上,低声道:“凌晨五点多,到了家发现你不在,所以去了医院找你。” 白朵指捎微动,目光里面也带着一份说不出来的郁色,“你见过我妈了?” 贺景明点头,“阿姨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白朵忽然没了发问的力气,她半靠在chuáng背,声音软绵绵的,“贺景明,我好累啊。” 活着真的好辛苦。 这让她觉得自己很差劲,差劲到,也不想再继续喜欢你了。 贺景明把白朵散落下来的碎发撩到耳后,目光沉静,“睡一觉就不累了。现在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白朵摸摸自己扁下去的肚子,“有吃的?” 贺景明低声柔语,“你刚醒,李叔说吃些清淡的比较好,我煮了当归西洋参排骨汤,补益血气。” 很温柔的语气。 她又生出不舍之心。 白朵轻笑,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猛然僵住,慌忙摸上自己的脸颊,他是不是也看见了? 白朵在自己脸上**着,没有察觉什么辣肿之感,就好像那个巴掌不存在一样。 可她又清晰的知道,心上被滑开了一道伤疤,淙淙的流着血水。 没想多久,贺景明进来了,手里端着碗热汤,冒出的水汽很是诱人。 白朵下意识的****唇,食欲也被勾起了,她伸手想接着,却见贺景明坐在chuáng边,舀了一勺,chuī去热气,这才放到白朵双唇处,却是亲自喂她。 白朵突然觉得昨天情人节的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节日罢了,他忙于工作,回不来也是情有可原。她反思自己的行为,心里有些愧疚,垂头敛眉,沉默的喝掉他递过来的汤。 良久,汤喝完了,白朵胃暖了,心也微微了,她抬头正视着贺景明,轻声道:“谢谢你。” 贺景明莞尔一笑,把碗放在chuáng头柜上,掀开被子坐了进去,侧头伸手拍拍她的小脑袋,语气温柔,“睡吧。” 伸手把chuáng头灯关掉,他躺回chuáng上。 白朵明明没有什么困意的,却有些沉溺在男人的温柔之中,她悄悄侧转身子,却不小心碰到贺景明温热健壮的胳膊,一时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慢慢的放轻了,不久倒真的重新睡过去了。 黑夜中,身侧的男人伸手搭上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又替她掖好背后的被角,心中安稳。 天知道当他风尘仆仆回到公寓的时候,却发现一室冷清后,那种难言的孤默心情。 他不会再让自己体会第二遍。 所以贺景明想着,当时仓促之下用钱把她留在身边,反倒是自己决定最正确的一次。 只是,白阿姨那边... 贺景明垂眸,手指抚上女孩微肿的侧脸,心思浮动。 他松开手,又有些不放心的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待察觉温度,心里松了口气,睡意袭来,也渐渐入睡了。 这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白朵缓了缓神,洗漱整理完毕后便准备倒些热水喝着。 于是拉开房门,准备穿过客厅去厨房烧壶热水。 却不想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脚下打了个踉跄,差点磕倒在地。 她低头一看,超薄…脸蛋霎那间红了,转身匆匆跑了。 正在客厅里收拾东西的贺景明嘴唇微翘,忍不住扬了声音,“你慢点!” “我没慢呀?”刚从卫生间出来的乌鸿波一脸冤枉相。 贺景明冷笑,“没说你!”转身就去了厨房。 “凶什么凶!”乌鸿波小声的嘟囔着,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怪不得娶不到老婆!” 说完这话,他“哎呦”一声捂住圆滚滚的肚子,赶紧揉着坐到了沙发上,嘴里还愤恨不平的叫唤着,“这些黑心的餐厅,竟然给爷吃不gān净的东西,待会就向食品监督局举报你们!” 贺景明手里端着杯热水,刚好出了厨房听到这句话,他冷哼一声,“我看应该举报你开的烤肉店,都是什么乌烟瘴气的。” 乌鸿波垂头丧气,整个人都焉了。 只要说起拉皮条那事,他就得背锅。 乌鸿波摸把脸,想着反正贺哥不会亏待他,背就背了。他振了振jīng神,抬起头,然后愣在那里。 这俩人还没分啊? 可是大华哥不是说贺哥被召回香江谈论婚事了么? “乌…总?” 白朵脑袋有些死机。她侧头看了看贺景明,又看了看乌鸿波,迟疑道:“要不然我先回卧室。” “不用管他,先吃饭吧!” 贺景明冷冷看了乌鸿波一眼,低头轻声细语的回答。 乌鸿波拍拍自己的肚皮,笑嘻嘻地冲着白朵挥挥手,“小嫂子,你好呀!” 白朵忍不住扶额,“乌总,我叫白朵。” 乌鸿波妩媚的扬着手指,“哎呀我知道啊,不过你也不要叫我乌总了,叫我乌哥哥就行!” 白朵身上的jī皮疙瘩都起来了。 “乌guī呀!” 贺景明冷悠悠的开口了,“你哥前两天...!” “哥,我错了。” 乌鸿波立刻道歉,尽管他心里正喋喋不休的骂着贺先生,可他到底对这个姑父的继子有些害怕,再加上哥哥是这人的好友,只要他在自家哥哥面前说上一句,接下来的日子可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他还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才不想去相亲嘞。 “哥,你是我亲哥!”乌鸿波狗腿的笑着,“您老有何吩咐?” 贺景明冷利索的吩咐道:“端菜,吃饭。” 他解释道:“忘跟你说了,按照辈分,他应该叫我表哥。” 白朵一怔,“表哥?那应该是阿姨的娘家,可是...?” 她印象里好像不是这个姓吧。 “我妈姓唐。” 他坐在餐桌上,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是我继父之前妻子那边的亲戚,只不过现在两家走动的比较勤快。” 继父? 白朵微愣。 她蹙着眉回想着,唐阿姨再嫁的对象,是贺老爷的朋友,两家关系也因为这个,蒙上了一层yīn影。 只是她没想到,贺景明跟继父的关系这么好。 也对,记忆中的唐阿姨总是虚弱的躺在chuáng上,眉眼之间写满了忧愁,可她肤光胜雪, 姿容秀丽,说话柔声细语,天生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保护着。 现在想想,一个美丽的妇人孤身带着还未成年的儿子在外行走,恐怕那个时候,唐阿姨的婚姻状态便不是那么美好,不过听起来现在过得挺不错,她也放下心来。 眼见着乌鸿波端着菜出来了,她便也不再询问,帮忙放着碗筷,等着菜上齐了,安静用着午饭。 她心里存着事,吃饭也有些不在状态,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给母亲定份外卖,可她心里又放不下那口气,于是就此纠结着。 尤其是,想到早已经去世的哥哥,白朵的心轻轻的抽痛着。 由于早上吃了些许,也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粥就回屋了。 乌鸿波见她离开,赶紧凑了上去,小声道:“哥,白朵这个事我真的被坑了。” 贺景明冷眼撇了他一眼,把耳朵凑了上去,乌鸿波伸出手遮挡着,小声的解释道:“我那时候不是养了个小情人么,说自己有个同学家里缺钱,让我...白朵当时在烤肉店里兼职……” 贺景明喝了口水,神情颇有几分玩味。 “白朵的同学?” 第20章 白朵收到了快递通知。 她准备下去拿店家漏发的排球,顺便下楼扔个垃圾。上楼时,正好碰到下楼准备离开的乌guī。 乌鸿波眨了眨眼,放làng的给了她一个飞吻,笑嘻嘻的走了。 白朵笑了笑,觉得这老板也挺有意思的,抱着自己的排球上楼了。 “下午准备gān什么?” 她刚一进门,身后便传来了贺景明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手抖,箱子掉落在地。 贺景明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白朵低头看着自己的快递,莫名的有些心疼,她从桌子上拿出常用的小刀,利索的把胶带滑开,从中掏出一个软绵绵huáng色的球体,还有着一股不太舒服的味道,解释道:“我不是排球没过么,买了两个,店家漏发了一个。” 贺景明似乎有些不习惯这种味道,捂着鼻子向后几步:“在家?” 白朵把球装进送的网兜里,然后悬空挂在外面的阳台上,“不是,过两天开学我拿回宿舍,跟室友练习。” 贺景明上前几步,双手放在窗台上,低头看着白朵,“我这几天都没事,要不然陪你练球?” 白朵有些讶然他此时忽然接近的动作,除了睡在一张chuáng上靠的比较近,平常这人还是挺克制保持距离的,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一般,此时他忽然的接近,整个人形成一道圈子,牢牢的将白朵锁在他的胸膛和墙面之间。 她伸手抵在胸前,有些抗拒过近的距离,讪讪一笑,“球的味道还没散开呢!” 贺景明压低了声音,他嗓音本就低沉,如今故意这般,更显沉色,“我有一朋友开的球场,里面有场地。” 白朵摇了摇头,“不想动。” 她使了劲想要推开贺先生,却觉他反而身子更往自己这边靠了靠,一时有些迷茫,仰着头问道:“贺景明? 贺景明摸上她的小脸,指尖是细腻温暖的触感,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朵儿怎么不缠着宁哥哥了?小的时候可是满大院的嚷嚷着长大要嫁给我呢。” “我?“白朵一时语塞,她还真的不记得有这事。 贺景明拍拍她的小脑袋,“好了,早上阿姨私下跟我说起你哥哥的事情,我找了朋友帮忙,你要是有空,带你出去见见。” 面前女孩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去,抿了抿唇,又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了。” 人死如灯灭,现在做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 海某也判了刑,却没有扯到他哥哥的被拐案子上,但也足够他在监狱里过完一声了。 二十年的寻找,也该落幕了。 贺景明微微苦恼,“那,我带你去马场?” 白朵微微抬眸,她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眸,那里面是她不懂的深沉的期待。 她后知后觉的,甚至有些厚脸皮的想,贺景明确实是喜欢她的。 虽然白朵没有谈过恋爱,可她还不至于连喜欢都分辨不了。 这样的时刻,她觉得自己很是自私,毕竟贺景明相较而言付出了很多。 白朵点头,“好。” 贺景明轻笑,“明天早上我们出发。” 第二天一早,白朵跟着贺景明出发了。 江丰是省会城市,又因为是国家全力打造的明珠,因此能居住的住房面积并不多,这就导致房价上涨的十分厉害,而马场能够开起来最重要的因素便是环境与面积,因此这马场的地址便是在环境优良的郊区。 到了地方,白朵迷迷糊糊看着贺景明停车的时候忽然想起:她不会骑马。 不过这想法只是忽然出现,自然很快便被忽略了。 不能骑马,看着别人骑也挺好的。 贺景明停了车,走过来牵上她的手朝着外边走去。 他的手宽大温热,还有些老茧。 白朵反手握住。 她没有来过马场,jīng致的小脸带着几分期待和喜悦,不一会便兴致勃勃的拉着男人在马场周围逛来逛去。 这些马儿经过驯养,性情温和,并不会让人害怕,这会有不少人在教练的指导下悠闲的遛马。 白朵起了跃跃欲试的心思,眉宇间添了几分好动,可是想到运动过去身上的稠粘,这心中真是有几分犹豫。 毕竟这个天,还没真正的暖和起来。 白朵这会正在犹豫,贺景明却不想真的让白朵骑马。 chūn天是XX的季节,马儿容易性情狂躁,他也不愿意让白朵进行这么危险的活动,便只牵着白朵的手在马场边上慢悠悠的溜达。 白朵:那你gān嘛来的? 她们两个无所知,偶尔贴头说些家常话,马场中正在遛马的不少人却是有认识贺景明的,一时之间多少有些惊讶。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悠闲? 高格就是其中一位。他家室算不上顶级,混不到最高端的圈子,却也在二流世家子弟中算得上核心位置,家中的表哥带他进圈,认识不少公子哥,跟着他们吃喝玩乐挣了不少面子,深知跟这些人打jiāo道的好处。 只他怎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贺家的人。 贺家分为两支,主家在京从政,分支动dàng年代偷渡去了香江,从商创下了一份家业。 只是主家早就凋零,退居二线,反倒是贺景明这个分支的直系颇有几分能力,硬是借着香江的身份投资内地,拉拢人脉,又把主家捧了上去。 两家一时风头大盛,只是这位长房二孙醉心工作,除了跟乌家走的颇为亲近,倒也不掺和其他的事情,让人想讨好都找不到门路。 高格攥紧了手掌,有些兴致盎然,突然觉得昨天自己去做了新发型是挺有先见之明的。他最近包养了个大学生,人上道,又懂几分颜色和规矩,小情蜜意乐在其中,所以便想带她出来玩玩散散心。 没想到就碰到这位。 他正想着以什么样的借口跟贺景明搭话,就看见跟贺景明错身而出现在高格视线中的白朵,脑子一愣,随后仿佛有什么烟花在脑中炸开。 老光棍铁树开花了?身边居然公然带着女人?不是听说袁贺两家要联姻了么? 难道这位是袁家那位? 可是也不对啊,他记得袁家二小姐最近染了酒红色的头发? 他思索着,一高挑貌美的女人却是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撒娇道:“高少,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还以为你走了呢?” 高格回过神来,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他虽有讨好贺家之意,可这种事却不是他可以参与的。 他捏捏女人的脸蛋,又松开手,“今天马场还真是来对了,你抬头看看,那可是圈子里的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又落了下去,落到她的腰上,“今天在这再多玩一天。” 女人娇笑着应了,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望向高少崇拜的那个男人,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知晓自己的几斤几两,那样的男人不是她所能接近的。 只是却是有些兴趣,目光落到他身边的女孩身上。 是的,女孩,凭借她的经验来看,她还是个处子。 只是待看到女孩不经意露出的侧脸,眼睛忽然呆住了,呢喃道:“白朵?” 第21章 不知道是不是白朵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被人偷窥着。 可是停下脚步,回头再看,马场上都在遛马,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一时也觉得自己有些敏感了。 贺景明对白朵的走神也没说什么,不知不觉又拉着她逛了一圈马场。等白朵回过神的时候,她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腿也有些酸麻,便想着先去酒店歇息一会。 说来这马场的老板也是个妙人,服务员个个都是水灵的姑娘,穿着旗袍,脸踩着同色高跟鞋,走起步子来婀娜多姿,袅袅烟烟,胸前鼓起的胸囊让白朵一阵好瞅,也就没有发现四周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 贺先生心里有些怪。 他开了房,也松开了白朵的手,一起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休息。 白朵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消失了,那马场走一圈就要二十多分钟,她走了快一个小时,腿都软了。 她有些后悔,还不如在家看电影呢。 “有这么累么?” 白朵恹恹的打不起jīng神,“之前早起给我妈做饭洗澡洗衣,天天忙也不感觉累,哪像现在,估计年纪大了,jīng神也不充沛了。” 跟母亲吵架以后,她就没有事情做了,因而那股支撑她的jīng神气便松散了下来,现在时不时觉得困顿。 贺景明坐在沙发上,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替她揉着脚腕,“我以为你会找个专门的陪护人员。” 他们这些人,便是发个小烧都是有人专门照顾的。 他微微皱眉,“难道是钱不够?”但也不应该呀,那张卡是他纯粹的工资卡,按理说从十八岁开始打钱,到现在也有七年了,这些期间他的收入还算稳定,现在扣掉五险一金年薪也是有五百多万的,里面至少两三千万还是有的。 白朵也有些懊恼,“请了,但是吃饭都是我送过去,偶尔给她订饭,或者她吃食堂。”主要是她当时直接拿卡去刷医疗费了,后来忙着也没时间去查里面的数额。但是想着当时老板说的五十万,就以为真的就五十万,自然用着都有一些拘束,她心里又过不去那道坎,自然不会故意去想这些事情。 哪里想到,那张卡居然是贺景明的工资卡。 贺景明便道:“放疗要轻松些,没什么大碍的。” “再说吧。” 就算这段时间避过去了,等母亲出院,还不知道是什么景象呢! 缓了一会,他上手摸摸白朵的肚子,问道:“饿不饿?” 贺景明又拍拍她的小肚子,瞬间秒懂,出去点餐了。 白朵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玩起了俄罗斯方块。还没等她玩一会,贺景明已经走了进来,她只能放下手机,生怕惹了男人生气。 平常他都挺好的,只是不能在他面前玩手机。 “你点了什么?”白朵急忙转移话题,让他忽略自己玩手机这件事。 贺景明目前心情还不错,也就没提手机这事,把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到桌上,打开。 她一看,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白朵微怔,多看了男人一眼, 短暂的几天里,两人相处的还不错,虽然知晓他是童年时的大哥哥,但白朵总是难以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只是内心多了几分亲近。 大概这种亲近,夹杂着肤浅的喜欢,也慢慢转化成了爱情。 毕竟贺景明对她真的很好,出钱又出力,还曾帮她寻找自己的哥哥。虽然拒绝了,可是她也看到过书桌上关于自己哥哥的资料,想必他私下里还是寻找的。 然而白朵还在爱情边缘犹豫着,情感让她欢喜,理智却总是bī迫她即时撤出感情的漩涡。 她也不知道两个人该如何继续走下去,说要分开又有些不舍,如果说要在一起,那些事情又给了她沉重的压力。 有时候白朵会想,如果她的母亲没有生病,如果她没有在烤肉店兼职,如果她没有认识老板,或许那一个时间段内,老板会给贺景明介绍另一个女孩子。 那么,她的存在,好像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但是为什么! 贺景明要这么好呢? 好到她纠结,却仍然贪心的,想要留在他身边。 可能是她太没用了,所以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昨天因着与母亲的吵架,她的心思沉淀下来越发清透,从前觉得有些别扭甚至难受的地方也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白朵回想起往年的一切,才模糊得出一个结论,母亲没有那么的爱她。 或者说,她疼爱自己是因为身边只有自己是她的唯一,一旦找到哥哥,说不定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这么多年,她和母亲孤儿寡母在明临市犹如无根的浮萍漂浮着,她想的多简单呀,考研出来当个历史老师,总归是可以给母亲养老的。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母亲的心思这么深沉,居然还暗地里给哥哥买了一套房子。 那她当时给自己说是存款的银行卡恐怕也只是骗她而已。 卡里只有十八万,还不够化疗的钱,她还是把母亲的小吃店转手别人,手里凑了二十万,可是也不够,还差了一半,所以早早便去了烤肉店兼职。正因为不了解家里的财政状况,她就真的以为十几万是很多钱了。 毕竟这些年,她们在明临一直租的房子住,因为城市发展太快,房租一直在涨,加上水电费,白朵也觉得自家一年赚不了多少钱。尤其她高三补了一年课,光是课时费就有上万了。 现在想来,母亲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有钱。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她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把欠贺景明的钱还上。好像这个钱还不上,她的女朋友身份,也就没那么正大光明一样。 说到底,都是钱闹的。 现在想起来,她仍有些心寒,但凡母亲为她有一点考虑,自己也不会答应老板去给别人当情妇。 只是她运气好,遇到了贺景明罢了。 那些运气不好的女孩子呢? “宁哥哥?” 白朵看见自己桌前已经倒了一杯桂圆红枣茶,颜色深沉而清透,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覆上额头,向下盖住自己的眼睛,世界漆黑一片,“你别对我这么好。” 她莫名的,喊出了从前的称呼。 “傻!” 贺景明拿开她的手,手指屈起弹弹她的脑门,“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把杯子又推了推,“你从小气血不足,多喝点这茶是有好处的。” 白朵眨了眨,伸手端起杯子,杯壁存有热度,烫的她缩回手握住了吸管,敛眉尝了一口。 她好像放下什么负担似得,微微笑道:“好甜。” 晚上,两人又去马场外参加篝火晚宴,兴致而归。 夜虽冷,可是这里的夜空却很漂亮,天上零星出现了几颗繁星,有的闪烁,有的暗淡,可是在城市化的大都市中能看到这样的星星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白朵的心情好似随着星星的闪烁也开始明媚起来。 她仰头看着异常温柔的贺景明,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两人闻着对方身上留着一股味道,便也没有进行其他好玩的游乐,转而回了房间准备进行洗漱。 白朵先让贺景明进去,自己却是累的靠在沙发上看着小说。等到贺景明出来,她心情已然平静不少,肚子也因为消食平复不少。 她放下手机,穿着凉拖走近洗浴室,与贺景明错身路过的时候,到底心里有些好奇,往着他腰间看了几眼,可惜浴袍撑着,遮挡了不少风光。 白朵进了浴室,水汽氤氲,她把头发扎起来,闭眼仰着头,花洒喷洒而下。 喷洒的声音,让外间的贺景明有些想入非非,他无奈摇头,转而上chuáng捂着被窝,扯了扯被子给自己盖好,拿起手机开始看些时事新闻。 “啪”的一声,灯关了。 贺景明一怔,正想开着起身开着chuáng头灯,却听见白朵的脚步声。 他微微皱眉,又躺了回去,“怎么关灯了?” 白朵慢慢走到chuáng边,“该睡觉了,晚上不要玩手机。” 贺景明哂笑,把手机放在一旁的chuáng头柜上,“平常见你没少玩。” chuáng塌了一块,贺景明知道她上chuáng了,便把被子掀开让她进来。无意间触及她的大腿,那里却是光滑细腻,一时也有些情动,可他自制力向来是极好的。 白朵扯了被子给自己盖好,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人靠近。 有些凉意的身体靠近贺景明的身体,他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推开她,却被白朵抱住了脖子。 这下子,贺景明也有些不淡定了。 他身子往旁边动了动,低声道:“你怎么没穿衣服,冷不冷?” 白朵伸腿勾住他的大腿,轻声道:“有点,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你?” 贺景明也有些卡词,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é,往常虽然睡在一张chuáng上,可她怕冷,身上是微厚的睡衣,也没有这么肌肤亲近。 白朵抱着他的脖子,微微用力,覆在他的身上。 这下子,贺景明是什么都明白了,她不着片缕,因而可以感受她身上逐渐升温的热度,连那处的挤压,便也是感受到了清清楚楚。 二十五四,未曾与女孩这般亲近。 黑暗中,贺景明的老脸上也有些微红。 白朵微微支起上半身,一只手在他的脸上摸索着,然后找到目的的,微微低头碰了上去。 她说:“我想要你。” 贺景明身子僵硬,不知该做何解。 只是身上的女孩动作也很青涩,一时之间怜惜大过肉谷欠,轻轻拍拍她的背部,掀开被子起身,却是把她裹个严实。 然后…去了卫生间。 这一去,时间有些长,白朵越发的困了,她在chuáng上无聊的翻了身,温暖的被窝有着她所熟悉的味道,不知不觉,已然入睡。 迷迷糊糊间,她还想着,今日怕是成不了事了。 贺景明从浴室出来,身上清清慡慡,他先是出去锁好门窗,而后才回到卧室,掀开一点被子钻了进去。 男人身上仿佛自带热源,白朵寻着暖意靠了上去,像是抱着自己玩偶似得,霸道的将贺景明圈住。 他低头看着梦乡的女孩,伸出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而后,微微俯身,在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 呢喃道:“朵朵乖。” 第22章 袁幼柏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今日股票大涨的好心情,瞬间被那一张照片散的gāngān净净。 那是一张抓拍照。 她所熟悉的马场里,贺景明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悠闲的散步。 她在看马,他在看她。 这让从小将贺景明视为自家妹婿的袁幼柏怎么受得了? 可偏偏袁幼青,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尤其是前些日子家里向贺家微微提起联姻这件事,却被贺老头打太极圆过去了! 她气的浑身发抖,“砰”的把手机往地上一摔。 恰好此时,吴妈着急的喊着:“大小姐,夫人晕过去了。” 她慌忙起身,也顾不上捡起突然响铃的手机,不顾礼仪扯着嗓子回应道:“夫人怎么了?” 吴妈不敢说,只是局促的站在一旁。 袁幼柏眼睛一凉,目光落在客厅里神色也有几分慌张的袁幼宁身上,第一次冷了脸,面无表情道:“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就从这个家滚出去吧。” 她赶紧联系医院,又找到李特写的电话拨了出去。 * 贺景明悠悠醒来,可他却没有立刻起chuáng洗漱,反而少见的赖起chuáng来。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胸前的女孩,微微露出的肩膀白皙圆润。 贺景明微微一笑,把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又拉高了被子,遮掩了她luǒ露在外的chūn光。 闲来无事,他细细打量着怀里的女孩。 十年过去,她长大了,脸蛋也长开了,乌黑凌乱的头发散落在胸膛上,动作之间难免会摩擦有些痒意,他把头发撩到一旁,露出白朵清丽白腻的脸庞,嘴边挂着甜甜的笑意,似乎沉浸在美好的睡梦,让人不敢惊醒,只是往常水汪汪安静看着他的眼睛现在紧紧的闭着。 贺景明摸摸她的脑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可爱调皮的女孩子如今变得内向和安静,她曾经上能爬树,下能摸鱼,白阿姨忙于生意又管不到她,因而白朵向来是调皮到让人头疼,偏她还是自己到处乱逛瞎玩,又会卖乖讨巧,让人又爱又恨。 他难得陷入愁绪中,待回过神来,却轻轻一笑。 关于少年枯燥无聊的记忆中,大抵只有跟白朵在一起的那三年算得上重拾童趣了。 他有些舍不得怀中的温软,因而闭上眼,准备再继续睡会,却被突如而来的手机来电声打断了。 白朵的眉微微皱着,有些难耐的在贺景明身上动着,怕是被声音吵到了。 贺景明有些懊恼,怎么就忘记关静音了,可他顺着声音一看,才发现是白朵的手机,又怕吵到女孩睡觉,因而顾不上看来电显示,只赶紧把声音调小。 他见女孩眉心舒展,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着手中。 赫然是白母所住医院的来店。 贺景明有些犹豫,便接听了。 “您好,请问你是白朵女士么?” 他轻轻嗯了一声。 通信的声音本就有些失真,加之贺景明声音很轻,那头便也没有在意。 “是这样,您的母亲今天十点钟要进行放疗,所以这边希望您能过来签个字。” 贺景明又嗯了一声,才把手机挂掉。 他顺便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钟,开车回到医院大概四十分钟,加上洗漱吃饭,时间还是足够的,因而他也没有急着叫醒白朵,自己先是打电话定了早餐,拿着手机看一些时事新闻。 到了八点半,贺先生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把手机放下,轻身摇晃着白朵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叫唤。 那声音温柔极了,可是却很聒噪,白朵本能有些讨厌,扯着被子盖过自己头顶,还想继续睡着。 贺景明声音却发轻柔,“白朵,起chuáng了,医院有事呢!” 持续的叫唤,终于唤醒了白朵。 她微微睁开眼皮,又很快闭上。 贺景明忍住笑,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背部,“医院那边打来电话,阿姨十点钟要做个放疗,需要你签字,所以要早点起,等会到了车上再睡。” 白朵捂着眼睛,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今天放疗么” 其实算算日子,倒也差不多了,她之前手术后因为心情不好,导致恢复的也慢,隔壁的同一症状的阿姨都做化疗了,自家母亲还在手术疗养。 白朵探出头来,“现在几点了。” 她的脸庞还有些红,圆圆的脸蛋很是可爱。 贺景明便道:“八点半了。” 白朵算了一下,心里有些急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无碍。” 他摇了摇头,低头看向无所知露出chūn光的白朵,动了动身体,看着她滚到一旁,惊慌的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忽而一笑,“起来吧,我定了早餐。” 白朵拽紧了被子,小声道:“把我衣服递给我。” 贺景明俯身把衣物拿起,放在枕头上,“先穿着吧,回家在换。” 白朵伸出胳膊拿起内衣在窝里穿着,尽管只是片刻,她也看到了男人半果着身躯,顿时脸又红了。她不敢在想,抓紧穿好衣服,从被窝里解放出来喘着气,在被窝里差点要憋死。 贺景明也拎起衣物往身上穿着,只他不怕冷,把被子全留给白朵,露出健壮的胸膛,撑起衣物往头上套,穿好了衣物,便去卫生间洗漱。 她进入,小小的浴室便有些狭窄bī仄,白朵想退出去,贺景明提醒道,“快九点了。” 白朵一听,便也顾不上许多,跟他一块洗漱了。 收拾妥当,吃完早饭,贺景明带着白朵驱车开往医院。 她无事,加之睡眠不足,便在车上睡了回笼觉。 两人到达医院的时候,还差十五分钟到达十点。 他戴上口罩,跟着白朵进了病房,却见白阿姨chuáng头坐着个高大的男人,护士却不见个踪影。 白朵皱眉,“不是说今天放疗么?” 那男人站起来,转头看向白朵,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很是满意。 白淑娴见此更是开心,简单解释道:“是啊,不过前面的那个人还没出来,我就先回来了。”而后开始殷勤介绍道:“朵朵,这是你武叔叔。” 白朵顿时心生不喜,什么武叔叔,怕是和那章叔叔一样,是个不出名的小导演吧,娱乐圈哪是那么好混的,她一无长相,二无演技,三不是科班出身,哪里能在娱乐圈混出一席之地。 白母虽然手里有些钱,可她到底是个生活在自己小圈子里的人,哪里知晓现在社会的日新月异。只她心里虽然明白,却也不好再外人面前揭了她的短,因而倒是不吝啬笑容,道了句:“武叔叔好。” “长相很正,可惜章哥这次是个男主戏,倒是便宜了我。” 白淑娴心里也有些得意,若不是她早年跟着章哥混了个寻子的女配角,怕是现在想进圈都没有门路了。她心里这么想,却也知晓此人是章哥想要提拔的,笑道:“可惜不是科班出身。” 武姓男子摇了摇头,“科班的一抓一大把,有灵气的却难找。” 他转头看向白朵,笑道:“我这里有部古装剧,有个角色正适合你,要不要试试?” 白朵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却被后面的贺景明扯了扯衣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笑道:“我在想想。” 他来得及,走的也急,便像上次那个章叔叔一样。 见外人走了,白朵便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去不去,你是不是听不懂?” 白淑娴dàng漾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她目光落在白朵背后的男人,压低了声音,“我是你妈,你不听我听谁的!” 白朵冷笑一声,“那你自己去吧!” 她心里烦躁,“放疗你自己也能签字,我先走了!” 白朵懒得理她,转身想走。 “站住!” 白淑娴尖利的大叫! 她从chuáng上站起来,走到chuáng边,“你要敢走,我就从这跳下去!” 白朵转身,便见她一只腿已经跨上窗户了,顿时吓得心惊肉跳。 贺景明见白阿姨望向窗外,抓紧时机,冲上去抱住了她,然后把窗户紧紧的关死。 白朵红着眼,有气无力的靠在墙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白淑娴冷笑,“你走啊,你怎么不走!你敢走我就敢跳,我要是死了都是你这个不孝女害的!” 不孝女? 白朵一时不该说什么好,她疲惫的揉了揉眼,明明之前好好地,怎么母亲就突然转了性? 抬头,她冷冷的看着白淑娴,“你跳吧,你要是跳了,那房子可就是我的了,我也不会替你找儿子,你自己试试看!” 白朵转身拉着贺景明走了,背后的白淑娴面色恍惚,却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白朵走到走廊上的椅子坐下,心情有些低落,“你说她这是怎么了?” 贺景明摸摸她的头,“找到你哥哥,可能会好一点吧。” 白朵苦笑,可问题在于哥哥早就不在了。 她目光深沉悠远,轻轻叹了口气。 贺景明安慰道:“我已经查到一些消息了,只是还有些模糊,再过段时间,应该就有你哥哥具体的地址了。” 白朵怔了怔,“可是海某说...?” 贺景明摇摇头,“不清楚,他判刑后找人递出来的话,说你哥哥还活着,然后给了一条线索。” 第23章 李特写手里拿着检查单,一边翻着一边风风火火的赶往妇科。 明明他一个外科医生,这会连妇科的检查单子都要看上一遍。 可那又是熟人,这点小事还要帮的,他又是晚辈,不能推辞。 这边想着,他走路又快了几分。 只是下楼时,倏忽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皱眉。 想了想,又反方向回到了三楼。 再细细看,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 他便伸手照着男人的肩膀拍了过去,“贺哥!” 贺景明转头,微微动了身子,“不忙么?” 李特写撇了撇嘴,“本来不忙的。” 他看着面前两人,心思一动,“景明,袁阿姨凌晨送的医院,你要不要去看看?” 袁家那个老小虽然挺讨厌的,但是袁阿姨人还是挺好的,从前没少给他们下厨做东西吃。 这些情,都记着呢。 贺景明也有些惊讶,“阿姨怎么了?” 她信奉养生,心态平和,每半年又有一次体检,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李特写拉了他一把,“走吧,路上说。” 贺景明看向白朵,伸出手,“走吧。” 白朵愣了愣,伸出手握上了他的手掌,低声应了一声。 李医生吧唧吧唧嘴,心里有些难过。 chūn天啊,是脱单的季节。 他领着两人朝着妇产科的住房走去,一边解释道:“袁阿姨,是怀孕了,快三个月了。” 话语间,也难免带着几分惊疑。 按照实际年龄来说,袁阿姨也四十有二了,已经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且属于高龄产妇,生育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尤其是,她嫁入袁家二十年,至今只生育次女袁幼青,如今那个男丁可是袁老爷外面的情人生的。 现在正房有孕,如果这要是个男孩… 贺景明却是有些疑惑,“怎么之前都没有听到风声?” 李特写又撇了撇嘴,“袁家的医生可是西医,又不会把脉。” 他出生中医世家,大学学的西医,典型的中医结合。 他们到达病房的时候,白朵忽然拉了拉贺景明的衣摆,动作之间有些局促,“贺景明,我那个,就不进去了。” 贺家和袁家的婚约,是她心头上的一道坎,这样去见面总觉得怪怪的。 贺景明微微侧着头,目光专注的看着白朵,似乎知晓她内心的想法似的。 白朵被那目光看的有些láng狈,转过头不去看他。 他收回视线,牵着白朵的手,轻声道:“一起吧。” 李特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 难道事还没成? * 袁老爷子已经要笑疯了! 本以为此生再无子嗣,谁能想到,在他五十八岁这年,又要生养一个孩子了。 他喜得都有些不知所措,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将是他捧在手心上的。 与他的欣喜相比,袁幼宁得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的,他到底还有几分脑子,知道如果这个孩子是个男孩,那么最受威胁的就是他了。 一向顺风顺水的他,这会居然也有些茫然了。 袁幼柏坐在chuáng上,细心的削着苹果,切成小块放在果盘里,脸上也有着喜色,“小阿姨,刚削好的,赶紧吃。” 她结婚三年,至今也没生育,望向小阿姨的肚子,既欣喜,又羡慕。 袁太太拍拍她的手,无声的抚慰着。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正欲说话,却听到门口传来的说话声。 “贺哥?怎么不进去?” 张扬略带朝气的声音传来,那是她的女儿幼青的声音。 下一刻,门开了。 袁伊宁一头奶奶灰色的头发,发尾渐变成蓝色,慵懒又美艳,一袭黑色长裙更添几分大气。 身后跟着李特写,贺家小子。 若说最陌生的,便是贺景明手里牵着的乖巧女孩。 袁老爷的笑容微浅。他前些日子耐着性子跟贺老头提起这事,却被他打太极圆过去了,心知这桩婚事恐怕也就作罢了。 只是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等真的见到了真人,他心里便也是真的不痛快了。 袁幼柏神色淡淡的,脸色平和,只是偶然瞥向手机的目光,却透着几分笑意。 女生的嫉妒啊,真是奇怪的心理。 她什么都没做,都能有人找上门。 想必略微挑唆两句,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吧。 她chuī了chuī自己的发甲,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眼睛。 许是因为小阿姨有了孩子,她脸上的笑意温柔又甜美,一时之间对贺家的那点执着也去了五分,还有心情反思自己的行为。 想想过去的自己这么冲动,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袁幼柏瞥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白朵,好像看到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抱臂靠在墙上。 贺景明握紧白朵的手,指引着给袁老爷打招呼,看向袁阿姨的目光也有些柔和,“阿姨,感觉怎么样?” 袁太太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没事,都是他们大惊小怪。” 她笑着看向男人身旁一侧的女孩,温柔的询问道:“这是…?” 贺景明罕见的,有些羞涩,“我的女朋友。” 他看向白朵,笑道:“朵朵,叫阿姨!” 朵朵,什么鬼? 白朵嘴角一僵,面上却恰好露出一抹娇羞,“阿姨好。” 袁家跟贺家jiāo好,连带着两位太太从前的关系也不错。只是自从唐穆跟贺昌离婚以后,便跟huáng健中返回香江定居,定期出国疗养,联系也慢慢变得少了。 虽然有些遗憾这孩子不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可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袁太太自然也是心疼的,便也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她高兴的应了声,“好好好!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白朵的心慢慢松了下来,也慢慢漾起甜美的笑容。 贺景明唇角微勾,“嗯,等我们结婚了,阿姨正好带着弟弟来当花童。” 白朵怔在那,侧头看着贺景明,眼睛惊讶又茫然。 男人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 袁幼青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玩起自己的手机。 袁老爷子瞬间漾起了笑容,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太太肚子里的是个儿子,那么他…根本不用次女跟景明联姻啊! 就算是个女儿,她也有无限的可能性,大不了到时候招个上门女婿,孩子姓袁。 只要想到这一遭,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还能给儿子打下一片家业。 想到这,袁老爷子有些坐不住了。 他拉了拉太太的手,凑近她的耳朵笑道:“太太,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去给我们的孩子挣嫁妆了。” 袁太太不好意思的轻轻推了她一把,心思流转,到底没有说出打胎的想法。 三个月的胎儿,那是一条人命。 她眨了眨眼,又跟贺景明聊了两句,让幼柏送他们出去。 贺景明心情不错,大约是因为心里有一种带女朋友见家长的即视感,又得到长辈认同,嘴角都是一直扬起的。 袁幼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家幼青哪里不好。” 贺景明嗓音平静淡然,“幼柏姐,当你遇到那个人,你就知道了。” 袁幼柏笑容一怔。 豪门,哪里容得下质朴的爱情。 也就是贺景明深受唐穆阿姨影响,才将爱情看得这么重。 毕竟唐穆阿姨,是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所以当她受到背叛后,也义无反顾的离婚了。 袁幼柏轻叹,“景明,你大哥那事,不是我们家做的。” 贺景明目光淡淡,“我知道。” 李特写不耐烦这些,转身就想离开。 白朵迟疑着,转头看了一眼正在jiāo谈的两人,小跑着追赶上李医生的脚步,“李医生?” 李特写回头,粲然一笑,“有事?” 白朵小口喘着气,轻缓语气,郑重道:“我妈最后的放疗,就拜托你了。” 他点点头,安慰道:“放心吧,没事吧。” 白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袁幼柏心平气和的跟贺景明谈论着公司的一些琐事,见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另一侧而来的女孩身上,面上不由哂笑,“行了,赶紧走吧。” 要不是幼青对他真的不在意,她心里这口气也不会去的这么快。 贺景明点点头,迎向白朵,一同离去。 袁幼柏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高一矮,似乎很是和谐。 她笑了笑,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上,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香袅袅升起,又无声消散。 她们这些圈子里的人啊,从小衣食无忧,富贵半生,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家庭和事业都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说到底,也不过是金丝笼里圈养的小鸟罢了。看着光鲜亮丽,可是内里早已经被金钱和权利腐蚀成烂肉。 贺景明,这样的女孩街上一抓一大把,毫无特色可言,你又喜欢她什么呢? 她掐了烟,扔进垃圾桶,而后从兜里掏出原味的阿尔卑斯糖,剥开放进嘴里。 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这么富裕,小阿姨就会偷偷给她买上一大罐。 如今她三十岁了,早已经吃惯了市面上大大小小的糖,对于这种童年记忆力的味道早已没有了 什么喜爱。 只是小阿姨喜欢,所以每月都还会定期购买。 也仅仅是她喜欢罢了。 第24章 由于早上起的有点早,白朵上了车便晕头大睡。 再次醒来,她迷迷糊糊半睁着眼,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待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公寓。 白朵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下午两点了,把午饭也给睡过去了。 她穿好衣服,摸摸自己的肚子,环顾四周,起身离开了房间。 刚到客厅,一股浓郁的高汤的味道扑面而来,她鼻子微动,闻到了玉米的味道,有点素高汤的感觉。 白朵想了想,进了厨房。 贺景明脖间挂着厨裙,正拿着勺子从锅里舀出些汤,往嘴里试试味道。听到白朵的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醒了?饿不饿。” 白朵嗯了一声,目光忍不住落在他手里的勺子,眼睛里盛满着渴望:“我也想尝尝。” 那味很是勾人,又是胃净之时,白朵也被勾起了食欲。 贺景明又舀了一勺。 她走过去,踮起脚跟把勺上的汤喝gān净,品了品,忍不住赞叹:“真鲜呀!” 贺景明轻笑,“还喝么?” 白朵忙点点头,贺景明又舀了一勺递过去,正在放在白朵面前,她还没多想,把汤喝完了,然后看向还在锅上炖着的汤,满满的蔬菜,有白菜、木耳、香菇、胡萝卜,似乎因为蔬菜大多偏寒性,锅里还加了几片姜和枣,但是味道并不浓厚。 这样一锅汤,恐怕贺景明准备很久了,想到这,白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应该把我叫醒的,两个人洗菜煮汤会快些,你也可以多休息一会。” 贺景明不接话了,他微抿唇,把火关小。 白朵一时有些尴尬,便自己给自己找了事gān,把烤盘拿到水池边准备冲洗,却被那冰冷的水冻得缩回了手。 贺景明把水龙头关小,从她手里拿走烤盘,自己冲了冲,然后擦开放进了烤箱。 又拿起碗,盛了汤。 他的毛衣袖子卷到小臂中间,露出健壮有力的手臂,肤色不算白,呈现出微微的小麦色。 蒸汽模糊了他的面容,可是那神情却显得格外温柔。 白朵看的有些愣神,男人的手臂随着他盛汤的动作,肌肉一收一展,看起来漂亮极了。她微微侧转头,有些想不明白,毕竟她偏向于喜欢隽秀而有书生气的男人,怎么如今反倒会觉得贺景明格外的迷人呢。 白朵有些眷恋贺景明的温柔,这个男人并不擅言辞,多数时间两人没有聊天的时候他总是安静的坐在一旁,或者拿着手机看些时事新闻,或是翻着他放在这里的食谱,可他虽沉静,却很有让人安心的存在感,便是自己有些不适,他也能很好的感觉到。 正出神着,耳边忽然传来贺景明清越的声音,“以后要叫宁哥哥。” 白朵一怔,摇头,“我不要。” 贺景明轻笑,“还生气?” 他说的是第一次去医院见白阿姨,白朵生气的事情。 白朵否认了,“这种称呼就好像huáng蓉叫郭靖靖哥哥一样,太言情了。” 贺景明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她,“那你想叫什么?” “叫名字就好喽!” “好吧。” 瞧着没有下饭的菜,白朵从厨房一角拎出白色的小桶,把盖子打开,用勺子挖了两勺梅花豆放进碗里,倒了点香油而后用勺子搅拌,使gān瘪的豆子充分得到滋润,这才将小桶放回原处。 贺景明已经盛好了汤,两只小碗并排放在一起,他正用勺子从中挑出胡萝卜,继而放到另一碗中。 白朵怔了怔,因为她是不喜欢吃胡萝卜的。 贺景明把两碗一起端了出去。 她垂头敛眉,拿着筷子也跟着出去。 她看着贺景明把胡萝卜多的那一碗放在她的面前,微微抿唇。 白朵入座,把梅花豆的碗向他面前推了推,分给他一双筷子。 “这是,盐豆?”贺景明有些惊喜,夹起一颗放在嘴里咀嚼。咸,又带着一股微辣的味道,很快便跟记忆里的味道重合了。 白朵仰着小脸,“怎么样?” “好吃!”他毫不犹豫的开口夸赞,又夹了一颗。 这东西很咸,不宜多吃,一次一颗最好,只是这味道,却是很多年都没有尝过了。 他喉咙间溢出轻松的笑声,带着对往事的怀念,“我妈一直惦记着这个味道,可是家里阿姨做的,都没有这种感觉。” 贺景明似乎想起什么,侧头问到:“我记得,这东西是要开chūn做的,白阿姨又在医院,这是…?” 白朵默默喝了口汤,轻声道:“舅妈做了许多,还有自家种的蒜苔,一块寄过来很多。” 贺景明面露怔色,他印象里就是白阿姨一个人孤苦的带着白朵在外飘dàng,也不见与别人有什么往来,到还真不知她还有个舅舅。 白朵敲敲碗壁,“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她喝了两碗,才满足的放下筷子,浑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只是看了下时间,也觉得自己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明天就要开学了。 白朵收拾了碗筷拿进厨房,把东西洗好放好。 贺景明正在打电话,她并无兴趣,转而看起了放在沙发上的书。 男人挂掉电话,却道:“白朵,我们要出去一趟。” “怎么了?”白朵头也不抬,顺口接道。 “孟定说,你哥哥有消息了。” 白朵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 她哥哥明明… 可是如果呢?毕竟海某说...想到这个可能性,白朵的心脏砰砰跳个很快。 贺景明微皱眉宇,“过去看看吧,孟定常年跟警方打jiāo道,应该没什么差错的。” 白朵也有些惊讶,贺景明竟是找的孟定帮忙。 她也来不及多想,换好衣物,跟着男人出了门。 贺景明开车,只是车行驶的方向,却远离了繁华接道。 他解释道:“孟定身体不好,所以他的家在郊区,那里环境要好一些。” 白朵想起上次见面时,孟定苍白的脸色,心里也有些可惜。 一路行驶,车进入了一条绿树掩映的小街,两旁,一家一户的小楼挨着,都是独门别墅,贺景明停靠在靠里的一个独立别墅处。 栅栏围起小院,种满花草,清幽宁远,靠墙的那面垂着绿条,肆意悠然的摇曳伸展。 贺景明上前按了门铃,很快,高大的男人出来开门了。 是孟承运。 他真的很高,比贺景明还要高一些,脸庞坚硬,轮廓分明,眉眼锋利,有一条长约五厘米的疤痕横穿脸颊,看起来还有些骇人。 贺景明牵着白朵的手,一向冷淡的眉眼也带了几分暖意,“孟哥。” 孟承运点了点头,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明显的感情,“进来吧。” 白朵这先前她只是听过他的声音,这会见到真人心情倒也很平静。 此时的孟定身上穿着可爱熊猫的睡衣,正窝在沙发上拿着书本。 听到声响,他抬起头,语笑嫣然,“你们来了。” 白朵定了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锥心的疼。 她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坐在贺景明身边。 孟承运拉起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坐到沙发尾部,把孟定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以缓解一些疼痛。 他做惯了,贺景明也看腻了,唯有白朵,有些惊奇。只是那点惊讶,很快便被孟定拿出的文件夹吸引住了全部目光。 那里面,装着的是她哥哥的资料。 白朵看了一眼贺景明,伸出手接了过去。 她快速翻了一遍,却只有一张薄薄的亲子鉴定的纸张,和几张穿着军装模糊的照片。 只有几张偷拍,胳膊上的胎记十分显眼。 白朵抬头看向孟定。 孟定打了个哈欠,“他运气好,被一个老gān警收养,长大后子承父业从了军,现在在边境打击走私犯罪。” “暂时联系不上他,如果运气好的看,下一次你就能收到他的书信了。” 白朵揪紧了心,呢喃道:“可是,那个绑架我哥哥的绑匪说,哥哥已经去世了。” 孟定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孟承运。 他懒洋洋的笑着,平和的笑容下根本看不出他腿部此时正承受的病痛,“拐的孩子那么多,哪能都记住,再说后来不是往外传话了么?就是照着他的线索才找到你哥哥的。” 贺景明点点头,“这事谢谢你了。” 他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记得欠我个人情就行了。” 目送二人离去后,孟定依然笑着,“哥,你看见了么,这个小姑娘就是我妹妹,是不是很可爱。” 孟承运眨了眨眼,勉qiáng应了声,“还行。” 他伸了个懒腰,“真期待看见,景明喊我哥哥的那一天。” 只是想到那个场景,他便笑了,趴在孟承运的肩膀上道:“哥,如果我死了,就拜托你,多照顾我那个妹妹了。” 孟承运揉捏的手一顿,又恢复不轻不重的力:“贺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们俩有的磨呢。” 孟定一想,也是,就贺家的规矩,已经让人很是头疼了。 不由呢喃道:“看来我得好好活着。” 只要他活着,大哥才会给白朵撑腰,孟家才会给白朵做后盾。 孟承运应着他,抬头眨了眨眼。 * 白朵上了车,心里的喜悦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她翻看着手里的照看,细细的看着。 只可惜脸部实在模糊不清,只能微微辨认出是个相貌姣好的青年。 一侧的贺景明由着她,只是目光触及其中几张明显露出胎记的照片时,才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胎记,孟定胳膊上也是有的。 就连这照片,他都有些熟悉。 贺景明蹙起好看的眉,白朵的哥哥,怎么跟孟家扯上了关系。 白朵正喜悦着,哆哆嗦嗦拿起手机正欲拨打电话号码,林夕儿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她略带疑惑的接听了电话,却听林夕儿略带沙哑的声音,“朵,学校论坛上是你被男人包养的照片,我已经在查IP了…” 原先欣喜的白朵顿时脸色变了。 第25章 她本以为宋颖然最多就是在同学间传传八卦,倒是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事捅上了论坛。 尤其这个时机,早不早,玩不玩,选的倒是挺好的。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当事情第一次发生在眼前的时候,白朵还是有点后知后觉的恐惧。 她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导师是圈里有名的大牛,也默认她读研以后继续带她。 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家世清白的基础上,如果包养这顶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学校里的同学会怎么看她?社会上的人又会怎么看她? 这会,她真真正正明白了,包养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好在,白朵和贺景明名义上是男女朋友。 这也让她知道了,有时候做一件事,有个名头是很重要的。 林夕儿见她久不出声,也有些担心,“朵朵你别急,我正在找人,把帖子先给黑了,这事不能闹大,对你名声不好。” 贺景明微微蹙眉,眉间笔墨肆意挥毫成画,直接伸手拿走她的手机放在耳边,“怎么回事?” 耳边响起淡淡的男人声音,却带着几分凌冽的清冷,林夕儿看了看手中的手机,又放回耳旁,结结巴巴的:“你是?” 男人漆黑的眼睛不自然的带了几丝笑意,“嗯,她男朋友。” “哎?”林夕儿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可是听到明确的回复还是有几分惊讶。 白朵这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好啊。 贺景明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林夕儿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开口:“论坛上有人发帖说白朵被包养了…” 焉得,她忽然捂住自己的嘴。 如果白朵被误会了怎么办?她拍拍自己的嘴巴子,“让你嘴快,让你嘴快。” 贺景明礼貌道了声谢,挂掉电话,自个儿上了江丰师范大学的学校论坛。 不用特意寻找,帖子已经变成了热帖,后面加了个红色的“hot。” 他心里忽然有些异样,如果说包养的话,他貌似有一段时间在白朵的心里就是他的金主。 他点开查看,这才发现帖子热度不减,是因为白朵在校园里小有名气,还是历史学院的院花,这点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不由微微勾唇。 先看照片,都是些抓怕,有不少白朵出入翡翠公馆的照片,按照身上衣服的薄厚程度来看,是在秋末冬初季节,大概是她刚刚搬入翡翠公馆不久。 那段时间他在国外出差,又赶上香江过年,所以一直没回来,因此照片上只有她一个人的照片。 只有到了后面,才会大面积出现白朵坐车的图片。 他回来以后,出行都是开车,白朵一般坐在轿车副座位置,偷拍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他节俭惯了,开的也都是普通大众,就算是金主,大约也是最穷的那一个。 他翻了所有照片,亲密度最高的也不过是牵手,或是他把白朵被风chuī乱的头发聊到耳后。 贺景明摸摸下巴,忽然想起,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怎么亲过白朵。 只有一两次亲的额头,还是白朵熟睡的时候。 略略翻了下回复,同学之间还是很友好的,有不少说是白朵的同学跳出来反驳,话里意思也是了解白朵的家境的。 况且照片确实不能反应什么问题。 他把辅导员的手机号码记下,手机放回白朵的兜里,牵着白朵的手上了车。 她的手冰凉,似乎没有温度一般,握上去的时候冷不丁抖了一下。 白朵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他笑了笑,伸手摸着她的小脸,语气温和,“怎么了?” 冷不丁的,白朵开口道:“我错了。” 她蜷着身子缩在副座上,“当初是我心思不正,妄想不劳而获。” “是我错了。” 贺景明蹙着眉,抬起她的小脸。 那双美丽的眼睛沾满了泪珠,除了惊恐,还有些悔意,挂着水珠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他心疼的抹去眼泪,哭笑不得:“怎么哭了?” 男人微微起身,伸手抱住白朵,把她从副驾上抱起放在自己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好了没事了。” 他默默白朵的头,“这件事情我来解决,你就不要插手了。” 白朵睫毛微颤,“贺景明,我今天就想回学校。” 贺景明她眼底深沉的倦意,心下微动,连着声音都软了,“那我们先回公寓拿行李,再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白朵恹恹的答应了。 贺景明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又把被子放在后座,开车去了学校。 陆续已经有人返校了,但是人数不多,因此校园里还是有些空空dàngdàng的。 贺景明在宿舍阿姨那做了登记,然后把被子扛在肩上,另只手拎着行李箱,白朵则是拿了一些琐碎的日常用品。 进了宿舍,白朵发现室友都回来了,chuáng铺也铺好了,只是人不在,大概是出去吃饭了,心里松了口气。先打了水把chuáng铺擦一擦,然后铺了自己带的凉席,使唤着贺景明扔上来被子,自己仔细地套着被套,掖着边角。 贺景明揉了揉眉心,“真的住校?” 白朵悄悄露头,胆大包天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最近事情比较多,我想静一静。” “我妈的事情,我哥的事情,还有我和你的事情,我都想好好想一下。” 还有,父亲的事情。 贺景明抬眸,对上她迷茫的眼睛,想到她今年不过二十出头,本身处于大学生迷茫期,就遇到了这些糟心的事情,也难怪她如此了。 他退后一步,“周末我来陪你。” 白朵点头,她下了chuáng,“走吧,去超市买些东西。” 两人又逛了超市,按照白朵先前做好的备忘录添了些纸、毛巾等琐碎用品,又买了一盒草莓、一个菠萝,拎着回了宿舍。 真正整理好东西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暗了。 贺景明临走前,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论坛上的事情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白朵当然知道,她只是有些没拐过来弯罢了。 那些照片,也算不上什么。 * 贺景明把车停到了附近的停车处,拨通辅导员的号码打了过去。 按理说这个时间,辅导员是休息的,只是学校里的事情,还是要让辅导员做好准备。 那头传来略带疑惑的声音,“你好,哪位?” 贺景明平静道:“你好,我是白朵的男朋友。” 辅导员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又放回耳旁,有些不解,“你这是?” 他是历史班的辅导员,对于那个为照顾生病的母亲而走读的女孩自是有几分熟稔,甚至给她不少签过字的假条,防止她有什么事赶不回来。 只是体育学院那边不认他们系的假条,连带着白朵体育挂了科,这学年的奖学金都没了,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即便家里出了事,她的成绩也是班里前三。 贺景明解释道:“打扰了,是这样。今天学校论坛上有一个热帖,捏造事实,对白朵进行名誉诽谤,所以我希望这件事可以尽快处理,找出发帖的人,并对白朵道歉。”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也有几分凌冽,“江师大百年名声,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辅导员心思一凛,略微思索便应了下来,“你安抚好白朵的情绪,这件事我来处理。” 贺景明应了声,挂掉了电话。 白朵到底年纪小,又没经过什么事,所以才被吓到了。 不过那两个字到底有些刺眼。 贺景明想了想,又打了一个电话。 * 白朵回了宿舍。 宋颖秀也回来了,桌子上摆放着不少零食,正在闲聊。 只有林夕儿,聚jīng会神的盯着电脑。 她走过去,看到学校论坛的页面,心里一软,觉得这个朋友jiāo的真的太值得了。 林夕儿伸了个懒腰,忽然碰到了软软的什么东西,忙转过身,笑道:“你回来了?” 白朵洗了草莓,“恩,你吃饭了么?” “吃了。” 林夕儿边回答,边打量着她的脸色。 除了眼睛有些红,也没有什么不妥,便放下了心。 白朵笑了笑,把草莓推到林夕儿面前,“尝尝。” “白朵?你这下可在院里出了名了。” 张扬略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白朵怔了怔,回过头去,看着对面幸灾乐祸的女生,“关你什么事?” 宋颖秀一愣,又迅速反击,“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清楚啊,我们宿舍的名声都被你毁掉了。” 她不慌不忙的添上一句:“今天下午可是来了不少其他宿舍的女生,都来看热闹呢!” 到底是百年名校,虽然有些龌龊,却也没有放到名面上来。 这些年,个别的学生心术不正,追求名利,傍晚车门口的豪车一一停放,很多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只是再怎么想,却也是放到心里的。 这般年纪的人了,自己走的路,别人只能指导,又不能代替。 林夕儿气的脸都红了。 白朵懒得理宋颖秀,她知道自己的过错,并且有悔改之意,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至于宋颖秀...现在她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宋颖秀做的,也不方便撕破脸皮。却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你都在院里拉皮毛了,我们宿舍还有什么名声?” 这话一出,宋颖秀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她狠狠的丢下一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就是攀了个贵人么?跟她又有什么两样。 林夕儿对着白朵竖起了大拇指。 第26章 冬去chūn来,新的学期开始了。 林夕儿和白朵小口吃着午饭。 饭店里炒的土豆牛肉、拉皮肉丝,林夕儿自己吃的是米饭,白朵却是在校门口买的小煮面,jī汤做底,素菜充足,碗大,汤多面少,配上荤油和自制的辣椒油,味辣汤鲜,很是美味。 她馋了一个假期,心里着实怀念。 林夕儿看她吃得那么香,嘴里也有点馋。 白朵忍俊不禁,让她夹了一块子。 宋颖秀不轻易往这边扫了一眼,觉得有些无趣,转而跟汪雪聊起chūn季流行服饰。 林夕儿不太能吃辣,多喝了好口水才把那种辣的味觉遮掩了下去,她看着面汤上浮着的辣椒油,感叹道:“朵,你真能吃辣!” 白朵抬头应了一声,“北方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夕儿莞尔一笑,想想也是,认识的几个人口味都是重辣重酸,怪的很。她微转头,瞥了一眼那边聊的兴起的两人,凑近白朵,低声道:“论坛这事,你男朋友准备怎么处理?” 白朵抬头,怔住了,“什么男朋友?” 林夕儿挤眉弄眼,悄声道:“就是下午我给你打电话,半路接听的那个男人啊!” “从实招来,你什么时候谈的!太不够意思了!居然都不告诉我!” 她垂头敛眉,声音淡淡的,“你想多了,他是我幼时的邻家哥哥。” 林夕儿微皱眉头,“不对啊,他说是你的男朋友。” 难道两人关系出了什么差错? 白朵一个人照顾医院里的阿姨已经很辛苦了,林夕儿也很想有个男人可以让白朵依靠着。 她略微思索,安慰道:“既然谈了男女朋友,你们就要相互沟通,相互理解,要是你不说,我也不说,你们怎么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林夕儿倒是看的很开:“如果人不错,你就先处着;要是人不咋滴,到时候再分呗。” 白朵一愣,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资格。 可是那人待她很好,说不动心是假的,只是这其中的取舍,让她犹豫不决。 片刻后,她轻声道:“可是,我们家境悬殊太大,在一起纯碎是làng费他的时间。” 林夕儿来了jīng神,她想着白朵怎么着也是初恋,估计有很多不懂得;又怕她吃亏,放下筷子,“这个问题就复杂了,不过没结婚,谈恋爱也是可以的;再说婚姻这个东西,也不像以前那么讲究父母之言。” 想了想,她又添上一句,“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先谈着恋爱练练手,说不准他还没结婚,你就腻了呢!” 她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唬的白朵一愣一愣的。 “这恋爱啊,就是那么回事,高兴咱就谈,不高兴就散,想那么多gān嘛?” 白朵张着嘴巴诧异的望着她,良久,动了动嘴唇,请教了这位有经验的姑娘:“可是他家里有明确的结婚对象,这样会不会…” 林夕儿皱了皱眉,既然都有明确的结婚对象了,怎么又来招惹白朵,难道想脚踏两只船? 不过对着情窦初开的白朵,她还是思索了片刻,给出了自己谨慎的答案: “这个问题最关键的是他,你们最好谈一谈,如果他顺从的接受家里的安排,那么…” 林夕儿抬头瞥了一眼白朵,未说出的话语在唇齿间流连,又咽了下去。 不过她还是又提醒了一句:“你想清楚,如果他骗你…” 白朵无端笑了笑,那样清俊的人,怎么会骗她?不过关于这件事情,确实要好好的谈一谈,如果他真的有意,白朵会仔细思考一番;如果他无意,白朵也会悄悄的退回到最安全的位置。 现在她不想làng费自己的时间。 只是无论如何,居然没有了包养这个名头,欠下的钱,也该还了。 她想着自己还是要找份兼职,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学校周边,可以把每个月的生活费赚了,暑假就留在这赚学费。 她现在不光不能再动贺景明的钱,还要把之前刷卡的费用补上,因此手上的钱便不够用了。 白朵想,自己做错的事情就要承担后果,她不劳而获就是错事,如今有了矫正的机会,定是要试试的。 好在她还有时间。 她想了想自己卡里的余额,“夕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做家教。” * 校区很新,规整的很是漂亮,公寓道路两旁种满了海棠,恰逢盛开时节,清香淡雅,点点花瓣落在泥土上,很是凄凉,却有着说不出来的美意。 只是晚上,开着五颜六色的夜灯,着实有些吓人。 白朵和林夕儿洗完澡,哆哆嗦嗦的回了宿舍。她来不及收拾头发,手机便响了。 白朵看了下来电显示,是明临的一个陌生号码。她关掉chuī风机递给林夕儿,让她先chuī着,自己拿着手机到走廊里接听。 “您好?哪位?” 陌生又带几分熟悉的男声响起,“白朵?我是章叔叔,前些天刚在医院探望你的妈妈。” 他这一提醒,白朵倒是响起了一些。 就是那个包裹严密的男人,好像是个导演吧。 白朵漫不经心的想着,嘴里却一本正经的答道:“我记得的,章叔。” 章导听出她的心不在焉,无奈一笑,“我的新剧已经在筹备了,淑贤又给我打了电话,一定要让我给你在剧里塞个角色,所以我就打电话问问你,有时间么,过来谈一谈。” 她听着,脸色逐渐认真起来,透过窗户看着对面公园的山体,悠悠的吐出一口浊气,“章叔,我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都是我妈一厢情愿,所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在乎她的意见。” 章导目光一凝,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朋友家的孩子,又是他看着出生的,自然有几分情分,不急不缓的敲着桌子思索片刻,便道:“你不想演也可以,但是淑芬托我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我目前准备的剧本是历史大IP,剧本已经写出来了,但是还需要修改。开拍时,我希望历史事件尽量不要篡改,服道具装和房屋格局符合朝代、语言尽量不要现代化。”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过来做个指导助理。” 白朵想了想,居然有几分心动,“您可以发一些资料过来么?” “我给你个地址,你可以直接过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她应下了,挂掉电话,下意识咬着唇瓣。 被冷风chuī了一会,她回过神,裹着衣服走进宿舍。 林夕儿听到动静,忙转头看向她,冲她招了招手,汪汪的眼睛里兴奋极了。 白朵走过去,把她还有些cháo湿的头发撩起,拿着gān毛巾披在她身上,才把头发放了下来,随意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兴奋!” 她指着电脑屏幕点了点,“你看论坛!” 白朵一怔,好看的杏眼有些迷茫,却顺着林夕儿凑近了电脑屏幕。 还带有讽刺意思的热帖题目已经被编辑修改过,只有后面跟着的“hot”没有什么变化。 最新的热帖为:“谢谢大家的祝福,我跟白朵在一起了。” 她点进去,翻到最新一张照片,是贺景明和她在马场的照片。 那时候太阳刚刚下山,染红了天空,贺景明和白朵背对着镜头,牵手在马场上闲逛。 她完全是背影,贺景明却是侧头温柔的看着她。 那半张脸,与论坛里被偷拍到的侧脸是一模一样的。 贺景明这是,公开承认了他跟自己的恋情。 他就不怕被媒体看到么? 白朵虽然担心,可是心却暖暖的,那些浮在心头的许多琐碎念头都不复存在了。 这般好的人,她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就算以后没有好的结局,可是若是曾经拥有,也不失为可以拿来回忆的美事。 下面的同学还在热烈的回帖,之前略带嘲讽的话语全都变成了奇怪的画风。 “给大家讲个笑话,今天的我依旧没有脱单。乖巧.jpg” “秀恩爱就服你。” “这一定是最穷的金主,哈哈!” 白朵手一抖,挂掉了帖子。 林夕儿又点开帖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须臾,她拍拍白朵的肩膀,“此男可撩。” 第27章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户,林夕儿率先起chuáng穿衣,洗漱以后去食堂买了酱饼和豆浆,随后在操场进行晨跑后,才喘着气回到食堂,给白朵带了份早餐。 日头渐上,她回到宿舍的时候,白朵已经收拾妥当了,正在铺chuáng。 林夕儿顺手把早餐放在她的桌上,自己坐在椅子上,翻出早上文献学需要的书本和铅笔袋,自己安静的看了会新闻。 白朵也不客气,拿起早餐吃着,倒也清净。 汪雪宋颖秀洗漱完的第一件事,便是坐在椅子上护肤,而后对着镜子进行简单的上妆。 白朵无意扫了一眼,惊讶的发现宋颖秀的手机屏幕换了张自拍。 那地点,却是她前些日子去的马场。 她觉得有些巧,心里悄悄留了个心眼。 等她们化完,白朵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抱起昨晚准备的书本,拿着手机和钥匙放在兜里,拎着茶杯,跟着林夕儿出了宿舍楼。 此时二月已接近尾声,天已经渐渐暖和起来,只有早晚温度有些低,却也在可以接受范围内。 白朵依旧穿着黑色老旧的棉服。 大约是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高考上,其他方面白朵开窍的稍微晚一些。 比如恋爱;比如爱俏。 一直到现在,她对于护肤化妆也并无热衷。 出奇的,她的皮肤状态特别好,不过敏不起痘不暗沉,所以平日素颜遮面,倒显得更孩子气了。 她们上了五楼,找了个中间靠窗的位置坐下。 班级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有几个来不及吃早饭的女同学正在悄悄的吃着包子,教室都清晰弥漫着淡淡的味道。 按照规定,食物是不允许带入教室的。 白朵悄悄拉开一点窗户,那股食物的味道,融着风渐渐消散。 旁边的林夕儿正在温习书本,白朵托着腮,望着楼下的操场发呆。 前排的女同学转过身,敲着白朵面前的桌子,见她回过神来,冲她挤眉弄眼,眼里满是八卦,“白朵,你什么时候jiāo的男朋友?” 她长相讨喜,即便是做着搞怪的动作,那张脸庞也依旧俏丽,只是促狭的笑容,着实让白朵有些不好意思。 白朵羞怯的笑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模糊给了个答案,“没谈多久。” 女同学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汪雪和宋颖秀进来了,捡着后排的空位坐着。 她们两人清新妆容,唇色迷人,穿着微厚的大衣,着实有些显眼。毕竟这个天早上起来还是有些痛苦的,大多数女同学宁愿多睡一会,也不愿意腾出时间化妆。 教室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白朵突然想到了什么,凑近林夕儿,悄声问道:“她借你的钱还了么?” 林夕儿环顾四周,也悄悄应了,“没呢。现在刚开学,我还不急。” 白朵点了点头,看到授课的老师已经到了,忙挺直身子听课。 中间课间休息,学习委过来敲敲白朵的桌子,“辅导员叫你。” 白朵有些纳闷,林夕儿倒是考虑的周到一点,估计是昨天论坛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校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心里有些担心,面上却是不显,起身站在一旁,“走吧,我陪你。” 白朵也有些后知后觉,不过大约心里的担心都被贺景明安抚的很好。 她掏出手机,略微翻了翻,又失望的放回口袋。 正在聊天的宋颖秀心忽然颤了一下,抬头目送着她们远去,微微垂头不语。 寂静的办公室中,只有本专业的辅导员在办公,沙发上坐着一位看不清相貌的男人。 白朵匆匆扫了一眼,走到辅导员跟前,“老师,你叫我?” 辅导员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扶了鼻梁上的眼镜:“白朵,你来了。” 女孩拘谨的站着。 辅导员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身上穿着黑色的棉衣,虽然保暖,款式却很老气,惟有一张藏在宽大衣服后的小脸,肤白如荔肉,gān净青chūn。 他在大学工作了好几年,形形色色的女孩子都见过,被包养的…也不在少数。 这样的女孩,不该摊上这样的名声。 他心里有些愧疚,轻声道:“昨天论坛上的事情我知道了,你男…朋友也解释清楚,这种诽谤污蔑如果得不到解决,不仅会你对个人名声有损,还会有损我们学校的形象,所以你放心,这件事jiāo给学校来办。” 白朵点头,面上带着几分歉意:“老师,对不起,麻烦你了。” 她迟疑了一会,问道:“老师,能查到发帖的人么?” 从那照片来看,那人不光不光对她本人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行踪也是掌握几分,这种只有她身边亲近的人可以做得到。 白朵第一个当然是怀疑宋颖秀,却也没有证据,只得悔恨当时为何没有录音。 她隐约还有个担心,不知道宋颖秀知不知道贺景明的身份?他在内地虽然低调,可也是在商业活动和经济周刊露过面的。 若是细细追究起来,这事也不是好扯皮的。 辅导员却是笑了笑,“你男朋友请了一位律师,这件事情,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他眼睛闪烁,想不通这么小的事情,居然有人向学校施压。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顺势站了起来,“白小姐,你好。” 白朵一愣,吃惊地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竟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不怪她有如此表情,实在是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白朵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她还记得,当初在建业山庄的时候,这个男生跟在袁幼宁身后,还被贺景明拎出来。 好像叫...贺钧? 不过白朵怎么都没想到,他穿起西装后,摇身一变成了律师。 贺钧调皮的眨了下眼睛,“我叫贺钧,二叔叫我过来的。” 说起贺景明,白朵的脸忽然就红了,从脖间晕染,煞是好看。 辅导员低头看着手表,“白朵,你先去上课吧,我要跟这位律师谈一下。” 白朵点点头,“那好,老师,我先走了。” 贺景明慡快的应了,“你早上是四节课吧,下了课就别走,中午一起吃个饭?” 他努了努嘴,嘴里无声说着“二叔”两个字。 白朵迟疑着点了点头,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还有些忧心的情绪顿时平静了下来,她甚至还勾唇带笑,其实想想,事情也没有那么可怕。 终究原因,不过是她心虚而已。 大抵是因为,她差点就走了这条岔路口。 她缓缓吐出纠缠心间的浊气,素净的小脸蛋不由自主漾起欣喜的笑容。 * 贺钧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出头了。 他随便找了个空的教室进去,靠门边的椅子坐下。 很久没有穿正装了,他居然有些不习惯,扯了扯衣领,翘着二郎腿,在群里嗷了一嗓子。 钧爷:你们猜猜我在哪? 他兴冲冲的想着等会群里的人都会好奇的问着他,说不定还能赚个零花钱花花。 可是事实上,他等着手机屏幕二十分钟,也没有人理他,自己那句二十分钟以前发出的消息孤零零的显示在屏幕上。 贺钧气炸了,特地圈了贺景明。 钧爷:二叔!我在学校等二婶吃饭呢。@我家的小花朵 等他看到了贺哥的微信名,又有些生气了。 平时一个个忙着工作,身边都没有个女朋友陪伴着,害的他都以为某些人要孤独终老了,连带着自己也不急,慢悠悠的过着单身生活,想喝酒喝酒,想吸烟吸烟。 结果呢? 一言不合就脱单,脱单就脱单,凭什么还要秀恩爱。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似乎见他圈了贺景明,潜水的又上岸呼吸下新鲜空气。 乌guī:小钧,吃烤肉不?给你留了位。 大华哥:凌晨刚睡就被你吵醒了!等等!妹子哪个学校的,我去蹭饭。 万年潜水修炼狂人孟定出乎意料的也回了一句:穿西装了?有案子? 贺钧诚惶诚恐:@孟叔,二婶有点麻烦,解决了。 孟定想想也是,有贺景明在前面抵挡着,恐怕白朵也没什么太大的麻烦,好看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他慡快的喝下熬煮的中药,心里惦记着给这个刚认回来的妹妹送什么礼物好,连着喉咙间想要gān吐的谷欠望都忽视了。 可他宅惯了,又没有跟女生相处的经验,一时想不出头绪,便询问着自己跟前的孟承运,“大哥,你说白朵喜欢什么,我想送她礼物。” 孟家这一代人,只有孟承运跟孟定两个男人,长兄又尚未结婚,孟定也从不考虑这些,所以孟家宅院孤零零的,连个孩子的欢声笑语都没有。 孟家父母bī婚不成,心里看着难受,也索性全球旅行,不管这些破事了。 对于孟定而言,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尤其,那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孟承运看着他眉间的跃跃欲试,心里弥漫着淡淡的悲凉,眉宇间却透着几分柔和,“她跟景明相处的多一些,问问他吧。” 孟定一想,顿时乐了。 谁都没有提起那个生养他的母亲。 * 贺钧还是没有跟白朵吃上饭。 那个本该穿着正装在公司上班的男人,这会换了件休闲服,压低鸭舌帽,站在走廊上玩着手机。 贺钧眼睛尖的很,还很得意今天的午饭有人请客,就见记忆中一向清贵隽秀的男人把手机放回兜里,语气轻缓:“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要不今天?”听出了话中意思,他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贺景明定定地看着他,深沉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被那双眼睛盯着,贺钧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举手投降,“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贺景明心里满意,缓缓勾唇,露出温和的笑容,话里却透着几分危险,“还不走?” 贺钧慌忙回头,抱着自己的公文包快速的离开了。 第28章 前三节课勉qiáng还能集中注意力,等到最后一节课过了一半的时候,白朵也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无聊的翻着课本,目光落在书里夹杂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军装,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他躺在草地上,帽子遮盖住了大半个脸庞,只隐约露出下巴的线条,肤色姣好。军服袖子聊到半臂,手里夹了根狗尾巴草,似乎是在小憩。 这是白朵从纸袋里抽出的一张照片。 她看着男人露出的手腕上清晰可见的桃花胎记,并不言语,只是心里有些不安的怀疑。 那份资料来的恰到好处,可是所有的照片上,男人的相貌无一例外都是模糊的,侧脸,抑或是背影,总让她心里有些怪怪的。 可是孟定也没有骗她的缘由。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把资料发给吴叔看一下。 这么多年,不光她们心里放不下,当年负责的吴叔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的。 白朵把书本翻回上课的内容,拿着水笔跟着老师的思路做标记。 直到下课,她紧绷的脸蛋才松散下来,慵懒的伸着舒展腰身。 手机一阵“嗡嗡”的声响却是忽然响起。 白朵吓了一跳,简单把书本摞在一起,拿起手机点开了新的信息。 “我在你们教室门口,一起吃午饭。”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靠近又仔细开了一遍,没错,是贺景明发来的。 在教室门口等她? 教室门口? 他怎么来了? 白朵看向门外,可惜除了放学离开的同学,她并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 尽管这样,她还是有着说不上来的甜蜜和惭愧。 林夕儿抱起书本,站在一旁,“走吧,去食堂吃饭。” 白朵把手机放回兜里,抱起书本,犹豫了一会,说道:“夕儿,我今天中午,就不跟你一块吃了。” “嗯?有事?”林夕儿问道。 半晌没有得到答案,她下意识望了过去。 乖巧白净的女孩脸颊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视线越过她看向门外。 林夕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顺势望去。 身材高挑的男人靠在墙上,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倏忽抬头。 男人举止优雅,矜贵克制,隽秀的脸庞微微含着笑容。 林夕儿蹙起眉,“贺景明?” 她忽然侧头看向身旁的白朵。 在她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白朵扬起的笑容也缓缓落下,咬着唇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好友,“夕儿。” 这下子,林夕儿什么都明白了。 她挑了挑眉,“那个男朋友,就是他?” 白朵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惆怅。 贺景明已经走了过来,点头打了招呼,“你好,我是贺景明。” 看来也没有隐瞒身份与白朵jiāo往。 林夕儿的脸色渐缓,事实上,她与贺景明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借着祖荫得以参加宴会。 不过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好友有一天会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 她把白朵拉到身后,“你跟白朵是男女朋友吧,可是我怎么听闻,你跟袁家是有婚约的。” 贺景明好看的眉缓缓蹙起,“你认识我?” 林夕儿不怒反笑,“我是宁安林家的,跟你有过一面之缘。” 贺景明点点头,低头看向一脸忐忑的白朵,伸手揽过颇有分量的书包,笑如chūn风:“婚事什么的,都是家长儿时的笑话,现在是新社会,讲究自由恋爱。” 林夕儿还想再想说什么,白朵扯了扯她的衣摆:“夕儿,没事的。” 她侧头看着白朵,欲言又止,最终在她的坚持下泄了气,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白朵抱住她,不轻不重的拍着她的背部,小声道:“我有分寸。” 她松开手,朝着贺景明点头,“走吧。” 贺景明主动牵着她的手,从林夕儿的视线里离开。 待身旁的男人离去,林夕儿的压力骤然一轻,只是耳边回dàng着他的脚步声。 她靠在墙上,手指微微颤抖。 * 吃完饭后, 贺景明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恍惚之间,一个半小时候,白朵回到了明临。 她靠着窗,看向玻璃后的世界。虽然只是几月不归,好像这里的某些地方又发生了细小的变化,熟悉,又带点变化的陌生。 白朵回过神,“怎么到这来了?” 贺景明把车停在大院门口,“帮你找回,我在的记忆。” 十年过去了,这片老旧的小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半拆迁盖了豪气的酒店,另一半还留着,不过由于统一改造过,比如墙面刷了黑白色,又安装了电梯,倒显得很是规整。 就连门口那家卖着糕点的碧羽居也变成了现下流行的85℃,好像找不到从前的模样了。 白朵有些伤心。 贺景明宽大的手掌将白朵的小手握在怀里,带她走了进去。 大院里的楼房并不高,六层左右,相邻的两栋楼之间都有一个石砖砌起的花园,高大的榆钱树迎风招展,缀着绿色的榆钱。偶尔还有一两颗孤单的石榴树。 白朵曾经的记忆慢慢浮上心头。 贺景明带着白朵继续往前走,在大院里的篮球场落定,在旁边的长椅处坐下。 这个时间点,太阳还有着光温,脱下棉服只穿着毛衣的男孩们在拥挤的篮球上肆意挥舞着汗水。 贺景明语调平缓,又带着宠溺的温柔。“还记得这里么?” 她感受着男人的手掌捏着自己的指尖,幽幽一叹,“记得。” 白朵支起下巴,语气带着几分怀念,“我在这里认识的你。” 从小她的记忆力就好,便是两三岁的事情,偶尔也能记起一些。可是小学的那段时光,对于她来说,痛苦居多,后来便也是刻意的遗忘。 如今旧地重游,她心里也别有一番滋味。 篮球蹭蹭的滚了过来,白朵弯腰拾起,一只手扔了过去。 她站起身,指着另一处角落,“我记得,你当时跟阿姨住在那里。” 贺景明点点头,牵着她朝着从前的住处走去。 十年过去,虽然楼层建筑没有什么改变,可是一点点的陌生积累起来,足够改变白朵记忆里的大院。 有些道路已经坍陷了一块,随处是停放着的私家车,显着小区的格局都bī仄了不少。 贺景明牵着她来到一栋楼下。 门前栅栏圈起的小花园里种玫瑰,栏上攀附着牵牛花,白朵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指着那粉色的玫瑰,笑道:“我还记得从前想要跑进去摘玫瑰,被阿姨凶了一顿。” 贺景明一怔,不好意思告诉她那个种植玫瑰的阿姨已经搬走了。 他想起往事,勾起唇角,“淘气。” 两人上了四楼。 贺景明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屋,格局偏小,最大的那间卧室位置极好,打开玻璃滑动门,便是宽敞的阳台。 贺景明关上门,开灯,打开纱窗。 白朵的目光因为怀念而染上几分温色。 她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房间收拾的很是整齐,家具居然有磨损的痕迹,却保养的很好,显然有人定期打扫,一切似乎都是当初的模样。 贺景明在她身边坐下,不疾不徐的缓缓诉说着当年的旧事。 “我来大院找过你,可是你已经搬走了。我又找到了你搬家的地方,可是你们也没有住太长时间。又搬家了。” 白朵敛眉,睫毛微微颤动着。 从初一开始,她便开始居无定所的生活,每隔一段都会换个住处。直到她上了高中,才逐渐安稳下来,可也是换过两次处所。 母女两个人,本就是孤苦无依,与邻居也没有太大的jiāo往。就算知道她们某一处的住所,再搬家却也是难以查明。 白朵也不知道,居无定所的漂泊感让她没有安全感,也让贺景明一次次迷失了寻找的方向。 到底是天意弄人。 她嘲讽的笑着自己。 贺景明伸手摸着她的笑脸,呢喃道:“朵朵。” “哥哥,你当初为什么要走呢?” 她抬起头。 贺景明摸着她的眼角,指腹间满是湿润。 “你知道我为什么搬家么?” “她们说我住在厕所里,还把我锁在小黑屋里。” “我当时好委屈啊” 白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走啊!” 她哭的很委屈,很伤心,眼泪串着流下来。 贺景明用指腹搓去她的眼泪,最后索性亲上她的额头,低声道:“对不起。” 他轻声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我母亲也是一个人带着我在外漂泊。” “父亲出轨了。” 贺景明闭上眼睛,头抵在白朵肩上,冷静的陈述着那段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商人难免逢场作戏,最终父亲外面的人怀有身孕,还被媒体曝出了,闹得沸沸扬扬。” “她被气的一病不起,腹中的孩儿也流掉了,是一个女孩。” 白朵愣了愣,用棉衣擦去自己的眼泪,“难怪阿姨那个时候脸色一直很不好,而且很喜欢我的样子。” 她看向那张主卧的大chuáng,记忆力唐阿姨便是虚弱的躺在chuáng上。即便是她来做客,也没见过阿姨下chuáng。 贺景明嘴角扯起微笑的弧度,“是啊,她很喜欢你。” “后来我们回到香江,我妈就离婚了。” “额...”。 贺景明揉揉她的头发,“你看新闻应该知道了,我母亲的再婚对象是我父亲的好朋友。” 早年报纸确实报道过唐姨再嫁的消息,只是男方低调,可也听说是资产百亿的富翁。 不过做生意认识的人多,两任丈夫相熟倒也不足为奇。 贺景明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他们现在正在国外度假,等天气暖和些,母亲大概便会回来了,看见你一定很开心。” 她心一紧,下意识摇了摇头,含糊道:“忙完这阵吧。” 贺景明以为她是忙于白阿姨的事情,想着这阵子事情比较扰乱,因而倒也没有多想什么。 白朵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但是也比刚才情绪失控好多了,“走吧,我饿了,出去吃点东西吧。” 临走前,白朵把门关上,静静的在门口站了一会。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贺景明心也跟着泛起了酸,低头温柔亲吻着她的眼睛。 “没关系,下次还可以再来。” 冰冷的气息骤然靠近。 她忽然感受到贺景明身上熟悉的清新香气,温热羽毛般的轻触落在眼睛。 白朵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却觉身体被揽入男人有力的怀抱,后脑勺被男人温热的手掌托着,避免被墙体撞到。 她的心,柔软如水,又加了点糖。 抱着他的腰身,白朵踮起脚尖,轻轻亲着他的下巴,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贺景明又惊又喜。 他低头,顶着白朵的额头,“女朋友?” 白朵孩子气的顶顶他的额头,“男朋友。” 他揉揉白朵的额头,忽然就笑了,犹如汪泉破冰,万物回chūn,霎那间柔和了他的脸部线条。 贺景明低下头。 白朵只感觉面前多了一大块yīn影,随后便感觉唇间被温柔的舔舐着。 她闭上眼,迷迷糊糊闻见了楼下玫瑰盛开的芬芳。 纯洁又美好。 chūn天真的来了。 第29章 任何事情一旦做下,便会留下抹不掉的痕迹。 发帖肯定要注册ID,有ID就会有注册信息,只要网络存在就必须通过IP来发送,有IP就可以找到地址。 虽然贺钧查到的是网吧的地址,可是现在网吧上网都是实名,又有监控,查出发帖的人是轻而易举。 不过发帖人如白朵所料,是宋颖秀。 白朵看着面前哭的七零八落的女孩,心情复杂。她自问没有什么得罪这人的,为何突然生事?若说只是不借钱,她自问...她们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借这么一大笔钱上。 她的目光落在牛皮纸袋露出的照片上,“宋颖秀,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空旷的宿舍,只能听到宋颖秀低哑的哭泣声,“白朵,我们和解,你别告我。” 宋颖秀小声辩解着,“我就是一时迷了心窍,你别放在心上”。 看到面前的女孩没有丝毫软色,宋颖秀的脸上也有几分慌张。 若是这事闹大了,丢人的就是她了。 白朵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你不至于啊!” 就算室友之间有些口角摩擦,也不至于背后在论坛这么黑她吧。 谁知,听了她的话,宋颖秀也有了几分气性。 她抽着纸巾擦gān眼泪,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白朵,我就看不惯你这幅清高的模样,外表看着不食人间烟火,不也是为了钱被人包养了。” 白朵微微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宋颖秀笑的有些诡异,“旁人被你哄骗了,你可骗不了我。那日在马场我就看见你了。” 白朵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她察觉到暗中有人偷窥,没想到宋颖秀也在那里。 “有些地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想要进入那里,就必须是马场的会员。你还够不到那个层面。” 宋颖秀看着白朵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自觉提高了些许音量,“他还没动你吧。” 她笑着凑近白朵,“你知不知道有些男人,有些特殊的癖好,捆绑,鞭抽,圈养,恶意玩弄,甚至跟动物一样。” 那语气很是平缓,带着点笑意,却透着深沉的恶意。 白朵忍不住后退,起了一身jī皮疙瘩。 她从未谈过恋爱,虽然不少文学小说都有chuáng戏,可比现代隐讳多了。 可偏偏宋颖秀说的,直白,又有几分bào力。 宋颖秀嗤笑一声,靠在桌上,拿起水杯喝着润润喉咙,“你命真好,还真让你找了个好金主。” 白朵静默,到现在她都坚定地认为贺景明是她的金主。 这话说来也没错,若是不出意外,贺景明就是她下半生的金主了。 良久,宋颖秀动了动嘴,“你还告我么?” 白朵语气淡淡的,“我可以不告你,只是你是不是该在论坛上给我道歉。” 宋颖秀耸耸肩,“可以啊。” 她当天在论坛上按照白朵的要求发了帖子,正式道歉。 论坛事件渐渐被新的热文所取代,大家都把注意力落在江师大百年校庆的活动上,这个帖子失去了关注度后,悄悄的被人删除,再也无人问津。 这件事情,便真正落下了帷幕。 三月底,宋颖秀拿着国外的offer出国了。 宿舍就此只剩下三个人。 醉心于淘宝事业的汪雪也没了回来的欲望,又正值夏装设计和打版,她索性请了假,在学校外租了房子。 一时间,宿舍也变得安静冷清了起来。 白朵还来不及适应宿舍的这种氛围,便把大部分的经历都放在了章导所说的兼职上,对于她这种冷门专业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锻炼。 除了想要增加社会阅历外,她也想从章导那知道一些关于白淑贤的旧事。 白朵收拾一番,乘车去了章导所在的地址。 她仰头看天。 天极蓝,极清,以及高耸入云的高大建筑,冰冷的玻璃质感带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这是白朵未曾接触的成人社会。 她抬腿,走进这个大染缸。 前台的接待人员脸色温和,“小姐,你找谁?” 白朵轻轻吐出一个人的名字,“我叫白朵,来找章鑫导演,应该是有预约的。” 接待人员歉意一笑,“稍等。” 她转头在电脑上查找着预约名单,没过一会,便直起身子,笑道:“你好,请跟我来。” 白朵跟着走了进去,到达工作室的时候才发现门口排起了长队,手里拿着纸条或者书本认真的看着。 她无意多看了两眼,心里有些纳闷,这是来应聘的么? 门口的姑娘们也看向白朵,片刻后移开了目光。 白朵敲敲门,转动门把。 空旷宽敞的房间里,只有一排桌椅坐着人。 章导坐在桌子中央,手里正快速翻看着什么。 见她进来,有中年男子一脸不悦,“不是还没开始么?” 白朵一怔,解释道:“是章导找我的。” 熟悉的女声,带着股天然的纯情。 章导抬头,温和一笑:“她不是演员,是我找来的历史指导助理。” 这是白朵第二次见他,却是第一次看见他的长相。 浓眉大眼,长着一副凶相,比之新闻报道上的要粗狂不少。 说起来,白朵也没有想到,自己母亲居然认识了章鑫。 这位导演为人很低调,往往只有作品出了大家才知道,但是在导演圈很有影响力。 即便是不太关注娱乐圈的白朵,也知道他在十七年前,靠一部《寻子》摘得了国内导演的最高奖项,一pào而红。后来一直在国外进修,这些年很少回来。 大概母亲所说的,就是在《寻子》里担当群演吧。 章鑫冲着白朵招招手,指着身边的空位道:“坐这吧,我把剧本给你看看。” 白朵犹豫着,走过去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其他坐着的剧组制片人投资商和副导,都若有所思的看了过来。 白朵却没有丝毫察觉,只是忽然意识到,门外的那些人,应该就是来面试的演员了。 那么这个教室,可能就是考场。 这么一想,她心里忽然有些紧张,却很快被手里的剧本吸引了注意力。 白朵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坐在一名导演的身旁,看着没有露出一丝风声的剧本。 她翻开,慢慢读着这个故事。 有些俗套。 后宫里的小透明经历磨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故事。 梗虽老,奈何文笔流畅,剧情曲折,拍出来应该很有市场。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某个网络小说改编的。 白朵合上剧本。 章导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她环顾四周,避开众人的视线,悄声道:“这小说的背景是架空历史吧。” 章导目光一凝,挣扎着露出慈祥的笑容,“你有什么意见?” “如果是架空的还好说,如果按照史实,这里面的称谓,某些角色的背景,宫殿住宅描写,环境描写都是错的,拍出来会被骂死的。” 她大概还未懂得社会的规矩,有话直言。 好在说的话正好符合章导心里的打算,他便没放在心上。 他低声问道:“那你觉得,背景放在哪个朝代合适?” 白朵目露窘色,她虽然学的是历史,但是更喜欢魏晋南北朝的史料,对于其他朝代也是偶有涉猎罢了。 不过她会想起自己上面还有个指导老师,自己只是个助理,便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回答。 章导有些失望,旁边副导却轻声提醒道:“郁诗文来了。” 一脸凶相的男人顿时皱起眉来,她怎么来了? 半个月前,影后郁诗文丈夫高尚出轨转型女演员的新闻横空而出,震惊了整个娱乐圈。 最后,高尚回归家庭,萧雅刚有些起色的事业顿时遭遇滑铁卢,毁之一旦。 他侧头对着副导轻语。 不一会,就有工作人带着郁诗文走了进来。 白朵也跟着凑着热闹,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见明星。 不过很可惜,可能因为经历过家庭背叛,郁诗文的脸庞还有些huáng气和暗沉,眼睛下满是乌青,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然而跟同龄人比起来,她还算保养的不错。 郁诗文挺直腰板,笑着坐到章导的另一侧。 章导脸色轻松,倒去了一些凶狠之色。 “你怎么来了?” “章导。”她凑近导演的耳旁,低声说着什么。 章导挑了挑眉,“就为这事?” “就拜托章导,让我挑个好苗子。” 郁诗文脸上扬起笑容,颇带几分俏丽。 她最近投资了一个公益片,男主由她亲自挑选,只是这女主的选择上有许多困难。 听闻章导在这选角,她便赶过来了。 章导却是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想了想了,他道:“你要不要试个镜?” 一侧的副导轻声叫了声:“章导。” 这部片子是明月影视公司出钱请章鑫做导演的,制片人投资商早就定了女主,是最近较火的小花之一,哪能这么随便就给一个过气的影后? 章导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白朵看了一会,便也没有兴趣关注,拿出手机偷偷摸摸给贺景明发短信。她们还在热恋腻歪中,又将近半个月没见面了,白朵悄悄的承认自己在想他。 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算起来他应该在吃午饭,可白朵也怕耽误他工作,便试探着发了一条, “吃饭没?” 手机嗡嗡的响起,白朵不好意思对着朝这边看来的工作人们笑笑,手忙脚乱的把手机调到静音。 贺景明:“刚开完会,休息一会。” 这都快一点了,贺景明还没有吃饭? 白朵顿时有些心疼了,也听他说了几句最近公司收购企业,忙的兵荒马乱。本就见不了几次的两人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白朵正想继续发着短信,男人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 她没有挂掉,而是悄悄起身去了楼道里。 “你吃饭了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疲倦,显然是累到了。 白朵几乎可以预料手机后男人的模样。 他一定是梳着老气的发型,穿着严谨的工装,纽扣扣到上面的第一颗,面庞严肃,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毕竟身上担负着一个集团的生计,他一定很累,可还要抽出时间陪她。 白朵忍不住咬着唇,想着第一次在翡翠公馆见他的时候,他还悠闲的放着假。哪像现在,星期无休。 贺景明听她久久没有回音,忍不住蹙起了眉,“朵朵,你怎么了?” 白朵回过神来,“没什么。” 她压低声音:“我在章叔这,过来玩的。就是去医院看望我妈的那位。” 贺景明嗯了一声,他查过那人,看着没什么问题才放在白朵身边。 他看着自己桌子上的闹钟,“一点了,你吃过么?” “我吃过了,你现在赶紧去吃吧。” 秘书敲门进来,把手里的饭盒放到桌上。 贺景明扫了一眼,看的秘书心惊肉跳,生怕这位嘴刁的对自己买的午饭没有胃口。 他这般想着,贺景明却一本正经的跟白朵诉苦,“不想吃,秘书买的太难吃了。” 为他跑上跑下买午餐的秘书莫名背了锅,心里难过。 贺景明随手撕过了一张纸,拿着笔写了三个字给秘书看,秘书顿时喜笑颜开。 “加工资。” 看着秘书关门离开,贺景明翻开了自己的午饭,打开依次给白朵汇报,“蒜炒青菜,土豆丝,还有豆腐。” 白朵眨了眨,“怎么都是素菜?” 贺景明笑了笑,“想你想的上火了,只能吃素。” 他这是在调戏? 一项认为贺景明正直克制矜持的白朵有些傻眼了。 她的耳朵悄悄染上粉色,脸颊也有些红润。 远处排着的长队忽然有了嘈杂声,白朵慌忙道:“你赶紧吃,我要进去了。” 她来不及等男人回话,急忙挂掉电话,这才拍着自己的胸膛松了口气,悄悄的回到教室,在章导身边坐下。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白朵才感觉自己活了下来,也理解一个导演是多么的不容易。 她看着章导面前白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悄悄跑去外间倒了杯水,放在章导面前。 章导顺势抬起头来,“你妈妈最近还好么?” 白朵笑容微缓,摇摇头。 他放下手中的纸张,“是有什么事想问我么?” 白朵迟疑着点点头,“您能给我母亲说说,不要让我进娱乐圈么?” 她虽然对母亲qiáng迫她进入娱乐圈这件事情很是不喜,可也不想丢下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 章导目光一凝,喝了口水,“怎么说呢?” “她很顽固,就像她找了你哥哥十几年,可她又很坚qiáng,独自抚养你长大。” 他想到以往拍戏的情景,眼里有着追忆之色:“她很喜欢表演,也很有灵气,可惜那时候我还没有名气,你母亲也只是拿着群演的工资,那些钱,根本不够养活你的,所以她才开了小饭店。” “她是真的喜欢表演,为你放弃了自己的喜好,所以有些怨你,又有些想让你继承她的心愿。” 白朵眼睛有些湿润,心里又存着气,“可她心里只有我哥哥。” 如果不是她那天伤了自己的心,白朵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告诉她关于哥哥找到的事情,另外也是怕她最后的放疗出现危险。 放疗只剩下三次了,很快就可以治愈了。 章导听着这话,微微叹了口气,“她…自己就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婆家倒是很少提及,却也听说是一脉单传。这种环境下,你不能对她苛求太多,至于你的哥哥,我也帮忙在找,但是这种事情,听天由命吧。” 白朵失了魂般的逃离写字楼,“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毕竟她的慈母之心没有错,疼爱自己的心也没有错。 可是母亲对哥哥的态度,真的很让她伤神。 女孩,就真的那么不重要么? 第30章 大抵学校生活还算gān净,白朵身边虽然有同学家里多个血缘同胞,却也不至于闹到重男轻女,最好偏爱于某一子女。 白朵也没想过,母亲生于那样一个家庭。 早些年,她们家境清贫,并无亲戚往来。后来上了高中,母亲便于娘家偶有来往,白朵喜欢吃的酱料、咸菜,每年的蒜,皆是舅家所送。 她看着,倒也不像是姐弟之间闹翻的状态。 白朵心神缭乱,忽而察觉有什么滴在自己头上。 仰头一看,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 雨越下越大。 贺景明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天上已经下了倾盆大雨,滴答滴答敲打着车窗。 等他一路到了家门口,头发浸染了些许水滴,身上衣物皱巴巴的,裤脚也沾染上了几滴泥垢。 若是旁人也许多少会有些láng狈,可他大抵生得好,被雨沾染,滴水的黑发和半透明的衣物下,诱惑的显示了男人qiáng健的身材,倒别有一番风采。 开门进屋。 他顺手开了灯,脱了外套,解开扣子把衬衫解开,背部肌肉自然成型,随手把衣物挂在衣架上,半果着拿起gān毛巾边擦拭头发,边走进客厅。 沙发里的那一坨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贺景明下意识皱眉,把毛巾扔在桌上,自己走了过去。 只是他记得身上冷气太重,并未靠的太近。 白朵蜷缩在沙发上,侧对着贺景明,露出gān净俏丽的脸庞。 她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白皙的脸庞溢着一丝倦怠之色,眉宇微微蹙着,似有化不开的忧愁。 贺景明心中见面的欢喜顿时化为担忧和紧张,他摸摸白朵的小手,察觉有些冰凉,去卧室拿了chuáng小被给她掖好盖上。 他留了一盏亮度略微柔和的灯光,自己在卧室找了换洗的衣裳,洗去一身风尘凉气。 因为心中惦念着白朵,他洗的很快,微微擦gān身子,拿着毛巾擦拭着头上的水珠,便撒着拖鞋出去了。 刚沾过热水的身子还带着一股暖意,贺景明心里松快,弯腰轻轻抱起白朵,心里微微估量着重量。 他只抱过白朵两次,上一次都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可是相比以往,明显白朵轻了不少。 贺景明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这段时间公司有些忙,也没顾得上白朵。从前他一个人忙的习惯了,可是现在有了女朋友,还是要好好照顾的。 他暗自给自己提个醒,抱着白朵进了卧室,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打着哈欠去厨房做些吃的。 * 这一觉有些沉,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只有灯火摇曳着。微风chuī打着窗帘,还有什么声音滴滴答答的响着,偶尔可以听到风chuī樟树的声音,婆娑作响。 白朵估摸着,外面可能雨小了。 睡过一觉,白朵疲倦的身体恢复了些jīng神,她起chuáng坐到榻榻米上,拉开窗帘,推开一点纱窗,清新的凉意扑面而来。 贺景明推门而入,见她饶有兴致的坐在那听雨,唇角微微翘起,在小桌上放下手中的蛋挞,自个挨着白朵身边坐下。 “刚做的,你尝尝好吃么?” 白朵低头看着新出炉的蛋挞,挞皮圆润jīng致,蛋液上是黑乎乎的圈圈点点。 她拧着眉回想,“你好像不爱吃甜点吧。” 贺景明在厨艺方面挺有天分,做出来的味道还挺不错,白朵跟在后面吃了不少。 只不过他为了保持身材,一般而言吃的都是少油和高脂肪的东西。 白朵有时候看着,觉得也挺痛苦的,也就歇了健身的心。 贺景明:“偶尔也会吃一点。” 白朵耸耸肩,拿起一个放在嘴边咬着,“今晚还要加班么?” “不用。”他也拿起蛋挞不慌不忙的吃着,“心情不好?” 白朵的手停顿了一会,片刻后又放在嘴里咬着,“有点。” “烤箱里还烤着牛排,你还吃么?” 她吃完一个,抽出纸巾擦擦手,“可以啊。” 身子半靠在他的肩上,鼻尖是男人身上的温热气息,耳边是风chuī雨打的滴答声。 白朵有些眷恋,半揽着他的腰,“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缠绵又慵懒,似乎带着无限的依赖。 贺景明顿生柔情,抹去她嘴角的细碎,低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我也想你,这个周末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白朵眨着眼睛看着他。 虽然之前家里途生变故,可她因为被保护的好,眼睛里还带着稚气,透露出一股灵秀的神采。 贺景明忍不住俯身亲着她的额头。 与女孩的相处中,他还是很克制自己。 可是白朵很喜欢他的吻,温柔又克制,可以清晰的感觉自己是被疼爱的。 她多少会有些迷恋。 白朵仰着头,看着男人眉宇间的温软,忍不住心神一动,微微站直身子,低头覆上他的唇。 他被迫靠着墙,头仰着才能让白朵亲到。 尽管姿势有些不适,他却仍然温柔的承受着,大概也是察觉白朵心情不好,并未占据主动权。 唇齿jiāo缠,白朵只是笨拙的舔着他的嘴唇。 她的两颊慢慢染上了红色。 贺景明有些想笑,大概男人在这一块都是无师自通,他微微张开嘴唇,带着甜香的舌滑入口中,那是他做的蛋挞味道。 他有些激动,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情难自禁的含着她的舌尖,温柔又贪婪的攫取她的香甜气息。 主动权,瞬间到了贺景明的手里。 灯光下,他的沉迷清晰可见,姣好的容貌依稀可见少年的影子,她一时之间晃了神,抵在胸口的手也慢慢松开顺势搭在他的肩膀向下移动。 她手下的触感有些奇怪,不由自主的揉了揉。 白朵闭上眼,仰着头承受着他热烈的气息。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顺从的接受他的温柔,轻颤的睫毛还带着点水润。 直到白朵有些喘过气来,她才揣着男人的胸口,呜呜的叫唤着。 贺景明又亲了亲,才放开她。 白朵拍着胸脯大口喘着气。 贺景明的目光顺势落在饱满的那处,耳朵悄悄的红了,不自然的变换位置遮掩自己的失态,目光也移向别处。 他仓促起身,“我去看看牛排好不好?” 白朵看着男人离去,悄悄红了眼,可是又有些欢喜。 她是喜欢这种亲近的。 * 白朵的生活渐渐平稳下来,学校的课程少了许多,她的体育补考也过了,不过到底失去了保研的机会,她偶尔也想着,自己要不要考研,又对什么感兴趣。 可是了无头绪。 她又惦念着医院里的母亲,却因无端有了害怕的情绪,故而只敢偷偷去看望她。 有一次偷偷去医院看望母亲的她,偶然碰上了孟定,于是跟他的jiāo际也慢慢多了起来。 一本书,一个人,偶尔都会jiāo谈。 只是孟定身体不好,见面的次数倒是不多。 这一天,她刚从孟定家出来,手机便收到了一通陌生的来电。 电话属地是明临的,号码却很陌生。 犹豫半晌,她还是接了。 有些苍老的女声小声叫着:“是白朵么?” 白朵一怔,“是我,你是?” “我是…”那头停顿一会,道:“舅妈。” 她心里摸不准对方的来意,迟疑开口,“舅妈?” 白朵对于这个称谓的印象,来自于对方每年寄过来的吃食。 “你妈手机打不通,事情有些急,我长话短说。” 舅妈便道:“我给你们发的邮寄地址被你舅舅卖给了你父亲,你把这话给你妈妈说,她聪明,肯定知道怎么做!” 陌生的称谓让白朵有些失神,和母亲独居太久,她已然忘记自己还有个血缘上的父亲。 何况依着她那日在医院偷听到的,她父亲祖上可都不是长寿之人。 白朵有些好奇,“他会来江丰找我们嘛?” 舅妈一顿,“不知道。” 她的声音有着难掩的疲惫,“都怪我,给你们邮寄东西被你舅舅看到了,他…” 白朵只能安慰道:“没事。” 她现在住的翡翠公馆,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更何况,这个名义上的舅舅,她也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过几句,是个不成事的,倒也无怪乎作出此事。 白朵跟舅妈未曾见面,说完要事后便沉默着找不到话题,最后只好匆匆挂断。 她低头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神情难耐。 好在母亲的治疗结束了,她确实要去医院一趟。 白朵翻了会课表,决定在周三下午去医院探望。收拾东西时,她犹豫了一会把装着哥哥资料的牛皮纸袋放进包里。 吴叔突然调往邻省,为了适应新环境,忙的不可开jiāo,到现在也都没有给白朵回信。 她虽然失望,可是看着自己的长辈升官,心里也是开心的。 白朵又买了一些水果,便去了医院。 自从跟母亲吵架以后,白朵最初只是给她订了三餐,后来贺景明找了个护工贴身照顾,她偶尔也偷偷去看着。 算起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见过面了。 大概,她也是不孝的吧。 白朵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按在门把的手迟迟未动,表情也有些踌躇。 第31章 夜晚的江丰很是漂亮,灯火通明,喧嚣的声音让城市充满了浮躁感。 她摸着包里的手机,拿出又放回,犹豫了好多次,还是没有给母亲拨打电话。 成长记忆里,母亲对于这个男人的存在很少谈论,只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直白的告诉她,父亲跟她离婚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 家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一张照片,只有一张合成的一家三口的照片挂在墙上。 加之,空闲时间都去张贴寻人启事,也没有时间跟jīng力分散在一个没有印象的男人身上。 只是偶尔,有些羡慕罢了,然后把这种情感夹注在哥哥身上。 连她也没想到,十九年后,这个男人会莫名其妙的出现。 看样子,活的还不错。 白朵看向窗外,清冷的眸子安静,又隐约有暗流涌起。 贺景明摸着她的手,将其握在手心里把玩。 他看着车慢慢减速,神色平淡。 车在一条热闹的街道处停下,跟着前面的人左拐进了一家古玩的店铺,径直越过去了后院。 掀开帘子,后院独门独栋,曲折游廊,路旁有花香,清幽安静,别有dòng天。 建筑带着些古色,门梁上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火随风摇曳,倒印在墙上的影子奇奇怪怪。 白朵皱皱鼻子,她闻到了蜡烛燃烧的味道。 男人神色越发恭谨,走至游廊伸出,推开一扇木门,撩开帘子,弯腰退去。 白朵贺景明对视一眼,看着面前的通幽小路,走了进去。 终处有屋,屋里有光,白朵犹豫着,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有些像待客的房间,摆设极其华贵,木头的沉重带着些许严肃,让人下意识的凝神摒气。 白朵:“有人么?” 右侧屏风上忽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走到白朵面前,上下打量着神色淡淡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女孩,挑了挑眉。“跟我来吧,二叔在等你。” 贺先生低头,把她拧在一起的手掰开舒展,然后牵着走进卧室。 应该是卧室的吧。 因为这么摆着仿古的架子chuáng,挺像从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 白朵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便朝另一个方向走近。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 林有慧带他们走到卧榻前,微微弯腰,轻声道:“二叔,人来了。” 林海动了动,微微翻了个身,苍白的脸颊瘦的骨头都显现了出来。 白朵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眉间如画,斯文俊雅,穿着的青色长袍已经旧了,却仍是克制工整。 可那副相貌,偏偏同孟定有六分相。 她下意识后退两句,茫然的看向身旁的贺景明,“他…” 如果这人是她的父亲,那他为何同孟定长得那么想象。 贺景明揽着她的肩,双手微微用力,只是触及中年男子的相貌,也忍不住蹙着眉。 他想起白朵偶然说过的话语,心中有了懵懂的猜测,只是一时也无法确定。 林海坐起来,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脸色也泛起cháo红。 林有慧忙走过去,拍着他的后背,感受着手下削瘦到可以摸到骨头的感触,心里也忍不住有些烦躁。 二叔来到明临已经七八天了,可是却无端生起了病症,日夜咳嗽,无心吃食,短短数日便瘦了下来。他本就不胖,那层皮越发的薄了,总感觉手下的人某一天突然便离去了。 也是今日有了jīng神,才让白朵前来见他。 林海挥挥手,琥珀色的眸子漾起笑意,“我没事。” 白朵冷眼看着,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倒是比见到陌生人还要好一些。 他微笑着对白朵说,“坐吧。” 两人在他身侧就坐。 林海也有机会看着面前的女孩。 照片太过静态,只能看出相貌,可她的长相更偏向于白淑贤多一些。 如今看到真人,他才觉得,到底是林家的人,即便生养在外面,骨子里的气度还是有的。 他心里满意,只是看向女孩身侧的男人,眼睛就有些不悦了。 两人之间的纠葛,资料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 只是有了金钱来往,到底让人有些不快,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家的孩子会因为财钱发愁。 不过这也证明一点,白淑贤隐藏的很深,未曾在白朵面前bào露过自己手里的东西。 被他细细看着,白朵有些烦躁,“您叫我来,是?” 林海神情温和,“我在江丰呆不久,所以想临走之前看看你。” 白朵一愣,反问道:“你不是,来找她离婚的么?” 男人也有些微怔,“离婚?” 身侧的林有慧送上一杯茶水,笑着插嘴道:“村子偏远,以前没有在民政局领证的说法,你的母亲是白家卖入林家做活,自然当不起主家夫人。” 白朵有些哭笑不得,“卖身?主家夫人?你们…” 贺景明捏捏白朵的手心,悠悠开口,“我曾听闻,古时有些村子为避战时乱,会避世不出,虽然融入现代社会,但是还是先时的规矩是么?” 林海点点头,“你懂的倒是多一点。” 贺景明笑笑,“香江从前都是各地偷渡讨生活的,鱼龙混杂,自然会了解一番。” 林海喝了口茶水,“你说的没错,我们这一支,从前确实是为躲避战乱隐居的,只是没想到千年过去,从前祖上的寻常物件放到现代竟成了文物古董。” 他看向白朵,眼睛里多了些许惆怅,“我们这样的村子很多,只是上个世纪的灾难,又有不少村子出世消亡,我们祖上也活动过,收敛一些东西后就继续避世,只是没想到招了些狠毒的人。” 白朵自己是学历史的,初中学过一篇课文《桃花源记》,至今记忆深刻,可她也只以为是书上记载,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战乱殃及了大地的每一寸土地,哪里还有安宁幸免。 没想到,自己倒是遇见了。 只是她来不及深想下去,“那我哥哥呢为什么会被拐走?” 林海深深的看着白朵,“这都是旧事,罪魁祸首也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况且你哥哥从小身体不好,在村子里是必死之相,去外面,才有一线生机。” 和孟定相似的面容,同样孱弱的身体,来历古怪的牛皮纸袋,照片模糊的哥哥。 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想。 可是为什么母亲说,哥哥活不过二十六岁。 白朵也这样问了。 贺景明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如果他心里的猜想为真,岂不是说孟定活不到二十六岁? 林海展颜一笑,颜色如同桃花般明媚,“他没事。” 而后侧头看向贺景明,“能暂时避开么?我有些话,想跟白朵说。” 贺景明看向白朵,白朵点点头。 林有慧也悄悄的退了下去。 林海轻声道:“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些。” 白朵冷声道:“你想要什么?”从未谋面的父亲突然出现,身上似乎又颇有身家,既不是认亲而来,便自有其目的。 她已经过了幻想的年纪。 据他所说,母亲还不是正经的妻子。 安神香不知什么时候灭了。 他站起来,又点燃了一支,背对着白朵的脸庞神色复杂,“本来是有的,只是现在不需要了。” 林海转过身,又咳嗽了几声。他压下喉中的痒意,轻声道:“你母亲临走前拿走了一颗很重要的东西,是祖上火化后所留下的珠子,不过依她的性子,应该会留给你的哥哥。” 白朵站了起来,“既然跟我没什么关系,那我就先走了。” “那位祖上是修佛人士,火化后所留的东西被供奉在祖庙接受族人的香火,慢慢也沾染了灵性。” “把它给你哥哥带着,也能积些功德。” 白朵的脚步一顿。 林海又咳嗽起来,“chuáng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木盒,你拿走吧,就当作这么多年对你的补偿。” 他听到轻声的呢喃:“你有没有,想起过我们。” 手指微微颤抖着,他回过头,室内空余安神香。 好似身上的力气都用玩了,林海躺在软榻上,想着那孩子得眉眼。 他曾翻遍四书五经,给她取名林有安。 也如同他所想念的,那确实是个平安的孩子。 没过一会,林有慧撩起帘子进来了,“二叔,我把盒子给她了。” 林海顺了口气,“事情也办完了,你准备好,接他们出村吧。” 林有慧坐在一侧,有些不解,“二叔,真的可以么?” “该学的学完了,多接触些社会是没错的,等他们出村,就安排上初中吧。” 林有慧点点头,看他脸色不好,轻声道:“二叔,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看着林海慢慢睡着,林有慧退了出去。 庭院里,月色倾洒,有鸟声作响,花香蔓延,只不过这番美景失去了欣赏她的人,反而觉得有些寂寥。 他忽然觉得二叔真可怜啊,主家从来都是一脉单传,寿命有碍。小少爷熬到了上族谱的时候,就算日后出了什么事,也会有后人供奉香火,可是那个女孩,却是个没有上过族谱的。 可大约因为如此,她才是主家中唯一健康的孩子吧。 第32章 他的嘴角上扬着,安静的琥珀色眸子带着些许笑意,慵懒着看着白朵。 苍白的脸颊许是被风chuī久了,微微泛着红色。 孟定见她久久不语,莞尔一笑:“怎么,不愿意?” 说起来,两个人都是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的。 孟定长相俊俏,气质斯文温雅,作风中又带着孩子气,看上去就像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白朵脸小,天生的肤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两三岁。 两个人就像同伙一样。 所以,白朵内心是拒绝的。 她笑着嘟囔,“你看着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不知道为什么,白朵对孟定有着天然的亲近,偶尔生活上学业上遇上的琐碎也都会先询问孟定的意见。 贺景明工作忙,虽然两人谈着恋爱,可是白朵体谅他工作上的辛苦,也不会跟他主动说起这些琐事,尽可能的让两个人相处的更加轻松一些。 反观孟定,可能因为身体不好,他心态很是平和,对事情都比较客观宽容。 “我比你大啊,叫声哥来听听。” 他笑着站起来,想又拍拍她的头。 只是刚刚站定,孟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在白朵惊恐的眼神中倒了下去。 孟承运接住了他,弯腰将他抱起,急匆匆的奔向医院。 白朵忙跟了上去。 后面的事情她有些记不清了,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孟承运冷静又沙哑的说着孟定平日的症状和饮食。 最后,她和孟承运都被关在了病房外。 那层并不厚的玻璃,似乎成了两个世界。 白朵忽然觉得有些冷,她拉拢着自己的外套,迟疑了一会轻声道:“他,得了什么病。” 孟承运坐在椅子上,手捂着眼睛,疲惫的靠在墙上。 他的外套皱巴巴的,还沾了些许泥垢,他却恍若未觉。 听到白朵的问话,他也只是放下手,说了简短的两个字:“骨癌。” 骨癌?癌症? 白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头看向仍旧在病chuáng上昏迷着的男人,如同沉睡一般,安静美好。 那么年轻的人,竟是得的癌症么? 莫名的,她有些想哭,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和愧疚,趴在玻璃上,眼睛巴巴的看着里面。 白朵转过头,眼神期待的看着孟家大哥:“现在医术高超,他又发现的这么早,是不是可以治好。” 孟承运的脸色稍缓,大概也觉得孟定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没用的,他已经中后期了,现在是中医治疗,不过因为这些年的调养,癌细胞并未扩散的太过厉害,我已经很满意了。” 白朵下意识皱眉,“不用做手术么?化疗呢?” 男人站起身子,走到她的身边,目光落在里面chuáng上的小人儿,冷峻的面容浮现着淡淡的温情, “太痛了,他不愿意。” 明明话里很是平淡,可是白朵却听到了深沉的悲哀。 她忍不住低声道:“那骨髓移植呢!” 孟承运侧头看着她,语气淡淡的,嘴角却微微上扬,“他没白疼你。” 他又转过头去,看了一会,抬腿离开。 白朵哆嗦着摸着板凳坐下,掏出手机搜索着骨癌的消息。 一条条的资料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忍着泪看了几条,默默垂泪。 脑海里始终想着那几个字:死亡率高。 这基本上,是无药可救的,就算是治疗,也只能延缓生命,可是每一天活着,都要多受一份痛苦。 怪不得孟定不愿意接受治疗,原来要截肢啊。 他那么怕疼的人,怎么受得了身体的残缺。 白朵把手机放回兜里,擦gān眼泪,静静地在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孟承运推着轮椅上来了,刚才走的急,他忘记这茬了。 白朵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当时也有些慌乱,没注意现当时的轮椅。 孟承运把轮椅折叠放在墙上,轻声道:“你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就可以了。” 她点点头,“好。” * 孟定醒来的时候,窗外的世界已经变了个色。 他坐起来,揉揉有点肿胀的脑袋,笑着对坐在一旁的男人撒娇,“哥,我睡这么久了,你怎么不喊我。” 孟承运嗯了一声,揉揉有些蓬松的头发,半搂着将他拥在怀里,声音温厚柔软,“睡得香,跟小猪一样,叫不醒勒。” 孟定皱皱鼻子,“要叫嘞,有好吃的,我就醒了。” 男人端起一杯水,杯壁还是热的,便递了过去,“你刚醒,先喝点水,阿姨已经做好饭了,在来的路上。” 孟久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他环顾四周,忽然开口,“白朵回去了?” “嗯,景明接走了。” 孟承运把杯子放回去,抹去他嘴角的水珠,“他又送来不少东西,有空请他吃个饭。” “哎呀。”孟定挥挥手,毫不在意,“我都把我妹妹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笑的眯起了眼,“哥,我闻见香味了,你去看看,是不是阿姨来了?” 孟承运点点头,替他掖好被角。 病房悄声安静了下来,只有熟悉的消毒水味,在鼻尖缭绕。 孟定脸上的笑容渐渐浅了下来,他犹豫着,拉开被子,捏上自己的腿。 许是打了麻药的原因,腿上的疼痛感比以往要稍微浅一些。 事实上这样的疼痛感,他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天。大概是时间太久了,他已经懒得去想。 可是如果能多活的久一些,是不是就可以看到白朵嫁人,看到哥哥成婚。 他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合上被子,随手掖着几下,端起茶杯喝着温水。 渐渐的,他听到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孟定的脸上,适时的挂上一抹笑容。 窗外的风儿敲打着窗,卷着帘子悠悠的chuī着。 白朵的jīng神有些不太好,一路上神情恹恹的。 贺景明有些担心,只是在她不注意被台阶绊倒的时候,扶住了她。 “你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 疼痛让白朵及时回了神,她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脚尖,微微松了口气,“没什么,就是孟定在我眼前倒下,心里有些难受。” 贺景明开了灯,“他小时候身体就不好,都是趴在窗户那看着我们玩,他能活这么多年,我也很惊讶。” 他语气平淡,似乎再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白朵无端的就想发火,“你什么意思?怎么就不盼着他好起来。” 什么叫也很惊讶他活了那么多年。 孟定今年不过二十四,正值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光。可他现在受限于身体,不能工作,不能跟女生jiāo往,甚至不能进行自己喜欢的运动。 他已经那么可怜了。 贺景明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你们关系好,我心里也开心。他性子冷,能跟你玩一块去我也很惊讶。” “只是你可能不知道。” “孟定骨癌很早就发现了,但是他从小身体孱弱,所以这种癌症,基本上可以要了他的命。” 白朵嘟囔着,“那你也不能这么说啊,他要听到多伤心啊!” 贺景明哭笑不得,“他十四岁那年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前些年又下了一次,他比我们都淡定。所以作为朋友,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表露出同情或是怜悯的表情,就跟平常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然两个人都难受。” “可是他还那么年轻,我总觉得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上天给予你什么,便会收走另一样东西,公平得很。 贺景明看着白朵神情恹恹的模样,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看着孟定倒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在里面抢救,自己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 虽然他嘴上那么说,可是后来也对孟定多方迁就。 他不过想着,如果孟定事事顺心如意,也许能够多活几年。 贺景明回过神来,拍拍她的头,“好了,我去做饭。” 这一拍,白朵忽然想起了自己忘记说的事情,“天呢,我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男人顺口问道:“什么事?” 白朵默默看了他一眼,磨磨蹭蹭憋出一句,“就是,我舅妈打电话,让我告诉我妈妈,我父亲找过来了。” “我忘记告诉我妈了。” 贺景明一怔,颇感几分意外。“你…爸爸。” 白朵也很苦恼,“我也不知道,我妈什么都不跟我说。” 让贺景明意外的是,“你…不难过么?那么多年没有出现。” 他知晓女孩内心敏感,所以平常也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对于一个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在生活里的血亲,她就没有一点想念,或者说怨恨么? 白朵一愣,后知后觉的解释道:“就是觉得,跟我无关吧。” 她侧头想了想,“我其实更在乎是哥哥。” 女孩又笑起来,眼睛里像有着一闪一闪的小星星,“我哥哥找到了呢,多亏了孟定。” 贺景明是知道的这件事,所以这一季度的合作中,他多让了几分利。 只是没让白朵知道罢了。 他神游之中,忽听白朵喜滋滋的来了句,“照片被我妈妈拿走了,你没有看见,他手腕上的桃花胎记,就跟真的一样,特别好看。” 贺景明忽然抬头,忍不住蹙起好看的眉,“桃花胎记?” 第33章 心绪难平,导致白朵无端做了噩梦。 大汗淋漓的醒来,窗外电闪雷鸣,窗帘被缝隙里的风卷着chuī着打着。 她把胸前的手臂放到一侧,坐起来,开了chuáng头灯,手擦着额头,再一看,都是汗水。 其实做的梦有些模糊,只是大概记得她和贺景明上了一辆公jiāo车,后面有怪shòu在追赶。 最后的画面落在怪shòu猩红的眼睛里。 只是梦里面,是她和贺景明年少的样子。 白朵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待心情平缓,关了灯,又躺会被窝里。 身旁男人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她的腹部,搂着她的腰,温热的身体带来一股暖意。 白朵却有些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 没一会,身侧的男人也被他吵醒了。 贺景明眯着眼,伸长胳膊摸索着开了灯,“睡不着?” 她道:“有一点。” 大约是梦到了从前的年岁,白朵想起了从前一直惦记着,却没有问过的问题。 “景明,你怎么认出我的?” 贺景明趴在枕头里,闷声道:“这有什么难认的?” 他看向白朵,掀开女孩的刘海,手指在她的眉头抚摸,“眉眼没变,眼皮上的疤痕还在,怎么会忘记?” 他说起伤疤,白朵的睫毛颤巍巍的,那是大院里调皮的男生骂她是小杂种然后拿石子砸的,留了血缝了几针,便留下了线的痕迹,后来她爱美,便剪了流行起来的齐刘海遮着,到现在也没换过,没想到他还记着。 可那话很钻心,因为她没有父亲,她也从来没有问过。 现在好像是有了,她又已经觉得不在乎了。 贺景明摸了一会,收回了手,“后来我去找过你。不过都没有遇见过。” 白朵盯着上方的天花板,“你说过了,当时大院一直说要拆迁,所以就搬走了,结果那么多年也没拆,也只拆了半边。” 她似乎有些冷,把手放进被窝里捂着,身子也往被子里钻了钻,“其实那地方我还挺喜欢的。” “那边有几户人家不太愿意搬走,再加上当成政府已经规划改造旧小区,我妈就没折腾。” 唐…阿姨?” 白朵眼前很快便浮现了美丽纤细的妇人形象。 贺景明捏捏她的小脸蛋,“等她回来了,我带你见见她。” “其实她常常跟我说,最快活的日子就是在大院住的时候,门口的甜糍饭,豆腐花,还有牛肉板面,她到现在都惦记着没有忘记。” 说起吃的,白朵有了兴趣, “江丰哪里都好,就是饮食跟明临不太一样,味道太淡,还好我搬出来了,还能自己做多点吃的,但也没什么时间研究菜色,冬天我妈也需要吃些清淡的,所以做的最多的是煮粥再炒两个素菜,我自己都吃腻了。” 贺景明莞尔一笑,“饿了?” 白朵翻身趴在他的怀里滚来滚去,“不能吃,会胖的。” 她关了灯,屋里陷入了深沉的宁静。 白朵悄悄凑近,在他耳边轻语,“贺景明,你亲亲我好不好?” 贺景明摸上她的小脸,点点她的鼻子,取笑道:“不害臊。” 可他还是满足了白朵的要求,凑过去亲吻着她的嘴唇。 白朵笑了,搂着他的腰,还有闲时撩开他的上衣,贴着温热的肉体,细细的摩挲着。 年轻的小伙子被撩着出了火气。 他把白朵的手拿了出来,用手按住,哑声道:“赶紧睡吧,明早还要送你上学。” 白朵撇撇嘴,不说话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男人怀里,自己睡的香甜。 第二天一早,贺景明开车送白朵去学校。 白朵提前给林夕儿打了招呼,让她帮忙带上课本。 不过林夕儿对于白朵的旷宿表示十分不满。 因为学校在准备百年校庆,所以宿舍阿姨最近管的很严。虽然白朵有假条,但是也有些麻烦,所以白朵跟贺景明商量过后,还是决定住在学校,周末回翡翠公馆。 白朵回来没多久,汪雪也回来了。只不过她把事业看的很重,常常逃课,每天下午就要赶回租的房子忙碌工作,直到早上五六点赶回宿舍补觉,白朵和林夕儿早上晕晕乎乎起chuáng给汪雪开门,汪雪衣物上新也会挑选赠送给两人,一时之间宿舍关系很是和谐。 周末,白朵买了菠萝,顺便去看望孟定。 到了病chuáng门口,才发现里面住着的都是不认识的男人。 她摸出手机,给孟定打了个电话。 “想哥了?” 白朵无聊的翻了个白眼,“你出院了?我在你病房门口呢!” 孟定坐在秋千上,悠悠的dàng着,“没呢,我在后花园里dàng秋千,你下来陪我玩吧。” dàng秋千? 白朵看着挂掉的手机,颇有些意外。 江丰四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虽然近日总是yīn雨绵绵,可是今日老天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也难怪他有心情在花园里dàng秋千。 她倒是不急,把菠萝倒进碗里,洗了一下,端着碗闻着花香,走进花园。 明朗的少年穿着huáng色毛衣,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着,沉默的男人站在身后,替他轻轻推着。 白朵的脚步忽然顿住,有些不忍打扰这样的美好。 孟定却看见了她,冲她招了招手。 她笑着走进。 孟定脚踩地,停住,而后仰着笑脸,“你坐不坐,我哥哥力气很大,可以推动两个人的。” 白朵犹豫的看着孟承运。 这一对兄弟,弟弟像是个被宠在手心的孩子,哥哥却是个成熟沉稳的管家婆。 她对于总是一副冷峻表情的孟承运,内心是有些害怕的。 孟承运轻声道:“坐吧,再玩一会,就要上去了。” 白朵点点头,坐在孟定身边。 她把碗放在腿上,询问道:“吃么?” 孟定也有些眼馋,却还是拒绝,“算了,最近的食谱都比较严格,就不吃了。” 白朵微微怔住,把桑椹放到一旁,感觉自己的身体轻轻dàng了起来。 她侧头看着俊秀的少年,抿唇,轻声道:“哥哥。” 这个称谓,明明是独属于那个从未谋面的男人。 可是这个时候,她想给面前的这个男人。 人生何其幸运,遇见爱情,遇见如同兄长一样的少年。 那些曾经遗憾的,终究慢慢得到了圆满。 孟定诧异的看向白朵,琥珀色的眼镜似乎带上了点晶莹。他微微仰头,嘴角勾起弧度,肆意的笑着,他伸出手放在白朵的肩膀上,“以后就是我孟定的妹子了,放心,贺景明要是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白朵好笑的看着他,“贺景明挺好的。” 孟定笑而不语,确实是挺好的。只是大家庭,难免出去应酬,内里有些龌龊罢了。 其实说起最好的结婚对象,应该是他的哥哥的才对。 细心又顾家。 孟定回头冲着孟家大哥眨了眨眼,又回头看着白朵。 真愁人。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毕竟妹子变成嫂子什么的,还是有些惊悚。 微风浮动,白朵闭上眼睛,开始想着自己新的烦恼。 母亲白淑贤要出院了。 她本来准备送白淑贤回明临,可是那里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她唯恐照顾不周,病症会再次复发。 可是如果留在江丰,光是租房便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她也不想让母亲同贺景明有过多牵扯,毕竟两人还只是恋爱期,尤其恋爱关系确定后的花销都是用自己的存款,她也没有多少存款。 奖学金也因为上学期体育的挂科泡汤了。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听听母亲的意见。按着她的心计,手里应该也是有钱的。 只是她因为母亲询问哥哥的事情,从而让孟定手写了一份伪造家书这件事,估计也不能让母亲安分太长时间。 她思来想去,觉得都不是什么大事,便把这些杂事抛在脑后,转而开始在外寻找新的兼职。 除去那份还没开拍电视剧的历史指导助理外,白朵和林夕儿两人找了一份家教,教授地点就是附近的万达住宅里,通勤时间倒也不长。 最近事事顺心,风平làng静,白朵很是开心,虽然心里却总是有着说不上来的焦虑感,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她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周五下午,收拾东西准备回翡翠公馆的白朵,在门口被人堵住了。 此时已是傍晚,天隐约的已经有些昏暗了,但是校门口的小吃街依旧热闹。 白朵抱着书,站在门口等着贺景明。 然而,穿着西服的男人径直向她走了过来,微微弯腰,“白小姐?” 她吓了一跳,“你是?” 男人抬起头来,嘴角勾起,平凡的相貌顿时生动起来。 “您的父亲林海先生,要我接你回去。” 白朵这时才忽然想起自己一直忘却的事情,是什么了。 她名义上的父亲,来江丰了。 白朵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 男人却以为她不信,低头掏出手机,熟练的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而后递给白朵。 她接过,放在耳边。 她从未听过的男声,轻声叫着自己的名字,“白朵?” 白朵:“是我。” 林海歉意笑道:“抱歉,我身体有些不便,所以能麻烦你过来看看我么?” 他顺便提醒道:“你可以跟家里人说一下。” 白朵语气清淡,“我可以带个人过去么?” 他软声道:“当然可以。” 白朵率先挂掉电话,林海听着声音,无奈一笑。 嗯,这个女儿,脾气应是随白淑贤的。 第34章 夜晚的江丰很是漂亮,灯火通明,喧嚣的声音让城市充满了浮躁感。 她摸着包里的手机,拿出又放回,犹豫了好多次,还是没有给母亲拨打电话。 成长记忆里,母亲对于这个男人的存在很少谈论,只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直白的告诉她,父亲跟她离婚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 家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一张照片,只有一张合成的一家三口的照片挂在墙上。 加之,空闲时间都去张哥哥的贴寻人启事,也没有时间跟jīng力分散在一个没有印象的男人身上。 只是偶尔,有些羡慕罢了,然后把这种情感夹注在哥哥身上。 连她也没想到,十九年后,这个男人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样子,还蛮有地位的。 白朵看向窗外,清冷的眸子安静,又隐约有暗流涌起。 贺景明摸着她的手,将其握在手心里把玩。 他看着车慢慢减速,神色平淡。 车在一条热闹的街道处停下,跟着前面的人左拐进了一家古玩的店铺,径直越过去了后院。 掀开帘子,后院独门独栋,曲折游廊,路旁有花香,清幽安静,别有dòng天。 建筑带着些古色,门梁上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火随风摇曳,倒印在墙上的影子奇奇怪怪。 白朵皱皱鼻子,她闻到了蜡烛燃烧的味道。 男人神色越发恭谨,走至游廊伸出,推开一扇木门,撩开帘子,弯腰退去。 白朵贺景明对视一眼,看着面前的通幽小路,走了进去。 终处有屋,屋里有光,白朵犹豫着,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有些像待客的房间,摆设极其华贵,木头的沉重带着些许严肃,让人下意识的凝神摒气。 白朵:“有人么?” 右侧屏风上忽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林有慧走到白朵面前,上下打量着神色淡淡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女孩,挑了挑眉。“跟我来吧,二叔在等你。” 贺景明低头,把她拧在一起的手掰开舒展,然后牵着走进卧室。 应该是卧室的吧。 因为这么摆着仿古的架子chuáng,挺像从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 白朵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便朝另一个方向走近。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 林有慧带他们走到卧榻前,微微弯腰,轻声道:“二叔,人来了。” 林海动了动,微微翻了个身,苍白的脸颊瘦的骨头都显现了出来。 白朵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眉间如画,斯文俊雅,穿着的青色长袍已经旧了,却仍是克制工整。 可那副相貌,偏偏同孟定有七分相。 她下意识后退两句,茫然的看向身旁的贺景明,“他…” 如果这人是她的父亲,那他为何同孟定长得那么想象。 贺景明揽着她的肩,双手微微用力,只是触及中年男子的相貌,也忍不住蹙着眉。 他想起白朵偶然说过的话语,心中有了懵懂的猜测,只是一时也无法确定。 林海坐起来,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脸色也泛起cháo红。 林有慧忙走过去,拍着他的后背,感受着手下削瘦到可以摸到骨头的感触,心里也忍不住有些烦躁。 二叔来到明临已经七八天了,可是却复发了旧病,日夜咳嗽,无心吃食,短短数日便瘦了下来。他本就不胖,那层皮越发的薄了,总感觉手下的人某一天突然便离去了。 也是今日有了jīng神,才让白朵前来见他。 林海挥挥手,琥珀色的眸子漾起笑意,“我没事。” 白朵冷眼看着,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倒是比见到陌生人还要好一些。 他微笑着对白朵说,“坐吧。” 两人在他身侧就坐。 林海也有机会看着面前的女孩。 照片太过静态,只能看出相貌,可她的长相更偏向于白淑贤多一些。 如今看到真人,他才觉得,到底是林家的人,即便生养在外面,骨子里的气度还是有的。 他心里满意,只是看向女孩身侧的男人,眼睛就有些不悦了。 两人之间的纠葛,资料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 只是有了金钱来往,到底让人有些不快,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家的孩子会因为财钱发愁。 不过这也证明一点,白淑贤未曾在白朵面前说过她自己离开村子时候拿的东西。 被他细细看着,白朵有些烦躁,“您叫我来,是?” 林海神情温和,“我在江丰呆不久,所以想临走之前看看你。” 白朵微怔,微微敛眉,“既然已经离婚,我又随母,便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男人也有些微怔,“离婚?” 身侧的林有慧送上一杯茶水,笑着插嘴道:“村子偏远,实行的是族规族法,没有在民政局领证的说法,也无离婚的说法,你的母亲并未入族谱,也算不得是白家的人。” 白朵有些哭笑不得,她揉了揉眉心“你们…” 贺景明捏捏白朵的手心,悠悠开口,“我曾听闻,古时有些村子为避战时乱,会避世不出,虽然融入现代社会,但是还是先时的规矩是么?” 林海点点头,“你懂的倒是多一点。” 贺景明笑笑,“香江从前都是各地偷渡讨生活的,鱼龙混杂,自然会了解一番。” 林海喝了口茶水,“你说的没错,我们这一支,从前确实是为躲避战乱隐居的,只是没想到千年过去,从前祖上的寻常物件放到现代竟成了文物古董。” 他看向白朵,眼睛里多了些许惆怅,“我们这样的村子很多,只是上个世纪的灾难,又有不少村子出世消亡,我们祖上也活动过,收敛一些东西后就继续避世,只是没想到招了些狠毒的人。” 白朵自己是学历史的,初中学过一篇课文《桃花源记》,至今记忆深刻,可她也只以为是书上记载,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战乱殃及了大地的每一寸土地,哪里还有安宁幸免。 没想到,自己倒是遇见了。 只是她来不及深想下去,“那我哥哥呢?为什么会被拐走?” 林海深深的看着白朵,“这都是旧事,罪魁祸首也已经郊游法律判刑,况且你哥哥从小身体不好,在村子里是必死之相,去外面,才有一线生机。” 和孟定相似的面容,同样孱弱的身体,来历古怪的牛皮纸袋,照片模糊的哥哥。 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想。 可是为什么母亲说,哥哥活不过二十四岁。 白朵也这样问了。 贺景明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微微讶然。 林海展颜一笑,颜色如同桃花般明媚,“他没事。” 而后侧头看向贺景明,“能暂时避开么?我有些话,想跟白朵说。” 贺景明看向白朵,白朵点点头。 林有慧也悄悄的退了下去。 林海轻声道:“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些。” 白朵冷声道:“你想要什么?”从未谋面的父亲突然出现,身上似乎又颇有身家,既不是认亲而来,便自有其目的。 她已经过了幻想的年纪。 据他所说,母亲还不是正经的妻子。 安神香不知什么时候灭了。 他站起来,又点燃了一支,背对着白朵的脸庞神色复杂,“本来是有的,只是现在不需要了。” 林海转过身,又咳嗽了几声。他压下喉中的痒意,轻声道:“你母亲临走前带了不少财物,还拿走了一颗很重要的东西,是祖上火化后所留下的珠子,不过依她的性子,应该会留给你的哥哥。” 白朵站了起来,“既然跟我没什么关系,那我就先走了。” “那位祖上是修佛人士,火化后所留的东西被供奉在祖庙接受族人的香火,慢慢也沾染了灵性。” “把它给你哥哥带着,也能积些功德。” 白朵的脚步一顿。 林海又咳嗽起来,“chuáng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木盒,你拿走吧,就当作这么多年对你的补偿。” 他听到轻声的呢喃:“你有没有,想起过我们。” 手指微微颤抖着,他回过头,室内空余安神香。 好似身上的力气都用玩了,林海躺在软榻上,想着那孩子的眉眼。 女儿,那是他的女儿。 他曾翻遍四书五经,给她取名林有安。 也如同他所想念的,那确实是个平安的孩子。 这就够了,够了。 还要贪心什么呢?偷来的岁月里,能够活着见到女儿一面,他已经心满意足。 至于儿子.. 他会碍了他,不能见。 没过一会,林有慧撩起帘子进来了,“二叔,我把盒子给她了。” 林海顺了口气,“事情也办完了,你准备好,接他们出村吧。” 林有慧坐在一侧,有些不解,“二叔,真的可以么?” “除去不愿意出村留在村子里的老人,其他的都各自散了吧。” “新时代了,也该有气象了。” 林有慧点点头,看他脸色不好,轻声道:“二叔,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看着林海慢慢睡着,林有慧退了出去。 庭院里,月色倾洒,有鸟声作响,花香蔓延,只不过这番美景失去了欣赏她的人,反而觉得有些寂寥。 他忽然觉得二叔真可怜啊,主家从来都是一脉单传,寿命有碍,十多年前二叔也快不行了,还是移花接木用了别人的名讳活着,却也有种种忌讳,身体很差。 也只有这个女孩,才是主家中唯一健康的孩子,却也不能相认。 第35章 手里的盒子似有千斤重。 那个男人把他们送到翡翠公馆,临走前递上一张名片,笑道:“林爷说了,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去店里找他。” 白朵点点头,捧着小盒站在门口,看着那辆轿车渐行渐远,汇入车流。 她抬头看向身侧的贺景明,勉qiáng勾起一个笑意,自我打趣:“贺景明,我现在有一种电视剧女主角的即视感。” 贺景明心里也有些异样,他回捏捏白朵的手心无声安慰,回头看着小区,轻声道:“要不然,今天我们去外面吃吧。” 白朵顺势摸摸肚子,“好。” 贺景明带着白朵去了一家风评不错的烤鱼店,要了一个被屏风分开的包厢。 轻柔的背景音乐响起,白朵的脸色慢慢舒缓,带上了笑容。 只是手里的盒子,让她有些犹豫不决。 白朵没想要这个东西,可是那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却一手塞到她的怀里,“二叔给你就收着吧,以后就当个念想。” 她鬼使神差的就接下了,甚至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可能以后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这个人来无影也去无踪,又格外神秘,估计以后也没有什么来往的机会,只是不知道,母亲若是知道,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贺景明轻声道:“我出去上趟厕所。” 白朵回过神来,看着安静的包厢,到底有些好奇,打开了小木盒。 这木盒其实并不大,拿在手上也很方便,只是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放着一个普通的银锁,小巧而jīng致,她拿在手里把玩,翻到后面才发现上面刻着一个人的名字:林有安。 她忽然记起那个人的姓氏,心里猜测着这个也许是她的名字,一时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朵摸索着手里银锁的花纹,犹豫着把它带到脖子上,收进衣服里。 盒子里还有一根很漂亮的金钗,钗体呈桃形,钗面饰一镂空透雕凤凰,很是漂亮。 白朵忍不住拿起把玩,才发觉金钗分量不轻,她放下,目光落在盒子侧里的钥匙,一张纸条压在钥匙下。 白朵抽出,发现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是在漓江附近的一所高档小区,自己曾经在那附近小区做过家教。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觉得手里的钥匙有些烫人。 贺景明适时而入,身后的服务员跟在后面,上了烤鱼和其他小菜。 白朵便把东西放回木盒里,关上,放进宽大的口袋。 这一顿饭白朵多数在走神,好在烤鱼味道不错,白朵慢慢把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晚上两个人牵手散步,消食回家的途中,白朵问了贺景明一个问题。 “你说,日后还能再见他么?” 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白朵摸摸自己的胸口,奇异的没有察觉到恨意,她可以清晰感受到那是个温润的男人,加之又没有多少情感倾注,除了有些诧异感叹,似乎也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大抵从前没有抱过什么希望,所以现在的心情很是平和。 一路成长以来,她们家的重心始终都在哥哥身上。 想到哥哥,白朵的心情也十分复杂,被风chuī起的头发,模糊了视线。 贺景明想了想,“也许我们结婚,他会来的吧。” “结婚?” 白朵哭笑不得,晃晃两人牵着的手,“贺先生,我还在上学呢。” “嗯,等你毕业。” 贺景明一本正经,“你毕业工作稳定后,我们正好结婚。” 结婚啊。 想到这个词,白朵也有些恍惚,她是想有个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小家,可是同样也知道,两个人有着不同的阶层和门第,所以她基本很少会想到两人以后的事情。 享受着恋情的甜蜜,以后就算分手,也是美好的回忆。 故事有个好的开始,她也希望有个美好的结局。可是人生才刚起步,自己还那么年轻,也没有想到会立即踏入婚姻的殿堂。 她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语气有些忧愁,道:“其实和我结婚,会很难吧。” 不问不代表不知道。 结婚现在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更多的是两个家庭的融洽和接纳,还有利益的重组和分割。某些程度而言,婚姻确实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她普通家庭出生,但是学校牌子还不错,未来发展还是很有前途。即便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这也代表的,她身后没有更多的资源和利益。 门不当,户不对。 贺景明不是会说假话哄她的人,所以他心里一定是有这个打算的。 白朵又想到自己,不免有些羞愧。这段感情,起于幼年,在最好的年龄重逢,又因性格家庭,相处以来也是平淡而温馨。 她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贺景明平时工作也忙,两个人能窝在家里腻歪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一想,不免觉得贺景明付出太多。 贺景明知晓她的心理活动,不免有几分好笑。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长房的孩子,又不是长子,况且家业也不一定传给我父亲。我又是成年人了,婚姻完全可以自主。” 他停下脚步,把她外套的纽扣扣到第一个,“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既然死了,总得找个喜爱的陪葬吧。” 贺景明捏捏白朵的脸颊,“我看你就不错。” 白朵瞪了她一眼,拍掉他的手,揉揉自己被风chuī的发僵的脸庞,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 “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吧。” 她笑出声,如铃声般清脆。 贺景明见她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突如而来的事件破坏掉了,尤其是晚上还打算约会看电影的。这段时间工作繁忙,他都没有好好跟小姑娘亲热。 路灯下,她的脸颊微红,被灯光柔化的脸庞温柔而美好,贺景明心神一动,俯身吻了上去。 白朵起初因为在外面还有些抗拒,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于是便搂着他的腰,仰头承受着。 只是一个轻柔的吻,贺景明便放开了白朵,耳朵都有些微红。 在外面,他从来都是规矩的,今天也算是破例的。 白朵特别喜欢这种温情的感觉,她眨了眨眼,撒娇道:“再亲亲。” 贺先生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回家再亲。” 第36章 白淑贤要出院了。 她吃过早饭,舒服的洗了个澡,头发披肩,换上了网购来的新衣服,抹上唇膏,依次和病房里的病友道别。 来接她的章鑫还堵在路上,白淑贤带上墨镜,走到花园里。 早上的太阳遮掩在云层中,温度也没有中午那么炎热,温暖中又带一丝清凉。 她很喜欢这个后花园,那里有一个很漂亮的秋千架,心情不好的时候坐上去微微漾起,似乎可以带走所有烦恼。 临走之前,她也想再去坐一会。 一路走来,与她同行的人越来越少,白淑贤心里很高兴,想着可以多坐一会。 等她到了地方,才发现已经有个男孩坐在那里,被男人轻轻推着,看上去是一对关系特别好的兄弟。 白淑贤脸上难免带些羡慕之色,她迟疑着,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目光忍不住落在坐在那的男孩身上。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寻着视线,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脸去,靠在秋千的支柱上。 白淑贤看着他那张脸,惊的直起身子,满目慌张。 他同那个人的长相,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白淑贤忍不住站起来,走到秋千旁,怔怔的看着悠然的男孩,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林海的时候。 她们那个村子,穷且艰难,所以白淑贤如同大部分女孩一样,读到初中毕业就开始下学,帮衬着家里做活,还要辅导幼弟做作业。 从前倒是有个姐姐,初中毕业后就去沿海打工了,后来和同事谈了恋爱,对方却因为拿不出高昂的彩礼遭到父母的反对,后来姐姐怀孕了,被同乡知道告诉了自家父母,还是拿不出钱,父亲直接带人把姐姐绑回家了,qiáng制剁了胎关在家里。后来疯疯癫癫,被父母嫁到外地也没有音讯,听说是死了。 至于幼弟,也只是比她小了不到两年,十三岁的年纪还在上小学。 只是老家女孩彩礼重,父母日夜愁苦,等她十七岁出落得楚楚动人的时候,家里人开始有了别样的心思,让她换了彩礼钱,在村子里建造新房给弟弟结婚。 这很是平常。 可她无法忍受嫁给年长且有bào力倾向的屠夫,所以她逃了。 爬过悬崖,游过河,到了林家村。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村子,古色古香,又像是迷宫。她推开窗子,俯瞰村中小溪,听着隔壁传来的朗朗书生,沉浸在美好和自然的环境之中。 白淑贤到现在都还记得,见到林海时的青涩和娇羞。 第一次上chuáng时羞得不敢睁开的脸,男人的温柔。 后面的事情其实没有多大意思,所以白淑贤很快回了神。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孟定迟疑的看着面前看不清脸庞的女人,“你。是” 白淑贤忙摘下墨镜,“抱歉,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那眉眼,简直是如出一辙。 如果她的儿子还在身边,大概也是… 她的儿子? 白淑贤猛地抬头,激动的拽着微微晃悠的秋千,“你今年多大?” 孟定用脚稳住身体,抬头看向她,眼睛满是疑惑。 她察觉自己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孟承运揽着自家弟弟的肩膀,沉声道:“女士,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白淑贤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一个劲着急的看向孟定。 孟定笑笑,被孟承运牵着走了。 走到一半,他回头看去,而后垂下眼帘。 孟承运qiáng硬掰过他的头,对上他无措的眼睛,冷声道:“你是我弟弟,生是我孟家的人,死也要埋在我家的坟坑里。” 孟定一愣,手拍额头,哭笑不得,“哥,你说什么呢!” 男人不再解释,抬腿就走,不冷不淡的扔下一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孟定看着他的背影,莞尔一笑,喃喃道:“孟家的人么?” 他想到那个孤零零死去的孩子,轻声叹了口气,抓紧跟了上去。 背后的女人久久不能回神。 她坐在长椅上,屁股还能感受到余温,直到章鑫过来把她接走。 章鑫看着副座的女人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也有些纳闷,驱车带她去了之间准备好的房子。 两个人认识多年,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妹。 早些年出国进修的时候,白淑贤怕他钱不够,又私下里给他塞了不少,所以后来的日子才没那么难过。 这份情,他一直惦记着,所以当白淑贤打电话给他,请他帮忙租房的时候,章鑫一口答应了。 不过他手里有些闲钱,在江丰有投资的房子,所以直接收拾让她入住了。 他驱车进了小区,帮她拎着行李。 白淑贤恍若无知觉的走着,沉浸在男孩容貌带来的震撼里,又后悔刚刚自己那番那么唐突,要不然也许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呢? 她惶恐又不安。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滑倒在地,被章鑫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训斥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白淑贤迷茫的看着她,也有些恍惚,“看到一个男孩,跟我…丈夫长得很像。” 她抓住章鑫的的胳膊,不自觉的用了力道,“章哥,你说会不会是…” 章鑫皱眉,用力拂开她的手,“我记得,你家丫头不是找到那孩子么?过两天就能看到了,你别着急。” 白淑贤点点头,那颗滚烫的脑仁终于有些冷却明白了,“也是,白朵找到她哥哥了。” 她不禁又期待起来,跟在章鑫后面,给白朵打了个电话。 只是她却不知自己的离开又在白朵心头开了一刀。 白朵满心欢喜,留给她的却是收拾整齐的chuáng褥。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见过她,好心提醒道:“你妈妈已经出院了,是不是没接到?” 她勉qiáng笑着应付,仓促离开病房,心里沮丧。 那次吵架后,母女之间越来越生分了,现在也已经找不回从前的感觉。 白朵有些失落,又有些坦然。 她看着手里的红布条,把它扔到垃圾桶。 这时,她手机响了。 滑开手机,白朵看着来电显示,心情颇为复杂的接受了。 她颇为忐忑的询问道:“白朵,你不是放假了么,能不能带哥哥来看看我。” 白朵看着垃圾桶里露出一小截的红布条,把它拨弄,整个掉进去。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带他去见你。” 白淑贤极为高兴,只是又马上回绝,“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后天,你后天带他过来!” 也不等白朵回声,直接把手机挂了。 白朵听着那头的嘟嘟声,摸着脖间的小银锁,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走廊里一如既往的消毒水气息,似乎并没有刚开始闻到的那么刺鼻。 是啊,都习惯了,可是让她习惯的那个人也走了。 她抬腿,准备去见孟定。 只是在此之前,她给吴叔打了个电话。 想了想,又把电话给挂掉了。 因为她想亲口听他说。 越靠近孟定的病房,白朵就越发紧张。 她停下脚步,在门口的长椅坐下,望着病房门发着呆,心里犹豫不决。 迟疑期间,忽而感觉肩部被人轻轻一拍,“咦,是你?” 白朵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水,她抬头看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颇为明艳的女人。 她的额间挑染了几根绿色,穿着红色大摆的连衣裙,V领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引人遐想的沟和jīng致的颈部线条,墨镜遮掩了大半个脸庞,只有红唇格外大气曼妙。 白朵一时忐忑于她的身份,迟疑道:“你是?” 女人大大咧咧的拍着她的肩膀,“你不认识我了?” 她后知后觉摘下眼镜,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叫袁幼宁,上次在我妈病房里看见过你,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这般说着,白朵也恍然大悟,从自己的记忆力翻出当时穿着红色裙子的袁家二小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我一时没认出来。” “没关系。”袁袁幼宁挥挥手,毫不在意。 她上下打量着白朵,看着她略显削瘦的脸颊,有些好奇,“你怎么在这?是生病了么?贺哥怎么没陪你?” 袁幼宁的视线好奇又直接,却又不掺杂什么恶意。 白朵放下心来,依次回答她的问题,“孟哥住在这,我过来看看,贺景明今天要上班,送我过来就走了。” “孟哥?”她回头看向病房门,“孟定么?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袁幼宁转过头来,“你刚说什么,贺哥上班?” 她面露不解,俯身看着白朵的眼镜,自然掉落的头发落在空中,被风拂起,“贺哥不是已经辞职了么?” 白朵一怔,“辞职?辞什么职?” “你不知道?”袁伊宁反问道。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游移不定,转身就想离开。 白朵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腕,“袁小姐,您能说得仔细些么。” 袁幼宁踟蹰不定,她挠挠自己的头发,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啦,你也知道家中长辈从前期望我们结婚,但是贺爷爷一直都没有表态,结果吧,贺哥在接受访问的时候…说自己有结婚对象了,贺爷爷一生气,就…” 她哎呦一声,解释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贺哥有自己的资产,辞职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 白朵动了动嘴,“袁小姐,你知道是什么访问节目么?” “是一个报刊啦,叫菁英。” 她东张西望,悄声道:“你别告诉他,是我告诉你的哦。” 白朵点点头,认真道:“袁小姐,谢谢你。” 袁幼宁嘴角上扬,“哎,没什么啦,我一向佩服读历史的人。” “不过说不准,我结婚的比你早啊!” 白朵愕然,却见袁幼宁带上墨镜,潇洒的冲她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第37章 白朵看着病房,纠结一番,转身离开,顺便给等候着的司机打了电话让他离开,而后在车站附近的报亭买了新版的《菁英》。 类似这种专业的财经报刊,白朵向来不感兴趣。 有了网络新媒体的冲击,这种纸质媒体的处境越发艰难,有些成功转型了,有些没落了,有些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白朵买了最后一本,惊讶的发现封面便是贺景明的照片。 男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五官俊美,梳着老气的大背头,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整洁又gān净,身上也并无复杂抢眼的饰物,只有左手腕带着简单jīng致的手表。 他微微仰着头,镜头着重突出他的五官,剑眉浓黑,眼睛深邃有神,透着一股矜贵优雅的气质。 白朵怔了怔,小心的把外面的塑料封面撕掉,轻轻翻开。 文章第一篇的前言便是讲的贺景明的经历和地位,虽然简短,只是却也能看出撰稿人对于贺景明的推崇。 她看不懂这些深奥的专业术语,却也翻的极慢,因为中间会夹杂着男人的照片。 报亭的阿姨见她站在那翻着,热络的询问着,“小姑娘也喜欢这人?” 白朵有些囧,“就是觉得,挺帅的。” 阿姨了然,“我在这卖了十几年的报刊,这菁英还是第一次卖完,好多买水的小姑娘,都说这男的长得帅,买回家要收藏,还有的直接把照片剪下来,书也不要了。” 说要最后,阿姨也有些哭笑不得,“你说这不是làng费东西么?” 白朵硬着头皮附和两句,又买了瓶水转移阿姨的注意力,接过水瓶顺势离开了。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贺景明,所以直接在车站等车,然后拿着手机看着动态。 出国的宋颖秀过得格外滋味,朋友圈多是吃喝玩乐的照片,让人看着也心生向往。 事实上,她还欠着同班同学的一大笔钱。 同宿舍的临走前都给了,其他同学不好意思明面上要,等到宋颖秀出国以后,她们才发现宋颖秀只还了汪雪和林希儿的借款。 这也是一笔糊涂账。 白朵顺手点了赞,上了公jiāo车。 日头渐上,天也慢慢热了起来,有了几分夏季的燥热感。 想着家里的菜没剩下多少了,便到小区的便利店买了些蔬菜和jī蛋,拎着上楼。 她把菜放在地上,换了拖鞋,拎着菜打着哈欠穿过客厅。 沙发上坐着的两人,目露惊奇的看着白朵进了厨房。 “她她她…?” 贺景明无奈扶额,“妈,那是朵朵,你不记得了。” “朵朵?” 唐穆眉头一拧,“哪个朵朵?” 贺景明起身,“我们住在大院时,常去家里玩的那个小女孩。” “是她?” 唐穆也有些惊讶,又想起刚刚见到的侧脸,确实同幼时有几分相像。 只是待她反应回来,她伸着手指哆哆嗦嗦指着贺景明,“你说的那个人,是朵朵?” 年前贺景明是跟她说过这事,只是她手里忙着事,也没太多在意。 贺景明倒是没跟她说,他是跟朵朵在一起。 唐穆气的胸都疼了,站起来作势打着他的胳膊,“朵朵才多大,嗯?要不要脸!” 男人无奈,目光落在一旁笑的跟弥勒佛一样的继父身上,“叔叔。” huáng健中乐呵的笑着,感觉唐穆打得累了,才不慌不忙的拉开女人,“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这番声音闹得有些大了,白朵竖起耳朵听着,又觉得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 她把蔬菜放进冰箱,和尚门,悄悄伸出头探出门外。 原以为空无一人的客厅有三个人,两坐一站。白朵不认识坐着的人,可是贺景明的背影怎么能不认识呢? 白朵松了口气,心中雀跃,走到贺景明跟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摆。 贺景明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妈,这是白朵。” 妈… 妈? 白朵震惊的回头看着贺景明,杏眼瞪得大大的,颇惹人发笑。 下一刻,她回过神来,故作镇定:“叔叔阿姨好。” 白朵悄悄给了男人一个眼神。可是贺景明完全接收不到一样,跟着沙发上另一个中年男人聊起公司的事宜来。 她又把心神放到了久未相见的唐姨身上。 许多年未见,她记忆中的影子早已经模糊不清。可是岁月很是眷恋这个温柔的女人,恬静的雪纺衫搭着白色裙子,看上去仿若三十出头,十分年轻。 唐穆微笑看着面前的女孩,上前拍掉贺景明的手,拉着白朵坐在沙发上,上下打量着,嘴里忍不住道:“大了,漂亮了?” 她微微抬手,比划了一下身高,“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才到我这里。” 白朵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时候挑食,所以又黑又瘦又矮。后来吃的多了,就又长个了。” “好,好呢。” 唐穆拍拍她的手,一脸欣慰。 她悄悄回头望了一眼谈话中的儿子,悄悄凑近白朵,轻声道:“阿宁虚岁都二十五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还能帮你们带孩子。” 她这样直白,本来有些担心的白朵慢慢放松下来,只是又被她突来的问题红了脸,“唐姨!” 唐穆恍然大悟,“对,你比那小子小了三四岁,还小呢,没到结婚年龄。” 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也想起从前那段艰苦的岁月,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chuáng上,幸好小姑娘喜欢粘着她家小子,常常偷跑过来,跟她说说话,倒点水。 这样一想,心里难免柔软下来,目光也越发温柔。 明明她心里清楚两个人门不当户不对,可是仍然自私的想要自己的孩子幸福。 况且贺家,也不过是有些钱财罢了。 两人悠悠聊着从前的趣事,聊着这些年的经历,聊着小城发展的步伐,居然有着共同的理解,相处以来也掩去了初见时的生疏,很快熟络起来。 huáng健中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拍拍唐穆的肩膀。 唐穆依依不舍,可是想着已经约好要去看望袁太太,便起身准备离开。 她拉着白朵的手,笑道:“今天有事,就不跟你们一块吃饭了。” 白朵点点头,加了唐姨的微聊,目送着她踏进电梯,而后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半天都不想动弹。 贺景明递了杯水给她。 她喝了口气,“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出声,吓死我了。” 又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运动服,越发的不自信,“我都没有好好打扮。” 贺景明坐在她身边,也学着她的模样躺在沙发上,“这只是私下见面,如果有一天她跟我爸同时出现,那才叫见家长。” 他瞧着白朵闷闷不乐,也笑了,“信不信我。” 白朵闷声道:“信。” 贺景明:“不是去医院接人么?司机怎么先回来了。” 提到这茬,白朵也转了心思,轻描淡写道:“在章叔那,我就先回来了。” 她想起袁小姐无意中透漏的口风,起身走到门道那拿起自己买的报刊,放在贺景明面前,语气认真,“你怎么没跟我说你从公司辞职了?” 贺景明直起身子,好看的眉紧皱着,“谁跟你说的。” 白朵抿着嘴不说话。 “那医院里,一共就住着袁家,孟定,还有李特写。孟定嘴严,不是李特写就是袁家的人。” 他也颇感无奈,“没什么事,是公司正常的调动。” 白朵有些不相信。“真的?” “真的!” 贺景明凑到白朵面前,捏捏她的小鼻子,“就算失业了也养得起你,怕什么?” 女孩反驳道:“我不怕。” 她低着头轻声道:“我怕你夹在中间难做。” 他这么好,白朵怎么舍得他难过。 贺景明的心软成了一小块棉花糖似的,蓬蓬的,软软的,咬上去又甜甜的。 他伸出手,抱起女孩放在自己腿上,柔声道:“相信我,嗯?” 白朵小声应下。 贺景明嘴角勾起,满目温柔。 她翻了个身,趴在男人的胸膛上,听着qiáng健有力的心脏跳动声,轻声问道:“我今天到了孟定病房门口,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想进去。” “贺景明,你能说说孟家的事么?” 贺景明轻轻拨弄她的发丝,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跟孟定来往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白朵仰起小脸,“什么事?” 他不冷不淡的说了句话,“你没有发现,孟定身边从来只跟着他哥哥孟承运么?孟家的父母从来没有没有出现过。” 贺景明这么一说,白朵这才恍然大悟,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她只知道孟承运很粘孟定,就像一个保护神一样,可是却从来没有听他谈起过孟家父母。 贺景明叹了口气,“事实上,孟定本人确实是被收养的没有错。” 白朵惊得直起身子,语气也无意重了起来,“你说什么?” “准确的说,那个孟定三岁多就死掉了,孟哥把另一个男孩带了回来,坚持认他做弟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孟定。” 贺景明说起那些往事,语气也并没有什么太大起伏,“自己的孩子死掉了,还要让另外孩子来代替,孟姨受不了,直接在孟哥面前诅咒死掉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他。” 白朵难以相信自己的恶毒,“她怎么可以这么说。” “孟家的情况很特殊,孟叔是知青下乡,借住在孟姨家,后来成亲生了孩子。孟哥是养在他爷爷身边,跟孟姨不亲,后来有个小儿子养在身边,又算是老年子,宠的有些无法无天。” 他捏捏白朵的耳朵,“孟哥对孟定挺在乎的,那时候孟定年纪小,身体也弱,没有人跟他玩,还欺负他,孟哥就一个个揍了过去,bī着他们跟孟定玩。” 白朵顿了顿,“那个孩子,可能是死在明临火车站的那个孩子。我记得吴叔说,因为孩子小,又在外地,所以骨灰都没法带回家。” 贺景明一怔,“孟哥不喜欢那个孩子,不过具体的,我也没听孟哥谈及过。” 他仰头看天着天花板,无厘头的感叹着,“命运真的是太神奇了。” 也许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早已经注定。 第38章 孟承运在开车,贺景明坐在副驾。 后面的白朵正在跟孟定串着台词。 白朵今天穿的极为很百搭,白色的衬衫,下搭薄荷绿的半身裙,简单又gān净。 她这会手里拿着小本子和笔,纸上密密麻麻记着要点,然后说给孟定听。 “你是被警察收养,然后现在在边疆当兵。” “你现在是因伤退役。” 孟定打着哈欠窝在后座里,适时递上一瓶水,“说的累不累,喝口水休息会。” 白朵也有些惆怅,“你记没记住,露馅了怎么办?” 男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哪里会露馅?那些资料还是他给白朵的。 不过就是麻烦的是,创造了一个谎言,就要用另一个谎言来修饰这个谎言。 最后,把他都给带沟里了。 孟定只能自吃苦果,安慰道:“你想多了。” 白朵心里也十分紧张,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道:“到时候我们就随机应变吧。” 她微垂着头,一头黑发松松的垂落肩上,白嫩的脸庞透着稚气,平常有些杂乱的眉毛修饰成型,唇间上了粉色,放在本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拧巴着。 孟定顿时心软了,想着等会就认真些。 贺景明回过头,白朵冲他眨了眨眼。 孟承运按照白朵给的地址,做了登记,将车驶进了小区。 这是市区的一个中档小区,大户型,地处漓江岸边,价值不菲。 白朵这才意识到,白淑贤和章鑫的关系,远比她想象的要好。 至少这房子,比她之前找的还要好。 她想起那串钥匙,不自然的抿了唇。 三人拿着拜访买的礼品,上了七楼。 白朵站在门口,平复着心跳,定了定神,按了门铃。 “来了。” 隔着门,她隐约听到里面的回应。 白淑贤整理自己的领子,抚平裙子上细小的褶皱,怀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女三男,她迅速而准确的把目光落在孟定身上。 那轮廓,那眉眼,真是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淑贤忙往一侧站着,招呼她们进来,“快进快进。” 白朵心里微暖,这大概是吵架后,母亲第一次对她这么欢喜。 不过很快,她那颗刚燥的心又冷却了下来。 白淑贤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孟定,嘴里忍不住喃喃道:“真像,真像。” 白朵和贺景明进过林海,自然之道他长得像谁。 可是孟定却不知道,他忍不住询问道:“我像谁?” 白淑贤看向白朵。 白朵勉qiáng勾起一抹笑意,“哥,这是我们的,妈妈。” 女人的眼泪快速的掉了下来,她拉着孟定的手,向上捋起袖子,露出桃花形状的胎记,心神一定,搂住孟定,哭喊道:“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一旁的孟承运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棕色的眸子带着些许冷意,他对上孟定迷茫无措的眼睛,索性眼不见不烦,转头看向一边。 孟定又看向白朵,白朵被搂在贺景明怀里,两眼汪汪的看着他。 孟定:… 他无奈一笑,伸出手顿在空中,迟疑了一会,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我没事,别哭了。” 被他这么一哄,白淑贤渐渐止了泪,她放开孟定,伸出手颤抖着摸上孟定的脸,“我在医院看见过你,当时我心里就有些异样,没想到真是你。” 她的手指粗糙,摸在脸上带起摩挲的触感。 孟定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刚住院。” 白淑贤在那个病房里住了那么久,要是她早些天去那个公园逛着,不是就能早点和儿子相认么? 她悲从心来,念及当年离开村子的心痛和这些年的苦楚,又开始哭了起来。 哭她的父母不公,哭她的丈夫冷漠,哭她的儿子人生坎坷。 孟定只能低声哄着。 她在儿子的轻哄中止了泪,擦了擦眼泪,“好,好,你父亲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谈及这个称谓,白淑贤的面色有少许变化。 孟定忽然想起她之前的话,情不自禁摸着自己的脸颊,“真的很像么?” 白淑贤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怀念之色,“你跟你的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你的桃花胎记,这个是林家男丁都有的。”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孟定脑海里忽然记起前些天,贺景明跟他说的一件事。 他说,他已经见过岳父了。 岳父? 他猛地回头看向贺景明。 孟定清晰的看见,男人眼底的幸灾乐祸,还有一丝怜悯。 他又看向白朵。 白朵对他微微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像是死亡前的乐曲。 孟定忍不住起了一身jī皮胳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我bào露了。” 白朵松了口气,眼睛却慢慢染上湿润,“他真是我哥。” “他为什么要骗我?” 贺景明拍拍她的肩膀,“等会好好聊聊。” 白朵擦擦眼泪,“要不是他身体不好,我一定会揍他一顿。” 话音刚落,她的手顿在空中,是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所以才骗自己? 就算相认了又如何,不过徒生伤感。 她想起母亲从前说的那番活不过二十四的说话,又想起那个男人说的,一时间也有些纠结。 孟定身体不好是事实,他的骨癌已经中后期,现在不过是各种中草药吊着。 不对,一定有办法的。 白朵的目光落在白淑贤的后背上,眯起了眼。 她站起身子,理了理裙子,拉着贺先生顺势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玩着手机。 适时,进来一条短信。 “亲爱的白朵同学,你在快快贷平台的五万元贷款已逾期,利息2.5%,共51250,请在5号前打入银行卡6228480000000000000【李元催款】” 白朵以为是诈骗短信,并没放在心上。 打开斗地主,开了房,邀了孟承运跟贺景明,开心的打起牌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淑贤跟孟定逐渐腻歪起来,孟承运yīn着一张脸,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阻止。 更让白朵生气的是,孟定死撑着,就是不跟她说开。 白朵一气之下,仍然喊着他的名字,也不以哥哥称呼。 贺景明见她不开心,连夜收拾行李,带她去了海岛玩了两天。 海岛面积不算很大,可能因为游客不多,这里的生态保持的极好,走在路上都可以看见可爱的野生动物。 海边,làng扑打着礁石,建起了几尺高的水花,将金huáng的沙粒冲刷的平整柔软。有不少游客牵着手漫步海边,làng漫极了。 白朵浮躁的心渐渐在大海的拍打下变得沉稳。 她想着,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贺景明了。 比之前的喜欢还要再多一些,于是情从心来,两人一时突破了身体界限。 身体上的亲密,来的比情感上的亲密更圆滑一些。 白朵这会才知道,什么叫情景jiāo融。 这天,两人又在chuáng上闹了一会后睡去。 白朵悄悄醒来,转头看向熟睡的男人,身体还存有过度使用后的疼痛和酸麻,她蹑手蹑脚的起chuáng,换上新的衣物,看上地上的衣物,脸上忍不住泛着羞红。地上的毯子里散落着不少男女错置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荷尔蒙味道,却也散的差不多了。 她羞着脸将地上的衣物放在盆里泡着,然后拎着红色的水桶,在清水中洗着自己捡到的漂亮贝壳,而后把他们放在阳台晒着。 此时已是傍晚,太阳刚刚落山,橘huáng色的光芒染红了天边的云霞。 贺景明从睡梦中醒来,胡闹了几天的身体也有些酸麻,他打着哈欠起chuáng,走到阳台。 背对着他的女孩只穿了白色蕾丝边的睡袍,由于领子有些大,微微露出的肩膀白皙圆润,布满了红色的吻痕,那是昨夜控制不住自己留下的激情印记。 他走过去,搂着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肩膀里不说话。 白朵吓了一跳,后又摸摸他柔软的细发,“醒了?” 贺景明嗯哼应着,眼睛朦胧还带着困意。 不过快乐的时光终究有限,白朵的假条要到期了。 白朵摸摸自己肩上的大脑袋,“再睡一会吧,我们明天在走。” 只要胆子大,哪天都没课,她逃个半天的课也不是问题。 毕竟,她也没想到,两人昨晚逛完闹市后,顺理成章滚了chuáng单。 以至于睡到现在,延误了船票。 贺景明捂着嘴打了声哈欠,努力睁开眼睛,“晚上出海不安全,今天是走不了了。” 白朵觉得他哪哪都可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第二天早上刚下轮船,白朵把手机铃声打开,这才发现林夕儿给她打了好多电话,还有汪雪的,甚至夹杂着几个同班同学。 白朵有些摸不着头脑,先上了企鹅,发现同学群已经被轰炸了。 由于消息太多,她直接给林夕儿回了电话。 她顺手整理着两个人的行李,“出什么大事了?打那么多电话?” 林夕儿也没跟白朵废话,“我们班同学陆续收到网贷平台的催债短信,我正在统计女生部分,问下你有没有收到。” 白朵模糊记起好像是有这件事,“好像是有这个事,我以为是诈骗短信,所以没在意…” 林夕儿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围绕在自己宿舍的同学,开了免提,“你还记得是多少么?” 白朵想了想,“我记得是五万多,好像还有利息什么的。”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旁观的一女同学已经嘴巴吧的解释了,“还不是那个宋颖秀,冒用我们的名字在平台上借钱,她现在到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们还要帮她还贷!” 林夕儿瞥了她一眼,沉声道:“她说的大概没错,我们已经通知了辅导员,报了警,现在正在帮助警察统计金额。” “不是。” 任由白朵脑dòng再大,她也有些晕了,“这个借贷不是需要个人认证么,我本人没签字没视频没认证,也算数?” 林夕儿头疼的揉着自己的脑袋,“小平台是不需要的。有的只需要身份证学生证就行了。” 她想起这糟糕的事情,只觉得头一阵阵的疼,“你知道她用我的名字借贷多少么!八万!利滚利,现在都接近十万了!” 她该庆幸么,宋颖秀临走前把欠的那几千块钱给她了。 白朵刚想说话,同学的声音一个个传了过来,“我是三万。” “我少一点,七千。” “我是一万二” … 白朵已经有些头晕了,她们班人数挺多的,如果每个人都借的话,加起来的数额还真不少。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我前几天还看到宋颖秀再更朋友圈,应该可以抓到的吧。” 林夕儿也有些愁色,“警方说是诈骗案,但是宋颖秀已经出国了啊…” 白朵表示明白,挂掉了电话,可怜兮兮的看着贺景明,“怎么办?” 他摸摸白朵的耳朵,“小可怜,外面的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白朵努了努嘴。 贺景明笑了笑,站起身子,一本正经道:“等警方立案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外挂... 我给的太给力了... 第39章 白朵下午到达学校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席卷了大半个学院。 不光他们班受损严重,连带着几个隔壁的理科班,都被哄着借了贷。 催债短信一发,心里不平的学生们找到了各自的辅导员,一起向历史班辅导员询问。 几个辅导员一对口供,发现金额已经超过百万,慌忙向上头报告。 人心浮动。 下午的课程班里一半逃了课,女的聚集在白朵宿舍,男生是另外一波,暂且不论。 白朵到了宿舍门口,看见自己的宿舍敞着门,乌压压的人头,挤得狭窄的空间更加bī仄。 她无奈的拍拍前面的同学,“能让一下么?” 女生回头,忽然瞪大了眼,“咦,白朵你来了。” 她回头那一刹那,头发自然摇摆,打在白朵的脸上。 白朵摸摸脸,放下手,认出她是隔壁的隔壁宿舍的女生,“怎么都堵在这?” 她踮起脚跟看了看里面,轻声道:“有个跟宋颖秀走的很近的,音乐学院的林筱,被坑的最惨,现在在里面哭呢。” 林筱? 白朵也试着踮起脚跟,可惜什么都看不见,又低头询问,“她欠了多少。” 女生朝她伸出了两个指头,白朵挑了挑眉,“二十万?” 她点点头,“林筱学钢琴的,家里有钱,宋颖秀跟她走的近,可能也知道这一点,贷的最狠。五六个小的平台,光是利息、服务费加起来就有两三万。” 白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些放贷平台有多可怕,这分明是放高利贷的。 她掏出手机,翻找着那条短信,发现利率是2.5%。 一个月光是利息就一千多,而林筱的利率,大概在百分之十二左右。 这个利息,可是不得了。 白朵回过神来,冲着女生点点头,艰难的往里面走着,好在多数人都认识她是这个宿舍的,主动给她让地。 长不多十米的宿舍,她走到自己的chuáng铺,花了十几分钟,额上也冒出了吸汗。 等到了里面,她松了口气,却发现地方已经被女生挤占着,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 林夕儿眼尖,冲她招了招手,白朵也应着,把东西放在chuáng上,脱鞋爬上自己的chuáng,这才松了口气。 林夕儿又转头看向低声哭泣着的林筱,感觉自己的头都炸了。 可是没办法,这事情闹得太大了。 二十万,什么概念! 她爸一年工资都没有那么多,再算上利息,也难怪林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白朵缓了一会,看着下面的同学三三两两的离开,从chuáng上爬了下来,把袋子放在桌子上。 她搬过自己的板凳,顺手从袋子里掏出两瓶水递了过去。 汪雪把门关上。 林筱低垂着头,两只眼睛已经有些红肿,身上的裙子皱巴巴的,一点都没有平时的gān净利索,看起来颇为憔悴。 白朵碰碰她,把水递了过去。 大概是哭累了,她犹豫着接过,轻声说了谢谢,小口喝了起来。 林夕儿把本子合上,累的瘫坐在椅子上,仰头大口喝着水,“好累。” 白朵看了一眼记着账目的本子,轻声询问,“一共是多少?” 她直接把本子递给白朵。 白朵也不客气,翻开看着。 林夕儿是做惯这些的,条目列的清清楚楚,名字后面跟着各种奇怪的平台,平台后面都写清了借款,利率和服务费,一目了然。 她翻着粗略看看,不由心惊。 除了少数家庭不太好的同学数额在几千块钱左右,其她大多都是数万以上,涉及三四个平台。有些平日里表现的家境好些,借贷数额都在五万以上。 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触目惊心。 林夕儿已经拿起零食咔嘣吃了起来,她拿起一根薯片放在白朵嘴边,解释道:“还有几个女同学没统计完,我大概算了一下,我们班光是女生,数额就在六十多万。” 白朵吃着薯条,忍不住皱起眉,“我听说过这种借贷平台,可是不是要身份证跟银行卡么?她哪来这么多个人资料。” 林夕儿翻了个白眼,“你难道没发现么?这种都是小平台,所以特别松,基本上学生证和学信网就行了,不像我们厕所上贴的那些,比较麻烦。” 她抽了一圈,还有心思活跃气息,“白朵你是五万,我是十万,林筱二十万。” “嗯,在添个十五万,正好凑成等差数列。” 白朵悄悄看着林筱难看的脸色,“说什么呢。” 一旁沉默着汪雪突然开口道:“我被贷了十五万,在三个大的平台。” 三人一同望去,满目惊讶。 白朵这才发现,跟宋颖秀走的越近,贷的越多。 汪雪坐了下来,揉揉自己发胀的脑袋,“怎么说呢,有段时间不是说新纸币发行么,她说一张身份证只能取五张,就把我的身份证拿走了。” “但是别的我真不知道,前两天那些催债的给我发短信我还纳闷了,结果我下了那些平台APP后登陆,你猜怎么着。” 她嘴角扯起一抹深沉冷意的笑容,“她用我的身份证,还有宽带手机在平台上注册贷款,分了十二期偿还,她已经还了四期。” 林筱怔怔的看着她,忍不住喃喃自语,“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汪雪恶狠狠的瞪着她,“你问我,我问谁?” 她们两个同宋颖秀jiāo好,偶尔也有一起同游的时间,关系还算不错。只是面对这么大的债务,心里难免有些窝火。 白朵忙拉开她们,“别激动,先坐下。” 林筱傻愣愣的坐下,捂着脸又哭了起来,“怎么办?这么多钱,我都不敢跟家里人说。” 林夕儿一怔。 对哦,她也没跟家里人说。 想起自家老爹的武力,她害怕的缩着脖子。 白朵无奈,只得安抚,“没事,没事,这么多钱,已经构成了诈骗,不会立即还钱的。” 那哭声如怨如泣,汪雪的头更难受了,不过她倒是打起一些jīng神,“真的么?” 白朵肯定的点点头,“嗯,我们班的金额估计都要百万了,还有其他班的,已经构成了诈骗罪。” 林筱这才恢复些jīng神。 送走林筱跟汪雪,白朵的jīng神也有些恹恹的,半窝在椅子上,嚼着薯片。 她抬头,却见林夕儿一脸诡异的看着自己,顿时jī皮疙瘩起来了,“你看我gān嘛?” 林夕儿上下打量着白朵,“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她左看看,右看看,凑近白朵闻了闻,肯定的点点头,“有男人的味道。” 白朵被她话里的打趣闹得羞红了脸,推了推她的小脑袋,“你不是早知道了么?” 她跟贺景明恋爱不久,便将这事告诉了林夕儿。 大概有一种,想要将幸福跟朋友分享的感觉。 林夕儿笑了笑,脸上的酒窝很是可爱,“宿舍就我一个人是单身狗了,真可怜。” 白朵闷笑,点点她的额头,“别闹。” 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是那么自然,一双眼睛流光溢彩,目含chūn水。那是一种被人爱着,爱着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林夕儿忽然就松了心,拂去自己的浅浅落寞。 大概真的是同吃同住感情太深,总有一种朋友被人夺走的感觉。 她放下那些繁琐的念头,笑道:“行了,抓紧gān嘛,我要把这些东西拍照传到班级群里。” 两人拿着手机拍照,按照顺序发送到群里。 刚准备休息一会,警察敲门而入。 第40章 上一次见过警察,还是大一军训刚结束的时候。 这个楼层另一侧的姑娘新买的电脑,刚办好宽带,就被人拿走了。 虽然报了警,可是宿舍也没有装上监控,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两个警察,一男一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汪雪。 白朵和林夕儿对视一眼,默默往里边坐了坐,给警察搬了板凳。 门外凑着不少来看热闹的,却也不敢接近。 男警察坐下,拿出纸笔,介绍道:“我姓林,这位女同志姓洪,这次是来了解一些情况。” “你们跟宋颖秀的关系怎么样?” “你们对她印象如何?” “…” 一番折腾下来,宿舍仅剩的三人都筋疲力尽。 林警察把纸笔放进包里,站了起来,“谢谢你们。” 他冲着方警官点点头,两人准备离开。 汪雪轻声叫住了她们,“宋颖秀现在出国了,能抓到么?” 方警察微微一笑,轻声安抚,“你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汪雪沉默着,林夕儿起身送警察离开。 宿舍又安静了下来,静得有些让人发慌。 白朵倒还好,经历这么多事后,深知“人生除死无大事”这个道理。更关键的是,人数之多,数额之大,在高校里也算是首例了,这笔钱还不一定要让他们还。 尤其重要的是,这种借贷分明就是个漏dòng,只要是像宋颖秀这样的有心之士,完全可以坑害更多的人家。 她揉了揉脑仁,心里有些烦躁,走到阳台上,给贺景明拨打电话。 这件事闹得,好好的心情都没有了。 贺景明很快就接了。 白朵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咬着唇轻声问道:“有没有打扰到你。” “嗯,没有,这边正在查你同学的地址。” 白朵一怔,“我给的那些消息没有用么?” 之前也说过,宋颖秀花钱大手大脚,出国后更在朋友圈发着各种各样的照片。 虽然没有明确标注具体的地理位置,可是图片背景却没有打马赛克。 白朵在接到林夕儿电话后,就把宋颖秀朋友圈的信息转发给贺景明。 大概是她真的缺少警惕性,又或者是一种炫耀心里,那些照片居然都没有删除。 贺景明看着电脑上不断跳跃的画面,走到一旁的沙发坐着,向后躺着,“她确实在上学,只是不住校,也不怎么去上课,还真的不太好找。不过也快了。” 林夕儿已经回来了,看她正在打电话,只是微微点头,自己也开始给家里人打电话。 白朵又看了一眼汪雪,忍不住皱眉。 最近汪雪的状态很不好,连对自己的网购店铺都没了动力,看来这笔钱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想到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声音瞬间低落了下来,“今天警察来了,好多同学都在哭,欠的太多了。” 贺景明语气淡淡的,声音里不含什么情绪,“朵朵,你知道的,这些借贷中,大部分人并不是不知情的,不然她不会这么疯狂。” 白朵语塞。 确实,很多人是知情的,那些数额也不单纯的是借贷平台,还有分期购物,只不过是宋颖秀诱骗他们在平台上注册信息,然后把钱和物品转给宋颖秀。 因为宋颖秀承诺,会每个月都给她们转钱还分期,所以大多数人并无异议。 这些同学获得的,只是二三百块钱的劳务费,却因小失大,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四五万块钱。 就连她,如果不是身边有贺景明,恐怕此时也是会为这笔巨款而发愁。 只要这么一想,白朵就感觉一股寒意从心里生起,蔓延到四周。 白朵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到那边有清澈的男声讲话。 “老大,找到了。” 贺景明点点头,“时刻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他笑道:“听到了么?” 白朵呆呆地点点头,“听到了。” 后又疑问道:“不过她出国了,不能到国外逮人的吧。” 贺景明嗯了一声,“不着急,公安机关到时候会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最后法院审判。这中间的时间够了。” 那语气虽然淡,可是白朵却听出了危险,识趣的不再继续问下去,又聊了几句,方才挂上。 她叹了口气,不明白曾经的室友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摸样。 白朵把窗户关死,刚一转身,便看见林夕儿突然放大的脸庞,吓了一跳。 “你站我背后gān什么?” 林夕儿耸了耸肩,“开空调啊。” 白朵白了她一眼,把窗帘关上,坐在板凳上。 只是环顾四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汪雪呢?” 林夕儿坐在板凳上,徒手劈瓜,顺口道:“走了,你也知道她店里很忙,” 她把一半分给白朵,拿起勺子自己挖着吃,“我刚跟家里人打电话说起这个事。” 白朵自己拿着勺子,用水清洗着,而后挖着西瓜吃,“怎么说?” “嗯,宋颖秀怎么样暂且不论,我哥让我把平台的资料发给他,准备一个个告。” 白朵一顿,“一个个告?” “对啊,他说校园贷款的出现也不一定合法,监管部门也没有重视,正好他最近清闲,准备一个个告上法庭,不过借用我的名义,自家的律师,不用白不用。” 林夕儿把头发窝成一个窝窝头,继续吃着,“至于这笔钱就不用在意了,如果涉及诈骗,法院裁决后,我们自身可以不予承担这部分债款。” 她耸了耸肩,表示很是无奈,“好好的大学生活,出了这个鬼玩意,真是心累。” 白朵忽然放开勺子,“夕儿,我刚刚在想一件事情。” 她并未等夕儿回话,轻声道:“你知道我之前家里人生病,掏空了家底,如果遇上这种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大概有贺先生在,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 林夕儿安静地听着,大约能猜出她心里的意思。 她侧着头想,忽然道:“其实吧,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大部分的事情,还是可以用钱解决的,比如阶层。” 不过谈及这些事情太过遥远,林夕儿转移了话题,“其实你是来秀恩爱的吧?” 白朵捂着嘴笑,“没有,只不过刚刚忽然觉得,如果读研的话,我就不准备继续读历史了。” 林夕儿支着下巴看着自己的西瓜,“要不然我也读研。” 白朵学她耸着肩,“你自己决定就好。” “我在想想吧。” * 在学校和老师的安抚下,这件事情开始不着痕迹的淡化着。 只是那笔债务,却高高地悬挂在同学的头上,生怕某一个瞬间,就掉落下来。 林夕儿的哥哥将平台告上了法庭,和平台私下协商后,最终免除了大多数人的还贷责任。 因为背负债务的同学中,只有三十二个人是陷入了信贷诈骗,剩余的三十多人或多或少拿了几百块的酬谢。 对此,白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偶尔听说这些同学被各种催款电话和短信骚扰。 有些数额不大的,也都给家里人说明了原因,拿出钱把这些债给抵上。 这件事情似乎就慢慢的平息了下来,只不过白朵和林希儿因为间接帮助大家免去了还贷,人缘忽然好了起来。 就连汪雪,也重新搬回宿舍,关系日渐融洽。 宋颖秀这个人,慢慢也从记忆中淡去,只是这个事情,深深地给某些人敲响了警钟。 一时之间,班里的风气都好了起来。 同学心存感激,合伙凑了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酒店定了三桌,一起吃饭喝酒,联络感情。 这天晚上,白朵和林希儿应邀,出去吃饭。 白朵难得化了淡妆,跟夕儿同款的T恤背心,搭着牛仔短裙,青chūn又有活力。 她从前有些内向,不过大约经历一些事情后,加上又是被人宠着,很快就变得活泼了,也变得爱笑了。 许是因为开心,白朵多喝了两杯,不胜酒力的她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吃着肉。 她抬头一看,林夕儿已经喝上了。 不过林夕儿从小长在大院,从小就偷喝过酒,酒量很大,而且不醉。 不像白朵,除了从前烧龙虾的时候会放半瓶啤酒,平日里算是滴酒未沾,不过两三杯下去,头就有些发晕了。 其实她现在已经有些醉了,只是端庄地坐着,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旁人看不出来。 一男同学酒上脸颊,端着酒杯坐在白朵身侧,轻声叫唤,“白朵。” 白朵顺势应着,“嗯?” 男同学莫名的有些紧张,仰头又喝了点酒,“那个,我…” “我曾经跨过…” 白朵低头看着手机,“我先接个电话。” 她慢悠悠的起身,往远处的桌子坐下,把衣服拢了拢,“宁哥哥?” 贺景明听着那头的嘈杂声,下意识皱了皱眉,“你不在宿舍么” 他刚刚结束一场朋友的欢迎聚会,晚上气氛不错,还唱了会歌,这会脑子还有些被吵得发晕,还以为她老实的呆在宿舍,哪里会想到白朵也出来聚会了。 白朵目光在酒菜上巡视,嘴里却答道:“你没看我短信么?我们跟同学出来聚餐。” 贺景明揉揉酸胀的额头,“晚上朋友聚会,有些闹腾,可能手机提示没听见。” 屋子里带着股烟味,有股风尘的气息,贺景明出了门,走到楼层尽头的阳台停下。 这里风景极佳,可以仰望江丰景点漓江的半壁风光,脚下的漓江沿岸挂着红色的红色,江面飘着乌篷船,有时不时的箫声传来。 贺景明把窗帘拉开些,扯了扯衣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听见手机那头轻微的碗筷碰撞声,慢慢闭上眼睛,开口道:“喝酒了么?” 白朵应了一声,“喝了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贺景明的错觉,他觉得白朵的态度有些冷淡,摇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思绪褪去,问道:“你在玩会,我过去接你。” 他听那头拉开椅子的声音,还夹杂着男同学隐约的说话声,不由皱紧了眉头。 窸窸窣窣好一会,白朵回应了:“不用了,我住宿舍。孟定跟你在一起么?” 贺景明直起身子,微微皱眉,“孟定?” “今天聚会,他也露头了,不过他哥管的严,没过多久就回去了。”贺景明转身看向包厢,顺势朝着服务员要了一杯白开水,“不过他也没提这事,就说你还生他气呢!” 白朵叹了口气,“算了,不气了。” 既然他不愿意,这样处着也很好。 白朵思绪万千,正欲说话,却听见那头传来高跟鞋走动的声音,还有着温软的女声:“景明哥,乌guī叫你呢!” 她意识屏住了呼吸,却听到贺景明说,“太晚了,我先走了,你跟大乌说一声。” “可是…!” 那女声还想说什么,声音却越发模糊,想必是穿着高跟鞋不好追赶。 白朵笑了笑,喝了口果汁。 听到那头的声音渐渐平缓,调笑道:“有美人,你跑什么跑?” 贺景明笑了笑,“没有你美。” 天空深沉一片,他抬头看着天空,忽然有些想念明亮的公寓,身边温热的身子,厨房升腾的热气,带着家里的温暖。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点冲动,“白朵,我们结婚吧。” 第41章 白朵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刚说什么?” 贺景明伸出手,将弯弯的月亮半裹在手心,“我把月亮送给你,嫁给我好么?” 白朵微微一笑,走到窗户前,抬头看天,弯弯的月亮挂在天上,月色如水,“嗡,我看见月亮了,是你送我的那一个么?” 贺景明放下手,转身走了出去,“是啊,漂不漂亮。” “漂亮。” 白朵支着下巴,看着星星闪烁,“可是月亮太远了,有好多人都拥有,我想有一个,离我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她想了想,觉得独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的很少。 正好旁边放着一束鲜花,她便道:“如果我是一朵花,我想拥有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叶子,从生长到枯萎,他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叶子? 贺景明一顿,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绿色盆栽,语气期期艾艾:“可是叶子是绿色的呀!” 白朵捂着嘴笑了,“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还得带点绿。” “我就是打个比喻。”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要不然你当那朵花,我当叶子。” 贺景明拒绝,“绿叶衬红花,我还是老老实实当叶子吧。” 他低头看着手表,“你等我一会,我过去接你。” 白朵脑子有些迷糊了,却还记得提醒一句,“喝酒了么?喝酒了你就请个代驾。” 男人揉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嗯,没事,有助理。” 白朵打着哈欠,“那我等你哦。” 她把手机放回兜里,环顾四周,大多数人酒都喝得差不多了,这会也都老实坐在位子上吃着东西。 肚子发胀的难受。 白朵扶着墙起来,却看见旁边站着个男生,吓了一跳。 再细细看去,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酒瓶。 她依稀记得这个男生好像跟她说了些什么,却怎么都记不起了,便绕过他去了卫生间。 镜子里,女孩的两颊如同打上腮红,粉粉嫩嫩,那双眼睛失去了往常的清明,迷离又水润。 白朵打开水龙头,接了些水,对着自己的脸拍打着。 凉意让她恢复了一些清醒。 她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刚刚…好像贺先生说要来接她? 慢慢地,白朵回忆起男人说的那句话,心脏处还有些苏麻。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目前还不能答应。 资本不够,目前也只能这么睡着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更何况她也没有到达法定年龄。 只是那么一瞬间,觉得心脏特别柔软,仿佛就在说,就是这个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白朵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她其实很在意贺景明说的关于结婚的事情,可她也知道在资本面前,自己的渺小,所以她一直掩饰着自己的自卑。 可是白朵觉得自己真的好喜欢贺景明啊,喜欢到从前隐约有点清高的她只想搞钱! 最好是一夜bào富的那一种! 白朵把自己所有的身家都算了一算,两千二十三块六毛,这是身上全部的现金。 贺景明的那张银行卡已经不再动用,开学以来的花销都是兼职和从前的存款,可是没了进项以后,这点存款,也有点不够看了。 更何况,她还惦记着当初名义上的那笔钱。 虽然在贺景明看来不算什么,白朵心里却有些过不去坎,于是对于成功忽然有了一种执念,她想靠着自己努力做点东西。 当然这个社会,挣钱最快的还是做生意,而宿舍里做这个活的,只有汪雪了。 不过还是林夕儿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两人jiāo换下意见,都觉得这样悠然过完大学有些无聊,而且做家教的钱其实除去花销也剩不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林夕儿不想工作,她想当个自由的工作者。 两人一拍即合,正想做番事业,却在对gān什么上吵了起来。 她们两个,一个富家小姐,一个处世未深,做事情还是非常理想化。 早搬回来的汪雪忍不住了,“要不然,你们跟我合伙,做电商?” 白朵和林希儿转头看向她。 汪雪忽然有些发毛,她此时刚刚卸完妆,脸上还带着疲倦后的憔悴,显然这段时间忙的有些疯了。 白朵也偶尔听她说过几次,店里生意很是不错,因而便有些迟疑,“你销量不错,我们会不会占你便宜?” 林夕儿点点头,“你好像快生皇冠了吧,我们太占便宜了。” 汪雪揉了揉脑门,“早着呢。你们也知道我店里的衣服都是尾货或者跟单,因为价格便宜才有了一些粉丝,时间久了,销量才上来,可是现在物价上涨,好货越来越难找。我现在想再开一家店,转行做原创自制,自己找设计师打板,然后找工厂的那种,但是因为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只是想想而已。” “不过你们要考虑好,我现在转行要往里面投钱的,而且如果不成功,也就亏在里面了。” 林夕儿白朵对视一眼,“准备投多少?” “我准备先试着做一批基础款的原创试水,先投个五万。” 汪雪抬头看向她们,“亲兄弟明算账,你们能投多少?” 林夕儿算了一下,“我跟你一样吧,五万。” “白朵你呢!” 白朵心里盘算着,她那里还有林海给的一张卡,意思是嫁妆钱。 本来她不打算动用的,牙一咬,“五万!” 汪雪脸上透出喜色,“三个人十五万,足够了。” 这笔钱,甚至超乎她的想象。本来还打算小打小闹,现在已经可以做一批好些的衣服了,毕竟之前钱不够的时候,她便想着缩减数目,也得把款式做出来。 她顿生豪气,“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林夕儿并不在乎那几万块钱,她只是想为无聊的生活打发些时间。 不过既然做了,自然也要认真对待。 找设计师,注册公司,打板改版,跑布料市场,找工厂。 无数次,林夕儿都生出了退出的心,可是看着另外两个gān的热火朝天,咬着牙撑了过去。 白朵之前还会去翡翠馆,后来就偶尔会见贺景明一次,到最后直接连面都见不到了。 贺景明默默打包行李,搬到了白朵工作室附近的小区里,偶尔下班早了还会做些甜点带过去。 他家里想用公司牵制住他,可是贺景明早已经财务自由,失去职务以后,倒是把自己手里的公司经营地风生云起。 贺家老爷更生气了,时不时把贺景明叫唤到公司当白工使唤。 转眼间,五月来了,江丰开始入夏。 白朵拿到成品的时候,差点哭了出来。她好像也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凭着自己努力,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 尽管款式都很基础,可是每件款式的布料,都是她们跑了好几家布料市场,争执过后统一决定的。 林夕儿利索地拿着自己的码数,进了卫生间换衣服。 走出来的时候,她低头理着自己的腰,“好看么?” 汪雪忍不住围着她转了一圈,“挺好看的。” 她们宿舍姑娘的颜值都挺高,天生的衣服架子,怎么穿都好看。 因为是基础款,所以都很简单百搭,怎么搭配都很好看。 偶尔一些出奇的亮点,也和其他款式jiāo相辉映。 汪雪拍了板:“就这样了,我们去找摄影拍照,然后做链接,开售。” 于是高挑的林夕儿成了免费的模特,穿着搭配好的衣服在小区外街拍。 等一切做好后,三个人都满心期待着开售的那一天。 大概是之前有汪雪的粉丝支持,又提前做了许多广告,开售的很是顺利,而且她们只做了十二个款,用的统一的布料,偶尔边边角角还能合理利用做个头带什么的,再加上本身就准备做小众,所以衣服都是三百件,头饰倒是多一些。 白朵紧张地抓着林夕儿的衣摆,看着库存一点点地减少,喜不胜喜。 三个姑娘相拥抱在一起,“我们成功啦!” 第42章 白朵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分红。 去掉工厂和杂七杂八的费用,她们一人分到了一万五,可见服装确实是bào利行业。 这其中,已经去除掉了下一期上新的成本。 只是她们现在学校还是有课的,所以下一次上新大概要一个月以后了。 汪雪则是无所谓,找了代课的,又跑几个工厂收了一批尾单,开始忙活她的小店。 白朵手里拿着这一万五没敢动,又存回了那张林海给她的银行卡里。 她需要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准备成为什么样的人。 按照早先规划,她准备在毕业后考取初中历史教师编,然后读一个在职的研究生,社会地位不错,每年还有三个月的假期,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职业。 更为重要的是,白朵喜欢小孩子。 就像她最初做晚辅导老师,后来做家教,其实面对的学生也有调皮捣蛋的,类似于老油条的那种。可是白朵却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宽容,所以她很受孩子们的喜欢。 偶尔,还能凑一把打个牌。 这是她为自己规划的,最适合自己的一条路。 现在恋爱了,有了贺景明这个大财主在,她不得不面对两人之间存在巨大的财富差异以及生活习惯的不同。 教师的那点工资,可能还买不起贺景明身上的一件衬衫。 所以当名义上的父亲递过来木盒的时候,她心里隐约有种预感。 当预感成真的时候,白朵不得不面对自己充斥了艳俗的谷欠望,还有羞愧。 对母亲的羞愧。 她可能真的是一个自私、又爱钱的人吧。 白朵看了看银行卡,把它塞进卡包放进钱包里,准备买些水果去看望母亲。 五月的天渐渐热了,水果也渐渐多了几种可以置换的口味。 她买了一盒奶油草莓,两盒桑葚,加一斤新上市的车厘子,乘车去母亲所在的小区。 说来也巧,母亲现在住的小区和父亲所给钥匙的那个小区,隔着漓江遥遥相望,就连楼层都差不多高。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以为两人是提前商量好的。 唯一不同的是,白朵手里的这套房子是毛坯,三室两厅两卫,面积一百四十多,公摊小,加上这地理位置优越,价格很是不菲。如果仔细算起来,比贺景明现在住着的翡翠公馆价格还要高一些。 毕竟翡翠公馆已经有十年的房龄了。 白朵悠悠望了一眼漓江,进了小区,往里走,上电梯,敲门。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huáng色短T,浅色牛仔裤,外套格子衬衫,既简单又很学生气,估计不会被母亲训斥吧。 白朵有些忐忑。 白淑娴边敷着面膜边过来开门,见到白朵也不惊讶,一边讲面膜边角捏的服帖,一边问:“今天没课?” 白朵的心落了下来,轻声应了一声,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冷淡,接着答道:“老师出差把课调了,后天才上课。” “这样啊!” 白淑娴打了个哈欠,“那你今天就在这吃吧,晚上我做几个菜。” 白朵在茶几上放下拎着的水果,挨着在白淑娴身边坐下,“妈妈,不生气了?” 白淑娴嫌弃的往边上挪一挪,“别挨着我,这么热的天。” 白朵不要脸似的也往边上挪了挪,“妈~” “别腻歪!” “去,给我洗完樱桃来。” 白朵特别老实的把袋子拎着去了厨房,洗了车厘子放进碗里。等她端着回到客厅,把碗放在茶几上的时候,就看见上面放了一张jiāo通银行的卡。 这会白淑娴已经把脸洗了,她往脸上涂着rǔ液,边道:“我以为卡里的钱够呢,没办到是贺景明垫付了,这卡里是三十万,你拿去给他,多出来的就当做谢意。” 白朵回头看她,“你不是没钱了么?” “是没钱了。” 白淑娴耸了耸肩,“你妈我没有本事,没办法给你在明临买房买车,只有从前出来的时候拿了你父亲的一些财物,本想着也能给你当做嫁妆,这下却是不得已动用了。” 白朵坐回沙发上,捏了一个车厘子放进嘴里,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我见到父亲了。” 白淑娴目光一凝,略有几分激动,“什么时候?” “前些日子。” 白朵思忖片刻,“看样子不太好。” 白淑娴微微蹙眉,“你们还说了什么?” “说了哥哥的事情。” 白朵垂眸,睫毛微微颤着,“您之前说哥哥说不过二十四,我着实慌了,便问了一下。” “好在。”她抬起头,“他说哥哥没事。” 白淑娴微怔,她侧头打量着自己的闺女。 从小到大,其实她在白朵身上放着的目光并不多,赚钱养家和寻找儿子这两件事已经占据了她人生的绝大生活,自然落到白朵身上的就少了。 白淑娴对于白朵,从来都只是要求听话和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因为外面的世界不安全。 她唯一能让人值得一提的就是,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这十几年来,白淑娴都要接送白朵上学下学。 好在女孩本就乖巧懂事,又在她的娇养下带了几分天真烂漫,这些足够熨帖白淑娴失去孩子和离开丈夫的痛苦和辛酸。 她仔细看着白朵的脸庞,发现她长相随自己的比较多,又听她如此挂念着哥哥,心慢慢软了下来。 就像同病房的姐妹曾经带着点羡慕的语气对她称赞:“淑娴,你女儿可真孝顺!” 白朵也确实是个孝顺的。 她伸出手,将白朵散落在耳旁的碎发撩到耳后,声音柔软,“朵朵,妈妈生病以后都是你在照顾我,我知道你的辛苦和孝顺。” “不管如何,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不会害你的。” 白朵点点头,她本想坦白父亲给的财物,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白淑娴微微一笑,“有什么你就说,没什么的大不了的事。” “妈...”白朵吞吞吐吐的,“父亲他...见面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盒子...” 白淑娴有些惊讶,“嗯?什么盒子?” “一套房子,一笔五十万的银行卡,一根金钗,还有...一个小银锁。” 话音刚落,白淑娴的目光飘忽起来。 林家向来一代单传,自然也就没什么主家嫡女一说,于是那库房里也很少积攒金银珠宝。那根金钗,还是林海带着她偷偷去二爷爷家里打了,一共两支。那银锁,则是他自己跟着二爷爷学着,自己慢慢打造了,也是两只,还在上面留下了想象中儿女的名字,儿子林有情,女儿林有安。 她走得时候,带走了一支金钗,带走了儿子的小银锁。 却没想过,若gān年后,他又以另外一种方式还了回来。 她这会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白朵,确实关心不够。 不过,他还没死,真是佛祖保佑。 白淑娴目光微定,“既然是他给你的,你就收着吧,当做嫁妆也好。” 白朵迟疑道:“这么多钱,从前也不能找到哥哥么?” 这是她最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 如果是贫穷人家,本身资源就少,找不到也情有可原。可是看着父亲可以面不改色的掏出一盒子的财物,便可知,此人身家丰厚,那为何不在报纸、媒体等社会资源上发布寻找通知呢? 白淑娴揉了揉眉心,“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现在说来也没什么意思。” “算了不提这些事情了,你哥哥也回来了,我病也好了,你也恋爱了,咱家算是三喜临门。” “等端午节的,你约你哥哥过来吃个饭,算是庆祝庆祝。” 白朵点点头。 “还有那房子...” 白淑娴略一思忖,“你自己做主吧。” 白朵愣住了,“妈...” 她从小被要求听话,没跟小组同学逛过游乐园,也没有单独出去上补习课和才艺班,所以到了大学突然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她的高兴大过伤心,因为自己终于可以支配自己的时间,独享自由,自己做主了。 可当母亲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朵只觉得有些心酸。 她莽然看见母亲头上多出的几丝白发,心底的声音越发清晰:母亲老了。 -- 傍晚 林有慧推着林海的轮椅走进江丰监狱。 那里,海某已经在等着了。 林海冲林有慧摆了摆手,让他离开,然后看着对面的海某,拿起了电话。 “林哥。” 沙哑,又粗糙的声音,全然不见二十多年前gān净又软的嗓音。 他眨了眨眼,沉默片刻,轻声浅语:“对不起。” 海某摇摇头,“林哥救了我一命,这是我唯一能报答做的。” “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林哥一面。” 林海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想做但没做的么?” “二十年前,有个孩子死在了江丰火车站,虽非我之过,却由我而起。林哥若是无事,便替我送束花把。” 第43章 林海去了明临。 时隔多年,破落的城市随着人流的涌入焕发了新的生机,一座座高楼平地而起,就像雨后chūn笋, 已然褪去乡村气息而变得时尚。 他摇下窗户,看着一座座高楼逐渐消失在眼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有慧,你说明临好,还是江丰好。” 林有慧悄悄看了一眼林海,轻声道:“江丰的教育资源很好,但是村子里的人,可能更喜欢明临一些。” 林海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等拆迁款下来,你就带他们来明临生活吧。” 林有慧又悄悄看了一眼,迟疑道:“那您...?” “我们就不折腾了。” 林海面色沉静,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泛着淡青色的指甲,“大爷爷年事已高,二爷爷身体不好,我要守着他们。” 林有慧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村子的位置极好,祖祠也维护得很好,所以被政府征用,想要拆除外围住宅,用来盖实验基地。 可是整个村子都是林家主支,而主支只剩下了林海一个人。换句话来说,这些都是林海的,所以他说把钱平分,让村民离开村子去外面生活的决定没有人反驳。 林有慧算是最早出来混的一批,自然知道钱的好处,可是眼看着从小生活到大的家乡即将消失,也不免伤感。 他叹了口气,开车去了明临的一处葬园。 林海拿着自己买好的白jú花,一个人进了墓地,慢腾腾的上着台阶。他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不过几步路就喘的厉害,只得停下来,拿起帕子擦着额间的汗。 又走上一会,林海到了那个孩子的墓碑。 碑上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眉清目秀,眼睛灵动,很是漂亮的孩子,岁数...大概同他儿子走时那般大小。 林海静静站了一会,俯身手指在底座轻抚而过,不见丝毫灰尘,可见是常有人来打扫的,他心里一沉,把花放在碑前。 他轻声低喃:“孟...承恩?” “你...是?”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好听的男声。 林海微微有些诧异,回眸,却对上一双漂亮又熟悉得眼睛。 他紧紧盯着那个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孟定慢慢走了过来。 林海忍不住后退两步。 待两人走得近了,孟承运才发现,两人是多么的相似。他心里有些泛酸,揽着孟定肩膀的手下意识重了一些。 孟定脚步一顿,侧头看了一眼哥哥,又转头正视着面前这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男人。 他心里有一种明悟,这人定是与他有着极为亲近的血缘关系,不过他也曾听白淑娴唠叨几句家里的事,他父亲是被族里老人养大的,也只有自己和白朵两个孩子,所以... 孟定下意识摸向脖间的小银锁。 林海顺势看去,也看到了自己多年前丢失的小银锁。这种款他只打了两把,一把被白淑娴拿走了,另一把被他送给了白朵。 他是我的儿子。 不知怎么的,林海忽然热泪盈眶,他微微侧头,用手帕抹去眼角的泪。 只是手,忍不住颤着。 他是我的孩子。 他还好好的。 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林海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孟定,快走几步急速离开,快的孟定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怔在那里,呆了好久好久。 孟承运低头一看,小家伙已经泪流满面,无声哭泣了不短时间,只不过凭着qiáng大意志,一直咬着嘴唇,将哭声掩藏了。 他顿时心软了。 孟定从小由他养大,虽然脾气娇惯一些,却是个性格坚硬的,很少见过他流过泪,这下可见真是戳到心窝里了。 孟承运拿出手帕,小心替他擦去眼泪,温柔哄道:“我替你找他好不好?”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找一个人虽然花费些时间,却也不是不能办到。 孟定哽咽,“哥,他真好看。” 孟承运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把他额间散落在眉间的几缕发捋了上去,“你和白朵长得都不差,自然是随了父母。” 孟定也笑了,他拽着孟承运手臂,凑头,将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哥,真好啊。” 妹妹有了,父母见过了,他也没有遗憾了。 不对,他还没有看哥哥和妹妹结婚呢! 然而,当他抬头看清目前的环境后,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凉了下来。 孟定下意识松开孟承运的手臂,低声道:“你把花给承恩吧。” 他把怀里的花递给孟承运,自己后退几步,在一旁站着。 孟承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知晓孟定一直觉得自己抢了孟承恩的,所以一直心怀愧疚。 可是又有什么可愧疚的呢? 孟承运低声冷哼,蹲着把花放在地上,手指触摸着冰冷的碑体,只觉得心中有压抑不住的bào戾, “说来我应该感谢你才是。要是你不拿我抵枪,他也不会救我,我们也不会成为兄弟。孟承恩, 虽然你要了我半条命,可你也让我有了孟定,我们不相欠了。”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毕竟那些反复噩梦般的情景,无助弱小的哭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起身,伸出手用衣服擦拭着碑体,见衣服无甚灰尘,又沉默了许久,头也不回的往孟定走去。 两人沉默着走出墓园。 孟定轻声道:“要是我...就把我火葬了吧。” 孟承运神色淡淡,语气却不容置疑,“这种话以后别说了,我会治好你的。” 孟定苦笑,他仰头看着清澈的天,悠悠的云,忽然想到他的病有很大的遗传姓。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的脸色,似乎也是久病的样子,便也恍然大悟了。 只是他走得太快了。 心思回神后,孟定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副驾上,孟承运正给他系安全带。 他看向窗外,四下扫视,没有什么人影,失望得收回了目光。 孟承运侧头询问道:“在家有些无聊,我送你去贺景明那玩一会好不好?” 孟定有些犹豫,“会不会打扰他们?” 毕竟人家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孟承运倒不觉得有什么,“贺老爷子正使唤得劲呢,他顾不上白朵,你去陪陪她也好。” 孟定想了想好像也是,便同意了。 只不过他十分好奇贺老爷子的态度,“老爷子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他虽然久病不爱出门,却也跟着孟承运出席过几次宴会,自然是认识这位足智多谋的贺老爷子,不过没有过多接触,只是圈子老说风评不错,至少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 虽然有一位二房,却也在香江废除一夫多妻前扶正了,这种算是历史遗留问题,算不上什么姨太太。 孟承运挑了挑眉,“你忘了唐姨的事了?” 孟定忽然大悟,唐姨当年是净身出户,把三个儿子留在了贺家,只不过贺景明的哥哥贺景崇自小养在贺伯父身边,少年老成,唐姨则是偏爱于自己最小的儿子贺景耀,所以老爷子子孙中最心疼夹在中间的老二贺景明,也算是养在自己身边。 贺景明什么性子,贺老爷子自是知晓的。 这样想想,如果两方感情准备更进一步的话,好像连家庭也没什么阻力,他更是没什么可以出力的了。 孟定有些失落。 孟承运打了个电话给贺景明,知晓白朵在家,把孟定送到了翡翠公馆。 一直看着孟定进了屋,孟承运才放下心来,转而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坐在车上,打给了助理,“明临墓地今天有个穿着青色长袍服装的男人,查一下身份。” “还有...这个人最近的行踪,为什么去墓地,查的清楚一点。” 孟承运挂掉电话,拿出烟点燃了一支,在渺渺的烟雾中,眯起了眼睛。 白朵的事情自有贺景明来管,至于孟定的父母... 有些难办啊。 烟雾飘至上空,缓缓飘散。 白朵给孟定倒了杯热水,把提前备好的樱桃放下他面前,自己盘坐在沙发上,抱着小枕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孟定奇怪的看着她:“这都下午你这么困,昨天gān什么去了?” 白朵一时嘴快,“被贺景明折腾的呗!” 话音落下,客厅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白朵暗骂自己嘴快,小心翼翼道:“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么?” 孟定的脸色有些难看,“朵朵,你才刚成年。” 他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不至于连男女间的**都不懂,况且他也是背着哥哥偷偷看过片的人。 虽然知道贺景明洁身自好,也没个什么绯闻,可他带入哥哥的身份,还是能挑出一大推毛病的。 白朵默默伸手举起两根手指,弱弱道:“年底二十一了。” 她拿起樱桃,塞进孟定嘴里,像哄小孩似的哄着他,“我们有做保护措施,不会有孩子的。” 孩子? 孟定怔在那。 他的身体已经是这个情况,以后定是没有孩子的。若是白朵有了孩子...听说外甥像舅的多一点? 孟定没了反对的理由,“有就生下来,不要去打胎。我们养得起的。” 白朵抬眸,“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冒个泡QAQ 第44章 白朵的生活又走在了正轨上。 除去每天学校的课,她和林夕儿还有每天六点到八点的家教,加上新一期的上新也要开始准备,因此把时间安排的很是紧张。 不过这里面,她对上新是最有热情和耐心的。 女孩子肯定都是喜欢漂亮衣服的,她又只喜欢云逛街,所以购物车里收藏了许多漂亮的衣服。不过价格并不平价,她大多时间偶尔看看,过不了多久又抛到脑后。 自己做了这一行后,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有免费的衣服穿。 比如上一次那上新留有的样衣就被三个人平分了,所以白朵别提有多高兴了。 然而三个人的合作,必然伴随着某些矛盾。 白朵翻看着汪雪递给她的手稿,整体有些花哨,跟她们最初的想法有些偏差。比如其中一件亮片T恤套装,她有点无法理解这种审美,因为这种衣服放洗衣机里洗很麻烦;又比如说娃娃领的碎 花连衣服,田园风的那种,很像是把家里chuáng帘穿在身上。 换句话来说,这里大半衣服都是适合颜值高和身材好的。 白朵迟疑了一会,婉转道:“是不是...太过网红风了?” 汪雪耸耸肩,“现在网红卖衣服多赚钱,我开了个微博,也准备试试水。” 白朵想起她这些日子的妆容和服装,确实有些网红的感觉了。 不过平心而论,汪雪的颜值有些勉qiáng,她的皮肤是不好的,敏感,还有痘,因此一直用美容院推荐的法国小众护肤,加上她也不常化妆,所以皮肤慢慢好了起来。 近些日子,她学习网红视频化妆,脸上的痘又有些明显了。 白朵有些不赞同汪雪的理念,她和林夕儿对视一眼,主动开口道:“我们走基础款不行么?” 汪雪不屑,“那能赚多少?” 她催促道:“赶紧定,这次我准备多做一些。” 白朵林夕儿面面相觑,白朵勉qiáng笑了笑,“我要想一下,晚上再给你答复。” 林夕儿附和道:“我也是。” 汪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勉qiáng道:“那你们抓紧吧。” 两人从汪雪的租房离开,慢悠悠走在马路上。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天边挂着一轮弯月,微风微微浮动,送来马路两旁种植花束的清香。 林夕儿挽着白朵的胳膊,跟她咬着耳朵,“你怎么想?” 白朵默默瞥了她一眼,“你见我买过那些衣服么?” 不光没有买过,就连学校里穿那种款式的都很少,反倒是在市中心和一些街拍博主那里比较常见。 林夕儿点头,“那怎么说?” 白朵略一思忖,“如果她坚持,那就只能散伙了。” “啊?” 林夕儿挠了挠头,“有这么严重么?” 白朵摇摇头,又点点头,“上次能够合作,还是宋颖秀那件事闹的。现在事情逐渐平息,汪雪也应该冷静下来了,毕竟我们跟她合作也是变相占了她的便宜,你再想想我们从前跟汪雪的关系,本就不是一路人,勉qiáng凑在一块双方都不舒服。” 林夕儿一想也是,宋颖秀借贷事件爆发以前,她们确实不太亲近。 就好像宿舍隐约分成了两个阵营,她和白朵,宋颖秀和汪雪。 林夕儿叹了口气,“好复杂哦。” 白朵看了一眼林夕儿,微微抿嘴,“我想自己单做...” “咦?” “可是我们没有熟悉的工厂,也没有流量。之前那一期售完还是汪雪把她自己的客户引流过来的,工厂那边也都是汪雪对口负责的。” 白朵嗯了一声,“工厂我已经找到了,那边接图定制,我还没有去实地考察,至于客户...可能前期会很难,不过汪雪刚说的网红也算是一条路。” “因为资金有限,可能就是做小众一些,基础风,量小的那一种。毕竟我不是学服装设计的,款式就只做那些,准备在面料上多下一些功夫。” 林夕儿仰着头看着她,她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朵。 她的眼里泛着不一样的神采,微卷睫毛下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很是漂亮。 林夕儿怔住了,她看了许久,轻声道:“朵朵,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呢?” 白朵嘴角一僵,她沉默片刻,解释道:“小的时候家境不好,特别想自己成为一个女qiáng人,开一家小吃店,服装店,后来衣食无忧就渐渐忘记了这些,只想安稳一些,就像我妈说的那样,坐办公室,不要像她一样风chuī日晒。” 林夕儿眨了眨眼,“反正现在才大三,教师编还要明年考呢,不然我们试试?” 白朵眼睛微微睁大,有些讶然,“你愿意?” “当然!” 林夕儿肯定道:“我们是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的。” 而能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只有利益。 创业的事就这么潦草定下了--如果这算是创业的话。 不过在此之前,白朵和林夕儿需要解决汪雪的这件事情。 等到晚上汪雪回来的时候,白朵就把散伙的事情给汪雪说了。 汪雪愣了很久,“不用再考虑一下么?” 白朵摇头,“不用了,一个团队一定要有一个qiáng硬做主的,我们在审美上不一样,以后可能会发生更大的矛盾,所以现在及时止损比较好。” 她眨了眨眼,“虽然不能合作,但我们还是同学啊!” 汪雪噗嗤一笑,“那好吧,我明天把钱还给你们。” 白朵犹豫了一会,“如果你急着用,我们也不急。” 这番话让汪雪心情好上不少,她摆摆手,“没事,我有钱的。” “还有就是...”白朵吞吞吐吐道:“我也想做淘宝店赚些钱。” 汪雪微微蹙眉,目光有些清凉,“你也想做?” 白朵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不过我们不会撞风格,这你放心。” 汪雪倒是不担心这个,她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见白朵这样坦白,那种不得劲的感觉也散了不少。 如果白朵不说,而是背后的话,可能她真的会翻脸。 汪雪喝了口水,试探道:“工厂找了么?我这几年做尾货,手里有几家做工不错的厂,要不推给你们?” 白朵莞尔一笑,“不用,我们只是有这个打算,不着急。” 汪雪松了口气,“行,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都是同学,能帮的我一定帮。” 白朵点头,“会的。” “行,那我去洗澡了。” 看到汪雪拿着衣服搬着板凳去了浴室,白朵抬头看向chuáng上的林夕儿,比划了一个可爱的剪刀手。 林夕儿兴奋的抛给她一个飞吻。 于是五月剩下的空余时间,白朵和林夕儿开始找寻工厂和库房。 她们两个人预算并不多,主要是第一次自己做主,所以对于钱的事情比较谨慎。 尤其她们并不打算中介,所以闲暇时间都在58同城、安居客、赶集网上找房子。 跑了一个星期的白朵已经明白了不少租房的陷阱,上面挂着的好看的图片大多是假的,所谓的个 人房源也大多是个人中介挂出来的,所以最后她想到了自己那套空着的房子。 林夕儿听闻她在漓江边有房子的时候,围着她不声不响转着看了好几圈。 白朵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她掐了掐自己的jī皮疙瘩,“怎么这样看我?” “我在看你是不是被魂穿了,还是中彩票发财了,那里你都有房子!有钱都买不到好不好!” 白朵微怔,她不关注房产这些事情,倒还不知道有钱也买不到房子这等怪事,“有这么夸张么?” 林夕儿翻了个白眼,“你说呢!我哥以前倒是有一套,后来卖给一个富一代了,就是为了套关系,进圈子。” 白朵下意识咬着唇,“我不知道,是我爸送的。” 她知道这个房子贵,没想过还是一价难求。 那个温柔清润的男人,也许...也是爱着她的吧。 白朵下意识摸上脖间的小银锁,悠悠出神。 林夕儿不说话了,她多少知道白朵的家庭情况,也不想戳她的伤口,转而商量起正事:“房子毛坯,还有些远,其实是不划算的。” 白朵点头,“我们再找找吧。” 她忙于这些琐事许久,以至于等贺景明好不容易从老爷子那里脱身,才发现自己的媳妇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贺景明望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先给白朵打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他只好打给孟定。 孟定哈哈哈哈半天,“你媳妇找不到,想起我来了?早gān嘛去了!” 贺景明认错,“是我忙着工作忘记她了,下次不会了。” 孟定不接受道歉,“你这话应该对朵朵说,不是对我。” 不过他也知道贺景明的不容易,知道这段时间贺景明是去推拒相亲了,便把白朵的新号码给了贺景明,“她原先手机可能落在宿舍了,现在我们朵朵可有本事了,要和室友创业了,所以又多办了一个新号码。” 孟定提醒道:“你可不能不要她做。” 贺景明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我是那样自私的人么?” “哥,谢了。” 第45章 贺景明见到白朵的时候,没忍住笑了起来。 白朵摸了摸脸,好奇道:“有那么明显么?” 贺景明笑着把她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嗓音呈现出明显的笑意,“怎么黑了这么多?” 白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拿出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嘟囔道:“也没黑多少啊。” 贺景明捏捏鼻子,“没黑,还是那么漂亮。” “不行!” 白朵把镜子放回包里,“你陪我去万达走一趟,我要去买防晒!” 贺景明点头,接过她的包跨在肩上,“行,那顺便在里面吃个饭。” 白朵应了,他抓住已经迈开一条腿的贺景明,“别动。” 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把太阳伞,撑在头上,提醒道:“以后记得提醒我打伞,不然我黑了怎么办!” 贺景明忍俊不禁,接过她的黑胶伞,“走吧走吧。” 明明嘴里说是买防晒,白朵进了万达上了电梯直奔三楼的美食城而去。 “这么饿?” 白朵点头,靠在贺景明身上有气无力地撒娇,“最近都在跑房子,我觉得我都瘦了。” 贺景明轻笑出声,伸手捏捏白朵鼓起的腮帮子,“现在挺好看的,美。” 白朵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撑起身子,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胖喽,还不好看?” 贺景明无辜摊手,“都好看。” 白朵有些委屈:“你刚还说我黑!” “没有!”贺景明握住她的小手,捏捏手悲伤的肉,另只手揽着她的肩靠在自己怀里,低声哄道:“不论胖瘦,都是我们贺家一级保护动物。” 白朵逗笑了,“怎么回趟香江嘴这么甜,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贺景明隐约感觉有把刀横在自己的头梁上方,并且随时都会落下。 他伸手弹了白朵的脑门,“没有,爷爷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我一个都没理!” 白朵拖长了声音,“相亲对象?有照片没,我看看。” 贺景明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没有,没见过面,没吃过饭,没逛过街。” 白朵笑道:“那我等着看香江的报纸,要是被我发现...” 相比较而言,贺景明在香江的知名度更高些,在内地由于行事低调,倒没多少媒体捕捉。 即便外出行走,行人也只是单纯觉得是个很帅的男人。 贺景明一锤定音:“任你处置。” 一番打闹过后,服务员过来说有桌子空出来了,两人跟着服务员走到位置坐下。 白朵伸手,“我的包递给我一下。”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我去买奶茶,你喝什么?” 贺景明很是淡定,虽然他基本不喝奶茶,但是小女朋友买的那可就不一样了:“跟你一样。” 白朵又把包递给贺景明,让他看着,自己跑去隔壁的COCO买了两份大杯的红豆奶茶,然后靠在栏杆上等着。 等候期间,白朵想起自己是个新手机号,还没加贺景明的微信,于是计上心来,在网页上找了一个明艳身材火爆的自拍上传头像,在搜索里输入贺景明的手机号,然后添加好友。 没过一会,chūn和景明将她加为好友。 这时,chūn和景明发来了微信消息:“?” 白朵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加错人了...” “有事么?” 白朵撩了撩头发,“没什么事,刚结束工作想找个人聊聊天。这都到吃饭的点了,是不是在陪女朋友吃饭啊?” “没啊。” 白朵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发出嘎嘣嘎嘣地响,然后继续打字:“哦,那你没有女朋友么?” 她觉得对方的回答直接决定了他能不能活着度过儿童节,结果对方悠悠发来一个字,“有。” 白朵松了口气,发了三张自己网上找的图,“那是你女朋友好看还是我好看?” 贺景明唰唰开始刷屏。 白朵一看乐了,也不知道贺景明什么时候偷拍得,大多是她的单人照,看书,吃饭,逛街,由于光线技术不错,拍出来的效果居然还不错。 她故意道:“清水白菜,你也能吃得下去?” chūn和景明:“抬头。” 白朵下意识抬头,迎面上来一个吻。 她微微睁大瞳孔,只能看到他gān净白皙的皮肤,和那双深邃又充斥着盈盈爱意的眼睛。 一个蜻蜓点水又很温柔克制的吻。 贺景明揉揉她的头发,“你怎么这么笨?” 白朵不服气,“哪里笨了?” “你不知道,微信会显示通讯录好友么?” 白朵恍然大悟,她羞愧地把手机放回兜里,赶紧去柜台提了自己的奶茶,头也不回地往烤鱼店走去。 贺景明在背后笑个不停。 白朵故作大方,不与他计较。 两人边吃边聊,很快白朵就说到了自己创业的事情上。 她倒是很清醒,“小众服装成本低,易出货,竞争力不大,不过客户也比较小众。我和林夕儿只是先准备试试,毕竟离毕业还有一整多。” 贺景明点头,“工厂库房呢?” 白朵叹了口气,“工厂已经定下了,我和林夕儿去考察下。现在就是想找个房子既当办公室,也能当库房用。” “我们本来准备在学校附近找的,结果这边太荒凉了,我们又不愿意自建房,觉得不太安全。” 贺景明也很注重这个问题,“万达行不行?之前说我们搬进去的,那里之前简单收拾了一下,很gān净,地方也很大。” 白朵拍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贺景明喝了口奶茶,淡淡的甜,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轻声道:“不过六月是不是结课周,要写论文和作业,还要准备考试,你能来得及么?” 白朵一想也是,“那我们就六月跑跑布料市场,然后出几个设计稿,七八两个月放暑假,我和林夕儿正好住进去。” 贺景明轻咳两声,“暑假不是可以留宿么?你们向学校申请就行。” 白朵有些怀疑,“住在那不是更方便么?” 贺景明顶着张俊脸,腼腆道:“我偶尔会留宿。” 白朵的两颊悄悄飘上两朵红云,她低头吃着自己的饭,压低自己的声音,“贺景明,你的脸呢?” 贺景明很是淡定,“你室友是单身狗,不会理解的!” 白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觉得我还是跟夕儿睡比较好。” “那不能。” 贺景明扬眉,“今天大舅哥还催我们生孩子呢!” 白朵嗤笑,“不可能。” 她喝了口奶茶,“我才多大就生孩子,而且...” 白朵拉长了声音,“你也不怕我妈打你” 贺景明想到这就有点心酸了。 那位白阿姨硬是塞给他一张银行卡,说是之前欠他的钱。 他怕白朵会有心结,就收下了,然后白阿姨开始对他各种看不惯... 不是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么? 贺景明表示很委屈。 白朵笑,“好了,我妈只是最近比较无聊而已。” 贺景明只能接受这个答案。 饭后,白朵和贺景明牵手压马路。 他们逛的累了,坐在金拱门外面的长椅上,然后看着不远处广场正在进行中的广场舞。 白朵出神地发着呆。 贺景明能感受到她的心事重重,但他没有开口询问。 白朵想了想好久好久,“你说我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动了动,靠在贺景明的肩膀上,低声喃语,“夕儿说那里的房子很难买,他却这么轻易地给了我,好像是有点爱我的。可若是爱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呢?” “虽然我嘴上说对这个人不抱有期待,可是小时候看着别人有爸爸,还是羡慕的。” “他可能不是那么的英俊,也不是那么的有钱,但是他会呵护我,保护我,承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贺景明静静地听着。 大约有着相似的经历,他很懂白朵的感受。 母亲唐穆生了三个儿子,大哥是长子,所以从小不仅课程繁琐,还要跟着父亲学习。到了他出生的时候,父母的感情已经转淡了,母亲有些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对他的关注不多,所以后来带他离家出走的时候,贺景明一直不相信那是母亲会做出的事情。 至于弟弟,是父母和好期间出生的。没过多久,香江就大面积爆出了父亲的风流韵事,母亲心慌下,又怀上了,却是后来没有见过蓝天就夭折的妹妹。 父母分开后,母亲对不能陪伴弟弟很是愧疚,所以宠爱和纵容。 如果说,她对大哥是疏远,对弟弟宠溺,那对自己则是信任。 父母之事,对他并非不是没有打击的。 贺景明叹了口气,“我想孟定的病,可能就是遗传林先生吧。” 白朵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显示着内心的波澜,“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多年过去,她也已经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只是心底有一块,到底是空dòng无法填满的。 然而世间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 她的母亲安康,哥哥健在,男友优秀,已经是大幸了。 白朵只是悄悄地想,悄悄地想,如果她结婚,父亲会不会来呢? 第46章 六月中旬,白朵结课了。 然而,加上本学期所缺的课程,还要再加两周补课。 等她上完补课,六月也快接近了尾声。白朵拎着小行李箱和电脑直接搬到翡翠公馆,除了写期末论文外,就是去看望母亲白淑娴和哥哥孟定。 一般结课后,学校会留有五到七天的空余时间让学生复习,只是这学期白朵大多是专题选修课,不参与考试,所以白朵只要完成相关论文就行,倒是比较轻松。 她比林夕儿写完要早一天。 白朵把作业发给她,左催催右催催,终于让林夕儿提前完成了论文。 林夕儿摸了摸自己越见稀少的头发,打电话给白朵诉苦。 白朵去超市买了一盒黑芝麻粉送给林夕儿。 林夕儿喝了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好在她还年轻,只要保温杯里泡枸杞,头发迟早都能养回来。 之后,林夕儿和白朵两个人开始跑市场的布料。 她们一点也不像创业的那样过的粗糙,出门一定要抹防晒,打伞,途中还要防晒喷雾补着。 林夕儿自然很是好奇,打趣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jīng致?” 白朵摸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贺景明说我黑了。” 林夕儿笑容缓缓消失,肯定道:“没黑,他瞎说的!” 白朵笑嘻嘻,“我也这么想。” 林夕儿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谈个对象了?她准备回去就给哥哥打电话,看看他身边有没有高帅的男生,可以介绍介绍。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她是一个不那么坚定的丁克党。 白朵和林夕儿逛着布料市场。 她们也很有意思,对于价格倒没那么重视,毕竟量大了一切都好谈。 她俩特别简单粗bào的,看脸。 如果布料好看,能激发白朵和林夕儿穿着的热情,她们再跟店主jiāo谈。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白朵和林夕儿虽然有几款比较喜欢的布料,却在犹豫纠结中迎来了天黑。 白朵觉得这样下去效率太低,拉着林夕儿回翡翠公馆,准备先把第一期要做什么款写下来,这样就有了明确的目标,不至于在市场上乱逛。 她打出本子,略一思忖,开始下笔。 首先,第一期上新的时间是在七月中下旬,夏季。一般来讲,此季节最需要的是短。 因为短意味着两块。 颜色中最百搭的是白色和黑色。 这样第一个款就出来了:白色短袖。 白朵无意识地转笔,开始思考自己平常买什么短袖。 她的身材有些偏梨形,上半身比较瘦,所以选择上衣倒没什么限制,但是为了凸显锁骨,她最喜欢V领。 尤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喜欢喝豆浆牛奶的原因,个子虽然不高,胸部发育却很快,以至于她最喜欢买会缩胸的内衣,而圆领短袖则会凸显胸部,所以她现在已经很久穿过圆领了。 最后,关于布料的材质。 舒服,不缩水,不褪色,最好不变形。 白朵很快把目光放在天丝和丝光棉这两种材质上,天丝的基本核心原材料是木材,丝光棉也是属于纯棉,只是比纯棉多了一道丝光的工艺,这两种布料很舒服,质量也不错。 一旦开头,后面的就好做了。 在裙子上,白朵偏重于松紧腰款,因为她的腰细跨穿,衣服当然要遮盖缺点,凸显优点。这种束腰的衣服则会勾勒腰线,穿起来很是漂亮。 两人最后一合计,删删减减,最后就剩下十个款。 简单概括来说就是三个款,V领的白色短袖,黑色短袖,V领束腰连衣裙,半身裙。 白朵林夕儿的诉求就是短袖百搭,裙子好看。 就是这么简单粗bào。 林夕儿翻着两人的手稿,忽而灵机一动,“要不然,每一期,都以一种颜色或者一种布料为主打,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布料,不至于造成边边角角的làng费。” 白朵点头,“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林夕儿果断道:“蓝色,红色。” 白朵倒是没什么不喜欢的颜色,只要好看就行。不过相对来说,她则是喜欢比较衬肤色的,毕竟现在她黑了不少。 她喝了口水,“红色是不是太艳了?” 林夕儿吃了口瓜,“不要做大红就好了,砖红、橙红、或者暗红色都行。” “这几个颜色都比较衬肤色,只要布料好看,做出来肯定好看。” 白朵觉得红色太暖,看着就热,她反倒更喜欢冷一点的蓝色,“要不然,一半一半?” “一半一半啊,会不会太奇怪?” 林夕儿思考一番,还是放弃了,“红色虽然好看,但确实不太主流,做蓝色吧,要好看的那种 蓝!比如浅灰蓝就很好看。” 对此,白朵表示赞同。 大致轮廓出来了,白朵和林夕儿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只在布料市场上看蓝色的料子。 没过多久,就订下了五六个颜色,然后送到了工厂那里。 这期间,白朵和林夕儿用新的手机号注册了微博,发点日常的什么,因为没有买粉,所以阅读量不高,只有无意中转了一个明星的视频剪辑,阅读量才勉qiáng突破了三位数,不过她很快就删掉了。 白朵开始焦虑的睡不着觉。 她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服装这行本身竞争就很大,她们又不是主打设计款,好像没什么突出的亮点,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电商平台活下去。 她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忽然灯亮了。 白朵转身看去,发现贺景明微微坐起,知晓自己是动静太大把人吵醒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贺景明揉了揉眉心,“不是,做噩梦了。” 白朵自己都好久没做梦了,她把被子瞪了瞪,“梦到啥了。” 贺景明摇头,“忘记了。” 他侧头看向白朵,“睡不着?” 白朵轻声应了,有些烦恼,“不太困。” 贺景明抬头看了一下钟表,他撩起衣摆脱下睡衣,胳膊一伸把白朵拉到自己身上,压着她亲吻。 白朵被亲的迷迷糊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唔...等一下...” 贺景明撩起她的睡裙,大手在温凉白皙的肌肤上游移,吻也慢慢向下,“睡不着我们就做点别的。” “别...套..” 白朵随着贺景明陷入波澜的情爱之中,脑子里一片浆糊,后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下午,白朵才悠悠醒来,身体一阵酸麻。 她想起昨天是用了安全保护的,方才松了口气。 毕竟算起来,白朵还没到二十一岁的生日,才刚刚过了能领结婚证的年龄,她觉得自己还小是个孩子,承担不起家庭的重担。 白朵打了个哈欠,起chuáng洗漱,定了外卖。 不过这一番折腾,倒是让她的燥气散去不少。 等到工厂送来样衣,后续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白朵和林夕儿开始学习运营的相关事情,上次和汪雪合作主要是内容方面,怎么上传的,包括店铺装修,她们只能看着教程摸索着,还要兼顾着拍照。 白朵和林夕儿亲身上阵都当了模特,她们拿了样衣,然后下午三点在翡翠公馆里找了素净的白墙当背景,尽量利索gān净。 旁边正准备送孩子出去上辅导班的妇女在等丈夫开车出来,见到这种场景还以为是两个小网红溜进来,面色多少有些难堪。 等到丈夫在旁边停车,她低声朝着身边的男人抱怨道:“翡翠公馆的安保越来越差了,现在连小网红都能溜进来拍照。” 男人侧头看去,仔细盯了一会,转头训斥道:“行了,少说两句,那是住在A栋6楼的!她就是想开飞机也没人拦着她!” 那女人讪讪一笑,眉眼处却露出了浅淡的羡慕之色。 A栋啊,那可是开发商特意留着送人情的,无一例外都是江丰市乃至安容省的翘楚,不像他们,靠着祖荫才得以入住。 女人忍不住侧头又看了几眼,那穿着浅蓝色长裙的女孩不过二十出头,面容白皙,眉眼俏丽,看着就像是富家养出来的。 可她也知道A栋六楼的户口是个来自香江有些神秘的男人,脸上便有些酸,“六楼不是那个男人住的么?这个女孩我怎么没见过。” 男人有些不耐烦,敷衍道:“可能是女朋友吧。” 女人大悟,心里又升起浓浓的骄傲之情,毕竟她跟那样的捞女,可不是一路人。 此刻正在给林夕儿拍照的白朵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归为捞女了,即便听到了,她也只会一笑而过。 毕竟嘴长在别上身上,何况与男友贺景明的家世相比,她的确是个穷人。 这样想着,好像找个有钱的男朋友也不是想象中那么愉悦。 白朵想,如果她爱钱多过爱贺景明,那么她应该是很高兴快乐的才对,可她并没有。 这样一想,白朵心里舒服多了,觉得自己对贺景明是真的喜欢了。 不过白朵觉得贺景明即便没钱,以他的姿容和能力,自己也会养着他的。 今天也是要努力赚钱养家的一天! 第47章 虽然新衣只有十个款,但是拍照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场地倒是好说,毕竟翡翠公馆里的花园还是挺大的,最困难的就是构图和摆造型。 白朵和林夕儿两个人都不是专业模特,她们甚至很久都没了自拍了,所以面对镜头多少有些不自在。 白朵倒是好一些,主要是平常喜欢拍一些有感觉的照片,所以想法比较多。 尽管如此,两人的进度进展得也十分缓慢。 尤其江丰连续三天下了大雨,她们拍照只能暂时暂停。 雨过自然天晴,林夕儿兴冲冲约了白朵出去拍照。 两个人这一次决定在公馆附近喝个下午茶,顺便拍个照,这样压力就不会太大。 白朵化了一个简单的妆,身上穿着浅蓝色条纹法式仙女长裙,斜挎了一个编织包,里面装了面纸、钥匙、零钱等琐碎物品,看着没什么不妥,出发去和林夕儿汇合了。 店铺离公馆很近,就在旁边。 她们点了黑森林蛋糕、抹茶蛋糕,外加两份奶茶,然后边吃边聊。 林夕儿喝了口奶茶,淡定地甩下一句让人吃惊的话,“我恋爱了。” 白朵刚喝进去的奶茶堵在嗓子里,忙背过去咳嗽了好几声才逐渐平缓。她抽出纸擦了擦嘴,有些诧异,“这才几天?你就有对象了?” 林夕儿耸耸肩,“昨天刚确定的关系。” 白朵同她当了三年的室友和同学,知道林夕儿生性单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因此对于她jiāo往的对象多多少少有些好奇,不过被她压制住了。 林夕儿自己倒是主动坦白了,“我哥介绍的,高高帅帅,据说大学时候谈过一次恋爱,毕业和平分手。” 白朵支着下巴,好奇道:“为什么是据说呢?” 林夕儿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笑道:“你傻啊,他比我大了五六七八岁,怎么可能只谈过一次恋爱。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就是觉得他挺帅的,然后有些无聊,谈谈就谈谈吧。” 她轻轻一笑,“我听我哥说他挺忙的,应该也不会多有空陪我。” 白朵微怔,她迟疑了许久,轻声道:“其实没必要想这么多,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 林夕儿笑着给她一个飞吻,“我知道。” 她眨了眨眼,“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因为,我最爱的是我自己。 林夕儿不想让白朵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就像她也不过问白朵跟贺景明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分寸吧。 白朵莞尔一笑,伸手把她额间的碎发撩到耳后,“我倒不担心这个。” “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间我们都jiāo男朋友了。现在我们聊的是学习男朋友、毕业后聊的就是工作,再过几年可能就是家庭跟孩子了。” 林夕儿摇头,幽幽一叹:“我不打算结婚了。” 白朵对此有些诧异,“是现在还是以后?” 林夕儿低头,手里的吸管不自觉地在奶茶杯中搅动,“一辈子了。” 她轻声道:“我哥给我买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的,不大,虽然不在漓江边,但离那里也很近,到时候就算我们毕业了,也能当个邻居。” 白朵既不赞同也不反对,毕竟这是林夕儿自己做的决定。她只是有些可惜,“我记得你很喜欢孩子。” 说到孩子,林夕儿烦恼散去。 她小口吃着蛋糕,然后跟白朵说着她理想中的未来生活,“会去国外买个那啥,自己生一个;或者就是代孕。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我现在觉得,你可能是我们宿舍最先结婚的!” 白朵指了指自己,摆手道:“不会。” “我还小呢!” 林夕儿撇一撇嘴,“贺景明前段时间是不是去香江了。” 白朵咬着珍珠,点头,“老爷子说身体不舒服,把贺景明骗过去了,结果是给他介绍相亲对象。” 林夕儿悄声道:“我哥跟我说,老爷子身体确实不太好,所以贺家景字辈的,估计一个个都很快会订婚结婚。” 白朵蹙起好看的眉,“这么严重的么?” 林夕儿点头,“你不太关注所以不知道,老爷子前两年一度病危,听说遗产都分好了。我哥说了几个贺景明的堂妹堂弟,基本上都定下来了,下半年会陆续公开。” 白朵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从来不知道贺景明身上还有这样的负担,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白朵叹了口气,目光游移,然后落在他们背后坐在花园小台阶上的老人。 她目光一凝,敲了敲桌子,指着不远处坐在那四处张望的老人,疑惑道:“老人家是不是迷路了?” 林夕儿转过头去,“是不是刚刚在这边晃来晃去的?” 白朵点头,“过去看看,现在太阳这么大,老人家年纪这么大,要是中暑了怎么办?” 林夕儿直接用杯口喝完最后一点奶茶,拿起一旁放置的伞,“过去看看。” 白朵撑开伞,两人过了一个行人道,然后走到老人家面前,把伞遮在他的上方。 走得近了,才发现老人家衣着gān净,头发梳的很漂亮,一看就是被家人照料很好的。 白朵松了口气,微微半蹲,轻声道:“老人家,你是迷路了么?” 老人家抬起头,露出一张即便老去也难掩芳华的脸庞。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到现在依然清澈漂亮,白朵一时失了神。 他道:“我来找孙子的。” 白朵松了口气,还好确实是迷路的,不然她要是多此一举会很尴尬。 她又问:“您还记得是哪个小区么?” 老人家眯着眼略一思索,“他住翡翠公馆,好像是A栋楼。” 林夕儿笑着捣了捣白朵的腰,很和善的对老人家说:“那可真是巧,我朋友也是翡翠公馆的。不过那里安保有些严,您先给孙子打个电话行么?” 老人家摇头,“没有手机。” 白朵热心道:“您先用我的。” 她从包里掏出手里递给老人家,还很热心的开了锁,把页面调到按键那一页。 老人家慢悠悠从衬衫胸口掏出一副眼镜挂在鼻梁上,然后把手机拿的稍微远一点,开始拨打电话号码。 “小二啊,我在江丰呢。” 白朵和林夕儿面面相觑,有些想笑,却也知道这小二应该是老人家的二孙子。 老爷子四处看看,“我在...” 白朵提醒道:“翡翠广场雀跃甜品店对面。” 老爷子道:“我在翡翠广场雀跃甜品店对面的台阶上坐着呢。” “嗯嗯。” “不着急不着急。” 老爷子把手机还给白朵,白朵随手放进包里,“老人家,下次出门身边一定要有人跟着,不然太危险了。” 老人家摇头,“我不老。” 林夕儿笑嘻嘻,“不老不老,爷爷这么帅!怎么会老呢!” 老爷子嘴角缓缓的上扬,语气都温柔了不少,“你们多大了?” 林夕儿调皮道:“是永远十五岁的小仙女。” 老爷子乐呵呵的,“谈男朋友了么?” 林夕儿道:“谈了。” “那可惜了,我孙子长的不错,跟你很配。” 白朵默默地没说话,她悄悄碰碰林夕儿,把伞递给她,然后自己起身过马路准备去买些东西。 老爷子挑了挑眉,“那姑娘呢,有男朋友了么?” 林夕儿在他身边坐下,“有了,谈了好长时间时间,对象又帅又有钱,您就别想了。” 老爷子哭笑不得,“那可说不准。” 林夕儿转念一想,能住在翡翠公馆的,怕也是个小有身家的,不过跟贺景明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老爷子,您有几个孙子啊?” “呦...那可多了,我得数数。” 白朵买水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和林夕儿聊的热火朝天。 她倒是习以为常,毕竟林夕儿虽然对年轻男性比较戒备,可是身上却有着天然的亲和力,特别招小孩子和老年人的喜欢。 白朵也坐在台阶上,“老爷子,您要不要喝点水?” 老爷子抬眸看了她,“你刚去买水了?” 白朵老实地点头,“天太热了,我怕您不舒服。您要是热的厉害,我这还有湿巾,敷在额头上会好一点。” 老爷子定定地看着白朵,看了很久,看得白朵都以为自己脸上有了什么脏东西。 白朵下意识在脸上蹭了两下。 老爷子柔声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跟男朋友好好过。” 白朵满脸问号,不过还是乖巧点头。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马路边。 老爷子活动着筋骨,“接我的人来了。” 白朵和林夕儿扶着老人站起来,慢慢走到路旁,白朵跑去看了车牌,心里记下,然后又跑回去给 老人家背诵,而后问道:“是这个车牌号么?” 老人家点头,他打开车门,冲白朵和林夕儿挥挥手,“谢谢你们。” 全程,两人都没有看见那个所谓的二孙子。 林夕儿噘着嘴,有些不满,“这个孙子,也没有老爷子说的那么好。” 白朵轻笑,“没事,我们去拍照吧。” 林夕儿也就不说话了。 第48章 白朵jīng疲力尽地回到家里,匆匆洗了澡,换了睡衣,开了空调,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直到她感觉周围有些吵闹。 chuáng边忽然塌了一块。 白朵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只眼,看到来人是贺景明又安心地闭上。 然后她翻了个身,把头挪啊挪,挪到贺景明的大腿根,“今天回来的有些早?” 贺景明轻轻地梳理着她那一头乱发,柔声道:“今天爷爷过来,我们要出去一起吃个饭,现在起来洗个衣服换身衣服好不好?” 白朵头脑昏昏沉沉,哪能听得清他说什么,只是摆开他作弄的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好困,你帮我换,我再眯一会。” 贺景明无奈摇头,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从chuáng头柜上的盒子里拿出一件小礼服。虽说是个大家庭聚会有些隆重,却也算是家宴,尤其白朵的年纪还小,所以他挑的就是简单大方款,缎面材质,没有过多的裁剪,只是领口比较个性新颖,腰间有个修饰比较收腰修身,设计也是前短后长形的,可以遮到小腿肚那里。 他想了想,去衣柜里挑了白色的内衣,又坐回chuáng上,将白朵抱起趴在自己身上,脱掉女孩身上的睡衣,换上新的内衣,然后把礼服给她穿上。 意外的是,尺寸有些大了。 贺景明捏捏白朵的腰间,发现那里空了一点,显然是白朵瘦了。 她本来就不胖,又一直忙着学校和创业的事情,两头来回跑,所以瘦的很快。 贺景明有些愧疚,毕竟他最近一阵子确实忽略白朵了。 更重要的是,白朵真的很乖。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白朵的后背,“朵朵,朵朵,醒醒,我们要出去了。” 白朵在他怀里拱着,“去哪?” 贺景明把她微微拉开,捧着她的小脸,却见那张白皙的面上微微发红。 他觉得好可爱,一时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嘴上清啄一下,然后回答白朵的问题:“要去爷爷那里吃饭。” 白朵什么都没听清,只是耍着赖,“我不想吃,我想睡觉。” 贺景明一边伸手揽着她的腰,另只手伸手看了看手表,“再睡二十分钟好不好?” 白朵没反应了。 再一看,睡得正香呢。 贺景明把她放到chuáng上,拉过一侧的被子给她盖着肚子,自己从衣柜随手拿出白衬衫黑裤子换上,连西装都不穿。 这么热的天,又不是什么需要见外人的场合,他也懒得穿西装受罪。 和白朵在一起久了以后,他对这些也越发随性了。 贺景明又看了看时间,拿起白朵放在chuáng头柜上的水壶,先去厨房洗了下,然后从冰箱里拿出密封的蜂蜜柠檬罐,学着白朵的样子舀了两勺蜂蜜,还有柠檬片,然后用温水冲了一瓶放在桌子上。 这是他准备带走的。 自从他无意说白朵黑了以后,白朵每天晚上一定要喝杯蜂蜜柠檬水,他觉得这个习惯挺好,毕竟白朵不喜欢吃水果的毛病不太好。 贺景明又重新拿了个玻璃杯,舀了一点蜂蜜,兑了温水,端到卧室。 明明刚刚走之前给她盖好的被子,现在则是被她踢到chuáng脚,卷缩在一角,倒是奇异的显出几分可怜来。 贺景明无奈一笑,把玻璃杯放在chuáng头柜上,坐在chuáng边,柔声唤道:“朵朵,起chuáng了。” 白朵翻了个身没理他。 贺景明又唤了几声,实在是没办法了,去卫生间拿毛巾沾水,给白朵擦了脸,从她梳妆台上拿了三只口红放进兜里,把她的手机装进包里,然后挂在她手腕上,自己一把把她抱起下楼去了车库。 他开车去了老爷子定的酒店。 到了楼下,贺景明下了狠心,把白朵晃醒了。 一觉醒来换了个地方的白朵:???? 她眨了眨眼,揉了揉酸涩的脖子,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换了身漂亮的裙子,心里更纳闷了,“你给我换了新衣服?” 贺景明把水壶递了过去,“嗯。” 白朵打开盖子,咬着吸管喝水,“这是哪?” 贺景明回道:“悦来酒店,今天爷爷过来办个家宴。” 等等?爷爷? 林夕儿不是说贺爷爷身体不好么?怎么还回来江丰办家宴? 咦,为什么家宴带她过来? 白朵有些退缩,她咬着吸管,迟疑道:“那个家宴...我是不是...” 贺景明把她的水壶拿过来,盖子盖上,“你还记得贺钧么?” “贺钧?” 白朵被转移了注意力,“是不是上次来我们学校的那个律师?” 贺景明点头,把车门打开,让白朵出来,拿着她的包和水壶,然后牵着她进了酒店。 边走,他一边解释道:“是他,贺钧有一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现在是怀孕了所以要准备结婚的事情,这次就是见个面,他们俩才是主角。” 白朵小声道:“爷爷知道我来么?” 贺景明点头,“知道。” 反正他说了,至于爷爷同不同意他就不太清楚了。 贺景明问道:“还要不要喝水?” 白朵摇头,“不用。” 她忽然停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怪不得她觉得自己走路好累,原来是脚上穿了一双带跟的银色粗跟鞋。 虽然不高,三四厘米左右,但因为白朵很少穿高跟鞋,所以有些不适应罢了。 贺景明有些紧张,毕竟鞋子是他挑的,“是不是不舒服?” 白朵见他那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玩,尤其他手里拿着她惯用的卡通水壶,就更可爱了。 她四下张望,看到附近没有人,踮起脚跟抓着他的衣摆,在他的下巴亲了一口,杏眼微眯,“没事啦,就是有些不习惯。” 贺景明放下心来,伸手揽着她的腰,顺手按了电梯,嘱咐道:“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我让他们拿双拖鞋。” 白朵立刻拒绝,“这鞋子配这裙子正好看,不要拖鞋,太丑了。” “好吧。” 进了电梯,白朵想了想,提醒道:“等会结束了,你给我拍几张照。” 贺景明揉了揉眉心,“好的。” 白朵却是忍不住了,她拿出手机,调到拍照模式,准备先自拍几张,却发现自己是素颜。 素颜!! 这么重要的场合,这么好看的裙子和鞋子,怎么可以是素颜? 白朵赶紧在包里翻找着什么,好在下午出去拍照的时候放了一些补妆的东西,却也没有装备。她也觉得时间紧迫,只能描了眉,涂了眼线笔,刷了睫毛膏。 可惜没有口红。 白朵正可惜的时候,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只手,上面放了三支口红。 她开心地抓了过去。 结果发现其中两只是润唇膏... 这就尴尬了。 白朵用了唯一一根的口红,只抹了一点点,因为这只口红掉色,吃饭的时候吃进去了就麻烦了。 她找找镜子,觉得自然又很漂亮,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 白朵收起镜子,“我好了。” 贺景明轻声嗯了一声,开了电梯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去了包厢。 门打开的时候,白朵看到了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有好奇,有打量,有不屑,种种不一。 白朵觉得自己有点给贺景明丢脸,因为她的腿肚子在抖。 好在她的胳膊挽着贺景明,身体被动带着走到座位坐下。 贺景明默默把水壶递给她。 白朵打开盖子,咬着吸管喝了一会水,才觉得心情安定了不少。 她这会才有心情打量着包厢。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家宴,包厢很大,桌子也很大,椅子也很多,估摸着这场家宴来的人还不少呢。 她大概数了一下,二十八个人,很多了。 白朵以前以搜过贺景明相关的消息,对于贺家知道的还真不少。 忽听耳边有轻软的声音响起,“你好。” 白朵侧头,却见自己刚刚还空着的位置已经坐下了一个女孩。 看样子与她年纪差不大,长发披肩,穿着粉色的长裙,看起来很是乖巧,身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香水味。 白朵对她很有好感,嘴角上扬露出微笑,“你好,我是白朵。” “我叫贺景鑫。” 贺景鑫微微凑头,好奇道:“景明哥的女朋友。” 她好像用的疑问句,又好像用的肯定句。 白朵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的。” 贺景鑫笑,“我知道你的,景明哥为了你同伯伯吵过架。” “景鑫!” 贺景鑫抬眸,却见那人望了过去,一双眸子清冷还透着警告。 她一时失神,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细看,那双眸子依然清冷。 贺景鑫讪讪一笑,“哥。” 贺景明没理她,“朵朵,你到我身边来坐。” 白朵冲他笑笑,乖乖坐到了他的右边。 贺景明把她的椅子拉的离自己近些,安抚道:“爷爷马上就到了。” 贺景鑫垂眸,想起若gān年前坐在阳台看着月亮的贺景明。 他那会喝醉了,痴痴地看着月亮,嘴里喊着一个姑娘的名字。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 只有月亮才知道贺景明爱着一个女孩。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女孩叫做朵朵。 所以哥哥,你找到她了是么? 第49章 门打开了。 穿着暗红色旗袍的中年女人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原本有些喧闹的包厢顿时安静了下来。 白朵好奇地张望着。 她的座位位置极好,基本上可以看到来人的正面。 轮椅上的老人大约六七十岁,肤色白皙,所以脸上一些琐碎的老人斑就很显眼,身上穿了身宝蓝色的中式长衫,带着微微地笑意,看起来很是和善。 待看清老人家的模样,白朵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她微微蹙眉,想着不会有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吧。 怎么说呢,有些一言难尽。 白朵垂眸,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了些字,然后碰碰贺景明的胳膊,把手机递给他看。 “我今天下午出去拍照的时候,看到了这个老人家,他说自己找孙子迷路了,我还把手机借给他 了...” 贺景明挑了挑眉,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低头打字道:“爷爷年纪大了,有些调皮而已,不用紧张。” 然后把手机递给白朵。 白朵看过之后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包里。 他们的位置虽然不错,但离主座还有些距离,所以相当于只是来吃顿饭的客人而已。 白朵的心松快许多。 然而没过多久。 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快步走过来,在贺景明身边落定,微微弯腰,轻声道:“老爷子请景明少年和白小姐过去。” 白朵下意识看向贺景明。 贺景明点头,起身,帮扶着白朵,朝着贺老爷子的位置走去。 旗袍女人轻声道:“老爷子,景明来了。” 贺老爷子抬手,指着身边的位置,“怎么跑那么远坐着?” 贺景明笑道:“毕竟贺钧徐媛是主角,我和白朵就不凑热闹了。” “行了,就你歪理多。” 贺老爷子拍拍身边的椅子,“就坐在我身边,哪都别去了。” 他看向白朵,语气轻柔了许多,“朵朵,就坐在爷爷身边。” 白朵有些受宠若惊,“爷爷客气了。” 这一声爷爷,到让贺老爷子高兴不少。 贺景明拉着白朵坐下。 贺老爷子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贺景明挑了挑眉,“我还小,我不着急。” “小个屁。” 老人家开始唠唠叨叨举例,“你看贺钧,还没到十八呢,就订下了。你这个做叔叔的,都多大了还单着,也不知道起个好头。” 贺景明无奈,“爷爷您盯着我gān嘛?贺景鑫贺景扬不都单着么?” 贺老爷子冷哼,“人家已经有对象了,也快订下了。” “哦。”贺景明颇为冷漠。 一旁的白朵心中多少有些发虚,她知道老爷子这是承认她了,所以明着催婚贺景明,实则暗地里,是在催白朵。 尤其,贺家景字辈确实如林夕儿所说,都很快解决了终身大事。 想来,老爷子的身子确实不太好。 白朵的心里忽然有些沉甸甸的,以至于她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贺老爷子等到开宴以后,说了些场面话,又送了些什么,很快离开了。 白朵注意到他的脸色很差,于是心情更加不好了。 她开始思忖着结婚的事情。 这实在是一个很让人心生恐惧的话题。 尤其到了这份上,白朵也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有些恐婚的,这大概是生在一个单亲家庭没有享受过父爱所以造成的性格缺陷。 可是如果结婚的对象是贺景明呢? 白朵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因为这个人只要立在这,就能给她无线的安全感。 这样一想,白朵好像也没有那么反对结婚了。 她等待着贺景明跟她说结婚的事情。 结果,贺景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抚她,“你还小,结婚的事情我们不着急。” 白朵失落的点点头,把小心思悄悄埋回心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贺景鑫说过的话。 “我知道你的,景明哥为了你同伯伯吵过架。” 伯伯?是贺景明的父亲么? 贺景明为她同家里吵过架是么? 可是贺景明从来没有提及过。 她们的恋爱好像也没什么波澜,很平顺,很安定。 白朵忍不住翻了个身,把手搭在男人的腰间,然后静静看着贺景明发呆。 他长得很好看,眉骨像极了他的母亲唐穆阿姨,眉眼清逸,眼睛也好看,不过他现在闭着,少了几分惊艳,却多了几分柔软。 白朵忍不住伸手去描摹着他的眉眼,想着若是将来有个孩子,像极了贺景明,也是极好的。 她愉悦地入睡了。 六月底,白朵和林夕儿的店铺“月光下的白林”开业了。 销量很惨淡,好在汪雪给她们做了宣传,所以大多半都卖出去了。 刚开始肯定是有些失落的,等到白朵和林夕儿忙着打包送快递的时候,觉得还是这样就最好。要是全部卖完了,她们真的会累死了。 尽管如此,卖出去的衣服也足够她们回本了,剩下的都是净利润。 所以白朵和林夕儿都不急。 她们念及汪雪这事做的地道,打包发完快递后,特意请汪雪出去搓了一顿,以前若无若无的疏离又散去不少。 一切都好像上了正轨。 曾经为钱卑微求职,辗转在通勤路上忍不住哭泣的日子,好像已经发生很久很久了。 有时候偶尔想起,白朵也已经记不大清了。 七月中旬,还剩下零星几件衣服,被白朵和林夕儿留着准备送人。 总的来说,也算是开个好头。 如果不是孟定突然地病倒。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白朵头脑一片浑浊,浑浑噩噩上了车,由着贺景明拉着她在医院中奔跑。 又是熟悉的急救室。 门外站着同样熟悉的孟承运。 场景熟悉得一幕。 白朵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脑袋空空的,她后悔自己忙于工作忽略了孟定,她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孟定... 她想了好多好多,才发现自己后悔的事情有这么多。 如果如果孟定能好好的,她愿意折寿十年。 白朵唤着各路神仙,希望有过路的神仙可以听到她的心声。 过了好久好久,急救室里的灯才灭了。 她猛然站起来,却因为脚麻又坐了回去。 贺景明按住她,安抚道:“别急,孟定没事的。” 白朵胡乱点头,眼睛紧紧盯着医生,可惜她不懂唇语,所以不知道医生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孟定被推了出来。 白朵立刻站起,顾不上脚麻,跑到病chuáng跟,却见上面躺着的男人越发削瘦,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 她慌忙用胳膊擦着眼泪,看向已经走了过来的孟承运,“医生怎么说。” “不太好。” 孟承运面色yīn沉,“我要带他去香江。” 白朵一愣,“香江?” “嗯,他已经晚期了,药用治疗不大,我要试试别的法子。” 白朵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要人能活着,管他是什么法子呢? 她点头,“好。” 孟承运匆匆道:“你跟阿姨说一下,等孟定醒过来我就带他走。” 白朵只能点头。 那一天太过慌乱,她甚至都没有跟孟定说上几句话,就看着他被孟承运背着离开,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贺景明揽着白朵的肩,轻声安抚:“没事的。” 白朵转身趴在他的胸前,默默流着泪,“我害怕。” 贺景明轻轻拍打着她的肩部,他能感受到自己胸前那块衣衫已经被泪水浸透,也灼伤了他的心,他哄道:“没事的,没事的。” 一直到九月初,白朵才和孟定有了联系。 他们视频通话,白朵看到孟定的两颊红润了许多,心里的那块石头才放下了。 孟定冲她挥挥手,“Hi~,my girl.” 白朵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眨了眨眼,赶走眼睛的涩意,“你还好么?” “好滴呢!” 孟定微微一笑,就如初初在满是桃花的木窗前见他那般,笑的像是无忧的少年。 “我改名了,叫喜chūn呦。” 白朵也笑,“是很好听的名字。” 孟定也是这样想的,“哥哥说我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去江丰找你玩了。” 白朵一直点头,“好,我等你。” 她挂掉电话,捂着嘴无声哭着。 孟承运在香江找人给孟定改了名,改了运,只祈求他平平安安。 白朵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因为她别无办法。 贺景明默默抽纸替她擦着眼泪,“我说孟定会没事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害怕。” 贺景明理解。 他递给白朵水壶,白朵打开盖子,咬着吸管喝水,“爷爷怎么样?” 贺老爷子的身体入夏以后也渐渐有些不好了,白朵跟着去探望几次,知道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刚开始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却是只能看着他躺在chuáng上。 贺景明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不太好。” 白朵不自觉地伸出手落在他的眉间,心中仿佛有那么一种冲动,让她说出了埋在心底的话,“我们结婚好不好?” 贺景明眼睛一凝,抓着她的手,一向沉着冷静的他也有几分压抑不住的激动,“你刚说什么?” 一旦说出口,剩下的就好办了。 白朵笑道:“我说,我们结婚吧。” 贺景明神色不明的看了她许久,“你不用因为...” 白朵捂住了他的嘴,“我哥哥和贺爷爷的事情让我觉得,时光短暂,我们还是要珍惜一些比较好。” 她放下手,轻声道:“宁哥哥,我嫁给你好不好?” “好。” 随后,白朵感觉额间被吻轻轻拂过,她想起了当年和贺景明玩过家家的时候,那句问出幼稚的话,没想到在时隔多年后,由时光给了她最美好的回应。 她闭上眼,揽上贺景明的脖子。 窗外,弯弯的月亮挂在天上,依然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 冒个泡 我感受到了完结的气息~ 第50章 话说两人睡在一起但还没戳破灯笼纸的时候, 白朵很担心自己的个人形象。 毕竟小仙女是不放屁不拉屎的。 然而作为一个肠胃功能不是太好的人来说,对于上厕所这件事就十分苦恼了。 白朵每天至少要上两次厕所,基本上吃完饭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以内都要去厕所蹲着,所以每次上完厕所,白朵都要去洗个澡-冲去身上的臭味。 但是放屁,就不是白朵所能控制的了。 直到有一天。 白朵记得那天她醒的特比早-因为昨天晚上晚饭吃得太早了,又睡得特别早,所以消化的特别快。 这是她独有的歪理。 话说回来,那天早上,她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偷偷点了早餐的外卖。 jī汤和煎饺。 jī汤一定要打了jī蛋的汤,这样的jī汤才有灵魂。 煎饺一定要硬一点,软一点的没有感觉。 很美味的一餐。 吃完后,白朵收拾了残局,往嘴里扔了颗阿尔卑斯糖含着,然后换掉身上的睡衣,又跑回跑商准备补眠。 她都昏昏欲睡了,然后被熏醒了。 独属于屁的芬芳。 来源于躺在她身边的男人。 白朵奇异地有了一种踏实感,原来她身边的男人除去那些金钱和相貌的装饰外,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所以后来,她放屁的时候,也就很坦然了。 2、白朵和贺景明两个人对于做饭这件事都不是很jīng通。 好在他们会卖水果和叫外卖。 所以两餐靠外卖,加餐靠水果,全靠乌guī这位私家菜大佬支撑才能苟活。 如果乌guī蹭不到饭,还可以去孟定那蹭饭。 然而白朵的肠胃太差了。 晚上因为偷吃jī排然后发烧拉肚子自然也就无可避免了。 只是挂水就很痛苦了。 所以没过多久,贺景明主动断了两人的外卖,开始煲汤喝煮粥,给白朵养胃。 结果粥最后没熟,洗米水倒是让白朵给弄进盆里了,然后用来洗脸。 3.上天给了白朵一张gān净的脸。 面容白皙,杏眼清澈,睫毛长而密,肤感细腻温润,所以导致她仗着有个好底子,时常偷懒不用护肤品。 但她掩盖在衣服下的皮肤就不是那么好了。 每年chūn末初夏,蚊子虫蚁渐渐多了起来。 尽管她住在高层,也仍然会被蚊子咬。 所以白朵在卧室里常备六神花露水。 最初,贺景明会告诉白朵,蚊子对血液的选择,比如汗腺发达、体温较高的人,亦或是劳累或呼吸频率较快的人等等,这些在网上都有详细的解释。 白朵一般都不听的,所以贺景明告诉她驱蚊的方法,才会引起她的兴趣。 后来夏末秋初的时候,蚊子渐渐少了。 贺景明闲来时间想着,如果白朵明年再向他诉苦被蚊子咬的惨状时, 他可能会一边给她抹花露水,一边告诉她:“因为你是甜的。” 4.白朵和贺景明属于隐婚。 除了亲人以外,白朵这边只有林夕儿知道这件事情,贺景明倒不是瞒着,就是手上突然戴上了结婚戒指,结果晃悠半天,没一个人问他戒指的事情,所以被迫隐婚了。 由于没有公开过,白朵也不常戴戒指,所以常常会忘记自己是个已婚人士。 以至于后来她刷到一个外围女孩子记录自己日常的微博后,常去人家的主页溜达。 因为白朵知道,如果不是贺景明,她和这个女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久了,又在报纸上看到《女大学生堕落被包养,学校道歉处分退学》的新闻,一下子把自己代入,晚上就做梦梦到自己成为了贺景明的小三,然后被一个面色朦胧的女人按住在地上挨揍。 她吓得醒了过来,瑟瑟发抖。 贺景明安抚了好久,得知来龙去脉后,也气笑了。 然后就把结婚戒指给她戴上,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是我的青chūn,她是我的妻子。 她是我最爱的人。 5.白淑娴后来迷上了摄影。 哥哥孟定找回来了,加上她身体痊愈安康,所以整个人都与以往不一样了。 有着对生活的热爱和生命的感激。 加上身边有着一位导演,所以她的摄影技术提高的很快。 这表现在,母亲白淑娴暑假过去就开始收钱给人拍片了。 白朵是没法子管住她的,所以只能同意。 白淑娴知道女儿迟早会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她也在努力消除那种空无的寂寞感。 摄影成了她的寄托。 那天,她出海替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拍摄旅程婚纱照。 江丰只是他们旅游的其中一站罢了。 拍完回到家,白淑娴查看照片回放的时候,目光落到那张照片上,久久不能回神。 茫茫大海中,天地寂寥,一对璧人在拥抱着。 那只是她无意中抓拍的照片,本无意放入正册,却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的喜欢。 白淑娴清晰地闻到了爱情的味道,可让她说什么是爱情的话,她肚子里却是没有墨水描述的。 这并不稀奇。 她那会结婚,连结婚证都没有,只是简单地摆了两桌。 由于林海身体不好,他甚至都没有同她拜过堂,加上她又是外姓,所以很长时间白淑娴都没有感受到温暖。 可是林海长得太好看了,他性格又温柔,白淑娴那会很喜欢他。 可是孩子丢了。 那段喜欢也就无法继续维持下去了。 她收回目光,把这张照片用作封面。 6、林夕儿恋爱以后,变得十分忙碌。 他的男朋友太忙了,所以在约会时间方面,都是林夕儿迁就对方。 以至于某年下午,白朵真的把林夕儿约出来喝下午茶的时候,还多少有些惊讶。 当这种思想出现的时候,她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得出来的结论就是,白朵和贺景明的恋爱,更加像成人间的恋爱。 既亲密也相互独立,既信任也相互宠爱。 当然,她是不承认自己对贺景明有些不上心的。 人嘛,都是这样了,没得到的时候兢兢战战各种胡思乱想,得到了就容易分心在其它的事情上。 白朵喜欢贺景明的美貌,倒是不会如此。 而林夕儿正处于新鲜劲上,自然顾不上闺蜜了。 她能出来喝下午茶,是因为林夕儿有些腻了。 蜜恋期过后,林夕儿的恋爱脑消失了,逐渐又恢复了理智的状态。 她甚至都想到了分手。 白朵对于摩羯座的林夕儿,向来是佩服的。 她喝了口奶茶,“怎么了?” 林夕儿耸耸肩,“我最近发现他有个三岁的孩子。” 白朵惊讶,“你哥知道么?” 林夕儿摇头,“我问过他,他知道。” 她向来直接。 白朵揉了揉眉心,“然后呢?” 林夕儿无奈摊手,“没了呀,我又不打算跟他结婚。” “那你?” 林夕儿笑道:“他挺想结婚,给孩子找个当妈的,我觉得我们这点有分歧,所以想让他冷静冷静。” 白朵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毕竟上一秒还在朋友圈秀恩爱,下一刻就让男朋友冷静冷静的女人太少了,确认过眼神,是个láng人。 林夕儿抿嘴笑。 没过多久,林夕儿就告诉白朵,她分手了。 特别平淡,特别的云淡风轻。 直到后来,那个男人带着孩子过来找林夕儿。 她才知道,孩子是林夕儿亲生的。 不过,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8、孟定改为喜chūn后,身体确实慢慢有了好转。 所以枫叶微红时节,孟承运带着孟定回来了。 白朵有一次闲聊,便与他提起了父亲。 说起了那块木盒。 谁知孟定也拿出了一个木盒,好奇道:“是不是这个?” 白朵看过之后,惊讶的点头,“是这个。” 孟定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空的。 白朵看向孟定。 然后孟定伸出了手臂,那里带着一串手串。 若是旁人定是认不出来的,可是白朵喜好历史,又曾看过杂书,自然知晓。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天珠?” 孟承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有眼力。” 孟定笑道:“我哥说是活佛带过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白朵道:“真的天珠...价值很高的。” “嗯,他送来的。” 他是谁,两人都是明白的。 白朵心里有些发酸,“他...身体怎么样?” 孟定目光悠悠,“还好。” 他想起林海说过的话,“我命中注定无字无女,所以只有你们与我断绝了联系,没有因果,才可活着。” 若说从前,孟定向来是不信这些的,虽然香江崇尚卜卦算命,但他生活在香江的时间不多,故而不曾沾染。 直到他自己亲身经历。 孟定睫毛微颤,“就当...他是过客吧,这样彼此才能安好。” 白朵失落道:“所以我不能知道么?” 孟定忍不住伸手揉着她的发,“朝前看吧,毕竟那些事情离我们太过遥远,知道了也不过徒增烦恼。” “那...”白朵悄悄问道:“他很厉害么?” 孟定莞尔一笑,肯定道:“是的,他很厉害。” 白朵走后,孟承运道:“他说,你最好不要同白朵走得太近。” 孟定无奈扶额,“也没见过几次面。” “大不了,以后视频见面。” 孟承运嘴唇微勾,又很快消失,他洗了个苹果,拿着小刀慢慢削皮,“白朵结婚以后,你想去哪?” 孟定靠在他的肩上,怀里抱着抱枕,渐渐来了困意,似睡非睡,“哪里都行。” “哥哥会陪着我么?” “嗯。”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真好啊,哥哥。” “能遇到哥哥真好。” 嗯,我也是。 从前我只有清风明月怜我孤苦。 可余生我愿黑夜迎昼陪你终老。 愿你平安。 喜来迎chūn。 My brother。 作者有话要说: 下篇再见~